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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宗皇帝成长计划全文阅读

作者:云绕半山腰     太宗皇帝成长计划txt下载     太宗皇帝成长计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卡文了,请个假

    按照大纲,接下来是一段时间的种田发展时期,然后才会引主角朝铸造运朝的方向去发展。

    但是,就是这种田的阶段,把我难住了。

    头一次写种田,我有点无从下手,不知道该如何把松散的故事串起来。容我缓一天,找找类似的书看一看,重新构思一下。

第八十四章 不容易的见面

    夏国,奉州城。

    奉州城坐落于长江水脉之上,夏国西南诸郡大部分的物资运转,皆经过此城,是以奉州此前,是夏国西南之中数一数二的大城,繁华富庶。

    只可惜,这次波及整个夏国西南的兵乱,正是奉州邵家掀起。邵家老家主目光短浅,不思退路,是以当地百姓,算是整个西南遭灾最甚的。

    昔日繁华无比,船只往来不息的水运码头,如今被一把大火焚烧殆尽,至今当地夏国官府都还没顾得上修缮。

    奉州城中,宽阔的街道之上隐约可见昔日繁华,街道两旁,还散落着零零碎碎的锅碗瓢盆,却无人去捡、去收拾。

    道路两旁,依稀有几家店铺开着。但街道之上,就只有几个脸带菜色,面容凄苦,脚步匆匆的行人,根本无心光顾。百业凋敝之像,尤显凄凉。

    身穿铠甲的夏国边军校尉,带着麾下一众兵将行进在大街之上。

    看着路边行人投来的愤恨的眼神,还有那对他们如避蛇蝎的态度,一众将士脸上都有些难看。

    为首校尉冷冷地瞥了这些百姓一眼,面色铁青,哼声道:

    “不知好歹!”

    这些夏军,乃是岐王麾下的一众兵将。正是他们自云国北境撤退之后,便径直袭入奉州城中,将那些残害百姓的一众将门,尽数屠戮。

    本是前来拯救他们于水火之中的人,但如今只要身穿军服、官袍出来,却被冷眼相对,满心的敌视。

    军中出面组织百姓修缮水运码头,以工代赈。这本是好事,但城中百姓却无人前来。甚至驻扎城中的将士们出门采买,给钱都没有商人愿意卖东西。

    这样待遇,自然让一众将士心中不快。

    但这城中的普通百姓,可不懂哪些大兵是西南将门的私兵,又有哪些兵将是什么岐王麾下的。在他们心中,便只知道朝廷的人杀戮百姓,致使奉州城十室九空,宛若人间地狱。

    如今民怨沸腾的局面,奉州城未曾像有些城池那样驱逐官府官吏,依旧掌握在夏国朝廷手中,主要有两个原因。

    一来是因为奉州城中驻扎的这些大军,乃是岐王自别处调来。是以未曾像那些出身西南的边军将士那般,见家乡遭遇惨状,军心涣散,上下离心,甚至暗中逃散。

    二来,奉州城中百姓被屠戮大半,十室九空,民力薄弱,实在无力凝聚起多大的力量,和大军作对。

    身后的将士见自家校尉面色铁青,好似勃然大怒,连忙上前拉住,劝说道:

    “校尉,算了算了。这城中百姓遭遇,也确实那个了些……”

    校尉闻言,犹自愤愤不平,粗着嗓门,破口大骂道:

    “一个个的现在倒是硬气,那当初兵乱的时候,怎么不跟那些畜生们去干一架?家里连把菜刀都没有吗?哦,现在知道对俺们甩脸色了,还不是因为看着俺们好欺负!要不是大帅军令在身,俺早就抽刀子砍死他们了。呸,一群孬种!”

    一边说着,这校尉还一边将手按在腰间刀鞘之上,恶狠狠地环顾四周,杀气腾腾道:

    “要是把俺惹火了,大不了军法处置,也要替兄弟们泄一泄这心头的邪火!”

    校尉如此态度,几名行人听到了,心中一慌,连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脚步飞快地跑来。

    校尉见状,长舒一口气,哈哈道:

    “哈哈哈,弟兄们看啊,就是一群怂包!”

    身后的一众将士见状,不少人跟在后面,一边大笑,一边骂出污言秽语。

    也有的将士未曾张口辱骂,而是对城中百姓的遭遇而心中不忍。

    但这些人也知道同僚们面对百姓冷眼,心中积攒着许多不快。反正只是言语上的威胁,总不会使得他们如今所处的局面变得更差,是以便没有出言劝阻。

    这个时候,一个将士突然指着一旁巷子之中,出声道:

    “校尉,那里有个人。”

    为首校尉扶着刀柄的手顿时一紧,警惕地朝将士所指方向看去。

    却见一旁的巷子之中,一道衣衫褴褛的身影,蜷缩在地上,不断地打着颤。

    校尉见此,没好气地瞪了属下一眼。

    他刚刚还以为,自己因为一时气愤说出的那些脏话,真的将谁惹急了呢。

    “奉州城中的人还没死绝呢,至于看到个人就这么稀奇?”校尉哼声道。

    说到这里,校尉微微一顿,语气稍稍缓和下来,道:

    “去看看,若是还有救,就带回军营看看!”

    “是!”一名士卒当即应是,小跑着上前查看。

    士卒凑上前去看了一眼,忽然脸色大变。一个踉跄地跌坐在地上,伸手指着那人,浑身战栗不停,嘴唇颤抖得都说不出话来。

    校尉见状,眉头一皱,一边朝那边走去,一边道:

    “怎么了?”

    “别、别、别过来,好像是瘟疫!”那名跌坐在地上的士卒,面露灰败之色,带着一丝哭腔道。

    军中最惧瘟疫,对类似的病情,一向警惕无比。所以便是普通的士卒,也知道一些关于瘟疫的症状。

    校尉闻言,脸色当即大变,一边阻止麾下将士靠近,一边捂住口鼻走上前去。

    却见地上那个干瘦男子,满脸泛着病态的红润,额头上满是大汗,浑身却战栗不止,裆下还有未干的黄褐色粪水。

    种种症状,当即让校尉为之一震,不敢置信道:

    “不可能,我等大军一入城,便已经清扫城中尸首。又是冬季,尸首尚未腐烂,为何、为何会有瘟疫?”

    入城的这些边军,都是岐王精心训练,可称精锐,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如何防止瘟疫。一入奉州城中,便清理了城中的尸首。当时又是冬季,天气寒冷,尸首尚未腐烂,按理来说不应该会有瘟疫才是!

    一旁的士卒浑身颤颤,伸手指了指那人手中,惊惧道:

    “肉、肉……”

    校尉闻言,当即看去。

    便见那人手中,尚且抓着一块手掌大小,油脂泛黄,已经有些发黑的腐肉。

    校尉脚下踉跄,双腿一软,差点没跌坐在地上,咬牙道:

    “速、速去禀报军中!”

    “是!”

    -----------------------

    只听得“轰轰轰”的闷响之声传来,大地似是晃动,官道之上散落的一些小石子,也跟着震颤起来。

    官道之上的行人听到动静,抬眼望去,便见远处,数千骑兵军容肃穆,驾驭战马,宛若黑色巨浪,呼啸而来。

    战阵之中,“程”字旗帜、“镇北”大纛,迎风飘荡,猎猎作响,引人瞩目。

    官道之上的行人见此动静,忙不迭让开道路,生怕阻了这些骑兵的路。

    转瞬之间,骑兵呼啸而过,官道两旁避让的人群之中,却是忽然有人发出一声声欢呼之声,甚至有人朝着这些骑兵不断招手示意。

    一商贾打扮之人,看着这般景象,不由得有些发懵,扭头拉住身边的人,不解地问道:

    “你们这是怎么了?”

    一旁的同行之人脸色激动得有些涨红,见到他拉住自己,凑了过去,扯着嗓子道:

    “你说什么?动静太大,没听清!”

    商贾无奈,也只得扯着嗓子,大声问道:

    “我说,这是什么人,你们为何这样激动?”

    “看到那面镇北将军的大纛了吗,这是程镇北!于北境力挽狂澜,大败夏国,收服失地的镇北将军程不识!”他面色涨红,眼带激动道。

    商贾闻言,望着远去的这些骑兵,眉头皱起,似是有些不快,低声道:

    “原来他就是程不识啊!”

    此时,骑兵已然呼啸而去,周边再无此前那般嘈杂。商贾自认已经放低了声音,但依旧让同行之人听到了。

    同行之人闻言,眉头一皱,朝商贾打量了一眼,不快道:

    “你这话语,甚是不恭敬。程镇北力挽狂澜,是我大云名将,你怎么……你,是夏国人?”

    他的话,顿时让一旁的行人听到,众人顿时投来了审视的视线。

    商贾顶着众人的视线,顿时头皮一麻。

    他眼睛一转,讪笑一声,连忙双手举起,嘶声力竭地喊道:

    “程镇北将军英武!我大云将士兵锋所至,所向无敌!”

    一旁众人闻言,这才满意地收回了视线。

    商贾见糊弄了过去,轻舒一口气,扭头便看到手下的伙计们,那暗含鄙夷的神色。他脸上顿时涨红起来,忍不住骂道:

    “看什么看,我大云将士们都走了,还不赶快启程!”

    一众伙计见他这幅欺软怕硬的模样,心中不由暗骂一声,这才吆喝着重新将货车拉到官道之上。

    刚刚离去的骑兵之中,程不识一身甲胄,身伏战马之上,纵马疾驰。

    一旁护卫的亲兵看着前方隐约可见的城池,连忙驭马凑来,大声喊道:

    “将军,天色不早,不如今日便在前方城池修整?”

    程不识闻言,微微抬头看看天色,当即沉声道:

    “入城修整,有滋扰百姓之嫌。传令,不得入城修整,寻地驻扎!此处距离京师,快马加鞭不过两三日的路程。待回京之后,本将自会请旨,恭请陛下犒军!”

    一旁亲兵闻言,当即应是,一扯战马,下去传令。

    数千骑兵,听闻军令,纵使疲惫不堪,却毫无怨言,齐声应是。程不识治军之严,便于此细微之处体现。

    而就在这个时候,前方斥候骑兵,确实忽然回报,前方一支人马,持夏国旗帜,拦在了大军之前。

    程不识闻言,眉头顿时一皱,当即一抬马鞭。

    一旁亲兵,当即大声传令,大军停下。

    片刻之后,数千骑兵在军令之下,便已经止住马速,缓缓停下。

    不远处的高坡之上,岐王看着这训练有素,令行禁止,便是忽然下令停下,阵型亦是不乱的数千骑兵,不由得开口道:

    “如今再看这程不识麾下将士,亦是不由赞叹一声,本王输得不算冤!”

    昔日北境之战,程不识就是靠着治军严苛,谨慎小心,便硬是凭着一座军寨、弱势兵力,死死抵挡住了自己数万的大军轮番进攻,这才抓住战机,反败为胜。

    一旁的冯处闻言,微微摇头,道:

    “臣不擅军阵,但殿下这般沙场宿将,亦是赞叹,足见这位镇北将军的本事!”

    岐王轻笑一声,一勒胯下战马,朗声道:

    “走吧,去见一见!说起来本王和他交手数月,却连他的模样都不清楚,这说不过去啊。”

    说罢,岐王便一驭战马,朝程不识的方向疾驰而去。

    程不识看着不远处,挡在官道之中的夏国使团车队,眼露沉思之意。

    而就在程不识的身边,还有三名身穿布衣麻鞋,衣着简朴的年轻墨家弟子。

    见到这插着夏国旗帜的车队,他们不由对视一眼。

    “如今云、夏两国,已经签订和约。这车队上插夏国旗帜,应是返程的夏国使团!”为首的墨家弟子对着程不识道。

    另一名墨家弟子闻言,不由疑惑道:

    “夏国使团返程,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他们跟随程不识,自云国北境返京。虽然这条路也可通往夏国,但对于要回金陵城复命的夏国使团,这无疑是绕了远路了!

    程不识眯眼看着前方纵马而来的一小队人马,沉声道:

    “走,随本将去看看!”

    有身后这数千骑兵作为依仗,程不识根本不怕夏国的人会起什么歹心。

    三名墨家弟子闻言,当即应是。

    程不识领着三名墨家弟子,以及一众亲兵护卫,驶出大军之中,迎面迎上前来的岐王。

    此时的岐王,并未身穿夏国亲王蟒袍。但他是皇室出身,自带雍容贵气。又在军中磨砺,一身气质尤为显眼,一看便是不简单之人。

    岐王身骑战马之上,看着不远处的程不识,微微拱手,朗声道:

    “程镇北,为了和你见上这一面,本王可是特地在中庆城多等了一段时间,还特地领着使团绕路江阳郡,可是不容易啊!”

    程不识闻言,顿时明白了来人身份,当即对着岐王微微拱手,沉声道:

    “原是夏国岐王殿下,在下甲胄在身,不能全礼,还请殿下见谅!”

第八十五章 你想多了……但是想得很好!

    程不识这边和岐王打了个招呼,还不可岐王客气两句,便话锋一转,沉声道:

    “岐王殿下如今奉旨前来我大云和谈,本该以礼相待。但殿下到底是军伍出身,也应当明白。我等统兵将领,久在朝外。这行事交际之间,也应当谨慎一些,否则难免有谣言传出。今日在下,前来相见,也是全了礼数。”

    说到这里,程不识猛地一拱手,朗声道:

    “岐王殿下,就此别过!”

    岐王闻言,脸上一急,连忙道:

    “程将军怕是想多了!如今夏、云两国,早已重修旧好。对于程将军的军略,本王亦是钦佩,不过见上一面,何必这般小题大做?”

    重修旧好?这话岐王其实自己都不信。

    两国朝堂之上,都有共识,云、夏之间,迟早还有一战。

    程不识神情严肃,冷声道:

    “程不识性子便是如此,若有无礼、得罪之处,还请殿下不要放在心上!”

    说罢,程不识再也不顾其他,调转马头离去。

    一众亲兵护卫,当即紧随程不识身后。

    三名墨家弟子,亦是多看了岐王一眼,当即转身离去。

    驾马离去的程不识,此时脸色有些难看,对着一旁的亲兵,沉声道:

    “挑选三百精锐骑兵,一人三马,日夜不休,立即随本将回京复命!其余兵将,交由钱副将统帅!”

    亲兵闻言,当即应是。

    那边的岐王,看着程不识离去的身影,眉头一皱。

    一旁的冯处微微摇头,道:

    “绣衣使内部,对于这位程镇北的情报,也说其治军严厉,用兵谨慎。只是没想到,竟然谨慎到了这般地步!”

    岐王闻言,不由一叹。

    冯处看向岐王,点头道:

    “绕道千里,只为与这位昔日对手见面。殿下此举深意,臣已经明白。回京之后,殿下尊重对手,爱惜人才的名声,必定会流传天下之间。”

    说到这里,冯处眼中精光一闪,轻笑道:

    “至于离间云国君臣之策,殿下不要着急。臣今后,会时常以殿下的名义,给这位程镇北赠送珍宝珠玉。再加上殿下这绕行千里,只为相见的事迹,天下人必然相信,殿下与程镇北惺惺相惜,私交甚厚!”

    岐王脸上一皱,神色怪异地看向冯处,道:

    “本王就是想见一见这击败本王的程不识而已,哪来你说的这么多深意?”

    刚刚还笑盈盈的冯处,脸上顿时一僵。

    靠,还以为这个直肠子已经改性子了,能够想出这种计策了呢……

    想到这里,冯处心中更是发愁,忍不住叹息一声。

    保这位爷夺嫡,心好累啊!

    岐王看向程不识离去的身影,惋惜地叹了一声,道:

    “你是不知道,本王在军中的时候,就喜欢用程不识这种人。踏实,可靠!只可惜了,是个云国人……”

    说到这里,岐王扭过头看向冯处,开口道:

    “你刚刚说的那些手段,回去之后不要忘记用!”

    冯处闻言,眼睛顿时一亮,露出笑容,拱手道:

    “请殿下放心!”

    ------------------------

    “启奏陛下,如今营中训练有六千八百余名骑士,可堪一用者,共一千九百多名。”

    养心殿中,狄青正在对萧承禀报道。

    萧承听到这个数字,眉头微微有些皱起,沉声道:

    “十数万大军之中挑选出来的精锐,到现在成军者才不到两千人?”

    要知道,当初跟随萧承冲入夏国,闹得夏国西南诸郡天翻地覆的一众精锐骑兵,便已经千余人了。

    狄青闻言,有些为难道:

    “陛下,而可入突骑效力者,弓马娴熟尚且不足。武学需入四品之上,还需粗通文墨,能懂战阵。这群人在原本军伍之中,本就是大军精锐骨干。而现有各部大军,不管是邕州大营、还是京郊大营,或者北方驻军,皆需战备,军力不可削弱太多,所以臣也不好选走太多人,只能挑选人精心训练……”

    这天下之间,各国的军队,除了各地驻守,负责治安的郡兵。其余的各部,可并非拉来个百姓训练一年半载的便能成。

    这从军需要习武,军中武学进展再快,也到底需要时间与资源,还要考虑每个人的资质优劣。所以整个云国近万万人口,所供养的,真正可堪一用的,不过二十万大军。

    萧承闻言,点了点头,直截了当地道:

    “需要多久?”

    狄青斟酌一番,斩钉截铁道:

    “两万突骑,一年初成,可堪一用。再经两年磨砺,则可为天下精锐,千里奔袭,突阵冲杀,无往不利!”

    毕竟获得的这“幽州突骑”,乃是顶级兵种,一年能派上用场,三年便可大成,练就这么一支兵马,已经是极快的速度了。

    萧承微微点头,看向狄青,沉声道:

    “只有两年时间!”

    萧承只能够保证,再给狄青两年的时间。两年之后,不是云、夏两国之间再起兵戈,便是正式起兵,彻底撒扫平黎朝的一战。

    狄青当即身形挺直,咬牙应道:

    “臣必竭尽全力,不负陛下重托!”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太监匆匆跑了进来,见萧承正与狄青说话,便当即凑到冯保身后,低声轻语了几句。

    冯保闻言,当即点了点头,示意小太监退下。

    等萧承又与狄青交代了几句之后示意他告退,冯保这才对萧承沉声道:

    “陛下,镇北将军程不识已经回来,正与宫门之外等候。”

    萧承听到,眉头一动,开口道:

    “程不识?按照路程,他不是最早也要在两日之后,才能回来的吗?”

    冯保听到萧承询问,连忙道:

    “夏国岐王,此前绕道,等候程将军前来。二人面见之后,程将军便抛下大军,仅带数百精骑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了!”

    萧承心念一动之下,金手指面板当即跳出。

    【镇北将军:程不识,武力77,文学60,智慧71,道德88,年龄35,统御87,政治70,魅力67,忠诚100,野心45】

    嗯,没有问题!

    萧承一挥衣袖,沉声道:

    “宣!”

    不多时,身穿甲胄,浑身风尘仆仆,一脸倦态的程不识快步走进,跪倒在地,恭声道:

    “臣程不识,叩见陛下!”

第八十六章 墨家到来

    萧承见状,站起身走到程不识身前,亲手将他扶起,露出笑容,道:

    “程卿怎么提早回来了?”

    程不识闻言,面带恭敬,躬身道:

    “既是回京复命,岂敢让陛下久等?”

    说到这里,程不识再次跪倒在地,当即自怀中取出虎符,高举过头顶,对着萧承朗声道:

    “启奏陛下,臣奉圣命,执掌大军,抵御夏国入侵。全赖陛下圣明,军中兵将上下一心,尽数收复北境。而今两国战事已定,臣自当交卸军职,奉还虎符。还请陛下,另派心腹大将,接管北境大军!”

    萧承闻言,眉头一动。

    虽然以程不识的性子,回来向萧承交还虎符,那是一定的事情。但这如今刚刚回来,二话不说便直接要卸下军中职务,想来还是因为担心自己和岐王见面之事传到萧承耳中,所以提前表忠心的举动。

    萧承轻笑一声,伸出手来,却是没有接过虎符,反而是手腕一抬,在程不识的肩膀之上轻拍两下,以示亲厚,然后再次将他扶起,开口道:

    “战事虽定,但如今天下局势已变,北疆也需人拱卫,交到你手上,朕才放心!”

    云国北境边疆,有山川地利之险。昔日云国太祖皇帝,便是再次修建坚城,抵御夏军,牢牢守住了天南之地。

    但此前,岐王却趁着北境诸郡疏忽大意,一夜之间便袭破了建昌府,然后席卷整个北境,险些让云国有覆灭之难。

    这件事,显然就让萧承留了个心眼。

    云、夏两国,必有一战。

    而云国那偌大的北境,诸郡兵力、物资,若无大将统一调度,纵使山川再险,也不敢说是万无一失。

    所以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人留在北境,主持军务!

    程不识论统御,比不过狄青、伍子胥。论武力,也比不上杨大眼。但他性子谨慎,行军打仗,章法严谨,从不弄险求胜。

    北境那略微险要的山川地形,最是适合他的发挥。今后由他布防北疆,哪怕之后两国大战,也足以确保万无一失!

    程不识闻言,还想要说些什么。

    萧承却是摆了摆手,笑着道:

    “不用多想,朕对你很放心!”

    说到这里,萧承顿了顿,接着道:

    “岐王之事,不用理会。若是只因见了一面,交谈了几句,朕便要弃你这个帅才不用,那岐王知道了,只怕当即就要回中庆城,一个一个地拉着朕的文臣武将们攀谈了。”

    听到萧承所言,程不识心中微微一颤,下意识地朝站在一旁,低眉顺眼的冯保看去。

    早就听闻东缉事厂的番子无孔不入,却不想当真如此厉害。

    与和岐王见面之后,程不识已经是马不停蹄地赶回京城,想要用态度表明自己的忠诚,却没想到,当今陛下竟然也已经得到了消息……

    萧承见程不识依旧有些不安,眼睛一动,沉声道:

    “你身边,就有东厂的番子!”

    程不识闻言,瞳孔微微一缩,连忙低下头去。

    萧承继续沉声道:

    “在你身边安排人,并非是说朕之前就怀疑你、不信任你。而是朕知道,你性格谨慎。有些事情,纵使是空穴来风,并无实据之事,你也必然会浪费时间、精力去解释澄清,以防朕的猜忌!而在这个时候,东厂番子的一句话,则更为有用。”

    程不识闻言,微微抬头,眼睛微微发亮。

    “朕信任于你,将北境全权交托于你手,所以之后再不管有什么传闻、谣言,你都可以不必去理会,自有人为你解释清楚!”

    程不识身形挺直,疲倦的脸上尽显振奋之色。

    “谢陛下!”

    无人能够看到的视线之中,金手指面板之上,数行字体突然显现出来。

    【程不识,亲密度+1】

    【提示:近臣事件已触发,当前亲密度83。】

    【镇北将军:程不识(近臣),武力77,文学60,智慧71……】

    嗯,近臣,就是死忠帝党、皇帝鹰犬、孤忠之臣。

    萧承不方便出面的事情,都可以由近臣去办。

    像温体仁这种道德属性不高的近臣,像强抢民女、诬陷皇帝不喜欢的大臣、替皇帝背锅这些事情,都可以帮萧承办得极为妥帖。

    而成为近臣,除了忠心值之外,还需萧承亲自召见,从而获得的亲密值,以及近臣触发事件的发生,才能够成为近臣。

    以萧承如今的皇帝身份,忠心值很好刷。亲密度只要召见大臣奏对伴驾,也是不难。

    唯有近臣触发事件,这玩意很是迷,而且没有规律。

    是以到了现在,萧承手头上也就温体仁、程不识二人。

    萧承看着程不识名字后面的“近臣”字样,心中不由得高兴起来,道:

    “好了,昼夜奔波赶回京城,如此辛劳,还是早日回去休息吧!”

    程不识闻言,却是开口道:

    “陛下,臣还有一事,想要禀报。”

    “什么事?”

    “陛下,臣这次在北境驻防之时,有墨家弟子前来自荐。”

    萧承眼睛顿时一动,道:

    “墨家弟子?”

    当今天下显学,九流十家,也就是墨家、纵横家尚未入驻稷下学宫。

    这两家,虽然看似不如儒、法两家如日中天,但在九流十家之中,也是影响力最大的几家,不在道家、阴阳家之下。

    纵横家一向神秘,暂且不论。但是墨家,精通机关、器械制造之术。墨家历代先贤,能够以金木之材,制造出各种威力惊人的武器、机关。

    各国大军之中常备的攻城、征战的军械,多半出自墨家之手。

    这样一群人才,萧承的工部可就是为他们所准备的!

    萧承刚想要召见,却又微微一顿,沉吟道:

    “且安排他们,进入稷下学宫之中吧!”

    萧承想化百家势力为己用,便暂时不可表现出某一家的格外重视。

    再说了,想入云国朝堂,增加自家学派影响力,墨家那边不拿出点东西来怕是有点不像样子!

    程不识闻言,当即点头应是。

    片刻之后,宫门之外,跟着程不识昼夜奔袭归京,满脸亦是难掩疲倦之色的墨家三名年轻弟子,在听到小太监要送自己等人前去稷下学宫安置,而不是皇帝召见之时,不由得微微皱眉。

    其中最为年轻,名为艾丰的墨家弟子微微有些发懵,为难地看向为首的墨家弟子。

    “单白师兄,咱们……”

    单白看着眼前巍峨耸立的宫门,微微一叹,道:

    “走吧,先去稷下学宫看看!”

    “是!”

第八十七章 第三张紫卡

    养心殿中,郭解躬着身子,沉声道:

    “陛下,我尚虞备用处的暗探,如今经过发展,已经渗透入夏国西南诸郡之中。只是由于时间尚短,所以臣无法无视绣衣使者在西南的人手。是以如今,我尚虞备用处,只能保证西南诸郡之中的任何异动,能够尽快递到陛下御前……”

    说到这里,郭解顿了顿,继续道:

    “不过还请陛下放心,如今翊卫使钟子濯在夏国朝堂之中运作一番之后,已经成功调任夏国西南诸郡转运副使,今后我尚虞备用处的暗探,便能够借助夏国西南转运司衙门,渗透夏国官府之中了!”

    钟子濯,便是当初的奉州太守。只不过此时的他,早已成了粘杆处的翊卫使,领了粘杆处的俸禄,成了萧承安插在夏国朝堂之中的一枚钉子。

    而这所谓的“西南诸郡转运司衙门”,便是夏国朝堂,为了供应夏国西南边军粮草物资,而组建的一个衙门,管理水、陆等运转渠道。官职虽然不算大,却是极为重要关键的职务。

    为了帮助钟子濯谋取这个职位,粘杆处可是花了不少的心思、代价,才助他获得的。

    萧承闻言,却是沉声道:

    “东厂那边呢?”

    一旁的冯保,连忙躬身道:

    “回陛下,按照您的吩咐,东厂已经在抽调人手,准备在黎朝那边布子了。如今刚刚选调八十多名精干的番子,正准备行动。”

    萧承微微点头,开口道:

    “黎朝那边,与夏国西南诸郡的局势并不同。黎朝国内政局尚算稳定,尚虞备用处人手不够,手段也过于粗糙,所以便需要你东厂用心一些!”

    东厂偏重于收集情报,粘杆处则更擅长杀人。

    正好夏国西南诸郡,萧承有心掀起动乱,所以粘杆处更合用。而黎朝那边,萧承则需要为之后的谋算,提供情报支持,所以东厂更适合。

    冯保闻言,当即躬身道:

    “请陛下放心,奴婢必定不会让陛下失望!”

    萧承闻言,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但脸上依旧凝重。

    如今三国和谈刚刚签订,天下的局势,表面上极为平稳,但相互之间的争斗,却都已经转到了暗处。

    中庆城现在,每日东厂、粘杆处,都能查到那么几个来历不明,行踪诡异之人。而这些人,不是夏国的直使绣衣,就是黎朝的典签校事官。

    直使绣衣此前说过,这里便不再多说。

    至于黎朝的典签校事官,听着名字虽然是处理公文文书的小官吏。

    但实际上,这个却是黎朝听命黎朝君王,负责监视黎朝文武百官、宗亲诸侯的言行举止的也无机构,还有向宗室、百官家中安插暗探的权利。

    暗中局势波涛汹涌,萧承手中便是有粘杆处、东厂两个机构,也因为发展时间不够,而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想到这里,萧承顿时心念一动。

    无人能够看到的视线之中,巨大的金色转盘顿时浮现出来。

    说不定,这次二月的抽奖,能够抽到什么有用的卡牌?

    下一刻,轮盘开始缓缓转动。

    金、紫、蓝、白四种光辉,随着转盘晃动,不断放出各色光辉。

    忽然其中一张闪烁着蓝色光芒的训卡吸引到了萧承的目光,其上浮现出【锦衣卫】三个字样,让萧承顿时眼睛一亮。

    但可惜,随转盘的继续转动,那道蓝色光辉逐渐变得黯淡下来。

    转盘并未停下,而是继续转动。

    萧承见状,不由得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

    【锦衣卫】这张训卡虽只是蓝色,但对萧承此时的帮助,绝对更大!

    只可惜,没有抽到。

    而在无人能够看到的视线之中,巨大的转盘继续转动,最后缓缓停下。

    下一刻,浩荡耀眼的紫色光辉,忽然充斥着萧承的整个视线之中,让萧承顿时为之一激灵。

    这好像没到保底的次数吧……

    此时的萧承,下意识地看向金手指面板之上的“天眷”技能。

    上一次就是因为这个由这个世界给予的技能,使得萧承顺利抽到了第一张金卡。

    但自从那次之后,原本这个技能之上,流转的七彩光辉,顿时变得灰败黯淡,好似一次便耗尽了所有能量似的。

    虽然经过一段时间之后,萧承能够感受到这个技能不是一次性的玩意,能量正在逐渐恢复,技能之上也逐渐恢复了几分光彩。

    但只看如今其上的神异,似乎还没有恢复到足以影响金手指的地步吧。

    莫不是,我近来改运了?

    萧承眼睛发亮,迫不及待地看向自己这第三张紫卡。

    紫色光辉之中,卡牌效果顿时浮现出来。

    【紫色训卡,大明帝师。

    卡牌效果:使用之后,拥有刘伯温、朱升、姚广孝。(特殊效果,皇子受三人教导,能力值随即+5)

    卡牌说明:忠心宝血,奠大明日月!

    刘伯温,明朝诚意伯,学贯天人、资兼文武,帷幄奇谋,平定宇内。

    武力23,文学88,智慧96,道德90,年龄36,统御59,政治92,魅力80,忠诚100,野心7

    朱升,明朝开国谋臣,制定礼乐制度,提出“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九字方针。

    武力7,文学92,智慧75,道德90,年龄51,统御21,政治68,魅力68,忠诚100,野心1

    姚广孝,明朝荣国公,精通儒释道三教,器宇恢弘。靖难之役,御守北平,运筹帷幄,人称黑衣宰相。

    武力77,文学89,智慧90,道德55,年龄44,统御80,政治91,魅力70,忠诚100,野心72】

    待萧承看清这卡牌自带的特殊效果之后,眉头顿时一挑。

    额,没有皇子……

    不过这不重要!

    刘伯温,明朝开国功臣,能在明太祖朱元璋手下保存自身与家族。民间十则奇闻故事之中,起码有四则能够和他扯上关系。

    在民间百姓口中,是属于那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运筹帷幄,仙人一般的存在。

    还有姚广孝,其虽为僧人,却目三角,形如病虎,性嗜杀。

    在他的一力鼓动之下,明成祖朱棣掀起靖难之役。在朱棣遇到绝境之际,他又以各种手段鼓舞士气,被人称为靖难第一功臣。

    可以说,将这两位放到金色训卡之中,也不违和!

    锦衣卫,萧承可以自己组建。没有合适的特务人才,萧承也可以自己抽调培养,无非就是所要花费的人力、物力、代价大了一些而已。

    和这二人比起来,那些代价,显然就不那么重要了。

    不过……

    萧承看着这张卡牌的特殊效果,眉头一动。

    这个特殊效果,是不是有些浪费啊?

    想到这里,萧承又看了看手头在内阁行走们的帮助之下,已经所剩无几的公文,忽然眉头一挑,一拍大腿站起身来,对着二人道:

    “朕有些乏了,今日就到这里了!”

    冯保、郭解闻言,顿时面面相觑。

    ----------------------

    此时,在夏国西南,奉州城中。

    夏国精锐边军们,披坚执锐,带着面罩遮住口鼻,缓缓撤出奉州城。

    在军中将领的冷声呵斥之下,将士们当即上前,将奉州城四门,死死封闭起来。

    在奉州城中,夏国朝堂的信誉,本就破产。

    此时见此反常状况,城中百姓不明就里,只知道这些夏军将士,要将自己这些城中百姓封死在城中,顿时慌乱起来。

    一群百姓,叫骂哭嚎,喧哗不停,不断朝城门拥挤而去。

    而迎接他们的,却是挺直林立,闪烁着寒芒的长枪,还有一众夏军将士们那冷漠无情的眼神。但凡有人敢大着胆子前行,便有夏军将士挺枪突刺。

    只听得一阵长枪刺破胸膛的血肉之声,大着胆子冲击军阵的百姓,顿时留下尸体伤员,惊慌失措地退去。

    一时之间,凄厉的惨叫之声,再次响起在奉州城中。

    这惨叫之声,勾起了城中百姓对当初兵乱的回忆。顿时之间,悲嚎痛哭、怒骂惨叫之声,响彻城中。

    在远处的江面之上,数艘挂着“大夏西南转运司衙门”旗帜的大船,缓缓停了下来。

    钟子濯走出船舱,看着远处响起凄厉之声的奉州城,眉头顿时一皱,厉声道:

    “奉州城又怎么了?速速派人前去查探!”

    钟子濯在不久之前,还是这奉州太守,对奉州不可能没有一点感情。此前奉州本就是遭遇兵灾最甚之处,如今更是有如此异样,钟子濯自然有些放心不下。

    有转运司属官闻言,当即上前,对着钟子濯躬身行礼,道:

    “钟副使,边军封锁水运,禁止所有人靠近奉州城!”

    钟子濯眉头皱起,怒然道:

    “什么意思?奉州城到底发生了什么?”

    “边军传来的消息,奉州城发生了瘟疫。”

    属官的一句话,顿时让钟子濯僵住。

    “什么?瘟疫!好好的奉州城,为何会有瘟疫?边军此前入城之时,难道没有清理城中?他们都是干什么吃的!”钟子濯一把抓住属官,震怒道。

    属官有些无奈,但也知道自己这新任上官曾任奉州太守,所以能够理解,连忙道:

    “城中百姓,因兵灾之后无果腹之物,便食腐肉,导致瘟疫滋生。现下城中,瘟疫横行,无法控制。无奈之下,边军只好封锁整个奉州城了……”

    钟子濯脸色涨红,一副怒极的模样,咬牙问道:

    “瘟疫之事,发生多久了?”

    属官闻言,顿时一愣,摇头道:

    “边军倒是没说,但似乎发现有了些时日了。”

    钟子濯脸色顿时变得苍白无比,无力道:

    “奉州,奉州城啊!长江水运枢纽,西南水脉必经之地。如此水运发达之地,这瘟疫只怕还没被驻守的边军发现,就已经流传出去了……”

    此话一出,整个船上的转运司官吏,也顿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脸上亦是变得苍白无比。

    而就在这个时候,钟子濯身后跟着的数名文吏,悄悄地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眼中的凝重之意。

    其中一人,忽然轻咳一声,似是在提醒钟子濯一般。

    钟子濯这个时候,突然恢复了理智,当即对着一众属官,道:

    “先找地方靠岸,派人传信朝廷以及各州郡官府!”

    “是!”一众属官,当即应是。

    船只朝岸边靠去,停在江边。

    数名运转司差役背负公文,牵着马匹,借由小船回到岸边,旋即四散而去,各自快马加鞭,将消息传递出去。

    而就在这群差役之中,其中一人等到一众差役在视线之中消失,却是忽然调转马头,朝云国方向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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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朝京师,升龙府之中,黎朝王室宗庙之地。

    刚刚返回国都的敖侯黎护,却是连黎卫宁那边都没有前去,便匆匆来到宗庙之前,请求拜见。

    黎朝九卿之一,奉常阮惕,在看到黎护前来求见之后,当即喝退众人,亲自领着黎护来到宗庙大殿之中。

    在这供奉黎朝历代君王的宗庙大殿之中,殿中黎朝老祖黎醒,那宽袍高冠,高坐王座上的神像,竖立在大殿中央。历代黎朝君王的神位,则分批排列在他的身旁。

    黎护当即跪伏在地,高声道:

    “宗室黎护,求见老祖!”

    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中,配合着那尊俯瞰殿中,神色莫名的神像,颇给人一众诡异之感。

    下一刻,神像背后,一道光亮莫名亮起。便好似一道神光笼罩神像之上,凭白便多了几分神异之感。

    黎护将额头死死贴在地面,声音微微发颤,告罪道:

    “黎护办事不利,致使人手损失惨重,请老祖责罚!”

    沉默片刻之后,缥缈虚幻,让人分不清从何处传来的声音,忽然响起在殿中。

    “这次出使云国,你确有办事不利之处。但念你此次顺利控制住太尉陈丰,掌握大军,吾便不追究你的罪过!”

    黎护低垂的眼眸之中,微微一合,继续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高声道:

    “谢老祖!”

    那道虚幻的声音微微停顿一会儿,突然沉声道:

    “此前使团,连云国小皇帝的面都没有见到。这一次,你可曾亲自见到云国小皇帝?”

    黎护闻言,当即道:

    “回老祖,这次我见到了!”

    “画出画像来,吾想知道……”

    他想知道什么?为何突然要知道云皇的相貌,甚至还要自己亲自画出画像?

    黎护眼中闪烁,心中沉吟,嘴中声音却还是那般惶恐,道:

    “谨遵老祖法旨!”

第八十八章 卷起来,卷起来!

    萧承看着手中《农桑辑要》,轻笑一声,道:

    “万万没想到,这诸子百家之中,竟然是农家先反应过来。”

    眼前这本《农桑辑要》,便是稷下学宫之中农家弟子敬献而来。

    农家核心理念,便是以农桑为本。门中弟子,入门之后,在学习之余,还需埋首田间耕种。经年日久,这农家自然便总结出了很多经验。

    眼前这本农桑辑要,便记载着耕作方式、农具制作、水利、各类种植之物习性等等。除此之外,书中行文之间,还包含农家经文典籍,各种微言大义。

    可以说,这本书,绝对是农家数百年来的精华凝聚所在。

    萧承想要化诸子百家之力为己用,这才设立稷下学宫,并且萧承对各家学派,一直都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

    这般姿态,便是想着让百家相互之间内卷起来,为了增强自家影响力,而主动向他拿出更多的诚意来。

    如今稷下学宫设立也快半年了,百家之中的各大显学,也纷纷入驻其中。

    但或许是因为百家尚在观望,一直只是相互之间小打小闹。

    听到东厂的禀报,这些天下显学,似乎只是将稷下学宫当做了夏国朝堂一般,相互之间时常争辩斗武,相互攻讦对家理念的错漏,而从未想到从萧承这边入手。

    这最先反应过来的,竟然是这九流十家之中,一直不声不响的农家。

    一旁的冯保见状,轻声道:

    “东厂番子回报,新任兵曹职方主事伍子胥,此前曾与农家在学宫之中的主事弟子许恒,见过一面。之后不久,许恒便献上此本《农家辑要》。”

    昔日伍子胥初至稷下学宫,农家许恒释放善意,并且带着他进入学宫之中,这便算是接下了善缘。这些事情,东厂那边的情报,早就递了上来。

    而以伍子胥的智慧,猜出萧承冷遇百家的原因,不是难事。因为当初的善意,而出言提点农家,自然也是能够理解。

    萧承闻言,轻笑一声,点头道:

    “伍子胥啊,倒是聪明。这许恒,也足够果断,是个人才……”

    萧承缓了缓,当即沉声道:

    “拟旨!”

    “于户曹之下,新设衙门司农寺。设卿一员、少卿二员,丞四员,主簿、录事务二员,职掌劝课天下农耕,兼巡视监察之势。抽调原大司农属官,充任其中。此前朝廷推行的‘水利农田法’,今后也由司农寺负责监管!”

    “此外,另拟一旨。农家弟子许恒,敬献《农桑辑要》,于国有功,于民有德,钦封司农寺主簿,先负责考察我大云境内农桑之事。并令其选农家弟子五名,调任司农寺任职官吏!”

    一旁的冯保,当即躬身应是。

    萧承缓缓站起身来,放下手中的《农桑辑要》,轻笑着道:

    “今后,便看这些诸子百家,懂不懂事了!”

    农家前脚敬献《农桑辑要》,萧承后脚便擢拔农家弟子入朝为官。诸子百家之中,应该有聪明人的!

    -------------------

    后宫之中,杨玉环坐在中间,有些坐立不安,洁白的额头之上,甚至微微有些冒汗。

    在她一左一右坐着的,赫然是眼带审视,不断打量着对面之人的南荣姝,以及身形从容镇定,气质大方端庄的边流韵。

    此时三人之间的气氛,很是有些不寻常。

    这气氛,让杨玉环不由得有些心生悔意,不该在这个时候出来走动,好巧不巧的,三人在这偌大的后宫之中,竟然撞到了一起。

    原本三人身后跟着的宫女太监,见势绝对有些不对,此时都已经颇有眼色地退下,生怕触了几位霉头。

    南荣姝看着眼前气质温婉,举止从容,似乎并非将自己放在眼中的边流韵,眼睛微微眯起。

    切,不过就是夏国公主而已……

    南荣姝嘴角弯起,露出很让人惊艳,看着也很是虚伪的假笑,捂嘴道:

    “啊,姐姐这初来后宫的,咱们之间少有走动。今日倒是凑巧,竟然撞到了一起……”

    南荣姝的假笑,本就很容易被识破,更别提边流韵得益于她习练的音家典籍之助,对人之情绪感知很是敏感,很容易便感知到了南荣姝对自己那若有若无的敌意。

    她秉性温柔,但此时却是不愿意退让一分,用她那温柔的声音,不轻不重道:

    “我位份虽高,但毕竟入宫晚,可当不得姐姐的称呼。咱们相互之间,还是以年龄来论大小吧。”

    南荣姝闻言,眼皮顿时一跳。

    边流韵真实年龄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她如今顶着的,是夏国公主虞瑛瑶的身份。所以如今三人之中,表面年龄最大的那个,还真是南荣姝。

    南荣姝眼睛眯起,凝实边流韵

    几个意思啊?我就是随口一喊,你就拿这个攻击人是吧!咱们三个,都还没到在意这年龄的时候吧……

    南荣姝维持着虚伪的笑容,想要揭过这个话题,道:

    “其实说起来,在后宫之中,咱们三人……”

    说到这里,南荣姝忽然有些说不下去了,气息也变得有些粗喘。

    不行,果然还是有些在意……

    淦,越想越气!

    看到南荣姝脸色不对了起来,一旁的杨玉环连忙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裙,对着她微微眨眼。

    此时的南荣姝,当即想起杨玉环之前所说,后宫不宁,会使萧承不快的那些话,原本想要发作的脾气,也强压了下来。

    与此同时,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自己如今这主动挑事,放到此前看过的宫斗话本之中,那就是一反派妃嫔的戏份啊!

    什么?反派竟是我自己!

    想到这里,南荣姝心中顿时反应过来。

    不行啊,得换个方式!

    南荣姝沉吟片刻,眼睛微微眨动,再次露出假笑,道:

    “也好,既然妹妹客气,那我就托大,受你一句‘姐姐’了!”

    这个时候,倒是轮到边流韵眉头一动了。

    南荣姝见状,继续笑道:

    “说起来,我和妹妹的缘分,倒是不浅。妹妹入我云国之后,一路护送的南霁云将军,便是姐姐我的族人。”

    说到这件事,边流韵倒是微微一愣。

    对于护卫自己一段时间的南霁云,是位天下少有的九阶高手。

    此人性格严谨认真,护卫期间从未有所疏漏,将那些明面上的刺客,尽数挡下,一个都没有近到她的身前。

    如此可靠的人物,竟然是眼前这人的族人?

    感受到边流韵的惊奇的眼神,南荣姝忽然感觉到了一丝冒犯。

    南荣姝差点没把牙咬碎了,但面上还得继续笑着,道:

    “妹妹不知道,我哀牢族中的得力族人,如今都已经进入朝中、军中效力。只可惜我族中成器的族人不多,只有这么一位南霁云。不像玉环妹妹,家中亲眷,如今都受陛下重用呢。”

    哼哼,你虽是夏国公主,身份固然尊贵,但却不能为陛下带来任何人才、好处。等到两国战端再起,你又如何能够自处?

    南荣姝此时忽然提起这个话题,便是借此告知边流韵,你的身份固然带来了尊荣,却也注定不能彻底融入后宫之中。一时得意,又能如何?

    只可惜,南荣姝这番话中深意,边流韵根本毫无感触。因为她,根本就不是夏国的公主。

    不过此时的边流韵,也是微微一愣,忽然想起之前岐王所说过的事情。

    眼前这位看着天真懵懂的杨玉环,背后亲族势力,却是在云国朝堂之中根深蒂固。

    不说朝中前尚书令马敏文、现任尚书令曲诚、太尉陶艾这三位,便是边流韵此前所知道的她的亲眷,便有驻守在东南边境的杨大眼。

    杨玉环见二人没有针锋相对,心中微微一松,抿嘴一笑。露出喜悦自得之色,接话道:

    “我杨家叔伯兄弟不少,还有父亲帮忙选荐可用之人……其实主要是陛下错爱,这才对他们加以重用。”

    说到这件事,南荣姝忽然又是嘴角一抽,心中顿时生出挫败之感。

    她近来遍搜族中,还是没有发现什么可堪大用的人才。

    南荣姝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这偌大的哀牢族,人才竟然还真不如杨玉环这一家之姓的多,这让她到哪里说理去?

    看着二人的神色,边流韵忽然觉得有些异样。

    民间流传后宫争斗,总是些阴谋诡计,相互算计。但这云国后宫之中,似乎是有些不对劲。妃嫔之间,相互攀比着为国家举荐人才的数量,这怎么看怎么怪异啊!

    所以,我要不要也……

    边流韵此时,忽然陷入沉思之中。

    有时候,内卷就是这么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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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庆城外的官道之上,千余精锐士卒列作军阵,缓缓前行。军阵之中,树立着“陶”字大旗,以及象征着当朝太尉权势的符节。

    眼前这队人马,却是从石城郡归来的老太尉陶艾。

    老太尉年事已高,所以在此前夏、黎两国入侵之时,萧承并未准许其亲上战场。

    但这并非是说,老太尉在这次战争之中没有出力。

    老太尉军中小卒出身,一步一步沙场搏杀,而至卫将军高位。又因老太尉性格,所以在军中威望甚高。

    正是有其坐镇石城郡,防止边军叛乱的同时,调度一切,稳定军心。便是有他,这才撑到萧承亲自到来,收服边军,解除云国危机。

    而今三国和谈,边军归心。老太尉毕竟不再年轻,老胳膊老腿的容易出毛病,萧承便趁着这个时候,调其回京荣养。

    此时城门之处,老远便见一众礼曹、兵曹官吏,正恭候在城门之处等待。最前方,还有宫中侍者,架着一辆由八匹高大精壮的黑色战马,拉着的造型华丽,格外显眼的金车。

    见到老太尉的旗帜,众人当即上前,列队出迎对着军阵最前方,满头白发,身形挺立战马之上的陶艾躬身行礼,齐声喝道:

    “奉陛下圣旨,恭迎陶老太尉归京!”

    虽谈不上百官相迎,但如今这阵仗,亦是不小,足见萧承对陶艾这位忠直老臣的敬重。

    从军之人,本就极为看重荣耀。陶艾如今贵为太尉,官位已至最高,再无追求。而如今看到城门处奉旨迎接的众多官员,他心中却还是为之激荡,面色动容。

    一旁的宫中侍者,当即上前手捧圣旨上前,朗声道:

    “顺天应时,受兹明命,大云皇帝诏曰:太尉陶艾,花甲之年仍自领兵亲往前线,坐镇军中稳定军心,其忠贞之心可表天地。特赐兵车戎辂,玄牡二驷,以示其功!”

    兵车戎辂,是指金车大辂。玄牡二驷,便是赐下了八匹黑马。

    这东西,听起来好像就是送了一辆车,似乎不是很贵重。

    但实际上,这待遇,是九锡之中的“车马”。

    九锡这玩意,是九种礼器仪仗,合起来是篡位的前置套餐。前太尉汪晓,身上就有这八种,要不是萧承翻盘,说不定流程都已经走完了。

    不过这东西,单一拿出来,那就是给臣子的赏赐礼遇,算不上太过惊人。

    陶艾忙不迭自马上翻滚下来,跪倒在地听旨,然后语带激动,毕恭毕敬地道:

    “臣陶艾,谢陛下厚爱!”

    宫中侍者可不敢让这老太尉跪在地上多久,连忙上前将他搀扶起来,恭敬道:

    “陛下说过了,老太尉不需跪拜接旨。一路行军辛劳,陛下准太尉先回家休养,再入宫觐见。”

    陶艾闻言,当即摇头,道:

    “岂敢让陛下等候?我这便进宫谢恩!”

    宫中侍者见陶艾坚持入宫觐见,也不好阻止,只得道:

    “那便请太尉跟奴婢一起吧!”

    陶艾当即嘱咐身边副将,带领军队入驻早就备好的军营之中,自己则在宫中侍者的带领之下,朝宫中而去。

    而就在陶艾带回来的大军之中,数十名没有身穿铠甲,但举止进退之间,尽显军伍之气的兵家弟子,正簇拥着一名中年人。

    中年人抬头望向皇宫之中,感受着手中兵主印传来的悸动,心中激动不已。

    “兵主印有反应了!我兵家崛起,果然便印在云国之中!”

    一众兵家弟子,当即齐声喝道:

    “恭贺兵主!”

第八十九章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萧承走出养心殿中,亲自将入宫的老太尉陶艾迎了进去。

    老太尉见到萧承亲迎,本欲俯身就跪,却被萧承一把拦住。

    “老太尉功高劳苦,今后不论何时,皆不需大礼参拜!”萧承看着面前这位头发花白,脸上遍布沟的老太尉,略带动容道。

    此前虽然赞他宝刀未老,那也是因为他荣养家中,未曾治军劳心竭力,所以显得精神抖擞。

    但真说起来,老太尉陶艾,乃是萧承祖父德宗皇帝,自军中擢拔。到了如今,老太尉已是古稀之年,是货真价实的老人家了。

    之前老太尉先是强拖着老迈之躯,领兵急行,这才赶在佛门之人鼓动邕州大营动乱之前,亲自赶至石城郡坐镇边疆,这才阻止局势继续恶化。

    然后他又坐镇石城郡,以自身威望稳定军心,守卫边疆,这才使得萧承能够毫无后顾之忧地在夏国国境之内肆意施为。

    军中武功,可不比其余的高深武学那般,能够借助浑厚内力,维持住自身躯体生机,而是最为重视气血。昔日威震天南的猛将,如今也因为气血衰败,一身武力跌落至六阶。

    在加上数月来,如此劳心竭力,损耗精神,陶艾整个人乍看上去,虽没有什么变化,但此时的他,行走坐立之间,却再无昔日那般矍铄。给人一种凭白苍老了许多的感觉,周身都透露着一股子迟暮之感。

    老太尉便是听到萧承免除了自己的叩拜大礼,也是拗着性子,甩开上前搀扶的宫中侍者,执意要跪倒行礼。

    行礼完毕之后,老太尉还是推开旁人的搀扶,执意自己站起身来,然后看着萧承,执拗道:

    “臣虽古稀之年,但还是不太服老。陛下如此厚恩,臣只能谢绝不受!”

    陶艾话语之中,尽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壮志豪气。

    但在旁人听来,却是觉得莫名心中一酸,颇感复杂。

    名将垂暮,由来都是最令人惋惜的。

    萧承闻言,却是轻笑一声,点了点头,应和道:

    “朕亦是这般认为的!朕如今手中虽有些大将之才,但到底年轻,资历不够,可还需太尉帮忙坐镇看顾呢。免你大礼参拜,不过是太尉功勋甚伟,所以才拿出这惠而不费的礼节恩赏罢了。”

    说到这里,萧承用半开玩笑的口吻道:

    “莫不是,太尉更喜欢金银珍宝?”

    老人都是这样,年纪大了不服老,这个时候顺着他说,倒是更为合适。

    陶艾年岁摆在这里,早已不是年轻时那般不懂人情世故了。刚刚自己说的那些话,也知道不过是嘴硬罢了。

    这个时候听到萧承这半开玩笑的语气,自然知道不过是在顺着自己说话。

    堂堂皇帝之尊,又是这般少年得意的有为天子,却如此注意臣子的感受,陶艾心中顿时为之一热。

    他喉咙上下滚动,连忙低下头去,闷声道:

    “是臣多想了,请陛下恕罪!”

    萧承亲手扶住他的臂膀,笑着道:

    “好了,朕之前交代了,让太尉你早日回去歇息的。不过太尉执意要先入宫见朕,你把便尽快述职,好让你早些回去。过两天,朕再亲自设宴酬功!”

    “谢陛下!”

    陶艾先是躬身一礼,犹豫片刻,继续道:

    “陛下,臣此次在石城郡坐镇之际,诸子百家之一的兵家兵主戈商,带领一众弟子前来拜见,欲要请臣举荐他们。”

    “兵家兵主戈商?”萧承眉头一动道。

    兵家门主,便是自称兵主。

    江湖朝堂之上,百家之学盛行。世人根据各家在天下之中的影响力,评判出了九流十家。其中有儒、道、阴阳、法、名、墨、纵横、杂、农、小说。

    这十家之中,小说家收集天下奇闻异事、街谈巷语,编为故事,在天下诸国之间广为流传,所以影响力不小。

    但因为小说家却并无自身学派主张,难以拓展影响力,是以剔除了出去。剩余九家学派,并称九流。

    在这其中,却是并无兵家身影。

    自古兵戈战事,事关国家社稷存续,按理来说,这兵家不说影响力如何巨大,怎么也应该比杂家、小说家好上太多吧!

    只可惜,天下之间,像是儒、法、阴阳、墨这几家出身的学子,也并非是手无缚鸡之力,不通军略的文人啊。各家之中,也都有专注研究战阵之学的人才。

    不说别的,出身阴阳家的前太师汪晓,便是阴阳家之中,并不受重视的阴阳兵家一系。汪晓将阴阳家典籍用于兵法之上,领兵征战多年,却是从无败绩。

    儒家征战,仁义为旗帜,宣称救民众于水火之中。以求大义在手,百姓归心,从而无往不利。

    法家严苛军法,训练精锐士卒,兵峰所指之处,士卒视死如归。

    墨家以机关秘术,打造战争机器,攻无不克。

    纵横家俯瞰天下局势,合纵连横,统合诸方兵力,以绝对实力碾压敌手。

    道家虽一向主张出世清修,理念与阴阳家不同,但亦有讲述如何借用水、火、风之力,挫败敌军的兵法典籍。

    学子入兵家之中,只能学习征战之法。可拜入其他显学之中,也能够学习这些兵法,而且还可以学习治国之法、安民之策。

    内卷如此严重,这兵家影响力,自然不如这几家显学。

    萧承点了点头,问道:

    “那太尉可曾答应?”

    陶艾摇了摇头,当即道:

    “陛下设立稷下学宫,创办科举,自有深意,这举荐之事,臣并未直接答应。”

    说起来,陶艾也并非当年那个愣头青了。性子较之年轻时虽未改变多少,但却也明白了一些事情。

    举荐兵家之人入朝为官,那自然只能安排进入军伍之中效力。可军队之中,由来都是最为紧要之处。军中职务,更是不比其他。

    陶艾本就在军中威望甚高,而且自从多了马敏文、曲诚这两个姻亲,他陶家的影响力,就不止跃升了一个层次。

    这个时候,再举荐人进入军中,那对他陶家,甚至一众姻亲,可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萧承见状,笑呵呵地看了陶艾一眼,开口道:

    “如今朕欲要使百家出力相争,所以暂时不可表露出对哪家学派的偏好。得亏是太尉未曾答应,要不然朕还真要为难一下呢。”

    这个时候,不待老太尉回话,突然便有一名小太监,脚步匆匆地跑来进来,打断了二人。

    小太监气息粗喘,急忙跪伏在地,高举一枚封存得极为严密的火漆竹筒,高声道:

    “陛下,夏国西南诸郡急报!”

    萧承见到小太监这般模样,眉头顿时一皱。

    西南诸郡,如今已经布置了不少的东厂番子。但若非十万火急之事,根本不会直接递到萧承面前。

    莫非,夏国的西南诸郡反了?

    萧承大步上前,一把接过火漆竹筒,手中一用力,竹筒顿时碎裂,露出了里面的密信。

    展开密信,萧承一目十行扫过,眼睛猛地圆睁,露出震惊无比的神色。

    萧承当即抬头,声音急促道:

    “速去召尚书令曲诚,以及尚书台诸曹尚书前来觐见,一刻不得耽误,快!”

    一声令下,当即便有御前当差之人,快步奔去传旨。

    尚未告退的老太尉陶艾见萧承突然这般模样,不由得问道:

    “陛下,这是……”

    萧承捏着密信,神色凝重无比,沉声道:

    “夏国奉州,出了瘟疫!”

    老太尉闻言,亦是面露震惊之色。

    -------------------------

    稷下学宫之前,兵家当代兵主戈商,领着一众兵家弟子,沿着汉白石玉阶拾级而上。

    迎面,便撞上了一宫中侍者打扮之人,在负责管理学宫的官吏陪同,以及一队精锐禁军的护送之下,走下上来。

    两拨人正好撞上,相互之间挡住了去路。

    戈商不愿多生事端,旋即让开了道路。

    为首的宫中侍者见状,打量了一眼兵家一众人的打扮,眼睛微微一转,旋即很是友好地对着戈商微微点头。

    这般出乎意料的态度,倒是让戈商微微一愣。

    为首的宫中侍者扭头看向一旁陪同的学宫官吏,笑道:

    “王大人,您来差事了。这些百家学子个个都了不得,其中定有陛下看重的人才,你可怠慢不得。得了,就送到这里吧!”

    姓王的学宫官吏抬眼看了这些兵家弟子,也便从善如流地应下,对着宫中侍者微微躬身,道:

    “谢公公体谅!”

    宫中侍者轻笑一声,再次对着戈商微微点头,然后才领着一众禁军下山去了。

    学宫官吏送走这名宫中侍者,扭头看向戈商他们,微微躬身,态度谦虚有礼道:

    “在下稷下学宫宫守王和,诸位有礼了!”

    戈商见状,当即领着一众弟子还礼,沉声道:

    “兵家戈商,见过王宫守!”

    王和闻言眼皮当即一跳,微微有些错愕,打量了戈商一眼,方才再次一礼,道:

    “原来是兵家兵主亲临,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既是学宫宫守,负责接待诸子百家入驻学宫,东厂搜集有关百家的情报,可是都往王和这里送了备份。兵家影响力不足,但在剩余百家之中,也称得上顶尖,王和自然记得。

    “不知兵主,可有什么凭证?”

    问完这句,王和生怕戈商误会,连忙解释道:

    “倒不是有意刁难,只是学宫规矩如此!”

    如今诸子百家,入驻学宫的不少,但一家学派之主亲临的,倒是少见,让王和不得不小心一些。

    虽然他也不觉得,会有人会找死,来冒充一个注定被拆穿的身份,来学宫混吃混喝,但就怕万一啊。

    学宫乃是萧承创办,事关云国颜面,若是出了这种事情,说出去总是有些丢人的。

    戈商微微点头,朝身边弟子一示意。

    身边弟子,当即取出怀中虎符状的印信,递给了王和。

    诸子百家的学子,行走江湖之中,总是要有个证明自身身份的印信。兵家之中,便以这枚虎符作为印信凭证。

    王和检验一番,确认和手中资料之中所记载的兵家印信,并无差别之后,连忙再次对着戈商赔礼一番。

    戈商似是有些不善言辞,面对王和的热情,也只是微微点头应和。

    这个时候,他身边便有兵家弟子,连忙接过王和的话茬,一边攀谈起来,一边朝学宫走去。

    进入这雄伟华丽,遍布亭台楼阁的学宫之中,一众兵家弟子,不由感慨于当今云国皇帝的手笔。

    建立如此规模浩大的学宫,只为招揽天下百家学派,这番举动,便足见这位云皇陛下的心胸。

    这些兵家弟子只要一想到,能够投效这样的君王麾下,实现胸中豪情,振兴兵家,心中便不由得激荡振奋起来。

    为首的戈商,在进入这稷下学宫之后,却是下意识地打量起四周来。

    一入这学宫之中,入眼便是精心修饰的草木景观。抬眼望去,处处亭台楼阁,更有小湖假山,尽显典雅大气。

    稷下学宫,是在本就宏伟壮丽的感业寺的基础之上修建而成。再有萧承大力支持,朝堂工匠精心修建,可谓是用心至极。

    诸子百家之中,除了崇尚节用的墨家,只怕少有人会不满意这样的学习环境。

    但是此时的戈商,却是眉头一皱,突然扭头看向王和,问出了自上山之后的第一句话。

    “敢问一句,不是听说这稷下学宫之中,已经有不少学派入驻了吗。怎么这个时候,却是一人都未曾看见?”戈商皱眉道。

    兵家一行人上山之时,是在中庆城用过午饭之后。这个时候,在这偌大的稷下学宫,有千余学子,按理说不该如此安静才是。

    王和闻言,环顾略显空旷的学宫四周一眼,亦是一愣。

    他思索片刻,忽然发笑,出声道:

    “原是询问这个啊……好叫兵主知晓,此前刚刚陛下的天使前来传旨,于朝中设立司农寺,恩准农家弟子许恒入朝为官。”

    一众兵家弟子闻言,顿时对视一眼。

    农家弟子入朝为官,还是云国皇帝新设的衙门?

    这次,竟然是向来反应慢其他几家一拍的农家,在云国朝堂之上占得先机?

    戈商沉吟片刻,却是没有将注意力放到这个上面,只是有些不解道:

    “这两者,有何关系?”

    王和闻言,呵呵一笑,昂然道:

    “许恒为朝中献上《农桑辑要》有功,以此入仕为官,是学宫之中,陛下下旨擢拨的第一人。那几家学派的弟子见状,此时应当是坐不住了。这个时候,怕是不知聚在哪里,商议事情呢!”

    戈商闻言,眼中顿时一阵闪烁。

    难道,这云国皇帝是这个意思?

第九十章 贫僧道衍

    云国建昌府,常宁县。

    县城城门之前,人头攒动。无数脚步蹒跚,衣衫褴褛,狼狈至极的百姓们,聚在城门之前,想要进入城中。

    若说建昌府是云国东北门户,那这座名叫常宁的县城,便是建昌府门户。

    此处城池,左侧依靠大江,右侧乃为陡峭山林,地势险要。

    当初两国之战,夏国岐王,也是趁着城中守军疏忽大意毫无防备,派遣千余精锐士卒偷袭,这才一举夺城。

    而出了这险要常宁县,沿着官道走上一段,就是夏国国境了。

    夏国西南之乱,虽说是夏国那些将门无法约束心中贪欲,致使局势崩坏,最后这才酿成人间惨祸。

    但追根究底,萧承此前在夏国西南诸郡之中,抄出西南将门家中财货分发百姓,却又故意不杀将门中人,想要故意挑拨。

    只是萧承高估了这些将门的智商,也低估了他们的贪欲,最后才酿成了这番惨剧。

    萧承虽不至于将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却也是心有不忍。所以他便曾下旨,严令边境各镇的官府、驻守边军,接收逃难而来的灾民。

    这常宁县,作为进入云国北境的必经之路,逃难百姓大都是自此而入。

    城墙之上,身穿云国制式官服的常宁县县令,看着城下聚集而来,约莫十数万的夏国百姓,不由得眉头皱起。

    城门之前,有一些云国边军维持秩序,情况尚且不算太乱。

    但远离城门的地方,百姓拥挤一起,哭喊叫骂之声夹杂一起传来,则显得更为纷乱无序。

    发须已经花白的常宁县县令,此时显得很是烦心,看着一旁身穿铠甲的边军将领,出声道:

    “石校尉,咱们不能再接受这些难民了!”

    姓石的校尉,是个面容刚毅的中年人。听到县令的话,不由得看向城下不断哭嚎的难民,心中更是不忍,当即问道:

    “蒋县令,这是为何?陛下旨意,可是要我等尽力赈济这些百姓啊!”

    蒋县令闻言,摇头道:

    “我常宁县不过边关小县,此前又刚经过战乱,治下百姓不过二十多万。如今我常宁县治下,已经涌入数倍于治下百姓数量的难。维系这将近百余万的民众,城中各种物资已经开始短缺,不能再接收这些百姓了!”

    石校尉闻言,沉吟片刻,当即道:

    “陛下此前已经下旨赈济,按理说府城那边,应该调拨物资过来了啊!”

    “哪有这么容易?我北境诸郡刚刚经历战乱,诸事繁杂,各地官府刚刚恢复运转能力,哪来余力顾忌这下难民啊!”蒋县令不由道。

    毕竟不是游戏,萧承一道圣旨发下,下面百官,也是要时间才能够反应过来。而且,也并不是说只要大军收服了失地,当即便能够恢复当地官府的职能。

    原本北境的诸多官员,有人死战殉国,有人见势不妙投降夏国,还有人丢下自身职责,径直逃离。

    反正此前大战之后,北境当地官府已然失去了组织能力。

    半年不到的时间,云国朝堂不过刚刚重新构架了北境诸郡的行政机构,官府能力尚在磨合之中,自然顾不上特地运转物资,来救济这些夏国百姓。

    听到蒋县令所言,石校尉面色沉下,有些迟疑地看了看城外的百姓。

    蒋县令见状,连忙继续劝说道:

    “石校尉,不能再想了!别的不说,只说若是我等供养不起这些难民,到时候有心人暗中鼓动激起民乱,到时候更是糟糕!”

    听到这里,石校尉当即不再犹豫,面色一凝,咬牙道:

    “好,就听蒋县令的!”

    石校尉不再犹豫,当即下令手下兵将,关闭城门。

    随着吱啦吱啦的城门关闭之声,城外百姓更是乱了起来。

    “不好,关城门了!”

    “快,快进去!进去才有救,要不然不是冻死,也得饿死在这里!”

    虽已过立春,天气转暖,但这些百姓若是没有御寒遮蔽的地方,一场倒春寒,便足以让体弱之人死去。更不用说,百姓当初身上携带的干粮,也已经快要吃完了!

    难民们虽不知道蒋、石二人商议的事情,但见云国将士将城门关闭,也猜出了什么。

    此时,无数的身影,拼命拥挤着,想要趁着城门尚未完全封闭,涌入城中。

    一时之间,嘶吼之声、哀嚎痛哭之声、凄厉惨叫之声,交杂一起,让城墙之上的蒋县令、石校尉皱眉不已。

    不过二人,显然还是知道轻重,不因为一时心软,便下令停下。

    城门后的云军将士,见此惨况,脸上微微闪过一丝不忍,手中关闭城门的速度,也缓了几分,多放了人进入城池之中。

    而此时,城门处的云军将士,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些在最后时刻挤入城中的难民之中,一个肤色黝黑,身形敦实的汉子随着人群挤入。

    汉子满头大汗,满脸都泛起了病态的红润,不住地捂嘴咳嗽。

    常宁县县城之中,一道身影站在城门之后,看到汉子的神态,顿时眉头一皱。

    那人当即从怀中取出手帕,捂住口鼻,上前一把拽住汉子的手臂。

    汉子被人拽住,猛地朝那人看去。待看到那人之后,顿时一愣。

    拉住汉子的这人,却是个和尚。

    如今佛门,因为夏国柔宁帝姬的事情,被萧承借机清理了一次。不少寺庙,因此收到牵连。庙宇被查封,和尚被迫还俗。

    但就算如此,佛门在云国底蕴依旧雄厚,影响力极大。所以在云国,看到和尚,并不是件寺庙值得稀奇的事情。

    但眼前拉住汉子的这名和尚,却是身穿着一旁和尚绝对不会穿上的黑色僧袍。除此之外,他的相貌,亦是让人有些犯嘀咕。

    一双倒三角眼,相貌阴桀,五官凌厉,透着一股子狠辣。总之一眼望去,不像和尚,倒更想试试一装作和尚的匪徒。

    汉子被和尚拉住,又将和尚长相,心中顿时一晃,有些结结巴巴道:

    “你、你拉着我作甚?”

    和尚扣着汉子的手腕,感受着汉子的脉搏,眼中阴沉下来。

    瘟疫……

    想到这里,和尚一把将汉子拽到一旁,对着那边的云国将士,喊道:

    “贫僧道衍,有事求见此城主官!”

    ----------------------

    养心殿中,朝中众臣对着萧承行礼之后,当即便有小太监搬来椅凳。

    萧承挥了挥手,沉声道:

    “坐下议事吧!”

    等到臣子们坐下,萧承这才沉声道:

    “朕派去的人,在众卿家入宫的时候,都应该说了吧!”

    尚书令曲诚闻言,连忙道:

    “回陛下,臣等都知道了!”

    曲诚深吸一口气,面容严肃,沉声道:

    “瘟疫之事,不可马虎。敢问陛下,这消息可能确定?”

    一旁的冯保闻言,连忙回道:

    “东厂传回来的消息,出错的可能性不大!”

    此言一出,众臣脸上,顿时一沉。

    瘟疫之事,向来不是小事。稍有不慎,便会是国力大损,百姓死伤无数的惨况。是以对待此事,决不能马虎行事。

    萧承环顾殿中一眼,沉声道:

    “朕已派人,前去边境各郡传旨,务必小心谨慎。但为了以防万一,朝中还是要早做准备!”

    尚书令曲诚闻言,当即起身道:

    “陛下,若当真如此,应当立即调动京郊大营,派兵封闭京畿之地,以防瘟疫流传至京师,危及陛下及朝堂诸臣工!”

    萧承闻言,点了点头,道:

    “京郊大营主将,武镶将军狄青何在?”

    狄青当即起身,拱手道:

    “请陛下降旨!”

    “即刻调动大军,封锁京畿之地。”

    “是!”

    倒不是萧承怕死,这才第一时间调动兵马,守卫京畿之地,防止瘟疫传播至此。

    而是中庆城乃是云国都城,只要京师安然无恙,整个云国朝堂,才能够正常运转,调度整个云国的国力、物资,防止事情继续恶化下去。

    但若是因为一个不小心,导致京畿之地出事,朝中众臣染病,朝堂无法运转,那才是真正的坏事了!

    萧承点了点头,环顾众臣一眼,继续道:

    “除此之外,但凡与夏国接壤的边境城池,都需封锁,以防瘟疫传染。”

    “太医院御医姬缓!”萧承沉声喝道。

    站在一旁,一开始还不知道为何传自己前来的姬缓,此时不再疑惑。他当即上前一步,对着萧承躬身行礼,道:

    “臣在!”

    萧承看着眼前的姬缓,道:

    “朕深知你医术通神,如此局势,正是你方技家出力之时。朕于太医院之下,置官药局,钦封你为官药局医学博士,前往边境诸郡研究瘟疫救治之法。你持圣旨,可自行征召医者,充任医官。一路之上便宜行事,尚虞备用处、东厂、各地官府、驻军尽皆配合,不可违逆!”

    眼前这名叫姬缓的医者,更为出名的,却是他扁鹊的名号!以他的医术手段,萧承自信这瘟疫造不成什么大的损失。

    萧承顿了顿,看向姬缓,沉声道:

    “姬卿,你可还有什么要求,自可提出来!”

    姬缓沉吟一会儿,当即道:

    “陛下设立官药局,准医者充任医官,不缺医者。但治病救人,光有医者尚且不够。还请陛下,能够动用朝廷之力,征调石灰,以及金银花、荆防、菊花、双黄连等常用药草,以防万一!”

    石灰可供消毒,而金银花、荆防、菊花、双黄连,这些草药,那都是发生瘟疫之时常用的药草。便是不能治本,也能够缓解瘟疫症状,算是瘟疫常备之物。

    萧承闻言,当即道:

    “准!由户曹负责调集,不准有误!”

    户曹尚书当即站起身来,躬身道:

    “臣领旨!”

    姬缓闻言,强忍心中激动,顿时深吸一口气,低头拱手道:

    “臣遵旨,必不负陛下信任!”

    姬缓此前,其实并不愿意留在云国京师之中。他觉得,这入了朝堂之中,今后便只得为当即陛下、后宫嫔妃、百官宗亲诊治,而无法为天下百姓缓解病痛。

    是萧承,以创办方技家,培养医者行医,能够救治更多百姓的说辞,让他留下。

    姬缓虽然觉得此言有理,但闲暇之时,也不由得心中迟疑,不知此举到底是对是错。

    而在刚刚,姬缓却是忽然觉得,自己的选择并没有错!

    若是自己之前没有选择留下,那这个时候碰到这场瘟疫,眼看这百姓遭难,自己便是用尽全力,但在这数千万人之中,又能够救治多少人?

    只有背靠一国之力,才能够真正在这个时候,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萧承看向一旁的秦和,道:

    “秦卿,京中百官,关乎朝堂运转。于此时节,定是万万不容有失的!朕钦封你为太医院院正,负责京城之中,免受瘟疫侵扰!”

    还是那句话,在这个时候,京城百官尤为重要,萧承必须保证不会出事。秦和自带技能“六气病源”,可减少患病几率,最是适合坐镇中庆城之中。

    而且相较于一心救治百姓的姬缓,对朝堂官位更感兴趣的秦和,则更能够上心。

    原本站在一旁,心中微微有些失落的秦和,听到萧承所言,当即振奋起来,躬身道:

    “谢陛下,臣必不让陛下失望!”

    萧承点了点头,沉声道:

    “除此之外,朕欲扩充御史台。多选青年官员充任御史,前往边境各郡,督查当地官府防疫之事。今后这考成之法,也需让御史台多多费心!”

    考成之法,事关官员今后仕途,阻力并不算小,全靠萧承如今的威望支撑,这才使得官员无法违逆攻讦。

    是以为了局势稳定,萧承并未强行推进,就连考成法之中起到最关键作用的御史台,都没有进行扩充。

    而今日瘟疫突发,萧承正借着这个由头,扩充御史台。

    殿中官员,此时便是不愿见到考成法推行朝中,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出言反对。

    萧承缓缓站起身来,掷地有声道:

    “为了我云国百姓免遭劫难,诸卿需尽心竭力,必不可使瘟疫肆虐我云国之中!”

    一众官员当即站起,对着萧承齐齐拱手,沉声喝道:

    “谨遵陛下旨意!”

第九十一章 陆地神仙境

    云国,鹿门书院之中。

    此时的鹿门书院,已经完全修建完毕。书院之中近来入学的学子,也越发多了起来。

    正值清晨,身穿青色长衫的年轻弟子纷纷赶来上课,便三五成群,沿着这鹿门山中修建的道路,朝山上而去。

    趁着此时粗略打量一眼,估摸着怕是已经有数百名的书院弟子了!

    鹿门书院不如稷下学宫,乃是萧承颁旨昭告天下的云国最高学府。

    但如今的中庆城中,却也隐约听到传闻。这鹿门书院之中,隐居着三名有着大才的隐士,甚至就连这座鹿门书院,也是当今云皇陛下亲自拨款修建。

    三名有大才的隐士这件事,因为此前那十几名最早进入书院之中学习的学子,如今已经脱胎换骨的事实,以及众多学子的赞誉,显然是足以让人相信。

    而皇帝陛下亲自修建书院的民间传闻,虽不曾有人拿出实证,但却也没有人觉得这是假的。

    只因为这鹿门山门之上,牌匾上的那手题字,下方盖着的。赫然就是当今陛下身边的亲信,东厂督公冯保公公的私章。

    只凭借这枚私章,这鹿门书院便成为了中庆城内外,少有的没人敢闹事的地方。

    云国之中,那些或是对百家学说并不感兴趣,或者是因为各种原因无法进入稷下学宫学习的一众士子们,自然便投入鹿门书院之中学习,以求通过下一次的科举,进入云国朝堂之中实现自己的抱负。

    是以不过短短数月的功夫,这鹿门书院之中弟子的数量,便翻上了几番。

    而就在此时,一众书院弟子忽然停下脚步,面露震惊之色地看着天空之上。

    只见此时鹿门山山峰之上,忽然产生了惊人异象。

    明明是朝霞初升,阳光明媚的清晨,山峰之上,却是浮现出一片黑色虚空。

    虚空之上,点点紫色光辉闪烁其中,宛若明月隐匿,群星闪耀的星空。

    仔细望去,还能够清晰地看见,凝现出来的星空之上,无数星点按照各自规律,不断旋转。便宛若世人头顶之上,那浩荡神秘的真实星空,忽然投射在鹿门山之上。

    一众弟子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前方山巅之上的异象,只觉神异无比,令人错愕震惊。

    许久之后,方才有弟子反应过来,惊呼道:

    “快去通禀院长!”

    “哦、哦,好!”

    有人出声提醒之后,方才有书院学子反应过来,强忍着心中惊讶,迈着急促的步伐,地朝书院跑去。

    而就在此时,鹿门山山巅之上。

    阴阳家宗主须宿双腿盘坐,直面东方,挺立身形,口中不断吞吐着气息。

    一缕缕的朝霞紫气,自天地之间被其摄来,转瞬之间便化作精纯无比,浩荡雄浑的内家真气,融入须宿经脉之中。

    而在他的四周,充斥着令人沉迷其中,无法自拔的玄奥之意。

    伴随着须宿其实越发凝实厚重,他身边那浩瀚的星空异象,也更为凝实。

    其中星移斗转,银河环绕,代表天地五行之力的各大星辰按照规律运转不停,忽明忽暗,玄奥之气悠然而生。

    有人置身其中,便如同化身神灵,微微抬手,便是聚拢无数星辰于手掌之中。

    一众阴阳家弟子,在远处站立护法。他们强忍着心中悸动,死死低着自己的头,不敢朝此时的须宿望去一眼。

    阴阳家绝学《太上阴阳星宿宝经书》,从来不禁止阴阳家的任何弟子学习。

    但阴阳家出走道家,开设山门以来,除了有那么几位惊才绝艳的阴阳家先贤之外,便再也没有人能够在自身功力、心境修为不够的时候,能够参悟这门无上典籍的玄奥。

    更多的人,都是强行参悟,最终无法保持心境,从而被那玄奥之意牵引,神魂陷入浩瀚星河之中。轻则遭到反噬,身受内伤,元气大伤。重则迷失神魂,终身再无醒转的可能。

    现在的须宿,显然是将这门无上典籍,修炼到了极高的境界,能够于周身演化星辰。

    最为让人震惊的,还是这须宿此时身上的气势,还在不断拔升,似是有突破的模样。

    身为天下显学,九流之一阴阳家之中的第一人,须宿已然是站在天下巅峰的人物,身居九阶巅峰的修为。

    若是此时的须宿能够再行突破之举,那也便只有那江湖之中,数百年难以遇见的陆地神仙之境界了!

    如今天下诸多人杰英豪之中,只有传闻之中的云国皇帝萧承,似是破入了这般境界。除此之外,便再无旁人了。

    是以如今这些守卫一旁的阴阳家高手们,为了保证在家宗主的突破,自然是警戒无比。

    须宿此时,置身于星辰环绕之中,只觉当年那天地赋予,冥冥之间禁锢自己,使得自己不得突破天地限制的枷锁,已然变得无比松动。

    只是此时,朝阳升起,大放光辉。天地之间充斥的那些精纯无比的朝霞紫气,却越发稀少起来。

    就差这临门一脚,须宿显然不愿放弃。

    他心中一狠,气息猛地一沉,口中长吸一口气。

    顿时之间,最后一缕朝霞紫气被其摄取而来。

    只是因为如今太阳升起,阳气蒸腾,这摄取而来的朝霞紫气之上,一缕赤红色的,至刚至阳的太阳火气,缠绕紫气之上,被须宿一下子吸入口中。

    这天地之间至刚至阳的太阳之力,饶是一缕,也非是人体能够承受的。只这一瞬间,须宿顿觉胸口一热,周身经脉之中,涌入炙热气息,让他难受异常。

    须宿轻叹一口气,只觉得今日突破无望。就在他想要停下运功,为自己疗伤之际,四周环绕的星空异象,却是忽然一震。

    凝现的浩瀚星空之中,一枚星辰忽然亮起火红色的光芒。那火红色的炙热星光,散溢星空之上。

    须宿眼睛一亮,心中突生预感,下意识地放开了限制,任由雄浑精纯的内力,按照着自家功法,在经脉之中肆意、自行地流转。

    在须宿的放任之下,火红色的星光越发炙热,在它的照耀之下,似乎将一切都焚烧殆尽。

    片刻之后,火红色星光逐渐衰弱,然后一颗星辰越出群星之中,顿时闪耀出土黄色的星光,散溢着厚重沉稳之力。

    伴随着这颗象征着五行之土的星辰亮起,又有各自散发着青色、赤金色、蓝色的星辰随之亮起。

    火、土、木、金、水,伴随着五行相生之像,五颗星辰于群星之中显露。

    此时须宿显化的星空异象,终于和世人头顶之上的星空,产生了差异。

    原本按照天地星象显化,星辰按照各自规律运转不停的星空虚影,此时已然生出了变化。

    细细一看,方才发现,此时星空异象,金木水火土五颗星辰相互呼应。在这五星之力的牵引之下,诸多星辰虚影,顿时环绕着它们流转不停。

    须宿眼睛缓缓睁开,深邃眼眸之中紫光闪烁,好似有星空深藏。

    此时的他,便觉天地之间再无枷锁。

    心念一动之下,他体内那一身阴阳家的深厚功力,顿时加快运转了几分。不过瞬息之间,他的功力,便凝实厚重了数倍。

    陆地神仙境,换算成金手指数值,他须宿也成了武力值破百的存在。

    一瞬间,天地之间顿生异象,滚滚紫气汇聚而来,祥云凝现,好似天地都在为之庆贺。

    须宿头顶异象亦是生出反应,猛地拔升而起。星空虚影蔓延数里,笼罩头顶之上。点点星辰亮起,宛若真实星空,甚至能够遮蔽天上太阳。

    云国皇宫之中,正在处理政务的萧承,忽然一顿,猛地起身,朝殿外望去,看着远处天空之上浮现的虚空,眼睛微微眯起。

    稷下学宫之中,正在商议着如何进入云国朝堂的各家门人,忽然浑身一颤,纷纷抬头望向鹿门书院,面露震撼之色。

    此时天下之间,夏国皇宫、黎朝宗庙、儒家应天书院、法家刑名堂、道家崆峒山、墨家墨门、道教龙虎山……

    上至朝堂、诸子百家,下至江湖之中的诸多高手,此时因为须宿的突破,顿时对于天地之间的变化有了一丝感应。

    天下之间的高手,此时齐齐朝天南之地,投来了视线。不知有多少人,此时忽然心血来潮,生出了来云国走上一遭的念头。

    黎朝宗庙之中的阴暗隐蔽之处,苍老得宛若怪物一般的黎家老祖,感受着须宿突破的气息,整个人顿时愣住,痴痴地望向云国的方向,喃喃道:

    “陆地、陆地神仙境?当真有这个境界,不是传言,不是传言啊……”

    然后下一刻,黎家老祖忽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振奋道:

    “哈哈哈,前路未断,那吾的心血,便并非异想天开!哈哈哈……”

    待到他止住笑声,便听得黎朝老祖忽然长喝道:

    “传令皇帝,命他穷搜国朝上下,集齐各种修炼之物送来,老祖吾欲闭关修行!”

    说到这里,黎朝老祖顿了顿,忽然声音一沉,幽幽道:

    “还有国朝的玉玺、金印,让他一并送来,老祖吾有大用!”

    “是!”

第九十二章 仙神之境的神异

    鹿门山巅之上,须宿盘坐于此,伴随着境界的突破,他的体内当即涌出一股力量,将他浑身浊气,通过周身毛孔,散溢出去。

    须宿轻吐一口浊气,缓缓睁开双眼。心念一动之下,他头顶浮现异象顿时消散开来。

    于此同时,一股庞大的生机自他体内生出,瞬间充盈了须宿的周身上下,浑身经脉之中。霎时之间,他仪态形体,顿生变化。

    他脸上原本的白发白须,此时转瞬之间化作乌黑须发。脸上皱纹沟壑,也顿时平复下来。

    不过眨眼之间,须宿便由七八十的老人,变成了三四十的中年人模样。

    陆地神仙境,占了“神仙”二字,超脱凡俗,自然颇为神异。只是在古来多少惊才绝艳,仅凭自己突破这番境界的绝顶人物,却是也没有返老还童的待遇。

    而得益于如今世界升格,像是这般与天地之间暗生呼应,甚至能够调动天地之力的武者境界,便变得更为玄妙了。

    除却返老还童的神异,还有种种超脱九阶武者,堪称神通的境界,可以供须宿去仔细摸索。

    护卫一旁的一众阴阳家高手,感受着自家宗主头顶那逐渐散去的异象,以及其周身变化,先是目瞪口呆,随后露出欣喜若狂之色,齐齐跪倒在地,朗声喝道:

    “恭贺宗主,步入仙神之境。我阴阳家大兴之世,就在今朝!”

    陆神仙境界的高手,朝堂江湖之上,已然数百年未曾出现了!而今天下诸子百家学派之中,那些坐镇的最顶级高手,也不过九阶巅峰的修为。

    只有他们阴阳家,自此有了陆地神仙境界的高手,稳稳压住其余百家一筹。

    虽说百家之争,对外号称都以辩论为主,争的不过是各家所持学说的优劣。但这样一个读书都能悟出无上武功的世界,显然动手比武,也是彰显自家学说的一种。

    阴阳家出了绝顶高手,自然就是阴阳家学说冠绝百家!

    便是因为如此,在看到自家宗主步入陆地神仙之境的时候,一众阴阳家高手,才会表现得这般兴奋。

    只是与这些阴阳家高手不同,此时的须宿,却是毫无突破的喜悦之色。反而是脸色凝重无比,眉头紧紧锁起的模样,神态严肃地看着前方。

    一众阴阳家高手许久得不到自家宗主的回应,不由得一愣,微微抬头,朝须宿凝视的方向望去。

    便见天空之上,星空异象已然开始消散,群星星光越发飘渺虚幻。唯有星空之中,那象征着金木水火土的五颗星辰,依旧显目耀眼。

    而在五颗星辰之中,那最先点亮的火红色星辰,位于星辰中央,散发着荧荧光彩,最为夺目。

    须宿面色凝重,喃喃道:

    “荧荧火光,离离乱惑……这是巧合,还是天地预警?”

    话语虽轻,却是让一众阴阳家高手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荧荧火光,离离乱惑”,这说得是诸天星宿之中,那象征着“火”的星辰,又名荧惑星。

    而这荧惑星在阴阳家中,乃是象征着大乱的灾祸之星,最为阴阳家门人所忌惮畏惧。

    阴阳家学说,源自道家,是在道家“顺应天道”的基础之上,衍生出了测算未来,从而“引导天道”的理念。

    所以阴阳家门人,尤擅以占卜、星象,预测天下大势变化。对于周身环境的细微变化,都能够被他们视为天地冥冥之间的预警。

    须宿这阴差阳错地突破,竟然最先点亮了荧惑之星,凭借火行之力,以五行相生之理,最终修成了这阴阳家的最高典籍《太上阴阳星宿宝经书》,成就仙神之境。

    以阴阳家门人看来,倒是还真的有些不算好兆头……

    一名阴阳家高手犹豫片刻,当即出言劝说道:

    “宗主,只怕多虑了,这又并非星象显示。”

    须宿闻言,却是微微摇头,沉声道:

    “并非多虑,而是心中有感!”

    说罢,须宿微微抬头,眼眸玄奥深邃无比,神异的紫色光辉不断流转。

    天地之间万事万物,顿时以另外一种不可描述的形式,展示在须宿视线之中。

    刹那之间,他的视线,便好似跨过了千山万水,化作天上神灵,高居云端,俯瞰天下。

    云国之上,一条云龙盘旋而起,鳞爪飞扬,气势越发威严。云龙头顶之上,一只身形高大,周身紫色,尽显尊贵的神鸟振翅高飞,啼鸣不停。时不时环顾雄视四方,尽显并吞天下之志。

    东南方向,气势深沉威严,最是威慑人心的气运金龙,盘旋夏国国境之上。这条神龙,此时眼睛微微眯起,庞大的身躯有些迟钝地盘旋着。

    与此同时,就在夏国国境西南之地,一股淡薄的黑色云气,散发这令人生厌的瘴疫之气,自地面之上冉冉而起,不断朝云国国境侵袭而来。

    同一地方,一只头角狰狞,凶态毕露的蛟龙异象,正盘旋飞舞。其腹中鼓起鼓包,龙爪孕育其中,已有化龙之像。

    南方之地,黎朝国运一分为二,化作一大一小两只玄武异兽。

    其中那身形庞大,眼眸微闭,尽显老态的玄武异象,张开嘴巴,旁若无人,贪婪无比地吞噬着黎朝国运。身形较小的那只,则紧紧地盯着老大玄武,兽眼之中,露出人性化的阴狠忌惮之色。

    须宿视线之中,这天下诸国,诸多异象显化的同时,耳边更是隐约传来了兵戈厮杀之声,杀伐之气充斥天地之间。

    天下前所未有的大变,果然就在当下!

    须宿缓缓闭上双眼,然后猛地睁开双眼,沉声道:

    “传吾之命,门中学子,但有愿意前来云国朝堂效力者,一律不得阻拦!”

    一众阴阳家高手一愣,有些不明所以地应道:

    “是!”

    -----------------------

    萧承走出养心殿外,看着鹿门山方向,那逐渐消散的星空异象,眼睛眯起,面露沉吟之色。

    跟在身后的冯保,难掩脸上的震惊之色,扭头看向萧承,震惊道:

    “陛下,这、这该如何处置啊?”

    能够凝聚实体,显露世人面前的异象,虽然神异无比,令人惊叹,但也并非第一次显露在世人眼前。

    当初在感业寺覆灭之后,为了选出新任大法师,在佛门辩经大会之上,萧承和惠启和尚亦是显露了各自的异象。

    惠启和尚显化金莲异象,便有了佛陀降世的传闻,使得他在佛门之中的地位直线上升,民间声望无人能相比。

    而在萧承借柔宁帝姬刺杀一案,对佛门部分寺庙动手之际,也因为他以自身威望节制,这才使得佛门势力没有做出激烈出格的反抗。

    至于萧承,也因为怒龙剑相助显化云龙护体异象,更是坐视了真龙天子,天降圣主的名声,使得他在云国的统治根基,更为稳固。甚至已经有了不少云国百姓,将当今陛下,看做世间神灵一般顶礼膜拜。

    这世界升格的种种表现,这才刚刚显露几分在世人面前,这宛若仙神奥妙神通的表现,自然极为震撼人心。

    显露异象,再稍加引导,便足以引导人心。

    所以这个时候,冯保敏锐地察觉,绝对不能放任这新出现的异象不管。

    萧承看着鹿门书院的方向,沉声道:

    “阴阳家宗主须宿?”

    冯保一听,连忙道:

    “陛下,奴婢不通武艺,但隐约也猜到这天地之间异象显化意味着什么,绝对不可大意。而且百姓无知,只要稍加引导,这天地异象便可让民心浮动啊!”

    说到这里,冯保犹豫片刻,继续道:

    “而且这人,还是阴阳家宗主。当初的汪晓,也是阴阳家门人啊……”

    前太师汪晓,便是出自阴阳家。

    当初萧承,还有冯保、程不识这些旧人亲信,是在汪晓大权独揽,文武朝政尽在手中之际,顶着死无葬身之地的危险,小心翼翼地在汪晓眼皮子低下积攒势力,一步一步走到如今。

    那天天提心吊胆,就连睡觉都不敢轻易张口的日子,便是如今想起来,也是记忆尤深。

    是以对于阴阳家之人,冯保心中,总归是有着一些芥蒂的。

    萧承瞥了冯保一眼,沉声道:

    “没必要防备阴阳家门人,阴阳家在云国,绝对掀不起乱子!”

    古往今来的豪杰英雄,之所以能够成就大业,脱离不了自身的时代背景。

    而汪晓上位,亦是有能够供他发挥能力的机遇。

    当初萧承爷爷,德宗皇帝,之所以提拔汪晓,主要是为了制衡佛门。本想着要使双方势力相互斗争,皇室居中调和。

    只是没想到,慧开和尚技高一筹,竟然选择克制佛门势力,不与汪晓相争。这般手段,便使得汪晓势力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快速膨胀。

    臣权强盛,便会威胁君权。佛门这主动退让,导致汪晓和云国皇室对上,双方矛盾越发激烈。

    发展到了后来,汪晓为了自身身家性命、一众门人故吏、文武旧部,他就这么一步一步,走上了篡位权臣之路。

    而如今,云国之中,已经引入了诸子百家的势力。再加上萧承的能力手段、威望势力,绝对没有阴阳家一家独大的可能。

    冯保闻言,微微低头,连忙低头,道:

    “是奴婢多想了……只是陛下,这异象,又该如何处置?”

    萧承闻言,沉声道:

    “下旨,鹿门书院之中学子,参与科举,皆可免除初试!”

    仿照高中、大学的制度,将初试资格下放各大书院,是萧承此前就决定的事情,只是此前暂时没有实施。

    此前说过,当今天下,诸子百家学说并行。所以云国科举并不能仿照明清制度,将科举资格考试下放各地官府。

    毕竟地方官府,无法组织起包含百家弟子的审卷官。这样一来,批阅试卷的官员的出身学派、所学学说,便很容易影响学子们获取科举资格。

    冯保听到萧承的话,眼睛顿时一亮。

    如今天下之中,暂时还没有哪个书院,能够直接免去科举初试。

    在这个时候,萧承突然颁下这道颇显恩荣的圣旨,再结合此前关于鹿门书院的传言,颇有一种暗示这鹿门书院便是皇帝所建的意思。

    只要之后东厂再引导一番,足以让世人认为,这位鹿门山上,引动天地异象之人,是当今陛下的人。

    冯保连忙躬身,轻笑着道:

    “陛下英明!”

    萧承微微抬手,示意冯保等一下,接着道:

    “下旨,僧录司正印惠启,德行崇高,佛性禅心,钦封灵慧大圆禅师。”

    冯保闻言,微微一愣,不由得看向萧承。

    为了削弱佛门的势力,萧承此前不知废了多大的力气。这如今,怎么又忽然对惠启大肆封赏?

    萧承转身回到养心殿中,随口道:

    “去传旨吧!”

    冯保闻言,连忙躬身一礼,转身安排人去传圣旨。

    萧承缓缓坐到龙椅之上,心中犹自沉吟着什么。

    当初的惠启,为了避免萧承因为忌惮他,而对佛门下狠手的机会,便主动放弃了一朝顿悟,晋升陆地神仙境的机会。

    惠启当初能够凭借一番顿悟,使得自身境界拔升。如今的他,距离那个境界,也不过是一步之遥。所以只要惠启想,绝对能够重新步入那个境界。

    萧承刚刚的那道圣旨,便是在告诉惠启,他需要一个陆地神仙境的高手,让惠启不要再压制自己。

    毕竟相较于有些捉摸不透的阴阳家宗主须宿,还是惠启这种慈悲为怀,恪守戒律的大德僧人,萧承更能够拿捏住。

    想到这里,萧承眉头忽然微微皱起。

    陆地神仙的境界,萧承此前借助帝卡【西楚霸王】,亦是步入过。所以他很是清楚,那个境界的厉害。

    这样的存在,和核弹差不多。覆灭一个大国社稷倒是也不至于,但单人破城,冲阵万军,那可是常规操作了。所以只凭借权术制衡,萧承难免有些不放心。

    心念一动之下,萧承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金手指面板之上。

    【大云国昭圣元年(春)二月九日

    文学:40武术:98(怒龙剑+10,项羽技能效果+2)道德:66

    体能:93年龄:17健康:97

    国库:2791万两皇威:70

    佩戴帝卡:齐威王—田因齐

    生效技能:田氏代齐、广纳谏言、励精图治、稷下学宫

    额外技能:天眷、大理段氏】

    还差两点啊,感觉倒是不难……

    萧承摸着下巴,面露沉吟之色。

第九十三章 常宁县中的冲突

    深夜,中庆城北门外的官道之上,只见一阵尘土飞扬,数匹骏马疾驰而至。

    来到城门之前,但见人影一晃,为首之人跳下马来,仰头对城门之上暴喝道:

    “八百里加急,速开城门。阻碍者,死!”

    话音刚落,只听得一阵破空之声,赫然传来。

    不知何物,携沛然大力,自城墙下方射来。只听得“铛”的一声碎石之声,一枚赤色令旗直插城门之上。

    令旗微微晃动,露出赤色旗面,上书“马上飞递”四个字样。

    城门之上,城防营将士一见令旗,便知来人身份不假。又朝城墙之下看去,便见数名差役停在城门之前,身形狼狈,脸上还带着焦急之色。

    城防营将士见状,心中当即一惊。

    八百里加急,已是朝廷用来传递最高级别加急文书的途径。仅可供传递,像是国内造反、敌国入侵这类的急报。

    一路之上,无论任何人,但有胆敢阻止延误,便是罪加三等。若是延误战事,导致结果无法挽回,甚至可判满门诛灭之罪。

    一众城防营将士不敢有所延误,当即打开城门,将一众差役放了进来。

    传令差役当即暴喝一声,战马长嘶一声,疾驰进入城中,直朝皇宫方向而去。

    皇宫之中,刚要准备就寝的萧承,突然被这八百里加急,从寝宫拖出来。

    萧承身穿一身单衣,推开想要为自己披上衣物的小太监,沉声问道:

    “怎么回事?”

    一旁的小太监连忙将八百里加急的密信递上,开口回道:

    “陛下,建昌府急报!”

    萧承闻言,微微点头,手上动作倒是不如此前急促。

    接过密信,萧承一目十行扫过,当即沉声道:

    “果然,是建昌府常宁县发现了瘟疫的急报。冯保,这次你东厂立功之人,尽皆官升一阶,赏赐百金!”

    一旁的冯保闻言,连忙低头谢道:

    “奴婢,替手下的番子,多谢陛下恩赏!”

    萧承微微点头,继续开口道:

    “姬缓那边,进展如何了?”

    “回陛下,两日姬太医便已经领着二十七位方技家弟子,前往北境。算一算路程,如今怕是已经到了威楚府了。”

    姬缓、秦和二人,在萧承的支持之下,已然创立方技家,并入驻稷下学宫之中。

    只是和兵家一样,诸子百家之中,各家皆有医术传承。是以便是有志在为民众解决疾病之苦的学子,也很少会选择直接加入方技家。纵使二人的医术,已然堪称生死人肉白骨,也只收拢了几十名弟子在身边。

    如今姬缓启程前往北境,已然是带着这段时间收拢的全部弟子前去了!

    萧承微微点头,沉声道:

    “让你手下番子传递密信,告诉姬太医,常宁县瘟疫之事。”

    “是!”

    萧承微微一顿,沉吟片刻,又接着道:

    “传令沈万三,还有杂家门主金圣源,让他们全力配合朝堂,不惜一切代价,调度收集各种物资医药,绝对不可使北境局势变得不可控制!”

    以朝廷之力,短时间之内收集总多物资,然后调度至北境,所耗费实在太大。

    是以这般局势之下,只有借助民间商贾之力,才能完成。

    只要金银财货给够,这些商贾的力量是会变得极为惊人的!

    而萧承此前,已经吞下了感业寺六百年来的积累,再加上不久之前,还有小半数的佛门寺庙,牵涉柔宁帝姬刺杀案中。萧承对他们,并没有客气,早已安排人全部抄没寺庙寺产。

    这批东西,如今虽然还没有归入国库,但绝对不少。是以萧承如今国库之中,并不缺少金银。

    冯保闻言,连忙应道:

    “是!”

    萧承又是沉吟片刻,忽然开口道:

    “对了,今日不是递上来了新任御史名单吗,找出来给朕再看一看!”

    冯保闻言,当即示意手下小太监去取。

    不多时,朝中商议的新任御史的名单,便已经摆在萧承面前。

    御史台御史,有弹劾百官之职责,是肃清朝政,掌握朝堂的重要机构。

    萧承如今借着夏国西南瘟疫之事,扩充御史台御史数量,将他们分派北境各地督查防疫之事。但实际上,萧承真正的目的,还是为了考成法的大规模推行而做准备。

    萧承摊开奏折,斟酌许久,终究是皱着眉,抬起朱笔,便在奏折之上加上了一行批注。

    “新科进士海瑞,授御史台监察御史,督查建昌府防疫之事。”

    冯保微微瞥了一眼,面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心中却不免有些疑惑。

    这位海瑞,到底有什么稀奇,值得陛下此时御笔亲批,点他为建昌府监察御史?

    萧承合起奏折,看向冯保,吩咐道:

    “让官药局姬太医,关注这海瑞一下!”

    冯保闻言,连忙点头,心中悄悄记下了萧承对这位海瑞的关切。

    萧承放下手中朱笔,轻叹一声,眼中尽是凝重之色。

    -----------------------

    建昌府,常宁县。

    此时的常宁县,城门紧闭。城墙之上,尽是布片遮住口鼻,严阵以待的云国将士们,以戒备的眼神,看着城外那蔓延不断,一眼望不到边的难民聚集地。

    城墙之下,夏国难民们看着高耸巍峨,险要无比的城池,心中顿生绝望。

    这么多难民之中,总不都是泥腿子。此时显然有人,已经察觉到了自身的处境。

    瘟疫!

    千百年来,上至诸国朝堂,下至江湖百姓,都是闻之色变。

    纷杂无序的难民群止步常宁县前,有百姓仰倒泥地之上,浑身打着摆子,气息微弱无比,一旁的家属,忍不住发出悲鸣啼哭之声。

    还有百姓跪倒在城门之前,对着城墙之上的云国将士们叩拜不停,只求他们怜悯一下,打开城门让他们进去。

    更有不甘心等死的百姓们,或是成群结队地想要翻越连绵大山,或是想要泅水度过汹涌大江,甚至还有人暗中串联,看着前方城池,露出了狰狞之色。

    总之在如此境地之下,这些人是千方百计地,想要为自己与家人,求得一条活路。

    夏国难民,将云国国境之内视为生地,仿佛只要进入其中,便可逃得一条生路。

    只是常宁县县城之中,局势亦是严峻。

    平日里最多容纳一二十万百姓的一方县城,此时已经容纳了数倍之多的百姓。城门紧闭之下,百姓无法疏通,城中局势更宛若火药桶,一点就着。

    城中,原本防守夏国入侵的五千云国边军,此时披坚持锐,尽数散入城中,维系着城中秩序。

    一名身穿黑色僧衣,长相凶狠阴桀的僧人,带着一众差役,在城中安排协调城中百姓难民的居所、饮食方便等诸多杂事。

    “为什么不让我们出去?”

    “就是,为什么封闭城门,把我们困在城中?”

    一众难民,聚在常宁县城门之前,看着前方竖起的拒鹿,还有口带布片遮住口鼻,满眼警戒之色的云国将士,焦躁不安的情绪便在众人之间弥漫。

    云国将士为首的将领,手持长刀,斜指难民,眼神冷漠,暴喝道:

    “退回去!”

    “退!不退者,死!”一众云国将士,当即随之厉喝。

    凶煞之气,伴随着响彻天地的暴喝之声,直朝前方一众难民涌去。

    久经沙场的精锐将士,一身杀气四溢,又岂是这些普通百姓能够抵挡的?

    众人只觉胸口一滞,喘不上气来。在将士们杀气笼罩之下,难民们不敢直视,不自觉地后退数步。

    眼看着一众难民就要退去,云国将士们,当即收起了手中兵刃,微微后退数步。

    而就在此时,忽然便听到一阵嘶声力竭的吼声,自难民后方传来。

    “云国官府抓人了,快跑!”

    一声呼喊,顿时让人群炸开了锅来。

    原本已经退去的难民们,忽然失去了理智,人群猛地朝城门之前涌来。

    本就是对自己处境忧虑不已,宛若惊弓之鸟的难民们,出于心中恐惧以及对官府的不信任,当即引起了暴乱。

    难民们不顾将士们手中的长枪利剑,抓着拒鹿上面,便要翻越过去。

    这一下子的动乱,当即将守卫城门的将士们,有些发懵。看着眼前略显狰狞的百姓们,当即心中一慌。

    “但有前进冲击城门者,死!”这个时候,一声暴喝,忽然想起。

    这些云国边军,此前只是微微愣神,不知该如何处置。如今听到这一声号令,刻在骨子里服从军令的习惯当即动作。

    城门处守卫将士,当即精神一振,手中长枪猛地挺直,猛地上前一步,发出“咵”的一声齐踏地面的巨大动静。

    “前进者,杀!”将士们齐声暴喝,脸上尽露狰狞。

    军中杀伐之气,顿时汹涌而来,让人心神为之一颤。

    常人无法看到的视线之中,血红色的杀伐之气,宛若烽火狼烟,滚滚而起。虽然未曾凝聚异象,仅将士们头顶之上化作血色烟云。

    但就算如此,威慑眼前这些毫无秩序的百姓,已经是足够了!

    直面军阵的一众难民,在这军阵杀伐之气的冲击之下,顿时脚步一顿,四肢发软,浑身颤颤惊惊,不敢上前。

    难民群中,被人分开一条道路。

    百余云国将士,护送着身穿铠甲的石校尉,以及身穿黑色僧袍的道衍,走了出来。

    石校尉面色阴沉,看着城门处守卫的这些将士,硬声呵斥道:

    “你们刚刚,为何后退!”

    刚刚若非他们来得及时,只怕这城门,还真要被这群难民冲破。

    先不说他们这群精锐边军,竟然被一群手无寸铁的难民冲散,是如何耻辱之事。就说到了那个时候,难民四散逃逸,瘟疫波及诸郡,那可是万死难辞其过的罪名啊!

    为首的云军底层将领,忍不住羞愧地低下头去,不敢回话。

    石校尉咬着牙,压低声音道:

    “待此间诸事完毕,自去领罚!”

    “是……”

    石校尉身边的站着的道衍,此时看着这些难民,看上去颇为阴狠的三角眼微微一凝,猛地上前一步,开口道:

    “城中自今日始,尽皆戒严。所有人等,安置城中坊市之中,一应粮食,皆由朝廷供应。”

    一众难民,听到这话,不由得面面相觑。

    人群之中,不知谁人,操着带夏国西南口音的官话,开口道:

    “谁知道你云国官府,是不是想要将我们困死在城中啊!你别想瞒着咱们,那些被你们带走的人,明明就是、就是、就是患上了瘟疫……”

    人群气氛微微一静,旋即没多久,便响起了哭啼之声。

    这些难民,都是遭了兵灾,方才携家带口,朝云国迁徙而来。可是如今,又碰到了瘟疫,让他们不由得为自己悲苦的命运而哭泣。

    一众云国将士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悲悯之色,皆是微微低头,不忍直视。

    道衍此时,却是不为所动。他神色毫无动容之色,鼓动内力,使得自己声音更为洪亮,高声打断了众人,道:

    “城中朝堂官吏、将士,皆是未曾弃城而去。封闭城门,亦是将我等困在其中。便是想要困死你们,不是更应该从外面封锁城池吗?此前带走身患瘟疫的病人,为了不使瘟疫传播的同时,更是方便救治。所有病患,皆被安置在城中庆寿寺中,有医者照顾救治。若是不信,可想办法派人进去传话证实。”

    此言一出,一众难民顿时一静,脸上尽是不确信之色,看向道衍。

    道衍微微抬头,昂首道:

    “贫僧为僧众,生平不打诳语!若有半句虚言,可让贫僧嘶吼,身堕无间地狱。”

    此言一出,一众难民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回应。

    这个时候,便又听到几道声音响起,道:

    “好,是你说的供应吃食的。若是此言有假,我等绝对不会待毙!”

    “先去庆寿寺看看,想办法确认人是不是活着。”

    难民们对道衍的毒誓,倒是不太信得过。但看着前方杀气腾腾的云国将士,冷静下来之后,终究是没有胆子冲击。

    犹豫片刻,难民们终于后退数步,表示缓和。

    原本提着心的石校尉,见到难民们后退,不由得松下了一口气,然后朝这位无论长相、脾气秉性、果断程度,都不像和尚的道衍瞥了一眼。

    刚刚声音嘈杂,难民们或许没有听出来。

    刚刚危急时刻,下令将士们可以杀人的那道声音,其实便是道衍抢在他之前喊出的。

第九十四章 合着心眼都给了妹妹啊……

    中庆城中,十数辆马车,齐齐停在了沈府门前。

    沈万三面带笑意,领着手下之人,齐齐走出府门,对着马车旁的一众人连连拱手,口皮子极为利索地招呼道:

    “卫老板、孙掌柜、钱员外、李员外……劳得诸位大驾光临,未曾远迎,还请勿要见怪啊!”

    沈府门前,一众身穿绫罗绸缎,打扮富贵的商人们,面带笑意,齐齐对着沈万三回了一礼,朗声道:

    “见过沈掌柜的!”

    沈万三连连摆手,道:

    “不敢不敢!诸位都算是沈某的前辈,不敢受礼……诸位还请快快进来吧。”

    沈万三抬手就要将众人请进去,但此时门前的这些商贾,却是面带笑意地看着沈万三,身形一动不动,依旧定定地站在门前。

    沈万三身边的手下人,见这些被请来的商人,毫无动作,眉头顿时一皱。有耐不住性子的人,当即上前一步,就要开口说些什么。

    沈万三却是微微抬手,拦住了手下人。

    他脸上笑容不变,扭头扫视了府前等候的众商贾一眼,旋即道:

    “可是还有哪位未曾到来啊?”

    一众商贾闻言,连忙笑呵呵地回道:

    “是啊,正主还没到呢!”

    “我等是受金老板相邀,总不好先行进去啊。”

    “沈掌柜若是等不及,还是先回去吧,想必金老板也快到了。”

    明明这里是沈府,可是在这些商贾嘴边,正主倒是成了那个所谓的金老板。一众沈氏商行的人闻言,自然是有些气不过,脸上皆是流露出愠怒之色。

    唯有沈万三,笑容不改,接话道:

    “哈哈哈,金老板许是贵人事多……无妨,来我沈府便是客人,沈某等候恭迎些时候,也是应有之理!”

    说完,沈万三扭头对着身后之人吩咐几句,手下之人立刻退下。不多时,便有一众沈府仆役,手捧御寒衣物,送到了等候的众商贾手中。

    中庆城一向四季如春,加上也已经开春,天气倒谈不上多冷。就是此时正是清晨,太阳尚未升起,所以会有一丝寒意。

    一众商贾看着沈万三在众人让他有些下不来台的时候,尚且还有这般周到的举动,不由得暗地里交流了一下眼神。

    恰好这个时候,便听到街边尽头,有车马驶动的声音。

    众人听到动静,当即朝身后望去。

    便见一辆以绸绢外罩,镶嵌以珠玉装饰,雕梁画栋的华丽马车,在数十仆役的护送之下,声势浩而来。

    一众商贾,看到这般动静,顿猜到是正主到来,当即列作一队,老远就对着马车遥遥一拜,一个个极为殷勤地朗声道:

    “见过金老板!”

    “金老板可算是来了,我等等候多时了。”

    沈万三面带笑意,但看着驶来的马车,眼中却是颇有深意。

    马车缓缓停下,当即便有奴仆打开车门。

    一相貌年轻,身形痴肥,穿着奢贵的服饰,手中还与杂家门主金圣源一般,死死抓着一只金算盘的年轻人,有些迟钝地在仆役的搀扶下,走下马车。

    这位金掌柜,站稳身形,微微喘了几口粗气,旋即抬头看向等候的众人,脸上已经挂上了一番笑意,和气地拱手道:

    “唉,门中事务繁忙,这才姗姗来迟,还请诸位不要见怪啊!”

    一众商贾,当即附和道:

    “不过是多等了些时候罢了,等金老板,这不是应该的嘛!”

    “是啊是啊,金老板如今掌管着杂家下属商行商队,事务繁忙无比。能够劳驾金老板亲自前来,已经让我等倍感荣幸了!”

    眼前这名身形痴肥的年轻人,却是杂家门主金圣源的弟子,金堂峰。

    杂家当年吸收百家精华,创欲要立一门凌驾百家之上的学说。

    但却因为杂家那代人手段过于急躁卑劣,而使百家不满,最后被群起而攻之,直接导致杂家元气大伤,只能隐姓埋名遁离中原,托庇于前太师汪晓麾下。

    这是萧承当初见佛门势大,也便重新收拢杂家势力,为自己所用。

    在萧承执掌大权之后,便准许他们重新打起杂家的名号,入驻稷下学宫之中。

    如今的杂家,已然明白了自家学说的致命缺陷,正欲要想办法完善学说主张。

    而且他们如今的实力,与其余百家相比,尚算弱小。是以在稷下学宫之中,杂家行事颇为低调,不引人瞩目。

    可别看稷下学宫之中的杂家颇为低调,但其实在云国之中,杂家的势力,却是不容小觑。

    潜伏云国民间的这些年,杂家以商贾的身份,深入云国各行各业。再加上此前他们为萧承立下过功劳,也算是顶着一个皇商的身份。

    杂家有数十年潜心耕耘积攒下来的深厚人脉、势力,再加上扯着当今陛下的虎皮,在一众商贾之间,地位自然可想而知。

    而如今,杂家下属那堪称庞大的商队商行、深耕云国商贾数十年的人脉,皆是由眼前这位算计颇多的杂家弟子,金堂峰所掌管。

    沈万三身后站着的几名亲信手下,见一众商贾对着金堂峰是一顿马屁,心中更是不快。当即凑到沈万三身边,低声道:

    “掌柜的,这金堂峰,只怕是故意在给您下马威呢!”

    “想来他昨日托人告知掌柜,请您来接待众人,只怕便是打着这个坏主意呢。”

    “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虽然萧承并非设置什么皇商的名头,但如今朝野也都是心知肚明。

    杂家、沈氏商行,那都是当今陛下的人。两家利润,都起码有两成是要送完皇宫府库的。

    既然是唯二的同行,那关系不能说是融洽吧,只能说是相看两厌。

    如今杂家在商贾之中影响力更大,对于沈万三这个突然蹦出来抢饭碗的,那定然是要千方百计地打压,要让他知道知道谁是大哥。

    今日的这场戏,便是出于这个原因。

    一众亲信义愤填膺,沈万也只是脸上笑容有些僵硬,没有任何动怒的模样。反而是对着一众手下,压低声音道:

    “不要说了……当务之急,还是如今北境遭瘟疫侵袭,我等商贾,必须要相互协作,尽快调集物资药材。其余的事,等一切尘埃落定再说!”

    如今聚集在沈府门前的一众人,那都是中庆城,乃至整个云国之中,颇有实力的商贾。

    在封建王权的背景之下,说这些商人不可招惹,那是不可能的。但只要这群人联合起来,起码是能够在被萧承派人抄家灭族之前,暂时左右云国各种商品货物价格的。

    所以说,在朝堂急需运转调度各种物资之时,这些商贾,是能够起极大的作用的。

    金堂峰这个时候,许是故意的,就是站在沈府门前不进去。

    正满脸笑意,和一众商贾是寒叙不断,相互问好。时不时地,还一起发出爽朗的笑声,就硬生生地将沈万三晾在一旁不理不睬。

    饶是沈万三再准备退让相忍,等了半天也不见金堂峰上前,心中也是有些怒意。

    但是忽然之间,沈万三却是好似忽然之间想起了什么,心中怒意顿时消散。

    抬眼看着眼前这个尚且还比自己大上几岁的金堂峰,沈万三眼中不知为何,闪过一丝嘲弄的冷意,静静地看着他继续表演。

    而一旁的金堂峰,故意拉着人寒暄之时,用余光扫视旁边。

    当他看到沈万三只带着手下的几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边,他嘴角顿时露出自得的笑容,朝沈万三挑衅地动了动眉毛。

    沈万三笑容满面,微微点头,心中却是不屑地暗骂一句。

    确实是满心算计,只可惜是脑子拎不清的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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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道之上,车队缓缓停下。

    岐王看着前方,由云国将士严密把守的道路,眉头顿时一皱。

    一旁的冯处打马上前,来到岐王身旁,沉声道:

    “殿下,不能再走了。金陵城那边已经传来陛下密旨,请殿下回程,借道黎朝。到时候会有雷州水军派船接应,然后护送殿下自海上归京!”

    岐王看着前方戒严的官道,面色凝重,沉声道:

    “云国这边反应如此迅速,难道西南瘟疫,已经严重到了这种地步?”

    冯处闻言,愣住了片刻,方才带着一丝疑惑,摇头道:

    “从绣衣使的情报来看,只是奉州城瘟疫较为严重。其余的诸郡,只发现零星,倒是没有多厉害……”

    说到这里,冯处忽然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地道:

    “啊,应该是我大夏难民逃至云国境内,也将瘟疫带了过来,这才使得云国这般反应这么大吧。”

    夏国西南,瘟疫虽起,但尚未多么严重。若非是因兵乱导致百姓迁徙,只怕这个时候还影响不到云国呢。

    听到冯处的话,岐王微微一叹,面色沉重道:

    “本王已经尽力挽救,可哪怕引兵屠灭将门,也无法平息百姓心中怨气!”

    此时的岐王拳头紧握,死死咬牙,恨声道:

    “这群将门祸害,致使我大夏官府声望尽丧,西南百姓离心离德。早知如此,本王又何必忍气吞声两年时间,做这么多布置清除将门势力?当初就该直接屠灭,直截了当!”

    冯处闻言,看着岐王,却是连连摇头,沉声道:

    “殿下错了!”

    岐王此时难免心中不快,听到冯处所言,顿时眉头一皱,声音微微发高,带着一丝质问道:

    “错了?本王又哪里错了?”

    冯处见岐王话语之间有些冲,便知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劝谏,当即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说下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便听到一阵清脆的声音,在二人背后响起。

    “冯大人的意思,是说皇兄本意虽好,是为了缓解百姓心中怨气,恢复我大夏西南官府声望。但皇兄的方法,却是错了!”

    二人回头望去,便将虞瑛瑶一身男装,脸上带着易容面具,骑在马上,在一名亲兵的牵引之下,朝二人走来。

    岐王上下打量了一眼她,认出了是自己的妹妹,话语变得稍微温和些,道:

    “我记得你之前,不是不愿意易容吗?”

    虞瑛瑶闻言,眼睛微微眨动,笑道:

    “那时瑛瑶有心要坏皇兄的谋算,若是易容之后没人认出来,还怎么让云国那边知道,我这个真正的夏国公主在这儿?”

    岐王看着一脸坦然的虞瑛瑶,不由苦笑一声,面露无奈道:

    “我迟早被你坑死!”

    冯处看着眼前这个,与此前娇俏纯善的样子截然不同的虞瑛瑶,眼皮微微一抽。

    这个时候他终于明白,为何之前在中庆城,岐王忽然不让自己继续追查,那个助边流韵逃离使团的势力到底是谁了呢……

    虞瑛瑶抿嘴一笑,然后接着道:

    “冯大人应该是想说,皇兄手段用错了。引兵诛灭各郡将门世家,手段虽好用便捷,但百姓无知,不明朝廷与将门之间的关系。他们心中怨气积攒而不得发泄,所以并不能使他们重新信任朝廷。”

    岐王此时,微微一愣,下意识扭头看向冯处。

    冯处闻言,暗松一口气,当即对着虞瑛瑶一躬身,道:

    “公主所言,正是我的本意。”

    虞瑛瑶见状,便继续开口道:

    “若是当初让我来,我依旧派兵将一众将门世家尽数捉拿,当着全城百姓的面,尽述他们上欺瞒朝廷,下压迫百姓的罪过,然后明正典刑。还可以挑几个作恶多端之人,处以极刑,以泄百姓怨气。如此一来,百姓知道了该仇视的对象,自然不会不理解朝廷之意。之还可以携带民意,使朝中无法问我擅调兵马之罪。”

    将这些西南将门豢养私兵,纵兵劫掠的事情告知百姓,顺便还可以将这些年来朝廷没有处理好的赃事,全都栽赃到将门头上。而心系百姓的陛下、朝堂百官们,那都是被将门欺瞒的。

    将门罪名确定,百姓心中怨气得以发泄。民意在手,朝堂百官不敢妄动。最多再请夏皇那边打个配合,就成了奉旨调兵平叛。

    若是当初的岐王,能够按照这样方式处理,只怕西南局势早就已经平定下来了!

    一旁的冯处,听闻此言,又瞥了一眼愣住的岐王,差点是泪流满面。

    你瞅瞅,一个爹娘生的,合着心眼都给妹妹了是吧!能不能换人辅佐啊,这货实在太让人心累了……

    岐王看了看冯处的神色,眼中顿时变得有些黯淡。

    沉默了许久,岐王对着冯处微微一礼,歉声道:

    “本王性子急躁,之前失礼了,请不要见怪。”

    冯处见性子一向执拗强硬的岐王忽然对着自己低头认错,心中稍稍宽慰一些,连忙摆手道:

    “殿下多想了,既已奉您为主,冯处自然尽心竭力,为殿下指点谋划!”

    岐王微微点头,然后扭头看向前方,视线仿佛穿过万水千山,好似看到了西南百姓,在瘟疫威胁之下,尸横遍野,艰难求活。

    想到这里,他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忍之色,声音低沉道:

    “既然是本王的错,本王便不可不做理会。否则以如今西南民心尽丧的局势,以及云国皇帝的决断,再不做补救措施,西南之地将再不复我大夏所有!”

    冯处、虞瑛瑶二人闻言,却是一愣,心中生起不好的预感。

    岐王微微昂头,语气坚定道:

    “本王欲亲往江阳郡,重新接管大军,主持西南防疫之事!”

    他顿了顿,接着道:

    “你们则带着使团回程,借由海上回去。”

    “不可!”*2

    听到岐王所言,二人连忙反驳道。

    冯处语气急促,道:

    “千金之子,不坐垂堂!而今西南瘟疫,尚且不知其严重情况,殿下前往以身犯险,若是出事……”

    虞瑛瑶此时也面露急色,劝说道:

    “皇兄,若是想要补救,尚有别的办法。父皇也绝对不会坐视西南之地瘟疫肆虐的,必然已经开始调集人手物资。瘟疫之后,西南百姓也就自然重新归心了!”

    岐王闻言,却是微微摇头,指着前方的云国将士,道:

    “云国皇帝,不会放任这个机会失去的!只要解决了云国境内的瘟疫,他必然派出人手,对我大夏西南百姓施恩。云皇手下,还收拢了那些在我大夏早已销声匿迹的小说家。以这些小说家的手段,只怕会使他的名声更盛,使百姓只知云皇恩典,不知我大夏朝廷了!”

    二人闻言,顿时一阵语塞。

    以他们二人的聪明,以及这段时间对萧承手段、性格的情报搜集,也知道岐王这个时候说的话不假。

    萧承登基掌握权利,满打满算这才多久?但如今他在民间的威望,却是云国历代皇帝少有。

    之所以如此,除却萧承从一介傀儡皇帝,扭转局面从而重握大权的曲折传奇、还有萧承御驾亲征,连败两国的军功、以及显化神龙异象之外。

    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民间流传的有关萧承的各种话本演义。

    经由小说家之手润色,萧承如今在云国民间,早有逐渐有被神话的样子。

    本就不掺和太多水分的事迹,再加上声势浩大的宣传,萧承声望不高才怪呢!

    若是这般手段,在解决瘟疫之后再来这么一套,说不得到时候,都不要云国出兵,西南各郡百姓只怕直接就要将夏国官府赶走,改旗易帜,主动归附云国了。

    见到二人一愣,岐王此时,连忙接着道:

    “本王修行军中武学,虽未有多大的成就,但到底出身皇室,自小天材地宝从不缺少,一身血气称得上雄浑。这般瘟疫,说到底还真不见得能把本王如何,你们何必这么忧心?”

    说起来,这瘟疫对于百姓来说,自然是恐怖无比。

    但对于有所成就的武者来说,便是患上了瘟疫,也不过就是大病一场。只要救治及时,很少有危及性命的情况。

    冯处、虞瑛瑶二人之所以阻止岐王前去,也不过是生怕有个什么万一罢了。

    岐王说到这里,忽然扭头看向冯处,开口道:

    “有些话本不应该明说,但你现在已经是本王心腹了,所以也不必瞒你。若是这次本王亲入西南诸郡,主持防疫之事,此后必尽收西南将士、官吏、百姓之心。从今以后,这西南诸郡,便是本王夺嫡的底气了!”

    冯处闻言,顿时一愣。

    当朝皇子,以万金之躯,亲自前往瘟疫横行之地主持防疫。那在之后,岐王的威望必然攀升。甚至朝中不少臣子,也会对岐王的旧有观念有所改观。

    至于西南之地,虽不及江南富庶、中原人口总多、北境军力庞大。但真论人口、底蕴、物产,也不逊色这些地方多少。若是真能借着这个机会,收拢当地文武百姓之心,那还真是为岐王夺嫡,获得了巨大支持。

    只是岐王身为皇子,将这些话说出口,显然是带了那么一丝裂土自立之心。若是落入别人之耳,那可是大逆不道之言啊。

    只从此事看,岐王显然是真心将冯处当做了自己人。

    冯处抬头看向岐王,神色颇为复杂,眼中尽是纠结迟疑之色。

    又是沉默许久,冯处低下头去,拱手咬牙,道:

    “殿下,臣无法劝阻,只能请求一同前往!如今西南之地的绣衣使必定一团乱麻,臣前去,可保证殿下耳目不聋!”

    岐王闻言,抬手便拍了拍冯处的肩膀,点头道:

    “好!”

    虞瑛瑶见无法劝阻,也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心中猛下决心,咬牙道:

    “若是京中无人运作推动,以如今朝廷百官的效率,各种物资必定久久不至,皇兄的处境,将会变得更为艰难。我将跟随使团回程,尽快回京,主持在京中的人手,为皇兄策应!”

    此时的虞瑛瑶,知道自己就算执意要去,以皇兄疼爱自己的性子,也不会允许自己一同前去。与其如此浪费时间,倒不如直接回金陵城,好助他一臂之力。

    岐王闻言,忍不住伸出手来,在虞瑛瑶头上猛搓了几下,昂然笑道:

    “好!有你在,我更放心了!”

    岐王此时微微抬头,看向前方的西南诸郡的方向,眼中坚定无比。

第九十五章 蓝色训卡,【天龙八部】

    常宁县县衙之中,相貌阴桀凶狠的和尚,着一身黑色僧袍,堂而皇之地坐在县衙主位之上。

    这番景象,看起来颇为违和。

    但此时,原本的县衙官吏,却好似一点异议都没有,一个个正脚下匆忙,不断将如今城中所遇到的各种问题汇总,递到了他的面前,请他处置。

    原本的常宁县蒋县令,本就老迈,身躯孱弱。在接见道衍,知道城中有瘟疫之后,一时之间又惊又惧,最后直接病倒,再也无法处理政事。

    石校尉军中出身,行军打仗尚且还行,但处理政事,显然就不是他所长了。是以整个常宁县县衙,在蒋县令病倒之后,失去了主持之人,顿时丧失运转能力。

    城中如此局势,显然是不能放任县衙停止运转的。

    这个时候,道衍自请主持县衙。石校尉万般无奈之下,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

    却是不想,这位道衍和尚,不仅医术高超,能够维系住身患瘟疫之人的性命。能力还如此出众,竟然当真将县衙运转地井井有条。

    “大师,城中又发现病患三十三人,而安置病患的庆寿寺,此时已有病人三百三十二人。”

    “城中的康安坊市,此前便已经安排人腾出。之后发现病患,直接送完那边看管!”

    道衍说到这里,忽然抬头,再次开口道:

    “城中医师大夫不过十一人,日夜不休,身躯必然疲倦无比。如今发现的病患不必此前,将他们分作两拨,六个时辰一换。”

    边境城镇,医师大夫自然不多。这十一名大夫,还有大半是随军军医。幸好道衍精通医术,开了药方,虽无法根治瘟疫,却也能够维系病患的性命。

    “是!”

    道衍点了点头,继续低下头去,处理起手中的公务。

    当即,便有另外的官吏,上前道:

    “大师,巡防将士擒住了二十七名擅离安置坊市,该如何处置?”

    道衍头都不抬,声音平淡道:

    “杀!”

    一众官吏这个时候,却是已经知晓了这位道衍大师绝非一般和尚,是以对他的话,倒是没有多少惊奇。

    “大师,府衙那边送来了第二批物资,其中药草居多。因为维系数十万人的口粮,我城中粮草已经见底了!”

    数十万的难民,哪怕躺着不动,每日所需口粮,也要数万石。若不是此前程不识带来了不少军粮尚未用掉,这个时候根本无法维系。

    “催促府衙那边,想办法多送些粮草来,药材可以先放一放。另外安置难民的坊市之中,供应的口粮,明日起,再减去两成!”道衍沉声道。

    道衍此时三言两语,虽然依旧平淡,却是让在场官吏心中微微发寒。

    如今最需要药材的,是那些身患瘟疫之人。但如今患病的他们,却是身躯虚弱,无法掀起动乱。

    相较而言,还是数十万饥肠辘辘的难民,更为危险。

    话虽未说清楚,却也是暗中表达了随时会放弃病患的意思。

    而就在这个时候,县衙之中,忽然传来“噗通”一声。

    随后,便听到一声惊惧惶恐之声响起:

    “瘟疫,他中瘟疫了!”

    县衙之中的官吏闻言,顿时浑身一颤,面露惶恐惊惧之色。

    “瘟疫?”

    “县衙不是有人把守,常人无法进入吗?为何会有人得瘟疫?”

    瘟疫之事,足以让人闻之色变。

    县衙之中的官吏,驻守的将士也是普通人,怎么可能不害怕?只是有人是因为职责所在,有人是上峰严令,畏惧国法军法,这才强忍住心中恐惧。

    如今陡然听到身边有人沾染上了瘟疫,原本强行压在心中的恐惧,再也无法遏制。

    一名年轻的官吏,满脸畏惧之色,慌不择言地喊道:

    “咱们快跑吧,城中到处都是得了瘟疫之人,常宁县根本没救……”

    话音还没落,道衍冷着脸放下手中的公文,脚下一点,身形腾挪之间,便已经出现在了年轻官吏的身后,手指伸出轻点一点。

    那名慌不择言的年轻官吏,顿时眼前一黑,整个人瘫倒地面。

    道衍挥了挥僧袍,也不再看向这名官吏,径直朝外边而去。

    待道衍离去,一旁的官吏想起道衍此前那凌厉无比,动辄杀人的狠辣性子,心中顿时一慌,颤颤地生出手来,伸到年轻官吏的鼻下。

    待发现这年轻官吏尚有呼吸之时,旁边之人终于是长松了一口气。

    而此时的道衍,却是走到刚刚那生出骚乱的地方。

    便见县衙中的一处厅房外,一众官吏面露惊惧,远远地避开。一名差役,此时已经躺倒在地,脸上炙热潮红,眉头紧锁。

    这般看着,倒是颇有几分身患瘟疫的样子。

    道衍眉头一皱,却是径直取出布帛遮住口鼻,推开众人上前,为这名差役诊治起来。

    脉象浮肿,跳动只是微快,舌像还算正常。不是瘟疫,更像是劳累之后导致的风寒入体。

    道衍再次确认一番之后,缓缓站起身来,在众官吏惊愕的视线之中,忽然扯下布帛,当即道:

    “并非瘟疫,只是风寒!”

    道衍是和尚的身份,却兼修道、阴阳、儒三家之学。更因为自家家世的缘故,还有这一身厉害的医术。

    如今常宁县城之中,在医师大夫奇缺之下的情况之下,尚且能勉强维系大部分病患的性命,这全都得益于道衍的医术。

    此时有他发话,一众官吏半信半疑,但总算没有刚刚那么慌张,恢复了一丝理智。

    这个时候,道衍本想着,让众人回去继续处理公务。但环顾四周,却见一众官吏们面带疲倦,眼中更是有着惊慌之色,一个个的心神恍惚,思绪不再,呆呆地站在那边,不直到在想些什么。

    道衍见状,心中顿时为之一沉。

    这般模样,显然是官吏们心气已丧,毫无信心的模样。

    他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脑中思虑着办法。

    而就在众人沉默之时,却是忽然起了一阵风。

    原本明媚的阳光,顿时被云彩遮住,使得天色变得有些阴沉下来。

    便听得“哐当”一声碎裂之声,众人循声望去。

    便见不远处的县衙大堂之上悬挂的县衙牌匾,被狂风吹落,狠狠砸在地面之上,摔得粉碎,发出了巨大的动静。

    众官吏回过神来,一个个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牌匾被吹落,倒也称不上什么不祥预兆,往年也并非是没有过。

    但在此时的场景之下,牌匾忽然坠落,便给人一种感觉,好似这是天地冥冥之间的警示一样。

    难道常宁县,没救了?

    想到这里,一众官吏不由得地面露沮丧之色,长叹数声,久久不语。

    而此时的道衍,扭头看着掉落在地的牌匾,心中却是忽然生出一股莫名熟悉的错觉。

    福灵心至之下,道衍忽然哈哈大笑,指着碎了的牌匾,脱口而出道:

    “哈哈哈,县衙牌匾掉落,这是吉兆啊!我等治理瘟疫之后,朝中论功行赏。到了那个时候,诸位可就要荣升官位了!到时候,诸位不是升任府衙的职差,就是调入京中任职,哪里还需要困守在这县衙之中,不得施展才华啊。”

    恰逢此时,云彩被大风吹动,原本被遮住的明媚阳光,再次投射下来,充斥着这个县衙之中,便仿佛在映衬着道衍刚刚所说的话。

    一众官吏心中,其实不见得就相信道衍的话。但有时候,人在绝望的时候,总是需要一点盼头的。

    此时一众官吏心中,忽然便涌现出了一丝期望。原本心中的沮丧之意消散,一个个脸上都恢复了几分神采,不再似刚刚那般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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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宁县外的不远处,一名面貌堂堂,气势深沉的老者,背负着一黑一白两柄长剑,正身形挺直,负手遥望着远处的县城,面露沉思之色。

    这个时候,在老者身后,便传来了“滴滴答答”的清脆之声,以及清吟之声。

    “结发事远游,逍遥观四方。天地一何阔,山川杳茫茫。众鸟各自飞,乔木空苍凉。登高见万里,怀古使心伤。伫立望浮云,安得凌风翔。”

    此人所吟的诗句,极为大气,毫无斟酌用词的酸气。乍一听,好像是表达了贤者隐士寄托山水的清高之意。

    但诗中那最后一句,还是将来人心中那番雄心壮志表露无疑。

    老者扭头看去,便见一位身形消瘦的中年男子,正骑着一头养得油光水滑的毛驴,一边吟诗,一边沿着官道,朝常宁县中而去。

    眼看着中年男子朝常宁县而去,老者眉头一皱,当即出言提醒道:

    “这位先生,还是莫要上前了!前方常宁县中,瘟疫横行,不是好去处,还是速速回程吧。”

    那骑着毛驴的中年男子闻言,当即勒住毛驴,对着老者露出一丝笑容,拱手道:

    “多谢老先生提醒!只是在下此行目的地,就是这里。”

    老者闻言,再次开口道:

    “这里瘟疫愈发严重,什么事情都不会比自己性命重要啊!你还是尽快离去吧。”

    中年男子闻言,却是微微摇头,道:

    “老先生误会了,在下的目的地就是这里,并非县城!”

    老者闻言,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问道:

    “这里?你来这里作何?”

    中年男子上下打量了老者一眼,在老者身后黑白两柄长剑之上停留许久,却是忽然露出了意味深长地笑容,道:

    “或许与老先生的目的一样吧!为了看一看自己这一身所学,是否值得托付明主!”

    老者闻言,眼中精光一闪。旋即,他微微拱手,沉声道:

    “纵横家门人,章岳!”

    中年男子连忙下驴,微微侧身,还礼道:

    “在下刘基,见过章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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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色训卡,天龙八部

    卡牌效果:使用之后,获得萧峰、段誉、虚竹、慕容复

    卡牌说明:烟尘起处泪阑珊,身事还同世事艰。豪杰会当仗气死,青山依旧雁门关。

    萧峰,出自金庸小说《天龙八部》,智勇双全、胆略过人、豪迈飒爽,惜为身世所累。

    武力97,文学62,智慧75,道德85,年龄35,统御70,政治68,魅力80,忠诚100,野30

    段誉,出自金庸小说《天龙八部》,大理国世子,知书达礼,温文儒雅,老实谦逊。

    武力93,文学86,智慧71,道德78,年龄24,统御74,政治70,魅力88,忠诚100,野心23

    虚竹,出自金庸小说《天龙八部》,佛门弟子,外貌丑陋,看似愚钝,实为内秀之人。

    武力95,文学40,智慧70,道德89,年龄28,统御62,政治60,魅力40,忠诚100,野心10

    慕容复,出自金庸小说《天龙八部》,燕国皇室后裔,奔波半生,矢志复国。

    武力90,文学74,智慧74,道德38,年龄30,统御60,政治58,魅力78,忠诚100,野心90】

    云国皇宫之中,萧承看着眼前的闪烁着蓝色光辉的卡牌,不由得砸了咂嘴。

    说起来,自己有过【大理太祖】的帝卡,是不是也勉强算是段誉的祖宗呢……

    萧承失笑一声,有些失望地关闭了金手指面板。

    纵使如今天地之间,世界升格,冥冥之中对于天下武者的束缚限制,已经放开,武者更容易精进修为,突破先人难以突破的武学境界。

    可就算如此变化,毕竟时间不长。如今江湖之上,一名九阶武者,也依旧是数量稀少的顶尖高手。

    这次一张蓝卡,直接便给萧承送来了四名九阶高手,看似赚大了。

    只是对于如今执掌偌大云国的萧承来说,这四人只能称得上单纯的江湖高手。除却武力,其余数值实在一般,并不能给萧承带来太大的帮助。

    或许也正是因为对国家没有太大的裨益,这张卡牌,才只是一张蓝色卡牌。

    算了,总比没有好,之后黎朝那边,说不得有用……

    萧承心念一动之下,蓝色光辉顿时直冲天际,随后化作四道蓝色光辉,四散而去。

    就在这个时候,便听到养心殿外,冯保的声音传了进来。

    “陛下。”

    “进来!”萧承微微抬头,沉声道。

    冯保推开殿门,小跑着而来,对着萧承躬身一礼,道:

    “启奏陛下,筹措的第一批物资,已经出发了!”

    如今中庆城中,有商界之中势力雄厚的杂家带头组织,以及颇有商才的沈万三帮衬。又是协助朝堂阻止北境瘟疫之事,一众商贾也算是尽心。

    不过十来天的功夫,第一批物资,已经开始朝北境输送。

    冯保顿了顿,继续道:

    “这次一共调度了五十万石粮草,各类药材一百三十车。商贾们出动自家人力、运力,送至北境。京郊大营那边派出的七千大军,将会护送他们安全抵达……这次,也幸亏有杂家、沈万三居中调度稳定,是以京中物价也只是微微上涨,不算严重。”

    萧承闻言,微微点头,心思却是有些沉重,开口道:

    “这些物资看着倒是不少,但尚且不知北境这次瘟疫会多严重,不见得够用啊。”

    其实若仅仅是隔绝内外,任由北境百姓自生自灭,自然是不需要太多的物资的,只是萧承显然不能这么选择!

    也幸亏云国境内,富庶膏腴之地并不少。而且南方那些由汪晓领兵吞并的小国土地,也有不少是能够一年三熟的宝地。所以对于云国来说,粮食并不算宝贵。

    若是这个时候夏国也有这么大的动静收购粮草,只怕粮草上涨的势头是挡都挡不住的。

    不过就算如此,若是这次瘟疫太过严重迟迟得不到解决,粮草物价上涨,自然不可抑制。

    人心本贪,商贾更是重利。到了那个时候,只怕会有人难以抵挡贪心,囤积居奇,以求获得巨大利润,使得局势更加艰难。

    萧承眼睛一动,抬头看向冯保,沉声道:

    “你东厂现在,可还有足够人手?”

    冯保闻言,立即便明白了萧承的意思。

    他微微躬身,沉声回道:

    “还请陛下放心,奴婢可以保证,只要陛下想,在我大云境内,便没有人能够逃过东厂的眼睛!这些商贾,奴婢会留意的!”

    萧承微微点头,道:

    “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不要露了踪迹,让忠贞之士寒心啊!”

    “是……”

    说到这里,冯保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来,犹豫一阵,小心地凑到萧承耳边,轻语几句。

    萧承听到冯保所言,眉头一皱,冷声道:

    “呵,如此拎不清的人,杂家还真是……你派人去传朕的口谕,告诉金圣源,让他好生训斥自己的弟子一番!如今北境局势艰难,朕不想再看到这样的事情了!”

    显然,冯保刚刚凑到萧承耳边所说的,便是那杂家金堂峰,与沈万三之间的事情。

    冯保见状,连忙躬身道:

    “是!”

    此时的冯保心中顿时一阵窃喜,手中下意识地摸了摸一直藏在袖子中,沈万三之前送来的那张大额银票。

    这个时候,萧承忽然好像反应了过来,眼睛一动,扭头看向冯保,玩味道:

    “这件事毕竟没有耽误什么,说来不算什么大事啊。怎么还劳得你这位东厂督公多提一句?”

    还没高兴多久的冯保,心中忽然一突,额间汗珠顿时冒出。

    他双腿颤颤,正要为自己辩解几句。但心中虽然是如此想的,他的身躯却是下意识地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叩头谢罪,结结巴巴道:

    “奴婢、奴婢……奴婢知错,请、请陛下恕罪!”

    萧承静静地看着冯保许久,方才幽幽道:

    “错在何处?”

    冯保浑身颤抖,心中后悔惧怕不已,连忙取出衣袖中的银票,举过头顶,颤声道:

    “错、错在收宫外贿赂!”

    萧承微微摇头,冷声道:

    “错了,错在有胆子在朕面前耍心眼。朕的亲信太监喜爱钱财,有人投你所好,以此讨好,这朕不介意。但作为朕一只眼睛,便不要有自己的想法!否则朕,不介意扣掉它。”

    冯保心中,顿时被恐惧填满,额间豆大的汗珠滚落,整个人连连叩头,高声道:

    “请陛下恕罪!请陛下恕罪……”

    萧承神色微微缓和,沉声道:

    “念你功勋苦劳,银票赏你了,下不为例!”

    冯保闻言,心中猛地松了一口气,连忙跪地谢恩,道:

    “奴婢,谢、谢陛下恩赏!”

第九十六章 咱们差不多,所以我上我也行!

    黎朝京师,升龙府,黎朝王宫,南华殿上。

    大殿之上,黎朝年轻官员们一个个地跪倒在地,情真意切,声泪俱下道:

    “王上,此前战事失礼,军中精锐丧尽,朝中便已经向百姓加征练兵税银。之后与云国求和,签订合约所需的赔款拿不出来,也是向国朝上下收纳捐输,这才凑齐。此时,万万不可……用、用什么供奉宗庙的名义,再向百姓加征税收啊!”

    “宗庙祭祀,固然重要。但如今国中元气大伤,云、夏两国虎视眈眈,百姓民生凋敝,正是全力恢复国力的时候。至于其他,还是再请王上再缓一缓吧!”

    “王上,此前国朝局势如此艰难,百姓却倾力相助,不曾有所怨言。国中子民,对得住我国朝社稷,也请王上为百姓思虑啊!”

    此时的黎朝诸多臣子,是怎么都没有相通。这位原本勤政爱民,名声极好,颇有明君之风的王上,怎么自邕州一败之后,便越发糊涂了起来?

    此前数次战败,折损无数,国力大损,尚且可以说,并非是君王之罪过。

    但在穷尽国库、民间财富,花费巨大代价换取和平之后,不去卧薪尝胆,恢复国力,以求一洗前耻,反而去以供奉宗庙的名义遍搜民间,实在是让一众年轻臣子想不明白。

    难道向云国割地赔款之后,这位年轻的君王,当真就心气尽丧了?

    可你就算斗志磨灭,自此一蹶不振也就罢了。修建宫殿、遍选美女,这都是可以理解的嘛。结果呢,你搜集国中财富,去供奉宗庙,这就让一众臣子难以接受了!

    怎么,这个时候去求祖宗,等到将来国朝社稷覆灭了,别忘了给你留个好位置?

    朝中的年轻臣子不理解,一个个自然是义愤填膺,联合起来,一副你不收回旨意,就要死谏的模样。

    而黎朝王上黎卫宁,脸色也难看极了。

    此时的黎卫宁,面色铁青,眼中含煞,双拳死死攥紧,坐在王位之上一言不发。

    他一向爱惜羽毛,注重维护朝野之间的名望。

    黎朝的典签校事官,这么一个好好的特务机构组织,自黎卫宁登基以后这些年,干的最多的活,就是充当黎卫宁的水军,为他传播好名声。

    因为黎卫宁知道,在朝中重要力量大半被宗庙那个老不死,死死握在手中之后,他唯一的依仗便是自己这个王上的头衔了。

    所以黎卫宁可以在背后充当推手,致使国战战败,也绝对不会想要在这个时候压榨黎朝百姓。

    可万万没想到,那个老不死的,竟然在这个时候,要求黎卫宁搜集天材地宝供奉宗庙。

    虽说黎卫宁布局许久,暗中也发展了一定势力。但时机尚未到来,是以黎卫宁此时根本不敢翻脸,只能继续低服做小。

    “王上,三思啊!”

    “请王上收回成命!”

    “……”

    一众年轻臣子,见到黎卫宁还是没有反应,一个个更是急切地高声道。

    而此时大殿之中,站在群臣前列的十数名衣着朱紫,真正执掌朝堂大权的宗亲大臣们,却与这些年轻臣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个个的,眼观鼻鼻观心,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把自己当做了木头人偶。

    年轻官员不知其中关键,但这些人可是知道。当今这位王上,在涉及所有关乎宗庙的事务上,根本没有任何决定的权利。

    面对着这些年轻臣子的逼迫,黎卫宁终究是阴沉着脸,猛地站起身来,一挥王袍,冷声道:

    “此议已定,没有再议的必要了,退朝!”

    一众年轻臣子当即一急,神情激动地喊道:

    “王上……”

    而那些最前列的,对其中事务心知肚明的黎朝朝廷大员,却是不愿再纠缠下去,此时当即跪倒在地,打断了年轻官员们,高呼道:

    “恭送王上!”

    黎卫宁转身便带着一众太监,扭头走出南华殿中,任凭一众年轻官员如何出言进谏,他也是铁青着脸,充耳不闻。

    待回到后宫之中,黎卫宁身边的辟秽当即挥退了一众侍者。

    黎卫宁再也按奈不住心中怒意,衣袖猛地在身前案桌之上一抚。

    只听得“叮叮当当”的一阵声响,案桌之上的笔墨纸砚、奏折香炉,被尽数扫落在地。

    一旁的辟秽心中一惊,当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苦着脸道:

    “王上息怒!”

    黎卫宁脸上通红,双眼甚至放弃血色,拳头猛地朝案桌之上一锤,吼道:

    “孤如何息怒?老不死的,该杀!该杀!”

    辟秽跪在地上,用膝盖移到他的身前,一把抱住黎卫宁,颤声道:

    “王上,宫中尚有暗子,奴婢为避免打草惊蛇,不敢清理干净。所以未免为人所知,还请王上克制情绪啊!”

    黎卫宁此时几乎就要抓狂,嘶哑着道:

    “孤这个王上,做得这么憋屈,快要把孤给逼疯了。孤现在是这样,父王当年也是这样,我国朝宗室,世世代代都是如此忍气吞声,充作傀儡。孤现在就想不顾一切,召集亲信杀上宗庙,杀杀杀,将宗庙之人,尽数屠杀干净……”

    显然,此时的黎卫宁,只想以一场血腥杀戮,将黎家世世代代,为人架做傀儡的憋闷之气,尽数宣泄而出。

    辟秽见状,连忙道:

    “王上息怒啊!那、那、那云国的小皇帝,当初不也是如王上这般隐忍吗?当时的他,甚至还得装疯卖傻,才能躲过权臣的监视试探。可您再看如今的云皇,一朝扭转局势,重掌大权,天下谁人不敬佩他当年的隐忍?”

    听到辟秽的话,终于让暴怒的黎卫宁,稍稍平复了一点。

    辟秽见状,连忙接着道:

    “当年若是云皇未曾忍住,羽翼未丰便提前动手,又岂会有如今虎踞天南,雄视天下的云国皇帝?”

    黎卫宁喘着粗气,咬牙道:

    “云皇隐忍,不过一年半载。而孤呢?已是家族数十代的隐忍了……”

    话语之间,虽仍有不甘之心。但只听语气,显然会也听进去了。此时的黎卫宁,心中那涌起的不顾一切的戾气,也渐渐消散开来。

    虽然在萧承的示意之下,黎朝割地赔款。黎朝朝野上下,听到萧承的名号,都是难免有愤愤不平,敌视之意。

    但对于黎卫宁来说,他却从未对萧承产生过恨意。甚至很多时候,黎卫宁对萧承所取得的成就,莫名有一种骄傲的感觉。

    因为对他来说,二人相似点实在太多了。看萧承的时候,他恍惚间便有一种在看自己的错觉。对于萧承现在重掌大权,振兴国势,威震天南,更是让他对未来多了期许。

    咱们差不多啊,那孤上,孤也行啊!只要孤暂时能够苟住……

    辟秽不愧是黎卫宁的心腹,对黎卫宁的心理,显然把握得极好。

    此时一番劝谏,很快便让怒火上头的黎卫宁,恢复了理智。

    黎卫宁深吸几口气,平复了一番心情,方才开口道:

    “对,你说得对!越是这个时候,便越是不能急躁。等除去那个老不死的,此前种种,都可以推到他的身上!”

    说到这里,黎卫宁忽然好似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皱起眉,喃喃自语道:

    “有点不对啊……先王临终之前留下的王室秘闻,老不死的当年创建国朝,便是资质所限难以突破武学境界,这才另辟蹊径,琢磨出了那神秘的运朝之法,将自己与国运相连。不光一举突破至九阶巅峰,更是凭借国朝气运,活到了如今。”

    辟秽闻言,顿时一愣。

    作为黎卫宁的绝对心腹死忠,这王室秘闻,他也是知道的。

    但他有些不明白,为何黎卫宁这个时候要说这个。

    黎卫宁缓缓坐回王座之上,皱眉道:

    “如今国朝局势动荡,国运衰弱至极。按理说,那个老不死为了延续自身,应当尽快积攒国力国势,使气运恢复才是。只是如今,老不死强令孤搜刮国中,有些说不通啊……”

    辟秽眼睛眨动,脸上忽然露出一丝喜意,不确定地道:

    “莫非……宗庙那位,是已经到了要竭泽而渔的地步?”

    黎卫宁闻言,眼睛顿时一亮,击掌道:

    “极有可能!”

    “那王上,咱们还要不要……”辟秽有些迟疑地问道。

    既然老家伙有些撑不住了,何必要冒险呢。

    黎卫宁却是坚定地摇头,道:

    “不管不能坐等,还要加快计划!否则还不知道老不死的,会搞出什么花样来。”

    说到这里,黎卫宁当即看向辟秽,道:

    “敖侯那边,此前已经联系到了云皇。云皇那边,也已然承诺助孤一臂之力。云皇麾下的九阶高手不在少数,只要解决了孤手中最缺的高手问题,宗庙那边,也便再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了!最近,可曾有云国的人马联络你?”

    辟秽当即躬身道:

    “安沛郡那边,已经有云国的东厂番子,前来接触过了。”

    黎卫宁当即点头,道:

    “好,只要准备妥当,便尽快安排他们到来……”

    说到这里,黎卫宁语气幽深,道:

    “孤,已经有些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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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朝,安沛郡大营之中。

    一众黑衣人,闯入主帅大帐之中。

    陈丰坐于主位之上,缓缓收起了手中的密信。

    这段时间的陈丰,变得更为消瘦。面上隐带愁容,脸上仅剩一层皮,包裹着骨头。他身上穿着的铠甲,甚至变得有些空荡荡的,不是很合身。

    为首的黑衣人,看着帐中主位之上坐着的陈丰,顿时眉头一皱。

    这太尉陈丰,不是已经被蛊虫控制了吗?为何如今……

    陈丰对着黑衣人扯出一丝笑容,然后手上一抬。

    一瞬间,刀剑出鞘之声,响起在大帐之外。

    在黑衣人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陈丰的一众亲兵,便猛地涌入帐中。

    霎时之间,杀机弥漫在整个帅帐之中。

    黑衣人之首看着这明显早有布置的杀局,心思急转,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咬牙恨声道:

    “敖侯胆敢背叛老祖!”

    陈丰冷笑一声,道:

    “本太尉出身微寒,从军数十载,从小兵起势。若非为人点破,只怕永远不知道,我国朝朝堂之下,竟然还隐藏着这么一位老祖!侵吞国运于一身,损国肥己,只求长生久视,而置朝野百姓于不顾,当真是无耻之尤!”

    说到这里,陈丰眼中杀意显现,出声道:

    “尽数拿下!”

    一众亲兵,当即暴喝一声,道:

    “是!”

    黑衣人首领环顾四周,忽然冷笑一声,道:

    “太尉亲兵,百战余生之精锐。只是帅帐之中逼仄,当真能够阻我宗卫?”

    这些宗卫,乃是以特殊手段培养,个个虽神智丧失大半,但却换取了七阶的修为。若是冲击军阵,是力有不逮,但这般接近的距离,显然是这些军伍出身的亲兵更为吃亏。

    说罢这里,黑衣人首领大当即抽出腰间兵刃,长喝道:

    “杀!”

    而就在这个时候,便听到赫赫风声传来,伴随着布帛撕裂之声,一柄长枪缠绕黑色劲气,宛若蛟龙出海,刹那之间穿过营帐。

    那为首的黑衣人你,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被死死钉在地面之上。

    身形高大,五官深邃,身穿一身威武铠甲的杨大眼,昂然大步迈了进来,嗤笑道:

    “黎朝的人,总是喜欢这么多废话吗?本将军送完人,还要回军营坐镇,可没这么多的工夫陪着你们浪费时间!”

    杨大眼身边,一名面容粗狂,虎背熊腰的大汉,以及一清秀俊朗,温文儒雅的年轻人,紧跟着走了进来。

    那名俊朗男子,看着被死死钉在地上不得动弹,不断哀嚎的黑衣人,脸上流露出不忍之色,不由道:

    “杨将军,上天有好生之德。便是动手,也要给他个痛快才是。”

    杨大眼闻言,眉头一皱,不由扭头瞪了他一眼,嘴边嘀咕道:

    “还不动手?陛下要将这些人活着送回京师的……也不知道,派你这个小白脸来,到底有没有什么用。”

    俊朗男子闻言,有些无奈地看了一旁的大汉一眼。

    大汉见状,却是微微摇头。

    俊朗男子不由轻叹一声,不再多言,当即动作起来。

    恍惚之间,只见男子一甩衣袍,身形潇洒飘然,晃出虚影,当即在原地消散开来。当身形再次出现之时,他便已经来到了黑衣人中间。

    男子伸手一点,磅礴劲力汇聚指尖,斜斜点出。指力倾泻而出,当即封锁住了一名黑衣人的周身各处经脉大穴。

    片刻之间,俊朗男子身形晃动,恍惚之间化作数十道虚影,充斥大帐之间。行走之间,潇洒飘逸,还显得颇为鬼魅。一指点出,一众黑衣人尚未来得及动作,便已经被锁住周身大穴,无法动弹。

    此时的杨大眼,看着俊朗男子那凌厉惊人,莫名熟悉的指法,心中忽然一跳。

    他张了张嘴,扭头看向一旁的大汉,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地问道:

    “敢问,两位……”

    大汉见状,当即爽朗一笑,丝毫没有将刚刚的事情放在心上,拱手道:

    “此前将军事忙,倒是未曾拜见。在下萧峰,那是我家二弟……”

    只听得这里,杨大眼心中顿时生出悔恨之意。

    姓萧,用的还是陛下的武功……这二人身份,还用多说?

    你娘的,你怎么嘴这么欠呢!

    杨大眼面色犯苦,只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第九十七章 赌约

    官道旁边的一处山坡之上,一位六七十岁老者、一三十多岁的男子,正相对而坐。

    在二人中间,是一副漂浮空中,黑白棋子厮杀正激烈的硕大棋盘。若是不懂围棋之人,此时抬眼朝这复杂繁琐,黑白纠缠不休的棋局望去,立时便会被弄得头晕眼花,心神动荡。

    而这副硕大棋盘,浮现空中,棋盘时不时如同水面一样,泛起阵阵波纹,看上去有些虚幻。

    整个棋局,本无实体,全都是由这老者庞大惊人的内力凝聚而成的。

    别的不说,只凭借这化虚为实的手段,便足以知道,这位老者乃是天下之中,少有的绝顶高手!

    老者手持黑色剑鞘的无名长剑,手腕一抬,剑端之上,便是一道精纯真气激射而出。眨眼之间,便凝现出一枚黑色棋子,飘然落入棋局之中。

    而老者对面的中年男子,虽神态从容平和,自有一番气度,但见其一身气势,便知道他只是身居些防身武功,并不算多么厉害。

    只是就算如此,在对面老者那般威势压迫之下,此人依旧成竹在胸,毫无怯懦畏惧之色。

    便见其,不以自身功力驱使,反而是心念一起。

    天地冥冥之中,五行阴阳、日月星辰、山川天地之力随之而动,白色光辉在他的指尖,凝聚作一枚白色棋子。

    伸手一点,又是一子落下。

    黑白二气随之运转,整片棋盘之上,顿时宛若活了过来一般。

    恍惚之间,仿佛有黑白两色蛟龙挣脱棋盘而出。

    只听得龙吟阵阵,两条蛟龙身形腾飞于半空之上,相互之间爪牙撕咬,缠斗不休,战况惨烈异常。

    此时对弈二人,自然便是这刘基刘伯温,以及那纵横家门人章岳了。

    见刘伯温以自身之念,勾动天地之力,显露这一手之后,章岳则更是来了劲头。

    他长剑再次猛地一点,内力当即凝聚棋子落下。

    半空之上,黑色蛟龙气势为之一振。

    周身鳞片、爪牙、龙须,种种细节之处,显化更为清晰。蛟龙浑身,气势亦更为强盛,嘶吼着朝对面撕杀而去。

    刘伯温身形挺直,随手一点,尽显云淡风轻的从容之色。

    顿时之间,天地之力随之响应,凝聚出的白色棋子轰然落下,白色蛟龙亦是变更为强大,与黑色蛟龙相争,丝毫没落下风。

    看着两方僵持不下,章岳又是一子落下,赞叹道:

    “好啊,以文弱之身,引动天地之力为己用,获得堪比九阶巅峰高手的力量。小友惊才绝艳,如此另辟蹊径,可称得上前无古人的英杰了!”

    刘伯温亦是一指点出,白子落下随之应和,微微低头,回应道:

    “不过是恰逢其时,得益于冥冥之中,那翻天覆地的变化。使得天地之间种种力量,能够回应我等心念罢了!”

    章岳闻言,顿时昂头,朗声笑道:

    “哈哈哈,今后文人之道,习文读书,感悟天地真理,从而引动五行阴阳、日月星辰之类的天地之力,拥有种种不可思议的神异,这已经是近乎仙神的手段了。得逢前所未有的大变、大争之世,确是我等幸事啊!”

    这天地之间因为世界晋升而产生的种种变化,虽然普通人尚未有所感知。

    但对于章岳这些江湖之中的九阶绝顶高手,在阴阳家宗主须宿突破陆地神仙境界,天地有所感应之后,他们便已经知道这天地之间,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变化。

    能够窥探更高的境界,拥有更加强大的力量。

    天下诸子百家、武林宗派、各国宗室、勋贵世家之中,修行文武两道的杰出英才们,也将展露更为耀眼的光芒。

    这是前所未有的,注定比当初诸国定鼎,百家争鸣之时,还要精彩,还要让人心神向往的大争大乱之世!

    想到这里,章岳便越发心驰神往,神情激动起来。

    刘伯温轻笑一声,刚要回话。却忽然之间,将视线朝远处望去,然后他猛地一拍手掌,对着章岳爽朗地笑道:

    “来了!来了!”

    章岳听到刘伯温所言,心中一动,半空之中的棋盘宛若湖面,一阵晃动,然后便消散开来。

    半空之上,原本那厮杀的两条黑白大龙,也随之不见。

    他站起身来,朝刘伯温注视的方向望去。

    只隐约看见,官道尽头的一队人马,车马众多,阵仗不小,正朝这里赶来。

    刘伯温扭头看向章岳,笑着道:

    “老先生如何?这赌局,算是在下赢了吧!”

    章岳听到刘伯温的话,眼睛微微一动,脸上露出笑意,道:

    “倒非是我不认账,只是咱们之间的赌约,赌的是瘟疫肆虐,云皇到底是会派人前来救治,还是不闻不问,任由北境百姓自生自灭。”

    说到这里,老者抬头看向远处,继续问道:

    “如今不过是远远看到一队人马前来,具体身份尚未有定论,小友如何笃定自己赢了呢?”

    刘伯温闻言,却是一副成竹在胸的从容平淡,朗声道:

    “如今整个云国北境,都已经知道了常宁县的情况。这个时候,还有这么大队人马途经一路之上防守严密的云军关卡前来,除却云国朝廷的队伍,还能够有谁?”

    章岳闻言,连连点头,当即朗笑一声,大大方方地道:

    “好,好啊!那这一赌约,便是小友赢了。”

    说话之间,官道尽头的车马队伍,已然靠近了一些。

    阵仗不小的车队旁边,有云国将士一路护送。

    车队之上,悬挂着的旗帜随风飘荡,翻飞的旗面之上,显露出“御敕官药局”的字样。

    除此之外,更为引人瞩目的,还是那车队最前方树立的,那支由萧承御赐,象征着皇帝权威的云龙旗了。

    “官药局?”

    刘伯温看向远处的车队,思索片刻,不由点头笑道:

    “又是个新的官署衙门啊……听闻当今云皇陛下,有锐意进取之心。对朝政制度、机构大刀阔斧改革,常常将三公九卿衙门统合,成立新的衙门官署。想必这官药局,便是新成立的,主管医药的官署机构了!”

    章岳闻言,当即回应道:

    “三公九卿制度,于天下施行已经数百载,臃肿不堪,相互之间职责不清,给了官员之间相互推诿的余地。尚书台听命皇帝,又在尚书台下置各曹尚书,分管各项事务。明确臣子职责,加强皇权,确实是好一招妙棋!”

    说到这里,章岳微微一顿,接着道:

    “至于这官药局,应当是如今稷下学宫之中,那刚刚出世的方技家……”

    刘伯温见状,沉吟片刻,却又是一笑,重新将话题聊了回来,继续道:

    “此前我二人,各以一个承诺为条件,相互赌斗。老先生既然输了,在下便拿那个承诺,再请老先生赌一局,如何?”

    章岳微微一愣,扭头看向刘伯温,有些错愕地问道:

    “用老朽的承诺,就请老朽再赌一局?你可知道,这承诺……”

    章岳忽然顿住,又是摇头失笑一声,道:

    “呵呵,倒是老朽多话了。以你的才华、智谋、心气,这是没看上这份承诺啊。呵呵,好,你要赌什么?赌这北境瘟疫是否能够解决?”

    刘伯温嗤笑一声,摆手道:

    “以当今云皇的心胸志气,手段能力,既然已经派人前来,又怎么可能无法解决瘟疫?”

    刘伯温微微一顿,神情正经起来,沉声道:

    “这局便赌一赌,在解决完北境瘟疫之后,云皇又该如何对待夏国西南子民!”

    章岳闻言,却是不由得望向刘伯温,打量了许久,有些拿不准地问道:

    “小友请说条件吧。”

    刘伯温见状,继续道:

    “若是这次云皇能够摒除旧冤,对夏国西南诸郡百姓施以援手,便是在下赢了。那就请老先生,随在下一同前去中庆城,为云皇效力!”

    章岳闻言,心中一动,神情颇为复杂地看着刘伯温,道:

    “小友深入险地,前来这建昌府,原来是为了这件事。难怪你之前说,要前来看看自己一生所学,是否值得托付效忠……”

    此时的刘伯温,显然也没有再隐瞒的意思,继续道:

    “若是云皇能够出手救治夏国百姓,便是证明其乃是心有伟略,志在天下的雄主。我刘基,便当效忠,以实现自身抱负。”

    章岳幽幽一叹,摇头道:

    “这一场赌局,小友未免有些取巧了吧。云皇虽然年轻,但凭其手段心智,谋略远见。这次不出手相助,为自己获得西南百姓支持,以攻伐夏国奠定基础的可能性,实在太小了!小友这还未曾投效呢,便想要为云皇,赚得我纵横家相助?”

    刘伯温神情不急不慌,看向章岳,轻笑道:

    “这可不一定!要不然在下,也没必要跑到这里等着啊……以夏国朝堂的反应速度,若无人推动,只怕西南诸郡百姓死光了,赈济之策也没商议出来呢。夏国在西南本就名声极臭,到了那个时候,云皇出兵,西南诸郡百姓还不是赢粮景从,喜迎王师?”

    刘伯温呵呵一笑,继续道:

    “左右不过是一场赌约,若是老先生不愿,倒是也无妨!”

    章岳张了张嘴,话锋一转,却是不解地问道:

    “老朽本就在云国国境之上,小友为何会笃定,老朽这次,不是前来投效云皇的?”

    刘伯温闻言,当即道:

    “纵横家最重天下诸国之间的局势,云皇清除权臣,重掌大权后,短短时间之内便已经雄踞天南。纵横家对此,不可能无动于衷。而且刚刚老先生言语之间,显然对云国朝堂局势颇为清楚。所以很显然,老先生绝对不是刚刚踏入这云国国境的。”

    刘伯温说到这里,又是指了指前方的常宁县,继续道:

    “而且此处乃是云国边境,若是老先生有心投效,又怎么可能不在中庆城中,而出现在这里呢。唯一的可能,便是老先生并无投效云国的意思。这是就要离开云国之际,恰好被在下遇到了吧!”

    章岳闻言,不由感叹道:

    “小友如此天纵英才,早当闻名诸国才是。只是为何此前,于天下之中寂寂无名?”

    刘伯温微微抬头,身形昂然,一震衣袖,笑道:

    “刘基非生而知之者,若非有二十多年寂寂无名的苦读,又何来如今这一身才学本领?”

    此时的章岳,心中一阵叹息,已然是生出后悔之意。

    正如刘伯温刚刚推测一般,他虽未曾面见当今云国皇帝萧承,但此前也是在中庆城之中,隐藏身份待了很长时间的。所以他对于萧承的雄才伟略,并非一无所知。

    章岳从未怀疑,萧承会放任北境百姓自生自灭。

    之所以和刘伯温玩了个必输的赌约,不过是这段时间见刘伯温智谋才学世所罕见,这才动了为纵横家找个合适的传人的想法,想借着这个承诺,与刘伯温继续接触下去,考察其人品。

    若说刘伯温刚刚以这个承诺,让章岳答应投效云国,那并无为云国效力之心的章岳,纵然心中惭愧,也会是毫不犹豫地拒绝。

    但刘伯温此时,竟然以这个承诺,请章岳再来一场赌约。

    而且这次的赌约,也相当有意思。

    若是刘伯温赢了,那云国皇帝萧承,便是一位值得投效的雄主明君。既然是明君雄主,你章岳还有什么理由,宁愿选择违背自己的承诺,也不去投靠呢?

    把问题抛给对方,掌握主动权,让对方自己去思考,云国皇帝是不是一个值得投效的君王。这样的手段,可比另一个人在耳边不断劝说,更有作用。

    只能说,刘伯温对人心的掌握,实在是有些恐怖。

    这一套手段下来,章岳顿时是陷入两难之地,心中不由生出迟疑犹豫之意。

    章岳犹豫许久,拒绝之言始终是无法说出口,终究是一咬牙道:

    “正如你所说,此事尚且属于未知之数。这一场赌约,老朽接下了!”

    “到了这个时候,老朽也不愿遮遮掩掩了。这一场若是你输了,便要拜入我纵横家门下,如何?”

    刘伯温闻言,却是微微躬身,回道:

    “刘基,多谢老先生看重!”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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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5531/ 第一时间欣赏太宗皇帝成长计划最新章节! 作者:云绕半山腰所写的《太宗皇帝成长计划》为转载作品,太宗皇帝成长计划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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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宗皇帝成长计划介绍:
轮盘缓缓转起,各色光辉一一显露。
金色光辉,一闪而过。
【金色帝卡,秦始皇。卡牌技能:六世余烈、威震四海、横扫六合、巡游求仙、千古一帝】
萧承眼放光芒,神色激动,连连点头。
这个好,这个好!
哎呀,过了!
又是一道金色光辉亮起。
【金色训卡,星佑蜀汉。卡牌技能:使用之后,拥有名臣诸葛亮、法正、姜维、徐庶、黄月英,无当飞军(三级特殊兵马)可组建。】
诸葛亮哎,这个也好,就这个!
啧,还是没抽到!
紫色光芒,闪耀萧承视线之中。
【紫色帝卡,唐宣宗。卡牌技能:大中之治、神策、装疯卖傻、昭雪、老儒生】
嗯,这个也行。
轮盘依旧没有停下。
【蓝色策卡,鱼腹藏剑。卡牌技能:使用之后,一年之内,除名大臣必定成功。】
嗯,这个勉强能接受。
轮盘,继续转动。
直到片刻之后,白色光辉充满萧承视线之中,一张卡片一跃而出……太宗皇帝成长计划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太宗皇帝成长计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太宗皇帝成长计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