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何时才能下班啊?
廷尉府府衙之中,宋慈手中捧着厚厚一叠的卷宗,一边走路,一边皱眉沉思,全幅心神境界沉浸其中。
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群抽调而来的东厂番子,手捧着一大堆的证词、证据,跟着宋慈亦步亦趋,不敢懈怠。
“宋司直!”突然这个时候,一道声音突然将宋慈喊住。
宋慈回过神来,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便见廷尉温体仁,正站在门厅前,对着宋慈很是温和地笑着。
宋慈微微一愣,旋即合起手中的卷宗,走到温体仁面前,对其躬身一礼,道:
“温大人!”
温体仁看着宋慈,神态温和道:
“今日乃是元宵佳节,宋司直辛苦多日,怎么还不放衙回去休息啊?”
宋慈闻言,低头道:
“身负皇命,实在不敢怠慢。柔宁帝姬被刺一案,尚未侦破,下官实在不敢休息!”
“好!”
听到宋慈的话,温体仁忽然一拍手掌,大声喝彩,然后道:
“宋司直年少有为,和本官一样,时刻谨记忠于皇命,愿意为陛下肝脑涂地,这份忠直之心,本官甚是欣赏!”
温体仁这刻意放大的声音,便好似生怕别人听不到自己表忠心一样。这幅姿态,看得宋慈眼角一抽。
宋慈愣住了一会儿,方才轻咳道:
“温大人,下官这案件还在身……”
温体仁闻言,连忙一拍大脑,道:
“怪我怪我,都忘记说正事了!”
他顿了顿,朝身后微微招手。
片刻之后,一年轻官员从厅堂之中走了出来,先后对着二人微微躬身一礼。
“下官严嵩,见温大人,宋大人!”
宋慈见状,不由得有些摸不清楚这温体仁想要做什么。
温体仁闻言,轻笑一声道:
“本官见宋司直近来,查案颇为辛苦,便做主从尚书台中听政的进士中,将惟中,啊,也就是严嵩严进士给借调了过来,给你帮把手。”
如今这些科举进士,只是在尚书台中听政,属于是实习期,没有授予正式官职,不好以官职相称。是以如今朝中上下,便直接称呼他们为哪位进士。
温体仁顿了顿,又指着严嵩,道:
“你别小看啊,惟中乃是这次科举秀才科的魁首,颇有才学。你们都是年轻人,想必自有共同话语的!”
也不知是该说惺惺相惜,还是臭味相投,这才不过几个月的功夫,温体仁和严嵩竟然也能勾搭到一起。
宋慈听到温体仁的话,微微点头,打量了几眼严嵩。
别看严嵩人品一般,但这相貌方正俊朗的,看一眼,倒是能够让人心生好感。
宋慈微微点头,对着严嵩挤出一丝笑容,道:
“今后,便有劳严进士了!”
严嵩见此,连忙躬身,态度谦卑地道:
“不敢不敢,还请宋大人多多照顾!”
温体仁见此,满意地点了点头,道:
“你们两人好生合作,待这案子侦破,陛下、朝廷自有嘉奖!如今尚书台之中,正在整合朝廷机构,于尚书台诸曹之外,筹备刑曹……呵呵呵,本官今后,还需依仗你们这些年轻才俊啊!”
虽未明说,但话里的意思,就是自己即将升官,让二人好好办差,他温体仁自会照顾二人。
严嵩闻言,眼中顿时一亮,却强忍心中悸动,低头故作矜持道:
“严嵩为报效陛下之恩,自当竭尽全力。”
看着温体仁的这般模样,宋慈心中突然生出一股厌恶之意。
自己明明靠着本事做官办差,为何到了他嘴里,就需要他的照顾提携?若是无论是谁,无论有没有才能,只要有他的提携便能够高升,那这朝堂还像个什么模样?
但此时的温体仁,对宋慈他毕竟是好言好语。是以纵使宋慈心中厌恶,但也不好恶语相向,只得语气发硬,沉声道:
“若是温大人无事,那下官还得前去翻查卷宗呢!”
温体仁原本笑呵呵的脸上,微不可查地一僵,旋即一转即逝,继续笑道:
“哎呀,差点忘了大事。宋司直快去吧!”
宋慈闻言,抱着卷宗,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离去。
一群东厂番子,本就是奉命听宋慈调遣,自然是连温体仁的面子也不用给,跟着宋慈离开。
温体仁嘴角笑意不消,眼中却是冷了下来。
严嵩眼睛见宋慈领着一众人离去,方才对着温体仁躬身一礼,道:
“温大人,下官这便前去了!”
温体仁温和地点了点头,勉励道:
“好好办差!”
严嵩以余光一撇,见四下没人了,腰身微微躬起,语气谦卑道:
“谢大人,下官必定不忘大人您的提携之恩!”
温大人,刚刚人多,不好发挥。但他不计您的情,下官记得啊!
温体仁将严嵩如此,心中倒是微微好过了一些。
看着宋慈离去的身影,温体仁眼带深意。
这侦破了案子,陛下更加重用于你,今日这事就当没发生。
可但凡你没查出来,在陛下那边失了作用,哼……
宋慈领着一众东厂番子,走到他在廷尉府中的一处小院子,扭头一看,却将严嵩没有跟来,微微皱眉。
他摇了摇头,走进小院之中,抬头便看到穿着一身官服,身形挺拔清瘦的身影,不知何时就站在了院子中,好似等候了许久。
看到宋慈回来了,身穿官服的清瘦青年当即走上前来,对着他微微一礼,一脸严肃地道:
“下官海瑞,奉尚书台之命,借调入宋司直麾下,受宋司直调遣。”
海瑞微微一顿,取出一封公文,肃着脸递给了宋慈,道:
“借调公文在此,请宋司直查验!”
宋慈闻言,微微一愣,下意识地道:
“可尚书台借调之人,不是严嵩严进士吗?”
海瑞闻言,微微摇头,道:
“下官不知!但公文在此,请宋司直查验!”
宋慈见此,只得接过公文查验一番。
然后还不待宋慈开口,海瑞这边便沉声道:
“若是没问题,便请宋司直吩咐下官吧!”
宋慈嘴上一顿,不由得多看了一眼海瑞。
尽管只接触片刻,但他便能够感觉到,这海瑞个性中的执拗强硬。可你还别说,他宋慈还就喜欢这个性子!
他微微点头,将手中厚厚一叠卷宗放到了海瑞手中,正色道:
“如今柔宁帝姬遇刺一事,其中疑点重重。你先将这卷宗看完,了解案件之后我再给你安排事情。”
海瑞毫不犹豫,当即接下卷宗开始快速翻阅起来。
而就在此时,和温体仁联络完感情的严嵩,也姗姗来迟。
“宋大人,下官来迟一步,恕罪恕……啊,汝贤怎么也在这里啊?”
汝贤,海瑞的字。二人乃是同科进士,分别为秀才科的一、二名,自然是认识的。
看到海瑞也在这里,严嵩明显有些错愕。
海瑞听到动静,抬头看了严嵩一眼,微微点头,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自正月初一的那场御宴之后,性子刚直的海瑞,便不免对严嵩有些看法。不过现在,倒是也没有闹到翻脸的地步,只能算是交情不深。
当然了,对于海瑞来说,他和谁的交情都不深……
宋慈此时虽然因为严嵩刚刚的举动而减去了不少好感,但也是没有太多成见,只当是他性子圆滑,便开口道:
“许是尚书台知道我手下人手不够,所以将二位一同调来了吧……严进士,你现下先和海进士一起,翻阅卷宗,了解帝姬遇刺之事的种种。”
宋慈犹豫一阵,继续道;
“有些话尚书台那边应该也交代过,但为稳妥起见,我还是再说一遍。卷宗之中,有些事情事关重大,绝对不可私泄!若有泄露,便是拿自己的前途在开玩笑!”
宋慈说的,自然便是真假帝姬之事。
这件事,和萧承之后的谋划有些关联,所以暂时不可外泄。为了稳妥起见,在宋慈手下缺人之际,萧承还特地示意尚书台,将海瑞、严嵩二人送来。
这二人一个严于律己,一个野心勃勃,都是能够管得住自己的人,倒是不用担心会泄密。
海瑞、严嵩二人听到宋慈如此严肃的交代,心中一凛,当即拱手应是,一起低头,仔细地翻阅起卷宗来。
说起来,这柔宁帝姬遇刺之事,前后牵扯到佛门逆党、两国使团、真假公主等等诸事,其中线索宛若一团乱麻。
纵使如今宋慈,已然知晓了真假帝姬的事情,却还是有颇多疑点。
待宋慈整理了一番手中的线索,将各个卷宗归档分类完毕之后,这已然过去了数个时辰。
一旁的严嵩,早已放下了手中的卷宗,有些疲惫地闭目养神一会儿。
而海瑞则依旧精神抖擞,毫无倦态,不断翻看着手中卷宗。
宋慈见此时天色已然不早,又是元宵佳节,便想着让二人早点回去。
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一人计短,两人技长。翻阅卷宗,可有什么发现?”
听到宋慈问话,海瑞抬起头,沉声道:
“除了那明面上的刺客,一共还有两方势力。一方能够在东厂监视之下给假帝姬下毒,另一方能够在岐王亲兵护卫之下,给真公主下毒。如此从容不迫的行事手段,留下线索的可行性实在不大!”
严嵩睁开涨红的双眼,道:
“这三方势力,一方在外,便是那些刺客。两方势力在内、最起码也是在夏国使团有内应,否则下毒不可能做不到这般从容!”
海瑞点了点头,道:
“对,最起码是三方势力。下毒那边能够悄无声息,何必再派刺客前来?而真假帝姬中了毒性不同的毒,这也是两方势力分别动的手。”
宋慈闻言,沉声道:
“只要作案了,便必有证据遗留,绝不可能悄无声息,或许只是我等尚未找到而已!”
宋慈说到这里,微微一叹,道:
“今日便先到这里吧!”
严嵩闻言,轻舒一口气,正要站起身来之时,便听到一旁的海瑞断然拒绝道:
“不了,我还想再看看卷宗,说不定能够翻出什么线索来。”
宋慈见海瑞这一心办差,无比认真的模样,不由得露出一丝认可之意,连连点头道:
“好!”
严嵩嘴角一抽,看着宋慈、海瑞的模样,微微有些麻爪。
现在当官,也都这么卷的吗……
严嵩一阵踌躇,终究还是强忍着回家的冲动,继续坐了下来煎熬着。
想要下班,却因为傻逼领导,而不得不在工位上辗转反侧,说的就是现在的严嵩了。
看着身边忙碌一天,却毫无疲倦之态,精神抖擞的二人,严嵩头皮发麻。
妈耶,这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下班啊?不能,得阻止他们!
“等等,宋大人,下官有个想法!”严嵩突然出声道。
宋慈、海瑞闻言,手头顿时一停,齐齐看向严嵩。
“两位只想着从这里面找到线索、证据,来查明真相。但我们不妨,换一换思路!”
听到严嵩之言,海瑞微微皱眉,道:
“怎么换?”
严嵩当即道:
“两位想用证据找到幕后之人而不得办法,那不妨反过来,先从幕后之人的身份入手,再找到其动机,最后找到证据!两方势力,都隐藏在夏国使团之中,一方是对假帝姬下手,一方是对真公主下手呢……”
宋慈忽然一抬手,打断了严嵩的话。
之前的宋慈,肩负皇命,压力不小,所以不断地想要找到证据,查明真相。但就在刚刚,严嵩的一句话,忽然点醒了他!
从幕后之人的身份入手,找出其动机诱!
对真公主下手的,是知道真公主身份、相貌。若是没猜错,这种层次的,应当就是涉及夏国皇室斗争之事了。
早就听闻夏国夺嫡之争愈演愈烈,虽然让人惊讶,但也能够理解。
至于假帝姬,是夏国朝廷之中,反对和谈之人动的手?
不对,不应该!如今夏国西南诸郡将乱,不可能有人脑子不清醒,宁愿西南诸郡乱起,也不愿意和谈的!
或许,动手之人,就是要杀一个假帝姬呢……
宋慈双眼一厉,猛地站起身来,忽然快步走出屋子,看着门口守卫着的东厂番子,道:
“通知国宾院那边,让人都警惕一些,小心夏国使团,尤其是岐王派去的人……”
话音刚落,便看到有东厂番子匆忙跑了进来,禀报道:
“宋司直,出事了,柔宁帝姬不见了!”
宋慈闻言,懊恼地一拍额头。
严嵩面露凝重之色,心中却在哀叹,不知何时才能够放衙下班啊……
第七十章 阴阳家的效力
萧承端起手中茶盏,对着坐在对面的须宿微微抬手,轻笑道:
“近来朝廷,有意开设新衙门,名为司天监,掌天文历数,风云气象。百家之中,阴阳家之学恰好擅长此处。若是须宿老先生有意,可充任此位!”
“司天监?”
须宿闻言,面露沉吟之色,不由开始琢磨起这个官衙机构来了。
只从史书上看,这司天监看起来是有些神神叨叨的,感觉有些不靠谱,存在感也不算太高。但实际上,这个职位在古代背景之下,是极为重要的。
推算历法,总结一年之中的气象变化规律,作为天然计时的尺度,可使百姓耕作、生产恰得其时。观测气象的重要性,那更不用说了。
就连看起来有些神神叨叨的观测星象,也能够大致推测出日食、月食等天地异象的时间,最大程度降低民间百姓的恐慌,防止为歹人所鼓动。
更不用说,这个世界的星象,貌似还真能够反应出点什么来……
虽然这个司天监听起来好像没有什么实权,无法切实地传播自家学说的影响力。但须宿却是很明白,这司天监,可以作为阴阳家在云国朝堂之上的立足点。
今后无论朝堂风云如何变化,阴阳家总有退路!
想到这里,须宿微微低头,沉声道:
“能为朝堂所用,使自身所学为百姓益,亦是我阴阳家所求,自当义不容辞!只是我身躯老朽不堪,实在难以入仕。”
须宿身为九阶高手,天下绝顶,这时候说自己身躯老朽,就未免有些令人发笑了。
而他之所以这般说,无非就是明白萧承的心思,找借口推脱罢了。
如今云国,百家皆无根基。各家学派为了传播自己理念,必定会争相拿出底蕴,向眼前这位少年天子,展现自家学派在治理社稷的时候,能够发挥多么巨大的作用。
萧承既然有心利用百家之力,此时便必定不会重用哪一家学派,使其在云国朝堂之上一家独大的,因为这样无疑会打击其余学派的积极性。
阴阳家内宗宗主投效,入朝堂之中效力,纵使进入的是并没有多少实权的司天监,但让其余百家,还有朝中文武重臣,如何揣摩萧承的心思?
须宿微微抬头,看着萧承脸带轻笑,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回绝而心生不满之色,心中稍稍一定,再次开口道:
“若是贵人不弃,我阴阳家中,自有贤才,能够为国效力!”
自须宿入云国以来,亲眼所见种种,心中已然明白,在眼前这位少年天子的带领之下,云国必定能够有所成就。说不得将来还有兵出天南,一统天下的期望。
而且阴阳家修行之法,虽与道家走出了不同的路子,但都是建立在以个人之念,感悟天地之理的基础之上,对天地变化都最是敏感。在云国的这段时间,须宿通过种种之事,已然十分断定,这世间冥冥之间产生了不知名的变化。
此前阴阳家秘术“观心瞳”,能够观测人之异象。但说是异象,其实更应该称为是人之心性,在天地气机呼应之下的显现。望之便宛若观水中之物,略显虚幻。
但须宿在云国所见,无论是眼前的少年天子,还是司马徽、庞德公这些贤人头顶的异象,则显得更为真实,好似有神异之处显现,甚至有凝聚实体的迹象。
中庆城中,流传的关于萧承、惠启,是真龙天子、降世佛陀的传言。
还有桑磐说过,云国朝堂之中,有不通武艺的文人官员,忽然能够调动天地之力,呵退万人。云国大军冲阵杀敌,凶厉杀伐之气,凝聚出不成型的异兽之态,显露神异,助大军抵御箭雨。
而须宿自来到云国之后,自己也切身体会到的,冥冥之间,好似天地之间加持在自己身上的枷锁日渐松弛。困守了十数年的境界瓶颈,最近隐隐有了即将突破的预感。
想到自己当初在武陵山上,心神突然一动,为之牵引,产生了亲自前来天南之地的冲动。须宿更是断定,这如今天地之间的种种变化,便是在这位少年天子登基之后,方才开始的!
须宿不懂什么世界位格提升,但他知道,天地大变的机遇就在眼前,他阴阳家又岂可错过?
萧承看到须宿点头答应下来,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
“好,得阴阳家贤士效力,我心中甚是高兴!”
须宿承诺之后,这阴阳家再派遣门中弟子前来的时候,可就不止那么大猫小猫两三只了。
而且就和羊群效应一般,其余诸子百家,看到阴阳家这边来真的,怎么会甘心落后?
可以预见,今年云国举办的科举,必然能够收获更多来自百家的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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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尉府中,宋慈听到柔宁帝姬失踪的消息之后,顿时面露懊悔之色,转身就要离开。可还没走上几步,却又猛地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沉吟道:
“先说清楚,为何会不见了?”
前来禀报的东厂番子闻言,连忙道:
“国宾馆那边的兄弟说,这几日在御医调理之下,柔宁帝姬身躯逐渐康复。今日帝姬不知从何处听闻,元宵佳节城中有盛典举办,便想着出来散散心。南将军,还有郭都翊卫使不断劝阻,都不能使帝姬改变心意。最后岐王也开口帮忙劝说,两位大人无奈,只能勉强答应下来……”
宋慈脸色难看,道:
“然后出来之后,帝姬就不见了!”
“是、是的……”
宋慈闻言,一咬牙,抬腿便走,口中还吩咐道:
“严查夏国使团,看使团之中,可有人不见踪迹。还有,速去宫中请旨,请求陛下封闭四门,调遣禁军、巡防营、城防营,大搜城中!”
一旁的严嵩愣住了,忍不住跟了上去,低声道:
“大人,不必如此吧。今日元宵盛典,城中百姓尽皆出来游玩。若是动静闹大了,传扬出去,反而有失国体啊!”
严嵩的意思,就是反正这位失踪的柔宁帝姬,十有八九就是岐王为自己妹妹找来的替身。
一个替身,就算死了,也无伤大雅。之后只要和岐王摊牌,让他交出真正的柔宁帝姬,这件事完全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啊。
闹大了,让人知道柔宁帝姬,云国后妃突然失踪了,鬼知道会传出什么样的言辞。
海瑞闻言,看着严嵩这幅模样,眉头紧紧皱起,略带一丝厌恶地看着严嵩,道:
“且不说,这是一条人命!就说她此时顶着的身份,就是不容有失。”
严嵩被海瑞这硬邦邦的话,顿时噎了一下。
宋慈脚下不停,飞快地走着,开口道:
“没错,不管她到底是谁,但她现在顶着的身份,才是至关重要的!岐王,还有那个暗中动手的势力,可不会管她到底是谁。只要外人认可她的身份,便绝对要拿着这个身份做一做文章!”
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文章,但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严嵩闻言,先是认可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猛地反应过来,脚下一滞,差点没自己被自己绊倒,口中惊呼道:
“岐王?岐王会拿她做什么文……”
海瑞看到严嵩这幅惊讶的模样,忍不住不屑地白了他一眼。
严嵩这个时候,将刚刚宋慈说过的话在脑中回想了一遍,方才猛地反应了过来。
怪不得这个岐王,敢大着胆子玩什么“李代桃僵”之计,找人假冒柔宁帝姬,不怕之后露馅呢。合着他,根本就没想着这个假的柔宁帝姬能够顺利进入云国后宫。
这个柔宁帝姬的结局,从一开始,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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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萧承自鹿门书院出来,回到中庆城的时候,天色已然逐渐黑了下来。
此时的中庆城,越发热闹起来。
整个城中,张灯结彩。各式灯盏亮起,流光溢彩,绚烂异常,映得街市亮如白昼。数十里的长街之上,人声鼎沸,川流不息。沿街叫卖之声,不绝于耳,热闹非凡。
云国虽然这些年来,征战不停。但真正需要动用全国之力的大战却是很少,再加上前太师汪晓统兵,常胜不败,每次征战,都能扫平诸国,获取巨利。
所以云国民间,并未因为连年大战而民生凋敝,百姓依旧富庶。今日元宵盛典,百姓欢度佳节,尽显盛世景象。
一众禁军高手,看着拥挤的人群,心中发苦,却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死死将萧承护在中间。
萧承此时心情很是不错,抬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街边的各色灯笼,忽然想起宋朝的鳌山,对着一旁的冯保笑道:
“明年倒是可以由内府库出资做些花灯,堆积成山,供百姓游览,也算与民同乐了!”
冯保小心翼翼地挡在萧承面前,面色微微发苦,压低声音道:
“好,陛下,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此时的萧承兴致倒是上来了,反而生出了游玩之心,摆手道:
“不急、不急。对了,在宫外,就别这么称呼我!也让他们不要太紧张,这么反而更为引人瞩目!”
其实萧承很想对身边这些禁军高手说,要是真遇到刺客,还指不定谁保护谁呢。但想着毕竟是他们的工作,萧承也不好太过打击。
冯保还有一众禁军高手,看到萧承来了兴致,脸上反而更是发苦了。
纵使他们都知道,当今陛下虽然年少,武功已经是世间绝顶。但职责在此,万一真的遇到了刺客,他们还没起到啥作用,那还要养着他们作甚?
自家陛下都这般说了,自然也便没有人敢去扫了他的雅兴,只好打起十分的精神,警惕着四周人群。
云国国制节日,皆按照中原习俗传统而来,元宵节悬挂花灯的习俗,也是照搬的中原传统。唯有大街之上,很多身穿少数族群服饰的少男少女往来游玩,才显出云国的几分特色。
这个时候,就在萧承不远的地方,人群之中忽然一阵嘈杂。
几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冷脸汉子,在人群之中不断推搡着人群,似是在寻找着谁。
这些人这么大的动作,自然是引起了周边一众禁军高手的注意。
眼看着这些冷脸汉子朝萧承身边挤来,一名禁军高手当即上前,拦着了这些汉子,沉声道:
“诸位,莫要冲撞了我家贵人!”
这被拦住的冷脸汉子眉头一皱,却也不愿意在中庆城中惹出麻烦,扫视了一眼萧承的方向,在确定没有自己要找的人之后,身形微微后退,表示无意冒犯。
“这边!”
忽然,一声暴喝,让这一群冷脸汉子猛地一惊,朝发出声音的地方望去。
便见头戴白色帷帽,遮住面貌,身后背负着一个长方形盒子的身形,忽然挤入人群之中,朝远处逃窜而去。
数名冷脸汉子双眼一凝,二话不说便挤开人群,朝那人离去方向追去。
萧承看着这场景,眉头微微皱起。
一名禁军高手凑到萧承身边,低声道:
“陛、公子,属下刚刚留心过了,看那几人行走之间显露的路数,绝对是军中高手!”
冯保注意到萧承的神色,连忙道:
“公子,可要派人去看看?”
萧承沉吟片刻,叮嘱道:
“将双方全都拿下,然后一并送至京兆府处置!这里人多,注意莫要惊了人群!”
虽然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有什么纠纷,但涉及军中高手,只怕绝不简单。
最重要的是,如今城中,无数百姓出门庆贺佳节,携家人游览灯会。人流如此之多,任由那些人行动,保不齐出什么乱子,还是直接拿下送至官府才是。
听到萧承的吩咐,一众禁军高手当即来了精神。
自从从军中各处被调来保护陛下,这些禁军高手就从来没觉得自己有啥用,毕竟当今陛下直接就能够吊打他们一群。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任务,这些人顿时兴奋了起来。
当即,他们便留下几名同僚保护萧承,其余禁军高手顺着那些人离去的方向,便追了上去。
第七十一章 音家弟子,边流韵
宫门之前,宋慈领着严嵩、海瑞二人,等候在此。
中常侍楚鲤挡着三人,无奈道:
“几位大人,还是请回吧。”
海瑞眉头皱起,语气强硬道:
“我等有重要之事,必须现在禀报陛下。还请这位公公代为通传,否则误了大事,便是这位公公,也逃不过责罚!”
楚鲤闻言,依旧是拦着几人不让他们进去,口中赔罪道:
“几位大人见谅,职责所在,奴婢亦是没有办法啊!若是几位大人实在着急,可将奏折交托奴婢,奴婢这便呈送陛下,保证不会误了几位大人的要事!”
严嵩闻言,上前一步,态度温和道:
“楚公公,此事仓促,不曾来得及书写奏折。但公公只要禀报陛下,乃是宋司直前来,有要事通报,陛下必然召见!”
楚鲤闻言,连连摇头,轻叹道:
“职责所在,便是此时是尚书令曲大人,奴婢也只能挡着,几位还是莫要为难奴婢了!奴婢可让人准备笔墨,现写奏折。”
其实楚鲤也是无奈,如今陛下不在宫中,便是想放宋慈三人入宫,那也是没有办法啊!
海瑞脸上越发强硬肃然起来,正要张口说些什么,便被一旁的宋慈见状不妙,当即拉住,劝说道:
“不要如此!我等总不能冲击皇宫大内啊,与其在此浪费时间,还是尽快将奏折呈递上去。陛下见了,自然便会召见我等。”
海瑞脸色铁青,显然是欲要发作。但他此时,还是能够听得进劝的,是以这才强忍着性子。
一旁的楚鲤原本看着海瑞那刚毅肃然的神色,心中不知为何就是开始哆嗦起来。
听到宋慈劝住了这名消瘦严肃的年轻官吏,楚鲤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地令一旁小太监拿来笔墨纸砚,安排宋慈书写奏折。
宋慈下笔如飞,随后便将墨迹尚未干涸的奏折递给楚鲤,郑重道:
“楚公公,此事万万不可耽误,必须立即呈报陛下!”
楚鲤闻言,连连点头,道:
“请宋司直放心!”
说罢,楚鲤直接将这份奏折,交给了身边的一名小太监,道:
“速速呈送陛下!”
小太监一言不发地接过奏折,转身就朝宫中走去。然后在宋慈三人看不到的视线之中,这名东厂小太监接过同僚早就备好的马匹,娴熟地一勒马匹,在东厂高手的护卫之下,朝另外一道出宫的宫门疾驰而去。
严嵩面露焦躁之色,道:
“宋司直,接下来如何?”
宋慈深吸一口气,咬牙道:
“只有等!没有陛下的旨意,旁人根本无法封锁京城四门,更不可能调得动驻守京城内外的各军兵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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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冷脸汉子眼中紧紧盯着人群之中隐现的那道身影,粗暴地推开人群,跟在身后紧追不舍。
前方那头戴帷帽的身影朝身后打量一眼,脚下步伐越发快了起来。
可忽然之间,她的身形顿时一滞。
此时,就在她面前,十数名身穿身穿黑袍,浑身散发着阴冷气息的身影,径直拦住了她的前路。
“找到了!”阴冷沙哑的声音,让人听着极为的不舒服。
感受着这些黑袍人身上的气息,她心中一冷,微微后退几步。但这个时候,她却又猛地想起,自己身后也有追兵!
看着前后两边逼近的追兵,她心中是透骨的寒意。
自从那次刚入云国便遇到的刺杀之后,便不知为何,所有人都想要取她的性命。举眼望去,孤立无援,尽是死路!
她取下帷帽,露出温婉绝美,又带一丝不屈之色的脸庞,下意识地朝身后伸出。
可是当她看身边之人,尽是些满脸喜庆高兴之色,领着家人出来游玩,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百姓,她手上猛地一滞。
在这里动起手来,自己或许能够趁乱逃脱,但便不知道会有多少百姓,要无辜丧命于此了!
片刻之后,她轻叹一声,身躯一转,便朝路边的深巷而去。
“追!”
黑袍人那领人极为不舒服的声音再次响起,一群手下顿时行动起来,追了上去。
同时紧追不舍的一众冷脸汉子,看到突然出现的黑袍人眉头更是一紧。
“校尉,那些是什么人?”
“不知道,不用管!殿下临行之前特地交代我了,这次就派出咱们一队人马,动起手来,也不必担心是自己人!”
“是!”
说罢,一众冷脸汉子,在被推搡到的那些百姓的咒骂声中,亦是紧跟步伐,拐进深巷之中。
最后面赶来的一众禁军高手,看着接连两拨人追了进去,不由得低声嘀咕道:
“这是什么来头啊?这么大阵仗,就为了抓她一个人?”
“管那么多作甚,陛、啊,是公子有令,全都抓了送官!”
“兄弟们,咱们自受命护公子下一来,可从来没有立功的机会。难得遇上这次,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别把到手功劳弄飞了!”领头的禁军高手难掩兴奋之色,低声道。
一众禁军高手顿时士气高涨,忙不迭追入深巷之中。
萧承看着那人引起的这么大的动静,眉头一皱,自言自语道:
“这么大的动静?”
刚刚那两拨追杀的人,萧承一眼望去,可都不是简单的货色。
那些黑袍人虽只有十几人,但修为最低的也是六阶高手,甚至还有几名七阶、八阶的高手。
那些冷脸汉子,虽然除了领头的是七阶高手之外,其余修为都不高,但这些人一看便是军中精锐高手,精通战阵合击之术,真动起手来,也不见得弱于黑袍人多少。
冯保虽然不通武艺,但身为执掌东厂的厂公,自然也能够看出一些底细,连忙压低声音道:
“公子,奴婢敢担保,这些人绝对不是国中的势力。要不然,绝对逃不过东厂的情报!”
冯保的话,虽然没有说清楚,但既然这些人不是云国之中的势力,如今却也在中庆城之中,还有足够的底蕴培养这些人手的,怀疑对象根本不多,是谁自然是不用多说!
萧承眉头微微挑动,略带一丝疑惑道:
“难道是……国宾馆那边,又出事了?”
想到这里,萧承忽然心中一动,身形便忽然凌空而起。身法快到了他身边的一众百姓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有人消失,径直于空中留下一点残影,好似瞬移一般消失不见。
冯保呆立了片刻,旋即对着一众傻眼的禁军高手吼道:
“快,去跟去护驾啊!”
“冯督……属下们跟不上啊!”禁军高手苦着脸,涩声道。
这其实就不是跟不跟得上的事情了,他们甚至都没有看到自家陛下是如何消失的!
冯保身形微微颤抖,连忙道:
“别管跟不跟得上,快去!”
“是!”一众禁军高手闻言,当即顾不得其他,在一众百姓的惊呼声之中,提纵身形,拔地而起,朝那群人追去。
深巷之中,乃是中庆城百姓居住之地。此时城中元宵盛典,居民皆是前往看热闹,并无多少人在。
远离了人群遮掩,黑衣人以及那群冷脸汉子,便再也不需要遮遮掩掩,生怕为云国朝堂这边所察觉。
双方皆知自己的目标人物,都是眼前这名女子,一个个身形腾挪而起,在这深巷之中飞檐走壁,生怕眼前女子落入对方之手。
而边流韵,也就是这被追杀的女子,在这少有人的深巷之中,亦是再无需顾忌什么。
只见她身形舒展,身后长方形包裹顿时飞出,于空中猛地炸裂开来,露出一方古琴。
边流韵脚下一点,腾空而起,将这面看上去颇为质朴的古琴横抱在怀中,身形于空中一转,右手在琴弦之上猛地一拨。
只听得铿锵金玉之声,在众人耳边赫然响起,宛若惊雷炸裂。
琴声铮铮,音浪翻涌,在内力催动之下,化作无数看不见的锐利锋芒,朝身后的两拨追兵席卷而去。
无形锋刃铺面而来,迫人锋芒让人头皮发凉,心中震颤。
一名身形壮硕的汉子看着前方袭来的,暗藏杀机的琴声音浪,眼中瞳孔猛地一缩,连忙止住身形,暴喝道:
“守!”
这群军伍出身的汉子,皆是百战余生的精锐。听到领头的暴喝一声,顿时身形一停,手中兵刃往地上一杵,半跪于地,结成半圆形军阵。
顿时,这些汉子相互之间的气机内力,隐约勾连,浑圆一体。
借助军阵之势,以领头那名七阶的军中高手作为联系阵眼,形成了浑厚异常,坚韧无比的阵势,以抵御袭那琴声所凝聚的无形锋刃。
而反观追得最紧的那一众黑衣人,面对这琴声凝聚,锋利无比的无形气劲,却是毫无退意,更没有像那些军汉们就地固守,反而一个个的视若无睹,直接冲杀了上去。
“锃”的一声,无形锋刃划破那些人身上的黑袍,露出一张张满是狰狞的面孔。
又听到“噗嗤”数声,血肉被划破之声。这群黑袍人身上,顿时多出了无数伤痕。
可此时这些黑袍人,却是连一声痛呼都没有发出。反而在这伤势的刺激之下,反而流露出野兽一般的嗜血之色,周身散发着令人心惊肉跳的凶厉之气,朝边流韵继续杀去。
边流韵飘然落地,脚下一点,身躯再次暴退。
于此同时,手中再次拨动古琴。
此时响起的琴声,不再似此前那般锋利,凝聚的无形气劲之中,包含着无边的勃勃生机。
下一刻,琴声猛地一变,化作炙热火焰,狂躁地袭去。琴声未落,更为柔和,宛若山间潺潺流水的琴声再次响起……
在边流韵手中,急促的琴声,掺杂着天地五行之力,或坚不可摧,或生机盎然,或炙热狂躁,或柔和多变,再或是厚重深沉。
琴音凝聚的无形气劲,自边流韵指尖倾泻而出。
那些黑袍人,纵使不畏生死不知疼痛,但是在这无数无形气劲的狂轰乱炸之下,亦是难以抵挡,脚下步伐微微一缓,各出手段,抵御这些无形气劲。
不远处的一处屋顶之上,萧承身形缓缓落下,看着那边执琴女子身形飘然,怀中古琴肆意倾泻无形气劲,眼中忽然一亮。
我靠,这好帅啊,我想学这个!
片刻之后,萧承却是又忽然摇了摇头。
以萧承如今的武功,自然能够一眼看出这以女子武功之中包含至理。
她所用的这面古琴,上圆下方,取天圆地方之意。琴长为三尺六寸六分,以示一年三百六十六日。琴宽四寸,前阔八寸,依四时八节而定。外按金、木、水、火、土五行而张五弦,本就代表着天地大道至理。
再配合以自身所习练的高深心法,便能够引动这天地之间的五行之力,从而使得这无形气劲得天地之力加持,威力倍增。
眼中这女子,不过七阶修为,却能够将这些追杀而来的高手,弄得狼狈至极,便是依仗于此!
只是这等武功,用取巧的方式借用天地之力,自然不可能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只看这女子脸上的越发苍白,气息越发微弱,便知这武功之漏洞。
借用天地之力,自然可助其所向无敌。但自身孱弱,难免有天地之力反噬之危。
果不其然,就在下一刻,忽然听得“刺”的一阵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
原本不断弹奏的琴声,顿时一滞。肆虐而出的那些无形气劲,也立时停下。
就在刚刚,边流韵手中古琴,其上琴弦,此时竟然生生断裂开来。
崩开的那几根断裂琴弦,猛地一抽,琴弦便径直在边流韵精致白嫩的纤手之上,留下了几道伤痕,顿时血流不止。
边流韵此时收到的伤势,尚且不至如此。
她原本借用天地之力,却因自身无法承受而遭到反噬,顿时受到了不轻的内伤,身形狼狈地跌坐在地。
一名黑袍人,浑身上下一声血污,全身尽是被此前锋利气劲割破的伤势。
见到边流韵身形落下,眼中凶厉嗜杀之气一闪而过。
下一刻,黑袍人手中兵刃猛地举起,身形顿时一快,朝边流韵刺去。
只听得“噗嗤”一声,一只抓着兵刃的断臂,径直掉落在地。
仔细一看,竟然是刚刚忍不住动手的那人手臂。
黑袍人之中领头之人收起沾着血迹的长刀,眼中暴戾之气微微散去,闪过一丝清明,呵斥道:
“她不可以死!”
那被断臂的黑袍人却是好像毫无知觉一般,丝毫没有在意自己的手臂被砍断,只是畏惧地看了领头黑袍人一眼,有些不甘地退了回去。
为首的黑袍人扭头看向边流韵,用着阴沉嘶哑的嗓子,道:
“柔宁帝姬,请随我等回去!”
边流韵嘴角带血,温婉的脸上,流出出坚韧不甘之色。她用听起来温柔无比,毫无杀伤力的声音,道:
“我不是柔宁帝姬,我是音家弟子边流韵!”
为首的黑袍人微微点头,一脸毫不在意的模样,道:
“帝姬,请随我等回去!”
这个时候,一声暴喝,再次响起:
“帝姬今日,不可能离去,必须要死!”
十数名军伍出身的高手,此时列作军阵,姗姗来迟。领头那名军中七阶高手,暴喝一声道。
边流韵脸上毫无血色,气息有些萎靡,却还是咬牙道;
“我不是柔宁帝姬,是音家弟子边流韵!”
但可惜,依旧没有人在意她的真实身份。
黑袍人看忽然出现的一众汉子,眼中杀意一闪而过。
“速速退去,莫要找死……”
黑袍人话音未落,一声暴喝打断了他:
“哎,都干什么的,你们这是聚众闹事,都随我去京兆府交代清楚了!”
奉萧承之命前来的一众禁军高手,此时方才追来。
看着一众便衣打扮,却难掩身上军伍之气的这些高手,军汉领头之人眉头一皱,沉声道:
“你们是谁?”
“我等禁……”话说一半,为首的禁军高手忽然一滞。
差点忘了,陛下身份,不可泄露!
为首的禁军高手微微抬头,看向两方人的身后,露出请示询问之色。
军汉、黑袍人忽然一愣,下意识齐齐回头,然后心中顿时一惊。
便见萧承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来到了边流韵身边。
尽管刚刚众人注意力不在那边,但这么悄无声息地来到众人身后。眼前之人年纪虽看着不大,但武功当真是惊人无比!
“你是何人?”黑袍人忌惮地扫视了一眼萧承,用着那难听无比的声音问道。
萧承微微一愣,眼睛一转,旋即轻笑着道:
“成昆,人送外号,混元霹雳手!”
金瓦金銮殿,皇上看不见。一朝出了午门口,我是混元霹雳手……
“混元霹雳手?”不管是黑袍人,还是那些军中汉子,此时都是微微一愣。
天下武林之中,有这么一个名号的年轻高手吗?
还有这个“混元霹雳手”的名号,嗯,复古得完全不像现在江湖之中年轻人会取的名号啊……
萧承没有去理那些人,反而蹲下身子,打量起眼前这温婉绝丽的女子,饶有兴致地道:
“突然很想看到,岐王难看的表情……”
边流韵此时,随着身躯之中伤势越重,意识似乎是有些开始模糊起来,嘴里呢喃道:
“我不是……,我是音家弟子,边、边流……”
萧承微微歪头,轻笑道:
“知道了,边流韵!”
第七十二章 落空的谋算
加上禁军高手,追着边流韵身后的,前后便有三拨人。这样的动静,并不算小。
今日城中元宵盛典,亲眼目睹这么多看着便不好惹的壮汉,追着一名女子,周遭自然有看不下去的百姓,前去通报了现在负责城中秩序的巡防营。
而当巡防营将士匆忙赶来之时,便被一众禁军高手拦了下来。
巡防营将领神色严肃,高声喝道: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为首的禁军高手二话不说,掏出了怀中腰牌,递到了巡防营将领面前,沉声道:
“巡防营的兄弟,请回吧!”
巡防营将领微微一愣,看着面前的禁军将领腰牌,确认是真的之后,又抬头看着前方。
便见深巷之中,一众黑袍人、壮汉被禁军高手死死按压在地面之上,正在一个个地撬开嘴巴,用长刀挖出牙中藏着的毒囊。
这么大的动静,不由得让巡防营将领有些犹豫,他沉吟半天,终于开口道:
“请这位将军恕罪,巡防营亦有自己的职责。此间之事,可否告知一二?”
事关当今陛下行踪之事,这些禁军哪里会多说什么,只是断然摇头,沉声道:
“军务在身,事关机密,不便明言。此后诸多事宜,禁军这边,自会与你上官交代的,不用担心兄弟你对上面没有交代。”
巡防营将领闻言,心中又是踌躇一阵,方才抱拳行礼,领着身后的士卒退去,并且十分有眼色地带领手下士卒,将这处深巷封锁起来。
深巷之中,萧承看着眼前满身血污,倒在地上的一名黑袍人,眉头微微皱起。
一旁的禁军高手走上前来,拱手道:
“陛下,这些黑袍人除了您亲自制服的六人之外,其余人皆已经脉尽断,爆体而亡。那些军汉,倒是没有多少来得及自尽,大都被制住。”
“那些黑袍人,都是自尽的?”萧承眉头皱得更紧了。
被抓住的那些人,一看便知是军中出身,倒是不算稀奇。
反观是这些黑袍人,有些不简单。
六七阶的高手虽然不算十分稀奇,但这些修为的武者,培养起来也不简单。
拿这般修为的高手做死士,最关键的是还调教得很是成功。若真是如此,那这背后势力底蕴之厚,便是萧承也微微有些心惊。
禁军高手闻言微微一滞,面带愧疚之色,低头道:
“与其说是自尽,倒不如说是疯狂压榨内力,最后做火入魔,力竭而亡。刚刚动手的时候,这些黑袍人越是动手,理智便越是消退,周身越是凶厉,变得如同野兽一般发狂,无法控制体内的内力……”
萧承闻言,微微点头。
刚刚那些黑袍人动手时那癫狂凶厉的模样,他也是见到的。
纵使萧承如今的修为高深,世间少有,但毕竟是云国皇帝,所以身边的禁军护卫,自然不可能随意选派。
这些禁军高手,全是六七阶的修为,兼之军伍出身,精通合击军阵之法,人数虽然不多,但绝对是天下精锐。可是在这些黑袍人,他们亦是有些难以招架。
得亏是萧承见一众禁军有些招架不住,以一阳指的无形指力封住了黑袍人中的几名高手,方才使得一众禁军没有什么损失。
萧承沉吟片刻,方才开口道:
“带回去,查一查这些黑袍人身上的异常!”
悍不畏死,不惧疼痛,动起手来会失去理智,宛若凶兽,一个个的修为都还不低。
萧承倒是想要看看,这背后的势力到底是用什么手段,弄出了这么一队人马。
禁军高手连忙点头,又旋即指着一众被撬出了口中毒囊,嘴角带血,面露不屈之色的军汉,询问道:
“陛下,那这些人呢?”
萧承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道:
“送到东厂地牢之中看守,朕倒想看看,这岐王到底带来了多少亲信供他造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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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宾馆之中,岐王嘴唇颤抖,咬牙道:
“你为何要放走她!”
岐王对面,一身宫女打扮的清丽少女微微低头,抿嘴道:
“边姐姐入宫教我音律已有数年,与我感情深厚。她假扮我,本就是一次意外,皇兄为何非要杀了她?”
岐王一听,顿时大为火光,看着眼前这真正的柔宁帝姬,自己的亲妹妹虞瑛瑶,然后深吸一口气,道:
“她假扮你,的确是一场意外。我也感激她冒着风险,配合我救你。本来那日刺杀之后,夏国的柔宁帝姬本就该死的。罪名推给我大夏民间,那些耻于与云国和谈的武者身上,我再担下护卫不力之罪,你也就得以脱身了。可是谁知道,因为云国佛门那群念佛念傻了,分不清局势的和尚,竟然也跑来刺杀你,导致云国的龙镶将军南霁云来得那么快……”
说到这里,他猛地站起身来,在厅中来回踱步,口中略微有些急促,道:
“因为此前的种种准备,你当时只能以宫女的身份出现。无奈之下,只得由当时在营帐之中为你掩盖形迹的边流韵,顶替柔宁帝姬的身份。南霁云,是九阶高手,世间绝顶。在他的气机锁定之下,除非你这个真正的公主出面,否则根本不可能再将边流韵的身份换回来的。”
若是暗中换人做替身,则根本不可能躲过南霁云这个九阶高手的气机锁定。
而如果给云国朝堂一个因为害怕刺客刺杀,而用替身的解释,再用另一个人换回边流韵,这根本不可能让云国这边相信。
真到了那个时候,云国这边不可能不去查证,而夏国朝堂那边,也不可能配合岐王撒这个谎。所以除非虞瑛瑶这个真正的公主出面,否则根本没有别的办法。
“和亲之事,且不说她边流韵会不会真的甘心入云国后宫,就算入了云国后宫,也难免会露馅的那一天。所以,只有她死了,柔宁帝姬死了,死在刺客之下,才可以让你万无一失!”
这件事将来要是败露,那倒霉的就绝对不可能是岐王一个人了!
为了“大国体统”这四个字,鬼知道夏皇会如何处置这个,本应该是身处在云国后宫之中的女儿了。
岐王扭过头来,狠狠地看着虞瑛瑶,道:
“你是我妹妹,我不可能为了一个陌生人,而让你陷入死地之中……我为了你,不知暗中调动了多少人马,花费了多少物资精力,可是你现在把她放走了……”
虞瑛瑶抬起头来,一双灵动的鹿眼之中,泪珠不断翻滚,眼看着就要落下。
本来怒极了的岐王,心中怒火顿时被浇灭,嘴上教训的话也为之一滞。
虞瑛瑶有些怯怯地看着岐王,用着微微发颤,让人心软的声音,道:
“皇兄莫要生气,皇妹愿意入云国后宫的。我皇室子嗣,享大夏百姓供养。如今事关两国和平之事,本就不该推脱的!”
岐王张了张嘴,旋即装过身去,骂道:
“屁的和平,云国皇帝这般年轻,又有如此才能,怎么可能因为你,便坐困天南……”
说到这里,岐王忽然一滞,肩头一耸,心中生出无力之感,颤声道:
“不怪你,不能怪你!还是皇兄我败了那一仗,要不然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你来云国!”
虞瑛瑶看着背对着不敢看向自己,身形之中更是尽显颓唐之色的皇兄,当即抬起衣袖拭去眼角泪水,展露笑颜,道:
“皇兄何必说这些,我在皇宫之中,本就是身不由己,难熬无比。到了云国,说不定还有我的动手施为的一番天地呢。母亲便说过我,若非我身为女子,焉有现在一众皇兄在朝堂之上你争我夺的事情啊。”
岐王闻言,拳头紧握青筋暴出,心中更是酸涩,不敢回头看向自己妹妹,涩声道:
“对不起……”
此时的岐王,从未如此痛恨自己的当初自大。
若非他之前,自以为已经将所有事都把握手中,狂妄大意,未胜先傲,又岂有自己妹妹今日所遇到的事情?
厅堂之外,冯处、周全二人,亲自守卫在门口,以防有人暗中探听兄妹对话。
听到里面的动静,冯处微微扭过头去,远远看着岐王如今这幅模样,嘴角忽然一弯。
一旁的周全见状,眉头顿时一皱,压低了声音,不满道:
“你笑什么?”
冯处闻言,眼睛一眨,轻笑道:
“我是因为,将来能够安然告老的几率提高了,所以高兴!”
周全面上皱起,不满地嘀咕道:
“我是粗人,你和我说话,能不能别搞那些个弯弯绕绕?”
冯处轻叹一声,道:
“我也不想的,可架不住吃的是陛下的饭啊……”
“你看,说的又是我听不懂的话,就不乐意和你们这些人在一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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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距离夏国使团驻地不远的地方,便是黎朝使团驻地。
陈立言看着手中刚刚送来的书信,眉头微微皱起,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旁的属下见状,不由得出声问道:
“少将军,怎么了?”
陈立言闻言,晃了晃手中的书信,道:
“就是有些奇怪!”
“什么意思?”
“这封书信,是父亲刚刚送来的。”
说到这里,陈立言微微摇头,道:
“我与父亲之间,从小到大交流不多。往日书信,多是有事说事,直来直去。像公文,而不像家书。可这份书信,却是……”
陈立言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他入朝为官以来,父子二人因为各自职务敏感,不便多谈公事。所以二人之间,万万找不到话题理由去信。这几年时间,二人之间一共也就写了三四封的信件。
总之这份书信之所以怪异,就是有些不像是出自他父亲的手笔。
信中除了证明那些黑袍人的确是他调来的之外,剩下便是些宽慰勉励他,让他认真办事的话。而他们父子之间,哪怕是面对面的时候,都从未像这般说话过。
一旁的属下闻言,大着胆子接过了书信,仔细看了半天,方才道:
“少将军,属下我跟随太尉多年,太尉笔迹亦是认识的。这不论是书信上的私印,还是太尉的行文笔迹,甚至是太尉习惯在最后停笔时留下的那点墨点,亦是都有。怎么看,这都是太尉的信啊!”
陈立言闻言,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道:
“我知道,只是总觉得有些奇怪罢了。”
属下犹豫片刻,方才道:
“少将军,今时不同往日。接连经受邕州之战、秀山郡之战,太尉如今心中,只怕颇为苦闷难受……”
两场大败,损兵折将,致使国力大损,社稷动荡。朝野上下,皆是指责唾骂。经受如此打击,只能将家人视为情感寄托,也不是不能够理解。
陈立言很想反驳,自己父亲陈丰绝非是一两次失败便能够打败的人。
但想到此前相见之时自己父亲那消瘦的模样,他不由得一滞,面色有些沉重,点了点头道:
“应当是我多想了!”
他顿了顿,方才道:
“那边如何了?”
这名属下闻言,连忙开口道:
“那些黑袍人都去追查了,绝对逃不掉……只是属下不懂啊,咱们不是一直都知道那女子是假帝姬的吗,为何咱们自从入了云国,要花费这么大的代价,派人去假装杀她?这个时候,又为何要将她带回来呢?”
此话,若是让宋慈三人听到,当不知道该如何震惊呢。
此前他们只是认为,那些刺客是因为不知道边流韵的真实身份,以为她是真正的柔宁帝姬,这才一直派人刺杀。
可这属下这个时候的话,摆明了也是知道边流韵假公主的身份。
可既然如此,他们前前后后派去的,折损了的那么多刺客,到底又是为何?
陈立言闻言,点头道:
“本来的刺杀,就是打算顺便找个云国哪方势力栽赃一下,挑拨一下两国关系,使得两国积怨加深,仅此而已。”
说到这里,陈立言忽然一顿,道:
“可夏国那边因为皇子夺嫡,忽然有人找上了咱们,想要和咱们合作,还告诉了咱们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自然要大做文章了。”
“少将军的意思是?”属下忍不住问道。
陈立言眼神淡漠,道:
“不断的刺杀,各种手段的刺杀,身边之人都要杀她,任何待在这样环境下的人,都会不堪重负。本想着之后,让夏国使团之中的那些人将她送来。倒是不曾想,她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竟然自己借着机会跑出来了……”
陈立言眼中杀意一闪而过,攥拳道:
“她身份假不假不重要,但此时的她就是柔宁帝姬,是能够进入云国皇宫,面见云国小皇帝的人!”
属下闻言,心中顿时一惊。
“少将军的意思,是想利用她,刺杀云国皇帝?”
“黑袍人带来的蛊,我见过了,很好用!只要适时发作,可以让她在后宫之中失去理智!”
属下眉头皱起,沉吟道:
“云国皇帝虽然年轻,但武功修为摆在那边,江湖之上,都在说他是陆地神仙境的高手。一个女子,怎么可能杀得了他?”
陈立言点了点头,道:
“杀不了云国皇帝没关系,反正她顶着的是夏国公主的身份!这事情若是成了,可比零零碎碎地挑拨两国有用太多了!”
一旁属下,听得两眼放光,敬佩地道:
“原来如此,少将军谋算如此,末将心悦诚服!”
而陈立言此时一副成竹在胸,尽把握的模样,全然不知自己花费诸多心思的谋划,已然落空。
且不说边流韵已然被萧承救下,就说宋慈三人,早已将事情查得七七八八,这花费巨大代价的谋算,是必然要落空的!
第七十三章 恐怖的东厂
当宋慈、南霁云等人匆匆来到养心殿时,已经是深夜了。
宋慈面色焦急,沉声道:
“启奏陛下,柔宁帝姬失踪了!”
萧承闻言,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然知晓。
一旁的南霁云,郭解面露苦涩,噗通一声齐齐跪倒在地,叩首颤声道:
“臣等万死!”
萧承看着跪倒在地请罪的南霁云、郭解,皱眉道:
“朕安排了如此之多的人手,柔宁帝姬为何又出事了?”
此前亦是南霁云领禁军负责护卫,让柔宁帝姬,也就是边流韵身中剧毒,还可以说是因为没有料到有夏国使团之中的人下手。
可是如今,禁军、粘杆处、东厂,调动了这么多人力负责,却还是出事了。这次萧承若还是轻飘飘地揭过去,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南霁云闻言,面色流露出羞愤难当,愧疚自责的神色,低头道:
“臣等无能,致使疏忽,还请陛下治罪!”
萧承眉头紧皱,沉声道:
“现在还没到治罪的时候,朕问你们,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此前萧承遇到边流韵,看她那副模样,应当是自己跑出来的。
只是纵使边流韵的修为称得上高手,所修武功、典籍亦是颇有可取之处,但仅凭她一人,到底是如何从禁军、粘杆处、东厂还有岐王眼皮子底下溜走的?
一旁的郭解闻言,连忙回话道:
“回陛下,近来柔宁帝姬身躯逐渐康复,恰逢元宵盛典,便执意要前来游玩。臣等不允,可岐王亦是帮着说话。帝姬身份特殊,夏国使团又是他国使臣,臣等实在找不到借口回绝,只好护送着帝姬前往城中。”
南霁云接话,咬牙道:
“城中百姓太多,适时又有一些骚乱,致使人群混乱无序。臣等一时失察,等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帝姬便已经失踪了……臣屡次失职,辜负陛下信任,罪该万死,请陛下降罪!”
萧承闻言,眼睛微微眯起,神情肃然,呵斥道:
“要降罪,也得先给朕将事情查清楚了!要不然人人将差事办砸了,然后直接拍屁股走人,给朕留下一地烂摊子了事?”
南霁云闻言,脸上涨红得更厉害,尽显羞愧之意。
站在一旁的宋慈闻言,忽然出声道:
“南将军,你刚刚说有骚乱?”
郭解闻言,连忙道:
“粘杆处事后曾去查过,百姓只是因为人群太过拥挤,而生出了一些口角。巡防营稍加调停,便处置完毕了。”
正是这场突如其来的骚乱,使得南霁云、郭解这边的人措手不及,致使柔宁帝姬失踪,这未免有些太过巧合了些,容不得宋慈不怀疑。
只是因为他并无实证证明这场骚乱是有些人指使,而且粘杆处这边也调查过了,宋慈这才不好说什么。
萧承闻言,倒是冷哼一声,道:
“你粘杆处本就不擅此事,能调查出个什么?冯保,让你东厂再去查!”
自从萧承拆分粘杆处、东厂之后,这郭解手下的粘杆处,便更偏重于暗杀、潜伏之事。原本负责调查、搜集情报的人才,全都调拨给了东厂。
一群只懂得杀人的粘杆处侍卫,让他们去调查这件事,给出的结果,可靠性实在不大。
而且太过巧合之事,便不值得去信。
此事背后,极有可能是有人在背后策划。岐王的嫌疑,就很大,八九不离十就是他了!
一旁的冯保闻言,连忙应是,接下了差事。
宋慈此时再次开口道:
“陛下,今夜因为元宵盛典,不施宵禁。为尽快找到帝姬的下落,必须下令封锁城中四门,以防贼人逃窜。同时,必须向夏国使团那边要个说法!”
宋慈话中深意,不光是在说,要尽快派人找到边流韵的下落。
最主要的意思,是要请萧承,此时立即向岐王摊牌,让他交出真正的夏国公主,以免拥有“柔宁帝姬”身份的人,落到有心人手中。
萧承闻言,微微摇头,道:
“不用担心,柔宁帝姬已经找到了!”
此言一出,堂下之人顿时一愣。
海瑞眉头一松,高声道:
“找到了?”
萧承神色不动,故作淡然道:
“朕收到你们的奏折之后,虽因国事缠身无法召见,但也立即安排人前去寻找帝姬下落,很快便找到了柔宁帝姬。”
萧承是回宫中之后,楚鲤这边通报,方才知道。
因为当时三人无权调动大军封闭四门,是实在做不了什么,宋慈便领着海瑞、严嵩二人,在宫门前等了大半个晚上。
他出宫是为了正经事,但到底是没着急回来,在外面晃悠了两圈啊,这让海瑞知道,还得了?张昭之前叨叨两句,萧承都有些嫌烦,更别说这史上出了名的大喷子海瑞了。
海瑞听到这件事,原本从进殿之后就一直有些难看的脸色,这才稍稍好转一些,对着萧承微微一拜,沉声道:
“臣君前失仪,请陛下恕罪!”
萧承随意地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并未在意。
宋慈沉默片刻,再次上前半步,躬身道:
“陛下,此事其中,尚有蹊跷之处,可否准臣面见柔宁帝姬,问清其中原由?”
这柔宁帝姬牵扯之中的案子,其实真相已然逐渐明晰。
袭杀夏国使团的三方势力之中,一方是岐王的人手,刺杀目标乃是这位假的柔宁帝姬。
其目的应该是让世人认为,夏国的十四公主柔宁帝姬虞瑛瑶,已然死了,从而使自己的亲妹妹不用进入云国后宫。
第二方势力,十有八九是黎朝那边的人马。若按照普通人的思维,应当是为了刺杀柔宁帝姬,破坏云、夏两国和平。
但这一点,宋慈尚且觉得有些疑点。
云、夏两国和平,乃是大势所趋。黎朝那边,应当不会天真到只认为杀个女子,便能够阻止两国和谈。
至于第三方势力,目标则是使团之中那名疑似真正夏国公主虞瑛瑶的宫女。这方势力,宋慈最是没有把握。
倒是之前的严嵩一段话点醒了他,这最后一方势力,极有可能是因为夏国朝堂之中,诸多皇子夺嫡争位,而涉及此事之中。
但这些东西,大都只是宋慈的猜测,尚需要再调查一番,所以这才提出了要见边流韵一面的请求。
萧承闻言,沉吟片刻,点头道:
“可以,只是柔宁帝姬如今因为受了些伤,尚在休养。等之后,朕自会安排你前去拜见!”
宋慈闻言,当即躬身一礼,微微后退。
萧承扭头看向南霁云,沉声道:
“南霁云!此前帝姬中毒之事,怪不到你身上,所以朕如今便不问责于你。朕准你戴罪立功,查清此事!”
南霁云闻言,心中一狠,面色坚毅,咬牙道:
“若办事不利,臣愿提头来见!”
萧承微微点头,挥手是以众人退下。
而就在此时,金手指帝卡技能面板之上,齐威王技能【励精图治】之上,流光一闪。
【……
励精图治—1、装备此卡时,读书、习武额外增加随机数值,深夜读书、习武,增加数值翻倍:2、召见臣子,有一定几率增加民心:召见美人,有一定几率增加各项属性(几率与臣子、美人性格有关。)】
金手指之上,旋即浮现一行字体。
【“励精图治”效果触发,民心+2】
萧承见状,却是微微一愣。
话说回来,这个民心数值,到底是在哪里看啊?
要不是今天忽然蹦出来,萧承都忘记还有这个设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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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众百家弟子,一个个三五结伴,自城中返回稷下学宫之时,已经是深夜了。
或许是因为今日元宵佳节的缘故,便是往日一见到便要斗上一回的儒、法两家弟子,也稍微安分了下来,相互之间遇到也只是轻哼一声,还算克制。
而此时跟在一众农家弟子身后的伍子胥,却是脚步一顿,转过身去,朝不远处通火通明,辉煌明亮,沉浸在佳节喜悦之中的中庆城,深深地望了一眼。
越是如此家人团聚的喜庆日子,伍子胥心中那恨意,便越是刻骨铭心,让他难以忘怀。
若非夏国西南之乱,致使他家破人亡,他又怎么会全家覆亡?
必须,必须要不择手段地爬上高位,借助云国之力,向岐王、夏国朝堂复仇!!!
一旁的许恒感受到伍子胥满身的暴虐凶厉之气,眉头微微一紧,开口道:
“伍兄?”
伍子胥回过神来,扭头看向许恒,微微收敛起心中杀意,点头答应道:
“嗯。”
许恒张嘴预言一会儿,终究是长叹一声,道:
“是许恒思虑不周了……”
对于伍子胥的过去,以及身上背负的什么,他没有多问,但只看之前相遇,以及这段时间在稷下学宫的相处,他亦是能够猜到几分。
所以此时,许恒自然也不知该如何宽慰。
元宵节硬是架着他去中庆城散心,便是想要分散一下伍子胥的注意力,却貌似好心办错了事。伍子胥在见城中百姓一家团聚,欢度佳节之后,反而触景伤情,心中恨意越发深了。
伍子胥听到许恒长叹,嘴唇一动,摇头道:
“此事与你无关,何必将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
语气虽硬,但对于伍子胥他来说,已经算是软话了。
在和许恒相处之后,伍子胥便觉得许恒他的脾气秉性,乃是能够深交,这才将他真心当做了朋友。
要不然换做别人,硬是要带着伍子胥出门,反而会被他当成发作的借口,借此机会动手,为自己扬名!
许恒还想要再劝说几句,但见伍子胥这般说不进去的模样,轻叹一声,不再多言。
就在这个时候,几人结伴自学宫宫门路过之际,一名负责学宫的云国官吏忽然喊住了几人,道:
“那个,伍子胥在吗?”
伍子胥听到人喊住自己,眉头一皱,扭头看了过去。
云国官吏见伍子胥回过头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方才开口道:
“你就是伍子胥?”
“是!”伍子胥沉声道。
“换了身打扮,倒是没认出来……好了,有人给你留了信件。”云国官吏一边说道,一边将一封厚厚的书信递了过来。
伍子胥闻言,顿时眉头一皱。
他在云国,可没有什么人会给他寄来书信。
他犹豫片刻,伸手接过,手中微微一捏。
厚厚的信封之上,并未留下多少信息。信封之中,好像没有多少纸张,只是装着一个硬邦邦的物件。
伍子胥二话不说,径直拆开信封,从里面倒出一块令牌,以及一张信纸。
信纸之上,只写着地址时间,其余再无其他。
伍子胥眼中一动,旋即看向那枚通体泛着赤金色,其上篆刻祥云神兽的令牌,举到传信的那名云国官吏面前,问道:
“敢问,这是什么令牌?”
云国官吏亦是一愣,定睛一看,然后猛地睁大了双眼,一脸惊骇的模样。
“这、这、这是,宫中的令牌!在之前不稀奇,就是宫中侍者出宫办差时佩戴的。但是现在配此腰牌者,都是东缉事厂的人……”
官吏心中一跳,旋即看向伍子胥,小心翼翼地问道:
“敢问,是何人给你留下的?”
伍子胥闻言,心头一转,眼中顿时绽放出无比的亮光。
东厂的令牌?
东厂的名号,虽不如尚虞备用处,也就是粘杆处的响亮,但亦是当今陛下设立的机构,全有其身边亲信太监充任。
据说整个云国,到处都有东厂的探子,监控着云国百官言行,其威慑程度,不比粘杆处多少!
想到这里,伍子胥忽然一愣,眉头微微皱起。
只是这东厂,为何会找上自己?
尽管伍子胥自认才学出众,必定能够在云国混出一番名头。但他毕竟入稷下学宫时间不长,甚至还没来得及闯出多大的名声呢,东厂如何找到自己的?
沉吟片刻,伍子胥忽然心中一惊。
难道当真如同传闻之中,东厂情报能力冠绝天下,云国之上就没有事情能够瞒得住他们的事情?自己身世来历,此时已经被摸清楚了?
除非这般,要不然也解释不了,为何东厂会找上还未显露才学,传扬名声的自己啊。
一时之间,伍子胥心中对这云国的情报机构,生出无比忌惮之心。
第七十四章 我若领兵攻夏
国宾馆,夏国使团驻地之中。
冯处面色紧皱,挥退众人,仅留下自己数名心腹和岐王亲兵一同在门前警戒,然后才走入厅堂之中。
岐王在那边,也等候了许久。看到冯处回来的时候眉头紧皱的模样,脸色也变得有些不好看了,开口道:
“找到了?”
冯处点了点头,沉声道:
“从城中百姓口中,找到了线索。我派人按照线索去到了一处居民深巷之中,找到了激烈打斗的痕迹。按照百姓所说,昨晚那边,还有巡防营的将士把手……”
果然,岐王心中一疼,知道自己那些精锐的死忠亲兵,又折损了一批。
若说放在此前,听到这个消息,岐王只怕早就要恼怒起来了。
但决心要改变自己秉性的他,深吸一口气,强行按耐下自己的脾气,沉吟片刻,方才道:
“是云国那边提前收到动手的?还是说,只是事后为云国巡防营将士所发现的?”
冯处闻言,接着道:
“按照搜集到的情报,共有三拨人马追了过去,随后城中巡防营收到消息,赶往那边。如此看来,应当是动静太大,引来了云国兵马的注意。”
“三方势力?除了黎朝的人,还有谁?难道是我那不知道哪位的兄弟,掌握了云国的绣衣使者?”岐王忍不住道。
岐王知道,之前暗杀真正的夏国公主,他亲妹妹虞瑛瑶的,绝对是自己的哪位兄弟。为的就是防止岐王之后通过自己妹妹,得到云国皇帝的帮助,于夺嫡之时脱颖而出。
可他的这些兄弟,又不像他从军多年,身边有亲兵可以调派。在夏国京城之中,一众皇子自然要小心谨慎,不可能养着太多人手给别人落下把柄。
了不起的,就他们手下养着的那几个供奉护卫的,绝对不可能有足够的人手,派到云国中庆城这边来搞事。所以之前,也只能通过下毒这种手段阻止虞瑛瑶和亲。
可若是第三拨人,真的是他那些兄弟的属下,那也只有可能是那些原本就隐藏在云国之中的绣衣使者了!
冯处闻言,却是断然摇头,开口道:
“不可能,臣之前久在金陵城中,无法真正掌握云国的直使绣衣。京中的皇子王爷,通过投效的高阶绣衣使,的确有可能指挥得动云国的这些直使绣衣。但如今,臣就在这中庆城,直使绣衣的任何调动,都不可能瞒得过臣的!”
说到这里,冯处顿了顿,接着道:
“而且自从云国皇帝设立东厂、粘杆处以来,我绣衣使的处境便不如此前,不可能一下调动那么多精干人手,参与其中的!”
岐王点了点头,神色铁青道:
“不管如何,既然云国巡防营在场,边流韵极有可能,便是落到了云国皇帝手中了!”
冯处闻言,沉默片刻,道:
“那位名叫宋慈的云国年轻官吏,臣虽接触时间不长,但也能够看出他是个精明敏锐的人,只怕此时的云国皇帝,知道的绝对不少了。”
岐王之前,露出的破绽真的太多了!
冯处面色坚定,深吸一口气,大着胆子道:
“殿下,如今尚有回转余地!只需将事情推到一路之上遇到的刺客身上,便可以解释公主为何要用替身之事!”
此时将真正的虞瑛瑶交出来,一切便可悄悄揭过。
按照冯处的布局,甚至之后还可以与云国的东厂、粘杆处合作,找出背后主使的线索。借题发挥,就算不能除去夺嫡之路上的一名对手,也能够让夏皇记住岐王的委屈,使得他在夺嫡之路上领先一众兄弟!
可是听到这里,岐王却是眉头紧皱,眼中圆瞪,断然拒绝道:
“不可能!”
他布局这么多,折损了这么多的人手,便是想给自己妹妹寻得一线生机。到了现在,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弃?
冯处早就猜到岐王会断然拒绝,所以根本没有一丝意外。
他抬起头来,眼神幽幽地看向岐王,似有深意地道:
“殿下,走上这条路,要学会权衡取舍!”
岐王有些烦躁地道:
“本王何曾想走上这条路?若不是……”
话说到一半,岐王忽然心中一动。
权衡取舍?
沉思片刻,岐王突然话锋一转,道:
“本王便以商议正式和谈之事,前去面见云皇。”
冯处闻言,顿时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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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养心殿中。
“陛下,此中奏折,已然处置完毕。其上也都已经附上相应的处置方式,请陛下过目!”一名身穿着绿色官袍的中年官吏,站在萧承身边,沉声道。
萧承一一翻开这些奏折,一目十行扫视一眼,看到官员们拟定的处置方式,微微点头,旋即手中朱笔一点,便算是批阅了。
此时养心殿中,尚有十数名由各衙门机构调来的官吏,正在殿中行走,将朝廷之中递来的各种奏折分门别类,相互之间商议出如何处置之后,写成陈论条子,再统一递到萧承面前。
这些人,是萧承新设立的官职,内阁行走。都是由朝堂之中各处熟悉政务的经年老吏,或者新近进士充任。
主要职责,便是为了减轻萧承负担,帮助处理国家政务。
自从夺回权力,执掌朝政以来,萧承过得比“997”还累,整天大半精力都耗费在了国事之上,回后宫快乐快乐的时间都很少。
这搞成这样,和牛马有什么区别?
于是,这内阁,便应运而生。
萧承此时设立的内阁,更像是明朝初期的内阁,由中下层官吏充任,仅是负责帮助皇帝,处置国家政务,而不负责制定国策,把握国家发展的方向。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秘书处!
有这样一个机构,自然是使萧承处理政务的效率高上了许多。今日刚过了半天,但处理的奏折政务,就比得上之前一整日所处理的。
这个时候,一名小太监悄然来到养心殿中,附到冯保耳边轻声低语几句。
冯保脸上,顿时眉头一皱,旋即凑到萧承身边,低声道:
“陛下,岐王求见!”
萧承手中朱笔一顿,皱眉道:
“他这个时候来干什么?”
“说是为了正式和谈之事而来!”冯保回道。
萧承点了点头,忽然嘴角一弯,道:
“先让他等着,然后派人去将伍子胥带来!”
冯保闻言,旋即点头应是。
萧承缓缓站起身来,沉声道:
“内阁行走萧瑀、杨延和何在?”
养心殿中,一众官员之中,两名相貌方正俊朗的年轻官员连忙放下手中事务,走出人群,对着萧承躬身一礼,齐声道:
“臣在!”
萧承一挥衣袖,笑道:
“随朕走一趟吧!”
“是!”二人连忙拱手应是。
看着萧承特意让二人跟着,一副简在帝心的模样,殿中一众官吏,皆是目露艳羡之色。
不过他们也是知道这二位的身份,一位是萧氏宗亲,忠良之后,放弃了爵位得以入仕。另一位,则是在朝中影响力极大的杨家族人。
二人身份便不简单,这段时间在内阁之中,更是展露出治国才能。如今得到皇帝信重,自然是理所应当之事,一众官吏心中反而没有什么不平衡的感觉。
而另一边,岐王在皇宫之前,静静地等候着宫中太监的通传。
一旁的亲兵统领周全性子急躁,见等候了许久也不曾有人召见,忍不住性子轻骂一声,旋即道:
“殿下,咱们回去吧!这云皇当真是没出息,用这种招数故意磨咱们呢!”
岐王闻言,抬头看了看天色,旋即微微摇头,深吸一口气,道:
“再等等,不急。云皇总不能一直不见本王,毕竟和谈之事,不可能一直拖下去!”
“可这都快等了一个时辰了……”
周全还想说些什么,可他突然发现,自家殿下今日的做派,就有些不像之前的他,心中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嘴上不由一滞。
岐王望着面前巍峨的云国皇宫宫墙,眼中深邃。
有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不到,这才看见数名小太监不紧不慢地赶来,对着岐王微微躬身,道:
“岐王,陛下宣见!”
岐王一反常态地轻笑一声,扭头看向周全,道:
“你看,到底是本王更耐得住性子!”
周全看着眼前这突然之间,便遮掩住身上棱角,再无当初锋芒毕露模样的自家殿下,喉咙一动,心中直觉憋屈苦闷,一股子无名火不知该向何处倾泻。
岐王整了整衣冠,道:
“你留在这里!”
周全低下头去,涩声道:
“是!”
几名小太监,领着岐王一路来到皇宫之中的一处殿宇之中。
尚未进入殿中,便听到其中有人声传出。
“若由你统领我大云兵马,命你兵出天南,攻伐夏国,你当如何?”
岐王听到殿中传来的声音,脚下顿时一顿。
小太监此前都特地被交代过,见岐王脚步停下,扭过头去,低声道:
“岐王,陛下便在殿中,请您入内拜见!”
岐王眼中一动,深吸一口气,道:
“好!”
旋即,数名太监打开殿门。岐王昂首阔步,迈入殿中。
岐王抬眼朝殿中望去,顿时心头一跳,眼神变得锐利异常。
便见整个大殿之中,毫无华丽装饰。入眼便是制作细致精妙,小型的山川河流。
丘陵山川,河流大江,城池关隘,一切的一切,便宛若真实场景复刻下来一般。置身其中,便好似高居九天之上,俯瞰天下一般。
岐王扫视一眼,眼角猛地抽动起来。
他这几年来,统领着夏国西南边军。对于西南边境的地形,自然也是颇为熟悉。这殿中地形,一眼望去,赫然便是夏、云两国边境的地图。
岐王看向殿中那身穿赤金色常服龙袍的少年天子,脸上阴晴不定。
在召见他的时候,搞这么一出,到底打着什么心思?堂堂云国皇帝,若是只为折辱自己,倒是显得太过没有气量了!
大殿之中,萧承以余光瞥了一眼岐王,嘴角一弯,旋即看向伍子胥,轻笑道:
“若有什么,不妨大胆讲出来!”
承认无法看到的视线之中,金手指面板之上猛地出现了几行字体。
【伍子胥,名员,字子胥,楚国人,春秋末期吴国大夫、军事家。因受楚国太子建牵连,满门丧尽。伍子胥奔亡吴国,借吴国之力,攻入楚国郢都,掘楚平王之墓鞭尸,以报家仇。后助吴国称霸,为吴王夫差忌惮,自尽身亡。
武力83,文学75,智慧92,道德51,年龄29,统御95,政治74,魅力70,忠诚100,野心48】
此时的伍子胥,看着眼前的萧承,心中难掩激动,根本没有心思去注意身后到来的岐王。
自从家中遇事,他自知一人力量不足以报得家仇,只能出逃云国,想要借助云国之力,完成心中执念。这一路之上,他历经不知多少苦难,舍弃了多少原本的心中坚守。
本以为还需要在稷下学宫展露自身才学之后,方才能够进入到云国当今陛下的眼中,万万没想到,这个机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
他深吸一口气,神色显得有些平淡,但眼中却是尽显杀伐之色。
他因为这段时间的苦难,而略微收敛的锋芒再次显露,宛若一柄出鞘利剑,让人心中生寒。
伍子胥微微拱手,高声道:
“若陛下准我领兵攻伐夏国,可为陛下吞尽夏国西南六郡!”
说罢,伍子胥迫不及待地走了几步,一边指着脚下的地图沙盘,一边道:
“夏国西南,共有六郡,其中河池郡的梧州,与邕州隔江相望,有夏国西南边军的五万大军驻守。邵阳郡的永州,扼守潭江,有四万大军驻守。还有江阳郡,乃是西南边军主帅驻地。此前被镇北将军程不识所败,如今大概也就剩下六万不到的兵马驻守。”
“此三地,为夏国西南要害,兵家必争之地。三城不失,则无恙。若三城失去,则西南命脉尽入敌手……”
正当伍子胥侃侃而谈之际,忽然一道声音,将他打断。
“你为何对我西南边军,如此熟悉?”
伍子胥顿时一顿,扭头朝身后看去,便见岐王脸色阴沉无比,死死盯着伍子胥,面露沉思之色。
第七十五章 条件
伍子胥看着岐王,脸上也瞬间变得阴沉起来,眼中尽是掩盖不住的杀意。
岐王盯着伍子胥,眉头紧皱,若有所思道:
“西南边军部署,你为何这般熟悉?”
大军部署,自然瞒不过有心人。但能够清楚地知道各地夏国大军部署的数量,对西南诸郡熟悉到了如此地步的,绝非一般人!
伍子胥冷冷地看了岐王一眼,道:
“西南伍家伍员伍子胥,见过岐王殿下!”
岐王闻言,心中顿时沉重了一分。
自大夏开国以来,便因与云国对峙,而在西南边境留下重兵驻守。
这支西南边军,历经数百年时间的发展,终于形成了盘根错节的地方势力。这些将门,盘踞夏国西南,掌握大军,甚至已经在朝堂之中培养出了属于自己的势力。
便是岐王这样的性子,当初以皇子身份前来统兵,都是强耐着性子蛰伏了数载,暗中调遣各地兵马,稀释这些将门的兵权。最后还是借用攻打云国之际,将这些将门拆分消耗大部力量之后,才敢真正动手除去。
若是眼前这个因为头发有些花白而有些看不出年纪的男子,出自西南将门,那他对于西南边军部署如此熟悉的原因,也就能够明白了!
不过岐王在脑中回想半天,竟是半点也没想起,他到底是出自西南将门中的哪个伍家?
迟疑片刻,岐王只得皱着眉开口道:
“哪个伍家?”
伍子胥冷笑一声,道:
“岐王殿下,看来我伍家门第不高,尚且入不得殿下的眼!”
岐王张了张嘴,有些无奈道:
“嗯,不是这么说,本王是真的没想起来……”
萧承坐在上首,强忍着吐槽的冲动。
你要是真想起来,那踏马才见鬼了呢!
岐王顿了顿,看向伍子胥,朗声道:
“只是你等将门,纵容私兵劫掠,使得百姓民怨沸腾。到了最后,还妄想裹挟朝议,逃脱罪责,岂能容你们?”
岐王当日之所以冒着大不韪,不顾朝堂潜规则,领兵马屠灭将门。
一来,确实是因为眼见将门造下这般罪孽,心中心气不顺。
二来呢,则是因为西南民怨沸腾,若非自己斩杀诸将门以泄百姓心中怒火,那这西南根本等不到朝堂反应过来,早就乱了!
无论出于何种角度,岐王他都是自认问心无愧。
伍子胥听到这话,却是再次冷笑一声,道:
“我伍家虽是将门,却从未参与那般污糟事。之前兵乱,我伍家还组织家中私兵守卫城池。结果只因我家得罪当地县官,那县官说了几句假话,殿下的大军前来,便不顾城中百姓劝阻,将我伍家尽数屠灭……殿下这般问心无愧,可对得起我家冤死的父亲兄长?”
岐王闻言,眉头微微一皱,迟疑道:
“此事本王并不知情……”
在西南边军之中数代为将者,便是西南将门。数百年下来,这个群体实在太多了。一个群体多了,必然就有好人坏人。若说将门之中没有好人,那实在太过武断了!
再加上之前兵荒马乱,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所以岐王根本就没有否认的底气。
伍子胥眼底闪过汹涌杀意,扭头看向萧承,拱手道:
“陛下,我刚刚尚未说完。若陛下有意,可拨另外调拨给我六万大军,三年时间,臣便可使夏国西南之地,归附我云国!”
萧承闻言,似笑非笑地看了岐王一眼,旋即道:
“说说看!”
“当今西南,民怨沸腾,如今名义上诸郡仍为夏地,但多有百姓驱逐夏国官员。之所以前来与我大云和谈,便是为了调边军回去镇压百姓!”伍子胥沉声道。
岐王脸色阴沉地看了伍子胥一眼,旋即看向萧承,抢声道:
“云皇陛下,两国和谈之事已定,难道陛下想要反悔了吗?”
萧承闻言,一拍大腿,好像刚刚想起一般,有些可惜地砸了咂嘴,对着伍子胥道:
“唉,可惜了!和夏国和谈之事,都已商议完毕了,朕总不好立刻反悔不是?”
伍子胥何等聪明,顿时琢磨出萧承的意思,眼中一动,旋即拱手道:
“陛下,我所献策略,不管何时用,都有成效!”
“哦?”萧承一副来了兴趣的模样,道。
伍子胥拱手道:
“若陛下给我六万大军,我便将大军分为三师,终年袭扰西南各郡。春季纵马踏田,秋收之际焚烧粮田。而经此之乱,夏国西南之地民生凋敝,我军袭扰,更使诸郡无粮草可用。”
“诸郡百姓遭受兵乱,心中本就暗藏怨气。若此后夏国无力赈济,则百姓怨怼,西南诸郡便宛若布满火星子的柴堆,一点就燃!而夏国赈济,则损耗粮草无数,国力必然大减,只待天时,我可助陛下兵出天南!”
萧承闻言,没有第一时间表态,反而看向一旁的杨延和、萧瑀二人。
萧瑀眼皮一抬,极为配合道:
“夏国西南诸郡,人口约过八千万,若赈济百姓,一日损耗粮食便是一座粮山。而维持一年的六万大军,再如何也不需花费三十万两!”
杨延和显得更为沉稳一些,心中盘算了萧承今日的举动,心中了然,故作沉吟地道:
“臣此前刚刚看到奏报,这个月来,西北诸国银器、丝绸、食盐的价格突然上涨,反倒是战马、香料的价格暴跌。若陛下有意,六万骑兵亦可凑出!”
岐王脸色难看无比,看向伍子胥之时,眼中隐隐闪过一丝杀意!
伍子胥献上的策略,当真是太过歹毒了一些!
当日萧承领兵千余,便将西南腹地弄得天翻地覆。
若是六万大军闯入西南诸郡,不攻城只破坏,故意引起百姓心中对夏国朝廷的愤恨,那就以如今西南百姓对夏国朝廷的态度,不需一两年,那夏国在西南的统治根基便会土崩瓦解!
岐王脸上略微有些狰狞,咬牙道:
“你既是出身西南,对自己家乡百姓,就这般无情?你知道你这毒计,会使你多少乡亲无辜而死吗?”
若是此计成了,夏国朝堂也不可能挖空家底来赈济。人为制造的饥荒之下,不知该有多少人死于饥馑!
伍子胥闻言,只是神色漠然地看了岐王一眼,冷声道:
“日暮途远,吾将倒行而逆施之!”
天快黑了,离要去的地方还很远,所以我只好胡作非为,不按常理行事了!
虽只有一句话,但伍子胥的态度已然显露,让岐王心中不由发寒。
萧承看到岐王难看的脸色,忽然点头,道:
“伍子胥,朕欲统合朝中兵事机构,于尚书台之下,设立兵曹,主管云国一切兵事,你可愿前去听政历练?”
伍子胥虽然心中巴不得现在就攻入金陵城,灭了夏国社稷宗庙。但他亦是清楚,如今的云国,不可能真的和夏国开战。
同时,他亦是清楚,当今陛下如此雄才伟略,绝对不可能坐困天南之地。只需耐下性子,他终有得报家仇之日!
伍子胥二话不说,当即跪倒在地,沉声道:
“臣伍子胥,愿效忠陛下,助陛下成就宏图伟业!”
萧承微微抬手,道:
“退下吧!”
伍子胥闻言,当即再次俯身一拜,起身看了岐王一眼,方才转身离开。
一旁的杨延和、萧瑀二人,也很有眼色地起身,一同离开大殿之中。
待到殿中再无他人,萧承旋即看向岐王,似笑非笑地道:
“刚刚的话,不过是年轻人的狂言罢了,岐王殿下大度,想来应该是不会在意的吧?”
岐王低下头去,眼眸低垂,深吸好几口气,许久都未曾真正将心绪平息下来,只是用略显有些强硬的口气,道:
“本王当年,亦有领兵征战北境、南疆,将天下诸国尽数纳为我大夏国土的狂言。不过几句妄语而已,不足以放在心上!”
萧承闻言,连连点头笑道:
“对对对,狂言妄语,不必在意……对了,岐王殿下求见,是为了何事啊?”
“今日前来,乃是为了两国和谈之……”
说到这里,岐王瞥见萧承似笑非笑的神色,忽然有些说不下去了。
萧承都在他面前做刚刚这么一出了,当面说如何攻打夏国,他还谈个屁的和谈啊!
岐王再也不强忍着自己的脾气,当即抬头,昂然地看向萧承,沉声道:
“云皇陛下,本王不常做戏,也实在不喜欢打哑谜,便直接开诚布公了!”
萧承嘴角一弯,微微坐直了身子,道:
“哦?岐王不妨直言!”
“边流韵,也就是失踪的柔宁帝姬,可在陛下这边?”
萧承闻言,眉头一动,旋即点了点头,极为坦然道:
“对!”
岐王原本想要说的话,顿时在喉咙中一噎,有些错愕地看向萧承。
很显然,萧承这么直白坦率,倒是把岐王弄得有点不会了。
岐王嘴唇动了动,许久方才轻叹一声,继续道:
“果然,柔宁帝姬的事情,陛下也应该早就知道了!”
“是啊,真假公主同时中毒之时,岐王你心中太过慌乱,露出的破绽太多了。别说朕了,便是朕身边的亲信太监,都看出了异常!”萧承依旧笑着道。
因为萧承的不按套路,让此时的岐王有些凌乱。
你这都直截了当地说了,让本王接下来还咋开口?
萧承见他说不出话来,缓缓站起身来,俯视着殿中站着的岐王,沉声道:
“岐王,你不想让你妹妹进宫,其实这个对朕来说无所谓的!只要你能够拿出足够的诚意,随便一个人,都可以成为夏国的柔宁帝姬!反正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回到夏国了,只要朕这边不追究,没有人会去过问这件事!”
萧承只想要个夏国公主,根本不在乎谁是夏国公主。
说到这里,萧承忽然灿烂一笑,道:
“当然了,朕若是追究,呵呵呵……”
岐王闻言,脸色有些难看,道:
“所以刚刚那名叫伍子胥的人献上的计策,就是云皇陛下在告诉本王,您如何追究会是如何模样?”
“不是,朕是在提醒你,我大云和你夏国,必有一战,无可避免!”萧承负手道。
之前就说过,若是两国当真交战,一个身为云国后妃的夏国公主,身份那是尴尬无比的。身处敌国后宫,那下场能好到哪里去?
岐王顿时明白过来萧承的深意,眼中一冷,道:
“陛下这般所为,以一女子为要挟,有些失了王者风度吧!”
萧承闻言,淡然地摇了摇头,道:
“这非是要挟,而是交易!”
其实以萧承的秉性,倒是不太愿意将这些事情牵扯到一个女子身上。但岐王可拿不准萧承的性子,自然不敢拿自己的妹妹去赌。
岐王沉默许久,方才咬牙道:
“陛下想要什么?”
“你的妹妹,你来开条件!”萧承道。
“绣衣使者在云国一应潜伏人手、收买人员的名册!”岐王脱口而出。
萧承闻言,眉头一动,疑惑道:
“真的假的?”
绣衣使者,乃是夏国特务机构。他一个皇子,从哪里搞来的?
岐王眼神坚定地点了点头,道:
“衔命直指云国密事的二品绣衣使,投效于本王门下。他手中的名单,本王可以交给你!”
萧承面露沉吟之色,皱眉道:
“总觉得你这般爽快,好像这名单在来之前了,就准备好给朕一样!”
这句话,还真让萧承说对了!
这名单,岐王早就打算以此作为交换条件,换取自己妹妹的自由了。
因为此前冯处并不在云国,是以云国之中的绣衣使者,并无多少是他的亲信心腹。自从这次刺杀之事中,绣衣使者毫无作用,甚至有暗中下手的嫌疑,便可看出其中已经有不少人找到了自己哪个兄弟作为靠山。
既然如此,那借用云国朝堂的势力,将这些绣衣使者尽数扫空,使得冯处不再受到限制,得以全力施展。
岐王毫无异样,只是沉声道:
“那陛下,要不要?”
萧承嘴角一弯,点头道:
“好,朕要了!”
第七十六章 把他,给朕找出来!
冯处坐在国宾馆中,面色紧皱深沉,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在他面前的,还是一身宫女打扮的夏国公主虞瑛瑶,亦是皱起秀眉,时不时地看向外边。
等候许久之后,见岐王还是没有能够回来,冯处顿时有些坐不住了,一咬牙就要起身。
而就在这个时候,便听到身边的虞瑛瑶,忽然站起身来看向门外,惊喜地喊道:
“皇兄回来了!”
冯处猛地抬头,便见岐王神色轻松,浑身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见到岐王的身形,冯处一直提着的心忽然放了下来,长舒了一口气。
虞瑛瑶流露出高兴之色,连忙跑上前去,在岐王身前停下,然后欠身一礼,道:
“皇兄……”
冯处也连忙迎上前去,对着岐王躬身一礼,道:
“殿下!”
岐王看着虞瑛瑶,忽然长舒一口气,露出了宠溺疼爱的笑容,点头道:
“放心吧,事情已经解决了……你自此之后,便不用担心别的事情了!”
虞瑛瑶闻言,立时愣住,有些没反应过来,道:
“什么?”
“你今后,自由了!”岐王笑着道。
一旁的冯处闻言,亦是长舒一口气,眼中亮起,连忙二人拱手道:
“恭喜殿下,恭喜公主!”
岐王心中高兴,朗笑几声,道:
“今后不论在何处,都不可口称公主了……不过没有了夏国公主的身份,你才是能够真正摆脱拿下束缚!”
虞瑛瑶此时的反应,在旁人眼中,倒是有些奇怪。
听到这个对她来说极好的消息的时候,她眼中顿时变得凝重一分。
等反应了一会儿,她方才露出一丝似乎有些勉强的笑意,看向岐王,问道:
“皇兄,到底是如何说服云皇的?”
岐王笑着摇了摇头,道:
“皇兄自有办法,你不需要操心这件事。瑛瑶,今后天下之大,你尽可去得了!你不是喜欢音律吗,皇兄可以办法送你去音家学习。”
虞瑛瑶眼睛一动,旋即问道:
“那边姐姐呢?”
岐王闻言,眼睛眨动两下,旋即随口道:
“皇兄的人手,并非找到她。说不得她此时,早已离开中庆城了,你也不比为她担心。”
虞瑛瑶看向岐王,皱眉道:
“皇兄没有在说谎吗?”
岐王闻言,一脸真诚,很有底气地坚定道:
“没有的事情,皇兄不会骗你的!”
虞瑛瑶眉头皱起,仔细盯着岐王看了一会儿。
但见他目光毫不躲闪,也不好再坚持,只好微微低头,道:
“我信皇兄的。”
岐王点了点头,笑着道:
“好了,去早点休息吧,皇兄我和冯大人,还有事情商议。”
虞瑛瑶闻言,点了点头,对着二人欠身一礼,方才离去。
待到虞瑛瑶身影离去,冯处不由得看向岐王,道:
“边流韵当真没有落在云皇手中?”
岐王摇了摇头,道:
“只是骗皇妹的而已,云皇承认了,人就在他手中!”
冯处点了点头,道:
“所以,云皇那边果然都知道了?”
“没说清楚,但听他口中的意思,知道的事情只怕不少。幸亏你之前交给本王的云国绣衣使者的名单,要不然那边局面,本王还真不知道能够提出什么样的条件,去打动云皇了!”岐王看着冯处,点头道。
说到这里,岐王口中一顿,旋即道:
“对了,去查一件事!”
“请殿下吩咐!”冯处当即道。
“刚刚在云国皇宫中的时候,云皇随口提到了当日元宵盛典,致使边流韵趁乱逃离的那场骚乱。正是那件事,导致本王原本安排的人手无法动手。如今事后看来,实在有些太过巧合了,去查一查!”岐王沉声道。
冯处闻言,沉吟道:
“或许,是黎朝那边动的手脚,想要借机下手?只是他们没想到边流韵武功高超,这才让得以逃掉了?”
岐王闻言,沉声道:
“可能性不小,仔细去查!还有,云国的东厂,尚虞备用处两个机构,云皇已经打过招呼了,你可和他们的人自行合作交接。”
“是!”冯处当即拱手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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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夏国使团驻地不远的地方,陈立言也收到了手下的奏报。
“当真出事了?”陈立言沉声道。
“千真万确!据说当时,云国巡防营押走了不少刺客,据百姓所说,其中便有数名,身穿黑袍,极为显眼!”属下急声道。
陈立言眼角抽动,有些烦躁地叹了一声,道:
“数日前便失去了联系,为何现在才来禀报?”
属下闻言,低下头去,喏喏道:
“这些人都是自成一派,也没有借助使团的身份掩盖。所以他们之前未曾回来,我等都是因为他们藏到了哪里去了,所以便未曾急着禀报少将军……”
陈立言闻言,揉了揉暴跳的太阳穴,强压心中怒火,沉声道:
“都是父亲派来的人,能够信任,暂时还应该不会导致我等身份暴露!想办法传递消息给外边的人手,让他们继续去查。必须在夏国使团顶不住压力,将真正的公主交出来之前,找到那个柔宁帝姬!”
属下闻言,深吸一口气,拱手道:
“是!”
陈立言的谋划,便是在夏国使团顶不住压力之前,找到假柔宁帝姬,也就是边流韵。给她喂下蛊毒之后,再送到云国后宫之中。
他想着的,便是利用那黑袍人带来的蛊毒,使边流韵失去理智,在云国后宫之中大肆屠戮。
夏国无缘无故的,公主死在了云国后宫。
而云国皇宫之中,则有夏国公主的刺杀云皇的事情发生。就算萧承武功厉害死不掉,但皇宫之中也总是要死上一两个人的。
若是当真发生这样的事情,两国朝野上下,都觉得自己吃了亏。无论哪一方退让,都必定民意沸腾。
到时候两国就是想要和谈,也没有了下台的台阶了!
只可惜,此时的陈立言仍旧不知道,他所算计的云、夏两方,此时竟然联合起来,开始一起对付起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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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承看向匆匆赶来求见的秦和,开口问道:
“何以这般着急见朕?”
秦和对着萧承躬身一礼,连忙道:
“陛下,被您送来的那些黑袍人,果然有古怪!”
那些因为萧承亲自动手而被擒下的黑袍人,纵使体内内力再过凶厉狂暴,却也为一阳指指力所限,周身经脉尽数封锁,难以冲破。
萧承只觉这些黑袍人动手之际,宛若野兽,失去理智,看着十分诡异,直接便让人带回来,扔给了太医院的姬缓、秦和二人,让他们研究一番。
而如今秦和这般模样,看来果然是找到了一些问题。
萧承闻言,眼睛一亮,当即问道:
“这些人,到底是怎么了?”
秦和对着萧承微微拱手,然后道:
“臣为这些黑袍人把脉,发现他们体内六气滞涩浑浊,绝非正常人所拥有的脉象。臣研究数日,终于发现他们体内异常!”
说罢,秦和对着身后跟着的太医院小太监挥了挥手。
小太监闻言,当即便举起手中托盘,小心翼翼地举过头顶。
萧承仔细一看,便看到托盘之上,一只通透乳白色,约有幼儿指头大小的蠕虫,正在托盘之上疯狂地蠕动着,让人颇有些不适。
萧承眉头紧皱,朝后一退,问道:
“这是什么?”
秦和闻言,连忙说道:
“此虫自黑袍人脑后脊骨处取出,应是一种精心培育的蛊虫!”
“蛊虫?那些黑袍人失去理智,状若野兽,便是此物作祟?”萧承皱眉道。
云国东南、夏国西南、黎朝南部,这三国交界之地,山高林密,不少地方都遍布着毒虫。自然而然的,也便生出了驱使这些毒物的蛊术。
云国之中不少部族,甚至南荣姝出身的哀牢族之中,便有不少人精通蛊术。
但这些蛊术,虽然江湖之上传得颇为神异无比。但也不过都是些人为地驱使各种千奇百怪毒的蛊虫而已,只能算是武林之中用毒的一种方式。
而像眼前这般,利用蛊虫控制人身体的,实在是有些诡异到了极点了。
秦和闻言,当即道:
“虽难以置信,但臣取出蛊虫之后,那名黑袍人眼神之中,便恢复了几分清明。只怕那些黑袍人的异常,和蛊虫脱不开关系!”
萧承闻言,强忍着恶心,起身就要前来查看。
而就在这个时候,原本疯狂扭动的那蛊虫忽然一僵,不再似刚刚那般扭动。
而就在这个时候,金手指技能面板之上,那因为助萧承推动金色装盘,而颜色依旧有些灰暗的“天眷”技能,忽然一闪。
萧承视线之中,顿时为之一变。
气运异象凝聚的世界之中,无数白色细线,自云国所有的文武臣子、禁军护卫、太监宫女、百姓等人的身上延伸出来,齐齐聚集在萧承身上。
这些气运,此时凝聚萧承身上,然后化作他头顶那振翅飞翔,仰头啼鸣,尽显神异之色的紫色神鸟。
一眼望去,自云国朝野上下之人身上汇聚而来,密密麻麻,泛着乳白色的气运之中,一枚泛着黑色的气运细线,在其中尤为显眼。
萧承视线一动,顿时看到那与众不同,透着令人不舒服气息的黑色气运细线,赫然连接在那只蛊虫之上。
下一刻,蛊虫身上的黑色气运细线猛地一粗!
蛊虫身形顿时如同弹簧一般弓起,然后猛地一弹,朝萧承面门袭来。
电光火石之间,殿中的禁军护卫,宫中侍者猛地反应过来,猛地喝道:
“陛下小心!”
“快让开,陛下!”
萧承顿时反应过来,身形下意识地倒退数步,右手一指伸出,其上瞬间凝聚起其势浩荡,渊博无比的无形剑气。
但还不待萧承一指点出,他腰间佩戴的怒龙神剑,顿时自剑鞘之中一弹,露出了约莫半指宽的锋利剑身。
恍惚之间,殿中众人,只听得一声龙吟之声。
常人无法看到的视线之中,狰狞怒龙自剑身之上显化而来,盘踞在萧承头顶之上。鳞爪飞扬之际,浩荡的龙威龙气,肆虐而出,令人心头猛地为之一停顿。
那飞射而来的乳白色蛊虫,便被这看似无形的龙威龙气,顿时撕裂开来。
蛊虫之上那原本缠绕着的黑色气运细线,猛地一下断裂开来。
这个时候,萧承的视线之中,瞬间沿着这黑色气运细线,转瞬之间穿过千山万水,直直来到一处阴暗之地。
在这阴暗之地,仅有一名身形萎缩宛若七八岁孩子,苍老得不成人形,只看一眼便觉心中害怕的“怪物”老者。
此时这名老者,似乎也同时感受到了萧承穿过万里的视线,猛地抬头,露出狰狞的脸,瞪着双眼,眼中尽是狂喜之色。
下一刻,这怪异的景象,顿时在萧承视线之中消失。便好似在一瞬间,人他便从天下的一处诡异之地,瞬间回到了养心殿中。
“陛下!您没事吧?”
“快快快,把那东西清出去!”
“臣罪该万死,此前不曾查明此物,竟然险些害得陛下,请陛下责罚!”
对于耳边响起的嘈杂之声,萧承充耳不闻。
他眼中神色不断闪烁,低头看了看自己,露出似是兴奋,似是惊疑的神色,喃喃道:
“那是,什么东西?”
世界升格,是萧承导致的,他自然能够清楚。所以萧承如今,才能够对自己头顶之上,顶着一只紫色的大鸟,并没有感到多少惊奇。
但就刚刚遇到的场景,让萧承突然之间明白了过来,在这个世界升格之后,还有很多事情,他所不曾知道的!
萧承此时,心中突然生出一种预感。
刚刚那个看起来演鬼娃娃都不要化妆,老得不成人形的怪物,手中一定有对自己有用的东西。
萧承看向金手指面板之上,依旧闪动晦暗光辉的“天眷”技能,心中顿时明白,便是这个玩意,在指引着自己。
萧承眼睛当即一厉,昂首朗声道:
“查,一定要查出这些黑袍人的身份来历,把他给朕找出来!”
殿中一众人,不知萧承口中深意,连忙低头齐声应道:
“是!”
第七十七章 严法酷吏
看着前来通报的使团护卫,陈立言微微皱眉,问道:
“敖侯要见我?”
敖侯黎护,黎朝九卿之一,也是这次使团主使。
但陈立言,还有他父亲陈丰,与黎护之间都并不相熟。无缘无故的,为何突然召见自己?
使团护卫看着陈立言,神色漠然,语气不甚恭敬,硬声硬气道:
“是!请陈将速速前去,莫要让敖侯等急了!”
对于这名护卫的态度,陈立言倒是没有觉得奇怪。
自从他父亲陈丰两度兵败,折损黎朝近乎全部的精锐兵马之后,他便时常受到同僚下属的冷言冷语。
起初他还有些不岔愤慨,但日子久了,他也开始习惯了,并不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了。
陈立言此时还顶着使团护送之责,敖侯请他前去,他自然不好推辞,当即点头道:
“知道了!”
说罢,陈立言收拾了一番,便随着这名护卫,一同前去拜见敖侯黎护。
来到厅堂之中,黎护似是专门等候着陈立言。看着他前来,当即挥退了其余人。
陈立言对着黎护微微躬身,行礼道:
“见过敖侯!”
黎护点了点头,温和道:
“无需多礼!”
“不知敖侯传我前来,所为何事?”陈立言沉声问道。
黎护闻言,似笑非笑地看着陈立言,道:
“不是少将军有事情找本侯前来商议的吗,怎么这个时候倒是问起本侯来了?”
陈立言闻言,微微一愣,不由得问道:
“我并未请敖侯……”
话说一半,他突然一滞。
自己之前,貌似还真让手下想办法去找人的。
如今黎朝使团身在国宾馆之中,四处都是东厂、粘杆处的眼线。他手中人手,多半是借着护送式使团的名义混进中庆城的,此时正是在云国的严密监控之下。
为了有足够的人手搜寻边流韵的下落,他正在想办法暗中联系黑袍人的首领,想要调动他带来的人。
想到这件事,陈立言猛地一愣,看向黎护,惊讶道:
“敖侯,便是黑袍人的……”
黎护微微点头,开口道:
“是我!”
陈立言脑子有些发懵,道:
“可是这些黑袍人,不是父亲给我调来的人手吗?”
黎护看着陈立言吃惊的模样,轻笑道:
“你父亲陈太尉,也不是凭空而来的人手啊。你父子二人所谋划之事,事关我国朝社稷延续,王室又岂会坐视不理?”
陈立言闻言,眼睛顿时一亮,道:
“原来是王上派来的人手!”
黎护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顿了顿,方才神色一肃,沉声道:
“你之计策,本侯已然知晓。此计若成,则云、夏两国和谈之事只能暂时搁置。这段时间,便是为我国朝争取来的喘息之机!所以,本侯手下人马,尽数归你调遣!”
陈立言闻言,感受到来自王室的信任,心中为之激荡。此刻的他,只觉这段时间以外的委屈憋闷,再也不淤积堵在心中了。
他身形挺直,对着黎护躬身拱手,斩钉截铁道:
“必竭尽全力,不负王上厚望!”
黎护看着陈立言,只是轻笑着,眼中尽是深邃莫名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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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轮盘不断转动,最后缓缓停下。萧承视线之中,尽是蓝色光辉。
光辉最后缓缓凝集起来,化作一张蓝色卡牌,悬浮在萧承面前。
【蓝色训卡,严法酷吏
卡牌效果:使用之后,拥有郅都、赵禹、张汤
卡牌说明:毁巢凤不至,竭泽龙不游。贤者有所归,得非龙凤俦。
郅都,生卒年不详,西汉时期河东郡杨县人。为人勇敢,有气力,公正廉洁,主张以严刑峻法,镇压不法豪强,维护国家秩序。
武力53,文学68,智慧84,道德82,年龄30,统御70,政治79,魅力66,忠诚100,野心63
赵禹,西汉司法官。斄县人。为御史,曾任太中大夫、中尉、少府等职。其用法严苛,以清廉倨傲著称。但少有复查案件,多苛察深挖属吏隐秘的罪行。
武力30,文学82,智慧86,道德42,年龄29,统御23,政治74,魅力54,忠诚100,野心70
张汤,京兆杜陵人。西汉时期官员、酷吏。其用法严峻苛刻,治狱以人主意旨为准绳。又协助武帝统一货币,实行盐铁官营、算缗告缗,打击富商大贾,诛锄豪强并兼之家。后遭诬陷自杀,死后家财不过五百金,皆自俸禄赏赐而来。
武力31,文学72,智慧85,道德90,年龄28,统御67,政治88,魅力80,忠诚100,野心30】
萧承看清卡牌效果之后,眼睛一瞪,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嘶,好家伙,本以为有个海瑞就够了。不曾想,这又来三个差不多的……
也不对,这几人其实还是有点不同的。
海瑞是那种,就是萧承自己做错了,他都敢开口指责的那种。
而这三位,倒是没到这个地步。他们之所以做酷吏,其实是他们的政治主张,是为了成为皇帝手中的刀,以此求得仕途上的进步。
如今云国朝堂之中,因为萧承借机清理了几番,倒是极为干净。但这样的干净,是持续不了多久的。
有了这三位,别的不说,起码日后国库没钱的时候,还可以找他们抄家去啊!
萧承满意地点了点头,心念一动之下,眼前这蓝色卡牌顿时化作点点光辉,直冲天际而去。
一旁的冯保,此时见萧承心情似乎不错,低头道:
“陛下,今早刚来的消息,那些黑袍人都死了!”
萧承闻言,微微皱眉,道:
“都死了?”
“是,这些黑袍人体内的蛊虫,似乎需要什么东西维系生命。否则一旦到了时间,便立时炸裂开来。蛊虫潜伏孕养之地,为人之脊骨处。一旦炸裂,伤及脑部要害,不消片刻,生机便消散而去!”冯保小心翼翼道。
萧承闻言,倒是没有发怒。
这种蛊虫,既然能够和气运相连,便必然不是轻易能够摸清楚的。
“什么都没问出来?”萧承沉声问道。
冯保闻言,连忙解释道:
“便是取出这些蛊虫,那些黑袍人也依旧没有恢复神志。蛊虫与他们的血肉精气联系一起,一旦取出,那些人便会生机逐渐萎靡,最后萎靡消亡!”
萧承闻言,心中更是对着诡异的东西生出几分忌惮。
这东西,摆明了就是培养死士用的。被萧承捉到的,都是些毫无价值的死士!
萧承脸色阴沉,坐在龙椅之上,面露沉吟之色。
片刻之后,萧承眼睛忽然一动,扭头看向冯保,开口问道:
“边流韵,也就是那个假的柔宁帝姬呢?”
“此前按照陛下的吩咐,一直安排她在宫中养伤……”
萧承嘴角一弯,站起身来,道:
“好,朕救了她一命,也便请她,帮朕个忙好了!”
第七十八章 边流韵:我很生气的!
边流韵刚抬腿迈出殿门,便有数名宫中侍者出现,拦在她的面前,恭敬地问道:
“姑娘要出去散散心吗?”
边流韵张了张嘴,微不可查地轻叹一声,脚步后退,重新回到了殿中。
看着这些拦着自己的,身穿着宫中侍者服饰的男男女女,他们的身份,自然不用说。还有所处的这间华丽宫殿,透过殿门看到远处的那些肃穆庄严,巍峨重重的殿宇。
此时的她,如何还不能够猜出自己所在的地方?
赫然便是她此前来过的云国皇宫!
本想直接逃离,可兜兜转转,这还没出中庆城呢。然后一觉醒来,自己竟然直接回到了云国皇宫之中。
除了满心的懵逼,此时的边流韵,心中更多的是惴惴不安。她不断回想着,自己到底是为何来到了皇宫之中。
只记得自己面对追杀而来的刺客,强行催动音家秘传武学,“太一大乐律”,最后难以驾驭为琴声所驱动的天地阴阳五行之气,内力直接在体内暴走,差点导致走火入魔。
在昏迷之前,她只隐约记得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
明明不记得那人说了什么,却只记得那道声音,温和至极,触动心弦,让她觉得无比心安踏实。
也不知道那人……
不对,这个可以先放一放!
边流韵猛地摇了摇头,使得自己回过神来,脸上重新流露出凝重之色。
如今最重要的,还是要搞清楚,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云国后宫之中。
边流韵此前,曾经以夏国柔宁帝姬的身份进过皇宫,面见过后宫的一众太妃。
早如今不搞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到底是柔宁帝姬,还是边流韵的时候,她甚至担心自己贸然出去,会让人认出自己的身份来。
想到这里,边流韵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苦涩之意。
本是被岐王说服,想着帮助与自己感情相厚的虞瑛瑶假死脱身。
却不想一场阴差阳错的乌龙事,以及云国将军南霁云突然赶到,只能是她咬牙出面,顶替了这个身份。
但从那之后,她却是再也无法脱身,明里暗里不知道多少人想要对她下手。甚至就连请求自己帮忙的岐王,也开始对她起了杀心。
到了现在,她竟然连自己所拥有的身份,都不敢确定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殿外忽然传来的一阵动静。
边流韵隐约便听到,殿外守候的宫中侍者跪地问安之声。
一瞬间,她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萧承站在殿门前,旋即挥手示意,让身后一众护卫、太监们在殿外等候。
冯保张了张嘴,强忍着这才没有开口。
虽然自家陛下的武功,足以横行于天下,此前也是亲领大军冲阵杀敌。但老是这样不要禁军高手护卫在侧,总显得养着他们,像是被吃白饭的……
边流韵看着走入殿中的贵气俊秀的少年,心中猛地一突。
在云国皇宫之中,这般打扮、气质的,除了当今的云国皇帝,只怕再无旁人了!
她有些手足无措地看向萧承,愣愣地不知该如何开口。
萧承打量了几眼边流韵,见她气息不再似此前那般萎靡,轻笑道:
“看来调养得不错啊!”
边流韵猛地抬头,一双明眸紧紧看向萧承,掩盖不住自己的错愕惊讶之色。
虽然她关于此前被救时候的记忆,已经极为模糊。但当萧承的声音响起之时,边流韵心中还是立时一颤。
“我不是……,我是音家弟子,边、边流……”
“知道了,边流韵!”
一瞬间,当初受伤之时的记忆,一下子涌了上来。
是他……
立时之间,边流韵刚刚还有些慌乱失措的心绪,此时突然便觉得莫名安心。
在本以为即将顶替着别人的身份,死在这异国他乡之时,萧承这随口一接的话,对那是心生绝望的她来说,无疑是难以忘怀的!
萧承可不知道边流韵如今复杂的心绪,一甩龙袍,径直坐到殿中上首,看着边流韵,沉声道:
“音家弟子,边流韵?”
边流韵回过神来,垂下眼眸,对着萧承欠身一礼,柔声道:
“边流韵,见过陛下!”
萧承点了点头,径直道:
“你可知顶替柔宁帝姬前来,有破坏两国和亲之嫌?”
萧承的一句话,便是直接告诉了边流韵,她的身份已然被知晓。
对于此事,边流韵倒是也做好了心里准备。
听到萧承询问,她抿了抿嘴唇,低着头,细声细气道:
“边流韵知错,愿受责罚!”
萧承闻言,倒是不由得看了她一眼。
这细声细气,温柔恭顺的样子,莫名给了他一种在欺负人的感觉。
咦,觉得心里有些痒痒是怎么回事?
萧承轻咳一声,收起心中突然生出的乱七八糟的想法,开口道:
“你可知,之前追杀你的那些人中,有一方是岐王的人?”
边流韵点了点头,柔声道:
“知道!当初对我下毒的,也是岐王。若非公主偷偷送解毒丹来为我缓解毒性,我撑不到御医前来。”
萧承眉头微微挑动,不由问道:
“不是,你、你不生气?”
边流韵咬着嘴唇,秀拳攥起,连连点头,语气急促道:
“心中自然气愤!是岐王求我出手相助,我和公主私交深厚,又见他对自己妹妹这般用心,方才冒着风险出手帮忙。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这般对我!”
虽然边流韵已经在用全身,尽力地表现出自己心中对于岐王的愤慨,但她这听起来极为温柔,没有半点杀伤力的话语,却是让人看不出半点怒意。
萧承张了张嘴,最后略带一丝无奈地道:
“好吧……”
萧承沉吟了一会儿,方才继续道:
“今后你可以不用担心岐王那边了,他不会再对你动手了!”
萧承已经承诺,并不在意这个所谓的柔宁帝姬,到底是不是真的夏国公主。
有了这个承诺,岐王那边,自然也便不用非要对边流韵下手,以此来告诉天下人,柔宁帝姬已死了。
边流韵闻言,先是微微一愣,旋即那一双好看的眸子之中,顿时绽放出光彩。
她惊喜道:
“敢问陛下,此事当真?”
萧承点了点头,道:
“对!”
“那、那十四公主呢……”边流韵犹豫一阵,方才柔声道。
到了这个时候,她倒是还不忘担心虞瑛瑶来。
萧承轻笑一声,道:
“具体的事情,不便告诉你。但朕和岐王,对这个私下的交易,都还算满意!”
萧承和岐王私下里的约定,按理说是不应该告诉边流韵的。但她也毕竟与此事牵涉甚深,有些事情就算不说,她日后也能够隐约猜到。
既然如此,透露一点让她安心,倒是也无伤大雅。
边流韵听到萧承的话,脸上先是露出笑意。下一刻,眼中便一红,微微泛起水雾。
自从来到云国,顶替了柔宁帝姬的身份之后,她一直生活在被刺杀的阴影之中。而在那次中毒之后,她更知道,就连请自己帮忙的岐王,都时刻想要她死。
哪怕是有身为九阶高手的南霁云护卫四周,也不能带给她一丝安全感。
甚至可以说,这几日在皇宫之中养伤,已经是她最近睡得最为踏实的时候了。起码在这里,不用担心有人突然出现要杀她。
此时听到萧承之言,她欣喜之余,心中更是难以抑制这段时间的委屈害怕。
萧承见她一副要落泪的模样,心中恶趣味突然生起,开口道:
“但其实,你并没有脱离威胁。刚刚告诉你的是好消息,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坏消息!”
边流韵刚刚因激动而流出的眼泪,当即顿住,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萧承。
萧承看着边流韵,道:
“之前追杀你的人,除了岐王的,还有一群黑袍人。那些人都是死士,朕如今无法确定他们背后之人是谁,所以你仍旧有危险!”
边流韵闻言,脸上顿时一紧,露出一副担忧惊惧的模样。
“那、那……”
她话未说到一半,便有些克制不住心中委屈,眼中泪珠一下子自脸颊滚落。
这也不是她性子柔弱,胆小怕事。主要,还是她心中实在委屈。
本就是出于一时义气,给私交甚笃,相互之间感情深厚的虞瑛瑶帮忙。
结果竟然到了现在,给自己惹上杀身之祸不说,就连一开始请自己帮忙的岐王,也为了自己的妹妹,而对她生出了杀心。
性命受到威胁,终日惶恐不安,麻烦不断,这放到谁身上,也觉得委屈难受啊。
见到边流韵委屈起来,萧承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温声道:
“不过呢,你也不用担心!这背后之人,虽然看似冲着你来的,但实际上亦是在算计朕,算计我云国,朕必然不会坐视不理!”
边流韵抬手拭去泪水,不由得看向萧承,泪眼朦胧地道:
“当、当真?”
萧承双眼注视着边流韵的眼睛,郑重地点了点头,语气真诚道:
“是!只是,朕需要你帮一个忙。朕知道你不愿顶着柔宁帝姬这个身份,但为了引出背后之人,还需你再以柔宁帝姬的身份出面。”
边流韵看着萧承的双眼,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发愣,只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柔声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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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宾馆,夏国使团驻地之中。
数名夏国宫中侍女打扮之人,将手中的膳食送到一处,被岐王亲兵团团守卫的院落外面。
还不等她们靠近,当即便有岐王亲自安排的几名高大仆妇拦下她们,接过膳食仔细检查一番,方才送进了屋中。
几名宫女在这些凶神恶煞的亲兵面前,自然不敢多说什么,当即转身离去。
在回去的路上,其中一名圆脸宫女,忽然借口肚子疼,与其余三人分开。来到庭院中的一个角落中,随手捡起三块石头垒在一起,然后转身离去。
过了一会儿,一名使团护卫模样打扮的人,像是巡查到此,很是随意地瞥了一眼角落那垒起的三块石头,故作寻常地离去。
然后,这名护卫在驻地之中故意绕了好几圈,在认定没有人跟随之后,方才转进了一处院落之中。
院落内,一名三十四岁,身穿官袍的夏国使团官员见护卫前来,有些按奈不住地问道:
“可成功了?”
护卫先是点头,旋即又摇了摇头,道:
“垒起三块石头,这是已经送进去了,但不知道有没有吃下去的意思。自从那次下毒之后,岐王便派亲兵就一直守候在公主屋外,不让旁人见到公主。”
说到这里,侍卫忽然有些担心地道: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公主身边的人不少,会不会验毒之人查出来?”
中年官员闻言,当即摇头道:
“不会,这次给的毒,毒性奇特,分别下在鱼粥与鸡汤之中,单验是绝对验不出来。只有一起吃了,半个时辰之后才会毒发!”
闻言,侍卫忍不住抱怨道:
“上面不是已经改变计划,和黎朝那边合作吗。怎么这次,又让我等冒着风险下毒?上次成功,还是钻了岐王防卫不严,云国那边毫无防备的空子。但如今公主身边两方安排了多少人?风险太大了!”
听到问起黎朝那边,中年官员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嗤笑道:
“黎朝那些废物,这次竟然没抓到人。之前说好的,控制假帝姬之后送进宫中的计策,自然也无法成功。上面见状,有些坐不住了。为了防止岐王太早交出真公主,只能让咱们再次动手。”
侍卫闻言,有些心累地叹气道:
“真不知道,上面弄这些干什么。两国和谈,各自撤兵,难道不好吗?”
中年官员闻言,脸上亦是有些黯然,叹气道:
“皇子那么多,哪里还容得下岐王再次出头?”
“唉,若是为了出兵云国,洗刷战败之耻做准备,我等做事还有些奔头。但只是为了上面皇子王爷们的夺嫡,还不如……”
“哎,慎言!”
侍卫顿了顿,叹气道:
“算了,吃这碗饭的……我再去探探消息!”
“好!”
侍卫点了点头,转身打开院落大门正要离去之时,整个人忽然一愣。
就见院落前,一众粘杆处侍卫不知何时来到外面,眼露凶光,死死盯着侍卫。
宋慈脸色严肃,一挥手道:
“拿下!”
一心洗刷耻辱的南霁云,此时身形一晃,原地留下的虚影刚刚消散,他便已经冲入院落之中,在院中二人尚未来得及反应的时候,直接将二人拿下。
第七十九章 暴露的黎朝使团
庭院之中,景观雅致,格具匠心。亭台楼阁,雕梁画栋,细节之处尤见用心。一路走来,入眼处处,尽显华贵大气。
萧承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四周,扭头看向身后恭敬地跟着的沈万三,有些赞叹道:
“朕记得,你组建沈氏商行,不过短短两个月。放到常人身上,只怕连一趟商道都没走下来。你倒好,不仅给朕弄来了两千余战马,还置办下了这么大的宅院,好本事!
虽只有两个月的时间,但沈万三不仅为萧承带回了两千匹可为战马的好马,还带回了价值数万两的白银、货物。
除此之外,最让萧承高兴的,是沈万三花费大价格,大力气买回来的百余匹未阉割,可做种马培育的公马。
诸多东西,可为是收获颇丰!
沈万三听到萧承的话,连忙低头解释道:
“获得战马之时,顺带收了些香料……还是得益于陛下鼎力支持,我大云把持茶马商道,草民又有国库海量金银支撑,以及杂家经营十几年的渠道人脉。若非如此,草民便是有通天之能,也无法这么快完成陛下嘱托。”
如今恰逢年关,商道之上的商人减少三成,而西北、西域等诸国需求却不曾减少。再加上云国这边在商品税收上动些手脚,从源头上限制了数种商品。
云国综合国力,本就是天下强国之属。而诸小国国力不强,又是一盘散沙。通过沈万三的统筹调度,轻易地便操纵了商品价格,自然便对西北、西域诸国的经济形成了降维式的打击。
这个时候,沈万三突然顿了顿,开口道:
“此处宅院,其实是草民为陛下准备的……”
萧承闻言,又见沈万三微微有些惶恐的模样,不由失笑一声,摆手道:
“不用了,朕抢你的宅子,算是怎么回事?该是你的,便是你的!”
沈万三听到萧承拒绝,浑身顿时有些不自在,更显慌乱道:
“草民并非临时起意,而是发自真心的,要不然也不会将陛下带来这里了……若非陛下信重,草民焉有今日?”
沈万三如今得以起家,其实是依仗着萧承对他的信任,以及云国的国力。尽管他能力突出,但并非不可替代。
借助一国之力,统筹规划,暗中操纵商品价格,任对家商行、商队本钱再厚,也绝不可能与一国相争!
这种挣钱手段,相较于做一个普通的商人,那层次也不知道高到了哪里去了!
体会了这种感觉,你再让沈万三回去苦哈哈地做生意,他是万万不能接受的。既然如此,他也便只有尽力讨好萧承了。
萧承看着沈万三这么模样,突然意识到,自己若是执意不收,只会是让他心中更为惶恐。
他眉头一动,旋即点了点头道:
“好!”
沈万三闻言,大喜过望,对着萧承连连拜谢。
萧承摆了摆手,沉声道:
“军中即将大肆扩充骑兵,优良战马奇缺。你今后,便要为朕办这件事,赚钱之事,可以先放一放!”
沈万三连忙保证道:
“请陛下放心,若非担心需求过盛导致战马价格上涨,这次草民绝不止带回两千战马!”
萧承点头道:
“你懂此道,朕全权交托于你。只要你不让朕失望,恩荣地位不缺!”
沈万三闻言,眼睛亮起,连忙跪伏在地,俯身一礼,道:
“草民,谢陛下恩典!”
奏对完毕,沈万三当即告退离去。
萧承扭头看向一旁跟着的边流韵,道:
“之前来的时候,故意让你露了一面。要不了多久,那边便会收到你在这里的消息。在此之后,你便可以不用再担心有人刺杀了!”
今日出宫,其实见沈万三才是顺便。主要的,还是让边流韵露个面,引背后之人蠢蠢欲动。
边流韵闻言,微微一愣,道:
“就这么随意地露了一面,真的能够将那些人引过来吗?”
萧承闻言,轻笑一声,道:
“引不引得出来,其实并不重要。且不说对面会不会上当,便是动手,只要对面不是傻子,派来的人一定还是些无用的死士。”
“那、那陛下为何要这般?”边流韵有些不解地问道。
“对于幕后之人的身份,朕这边早有猜测,如今只是借机确认一番,顺带着铲除他们的人手罢了!”萧承从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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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宾馆,黎朝使团驻地。
陈立言收起手中密信,扭头看向黎护,道:
“找到了!”
黎护猛地起身,急声道:
“找到了?在哪里找到?”
“大街之上正好撞见了,也没有打草惊蛇。现在这个假帝姬,躲在一处庭院之中。”陈立言开口道。
黎护闻言,一拍手掌,激动道:
“竟然还敢躲在城中,难怪本侯的人在城门处蹲守这些天,都没有找到……”
说到这里,黎护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凝重,皱眉道:
“你从何处收到了消息?”
因为如今国宾馆上上下下遍布云国暗探,必须小心谨慎。
而陈立言手下的人,都是借由使团的身份混进来的,不得妄动。是以如今在外搜寻的人手,都是黎护带来的人手。按理来说,便是找到边流韵的消息,也该是黎护这边先收到才是。
陈立言点头道:
“消息是夏国那边送来的!”
黎护闻言,恍然道:
“夏国?呵呵呵,只怕是又是那些皇子夺嫡弄的狗屁倒灶的事吧!”
说到这里,黎护眼神一肃,厉声道:
“这次,绝对不能让人跑了!传本侯之令,调集所有宗卫,立刻前去捉拿!”
“等等!”陈立言忽然在这个时候,出声阻止道。
黎护面露不解地看向陈立言,急声道:
“还等什么?这次是最后的机会了!两国使团来中庆城都一个月了,正式签订合约就在最近。岐王他要么再找人假死一回,要么就交出真正的柔宁帝姬,不可能撑太长时间的!”
陈立言眉头紧皱,面露迟疑之色,道:
“还是不对劲!有点太过巧合了些。不过实在大街之上露了一面,便正好被夏国那边的人发现?还有那天元宵节,云国巡防营是露过面的。这么长时间了,云国不可能没有半点反应!”
说到这里,陈立言亦是有些不确定地道:
“昨日夏国使团驻地,大门封闭了一整天,实在有些可疑,夏国那边传来的消息,只怕不能全部信任。说不得这件事,就是云国那边给咱们下的一个套子!”
黎护闻言,沉吟片刻,眼中一阵闪烁,却是斩钉截铁道:
“如果真的是云国那边布的局,那便证明,那个假的柔宁帝姬已经落在了云国手中,我等谋划尽数落空,再无半点机会。而若不是,则眼前就是我们最后的机会。所以不管是不是,都得派去全部人手!”
陈立言眉头紧皱,道:
“这样一个不小心,便会使敖侯手下的这些精锐人手,尽数折损的!”
黎护摇了摇头,脸上淡漠无情地道:
“你不清楚本侯手下的这些宗卫!培养他们,便是作为一次性的死士使用的。你便是怜悯他们,他们也活不了多久!”
陈立言闻言,不由得一顿。
作为死士,奉养起来,不知要比普通的将士、武者多花多少!
黎朝虽在云、夏两国之间,显得有些柔弱。但实际上若是只论国力,放眼天下,黎朝也并不算小国。但就算如此,黎朝也绝对不可能养得起一支,全都由六阶以上高手充任死士的精锐人手!
而且,陈立言与这些黑袍人也接触过几回,从他们僵硬的动作表情,麻木、毫无情绪的双眼,偶尔露出的宛若野兽一般凶厉的神情,自然看出了这些人的不对劲。
这些名为宗卫的黑袍人,定然不是用普通手段培养出来的,得来不算困难。所以在黎护的眼中,并不是什么值得珍惜的东西。
都已经说到这里了,陈立言也只知不好再说些什么,当即沉默了下来。
黎护当即唤来手下,自腰间取下一块黑色的腰牌,一把扔给了护卫,厉声道:
“所有宗卫,尽数前去,务必带回那个女子。这回,绝对不能失败……若是,若是被云国兵马围困,不必回来,尽数自裁!”
护卫当即接过腰牌,沉声道:
“是!”
看着黎护如此冷漠无情,视手下性命如无物的态度,陈立言眉头微微一皱,开口道:
“此事还是需要再斟酌一番!若是……”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黎护看向陈立言,眼神锐利道。
陈立言张了张嘴,将已经到嘴边的话再次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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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之中,边流韵坐在萧承对面,一边将古琴放到萧承面前,一边用她那温柔的声音,道:
“若想学琴,便有四句。左手吟猱绰注,右手轻重疾徐。……”
萧承当即摆了摆手,阻止了边流韵继续说下去。
看着边流韵俏脸之上,浮现出迷茫之色,萧承当即解释道:
“朕是想学,那个一拨琴弦,然后就‘咻咻咻’的那个,能教不?”
边流韵眼睛眨动,想了一会儿,方才明白了萧承的意思,轻轻点头,柔声道:
“那陛下是想学,我音家武学典籍,《太一大乐律》?”
“对,就是它!”萧承眼睛发亮,连连点头道。
这音家的武学,别管其他,逼格高啊!
见萧承点头,边流韵抿了抿嘴,温婉绝美的脸上,当即露出一丝迟疑犹豫之色。
可当她看向萧承之时,见这位少年天子,再无此前那成竹在胸,掌握一切的模样。双眼明亮,满是期盼之色,就好似一位孩童,渴望着什么心爱的玩具。
见到萧承少年心性流露,边流韵心中顿时一软,原本下意识想要说出的拒绝之言,此时也便被堵在了嘴边。
边流韵忙不迭移开视线,深吸几口气平复纷乱心绪,柔声道:
“流韵此次跟随夏国使团前来云国,亦是奉学派之中嘱托,前来稷下学宫。陛下若有心想学,自然无不可……”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咬牙继续道:
“只是这《太一大乐律》,乃是我音家秘传,流韵并无资格传授!”
萧承看着边流韵低下头去,温婉的俏脸之上,尽是愧疚无比的模样,浑身顿时有些不自然地动了动。
不教就不教呗,你又没对不起我,干嘛这幅表情?
都说了是人家秘传,也并不是什么萧承一定要拿到的东西,他只是点了点头,笑道:
“没关系,朕也只是随口一说。若是当真要学,只怕还得学习音律,实在麻烦了些!”
边流韵此时听到萧承的话,心中越发觉得愧疚起来,温柔的声音变得急促起来,道:
“《太一大乐律》乃是我音家根基,不能轻传。但陛下身份特殊,只要想学,师门长辈必定同意。只是流韵身份在此,对这本音家立足根基武学无法做主罢了。但若是陛下执意想学,我音家尚有《步虚仙琴谱》、《太和正谱》、《风宣玄品》等典籍,流韵可传授陛下!等日后禀报师门长辈,《太一大乐律》也并非不可传授。”
看着眼前面露愧疚之色的边流韵,萧承面露怪异之色。
本就是自己不合理的要求,便是拒绝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至于这么一副,心中愧疚的模样?
这姑娘,怕不是有讨好型人格吧……
还不等萧承说话,这个时候,庭院外面忽然传来冯保的声音。
“奴婢求见陛下!”
萧承闻言,心中一动,当即道:
“进来!”
冯保自庭院垂门之处匆匆跑来,躬身行礼道:
“陛下,东厂那边刚刚送来的消息,黎朝使团那边,半个时辰之前有人离开。暗探跟在身后,但却被人甩开了!”
萧承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抬头看向远处。
借着夜幕掩盖,远处房屋之上,隐约看到数十道黑色身影提纵跳跃,朝此处而来。
“果然是黎朝的人!”
这么说,自己透过气运看到的那个老怪物,和黎朝有关!
冯保连忙开口道:
“既然已经查清楚了,之后的事情,自有狄将军处置,还请陛下早些回宫吧!”
萧承闻言,忽然轻笑一声,道:
“不急,秦太医最近在研究那些蛊虫,可是请朕多送几个人去!”
那东西实在有些诡异,除非像一阳指这种武功,能够瞬息之间封住黑袍人的周身大穴,一般高手很难擒获。
要不是为了搞清楚那蛊虫到底是个什么玩意,萧承可不会等到现在!
第八十章 你早点说啊!
国宾馆,黎朝使团驻地。
望着已然逐渐亮起的天色,陈立言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到了这个时候,派去的一众人马依旧没有回来。这代表着什么,自然是不用多说。
他此前所担忧的情况,终于还是发生了。
这忽然便现身的边流韵,巧合的偶遇,种种一切,果真就是一场针对他们的布局!
“敖侯,只怕……”陈立言扭头看向黎护,沉声道。
黎护脸色沉着,沉吟片刻之后,方才对着其余一众手下挥了挥手,道:
“你们先退下吧,本侯和陈将军有要事相商!”
厅中一众人闻言,当即起身,正要告退之时,便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一名使团护卫脚步匆匆地闯了进来,拱手道:
“敖侯,云国的人已经到了门口!”
陈立言眼睛一厉,下意识地攥紧腰间佩剑,沉声道:
“敖侯,只怕来者不善!”
黎护闻言,眼睛眨动,忽然脸上神色一变,就流露出一副错愕的表情,对着陈立言连连摇头道:
“不可能!就算宗卫失手,也绝不可能暴露我等身份!”
陈立言脸色阴沉,咬牙道:
“如今云国势强,这里又是云国国都。他们动手,只需怀疑,不需证据!”
黎护眼睛瞪得老大,脸上露出惊讶无比的神色,故作慌张道:
“那、那陈少将军之前商议的时候,为何不提醒本侯?”
听到黎护的话,陈立言心中无名火顿时就要发作,恨不得一拳轰在黎护的脸上。
“敖侯你……”
之前要劝,是你非说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为了国朝社稷,必须要动手。都那这个堵上了,谁还敢阻止?
不过陈立言也知道,并非是发作问责的时机。
他深吸几口气,强行使得自己心绪平复,咬牙道:
“还请敖侯速速离去,末将领亲信护卫,必保敖侯安然无恙!”
虽然陈立言此时,觉得这个黎护就是个猪队友,但他毕竟是黎朝宗室,黎朝九卿之一,身份尊贵,便是黎朝使团都死光了,黎护都不能出事。
他们父子二人如今的处境,并不算好。甚至,说得上很差。
朝野上下,多是将如今国势如此,怪罪到陈丰的两次战败之上。这次若是再没能保住黎护的性命,只怕朝野上下对他们父子二人的指责,会更为严重。
父亲如今强撑病体,维系国朝最后一道防线,托举着整个国朝宗庙,已经是举步维艰。自己便是身死这边,也要保住黎护,不使父亲处境变得更差!
进来禀报的使团护卫,此时听到二人的话,脸上有些呆滞。
犹豫了片刻,他终于鼓起勇气,大着胆子,有些结结巴巴道:
“敖、敖侯,陈少将军……外面云国的人,其实是前来传旨。他们奉云皇之命,请敖侯领使团前去拜见。并非、并非是要动手!”
使团护卫的话,让刚刚还心生决然之意的陈立言,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僵在了当场。
不是大军围困,动手抓人?那你早点说啊!
此时的黎护,半点也没有刚刚那副慌张的模样,眼睛眯起,似笑非笑地看了陈立言一眼,开口道:
“啊,原来是虚惊一场啊。呵呵呵,陈少将军如此忠于王事,尽职尽责,当真是不辱太尉门第啊!”
陈立言眉头紧皱,看着眼前这突然变脸,似乎刚刚就是在戏弄自己的黎护,心中更为惊疑的同时,更是莫名其妙地觉得有一丝不安。
黎护摇了摇头,站起身来,轻叹道:
“来了云国都一个月了,总算是能够见到云皇了,这小国使臣,可真是难熬啊!不过按照局势来看,这应该马上就要正式签订合约。想来不久之后,我等便可启程回国了!”
此时的陈立言,心中对黎护顿时警觉起来。但看他起身离去,还是因为他身份特殊,以及职责在身的缘故,他便忍不住开口提醒道:
“敖侯,还请小心!”
昨晚他们这边刚刚派人去刺杀,今日云皇就召见使团面圣,这容不得陈立言不多想。
黎护闻言,轻笑一声,看着陈立言微微点头,道:
“陈少将军聪慧精干,但就是少了点历练。如今本侯以国朝使团主使身份前来,云皇这般雄才大略,志在天下之人,必然不敢懂我。除非本侯今天当众刺杀云皇,证据确凿,否则绝不会出办点事情的!”
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呢,这相当于在天下人心中信誉的问题。
黎护就是断定,萧承既然志在天下,就绝对很注重名声,不可能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对他这个黎朝使臣动手。
陈立言到底年轻,心思不够缜密,或许足够聪明,却无法真正通过人心而来揣测。
看着黎护离去的身影,陈立言眼中流露出凝重、狐疑,沉思,种种情绪,在他脸上一一浮现。
忽然之间,陈立言猛地想起什么,扭头看向身边的属下,急声道:
“父亲这段时间,可有书信传来?”
一旁的心腹手下闻言,连连摇头,道:
“并未有太尉送来的书信。”
“不可能,如今我等已经来中庆城一个月,计划却无半点进展。事关国朝延续,争取时间恢复国力,父亲不可能不过问的!”陈立言脸上铁青,声音越发阴沉狠厉。
“父亲那边,只怕出事了!”
“啊?不、不可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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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承放下手中的奏折,看向殿中等候着的黎护,眉头微微一挑,道:
“黎朝使臣黎护?”
黎护闻言,当即弯腰躬身,对着萧承行了一礼,道:
“外臣黎护,拜见云皇陛下!”
萧承细细打量了几眼黎护,点头沉声道:
“朕这一个月来,倒是颇为忙碌,未曾顾得上召见你等。有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黎护低下头去,连称不敢。
萧承点了点头,声音威严,道:
“这几日,我云国都城不算太平,时有暴徒出没,这不,昨晚朕手下禁军还拿下了不少。所以啊,为了尔等一众的安全,使团众人之后,还是少出驻地为妙啊!”
听到萧承名为关切,实则敲打的言语,黎护不为所动,起身自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高高举过头顶,道:
“陛下,临行之前,我家国主,托外臣向您请安!”
萧承听到黎护所言,沉吟片刻,当即示意冯保接了过来。
冯保将书信展开,递到萧承面前。萧承扫视一眼,当即一愣,眼露惊奇地看向黎护,问道:
“当真?”
“千真万确!”
萧承微微坐直了身子,看着手边的书信,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露出沉吟思索之色。
第八十一章 不对啊,这话本里也没教啊!
云国皇宫,后宫之中。
边流韵轻移莲步,走出宫殿。
尽管想要刺杀她的那些人,此时都已经被萧承解决,使她再无生命危险,不需要再托庇于皇宫之中。
但在昨晚萧承回宫的时候,不知为何,她还是鬼使神差之下啊,便跟着回来。
萧承见她暂时没有落脚的地方,当时又已是深夜,所以没有在意。
“姑娘,今日阳光正好,要在宫中转转吗?”一旁伺候的宫中侍者,恭敬地道。
虽然这些太监宫女,不知道边流韵的身份。但这般相貌绝美,气质出众的女子,还是皇帝亲自带回宫中的,尽管没有一个身份,但也没有人敢轻易得罪。
许是一切尘埃落定,不再需要担心,边流韵再不似之前那般心事重重。听到宫中侍者的话,她犹豫片刻,终究是没忍住对着云国皇宫的好奇之心。
她点了点头,柔声道:
“也好,便麻烦你们了!”
侍者们连忙欠身一礼,连道不敢。
如今已过正月,又是在中庆城这四季如春之城。在宫中行走,随便看去,阳光明媚,处处春色。和煦春风拂过,各处精心培育的园圃之中,花影荡漾。
游览于这般生机勃勃的春色,让边流韵嘴角不由弯起,露出温婉柔美的笑容。
可就在这个时候,边流韵突然感知到了好似有人在看向自己。
边流韵微微一愣,扭头朝身后看去。
便见不远处,两位身穿华丽宫装的女子,正在一群宫人的簇拥之下,朝自己投来视线。
两名女子气质各异,其中一人身形高挑,五官明媚,另一女子气质娇憨,绝美柔顺。在她们的容貌颜色之下,便是满园春色,亦是不如她们亮眼。
边流韵身边的宫女很是机灵,看到南荣姝、杨玉环二人,连忙悄悄凑到边流韵的身后,轻声提醒道:
“姑娘,这是两位昭仪娘娘。高挑的那位,是南荣昭仪。旁边那位,则是杨昭仪。”
边流韵闻言,嘴唇一抿,微微点了点头。
其实在之前,边流韵还顶着柔宁帝姬身份,被张太妃请入后宫的时候,是见过这两位的。而且当初在后宫宴席之上,她们二人也是这样,用一副将如临大敌,心生警戒的模样看着自己。
只是唯一不同的,是当时的边流韵,对于南荣姝她们二人的视线,心中那是毫无波澜。但如今的她,心中却是为之一动,有了和当初完全不同,更为微妙的心境。
边流韵迟疑一阵,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坚定地看向那边,和南荣姝、杨玉环她们对视起来。
感受到边流韵投来的视线,南荣姝眼睛顿时一眯,轻声道:
“你看吧,我说什么来着?”
一旁的杨玉环依旧有些懵懂,随口应道:
“哦……”
南荣姝眉头一皱,扭头面前的杨玉环,面色正经严肃,沉声道:
“我看你,是完全不懂哦!”
顶着南荣姝这样正经严肃的凝实,杨玉环有些不自然地扭了扭身子,口中当即变得有些结结巴巴,道:
“懂、懂什么啊?”
“夏国来的这个什么柔宁帝姬,还未入宫,陛下便已经赐下了半幅皇后仪仗,还为她在皇后之下,昭仪之上,新设位份。这就代表着,她已经压在了我们俩人的头上了!”南荣姝声音急促,好似面临多大的危机一般。
杨玉环大眼睛眨巴眨巴,有些茫然道:
“所以呢?”
“所以,我们两个要摒弃前嫌,不能再置气,一起想想该怎么对付她!”南荣姝沉声道。
杨玉环迟疑一会儿,然后连连摇头,道:
“那个柔宁帝姬,就是因为出身尊贵,这才让陛下新设一个位份安置而已。在后宫之中,和陛下之间的情谊才是要紧,位份什么的,并不重要。如果我们在后宫之中争得厉害,让陛下心烦,反倒是为陛下图增烦恼!”
听着杨玉环的话,南荣姝眉头一皱,面露疑惑地道:
“这话你自己想的?”
这样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很不符合你人设的好吧!
“不,是姐姐们和我说的……我觉得,很有道理啊。陛下处置国事,已经很是烦心了。”杨玉环很是认真道。
其实杨玉环的几个姐姐,也未必能够说出这些话来。
想来,这些话极有可能是那已经辞官归隐,谢绝所有门生故吏拜访的前尚书令马敏文,通过杨玉环的姐姐们传来的。
如今的杨玉环,虽然依旧懵懂。但因为三个姐姐的姻亲,已经成为了影响马、曲、陶三家,富贵能够延续传承多少代的重要人物。所以有些事情,马敏文这个老狐狸,自然要在背后点拨提醒。
南荣姝看着一脸真诚的杨玉环,顿时有些麻爪。
不对啊,挑拨离间,额蚌相争,自己坐收渔翁之利。这么完美的计策,为啥就不上当呢?这话本里,也没教万一她们不上当该这么办啊……
那一边,边流韵身后那很是机灵的宫女,看着她神情异常,直直看向两位昭仪那边,心中不由得有些慌乱,连忙凑到边流韵的身后,面露为难之色,道:
“姑娘,咱们还是先回去吧。那两位,毕竟是昭仪娘娘……”
宫中皆知道,这两位昭仪娘娘,很得陛下恩宠。
虽然这位,也是陛下亲自带进宫的,迟早有一跃枝头的一天。但如今到底没个位份,万一让她们起了争执,这些宫人们不敢,也没有名义帮助。
边流韵闻言,扭头看向身边的这些宫人。
其实以她的聪慧,稍加思虑,便能够想清楚这些宫人的心思。
她眼皮垂下片刻,然后再次抬起之时,温婉大气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坚定。
“走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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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宾馆,黎朝驻地之前,敖侯黎护在宫中太监、禁军的护送之下,施施然地走下车。
看到敖侯归来,那些等候许久的黎朝护卫,肉眼可见地长舒一口气。
“敖侯,没事吧……”有使团官员上前问道。
黎护摆了摆手,笑道:
“刚刚云国皇帝接见,正式签订和约之日,已然敲定,诸位放心!”
一众使团官员闻言,长舒一口气的同时,亦是不由得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黎朝在云国面前,接连大败,精锐丧尽,国势大衰。到了如今,只能勉强维系防线。
在这般情况之下,前来和谈的黎朝使团,也别指望能够受到云国朝堂的礼遇。
使团来中庆城已经一个月了,处处遭云国官员无视。任凭他们这些使臣如何费心竭力,可是到了现在,就连使团带来的黎朝国书都没有递上去。云国朝野上下,便好似当他们不存在一样。
这种情况之下,只要这些使团官员尚有一丝尊严,便不可避免地感受到屈辱。
如今听闻,敖侯已经将和谈的事情办完了,他们心中却无半点完成任务的高兴,反而觉得无比憋屈!
黎护见到使团众人的模样,嘴唇动了动,但终究是没有说话,脸上笑容也逐渐消失。
他脸上沉下,径直走入驻地之中。
“陈少将军呢?让他来见本侯!”黎护沉声道。
一旁的人闻言,顿时道:
“敖侯,陈少将军此前离开了!”
黎护闻言,顿时一愣,不由问道:
“去哪儿了?”
“不知道,陈少将军不说,我们也不好问啊……”
黎护心中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眉头微微皱起,沉声道:
“快去找他回来,本侯有事要和他交代!”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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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夏国使团驻地。
岐王看着一队禁军将敖侯黎护送了回来,神情有些异样,道:
“这么快就放回来了?”
一旁的冯处,亦是有些惊奇,道:
“是啊,这么快,有点不像云皇的风格啊!”
二人自然知道,只要黎护顶着黎朝使团的身份,萧承便不好真的对付他们。
但从此前萧承清除云国朝中势力时的种种手段来看,二人还是觉得以萧承那恶趣味的性格,起码也要让黎朝使团的其他人惶惶不可终日,最后才让黎护回来才是。
如今这么快回来,实在有些出乎他们的猜测。
岐王眉头皱起,沉声道:
“这个云皇,还真是……”
说到一半,岐王有些复杂地摇了摇头。
一旁的冯处忽然心中一动,看向岐王,语气严肃,神情认真道:
“云皇手段难以琢磨,有时柔和,宛若春风拂面。有时强硬,下手之时毫不留情,狠辣无比。而这,恰是这位云国皇帝的高明之处。殿下若有心,不妨学一学云皇。”
岐王闻言,看向冯处,微微点头。
这段时间发生的诸多事情,亦是让他明白,军中那些直来直往,刚强易折的手段,并不适用所有地方。
他之前常常不屑,自家三哥,晋王殿下的手段太柔。却不曾想过,他自己亦是太过刚强。这段时间的挫折,倒是忽然让他醒悟了过来。
“本王此前性子直傲,不懂此道。今后若有错漏之处,你不妨直言!”岐王看着冯处,沉声道。
冯处闻言,忽然一笑,点头道:
“哈哈哈,殿下如今醒悟,尚且不晚,尚且不晚!”
这个时候,一名亲兵忽然前来禀报,道:
“殿下,云国廷尉司直宋慈,求见!”
岐王和冯处对视一眼,当即点头道:
“带来吧!”
亲兵闻言,当即退下。不多时,亲兵便领着宋慈前来。
宋慈对着岐王微微躬身行礼,道:
“见过岐王!”
岐王对着宋慈虚扶一礼,旋即道:
“宋司直莫要多礼,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宋慈抬手一拱,道:
“奉陛下之命,将毒害公主之人,交还岐王手中。”
宋慈顿了顿,接着道:
“陛下的意思,这些人毕竟是夏国之人,只是涉及毒害公主之事,这才未曾立即移交。如今一切尘埃落定,还是要交还到殿下手中的!”
岐王闻言,和冯处对视一眼,连忙道:
“可查出背后主使之人?”
宋慈闻言,沉着脸,点头道:
“入了东厂牢房,少有人能够熬得住的。”
东厂之中,大都是宫中太监出身。身体不健全者,心理也多有问题。再加上六百多年的深宫大院之中,不知琢磨出了多少折磨人的手段。
宋慈向来主张以证据定案,对东厂的手段实在难以喜欢起来。
岐王见状,连忙问道:
“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宋慈闻言,当即取出怀中早就准备好的卷宗,递到岐王面前,道:
“贵国八皇子楚王,或牵涉此事之中。”
岐王一把接过卷宗,一目十行扫过,脸上顿时阴沉下来,咬牙道:
“虞昭轲!”
夏国当朝八皇子,楚王虞昭轲,母妃江南世家出身,在朝中中枢,支撑者众多,算是如今最有希望夺嫡的皇子。
岐王与他,其实本就是井水不犯河水,成年之后都甚少见面。但在他动了虞瑛瑶这个岐王同母妹妹之后,两人已然成了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宋慈微微低头,继续道:
“陛下已经吩咐,会将此事通报贵国朝廷!”
为夺嫡之事,本想着对公主暗中下毒,然后再爆出岐王暗中为公主寻找替身,欺瞒两国,使得岐王失去夏皇信任的同时,亦是彻底得罪云国。
却不想,因为萧承和岐王的合作,直接导致这位楚王落入这般局面。之后的楚王,想来便是不被圈禁,也必定失去夺嫡的可能。
冯处见岐王情绪有些激动,连忙接话道:
“请宋司直,代外臣谢过云皇陛下!”、
宋慈微微点头,很有眼色地转身离去。
见宋慈离去,一旁的冯处接过岐王手中的卷宗,仔细地看了起来。
一旁的岐王逐渐平静下来,看着冯处的模样,微微皱眉,沉声道:
“有问题?”
冯处合起卷宗,闭眼沉思许久,方才睁眼道:
“没有找到!”
“那你这般模样?”岐王不解道。
冯处摇了摇头,疑惑道:
“幕后之人,出来得太轻松,太容易了!楚王的手下,必然也有高阶绣衣使投靠。这么粗糙的手段,实在有点丢绣衣使的脸!”
说到这里,冯处忽然道:
“还有之前元宵节上突然出现,导致边流韵逃走的意外,卷宗之上并未提及……”
说到这件事,岐王脸上忽然流露出一丝怪异,不由轻咳一声,道:
“这件事倒是不用继续查了……”
冯处闻言,认真地看了岐王一眼,忽然点了点头,道:
“也对,已经除去了楚王对殿下夺嫡的威胁,足够了。”
岐王先是点了点头,旋即又猛地摇头道:
“也不是这个原因,只是……算了,总之应该是你想多了!”
第八十二章 随她去吧
清晨朝日初升,便听得数声钟鼓之声,于皇城城门之上响起。威严厚重之声,回荡在整个皇城之中。
重重的宫门,第次而开。百官整肃衣冠,手捧朝笏,按照官阶次序,走入宣政殿中。
萧承身穿十二章纹衮服,头戴冕冠,腰佩长剑,在宫中侍者的簇拥之下,缓步走入宣政殿中,登临帝位之上。
一众百官,齐齐跪倒在地,高声道: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礼毕之后,一同上殿朝拜的夏国、黎朝两国使团副使,此时连忙手捧国书,出列叩拜,高声道:
“大夏使团,奉吾皇之命,持国书前来,约定和约,罢兵休战,以修两国之好!”
“大安上国使团,奉王上之命,缔结和约,平息边疆战事,使两国百姓再无兵乱之苦!”
此前三方和谈,该给出的代价早已商议完毕。今日上朝,三方只谈和约,不谈其他,走个过场,也给求和的两国一点面子。
胜利者,总是不吝啬那么一点宽容的。
坐在龙椅之上的萧承,透过垂下遮挡面部的垂旒,俯视着两国,沉声道:
“兵事,凶也,而今三国罢兵言和,当为天下百姓之幸,三国之幸!”
一众朝堂百官,当即齐声高呼道:
“吾皇圣明!”
这一套流程走完,这牵扯这么久的战事,便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但这一战,云国朝野上下,不会忘记两国趁火打劫的事情。若非萧承、程不识力挽狂澜,云国社稷就此覆灭。
夏国求和,属于是因为西南诸郡民意沸腾,被逼无奈之下,只能向云国低头。但夏国如今朝堂民间之中,皆有不服之意。
黎朝那边,更不用说了。割去了四州之地,北境膏腴之地尽数失去,疆域直接削去不少,国力更是大衰。只要黎朝君臣还有一丝心气,就不可能这么轻易放弃故土。
这如今的结果,没有任何一方口服心服。
所以只要云、夏、黎三国之中,任何一方腾出手来,或者恢复了一点国力,那么如今签订的这一纸和约,只怕立时便会荡然无存。
萧承对此,心知肚明,甚至是乐见其成。
手握金手指的他,若是没有兵出天南,一统天下的雄心壮志,岂不是有些没出息?
流程走完,萧承环顾四周,手上微微以抬。
旁边陛阶之上的冯保,当即心领神会,上前一步,一展手中捧着的圣旨,朗声道:
“应天顺时,受兹明命,大云皇帝诏曰:
朕惟乾坤德合、式隆化育之功。内外治成、聿懋雍和之用。典礼于斯而备。教化所由以兴。夏国柔宁帝姬,柔嘉成性,贞静持躬。应正奉以妃位,持教六宫,钦此。”
这是一道封妃的旨意,其实就是拿册封皇后的圣旨改了改拿出来用了。
别管柔宁帝姬的身份是真是假,她毕竟代表的是夏国皇室,身份尊贵。不能封皇后,但也不能有怠慢的。一应制度、封赏、仪仗等,都是按照皇后待遇稍作削减的。
夏国使团之中,岐王作为柔宁帝姬的兄长,上前一步,神色漠然,拱手接旨道:
“谢云皇陛下!”
云国之行,岐王保住了自己的妹妹、确定了夺嫡之路、收服了高阶绣衣使冯处、磨砺了自己的性子、认识到自己的性格上的缺点,还拿到了足以使楚王失去夺嫡资格的证据。
若是不去想他来到云国之后受到的屈辱,以及因为各种阴差阳错,所折损的上百名死忠的心腹亲卫,那就都是慢慢的收获。
岐王直起身子,默默地看向高坐龙椅之上,十二垂旒遮住面孔,周身气势威严深沉的萧承,牢牢记住了此时的复杂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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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宾馆,夏国使团驻地之中。
千余精锐禁军,明铠着甲,正式接管这里的防务。
和禁军一同被送来的,还有萧承早早便赐下的半幅皇后仪仗。
一处由岐王亲卫防守,守卫森严的院落之中,真正的十四公主,夏国柔宁帝姬虞瑛瑶,听着外面略显嘈杂的动静,秀眉皱起,沉声道:
“外边是什么动静?”
一旁的宫女闻言,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道:
“公主,是、是云国送来的仪仗……”
虞瑛瑶闻言,微微一滞,沉默了许久之后,方才轻叹一声,无奈道:
“皇兄死都不愿本宫进云国后宫,虽是好意,但究竟是办错了事。本宫若能入宫,对皇兄无疑大有裨益啊!”
说到这里,虞瑛瑶面露惋惜之色,道:
“到底是手中势力底蕴不足,只能勉强制造机会,让边姐姐离开。若是人手再多些,能够助她离开中庆城,也不至于使她落到云国皇帝手中,致使之后的事情无可挽回!”
此时的虞瑛瑶,脸色微沉,一双微微上挑的双眼之中,透着与她那天真烂漫,人畜无害的外表模样,完全不同的算计之色。
一旁的宫女闻言,连忙劝慰道:
“岐王殿下心疼公主,这才不断阻止。再说了,以公主您的智谋手段,身处那云国后宫之中,便是自困于另一个牢笼中啊。如今公主在外,能够为岐王殿下出谋划策,未必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啊!”
虞瑛瑶闻言,沉默片刻之后,竟然也点了点头,道:
“这话说得倒是也不错,当初身在金陵城中,对云皇了解不深,方才制定了入云国后宫,借云国之势助皇兄夺嫡的计策。但如今到了云国,越是清楚云皇的手段,便越是觉得本宫之前想的太过简单了。如今不入云国后宫之中,如你所说,倒也未必是件坏事。”
哪怕虞瑛瑶对自己颇为自信,不输世间任何人,但对于自己能否掌握萧承这么一个文韬武略,心机智谋,皆为古往今来少有的君王,亦是觉得不太可能。
既然如此,不入云国后宫,看起来才是更为正确的选择。
说到这里,虞瑛瑶忽然问道:
“本宫的替身,可找好了?”
宫女连忙点头,凑到虞瑛瑶的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
虞瑛瑶闻言,微微一愣,面色很是奇怪地道:
“啊?”
“奴婢亲眼所见的,绝对不假!”
虞瑛瑶神色微微有些纠结,许久之后,方才开口道:
“既然是她的选择,那……随她去吧!”
“是!”
第八十三章 懂了,又一个馋朕身子的女人!
今日中庆城中,一片喜庆喧闹之声。
无数百姓,挤在大街之上,看着眼前的队伍,发出欢喜庆贺之声。
数千禁军将士,衣甲鲜明,军容肃穆。一个个的身上,更以红绸装饰,齐齐列作军阵,浩浩荡荡而来。
一时之间,鼓乐齐鸣,旗、帜、幡等诸多仪仗导引在前,尽显皇家气派。
当今尚书令曲诚,充作迎亲使,手上握持着象征皇权的符节,领着这大队的人马,簇拥着后方跟着的那辆华丽贵气的四望车,声势浩荡地朝国宾馆方向而去。
这支人马,便是去迎接柔宁帝姬的仪仗队伍。
这位即将嫁入皇宫的柔宁帝姬,现在顶着的,是夏国公主的身份。
如今的夏国,国力并不在鼎盛之时,但其底蕴在那边,依旧是天下诸国公认的第一强国。夏国公主的身份,自然是尊贵无比。
不论是依照身份尊贵,或是循照史书旧例,这皇后之位,本该注定是这位柔宁帝姬的。
但如今她之所以嫁入云国,到底是因为夏国战败求和,送其前来和亲。授予后位,实在有些不妥。
而且明眼人都知道,这日后两国之间的局势,必定还会再有变动的。
便是因为如此,云国朝堂之边,方才以萧承未曾成年元服,暂时不可立皇后的借口,算是给了夏国那边一个交代。
不过就算如此,萧承为让双方面子上过得去,也在后宫昭仪的位阶之上,新设了“妃”位。赐下的一应仪仗,迎亲规格。礼仪制度,皆是对标皇后。
是以,这才有了如今这般规模浩荡的迎亲队伍。
此时,国宾馆中,一众夏国使团之人,早已收拾妥当,一个个的整肃官服,静静地等候在门前。
冯处听着耳边传来的,那越发清晰的鼓乐之声,以及云国禁军将士们整齐的踏步之声,不由得心中一动,看向一旁身穿夏制亲王蟒服的岐王,面露惋惜之色,开口道:
“虽然殿下不见得乐意听,但若是公主嫁入后宫,成为这云国的皇后,殿下不说借助云国国力夺嫡吧,也能够给自己增加一些底牌,留下一条后路……”
以云国如今的国力,虽然不说比得上夏国底蕴深厚,但也是天下之间数一数二的存在。
若岐王能够想办法,说服萧承,从而换取云国一国之力相助,那他的夺嫡之路,不知道会平坦多少!
便是最差最差,也能够确保他在夺嫡失败之后,还能够有一条后路啊。
若非忌惮这件事,八皇子楚王,也不至于对虞瑛瑶这个妹妹下手。
岐王听到冯处说的话,竟然没有半点不高兴,头都没回,很是随意地摇头道:
“本王如今无权无势,闲赋在府。一战败于云国之手,朝野谩骂,名声臭不可闻!有心夺嫡的诸多皇子之中,有谁比本王处境还差?就这,你让本王拿什么去说服云皇?总不能,当真出卖我大夏的利益吧!”
虽说他已经和萧承做了个交易,交出了潜伏在云国中的夏国绣衣使者名单。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已经出卖了国家利益。
但这个举动,也是因为云国的绣衣使们,早就被人收服拉拢。原本替夏国刺探情报,收集信息的特务机构,已经成为了夺嫡的工具,甚至还对岐王以及他最重视的妹妹下手。
竟然如此,岐王自然是留不得他们。
听到岐王的话,冯处忽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着道:
“殿下说的极有道理……不,有一点错了!”
岐王顿时一愣,反问道:
“什么错了?”
“或许在朝堂之上,那些衣着朱紫的大臣们口中,殿下的名声的确不好吧!”冯处意味深长地道。
岐王闻言,不解地看向冯处。
“册封圣旨到!”
就在这个时候,宫中侍者那尖锐的嗓音,当即打断了刚刚想要说话的岐王。
一众夏国使臣,当即齐齐跪倒在地,跪迎圣旨。
岐王看了看已经跪倒的冯处,默默了闭上了嘴,上前一步,只是躬身一礼,道:
“大夏皇子岐王,敬遵云皇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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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不远处浩荡的仪仗队伍,黎护整了整衣冠,对着黎朝一众使臣道:
“今日云皇大婚赐宴,我等亦要前去恭贺。此前准备的贺礼,万万不可忘记带上。”
“是!”
“诸位,今日之后,我等出使任务,便算是完成,可回国交卸差事。还望诸位打起精神,莫要让人看了笑话!”黎护叮嘱道。
一众使团使臣,齐声应是。
这个时候,一名黎护的亲信,忽然走到黎护耳边,轻声低语几句。
黎护眉头一动,连连点头,旋即对着一众使臣道:
“你等先去准备!”
“是!”一众使臣应和道。
黎护跟亲信,转身离去。
“陈少将军可是出什么事了?”黎护忽然皱眉问道。
亲信摇了摇头,道:
“不知道,陈少将军只说有紧急之事,请侯爷立刻前去!”
黎护闻言,脚下步伐更是快了几分。
来到一处院落之中,看着等候在此,双眼紧紧地看着自己的陈立言,黎护连忙上前,沉声道:
“少将军为何一声不响便自行离去?本侯有要事和你说……”
话音未落,黎护看着神色肃然,眼露煞气的陈立言,忽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不由得脚下一顿。
陈立言微微抬手,院落的门“砰”的一声关起。
十数名手持刀剑,气息凶悍的精壮军汉,齐齐冲了上来,立时将黎护围住。
黎护一愣,眉头紧皱,道:
“陈少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立言缓缓抽出腰间佩剑,面露狠厉,咬牙道:
“这几日的功夫,我已经探查清楚。父亲和我联络的路线,已经尽数被毁去。布置的一应人手,尽数被杀。那封为你们证实身份的信件,根本就不是父亲传来的!”
黎护闻言,眼睛猛地睁大,当即反应过来,急声道:
“本侯之前要和你说的,就是这件事!事情与你想的有些初入……”
陈立言此时,浑身杀意再也掩盖不住,咬牙道:
“将父亲的信件伪造得这般逼真,笔迹相同,印信俱全。如此看来,父亲必然已经落到了你们的手中!说,你们到底是谁!”
原本心中生疑之时,陈立言还宽慰自己,父亲身在军营之中,有亲兵护卫,绝对不可能出大事。
但这数日来的调查,却是让他心中越发寒冷起来。
父亲陈丰留下的联络途径,尽数被毁。一应布置的人手,也遭屠戮,除了他手边这些人,他陈立言再无别人可以调动。
他在中庆城一个月的时间,若是父亲陈丰未曾出事,只怕早就察觉,派人前来了。
而到了现在,他却依旧没有收到什么异常的消息。
唯一的解释,只有是军中出事了!
一旁的黎护,看着面露杀意的陈立言,不由得道:
“这件事另有内因,你父亲的确出了点问题,但此前我等已经商议妥当,绝无半点意外发生的可能,你不要多想!”
陈立言冷笑一声,道:
“拿下!是真是假,我自会判断!”
话虽是这么说,但从他的神色,显然是不信黎护所说的。
看着身边逐渐围了上来的一众军汉,以及身边仅有的一名忠心卫士,黎护嘴唇颤了颤,然后一咬牙,自怀中掏出一枚金色令牌,道:
“本侯奉王上之旨,另有谋划。陈太尉如今并无危险,他如今处境,也是本侯和他商议之后,方才行动的。你先不要着急,其中之事,本侯会和你一一交代清楚!”
陈立言手上一顿,眯眼看向黎护手中那篆刻神兽玄武,又以古朴铭文装饰的金色令牌,然后整个人顿时一愣。
他此前,便是在黎朝王城守卫军中效力,自然是认识黎护手中的这枚令牌的。
这是黎朝君王印信象征,轻易不得示人。
想起当今黎王,对自己父子二人的信任,陈立言当即一顿,皱眉道:
“商议什么?对付云国的密谋?那为何要对我手下之人动手!”
黎护站直了身子,沉声道:
“此事,并非是针对云国。你的人手,也非是本侯动手除去的。之前的那些黑袍人,本侯根本阻止不了!你父亲陈太尉,此时亦是为那些黑袍人所看管!”
此时的陈立言,听得更为糊涂,道:
“不针对云国,那是在对付谁?还有,那些黑袍人不是你的人吗?”
说到这里,陈立言眼中杀意再次一闪而过,道:
“你可是在胡言乱语,拖延时间?”
黎护闻言,有些无奈地道:
“本侯真的是王上的人……那些黑袍人名义上听本侯调遣,但实际上亦是对本侯的监视。若非此前本侯执意派出黑袍人,最后借助云国之力除去,这些话根本不可能明说!”
说到这里,黎护更是面露无奈,道:
“本来想立即告诉你这些事情的,可是等本侯自皇宫回来,你小子就带着人跑了……”
陈立言闻言,面露犹豫之色,不断打量着眼前黎护,一副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所说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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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之中,萧承换上一身大红色的龙袍,靠在龙椅之上,翻看着手中的密信,面带怪异之色。
这黎护送来的密信,乃是黎朝君王黎卫宁亲笔所书。
信中言辞,情真意切,明言自己为黎家老祖所架空,愿付出任何代价,请云国出力,协助他重夺大权。等黎卫宁执掌大权之后,愿意臣服,甘为云国附庸,为萧承驱使。
“黎家老祖?”
萧承嘴里念叨着,立时想起之前,自己透过蛊虫之上带着的气运,看到的那个满脸都是沟壑皱纹,身形萎缩宛若孩童,苍老得不成人形的老怪物,眼睛微微眯起。
“话说,当真有人能够活到那个年纪?”
一般百十来岁的,不可能苍老成那个模样啊!
一旁的冯保闻言,当即出声道:
“陛下,江湖上有传言,黎朝王室绝学《玄武七宿》,乃是黎朝先祖观望神兽玄武所创,于行气导引之上最为神异,修炼者寿数异于常人……而且黎朝历代君王,多有寿数过百之人。”
萧承闻言,忍不住吐槽道:
“朕觉得,黎朝先祖观的可能不是玄武,而是大乌龟……”
冯保闻言,当即附和地笑了几声。
萧承忽然合起手中的密信,嗤笑一声,道:
“这个黎卫宁,不说实话!一个黎朝老祖,只敢隐藏幕后,遥控朝政,甚至大多数的黎朝臣子,都不知道有这位的存在。这样的人,是如何架空黎卫宁这个真正的黎朝之主的呢?”
一旁的冯保,面露不解之色,问道:
“那陛下是说,这黎卫宁,在对陛下撒谎?这是,他这是图什么啊!”
萧承回想起那个之前看见的老怪物,沉吟片刻,道:
“应当也不是哄骗,只是没有把话说清楚。这个黎朝老祖,必然有旁的手段,控制整个黎朝朝堂不脱离自己的掌控。这个黎卫宁,是想要用几句空口白牙的承诺,便要利用朕啊……”
冯保一愣,当即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陛下的意思是?”
“先顺着他也未尝不可!”萧承沉声道。
先不说可以借机对黎朝安插人手,便是为了那个老怪物,萧承也得插手此事啊!
“奴婢明白了!”冯保当即躬身道。
这个时候,一名小太监匆匆跑了进来,对着萧承躬身一礼,道:
“启禀陛下,迎亲队伍已到宫门之前!”
萧承闻言,微微点头,在一众太监的陪伴之下,起身走出殿中。
华丽无比,尽显气派的四望车,在仪仗的簇拥之下,缓缓停下。
宣政殿前的广场之上,一众百官齐齐跪倒在地,以皇后之礼迎接。
萧承看着广场中央,缓缓走下四望车的那道略显熟悉的倩影,忽然眼睛一眯。
这个假柔宁帝姬,好像有点眼熟啊……
边流韵拖曳着华丽的宫装裙摆,在一众宫女的搀扶之下,站定身子,深吸一口气,轻移莲步,朝萧承款款走去。
萧承看着身穿大红色长裙宫装,五官温婉绝美,气质端庄大气的边流韵,眼角微微一抽。
易容?不是吧,万一岐王这货故意找个长得吓人的恶心我呢!
嘶,可是不论是她的眉眼样貌,还是气质身形,甚至就连身上运转的音家武功,怎么看都不是易容的啊?
眼看着边流韵在宫女的搀扶之下,已经走到自家陛下身前,自家陛下还一副没有反应过来的模样,冯保连忙低声提醒道:
“陛下……”
萧承闻言,这才回过神来,对着边流韵微微伸过手去。
边流韵抿了抿嘴,轻轻抬起修长纤细的手掌,放到萧承手中。
“怎么还……岐王又逼你了?”萧承嘴唇不动,低声问道。
边流韵用余光看着萧承的侧脸,心中鼓起的勇气顿时消散,脸上顿时一红,低下头去,有些结结巴巴道:
“不、不是,就是帮、帮朋友的忙……”
萧承余光扫视边流韵一眼,牵着她朝殿中走去,轻声道:
“你之前不是不愿顶着别人的身份吗?要知道,入了宫门,今后你便只能是柔宁帝姬,再也不是音家弟子边流韵了!”
边流韵微微一滞,旋即看向萧承,抓着萧承的手微微一紧,深吸一口气,道:
“只要陛下知道流韵就够了!”
在不知道虞瑛瑶谋划的边流韵看来,既能够帮助与自己感情深厚的十四公主虞瑛瑶,代她进入她所不愿进入的云国后宫之中。又让自己,拥有了站在眼前之人身边的资格。
这两个因素,已经足以使她放弃其他东西了!
萧承闻言,嘴角忽然一弯。
懂了,这又一个馋朕身子的女人!
唉,真烦人 ̄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