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水利农田法
还略显简陋的科举试场之前,一名礼曹官吏对着下面聚集的数千前来应试的士子,高声喊道:
“应试士子,按照自己之前报名的科目集合。各科考场不同,走错了可就不能参加这场科举考试了!”
身边特意挑选的大嗓门士卒,挺起胸膛,高声重复官吏刚刚所言,保证下方的数千士子,能够全部听清楚。
考场大门之前,还有数队禁军兵将,兵甲俱全,在下方维持着秩序。禁军队列之中,各有着几名官吏,指着身后分别书写着应试科目的旗帜,高声喊道:
“报名明法科的士子,在此处报名!”
“秀才科的,来此处集合!”
“明算科的士子,莫要走错了!”
……
数千士子,经过了此前的资格试,对科技流程也有了几分了解,不再似此前那般慌乱。
虽略显嘈杂,但还算是有秩序地听从云国官吏的指挥,各自集合,准备入场考试。
科举考试,按照流传出来的消息,共计只需要靠四场。而且据说,只要通过了第三场考试,便一定有官做。
眼看着阶级跃迁就在眼前,这些士子自然是听话极了。
科举试场之中,一名官吏快步走到张昭之前,拱手道:
“尚书大人,士子们已然集结好了。”
应是两位神医的调理之功,如今的张昭,脸上气色红润,精神抖擞,半点也没有操劳不息的模样。
听到手下官吏的禀报,张昭缓缓地点了点头,沉声道:
“好,开始吧!”
“是!”
这科举制度,在这个世界,乃是萧承初创。本次科举,又是第一次举办,云国的礼曹官吏们手忙脚乱的,自然也就顾不得设置什么繁文缛节的讲究。
张昭一声令下,试场大门便轰然打开,礼曹官吏的组织之下,按序进入。
应试的不少士子,此时志气高昂,挺胸抬头,自信满满地踏入试场之中,好似从应试者中脱颖而出,是轻而易举之事。
甚至还有极少数拎不清的人,此时看向周围的礼曹官吏们,都眼露傲然不屑之色。这幅瞧不起人的模样,便好像他们明日,就能够入主朝堂,主政一国似的。
一众礼曹官员微微皱眉,对其中极少数应试者的这幅自信,甚至说有些自大的模样,皆是有些不满。但旋即,众官吏对视一眼,却是都忍不住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科举第一场,乃是资格试,不过是将那些识得两个字便跑来凑热闹的人给剔除罢了,所以这考试的难度,自然是不高的。
但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让不少应试者们,对科举考试产生了一些轻蔑之意,好似只要自己前来,便一定能够轻松应对这场考试,从此步入官场,平步青云。
而知道一些内情的礼曹官吏们,看到这些人的傲然模样,心中皆是嗤笑不屑之意。
上头已经发话了,这第二次考试,起码要刷去八成的人。真希望这些士子,考完之后,还能够露出如此神色。
而此时,中庆城城外官道之上。
数十人停下马车,齐齐聚集一起,一起回头朝中庆城望去。
这些人,一个个身穿云国官服,腰上悬挂着着银制官印,一眼望去,便知是云国品阶不算低的官员。
但此时的这些官员,气氛略显凝重,很多人都是面带哀叹之声。时不时的,便有人发出一声长叹,使得众人脸上更苦。
其中一名四五十多岁的男子,摸着自己两鬓微微泛白的头发,忍不住叹息道:
“今日一别,这京中繁华,我便再无缘得见了!唉,也不知今日出京,我这身子骨,还能否等到归京的时日啊?”
此言一出,有些人想起自己今后前途无亮的仕途,差点没忍住失声痛哭起来。
一旁负责护送这些官员前去上任的禁军将领嘴角一抽,看着众人眼眶泛红,就差没相互抱着痛哭起来的模样,忍不住露出一丝无奈之色,出声道:
“诸位大人,你们只是奉圣意出京公干,又不是遭到了贬谪,何苦这般作态啊!”
听到禁军将领这般说,其中一名官员忍不住道:
“谢将军宽慰!你好意心领了,但你也是有所不知。往日京中官吏出京任职,都是前往各州郡担任太守、治中的,若是治下绩效出众,还有望升任。可我等出京,却是就任常平仓监官,负责督促各州郡农田水利。这、这不就是变相贬谪嘛!”
这名官员的话语,顿时引起一众人的牢骚,纷纷开口道:
“是啊,这常平仓监官,此前朝中何曾有这般官职?”
“监管农田水利,这项差事多是吃力不讨好。便是这差事做好了,也要被当地州郡分去大半功劳。”
这个时候,负责护送他们的禁军将领忍不住摇了摇头,道:
“唉,其实诸位大人这般,也不需太过抱怨了!你们去任的州郡,好歹是我云国原有之地。像我营中袍泽,前两天也护送几位大人前去任职。他们去的,可是西南那几个新近纳入我云国国土的州郡。那里,可都是荒无人烟的蛮荒之地啊!”
人在悲惨的时候,是需要慰藉的。
听到有人比自己还要惨,在场的官员,突然觉得心中好过了许多。
这名禁军将领见状,再次开口劝说道:
“而且诸位大人不在军中,不知咱们陛下的秉性。陛下是位言出必行,有功必赏之人。昔日跟随陛下征战的袍泽们,陛下不曾忘记他们的功劳,该有的赏赐封官,一个没少!诸位大人只要好生办差,难道还怕没有回京的机会吗?”
虽然这只是禁军将领的宽慰之言,但却是让众官员心中大定,不再如之前那般失落。
仔细想想,这水利农田法,乃是当今陛下亲自颁布的法令,又岂会不重视?只要自己做出成绩来,难道还怕没有升职回京的机会?
想到这里,原本悲壮的气氛,顿时消散了不少。
禁军将领见众人不再那般,终于长舒一口气,连忙开口劝道:
“诸位大人,既然如此,咱们还是早日上路吧。”
这磨磨蹭蹭的,都快半天的功夫了,还没启程!早点送你们上任,我才好早日回来交差啊!
一众官员被禁军将领的三言两语一忽悠,心中终于好受了很多。看着已经快到头顶的日头,忍不住点了点头,道:
“好,我等这就出发!”
“且慢!”一位官员,突然叫停道。
禁军将领眼角一抽,深吸一口气,道:
“这位大人,又怎么了?”
出声官员眼含热泪,一把抓住身边两名同僚的臂膀,颤声道:
“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方能重新见面。诸位同僚,切记保重身体。我还期盼着我等回京,重聚一堂呢!”
听得此言,当即有人眼含热泪,动情地握紧这名官员的手臂,道:
“张大人,我等必定铭记此诺!”
“他日重逢,我请诸位喝酒!”
看着抱作一团的一众官员,禁军将领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这群人,戏还真多!
“诸位大人,咱们今日别不了!哪怕就任州郡最近的那位大人,按照路程,也得十日之后方才到达呢……”
将领一言,让一众原本热泪盈眶,差点抱头大哭的官员脸上一僵。原本看着颇为感人泪下的离别画面,顿时被禁军将领给搅合了。
没了那感人肺腑的氛围,一众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摇头,各自上了马车。
禁军将领长松一口气,连忙对着手下兵卒一挥手。
这群官员的车队,在磨蹭了半天之后,终于启程,缓缓朝北方各州郡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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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养心殿中。
萧承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奏折,烦躁地挠了挠头。然后靠坐在龙椅之上,仰头望着养心殿的顶部发起了呆。
做这个皇帝,执掌朝政,一开始做着还挺有意思的。但每日处理各种政务,少有闲暇时刻。这工作强度,几乎算得上“997”了。
这种日子,当真不是人过的!
冯保见萧承这幅模样,连忙对着搬着奏折走入殿中的小太监挥了挥手。
被挑到养心殿伺候的小太监们最是机灵,瞥见冯保的小动作,当即心领神会,踮着脚尖便朝殿外退去。
“不用了,送上来吧!”萧承轻叹一声,坐直了身子,突然开口道。
一众小太监听到萧承开口,浑身一颤,不敢耽误,连忙低头小跑着过来,将手中奏折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御桌之上。
萧承扭头看向冯保,开口道:
“第二场科举,可曾开始?”
冯保闻言,连忙回话道:
“见这时辰,早就开始了!”
萧承闻言,点了点头,喃喃自语道:
“希望这次,能够给力点!要是刷个智慧、政治上九十的……”
冯保听着萧承又在说着自己听不太懂的话,低眉顺眼,也不多问一句话。
这个时候,殿外突然有小太监小跑进来,躬身道:
“启禀陛下,尚书令马大人求见!”
萧承眉头一皱,道:
“这是又有什么事儿了?”
“陛下,应当是黎朝遣使求和的事情。”冯保在萧承旁边,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萧承闻言,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道:
“是了,倒是都忘记了,昨日黎朝使团入京了!”
“宣进来吧!”
小太监闻言,连忙应是退下。
不多时,尚书令马敏文,便快步走入殿中,对着萧承躬身一礼,高呼道:
“臣,拜见陛下!”
萧承挥了挥手,道:
“平身吧!马卿今日前来见朕,所为何事?”
马敏文脸上带笑,当即拱手道:
“臣恭贺陛下!黎朝使团,昨日携国书入京,前来求和!”
萧承轻笑一声,道:
“朕之前,还以为黎朝君臣暗中想要玩什么花样呢,结果还是求和了!”
马敏文闻言,笑着道:
“陛下此前亲自领兵出战,南败黎朝大军,北击夏国西南,震慑天下,使我云国声望大涨。夏、黎两国在我云国面前俯首帖耳,全赖陛下之功!臣为陛下贺,为云国社稷贺!”
萧承好笑地摇了摇头,告诫道:
“俯首帖耳?这话有些过了!夏国地大物博,根基深厚。黎朝雄踞东南之地,历代延续数百年。这两方,都不是好对付的!绝不可因为一时得胜,而对两国心生轻视之意!”
马敏文见萧承心智成熟,比自己还清醒,毫无少年那种自傲之心,心中倒是更为敬佩,当即拱手道:
“陛下教训的甚是!”
“好了,马卿要说的,就是这件事?”萧承再次问道。
马敏文闻言,脸上稍稍一肃,开口道:
“陛下,臣此来,还是为了陛下此前新颁布的水利农田法之事而来。”
马敏文顿了顿,接着开口道:
“陛下新设常平仓监官,派遣朝中官员充任,分别派往各州郡,监督农业水利一事。陛下此法,鼓励百姓献上农耕之术,奖励各地兴修水利之事,此为增长国力的良政!但陛下选派的人,却是有些不好。”
萧承闻言,眼睛一动,道:
“哪里不好?”
“朝中官员久在京中,贸然派他们前去各地任职,他们必然觉得此为发配出京的苦差事,从而心生不满怨言,有懈怠之心!”马敏文道。
萧承闻言,看向马敏文,似笑非笑地道:
“马卿,这是在试探朕?”
马敏文闻言,不自然地轻咳一声,低头道;
“陛下恕罪……臣总要知道,陛下您的真实想法啊!”
身为尚书令的他,已经是实际上的宰相了。他这个位置,便需要负责上辅皇帝,下和百官,使得朝廷能够顺利运转。
所以马敏文必须要知道,萧承是想要借机清除不听话的百官,还是只是简单地执行法令。
萧承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马卿不用多想,朝廷百官之中,但凡有朕想要动手除去,怎么可能现在还留在朝堂之上?如今出京的官员,都以考成法衡量功绩,最快一年者,便可调回京中任职。而且这些官员,多非是尚书台官吏,留在京中,也是吃空饷的,不如尽数派出京中!”
马敏文闻言,终于放心下来,拱手道:
“是臣妄自揣测了,请陛下恕罪!”
萧承随意地摆了摆手,让马敏文自行告退。
第四十章 这就凡尔赛了呗
清晨,天色微微亮起。
人迹罕至的山间小道之上,桑磐眼前带着白纱布,遮住了双眼,在三名弟子的搀扶之下,缓缓朝山顶而去。
山间小道,颇为崎岖难行。
但四人都身负阴阳家秘传的高深功法典籍,便是最不成器的常斯年,也有着五阶的武学修为,是以虽然带着双眼不能视物的桑磐,但行走在这山林小道之上,也还是入履平地。
三名弟子之中,常斯年嘴最是闲不住,忍不住开口问道:
“老师,弟子斗胆一问,您这次双眼受伤,是不是因为那天那个善世院里发生的事情?听说那日的善世院,有佛祖降世,显化朵朵金莲。还有当今云国皇帝陛下,身后亦是显现神龙,威压四方。老师,您当时就在现场,那这事是真的发生了,还是以讹传讹啊?”
桑磐性子颇为温和,再加上和三名弟子相处还算和谐,倒是也不会因此而生气,只是伸手不轻不重地在常斯年额头之上拍了一下,道:
“你这消息,倒是灵通!”
常斯年一捂额头,嘿嘿笑了两声,道:
“这事儿,这两天都传遍了这中庆城大街小巷了!皇帝身在皇宫,这些人见不到,就跑到善世院外,烧香磕头,求佛陀保佑呢。甚至还有些应试士子,跑到那边祈祷自己科举得中。弟子刚认识的几个朋友,也偷偷拉着我跑过去拜了拜呢!”
桑磐闻言,更是摇了摇头,道:
“你等暂未接触到此等境界,多问无益。不过你好歹是我阴阳家弟子,难道还真信这世间有什么神鬼佛陀之说?”
常斯年连忙为自己解释道:
“弟子自然是不信的!只是……只是如今城中都传得沸沸扬扬,说那个佛门的惠启大师,乃是佛陀转世,当今云国陛下,乃是真龙天子。弟子心中,难免有些好奇呢!”
走在最前方开路的时成文,此时也忍不住开口道:
“老师双眼受伤比上次还要严重,竟然到了需要吸取这朝日初升的一缕紫气,以供疗伤的地步。您乃是八阶高手,又久修我阴阳家秘术,到底是看到了什么异象,才遭这般反噬?”
桑磐乃是阴阳家少数在外行走的内宗弟子,常年游历天江湖。
他于天下各地,上观星宿变化,下探天下各地山川大地风水脉络,便是为了修炼“观心瞳”,这门能够勘破人之心中本相的阴阳家秘术。二十多年的修炼,已然将这门秘术,修炼到了极高深的境界。
夏国皇帝,身为天下强国之主,浩荡社稷龙虎之气,在其身上凝聚成绵延数里的庆云异象,气运如此之盛,天下无出其右。
当年桑磐为其观气之后,也只是眼睛酸涩罢了,未遭任何反噬。
却不想,他入云国短短几月,便已经两次损伤双眼,这次甚至严重到了要动用阴阳家秘术疗伤的地步。
听到时成文的询问,桑磐不由得苦笑一声,道:
“看到什么?两名九阶巅峰的高手,以自身境界引动天地之力,借此气机,凝聚成了种种异象,甚至能够使其显化常人眼前。神龙、金莲,便是如此……我现在不知道,到底是这云国有问题,还是这方天地,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在善世院的时候,若不是因为桑磐震撼到世界观崩塌,对自己生活了几十年的世界产生了怀疑,导致他想要探究其中原因,自己强行催动秘术直视那异象,如今也不至于使双眼受伤到这种地步。
“你们修为尚浅,现在不是操心这种时期的时候。我已传信本家,相信宗主门主那边,很快就会有回应的!”桑磐开口道。
时成文三人闻言,脸上神色,也是不由得一凝。
三人之中武道修为最高的时成文,不过初入七阶,这种事情确实没资格去探究。
但桑磐如此告知,自然便证明了这市井之间流传之言,并非以讹传讹。而是这武道高手,以自身境界引动天地之力,借此凝聚异象。
如此手段,当真是闻所未闻。三人不由得沉默下来,气氛微微有些沉重。
对于未知的东西,人本能的会感到一丝畏惧。入云国之后,便好似这天地之间,当真产生了什么变化似的。
桑磐感知到弟子们的心事重重,不由得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
“对了,我还不曾问你们呢,这科举第二场,考得如何了?”
常斯年闻言,微微回过神来,接话道:
“此前这科举资格试,让我等觉得这云国科举,也不过如此。这种难度,又能够为国家选拔出什么人才?没想到,这第二次考试,难度陡然提升。弟子四下打听过了,各科的试题,难度皆是不低。不少应试之人,出试场的时候,脸色难看得很呢!”
桑磐轻笑一声,道:
“成文、石郸,你们觉得呢?”
石郸闻言,当即回话道:
“弟子报名的是明算科,题目多为推演天文历法,难度比得上门中月试。”
“哦?这么说,难度倒是不低!”桑磐忍不住挑眉道。
阴阳家外门弟子,每月都有月试,连续三次月试不合格者,便不可逗留山门之中。
此等淘汰制度,并非是为了赶人,乃是让门中学子能够沉下心来学习。是以,这月试难度自然不可能太高。当然了,能够让阴阳家学子感受到压力,显然也不会太简单。
云国科举的第二场,便有如此地步,显然是让桑磐有些惊讶。
常斯年闻言,连忙道:
“弟子报名的是秀才科,考的是策论之题。此次试题洋洋洒洒数百字,中心思想便是‘联各族,养民力、化顽梗’,问如何就是如何统合云国各族,使国中安定。”
桑磐闻言,点了点头,道:
“云国国中诸多部族混居,当初立国之际,国内时常有部族作乱,动荡不休。这才有云国历代君臣,极力打压哀牢国后裔的事情。不过这数百年治理下来,又利用佛门化解恩怨,国中倒是愈发认同云国正统。拿这个以作试题,倒是合适!”
常斯年眼睛一转,颇为猥琐地笑道:
“如今的哀牢族,日子倒是好过多了。当今皇帝解除了对哀牢族的禁令,还给他们在云国南部分了田地。对了,嘿嘿嘿,听说如今后宫之中,就有哀牢族嫡系女子。要不说这云国皇帝陛下雄才大略呢,连美男计都舍得用上……哎呦!”
桑磐随手便是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了常斯年的额头之上,教训道:
“既然决心入云国朝堂效力,对云国皇帝就要尊崇些。否则一个不小心,就是祸从口出!”
常斯年痛呼一声,连忙捂住额头。
“先生,开个玩笑罢了……”
桑磐没耐心去理常斯年这货,再次出声问道:
“成文,你此次报名的是兵科,感觉如何?”
时成文转过身来,沉声道:
“兵科试题,都是些排兵布阵,运转粮草,地形山势之题。”
时成文顿了顿,接着道:
“不难,但很全面!”
桑磐点了点头,不由叹服道:
“这科举制度,虽是初创,但我这粗略一琢磨,竟是没有多少显而易见的漏洞。可见这云国朝堂之上,除了这位雄才大略的皇帝,也有可堪一用,擅长查漏补缺的能臣!”
说到这里,桑磐又是想起了自己的母国,脸上浮现出哀叹之色。
三名弟子见状,便知道自家老师又发起了愁。常斯年二话不说,上前三言两语之间,便将话题扯开。
不多时,四人一边闲聊,便已然来到了山峰之上。
“咦!”这个时候,走在最前面的时成文,突然惊奇道。
“怎么了?”桑磐双眼受伤,迷迷糊糊地看不清楚,连忙问道。
常斯年、石郸顺着时成文的视线望去,就见这位于山峰的平台之上,一块表面光滑的巨石,被人刻作了一副简陋的棋盘。棋盘之上,还凌乱着摆放着或圆或方的小石子。
“这种地方,还有人下棋不成?”石郸忍不住问道。
常斯年立时来了精神,开口道:
“莫不是像那话本之中的故事,是有高人在此设下棋局,留下机缘等待有缘人。破解棋局者,能够得其真传?”
时成文走上前去打量了一番,旋即对着常斯年缓缓摇头,一脸认真地道:
“不是!这石面棋盘之上,偶有不平、或是裂痕,乃是天然形成。其上所刻的棋盘线条,痕迹也很浅,不像是哪位高人留下的。”谷
常斯年看着一脸严肃认真,仿佛真的相信自己刚刚所说之话的时成文,不由得有些想要发笑,不由道:
“成文,你不要这么认真嘛,就是说出来逗闷子罢了。”
时成文闻言沉默一会儿,然后再次郑重地点了点头,道:
“嗯!”
常斯年嘴角一抽,轻捂额头,无力地对着他摆了摆手。
算了,习惯了!
桑磐摇了摇头,借着模糊的视线,寻了一块石头,面东盘膝而坐,静静地等候朝霞东升。
不多时,东方天边越发亮了起来。朝霞漫天,绚烂异常。
桑磐双眼微闭,面朝东方,运转阴阳家功法。吞吐之间,天地的莫名气机,随其而动。
一缕肉眼可见,流转之间颇为灵动的紫色气雾,在桑磐胸前缓缓成型。
这缕紫气,并且在随着桑磐体内功法的运转,而变得越发粗了起来。直到东方太阳彻底升起,这缕已经有婴孩拇指粗细的紫气,这才停止了壮大。
常斯年双眼猛地一瞪,难掩吃惊之色,忙不迭地扯过身边的时成文,压低声音道:
“我没看错吧!今日这朝霞紫气,是不是有点大得过分了?往日,我也曾见过门中的先生们采食朝霞紫气,但多是头发丝大小的,没有这般大的啊!”
时成文神情严肃,微微摇头。此时的他,想起此前桑磐所说,这天地之间或有了他们所不知道的变化,心中微微有些沉重。
这缕紫气,在桑磐的气机牵动之下,游至他双眼之处,最后一分为二,缓缓融入他的双眼之中。
又过了好一会儿,桑磐感受着双眼之处传来的清凉之意,长吐一口浊气,行功完毕。
常斯年见桑磐运功完毕,连忙凑了上去,急切道:
“先生,今日感觉可有什么不同?”
桑磐自然也是感觉到了不对劲,点了点头,避重就轻道:
“今日这朝霞紫气,不太寻常。若是每日如此,只怕我这眼睛,只需再吞食三次紫气,便可痊愈!”
原本其实只是猜测,但此时的桑磐,联系自己入云国之后发生的种种怪异之事,心中已有六成把握断定,这天地之间,一定是发生了一丝变化。
听到桑磐的话,三名弟子的反应,是各不相同。
常斯年闻言,根本没有多想,只是连连称奇,赞叹不已。石郸也是没有在意,听到桑磐即将痊愈的消息,一脸的欣喜之色。唯有时成文,此时心思越发重了起来。
时成文知道先生不同自己几人说清楚,也是为了他们着想。但对于这些事情,又岂能瞒得住心思极细的他?
四人心思不一,正准备下山之际,就听到耳边忽然传来一阵颇显洒脱的歌声。
“江海冥灭,山林长往。远性风疏,逸情云上。道就虚全,事违尘枉……”
两名老者,一身布衣,身形潇洒,结伴从山间小路踏步而上。
走到平台之处,看着面前的桑磐四人,两名老者微微一愣,旋即对着四人拱手一礼。
桑磐视线还有些模糊,但二人行走山林之间那轻车熟路的样子,还是能够看得明白的。再结合刚刚看到的那盘石棋,顿时明白了这就是留下棋盘的人。
他连忙带着三名弟子,对着两人拱手一礼,道:
“不知此地有主,多有叨扰,还请恕罪!”
其中一名老者闻言,对着四人面露笑意,点头道:
“这哪是什么有主之地啊,不过是我们这两个老匹夫,平日躲着偷闲的地方罢了!”
另一名老者,也是朗笑一声,摆手道:
“诸位不必在意我二人,来去随意便是了!”
吞食朝霞紫气,需迎面向东,不可有所遮挡。这中庆城附近,符合条件的地方并不算多。除了这座山峰,只怕没有再合适的地方了。
这座山峰既然无主之地,那这两位老者让他们随意,本就是应有之意。但两位老者都是这般谦和客气,彬彬有礼,不由得让四人对两位老者顿生好感。
“多谢两位长者!”四人再次齐齐一拜。
两位老者微微点头,旋即便坐到了石盘前,让开了下山的道路。
而这个时候,便又听得山间小路之上,一阵淅淅索索的脚步之声传来。
桑磐四人此时,不由得一愣。
这云国,喜欢爬山的人这么多吗?
两位老者听到动静,不由得对视一眼。
一名老者面露无奈之色,摇头叹息道:
“难为他们,还能够追到这里!”
另一老者,也是默默摇头。
桑磐四人对这两位老者,本就有些好感,此时只觉二人似乎有什么麻烦,便起了帮上一把的心思。
常斯年看了看自家先生,见其并无反对之意,当即上前一步,出声问道:
“两位长者,可是有什么麻烦?”
两名老者闻言,神色有些怪异。
其中一人,微微摇头道:
“是麻烦,但也算不得什么麻烦……”
“总之,先谢过四位好意了!”另外一老者接着道。
桑磐四人闻言,不由得有些糊涂了!
这到底,算不算麻烦?
不多时,山林小道之上,脚步之声,越发清晰起来。
一队腰佩苗刀,身形矫健的士卒,搀扶着一名宫中侍者打扮,满身沾着泥土、露水,看着颇有些狼狈的太监,爬上山来。
宫中侍者看着两位老者的身形,先是长舒一口气,然后迫不及待地举起怀中藏着的圣旨,高声喊道:
“两位贤者,奉当今陛下之令,请二位入朝为官!”
一名老者看着这名狼狈的宫中侍者,摇了摇头,坚定道:
“谢过陛下好意,只是我庞德公志不在朝堂之上,只得再次推辞不受了!”
另一名老者,也就是司马徽,亦是苦笑道:
“陛下求贤若渴之心,我二位已然知晓。但我二人,不过山间的闲云野鹤,并无才能。能够帮助陛下稳定江山社稷。未免德不配位,只得再次推辞陛下旨意了!”
宫中侍者闻言,急的都快哭出来了,苦着脸告饶道:
“两位贤者,奴婢我这都跑第三次了,弄的是一身狼狈啊!二位就当可怜我,答应吧!世人为求做官,不知要花费多少精力心思,走通多少门路。而陛下多番下旨请二位入朝为官,二位为何就是不受呢!”
二人闻言,连连摇头,就是推辞不受。
桑磐几人站在一旁,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他们口中的麻烦,竟然就是指皇帝请他们入朝为官?
一时之间,尤其是最近正在参加科举考试的时成文三人,心中是颇为复杂地看着二位老者。
这波啊,就是典型的凡尔赛了呗!
第四十一章 黎朝和谈与第二轮科举结果
皇宫,养心殿中。
马敏文上前一步,朗声问道:
“陛下,黎朝和谈之事,个中分寸,臣等拿不定主意,还请陛下钦定!”
如今云国朝堂上下,皆是被科举之事牵绊住了,这和黎朝和谈之事,只好由马敏文这个尚书令亲自出马了!
当然了,这也是萧承和马敏文之间默契。
马家如今在朝堂之中,影响力极大。再加上依旧掌管一部分财政的曲家以及在军中号召力十足的陶家,这三家姻亲的势力,在朝中遍布文武两班,势力过于庞大了些。
所幸马敏文脑子清醒,连带着其余两家,也格外省心。这三家人,如今都已经在有意地削弱自己在朝中、军中的影响力,为三家人留后路。
便是因为这些,是以如今朝中诸多大事,都需要避免接触,以免积攒过多威望,使得萧承生出忌惮之意。
嗯,对,与黎朝和谈,对如今的云国来说,已经不算什么大事了!
毕竟现在已经没有人觉得,这被打断了脊梁骨的黎朝,日后还能够在云国面前咸鱼翻身。
萧承对着马敏文道:
“这黎朝这边,四州之地一个不还,尽数割让于我国。除此之外,还需赔偿我云国大军开拔之资五十万两,自此纳贡称臣,永不复叛。”
永不复叛,谁都知道不可能。但这个名头,还是需要的!
马敏文闻言,点了点头,道:
“遵旨,臣必不负陛下重托。”
没有人觉得这份合约,有什么过分的地方。
夏国底蕴深厚,云国大军一直在边境耗着,和夏军相互对峙比拼人力物力,那是赔本买卖,得不偿失。所以云国朝堂,上到萧承,下到云国朝堂百官,没一个会想着占据着夏国的西南门户三平关不还。
而黎朝?对不起,你没有资格和我们谈条件!
萧承想了想,又补充道:
“直接告诉黎朝使团这些条件,不要浪费时间去和他们扯话。还有,朕希望黎朝能够和夏国一起递交正式国书,缔结合约。”
话未说透,但这显然就是给黎朝使团定下了最后期限。
弱国无外交,这句话放到哪里都有道理。和黎朝谈判,萧承干脆直接告诉了自己的底线以及最后的时间期限,一点发挥的余地都不给黎朝使团留!
马敏文自然毫无意见,当即躬身道:
“是!”
马敏文禀报完毕,这个时候,张昭又忽然站出身来,手捧一份名单,朗声道:
“启奏陛下,科举第二场成绩已出,共有八百名应试者合格,能够进行第三场考试。”
萧承接过张昭刚刚送上来的名册,随手一翻,眉头微微皱起,沉声道:
“就八百人?”
张昭连忙道:
“是,臣手下朝廷各处抽调而来审阅的官吏,将所有答卷翻了三遍,确保无一人遗漏。”
六千多考生,其实按照原本张昭制定的规格,真正合格的不过五百人。
可要知道,萧承这次科举原本打算录取的人数,也不过四百多人!这是觉得才第二轮,淘汰率未免有些太高了,这才降低了审卷标准,重新挑选了一些还算过得去的应试者,凑齐了八百人的名册。
见萧承皱眉沉吟,张昭眉头一动,再次询问道:
“那可需要臣组织手下官吏,再次审阅一遍卷子?”
说是再次审阅卷子,其实就是要再降低一下标准,好所凑些人来。
萧承听到张昭的提议,沉吟片刻,旋即摇了摇头,道:
“算了,宁缺毋滥!你退下吧,尽快准备后面两场。”
到底是一国朝堂在挑选人才,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混进来算怎么回事?
而且萧承觉之所以这般火急火燎的举办科举,除了为礼曹一众官吏,积攒今后组织科举考试的经验。还有更主要的,便是想要测试一下科举能否刷出名臣来。
张昭听到萧承所言,连连点头,当即应是。
萧承看着手中略显单薄的士子名册,忽然想起来,对着身边的冯保道:
“派出宣召的小太监,还不曾回来?”
冯保连忙躬身回道:
“是,昨晚便已经出宫了。听闻二人喜隐在山林之间,奴婢还奉陛下旨意,特意调了一队苗兵护送着他前去。只是到了现在,还不曾回来!”
说到这件事,冯保微微一顿,却是忍不住再次开口道:
“陛下,您爱惜人才之心,天下人皆能看到。这二人屡屡拒绝陛下的征召,言行过于不敬。天下人才何其多也,陛下何苦执着这二人呢!”
萧承摇了摇头,道:
“朕手中,实在无人可用啊!”
天下人才虽多,但架不住萧承现在能用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啊。
如今的云国朝堂,历经汪晓、佛门之变,以及萧承诸多手段打压清洗之后,底层官吏倒是没有损失多少,但真正的人才已经所剩不多。
这一点,从萧承每日处理的,越发繁重琐碎的政务,也能够看出一二来。
透过金手指之上的属性面板一眼望去,则更为明显了。
此时云国朝堂之上,文官之中,单项属性能到七十者,不足双手之数,现在都已经被萧承提拔到了各个紧要位置之上。而一项或多项属性,能过八十的,除了马敏文、曲诚,也就萧承召唤而来的那几位。
司马徽、庞德公二人,都是多项属性高过八十,属于那种能够治理一国之地的人才。要是能够招至朝堂效力,那好歹能多为萧承分担一下政务啊。
只可惜,这两人都无心为官,便是被萧承派人找到之后,也是多次拒绝了他的征召。
历史上的庞德公,甚至为了避免被刘表征召,携妻登鹿门山采药,自从一去不回。
召唤二人的训卡【清风过鹿门】中的“鹿门”,说的就是这件事。
萧承想到这里,又看了看手边薄薄的,进入第三轮科举的士子名单,不由得摇了摇头,道:
“罢了,不做官就不做官吧!你等会儿再拟一份圣旨,调拨五万两白银,让司马徽、庞德公择地建立书院,为朕培养人才吧!”
这张卡,总不能废了不是!
不当官,就发挥你们的所长,培养人才去吧!也不指望他们别的,哪怕教出几个低配版的诸葛亮、徐庶、庞统,那也算赚大发了!
冯保不知为何自家陛下会对这两个老头子这般厚遇,但也不敢多说什么,当即躬身应是。
第四十二章 道家的出场
中庆城,东城门之前。
一队身穿素蓝色的道袍,或手持浮沉,或腰佩长剑,头上或带着遮阳用的太阳巾,或带着一字巾的道士们,在几名游侠儿打扮的人的带领之下,朝城门处走去。
云国此前,极少见身穿道袍之人。
但这天下之间,谁都清楚,和道袍沾得上关系的,除了诸子百家之中的阴阳家、道家,便是中原如今盛行的龙虎山道教了。
不论眼前之人是哪家的,都不能视之为寻常人物,切不可大意。
城门处看守的城防营将领看这一行人走来,心中当即警惕起来,领着麾下兵将上前一步,拦住一行人,高声道:
“且止步,城防营查问!”
被拦住的一行道士见状,神色也是不变,只是齐齐看向领头的那几个游侠儿打扮之人。
为首的一名游侠儿见状,当即上前数步,自怀中掏出一枚赤金色腰牌,在城防营将领眼前微微一晃。
赤金色腰牌之上,“尚虞备用处”五个字一晃而过。
城防营将领猛地一惊,下意识地看向这几名游侠儿打扮之人。
都是一身布衣,身携武器,一声风尘仆仆,看上去便是混迹武林,刚刚经过长途跋涉的江湖中人。
但为首之人,除却腰间佩戴的武器之外,身后还背着一个黑色布袋。
这布袋有些奇特,只看形状,倒是有点像是背着一只鸟笼。
城防营将领眼睛颇尖,一下子便注意到了黑色布袋之上,有几块颜色很深的斑点。这是,血侵染黑色布袋之后遗留下来的痕迹。
江湖之中,用奇门兵器的人并不少。但在云国,看到这种东西的时候,所有人都会只有一个念头。
粘杆处,血滴子!
如今的云国之中,尚虞备用处,或者说粘杆处,经过数次出手,那可是凶名赫赫,吓人得紧呢。
粘杆处因为其动辄灭人满门,摘人头颅留下无头尸体的狠辣手段,逐渐成了云国市井之间新的恐怖传说,已经成了被大人拿来对付哭闹不止的孩童的吓唬手段了。
城防营将领浑身猛地一个激灵,后背微微有些发凉,犹豫了片刻,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
“敢问、敢问这位大人可是公务在身?”
为首游侠儿点了点头,沉声道:
“皇命在身,不便多说,请放心吧。之后自有人,会去与你上司交接!”
“是,我明白,明白!”
城防营将领连忙后退一步。连忙挥手,示意手下兵将让来道路。
为首的游侠儿,扭头看向一众身穿道袍之人,微微低头,道:
“诸位道长,请吧!”
这群道人微微颔首,朝中庆城中走去。
道人之中,更有三人的身影,难掩一身的出尘气息,浑身气息浑源自如,颇为引人瞩目。
三人之中,一年龄不过十二三岁,相貌灵动清秀的道童,凑在身边那相貌质朴,气息恬淡的温和青年道士身边,嘴唇微微一动,声音被精纯内力径直送入青年耳中。
“二师兄,请道教前来云国的这些人,不简单啊!刚刚那城门的将领,是真心畏惧他们。”
温和青年道士闻言,嘴唇亦是微动,声音没有一丝遗漏,直接传入道童耳中。
“既然是云国皇帝派来请道教前来云国传道的人,自然不能简单。看他们这架势,应当和夏国皇帝亲卫的直使绣衣差不多,都是为皇帝办阴暗事的特务机构。”
“咳咳!”
一声轻咳,打断了二人的窃窃私语。
一名鬓发已然发白,但面容肌肤却颇为年轻,让人看不出其真实年龄的男子,有些不满地看着二人。
青年道士、道童看着自家大师兄微微皱眉的神色,当即闭上了嘴。
“我等三人,奉了道主之命,跟随道教弟子前来云国,为的是探查云国对我道家态度。此事事关今后我道家,在云国传播门学的大事。你们绝对不可出漏子!”
男子嘴唇微张,清冷声音当即在青年道士、道童的耳边响起。
道童闻言,颇为不解道:
“大师兄,咱们不是已经在来的路上知道了云国皇帝建立稷下学宫的事情吗。云国皇帝既然对我等诸子百家是这般态度,那我们为何还要隐藏身份呢?”
清冷道士闻言,默然地摇了摇头,道:
“这不是隐藏身份,不过是想要借助道教低调行事,然后尽快接触到云国皇帝罢了。云国朝堂,宛若一片白纸,诸子百家对此并无多大影响力。若是能够占据先机,则可使道家在云国朝堂之上占据优势。有一国朝堂,供我道家弟子施展,便可证明我道家理念优于其余百家。”
青年道士和道童闻言,脸上颇有些怪异。道童仗着自己年纪小,师兄不常与自己计较,颇为惊奇地道:
“这,可不像是大师兄会说的话……”
清冷道士闻言,微微扭头,眼神平淡不起波澜,随意撇了二人一眼。
“确实不是我说的,这是门中庄长老派人传来的交代!”
青年道士闻言,神色更是怪异,心中不解,更是下意识地道:
“庄长老啊,怪不得……只是我没想到,以大师兄的心性性子,竟然会听从庄长老这样的交代……”
大师兄微微抬头,嘴唇不动,清冷声音再次传入二人耳中:
“道主在我等走后没多久,便突然心神有所触动,闭关修行了。如今门中一切事务,由庄长老负责……好了,多说无益,你二人记住我的交代便是了!”
二人平日便对这个大师兄颇为敬畏,自然是不敢多言,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会很听话的。
眼前的这群由粘杆处亲自带来的道士们,其实是萧承遏制佛门的另一个手段。
派人前去道教龙虎山,请其前来云国传教。
道教那边,对于这种好事,自然是连忙应承下来,当即选调教中的有为道士,跟随粘杆处之人前来。
而这三名道家弟子,则是赶在这个时候,突然找上龙虎山道教掌教,请求一同前来云国。
道家是诸子百家之中的学派,是研究清静无为,顺应天道的学问。而道教,则是一群宗教人士,在道家理念的基础之上,融合了仙神鬼魔之说,所成立的宗教。
两者之间,虽说不是一脉相承,但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道家之托,道教那边自然是无法推脱。
便是因为如此,这三名道家子弟,才能混入一群道士之中,一同前来云国。
云国此前,被佛门经营地滴水不漏,视为自己的自留地。
诸子百家之人若说只是教导云国百姓习文识字,那佛门那边自然是不会过多理会,甚至有些乐见其成。毕竟念佛经,也是要识字的嘛!
但若是诸子百家之中,有任何核心人物前来,想要涉入云国朝野,增加自家学派影响力的,那就会遭到佛门或明或暗的全力针对,最后只能导致诸子百家应接不暇,狼狈退出云国。
嗯,帮我义务扫盲可以,拿好处不行!这白嫖一词,算是被佛门给琢磨透了。
便是这般,导致云国成了这天下诸国之间,极少数诸子百家没能影响到的国家。
萧承归京之后没多久,便直接剿灭了佛门第一大寺感业寺。这等手段,可谓是让诸子百家眼睛一亮,明白了云国之中的局势已然发生了大变。
其中动作快的学派,甚至还不知道萧承建立稷下学宫,允许百家贤士前来讲经传学的事情,便匆匆派遣弟子前来。
这道家,就是其中之一。
中庆城,身为云国六百多年来经营的京师,又是中原夏国、吐谷浑高原、天竺等地的商道,自然是繁华无比。
人流攒动,车马不息,叫卖吆喝之声鼎沸,街边各式商铺、摊贩应接不暇。
道童年纪不大,又是刚从山上下来,见此繁华景象,不由得左右挑头,满眼都是对见到满城热闹,繁华无比的景象而感到新奇高兴。
“哇,这中庆城,真的好繁华啊!比古越镇还要繁华!”道童按奈不住喜悦,兴奋地对着身边两位师兄道。
古越镇,是龙虎山下的一个小镇子,和这云国京城,自然是没得比了。
听到道童的兴奋之声,游侠儿打扮的粘杆处小头领当即道:
“我云国京城,只论繁华,可不输夏国京师……咦,说来还有些奇怪呢,往日人可比今天多太多了,怎么现在人这么少?”
道童眼睛圆睁,惊讶道:
“往日比这还要多?”
“是啊!奇怪,今天又有什么事儿吗?”粘杆处小头领有些不解道。
青年道士二师兄一把扯过还想要说什么的师弟,然后对着这名小头领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接了他的话。
粘杆处小头领见状,眼睛微微转动,然后对着三人呵呵一笑。
虽说都是道袍打扮,但也许是因为修行了道家高深功法,这三人气质太特殊太出尘了,粘杆处的人一早便怀疑这三人的身份。一路之上,这名粘杆处小头领,可是一直留心着三人呢。
不过如今既然到了中庆城,粘杆处的老巢,只要提前有了防备,倒是也不怕三人有什么花样!
这个时候,一名游侠儿打扮之人,从前方匆匆跑来,凑到小头领耳边轻语几句。
小头领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之色,旋即点了点头,对着一众道士道:
“诸位,前方人潮拥堵,请随我绕行吧!”
小道童闻言,当即出声问道:
“前面拥堵?怪不得你刚刚说人少了,是不是都去前面凑热闹了?今日这中庆城,可是有什么事情啊?”
小头领闻言,点了点头道:
“今日恰巧第三次科举放榜,不少人都挤在前面看榜了。因为人太多,朝廷都已经调动了巡防营、禁军前去维持秩序。咱们啊,还是不要去凑热闹了!”
“第三次科举?就是之前颁布,选拔读书人的那个制度吗?”道童问道。
小头领再次点了点头。
道童眼睛一亮,垫脚看着前方隐约之间传来喧闹之声的地方,心中颇为意动。他犹豫片刻,扭头看向自己的大师兄,出声道:
“师兄,我想去看看!”
清冷道士闻言,沉吟片刻,点了点头,道:
“去吧!”
道童闻言,当即欢呼一声。他脚下一点,高超的轻功径直施展,衣襟破空之声刚刚响起,不待众人有所反应,身形便已然飘然而去,直落在数丈之外。
小头领见状,眼前不由得一亮,点头赞叹道:
“这年纪轻轻的,便有好厉害的一身轻功啊!”
青年道士神色一僵,旋即看向小头领,讪笑道:
“我这师弟,嗯……这是家传,再加上天赋异禀,呵呵呵……”
小头领闻言,对着青年道士呵呵一笑,一副看破不说破的神色,径直走开了他们身边,领着一众道士绕路前行。
青年道士嘴角微微抽搐,无奈地看向自家大师兄。
你刚刚不还说在见到云国皇帝之前,要低调行事吗?
清冷道士一瞥自家师弟无奈的神色,便看出他的心思,神情依旧平淡,道:
“我也很想知道,所以让小师弟去看看。”
“可您刚刚不还说要低调吗,这小师弟少年心性,显露身手的,岂不是让人怀疑……”
清冷道士闻言,沉声道:
“心有触动……此前身在门中之时,心中便屡屡对西南之地有所触动。我的机缘,或许便应在了这云国之上。”
这一句话,便将青年道士的话堵住。
自家大师兄,修行的乃是道家最高传承功法,自古至今极少有人能够修行《太上洞玄天机阴符妙经》。他走的,便是是顺应天机,感悟天地大道,修炼道家本心的路子。
修炼这门无上道家真传,便能自天地之间,获得自身机缘的启示。清冷道士这道心被屡屡触动,便是冥冥之间的天机启示。
如此一来,这才说得通。
怪不得自家这一心修行,不喜俗事的大师兄,这次竟然主动在道主面前,接下了前来云国探查的任务,而且在道主闭关之后,还能听得进去门中庄长老之言,乖乖地前来云国了。
第四十三章 出金卡了!!!
皇宫,养心殿中。
张昭对着萧承微微一礼,沉声道:
“启奏陛下,此次科举,通过第三轮试者,其中秀才科合格者二十七人,明法科四十四人,明算科三十九人,兵科四十八人,农科一十九人,墨科二十人,辩科五十二人。共计两百四十九人。”
听到最后的数字,萧承还是微微皱眉,道:
“这么少?”
要知道,第一轮的科举,报名之人高达上万。结果到最后,就录取了两百多人?
张昭闻言,当即道:
“陛下,此次科举,举办实在过于匆忙,滥竽充数者众。毕竟是为国取才,必须严苛,以免才学不足者混入其中。而且既然科举之制,今后会成为国家钦定的取士制度,这第一次科举,便需要给后世制度定个标杆。录取底线只许更加严苛,绝不许放松!”
萧承闻言,也觉得这话很是有道理,点了点头,有些急切道:
“录取名册呢,拿上来给朕看看!”
张昭闻言,当即将手中名册双手奉上。
萧承自小太监手中接过,一目十行扫视起来。
常人无法看到的视线之中,金手指随之而动,密密麻麻的面板浮现在萧承眼前。
面板之上,是一个个考生的姓名,以及他们的简单能力数值。
【姓名:翟苏文科:46武科:58人品:61】
【姓名:向世涛文科:65武科:41人品:59】
【姓名:徐志强文科:60武科:61人品:42】
【姓名:时成文文科:89武科:81人品:73】
……
……
……
萧承看着眼前展开的面板,不由得眼睛一亮。
还真是好贴心的机制啊,为了萧承能够更好地录取人才,每个人显示出来的属性数值,都是直接分为文武两科的综合数值。
不过说起来,自己虽然运气不好,抽奖从来都靠保底,但好歹是第一次科举,总要出个名臣意思意思吧!
张昭见萧承如此着急地要看录取士子名册,还以为他是对着科举结果极为上心,沉吟片刻,开口道:
“陛下,召集士子于京中科举,今年尚属第一次。科举消息,尚未完全流传开来,也有不少士子心存疑虑,正在观望,所以京中场地、官吏还算能够应付。但这些士子若见科举,却是是为国取士之路,明年举办之时,这些人必然蜂拥而至,京中恐怕难以应付啊!”
萧承双眼飞快地扫视手中名单,心不在焉地随口道:
“那便让各地官府,进行考核,挑选合适人才,给予这些士子科举的资格。”
今年京城的这场科举,应试之人上万,便已经牵扯了云国朝堂之上的大半力量。若是年年如此,那云国朝堂也不用处置政务了!
况且萧承今年也只是临时应急,之后每次的科举考试,必然是要资格、前期考试所需的人力物力,分摊给下面的行政力量承担的。
张昭听到萧承所言,下意识地连连点头,然后心中琢磨几回,却又猛地摇头,道:
“陛下,将科举资格之权下放各地官府,虽能分摊压力,但亦有不妥之处。就比如这科举诸科,像是明算科、明法科,这些考题答案恒定,自然无妨。但若是像秀才科的策论,兵科的兵法推演,农、墨两科审查所需的知识,地方官府几乎不可能有足够的能力去审核判定。”
若说像明清时期的八股文科举,那各地官员都是这般科举出身,自然有一定的能力判定文章好坏,衡量士子学识的高低。
但这个世界,百家争鸣,则必然不能照搬这等制度。
试想一下,你让一个法家出身,所学的主张,是“以法为教”的地方官吏,去判定一位儒家士子,以“德礼为政教之本,刑罚为政教之用”为题的卷子,那造成的结果是什么,自然不用多说。
萧承手上一顿,抬头看向张昭,沉声道:
“有道理,科举之事,是不能下放各地官府。”
他顿了顿,又扭头看向身边的冯保,问道:
“司马徽、庞德公那边怎么样了?”
冯保闻言,当即躬身道:
“二人得陛下看重,自然是感激涕零地接下了圣旨。五万两白银,此时已经送到了二人手中!”
眼看着拒绝了萧承三次,司马徽、庞德公心中还是很有数的,本来都打算带着家人去深山隐(跑)居(路)了呢。
却没想到,宫中侍者第四次上门,来得那么快。
这次宫中侍者带来了五万两白银,以及皇帝让他们二人此后专心教书育人的圣旨。
为官,司马徽、庞德公二人自然是不太乐意,但让他们教书育人,他们还是挺乐意的。再说了,好歹是一国皇帝,态度都这么好了,不能不太给面子吧!
萧承听到冯保所言,点了点头,当即道:
“钦此书院名,鹿门书院。冯保,你找人做个牌匾送过去!”
冯保闻言,眼睛微微一动。
“奴婢这一手字还算不错,愿意为鹿门书院题字。”
受皇帝看重的书院,必有大力扶持。说不得数十年后,便能成为云国的学术圣地。自己亲手提字的牌匾挂上去,可不就是名传后世了嘛?
太监当到冯保这个地步,权势是不能再高了,否则必然没有好下场。当今皇帝又是个厉害的主儿,不该伸手的钱也千万不能碰。
既然如此,他冯保除了名,也没有什么好追求的了。
萧承倒是也没有细想,便是猜到了也不会在意,随口道:
“随你吧,有你东厂督公的牌匾挂着,倒是也能为这书院挡下不少人!”
张昭听到萧承所说,心中稍稍一琢磨,当即道:
“陛下这是打算,借助书院来选拔人才?”
萧承点了点头,道:
“不错,多弄些官办书院,让书院每年举荐优秀弟子参加科举。并以科举录取率,来制定书院下一年所调拨的经费。”
嗯,眼熟不?就是高中,高考的那一套制度。
张昭心中斟酌片刻,犹豫道:
“听着倒是可行,可只怕将来书院老师和学生,结党营私……”
朝堂之上的百官,哪怕是此前互不相识的人,在相同的理念、利益驱动之下,都必定会走到一起,形成派别。
所以结党之事,本就不可避免,全靠皇帝手段。只要相互之间的斗争没有互相扯后腿,激烈到使朝廷运转停滞的地步,也算是良性竞争。
不过正如张昭之前所言,萧承现在制定的这些政策,总是要给后世定下个标杆的。
萧承点了点头,道:
“可制定些制衡措施,比如建立各级官办书院,经常相互调动书院中老师等,再比如限制书院老师转任朝廷职事官之类的。总之,慢慢完善就是了!”
来自前世的知识阅历告诉萧承,这世间哪来十全十美的制度啊。
张昭闻言,郑重地点了点头,心中已然开始盘算起制衡官办书院的手段了。
而萧承这边,低下头继续翻阅着手中考生的名册。
突然,金手指面板之上,一个金色字体,看上去极为显眼的名字,闯入了萧承眼前。
【姓名:海瑞文科:85武科:51人品:97】
哦,出名臣了,还是我大明第一喷神,海瑞!
萧承嘴角一弯,心中稍稍轻快了几分。
可能在很多人心中,这位就是个只会喷人的固执老头形象。但实际上这位,可是能力相当出众的一位。
海瑞一举人之身,以教谕之职入仕,一路做到了二三品的大员。历任诸官职,打击豪强,修筑水利工程,力主严惩贪官污吏,禁止徇私受贿,推行行一条鞭法,官声官望极高。
就连畏惧他的豪强贪官,都无法从他的政绩上面找出什么错漏之处,只能为花钱海瑞买官,以求他送走这个瘟神。
而且这位虽然刚直,但政治智慧却也是相当出众。知道在什么时候,是去做什么样的事情的时机。
一道《治安疏》,在严嵩倒台之后递上去,时机不早不晚,将嘉靖皇帝骂得狗血淋头。
彼时大明朝堂局势已变,这个时候上疏,虽然依旧是顶着性命之忧,但原本十死无生的局面已然改变,生生为自己争得了一丝生机。
萧承本就佩服这位,虽然自己今后挨喷的几率不小,但还是很是高兴能够刷到这位。
可还没等萧承高兴多久呢,又是一道闪耀着金色光辉的显眼字体,显示在他的眼前。
【姓名:严嵩文科:89武科:33人品:28】
好家伙,这直接凑个海瑞斗严嵩是吧!
萧承眉头一挑,难道自己,今天当真是鸿运当头?
想到这里,萧承视线放到了金手指面板之上。
此时的抽奖界面之上,已然微微亮起,赫然显示着萧承拥有一次抽奖机会。
这是今天签到,拿到的一个抽奖机会。本来想着这抽奖机会先存着,让阴阳家桑磐为自己找个黄道吉日,焚香洗手之后再抽的。
不过今天看来,自己运气好像有点好啊!
要不,干脆趁着这波,抽个奖?
想到这里,萧承心思一动。
下一刻,抽奖界面之上微微一暗。
一轮巨大的金色转盘随之凝现在萧承面前,缓缓转动。
白、蓝、紫、金,四色光辉一一闪过,让萧承心中微微一提。
片刻之后,转盘之上,一道紫色光辉大放异彩。
萧承心中一定,不由面露喜色。
第三张紫卡啊,会是什么好东西呢!
就在这个时候,萧承没有注意到,自己的金手指面板之上,特殊技能一栏上面,因帮助世界晋升而获得的“天眷”技能之上,七彩流光忽然大放光芒。
天地之间,一股莫名的力量忽然涌来,借助萧承的身体,传递到了那巨大的转盘之上。原本已经停下的转盘,此时在这莫名力量的相助之下,再次转动一分。
萧承猛地一惊,感受到刚刚汇聚而来的奇妙气机,下意识地看向金手指面板之上。
此时面板之上,刚刚还闪耀着七彩流光的“天眷”技能,此时已然失去了刚刚的神妙灵性,字体变得有些灰暗。看上去就如虚弱的人一眼,给人一众软趴趴没有精神的感觉。
刚刚那充斥在萧承视线之中的紫色光辉,此时尽数消散开来。
一道金色光辉,自转盘之上投射而下。下一刻,满眼尽是耀眼金色光芒,让萧承的瞳孔一缩。
这是,出金了?我萧承,竟然出金了!
狂喜之色,浮现在萧承脸上。
他本以为,自己起码起码得等个二十次保底的。万万没想到,那个他本来都不知道有啥用处的“天眷”技能,竟然帮自己抽到了金色卡牌。
在金色光辉的照耀之下,一章通体金色的卡牌,浮现凝聚在萧承眼前。
【金色策卡,五行谶纬
卡牌效果:增加【五行谶纬】功能,可以一国国运之力,推动天地之力,从而推演五行。根据五行排序之别,在三年之内,获得各种效果加身。
卡牌说明:谶纬之学,以河图洛书,并阴阳五行之力,结合“天人感应论”,推演、昭示未来的吉凶祸福、治乱兴衰。】
下一刻,金色光辉顿时消散开来,只是在萧承的金手指面板之上,凝聚出了一个新的界面,【五行谶纬】。
冯保、张昭,看着从刚刚便面露一丝喜色,然后又狂笑起来的萧承,不由得面面相觑。
“陛下,您这是?”冯保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萧承微微回过神来,对着两人一挥手,道:
“都出去吧!”
二人闻言,脚步有些踌躇,一脸担忧地看向萧承。
萧承看着二人神色,便知是因为刚刚自己的神态,让二人有些担心。
他轻咳一声,摆了摆手,道:
“虽本次科举,只有二百余人,但只要科举制度不停,便有源源不断的人才来投我云国。朕便是觉得,这天下英才尽入吾彀中矣,这才面露喜色……好了,你们先出去吧,朕一个人静静。”
萧承第二次发话了,二人自然不敢违逆,只得躬身退下。
待二人退下,萧承二话不说,心念一动,五行谶纬顿时而动。
第四十四章 幽州突骑
就在【五行谶纬】发动之时,天地冥冥之间,顿生变化。
京城中的一处小院落之中,双眼已然渐渐恢复了视线的桑磐,恍惚之间心中顿生触动,抬头朝皇宫的方向望去。
常人无法看到的视线之中,云国皇宫之上,一只通体紫色,昂首挺胸,浑身散溢着尊贵气息的神异大鸟,正于空中不断盘旋飞舞。
神异大鸟那显目的紫色羽翼,遨游云间的矫健身姿,在阳光照耀之下更显尊荣威严,让人不禁心生敬畏。
桑磐顾不得眼睛伤势尚未完全恢复,死死看向皇宫方向,双眼之中,紫色光辉充斥了全部的眼眸,甚至几乎快要溢出眼眶之中。
留在桑磐身边照顾的石郸,此时不由得惊呼一声,道:
“先生,您眼睛……”
桑磐这个时候方才反应过来,顿觉眼角温热,触手一摸,尽是鲜血。原本已然开始恢复的视力,变得更为模糊。
桑磐连忙闭上了刺痛无比的双眼,跌坐回座位,苦笑一声,道:
“这云国,我是不能再待下去了!”
于此同时,刚刚在善世院中安置下来的清冷道士,忽然一怔,在两名师弟错愕的表情之下,快步走出屋子,朝皇宫方向望去。
青年道士和道童面面相觑,连忙跟出来,问道:
“大师兄,你这是……”
清冷道士凝视皇宫方向片刻,不做言语,随后缓缓闭上双眼。
道心触动之下,清冷道士周身气息顿时一变。
恍惚之间,此时的他,好似已经与那周遭天地融为了一体。
原本还打算继续追问的两名师弟,感受着自家大师兄此时身上传来的那淡漠无情,宛若高居九天之上的神灵,俯视世间生灵的气息,顿时一滞,面露敬畏之色,齐齐后退数步。
在清冷道士的感知之下,原本平静无比的,宛若一一汪静逸湖水的云国气运,随着这天空之上异象显化的紫色大鸟飞舞盘旋,顿时宛若开水沸腾开来一般。
此时天地之间的阴阳五行之力,冥冥之间受到什么吸引一般,陡然变得活跃起来,不断朝中庆城中央,云国皇宫汹涌而来。
清冷道士心中一动,心境顿时消散,退出了刚刚那与天地融为一体的高深境界。
随着他缓缓睁开双眼,他原本周身充斥着的那融入天地之中高高在上,俯视世间万物的气息渐渐散去,重新变得鲜活起来。
“有意思!”清冷道士面无表情道。
青年道士,还有那秀气道童,看着自家大师兄的模样,齐齐咽了一口口水。
这大师兄所修的典籍,当真是越练越不像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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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养心殿中。
金的锋利锐气,木的温和生机,水的寒凉多变,火的炙热狂放,土的厚重生化。
原本充斥天地之间,无边无际的五行气息,在云国国运的牵引之下,宛若朝皇宫养心殿涌来。
耀眼无比的金色光辉,组成繁琐玄奥的阵法。五行气息,借由这不知从何而来的金色玄奥法阵,得以以异象显化。
金木水火土这五行气机之间,又以相生相克之理排列,化作五行法阵,不断旋转变化。
此时天地之间,随之而起异象。
漫天的云霞荡起,遍布天空之上。太阳隐于云后,阳光投射而下,这些云霞顿时显示出七彩的光辉。
养心殿中,玄奥的五行法阵忽然停下。顿时之间,耀眼的金色光辉,充斥在萧承视线之中。
五行气机之中,那一道炙热狂放,代表着五行中火的异象大放光芒。随后木、土、金、水四种气机的异象,逐一亮起。
随后,五种气机立时消散一空,在半空之中,浮现出一行字体。
【刘秀发兵捕不道,四夷云集龙斗野,四七之际火为主】
萧承看着眼前浮现的这句谶纬之言,微微皱眉。
这张策卡,好像和游戏之中有着不小差别啊!
片刻之后,眼前谶纬之言再次消散开来。
一道身穿黑红相间的华贵冕服,头戴十二瑬冕冠,看不清相貌,只隐约看出年龄不大的帝王的虚影浮现。
“有志者,事竟成也!”威严雄壮之声,响起在萧承耳边。
嗯?有特效!
这怎么看,就有点像是抽到帝卡的感觉啊!
下一刻,虚影之上,一道光点忽然飞出,融入到萧承身躯之中。
刹那之间,萧承只觉耳边尽是战马长嘶,兵戈相撞之声,眼前亦是浮现出,那铺天盖地的精锐铁骑,奔驰而来的景象。
萧承猛地回过神来,便见金手指面板之上,随之浮现出一行小字。
【获得兵种,幽州突骑!】
萧承眼睛眨动,下意识地倒吸一口凉气。谷
依稀记得游戏中这玩意的buff中,不是没有给兵种的效果吗?
萧承微微有些错愕,却又转念想到来到这个世界之中,貌似不少卡牌都有了变化,倒是也不用过于惊奇。
他旋即看向金手指面板之上,那幽州突骑的属性。
【幽州突骑,三级特殊骑兵,可组建】
【士卒所需训练度——80】
【前置条件——帝卡汉光武帝技能“兵起北疆”(已通过策卡“五行谶纬”获得)】
【所需装备——弓箭*军队数量*2、轻甲*军队数量*1、长枪*军队数量*1、战马*军队数量*1】
【特性——突骑冲阵:冲击敌方军阵之时,移动速度增加2,攻击力增加2】
【属性——单兵战斗力:29,攻击:12,防御:4,血量:9,移动:4】
这不看不觉得,一看属性,萧承差点没乐疯。
三级特殊骑兵幽州突骑,已然是金手指中排得上号的顶级兵种了。
【属性——单兵战斗力:14,攻击:5,防御:1,血量:7,移动:1】将它的属性,和苗兵的放在一起,就更为明显。各项数值,都是超出很多。两兵对垒,绝对是碾压局。
唯一的缺点,应该就是贵了点!
这样一支军队,需要准备弓箭、战马、长枪、轻甲。
长枪轻甲也就算了,但要准备弓箭箭矢,购买养护战马,那需要的花费可就高了!
嗯,其实算起来,“贵”这一点并不是它的缺点,是萧承的……
除此之外,还要挑选训练度达到八十的精锐士卒,方可组建。
要知道,萧承此前领兵出征夏国,身边跟着的千余精锐,是从京郊大营、邕州边军大营的十数万兵马之中选出来,训练度也不过八十上下而已。
自从此处便足以看出,训练一支幽州突骑,需要耗费多大的财力、物力、精力了。
不过就算如此,萧承心情依旧大好。
哪怕训练出一支万余人的幽州突骑,只要用好了,便足以一战而扭转乾坤,奠定胜局。
这兵马,必须要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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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城郡,一身穿布衣,身形挺拔,面容刚毅严肃的中年男子,忽然停下脚步,抬头看向西南方向。
另一名年轻男子见其停下,也连忙一顿,开口问道。
“兵主,您这是?”
中年男子双眼凝视中庆城方向,一双眼睛泛起通红血色,透露着一股子杀伐之气。
但凡此时有与其对视之人,只需一眼,便能使其恍若置身于血腥沙场之中,四处都是杀伐之声,心神为之震颤动摇。
身边的一众弟子门人,看到中年男子如此模样,顿时心中一惊,如临大敌一般,急忙围了上来。
而这个时候,这名被称呼为兵主的中年男子,双眼之中的杀伐之气缓缓消退,恢复了正常人的神色。
一众弟子门人,忽然长舒了一口气,神色放松了下来。
中年男子看着围绕在自己身边的一众弟子门人,突然自怀中掏出一枚白虎形状,外形古朴的玉质符印,难掩高兴之色,兴奋道:
“兵主符又感知到了,就在云国京城方向!”
一众弟子闻言,不由得面面相觑,默不作声。
中年男子毫不在意,继续激动道:
“此前云国皇帝御驾亲征,先领乌合之众,破黎朝大军。再袭夏国西南腹地,连挫两国兵锋。当时,我兵家传承之宝,兵主玉符便显出神异,指引我前来云国。”
他顿了顿,双眼炙热地看向手中捧着的玉符,接着道:
“兵主符既有此神异,我兵家大兴,成就天下显学的时机,便应在云国皇帝陛下身上!”
中年男子此时神色,略显癫狂,看上去不太正常。
一众弟子对视一眼,便如同安抚小孩一般,七嘴八舌道:
“兵主,您说得对,咱们兵家只研习战阵杀伐之道,迟早能威压儒、墨、道、阴阳等学派,成就天下显学!”
“是啊,咱们现在就去云国京城,拜见云皇陛下去。”
“对对对,只要云皇陛下重用我等,弟子们立刻去信门中,让门中留守的长辈师兄弟们一起来云国!”
在一众门人弟子的安抚之下,中年男子神情渐渐恢复了平静,连连点头道:
“好,咱们现在就去!”
“是!”
一众弟子见其情绪安稳下来,再次放松下来,对着中年男子抱拳一礼。旋即众人整理行装,自发列起整齐军伍之阵,朝前方行进。
第四十五章 墨家
黎明之时,天边刚刚发亮。皇宫宫门之前,便已有禁军前来,明火执仗,将整个宫门之前,照耀地极为亮堂。
两百多名士子,经过科举的三次考核,终于迎来了这做官前最后一次考试。
其实能够来到宫门之前,便已经代表着这些应试者,今后能够入朝为官。但此时他们,一个个的亦是不免有紧张之色
能够走到这里的应试者们,自然都不是傻子。
既然通过科举前三次考试便能够做官,那为何云国朝廷又设立了这最后一场考试?况且,这场还是在皇宫之中开考。
不用想他们也能够猜出,纵使自己等人已经注定入朝为官为官,但这一场殿试,方才是决定自己今后日后官场仕途是否顺利的关键!
是以,在场应试者们,根本没有一个人敢大意应对。
而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得“咚~”的,一连六声浑厚悠远的钟声,自皇宫钟楼之上响起,声音深沉厚重,响彻在整个中庆城上方。
“奉陛下谕旨,开宫门!”宫中侍者扯着嗓子的叫喊,清楚地传遍了众人耳中。
先是一阵清脆的宫门开锁声响,随后便是“吱啦”的开门之声。皇宫之中,永业门、隆宗门、揽胜门等宫门,次第而开。
云国朝政中心,象征着皇室威严,想来神秘舞弊的皇家殿宇,展露在一众应试者面前。
望着眼前一个接一个缓缓打开的宫门,一众考生不由得心情越发激荡起来。
眼前看到的这些宏伟华丽的朱漆大门,哪里是什么宫门,明明就是能够让他们一跃飞天,化鲤为龙,自此青云直上的龙门啊!
一旁的礼曹官员轻咳一声,好意提醒一众考生不可忘形,然后让他们整理一番心绪之后,这才带着他们,朝宫中走去。
一众应试者,历经三次科举考试,又被礼曹官吏多次告知过规矩,此时自然是收敛心绪平复心情,毕恭毕敬地走入皇宫之中。
便是胆子最大的考生,此时也不过是敢借着视线余光,悄悄打量着自己所走道路的两旁。
今日这一场殿试之地,设立在了原本皇宫之中的一处偏殿,现已被萧承赐名保和殿的殿宇之中。基本上,今后这科举殿试,也都将在这里举办。
偌大的保和殿中,此时早已整齐地摆放好了数百张案桌,其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殿中一旁还有宫中侍者,备着茶水吃食,清水巾帕等种种物品,准备极为妥帖周全。
一众应试者进入殿中,悄悄打量了这四周的周全准备之后,更体会到当今皇帝对自己等人的看重,心中不免有些感激激动。
一众士子在礼曹官吏的指引之下落座之后,本以为这场殿试便会就此开始。
却不想这个时候,殿外突然传来了宫中侍者拖长着嗓子的高呼之声。
“陛~下~驾~到~”
众应试者一惊,下意识地回过头去。
就见一身穿朱红色常服,头戴龙纹玉冠,相貌俊朗无比,身形挺拔,满身帝王尊贵之气的少年,在一众身穿朝堂官服的云国官员陪同之下,快步走入保和殿中。
萧承虽然看着年纪很轻,但他登基之后的诸多事迹,早已传得是天下皆知,谁都不敢有所小瞧。
更不用说,他身形行走顾盼之间,直透着的那一股子锐意进取的气质,独属于帝王威严铺面而来,更是让一众应试者胸口一闷,忙不迭地低下头去。
当今皇帝,竟然亲自来了这保和殿!如此看来,只怕这场殿试的主考官,便是皇帝本尊了!
想到这里,在场应试者中,皆是眼睛一亮。
若是今日入了皇帝的眼,岂不是一条通天大道?
萧承快步走至殿上的龙椅之上,转身端坐其上。
“拜!”萧承身边太监,当即长声喝道。
一众考生们大都是底层士子,哪里知道什么朝堂之上的礼仪啊。此时只有跟着殿中官员的动作,有些笨拙地跪倒在地,对着端坐上方龙椅之上的萧承,俯身一拜。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之声,响彻皇宫上空。
萧承点了点头,一挥衣袖,昂然道:
“诸位务须多礼,都平身吧!”
“谢陛下!”殿中官员,颇为熟络地谢礼起身。
一旁的应试者们,打量到官员们已然起身,这才陆陆续续,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
萧承扫视在场的应试者们,朗笑道:
“朕为了挑选治理朝堂的大贤之才,方才设立了科举之制。既然如此,朕总是要亲自见一见的!这场殿试,便由朕来主持。今日之试,不以言问罪,绝不黜落一人,诸位不必有所顾忌,胸中才学奇谋,皆可畅所欲言!”
一众应试者闻言,心中更是一喜,纷纷行礼高呼道:谷
“谢陛下!”
不用黜落,不以言问罪,那有些不敢说的、略显偏激的话,自然也便不需顾忌。反正大不了,就是暂时不得陛下看重罢了,官该是能做的。
可若是说些什么惊世之言来,入了陛下的眼,说进了陛下的心坎之中,那可就是一条青云大道啊!
萧承微微挥手,当即便有礼曹官吏,捧着各科殿试题卷,发放给在场应试者。
分发完毕,便有宫中侍者上前一步,高声交代起了考试规则,道:
“殿试,辰时起,戌时散。科举完毕者,可交卷离场。期间不得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违者以舞弊惩处!出考场者,不得入内,违者以舞弊惩处……”
交代完毕之后,宫中侍者拖长着嗓子,道:
“殿试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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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国北境,谋统府境内。
数名衣着布衣麻鞋,头戴斗笠,浑身难掩风尘仆仆的男子,正站在一处已经被废弃,只剩下残檐断壁的营帐之前,不断打量着四周。
其中一名年轻男子,还没走上几步,突然一顿,只觉脚下微微有些异样。
他低下头轻轻踢了踢脚下泥土。泥土翻飞,直接带出一枚被折断的,上面不知是带着锈迹还是血迹的铁制箭头。
年轻男子眉头一动,脚尖微微用力,又翻了翻泥土,再次找出了几块刀剑崩碎留下的残片。
身边的另一人,探头过来,打量了一下这些被翻出来的战场遗物,不由得感叹道:
“云国镇北将军程不识,昔日曾经以数千兵马,在此抵挡夏国数万精锐大军猛攻。只从这这随便哪处都能找到的刀剑碎片,便依稀可见当初这一战的惨烈啊!”
年轻男子点了点头,道:
“虽然此处只剩残垣断壁,但只从留下的痕迹来看,这处营帐各处防守都是如此严密,夏军数万精锐大军不计生死,围攻一日都没能攻破,倒是不奇怪。如此手段,倒是有点我们墨家的意思。”
此时,另一年轻男子却是连连摇头,辩驳道:
“这云国镇北将军,想来只是精通兵法,为人谨慎,这才能够营造如此营帐罢了。”
说到这里,这名男子一脸认真,在营帐遗址之上连指数下,道:
“若是我当初在此,必上谏言,请这位镇北将军,在营帐的这儿,这儿,还有那里,堆造三座二丈高的土丘。居高临下,便足以用弓弩箭矢,封锁夏军进攻之路。若粮草物资齐备,可再多坚守一日有余!”
另外两名墨家年轻弟子闻言,不由得轻笑一声,道:
“夏国突伐云国,乃是不义之战,若不是我等来晚了,必然也是会帮上一把的!”
“是啊,我虽为夏国出身,但此次岐王无故进犯云国,实在是没有道理,称得上不义之战!不过只从天下之间流传的事迹来看,这新任云国皇帝,倒是颇为厉害啊!”
话题一到这里,便已然偏到了萧承身上。
“门中不是传来了消息吗,说云国皇帝新开科举之政,不以贤才国别、地位出身,单以才学而论。说起来,这等想法,倒是颇有墨家兼贤之理念啊!”
刚刚那自信地说,要是用他的法子,当初便能够再多坚守一日的墨家弟子,此时也是一脸叹息之色,道:
“只可惜我等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时间,否则必须要参加科举,见一见这位云国皇帝呢!”
“是啊,我等三人,受墨子之命前往云国。虽那云国稷下学宫新建,求贤于百家学派,可到底不入朝堂之中,难以向皇帝阐述我墨家的治国理念。科举之路,本来才是见到云国皇帝最好的好路子。只可惜,晚了一步!这下一次的科举最晚也应该是明年的事情了,竟是要耽误一年时光了!”
为首的一名墨家弟子闻言,沉吟片刻,却是眼睛却是一动,开口道:
“倒也不必这么说,除了科举,我等亦可找人举荐啊!云国皇帝实行科举,却也没有断绝举荐之路啊!”
另外两人闻言,却是不解道:
“云国此前为佛教把持,我诸子百家皆不能在云国发展力量。朝堂之上,哪家都没有什么门路,又如何举荐啊?”
为首的墨家弟子闻言,笑眯眯地指着面前的废弃营帐,道:
“这位镇北将军程不识,听闻当初在云国皇帝蛰伏之际,便是心腹臣子。夺权之时,立下定鼎之功。如今又有抵御夏国大军的功劳,这样的人,举荐一定够分量!”
“可是我墨家和这位程镇北,也无半点联系,如何请其举荐?”
为首的墨家弟子当即扭头看向自家的师弟,笑眯眯道:
“艾丰师弟,三人之中,我擅长机巧机关,难登大雅之堂。伍晋师弟多习营造建筑之法,不善杀伐之事。唯有你习练我墨家兵法,精通沙场战阵之法,这件事只怕要你出面了!”
艾丰一愣,指了指自己,道:
“我?额……好吧,请宫华师兄指点,我愿为墨家出力!”
第四十六章 快,去请画师!
萧承微微伸了个懒腰,放下手中已经批阅完毕的奏折,悄声对身边的冯保问道:
“什么时辰了?”
冯保身形一躬,悄声道:
“回陛下,已经酉时了。”
萧承闻言,微微点头。
再有一个时辰不到,这场殿试便算是结束了!
萧承这一天,可是将奏折都搬到了保和殿中批阅,全程陪伴着这些殿试考生,吃喝一起,全无半点不耐。对科举考生的重视之意,可谓是表露无疑。
由于这场殿试,采取的是交卷就可以走人的制度。此时的保和殿中,大部分考生都已经交卷走人,也就剩下那么寥寥几位考生,还坐在殿中,满头大汗地奋笔疾书。
萧承看着略显慌张的几名考生,眉头微微一动,再次示意冯保凑上前来,轻声吩咐道:
“下次科举殿试,所有考生必须到时间方可交卷离开!”
这次是考虑不周了,要知道有些人心态不稳,极易受到周边环境影响。在身边考生全部离开的情况之下,心中必然愈发慌张,影响发挥。
冯保闻言,当即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萧承看着这一时半会好像还不能离开的样子,心中突然一动,道:
“去给朕将海瑞,还有严嵩的答卷找来!”
对于从萧承嘴里,蹦出来两个听都没听说过的名字,冯保表示见怪不怪了。
自家陛下手底下有一个专门提供可供招揽的人才的情报机构,冯保是极为清楚的。程不识、温体仁、张昭、张纮、狄青,这些如今朝堂文武之中举足轻重的人物,都是萧承吩咐之后,由东厂的人找到踪迹的。
其中其实是有些想不通的地方的,就比如,为何不让那个情报机构直接将人请来……但冯保很会克制自己的好奇心,从不会多想多问。
不多时,两张题卷,便已经送到了萧承面前。
海瑞、严嵩二人,今年都是参与秀才科的应试者。而今年殿试的秀才科题目,其实是诸科之中最简明扼要的。
就六个字,“何以富国强国”。以此为题,做出一篇策论。
萧承随手捡起一篇文章,入目便是一行字。
“夫古之圣王,欲整齐寰宇,表垂来世,增高累厚,当不在于崇礼哉,而应尊贤士以用之。若为言行如此,可称圣王贤主……”
萧承细细一琢磨,不由得失笑一声,微微摇头。
这开篇上来便是拍自己的马屁,自然不用多说,定是严嵩的题卷!
其实抛开人品不谈,严嵩能够混到宰辅之位,执掌大明朝堂二十年之久,才学还是不用质疑的。嗯,就是不喜欢用到正经地方。
这严嵩的策论,先以“需要用贤”破题,进而话锋一转,大谈用人之道,其间再或明或暗地拍萧承的马屁。
通篇文章,洋洋洒洒,文字绮丽,写得是璧坐玑驰,言之有物。再加上他那高超的拍马屁的技术,当真是让萧承读起来心中暗爽。
萧承放下手中的考卷,轻笑着自语道:
“有意思……”
冯保闻言,眼睛顿时一动,记在了心中。
萧承又拿起海瑞的答卷,定睛一看,却是露出了一丝莫名的神色。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萧承率先开创科举的原因,二人策论的中心论点,都是想要使国家富强,需要君王擅用人才。
相较于严嵩的辞藻华丽,海瑞这边倒是更显得单刀直入一点。
“天下之事,图之固贵于有其法,而尤在于得其人……”
其实这也是在不轻不重,很是隐晦地拍了个萧承的马屁。
萧承嘴角一弯,心中这个时候竟然暗暗觉得,比刚刚看严嵩写的策论还要畅快。
严嵩拍马屁寻常,但这位你啥时候看见过他这样?
不过当萧承朝下多看两行之时,却是突然眉头一动。
海瑞这策论,开篇提出,相较于法律,获得人才则更为重要。然后没写两行,便是话锋一转,直接点出了他真正想要表达的想法。
获得人才,最后还是为了执行国家的法律,制定的法律得以执行,国家才得以富强。严惩罪人,其余人才不敢犯罪。
好家伙,合着你就是为了倒出这点醋,才包了这顿饺子?
典型的儒皮法骨啊!
萧承再次放下手中的卷子,下意识地微微摇头,轻声吩咐道:
“锋芒太盛,不好!取严嵩为首,海瑞为次!”
论文章辞藻,自然是严嵩为首。但若论言之有物,海瑞又胜过严嵩太多。
只是这个天下,儒、法两家可都还在呢。海瑞这种论调倾向,典型地两边都不太好,实在不好将他放在太显眼的地方。
冯保眼睛微微一动,俯身道:
“是,奴婢记下了!”
“这两份题卷送回去吧,顺便将一叫时成文的题卷取来。”萧承轻声道。
这个时成文,萧承此前在金手指面板之上,看过了他的属性。虽然没有名臣标记,但也是这个世界的人杰,文武两科都有八十多的属性,已然是个可堪一用的人才了!
冯保闻言,当即小跑着前去。可等了一会儿,他却是空着手跑了回来,对着萧承轻声解释道:
“陛下,这时成文还在科考之中。”
说罢,冯保悄悄地指了指殿中的一名考生。
就在萧承查阅海瑞二人的题卷之时,殿中又有数名考生交了卷子,朝萧承行礼后离开了皇宫。此时整个保和殿中,只剩下时成文一人,还呆坐在那边,做皱眉沉思状。时不时还低下头去,瞪大了双眼,接着依稀光亮,在纸稿之上写写画画。
萧承眉头一皱,道:
“他考的是什么科?”
冯保早有准备,听到萧承问话,连忙答复道:
“回陛下,时成文应试兵科。”
萧承闻言,没有皱得更深,道:
“兵科?朕记得,题目便是以当年前太师汪晓,扫平南方蒲甘国之战,进行推演。这样的题目,不至于将他难为成这样吧!”
此时外边天色渐黑,距离殿试开考,已然过去了五个多时辰。这么长的时间,以时成文的属性,又是这种题目,不至于到现在都无法交卷啊!
萧承沉吟片刻,又看了看已然逐渐昏暗的保和殿中,沉声道:
“可曾到结束时间?”
“还差半个时辰!”
萧承点了点头,轻声吩咐道:
“去取烛台来!”
“是!”当即有小太监飞快转身,取来了一副烛台。
冯保将烛台点亮,殷勤地举到萧承眼前。
萧承却是一把接过冯保手中的烛台,快步走下陛阶,径直来到时成文面前。
见时成文案桌之上堆满了散落的稿纸,兵阵推演图,实在无处堆放东西,萧承干脆亲自手持烛台,凑到时成文面前,为其照明。
此时的时成文,全然沉浸在脑中的战阵推演之中,浑然没有感知到外界变化。只是因为烛光照亮,视线变得清晰而微微舒展眉头,继续在稿纸上涂抹着什么。
一旁伺候的宫中侍者心中顿时一惊,连忙快步上前,忙不迭地想要接下萧承手中的烛台。
萧承却显他们的动作太大,对着围上来的宫中侍者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身边的一众太监,顿时一滞,有些手足无措地看向萧承。
冯保见状,沉吟片刻,对着这些太监微微点头,示意他们退下。
然后他招来身边的机灵小太监,压低声音道:
“快,去找宫中画师前来!”
这样君王爱贤惜才的感人画面,不得让人画下来,让外人感受感受陛下的宽仁?
小太监虽不明白其中原由,却是也不多问,一溜烟小跑着去找宫中画师去了。
这个时候,原本在稿纸上涂抹着的时成文突然手上一停,眉头紧紧皱起。
在他的脑海之中,此时无数精锐兵马,嘶喊着拼杀而来,四处袭扰疆土。手中仅存的数万操练不足,兵甲不全的将士们,在他的指挥之下,四处救援,勉力维持着局面。
但纵使他如何努力,在对方布局严密,连绵不绝的强烈攻势之下,终究是无力回天。
时成文长叹一声,将手中之笔一扔。
汪师叔布局严密,又以云国绝对国力碾压,自己以蒲甘国身份进行推演,无论用何种手段,都难以避免覆灭的下场啊!
时成文投子认输,放弃了心中纠结,注意力逐渐回到四周之时,他却是忽然一愣。
身边一身穿朱红色常服的少年,站在自己身前,亲自手持一盏烛台,正在为自己照着明。
时成文便好似觉得自己实在做梦,不由得眨了眨眼睛,惊讶道:
“皇帝陛下……”
萧承看着时成文,微微点头,道:
“还有三刻钟!”
时成文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保和殿中,还没有交出自己的殿试答卷。
他有些慌张地站起身来,又手忙脚乱地在一堆稿纸之中翻出了早就做好的题卷,双手捧到萧承面前,颤声道:
“草民失礼了!”
萧承随手接过,扫视一眼题卷,不由得笑道:
“原来是早就做好了题,倒是害的朕多等了这么久!”
“请陛下恕罪!”时成文低头道。
“刚刚在想什么?”萧承温声道。
时成文微微一愣,下意识地回道:
“草民想站在蒲甘国一方,做一番推演!”
“结果如何?”萧承颇感兴趣地问道。
时成文面露惭愧之意,低声道:
“虽能苟延残喘,但终究抵不过大势!”
萧承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若是愿意,可将你的推演送来,朕想看一看……今日就算了,推演战阵劳心劳力,回去歇息吧!”
说罢,萧承将手中题卷交给一旁的宫中侍者,自己则缓步离去。
时成文看着萧承离去的身影,又想起刚刚那亲自为自己执烛台的身影,心中顿时有所触动,一股莫名情绪在他胸中激荡。
第四十七章 春风得意
宣政殿中,久未举行的大朝会之上,百官整齐衣装,齐齐跪倒在地,对着龙椅之上的萧承俯身行礼,山呼万岁之声,回荡宣政殿中。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冯保拖长着嗓子,高声喊道。
殿中百官,皆是眼观鼻,鼻观心,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所有人都知道,今日这场临时举办的大朝会,自己等人都是陪衬。真正的主角,其实还是现在那群在宣政殿外等候的一众新进科举士子。
果不其然,百官队列之中,张昭手捧奏折,快步出列,恭声道:
“臣张昭,有本要奏!”
端坐龙椅之上的萧承被垂旒遮住,看不清上半张脸,只见到他嘴唇轻动,满是威严的声音响起在宣政殿中:
“准!”
张昭旋即将手中奏折递了上去,朗声道:
“臣张昭奉命主持科举之事,今日诸事完毕,录取名册已出,奏报陛下!今科士子,秀才科取士子二十七人,明法科取士子四十四人……诸科共计,两百四十九人。”
这个时候,温体仁见缝插针,忙不迭出列,俯身跪倒,高声道:
“今朝英才,为陛下所用。臣,为陛下贺,为云国社稷贺!”
殿中百官,看着这千方百计找时机来讨好萧承的温体仁,眼中露出不屑鄙夷之色。
溜须拍马之徒,与其同朝为官,当真是有辱斯文!
然后一众百官抬头看向萧承,刚刚那鄙夷神色瞬间消失,露出叹服崇敬之色,一个接一个地跪倒在地俯身一礼,齐声高呼道:
“臣,为陛下贺,为云国社稷贺!”
嗯,当官嘛,拍马屁不寒颤……
萧承点了点头,道:
“诸位起身吧……且将科举得中的士子们宣进来,让朕与百官好好见一见!”
一旁的冯保,当即上前,高声喊道:
“宣科举士子觐见!”
当即,殿外便有负责礼仪的禁军,高声附和,唱声道:
“宣科举士子觐见!”
威严洪亮之声,回荡在皇宫之上。
宣政殿宫门,缓缓大开,光亮撒入殿中。气势浩荡的礼乐之声,旋即响起,让人不由心神激昂起来。
殿中百官感觉到这么大的动静,皆是心中一动,齐齐回头朝殿外望去。
只见一群统一身穿青色长衫,头戴短翅乌纱帽的科举士子们,在礼曹官吏的带领之下,缓缓进入宣政殿中。
庄严礼乐奏起,朝中百官相迎,进入这一国政令中枢之地,受当朝皇帝接见。自此踏入仕途,实现胸中理想抱负。
眼前这一幕,是多少底层士子,之前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啊!
一众科举士子或是志气高昂,或是强忍激动,在礼曹官员的带领之下来到殿中,齐齐跪倒在地,心悦诚服地高呼道:
“参见陛下!”
萧承看着殿中的科举士子们,嘴角一弯,哈哈一笑道:
“今朝天下英才,尽入吾彀中矣!”
说这话,其实有些夸张。
这第一次举办的科举,因为各种原因,可谓是很水了。除了海瑞、严嵩、时成文三人,从金手指面板之上,便再少有属性能够突破七十的考生。
不过如今天下诸国之间,也就只有云国方才有科举制度。不论出身,只凭借才学做官,这制度对天下的士子,有着极强的吸引力。
可以预见,今后再次举办科举,必然会吸引有才学的士子们前来应试。
而其余国家,便是君主雄才大略,能够看出科举制度的优越想要照抄,也一定会有国中既得利益者跳出来阻止。
这起码要在各国朝堂之上扯个两三年的皮,才能够有个结果。萧承当初便是在这种事上不愿意浪费时间,才多番布局,以种种手段将朝堂清洗了一遍。
不过如今,总算是将科举制度推行了下来了。
今后这些科举出身,受萧承拔擢,对他心悦诚服,满心感激的士子们,将会是萧承皇权稳固,掌控朝堂的根基!
萧承微微抬手,一旁的冯保当即上前,一展手中圣旨,朗声念道:
“奉天承运,大云皇帝诏曰:
自今之后,每岁各科士子,赐进士出身,赐进士服,入尚书台,于各曹观政六月。其后凭借观政期间绩效,实授朝中官职。钦此!”
这一下,算是立了规矩。
与原本世界的科举制度不同,萧承并没有以这殿试考核的名次,分别划分出什么一甲二甲三甲,进士同进士这类分别。
只是每科划出了魁首、亚魁,仅此而已。
毕竟像萧承原本世界那样,什么一甲二甲进士,才能成为宰辅大臣,实在有些不好。一次考试,不能成为日后决定一个人是否能够走上高位的衡量手段。
一众士子,啊,现在该叫进士了,听到萧承所言,再次俯身一拜,齐声道:
“臣等,谢陛下厚恩!”
萧承微微昂头,朗声道:
“收获国之栋梁,朕心甚悦,欲与百姓分享此等喜事!传朕旨意,开正阳门,由禁军护送,请诸位进士跨马游街,受百姓夸耀!”
正阳门,乃是皇宫正门。对于最重威仪的一国朝堂,这正阳门,显然有着不寻常的意义。往常不是皇帝亲临此门,或者祭天祭祖的大礼仪之事,都是不可轻易开启的。
一众进士之中,有知道其中原由的,更觉自己受到重视。便是不知道其中关键的底层士子,此时脸上不由得流露出高兴、激动之色。
是人都有炫耀之心,如今这些士子们一跃龙门,听到当今陛下让禁军护送着他们到城中游街,受百姓夸耀赞叹,他们自然也是高兴的!
众进士再次俯身一礼,高声道:
“臣等,谢陛下!”
萧承示意之下,一众进士先是换上了特制的,大红色的进士服。然后在禁军的护送之下,昂首跨步,自宫中正阳门而出,跨马游街。
无数城中百姓听到动静,齐齐聚集街边,看着意气奋发的一众进士们,不由高呼起来。不少人按照云国惯例,自各处寻来花朵,朝进士们投掷而去。
普通有孩子的百姓,指着跨马游街的进士们,教导着孩子们要好好学习。花季少女三三两两聚集一起,不断娇羞地打量着进士们。士子打扮的人,面露艳羡之色,心中已然暗下决心,明年也去参加科举。
一时之间,满城瞩目。一众进士们,身骑马上,环顾四周,越发志得意满,意气风华起来。
春风得意马蹄劲,便是如此了!
第四十八章 什么叫父爱如山……崩地裂
科举进士端坐马匹之上,身边是精锐禁军护持一旁。面对着百姓不断抛来的鲜花以及欢呼之声,不由得有些飘飘然。便是进士中性子一向肃直的海瑞,此时也露出笑意。
路边酒楼之上,几名年轻人凑在二楼窗边看着热闹。见到科举士子的风光模样,不由得面露艳羡之色。
“云国皇帝对这些科举士子如此荣宠,尽展求贤若渴,礼贤下士之心啊。”
窗边的一名年轻男子,这个时候听到自家师弟这般说,却是下意识地反驳道:
“错了!师弟弄错了!云国皇帝如此荣宠这些科举士子,实是为了做给世人看的。天下底层士子欲要做官而不得,云国这边不以出身,却以才学而论高下。今后天下诸多士子,若觉自己一身才学不得施展,必然想到投奔云国!”
“嗯,我何错之有?云国皇帝纵使是为了使士子投效,但也却是确实展现自己求贤之心啊。难道师兄觉得,云国皇帝应该礼遇这些科举士子,然后为了显示自己仅仅出于尊贤之心,直接将他们赶走,不将他们收入云国朝堂之中以作重用?”
辩论一起,周围几名年轻弟子,顿时两眼放光,一个接一个的出声,驳斥道:
“刚刚师兄所言,乃是说云国皇帝并非发自真心地尊崇贤士有才之人,而非其他!”
“若有君王尊崇有才学的人,却不能重用这些人。那请问这位师兄,这到底是真心尊崇,还是真的只是做给别人看的呢?”
“我等只是驳斥,云国皇帝并非全然出自尊贤爱士之心,没有攻讦这云国科举之制的意思!”
“此乃‘论心’与‘论迹’之争,当年我名家与儒家辩论之际,早有定论!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
一众年轻弟子争辩之时,声音越发大了起来,神情也越发激动,引得酒楼之中不少食客纷纷将视线移了过来。
但这些年轻弟子,此时却是丝毫没有感到不自在,反而斗志越发昂扬起来,辩论之时神情激动,手舞足蹈,显眼异常。
“闭嘴!”一声暴喝,突然在酒楼之中响起。
窗边的一张桌子上,一位身穿锦绣长袍,相貌堂堂,颇有儒雅随和气质的中年男子,此时面色铁青地看着一众年轻弟子。
刚刚还争论不休的年轻弟子连忙一缩头,讷讷着不敢再开口说什么。
中年男子冷哼一声,恨铁不成钢地教训道:
“难道云国皇帝不给这些科举士子们如今这样的厚遇尊荣,便没有人前来云国投效?如今天下之间诸国,皆行举荐制度,底层士子没有人脉不得做官,最后还不是只能跑到云国效力?”
他顿了顿,咬牙骂道:
“一群丢人现眼的东西,连这其中的关键都没能理清楚,便学着师门长辈弄起了辩论?结果只知玩怪说琦辞,拾先人牙慧,寻他人言语错漏之处,辩而无用!”
一众名家弟子,在中年男子的教训之下,低头面露羞愧之色,不敢多言。
中年男子教训了半天,最后看着一众弟子这幅模样,到嘴边的话却是一滞。
这些年来,名家研究的辩题,越发晦涩难懂。门中弟子,常常为了一词一句之意,而争论不休。弟子相互之间的辩论,也从当初相互理清逻辑,阐述道理,变成了只注重揪出对方的语病错处,强行辩论。
辩而无用,事多寡功。这些年来名家门中风气如此,又岂光是这些弟子受到了影响?
这些年来,名家已经显露出败落之像。若是长此以往,当初的天下显学,九流之一的名家,必然逃不过销声匿迹的下场!
中年男子看着一众弟子,忧心忡忡地叹了一声,随即无力地摆了摆手,道:
“罢了!坐下吃饭,今日早日安顿下来!”
“是!”
中年男子再次轻叹一声,扭头看向窗外,眼露深邃之意。
只希望,这云国的稷下学宫,能够助我名家重振门中学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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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国京师,金陵城,夏国皇宫,奉天殿中。
一位身穿龙袍,面容苍老,满头白发,看上去莫约七十多,神情尽显倦怠的老者,单手扶额,撑在龙椅之上,双眼微微闭起,似是在闭目养神一般。
能够坐在这个位置,其身份自然也不用多说,当今夏皇,虞庆旋。
养神片刻之后,老者缓缓睁开双眼,张口问道:
“岐王这段时间在他府中,可还算老实?”
一旁的年老太监闻言,微微躬身,道:
“岐王殿下近来,整日在岐王府中书房内闭门不出!”
夏皇眉头一动,颇为惊奇道:
“这都两个月了,他竟然还能耐得住性子?这可不像是他的做派啊!”
老太监闻言,抿嘴一笑,道:
“岐王殿下,许是经过这次挫败,得到了磨砺嘛,今后必然会收敛脾气秉性了。”
夏皇闻言,冷哼一声,道:
“若是他真能收敛这个强硬性子,那就好了!从小到大,就从未让朕省心过!”
嘴上的话虽是这么说,但只看夏皇此时的神情,便知道只怕他自己心中,也是这么觉得的。
沉默片刻之后,夏皇再次咬牙道:
“若非他这次这般冲动,朝堂本是有更好的方法收拾那些西南将门的!他动手杀人,固然是痛快了,却也不得不逼着朝廷对西南边军之中的将门余孽动手,致使西南边军战力废了大半。到最后只得让朕不得不对云国小皇帝低头服软,赔款求和!”
这身边的老太监偷偷打量了一下夏皇这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心中微微一琢磨,便知道他心中并未当真怪岐王这次动手。
“陛下,岐王殿下也是、为了平息西南各州郡百姓怒火啊!这些西南将门,纵兵劫掠百姓财货,还厚着脸皮请求朝廷赈济受兵灾的百姓,让朝廷给他们的贪欲托底,当真是可杀!”老太监温声劝谏道。
夏皇眉头一动,突然挑头看向老太监,似笑非笑道:
“四喜,你这是受了那小子的好处?还是说,把宝压在了他身上?”
说起来,如今夏国朝堂纷乱无比,除了有百家出身的官吏相互攻讦之外,便是如今夏皇放任诸多皇子于朝中历练,使不少皇子手中握着一份力量,在朝堂之中各有人手。
诸子夺嫡之事,已然使朝堂斗争愈演愈烈,逐渐成了摆在明面上的事情了。
四喜老太监听到夏皇这个时候所言,神色也说不上多么慌张,只是弯腰低头,苦笑一声道:谷
“陛下,您就别开这个玩笑了!奴婢都伺候陛下大半辈子,如今这个位置,在太监中已是升无可升。奴婢又无一亲眷,除了报效陛下之恩,这辈子也没什么指望了……”
夏皇朗笑一声,摇头道:
“诸皇子身边可都有年轻精干,且自小分派的忠心太监。哼,他们自然是看不上你这个老货的!”
老太监躬身点头,应和道:
“陛下说的是……”
“若是岐王今后能够长长记性,这两百多万两白银,也不算打出去个水花!”
说到这里,夏皇突然笑容一敛,沉声道:
“传朕旨意,岐王圈禁期间,安分守己,闭门思过,已然知错。命其奉使云国,主持我大夏使团,与云国缔结和约,戴罪立功!”
老太监闻言,微微一愣,小心翼翼地道:
“陛下,会不会有些不太妥啊……”
带兵打云国的是岐王,这个时候领着使团去缔结和约的也是岐王。
对云国来说,这是有些挑衅的意思了。而对岐王来说,作为败军之将拜见云国皇帝,也是奇耻大辱啊。
夏皇脸上更冷,沉声道:
“十四公主虞瑛瑶,与云皇同岁。其娴雅端庄,秉性柔嘉,钦封柔宁帝姬,随使团入云国和亲。缔结两国之好,使夏、云两国再不生战乱!”
夏皇顿了顿,接着冷声道:
“他败了,朕可以给他兜底。但朕也要给他个教训,让他知道知道,因为他的轻敌大意,鲁莽之举,这一会儿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十四公主虞瑛瑶,是岐王的亲妹妹。这一次,夏皇不仅要岐王虞昭凌亲自前去云国,还要他的妹妹,一同前去和亲。
饶是四喜太监在夏皇身边伺候了大半辈子,见惯了帝王的无情,此时也不由得为夏皇对亲生子女的狠辣手段,而感到心中发颤。
夏皇的父爱,还真是如山崩地裂呢……
他不敢再多说什么,连忙弯腰行礼,转身就要下去传旨。
“等等!”
夏皇再次将他叫住,用着平静冷漠的神色,轻声道:
“欲为帝王者,便需懂得隐忍,懂得为了大局而去舍弃一些东西。他若是死犟着不肯接旨。你就告诉他,今后就不必再出岐王府了……”
四喜太监嘴唇一颤,连忙躬身应是,快步离去。
待到老太监离去,夏皇再次靠在龙椅之上,闭目养神起来。
片刻之后,这奉天殿中,忽然响起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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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承看着手中冯保递上来的东厂奏报,却是突然失笑一声,摇头道:
“哈哈哈,这名家中人,还真是属杠精的啊,这自家师兄弟的,聊着聊着就能争起来……咦,所以你说,这名家门人,是不是因为我云国的稷下学宫,可以供他们与诸子百家争辩,还不以言论论罪,所以他们才来得这么快?”
东厂的情报机构,因为发展时间并没有多久的缘故,所以也谈不上多厉害。但中庆城好歹是云国京师,东厂哪怕其他地方管不到,也不可能不在这里布置人手。
名家弟子这么显眼高调地进入中庆城中,还半点掩饰的样子都不去做,自然会被遍布城中上下的探子盯上。
刚刚发生的酒楼之中的争论,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便已经摆在了萧承的御桌之上。
冯保有些没能领会到萧承口中什么什么杠精的含义,不由得有些发懵。琢磨许久,
他也没能想明白其中含义,只得含糊地附和道:
“名家中人,最喜辩论,也以辩论闻名。想来门中学风如此,做出这些事来,倒是也不用过于惊奇。”
萧承点了点头,再次问道:
“那道教一同入城的三人,可曾查明身份?”
那三人入城以来,虽然低调行事,但也从未隐藏过自己的身份,东厂这边早已收到了粘杆处的提醒。
冯保闻言,当即道:
“奴婢已经派人去查探了,倒是出乎意料地顺利。这三人,似乎根本没有隐藏身份的准备。从道教道士们哪里套来的消息,这三人与他们皆不认识,只是自龙虎山临行之时,被道教掌教张正青给塞进来的。”
冯保说到这里,不由得顿了顿,方才继续道:
“奴婢觉得,在查清这三人身份之前,陛下还是暂时不要召见道教来人了吧!”
萧承轻笑一声,摆了摆手,道:
“倒也不需如此,能够让道教掌教临时塞人,再结合那三人的气质、武功,想来除了道家出身之人,也再无其他。”
冯保闻言,连忙道:
“陛下,奴婢自然也能够猜到这三人大概率出身道家。但陛下安危,重于一切,还是要小心调查一番才是!”
萧承露出笑容,摇头道:
“想也知道,若是这三人危险,道教掌教张正青,也不敢让人将他们带来。若是没猜错,这道家是不打算去稷下学宫辩论,而想着直接面见于朕,阐述道家理念,以求让道家在云国从诸子百家之中脱颖而出。”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萧承的自信。
佩戴怒龙剑之后,萧承足以与九阶顶尖高手一争高下。身边还有南霁云这样的九阶高手护卫身旁,再加上身处禁宫之中,有禁军护卫。除非这道家弟子中有陆地神仙境的高手,否则根本不可能伤到萧承半分。
萧承顿了顿,接着道:
“传旨,朕久闻中原道教昌盛,心中颇为好奇。明日请道教来人,入宫为朕讲一讲这道家真经!朕倒要看看,这道家到底是打算如何说服朕尊崇道家的!”
冯保闻言,见萧承态度坚决,不好再劝,只得低头应是。
第四十九章 岐王的痛苦抉择
夏国,岐王府。
书房之外,府中亲兵匆匆跑来,高声喊道:
“殿下,殿下!”
书房之中,岐王身穿常服,头发散乱,胡子拉渣好似十多天没有打理,造型邋遢到整个人就像是个四十多岁的油腻大汉,早没了当初军中主帅的那般英武模样。
此时的他,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书房之中摆放着的沙盘,不断推演复盘着当初在云国北境,与程不识的那一战。
岐王脑中推演的战局,战况愈演愈烈,正到决战的紧要关头,却突然被这书房之外的动静给打断了原本的思绪。
他眉头不由皱起,有些不快问道:
“什么事?”
外边的亲兵闻言,忙不迭回话道:
“殿下,宫中来人传旨了!”
岐王闻言,先是一愣,随后眉头微微一皱。
这个时候,为何会来传旨?
他可是很清楚,自己犯下的事情并不小。从回到到现在,满打满算这才圈禁两个月,便能放出来了?
岐王本就战败在程不识手中,致使夏国西南边军于云国北境战败,损兵数万。
有此把柄,在西南将门残存势力疯狂反扑之下,若非岐王他是当朝皇子,又有早年的军功在身,只怕就不是一个圈禁的下场了。
而且这次针对岐王的势力,除了那些西南将门在朝堂之上的力量,便是朝堂之中的一众百官也尽数参与了进来。
主要原因,便是岐王私自调动大军,不以朝廷法度论处,直接屠戮西南将门。这种手段,已然超过了朝廷之中百官政斗的潜规则。
所以便是西南将门约束私兵不力,使私兵劫掠百姓,致使西南之地沸反盈天,犯下了这般诛九族的罪过,朝中百官这个时候也会选择性的视而不见,要揪着岐王于国中私调大军的事情,坐实他有意图不轨之心,逼着夏皇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开玩笑,这动不动抄家灭门的事情,岐王要是干得轻车熟路了,哪天看不过去了,对着朝堂之上的随便哪位忠正之士来这么一手,这谁受得了?
必须打压!让他知道知道,这朝堂又朝堂的规矩,不是一个从军的皇子能够参与的!
岐王微微皱眉,沉吟片刻,终究是起身走出书房。
府中亲兵见到走出书房,浑身不修边幅,看着颇为落魄的岐王,忍不住道:
“殿下……毕竟是陛下遣人宣旨,要不殿下先去整一整衣冠?”
岐王低头打量了此时的自己一番,不由苦笑一声,摇头道:
“不用了,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以自家父皇那个脾气秉性,不可能顶着朝中百官的压力对自己网开一面啊。这个时候派人来传旨,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府中亲兵有心再劝,但见自家王爷坚持,也只能轻叹一声,上前领路。
负责传旨的老太监四喜,岐王府中的小太监正小心翼翼地陪侍着这位宫中的老祖宗,不敢有任何大意。
不多时,一身邋遢,不修边幅的岐王,便来到大堂之中,对着四喜太监微微拱手,淡然道:
“见过大伴!”
老太监伺候夏皇大半辈子了,是夏皇身边最为亲近之人,几乎是看着一众皇子长大,是以便是以岐王的性子,对其也是态度尊敬。
四喜老太监见到岐王如今这番模样,心中不由得一滞。
岐王此时,身上穿着的那身常服,胸口处还沾着饭粒。头发散乱,胡子拉渣,脸型比此前消瘦了些,给人一种邋遢颓废的感觉。
当朝夏皇、嗯……身体调养得不错,而且应该很擅长时间管理。
在自己处理夏国国政之余,还能去经常去后宫和妃子交流感情,致使在皇嗣数量方面,足以和萧承的便宜父皇一争高低。
皇嗣虽多,但其中要先除去公主、年轻尚小的,最后称得上有出息、有能力的皇子,也不过那么七八位。
而岐王虞昭凌,便是这几位皇子之中,唯一一位选择从军的龙子。
往日岐王出现在众人面前之时,向来都是一副英武逼人,锐气难挡的模样,可从未有人想过,他会有如今这般颓废的模样啊。
看来云国一败,当真给了这位岐王不小的打击啊!
四喜心中一叹,对着岐王微微弯腰行礼,忍不住劝道:
“岐王殿下,沙场征战之事从来无常,一时胜负,何必放在心上!”
岐王闻言,下意识地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顿时意识到是自己如今这般模样,让四喜误会了。
他不由得摇了摇头,轻笑道:
“大伴多虑了,只是在军中邋遢惯了,回到王府之中,也是习惯了这般不修边幅……”
其实说起来,岐王自幼从军,立下军功无数,又如何能够不知道胜败乃兵家常事?纵使现在时常会想起和程不识的一战,却也不会因为输了一场便如何如何。
再说了,要不是他有心借攻打云国之机,将西南边军清洗一遍,拖延了一番时间,云国北境早就被他拿下了,怎么会等到程不识来援?
所以担忧他因此颓废,便是有些想太多了!
听到岐王这般说,四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岐王此时,却是忍不住道:
“大伴今日来寻本王,是父皇有了什么旨意?”
四喜闻言,犹豫片刻,接过身后小太监手中的圣旨,没有展开,只是朝岐王递了过去。
岐王看着举止有些奇怪的的四喜,眉头微微皱起,随手接了过来。
他本就是不太遵守礼制之人,当即随手打开圣旨一看。
可当岐王扫视一眼之后,却是微微一愣,惊奇道:
“让本王戴罪立功,去云国缔结和约?”
四喜点了点头,轻声应道:
“是!”
岐王眉头皱起,心中微微有些不痛快。但这丝不痛快,也很快便消失了开来。
他合起手中圣旨,点了点头,沉声道:
“也好,云国的程不识,还有那御驾亲征,弄得我西南之地一片大乱的云国小皇帝,本王也都想见一见!”
一来岐王确实想见一见萧承、程不识两人,他不是什么输不起的人,先败一场罢了,迟早有机会能够赢回来的。
二来嘛,这去云国再怎么样,也比困在这小小的岐王府,要好太多了!
听到岐王所言,四喜心中微微一松。
如此看来,岐王似乎也太不在意自己前去云国求和的耻辱,也没有为了自己可能将要受到云国君臣的侮辱而大怒,颇为平静的接受了这份圣旨
四喜见此,沉默片刻,又接着开口道:谷
“陛下还下旨了,封十四公主为柔宁帝姬,一同前往云国和亲。”
岐王点了点头,道:
“和小皇帝和亲?听说小皇帝长得很好看,文韬武略都是上上之……”
说到一半,岐王却又猛地一滞,抬头紧紧盯着四喜,问道:
“你再说一遍,是哪个公主?”
四喜微微低头,不去看向岐王的眼神,只是示意身后的小太监,将第二份圣旨递过来。
岐王此时,倒是没了刚刚的从容。他一把抢过圣旨,只待扫视一眼,岐王便双眼圆睁,脸上露出狰狞之色,咬牙道:
“为什么?为什么是十四公主?适龄公主,又不止一位。而且、而且……为何不从宗室之中挑个宗室之女,封个公主名号送去和亲?”
别说岐王这幅模样太过双标,这十四公主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自幼最是疼爱。和其余妃子所生的那些名义上的姐妹,是不一样的!
老太监低着头,轻声道:
“陛下说,这是殿下战败一场,致使西南之乱的代价……”
一句话,宛若晴天霹雳,响彻在岐王耳边,让他整个人顿时僵立原地。
呆立许久,岐王双眼一厉,不掩周身戾气,转身便朝王府大门走去。
可还没等他走上两步,便听到四喜轻叹道:
“陛下说了,岐王殿下若是不接旨,今后永远都不需要走出岐王府了……”
话音刚落,只听得“刺啦”的长刀出鞘之声。
跟着四喜太监一同前来的宫中侍卫,猛地拔出腰间长刀,上前一步,径直拦住了岐王前进的步伐。
府中亲兵,眼见这般突变,脑袋懵住了片刻,旋即大喊一声,道:
“保护殿下!”
话音刚落,在场的一众王府亲兵面色一狠,连忙朝岐王身边涌去,将他团团护在了中间。随后悍然拔出武器,杀气四溢地盯着面前的拔刀相向的宫中侍卫。
岐王的这些亲兵护卫,皆是战场之中遗存的悍卒。一个个的论起武功不算出众显眼,甚至还有不少身躯之上有或多或少的残缺。
但此时他们面露狰狞之色,身带凛冽杀气,便是让对面的精挑细选出来的宫中侍卫,都感到心中一慌,不敢直视。
四喜老太监微微一叹,摇头道:
“岐王殿下,当真要如此吗?您刚刚不还说,云国皇帝地位尊崇,相貌俊朗,文武双全嘛。十四公主、啊,是柔宁帝姬前去和亲,既能够保证两国和平,也能寻到如此优秀的夫婿,未必不是一件坏事啊!”
被一众亲兵护在中间的岐王,双眼泛红,满脸皆是戾气,咬牙道:
“不可能!我决不允许瑛瑶去和亲!”
云国此前国力便蒸蒸日上,天下之间除了占据中原,底蕴深厚的夏国,便再无任何一国能与其相比。
岐王之所以这么轻易地便被感业寺鼓动出兵,除了借机整合西南边军之外,也有趁这云国内乱,削弱其国力的打算。
可万万没想到,这云国新登基的小皇帝萧承,亲自领兵出征,是领着一群乌合之众,以一己之力连败黎、夏两国大军,收服了云国边军,力挽狂澜,解除了云国覆灭之危急。
回来之后,岐王还曾听说,这段时间的云国皇帝,已然以雷霆手段,扫清了国内的障碍,彻底执掌朝堂权利,还弄出了稷下学宫、科举之制,吸引天下人才投效。
云国有这样的皇帝带领,崛起之势必然不可阻挡。将来云国大军兵出天南,攻略夏国之日,亦不远矣!
这个时候送人去和亲,将来两国开战了,和亲之人又该是何种下场?这种事情,岐王是想都不敢细想!
老太监闻言,低头躲开了岐王的视线,低声道:
“陛下请奴婢告诫殿下,这为帝王者,除了能忍他人所不能忍之事,还需有为大局舍弃一切的心……”
岐王都懒得听老太监说完,便径直打断,咬牙切齿道:
“我从来都没想要当什么帝王!瑛瑶是我一母同胞的妹妹,我不可能将她……”
“殿下,要不要去争那个位置,并非您自己说了算!陛下要谁去争,谁便一定要去争!”老太监亦是打断了岐王的话。
岐王冷笑一声,随手接过身边亲兵的腰间长刀,道:
“本王不愿,便是父皇,也不能强迫!”
老太监四喜看着这般执拗的岐王,无奈地叹息一声。
难不成,今日当真要和这位岐王动手不成?
就在两边剑拔弩张的时候,岐王府大门处,突然传来一声长喝:
“十九,不要冲动!”
此刻来人,自然便是和岐王感情颇好的晋王虞昭礼了。
晋王带着身边亲随、护卫,脚步匆匆地赶了过来。
见到晋王来了,岐王眉头一皱,语中带着一丝质问,道:
“三哥,你来,也是为了劝我的?”
晋王看着死死盯着自己,面露倔强之色的岐王,连喘了好久的气息,方才咬牙道:
“就猜到你会是这个反应……是瑛瑶派人出宫,去请我来你府上的!到底是你妹妹,对你最是了解了。”
岐王一愣,道:
“瑛瑶?”
“她已经接受父皇的圣旨与册封,愿意去云国和亲!”
说到这里,晋王顿了顿,接着道:
“瑛瑶还说,自你从军之后,你们二人之间聚少离多,所以她想要你亲自为她送婚……”
岐王闻言,喉咙上下涌动,神情有些恍惚,身形更是微微踉跄。
四喜老太监见他这幅失神的模样,再次轻叹一声。
他浑然不惧地推开了岐王府内亲兵指向自己的兵器,坦然地走到了岐王的身边,压低声音,道:
“殿下,或许陛下有些真正想要告诉您的话,并未明说,各种含义,需要全靠殿下自己琢磨琢磨……”
岐王闻言,沉吟片刻,神色微冷,低头咬牙道:
“父皇想是在告诉我,只有真正地坐到了那个位置,才有资格守护我所珍重之人。”
老太监闻言,神情淡然,意味深长地道:
“也许陛下的深意,便是殿下所想的这样吧。毕竟天威难测,我一个做奴婢的,实在不能揣测太多……”
岐王神色难掩愤恨,咬牙道:
“这道圣旨,本王接下了!”
第五十章 农家弟子
城外稍显泥泞不平的小路上,一群差役、兵丁,正簇拥护卫着一辆马车,朝前方行驶。
小路不太平整,这走惯了青石板路的马车,此时颠簸得厉害。
马车之中,一身穿云国官府,看上去品阶不低的中年男子,正死死抓着马车厢壁,面色苍白,一副快要被颠吐了的模样。
一同坐在马车之中的当地县令,神色紧张地看着这中年男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监官大人,要不先停下来歇一歇?”
中年男子没有立即开口,但强忍了一会儿之后,终究是没有耐得住,开口道:
“好,好,先停一停!”
县令闻言,连忙探出头去,大喊道:
“停下,快停下!监官大人见我等行路辛苦,准许咱们先歇息一阵,等会儿再赶路!”
车队缓缓停下,众人停下歇息。
几名差役凑到一起,冷眼看着自家县令急匆匆让人送上清水,讨好地递给中年男子,脸上谄媚之色都快溢出,不由得齐齐翻了个白眼,小声议论起来:
“你们说,京城来的这个什么常平仓监官大人,宣布朝堂新出的政令让咱们兄弟跑个腿不就是了,为何非要亲自去县中各村?”
“就是,这不耽误功夫吗!来了三天了,才跑了七八个村镇。瞅这架势,估计还得十天半个月呢。咱们县衙就啥也不干,陪着他乱转呗。”
“嗨,这就叫新官上任三把火!且先让他干着呗,说不得明天就不愿意来了……”
马车一旁,章磊抿了口清水,轻吐两个浊气,脸上稍稍恢复了几分血色。
县令恭候在一旁,讨好道:
“监管大人,可曾舒服些?”
章磊点了点头,道:
“好多了,让县令大人见笑了!”
“哎,大人哪里的话……大人莫怪下官多嘴,这种宣传政令之事,让下官手下差役代劳不就可以了?大人坐镇县衙,效率更高,也不必受这辛劳之苦啊!”县令开口问道。
章磊闻言,脸上肉眼可见的一滞,眼中闪过一丝意动。
但当他瞥见四周略显荒凉破旧,破败不堪的泥泞道路两旁之时,原本心中的那丝意动,瞬间消散。
章磊坚定地摇了摇头,道:
“既奉陛下之命,任这常平仓监官,便需要尽职尽责!李县令,这种话以后便不需说了吧!”
这破地方,他章磊是一天都不想待下去了!
此时的章磊,无比幸好当今陛下力排众议,执行了考成法的制度。可以核查官吏功绩,以此来晋升官员。
这对他这样出京办差的官吏,那就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所以每当他心生懈怠之意的时候,那迫切想要回京的念头,便会逼着他尽力办差。
其实不仅是章磊,大多被派往各地充任常平官监官的人,此时尽管心中都对自己被“发配出京”而有不满之心,但却为了能够保住官位,回到京城,一个个的也不敢懈怠。
县令闻言,笑容一滞,旋即再次一变,脸带钦佩道:
“大人公忠体国之心,当真是让下官无地自容啊!”
章磊站在马车旁,深吸一口气,道:
“李县令,走吧!”
“是!”
车队再次启程,缓缓朝前方的村镇而去。
村镇之中,早有提前赶来通知的差役,将村镇之中的聚集起来。
而这处村镇之中,却是和之前的有些不同。
在场一众百姓,不以族老为首,而是赫然围绕着几个身穿粗布衣衫,肤色略微发黑,浑身还沾着些泥土,看着就像普通农家汉子的年轻人。
前来通报的差役,也是见怪不怪,对着几个年轻人招手笑道:
“许家大郎,你们的机遇来了!”
为首年轻人,面容看上去略显敦厚,古铜色的肤色、粗糙的双手、沾满泥土的衣裳,看上去和普通农家青年没有什么区别。
听到差役之言,几个年轻人对视一眼,开口问道:
“钱官人,这是何意啊?”
姓钱的差役闻言,笑着道:
“当今陛下重视农桑,颁布水利农田法,鼓励百姓献上好的耕种之法,若有成效,由朝堂出面重赏!”
差役顿了顿,接着道:
“自从你来之后,这十里八乡的百姓,都跟着你许恒耕种、便是在田里埋头务农了几十年的老农,也不如你厉害。这次你若是在京城来的大官面前显显脸,奖赏不就来了嘛。说不得啊,还能够被贵人看重,弄个真正的官人做做呢!”
名叫许恒的年轻人一听,眼睛微微一动。
“好了,京城大官马上就要到了,你若是有心,便早做准备啊!”差役再次吩咐一句,便转身离去。
几个年轻人见差役远去,连忙看向许恒,脸上有些惊喜,道:
“师兄,水利农田法,鼓励百姓敬献好的耕种方法。这等重视农桑的良政,足可见当今陛下对农事的看重啊!”
“如此一说,这不正是我农家大展身手的时候?”
“师兄,莫要错过此等良机啊!”
为首名为许恒的农家弟子,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点头道:
“夏国之中,我农家被儒、法、墨三家压制,我等这才受师门之命,前来云国。本打算在山野村落扎根,另辟蹊径。不曾想,这新任陛下,竟然这般重视农桑,直接推行这样的国策。如此看来,这位才是我农家期盼效力的君王……”
说到这里,许恒神色振奋,朗声道:
“因为我农家主张所致,导致门中精锐弟子,力量分散天下各地。对于云国这段时间的朝野大变,师门难以快速反应。这个时候,其余百家弟子只怕都已经派人来了云国,以求在云国朝堂之上占据上风。我等不能等师门回信,再做举动,否则一切都晚了!”
农家的弟子,很多人在出师之后,会效仿农家先贤,身穿布衣草鞋,游历天下各地,以求通过自食其力,寻到一块土地,一间房屋,然后定居下来从事耕种。
这种如同蒲公英播种一样的方式,其实就是为了扎根基层,推行农家主张,增加农家的影响力。
只不过这样一来,自然便会导致农家的弟子散落天下,难以集中力量。
百家之中,此时都已经收到了云国大变,萧承尊奉各家贤者的消息,纷纷闻风而动,各派弟子门人前来。
但估计也只有农家,这个时候还没有任何的动作。不是其他,实在是力量太过分散,难以第一时间有所反应。
一众弟子闻言,当即拱手行礼,道:
“请师兄吩咐!”
许恒点了点头,郑重道:
“我等身在云国,最清楚云国之事,必须动作起来,以防止其余百家占据先机!”
他环顾一众师弟,朗声道:
“我将前往稷下学宫,宣扬我农家学说,扬我农家威名!除此之外,还请郑师弟,带领一众师弟,在那京城来的官员面前展露我农家本事,借由这水利农田法,进入朝堂之中!”
许恒身旁,一名农家弟子当即出列,抱拳道:
“谨遵师兄之命!”
他闻言,又扭头看向另一名师弟,开口道:
“周师弟,你速速赶回师门之中,向门中师长诉说云国之变,以及我等擅做主张的原因!”
姓周的农家弟子上前抱拳,道:
“请师兄放心!”
许恒点了点头,郑重道:
“诸位,农家能否兴盛,众师兄弟能否在云国一展胸中所学,就在我等身上了!”
在场农家弟子闻言,顿觉身上肩负之事是何其重要,心情激昂无比,面露振奋昂然,斗志满满之色,齐齐抱歉喝道:
“必不负师门厚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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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诸位道长,稍候片刻,我等这就前去通报陛下!”养心殿中,一名太监拦下的一众道士,开口道。
一众道士,自然是毫无反对之意,对着小太监点了点头,安静地等候在了殿外。
人群之中,秀气道童不断看着四周雄伟的殿宇,面露震撼之色,咋舌道:
“乖乖,这就是皇宫吗,可比龙虎山的道观还要雄伟呢!”
道家之中,讲究个追寻天地自然,住所虽然谈不上“天为被子地为床”的地步,但也是相当朴素的。
小道童自有长在道家之中,之前看到的道教龙虎山上的那些殿宇道观,便已经是他见过最为夸张的房屋了,没想到这世间还有比龙虎山还要雄伟的居所。
“道祖在上啊,这么大的地方,皇帝住的过来吗?”道童忍不住道。
“咳咳!”
道童的嘀咕之声,显然算不上太小。为首的一名低垂着眼眸的道士,不轻不重地咳嗽两声,算是做了个提醒。
道童多是孩童心性,也并非愚笨,或是不知轻重。此时被人提醒,也顿时反应了过来这是什么地方,当即一滞,有些手足无措地抿住了嘴。
青年道人看着自家师弟一副闯祸了的模样,不由轻笑一声,揉了揉他的脑袋,嘴唇微动,声音在内力的作用之下,凝作细线在道童耳边响起,道:
“没关系,这云国皇帝肯定不会为了这事计较的!”
清冷道人闻言,瞥了道童一眼,面色平淡至极,亦是传声道:
“虽有些失态,但亦是无心之过而已,不用在意!”
不说别的,只看在道家的面子,当今云国皇帝也不会在意这小孩子的顺嘴一眼。
道童闻言,脸上隐隐的担忧之色这才稍稍消去,转而变得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
“师兄,我的表现,是不是挺丢人的?”
青年道人闻言,呵呵一笑,道:
“道教在夏国昌盛,颇受权贵尊崇,这些道士中甚至还有几位进过夏国皇宫,为夏皇讲经祈福的。说不得啊,他们第一次进皇宫的时候,比师弟还失态呢!”
道童闻言,眼睛微微眨动,点了点头,凑过去轻声道:
“大师兄也就算了,他一向不为外物所动。但二师兄现在神态自若,毫无惊奇,是不是之前背着我出来见过世面了?”
青年道人闻言,却是露出一份莫名的神色,挠了挠头,道:
“嗯,也算见过世面了吧。但说起来,那也是尚未拜入门中的事情了,不提也罢……”
这个时候,一个小太监小跑着走来,对着一众道士微微一礼,道:
“诸位道长,陛下有请!”
养心殿殿门缓缓打开,众道士跟随领路太监之后,进入其中。
道教众人,在夏国便是时常与夏国权贵交好,一应礼仪,自然是颇为熟悉。进入殿中,颇为熟络流畅地对着龙椅之上的萧承行礼问安。
萧承看着殿中一众身穿道袍的人,视线一下子便聚集到了中间的道家三人身上去了。
这道家三人,周身气质非凡,远超身边的一众道士。尤其是为首的清冷道人,缥缈出尘,给人一种与天地四周融合一起感觉。
咋一看,显得和谐异常,但细细一琢磨,又觉得这样的气质混在人群之中,又违和至极,尤为显眼。
再加上在一众道教道士面对萧承之时,皆是跪倒行礼,而道家三人只是微微欠身之时,更是让人一眼便能够注意到他们。
冯保知道这三人身份,见状倒是没有立即发作,而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萧承。
萧承微微摆了摆手,然后朗声道:
“免礼吧!”
道家三人站直身形,旋即微微抬头,打量了一眼坐在龙椅之上的萧承。
身穿宝蓝色常服龙袍,头戴玉冠,周身气质尊贵威严,令人不由心生敬畏之心的少年天子,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们三人。
萧承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打量着自己的三人,旋即开口道:
“道教于中原昌盛无比,朕早有耳闻。我云国尊奉佛门,少有道教中人,是以朕也不太了解道教。今日机缘巧合之下,能够请诸位前来,便来为朕讲一讲这道教的经义主张吧!”
萧承顿了顿,然后轻笑一声,开口道:
“若是道教亦如佛门一般,是劝人向善的宗派,朕便亲口许诺,准许道教于我云国传教!”
为首道士闻言,当即弯腰一礼,极为配合道:
“我道教也讲究修行善功,若是能够为陛下教化百姓,稳定秩序,亦是我道教之机缘!”
其实两方都心知肚明,这不过是走个过场。
萧承需要道教,以后用来制衡佛门。而道教,也想要将信仰传入云国之中。双方就属于一拍即合的那种。
第五十一章 即将开始的佛道之争
善世院中的一处清净院落之中,此时一群和尚齐齐聚集在此,一个个的面色凝重无比。
如今的僧录司副印,慧力和尚,看着上首端坐的六怀、惠启两人,忍不住道:
“六怀大法师,还有惠启正印,你们二位,总要拿个主意啊!”
另一名僧录司副印,智迷和尚,亦是出声道:
“道教一行人,如今已然入宫去了。若是再没有什么举措,我佛门今后在云国,岂不是更是举步维艰?”
此时一众和尚,之所以聚集在次,便是因为此时已然入宫的道教一行人。
要知道,相较于诸子百家,佛门之前更警惕的,便是这中原道教。
诸子百家进入云国,正式宣扬自家学派知识理念,顶了天就是使极小一部分的云国年轻人,不再需要神佛寄托信仰。
而原本供奉佛门的信徒、挣扎在云国底层的百姓、做了愧疚之事,良心难安之人,还是离不开以一个信仰上的寄托,所以算不得伤到佛门的根基。
但同为宗教的道教跑到云国来,那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大家都是宗教,对于对方会玩的套路,那都心知肚明。放任道教在云国壮大,那才是真正的掘了佛门的根啊!
便是如此,这些和尚,这才如此着急担忧。
六怀和尚听到僧众们开口询问,心中一动,旋即轻叹一声,看向惠启和尚,开口道:
“惠启大师,您如今贵为僧录司正印,乃是朝堂认可的佛门之首。这种事情,恐怕也只有您能够出面了吧!”
惠启闻言,颇有深意地看了六怀和尚一眼。
旁人不知六怀心性,又有佛门大法师的滤镜,只觉得六怀和尚这只是向惠启问策。但惠启却是知道六怀就是个滥竽充数的,心性修为实在不到家。
这个时候之所以询问惠启,只怕还是想要玩一招祸水东引。
你僧录司如今负责我佛门大小事务,把我这个佛门大法师都给架空,这个时候是不是要出面一下?
听到六怀和尚的话,堂中众僧纷纷点头,扭头看向惠启。
惠启闻言,先是微不可查地轻叹一声,旋即双手合十,低头沉声道:
“这僧录司,如今已然划归了朝廷之下,是礼曹下属官衙,老衲、慧力师弟还有智迷师侄,如今的身份也变成了僧官,归朝廷统属,这个时候出面,名不正言不顺啊!倒是大法师您,是我佛门名义上的领袖,受陛下尊敬,又无僧官身份在身,才是最适合出面的身份啊!”
僧官僧官,已然带上了“官”字,纵使主管佛门诸多事宜,却也失去了此前那超然的出家人身份,成了受朝廷管辖的官员。
既然是受朝堂俸禄,为皇帝统辖的朝廷官吏,又哪有对皇帝召见哪家宗教,指手画脚的资格啊?
所以惠启之言,确实不错。他,包括慧力、智迷三人,的确不是此时出面的好人选。
反倒是你这佛门大法师,身份超然,又不沾俗世,这个时候不出面才是不好呢!
在场众僧闻言,也觉得很有道理,连连点头,扭头又看向六怀和尚。
六怀和尚看着齐齐朝自己看来的众僧视线,脸上不由一僵。
该死,你惠启不能说,难道我就敢劝皇帝不要尊奉道教?怕不是刚开口,冯保冯督公就要问我是不是在教陛下做事,然后扭头就把自己扔进东厂了……
想到之前见识过的东厂手段,六怀和尚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可此时,众僧已然齐齐看向六怀,似乎便是在等候着他拿出个注意来。
盯着众僧视线,六怀和尚只觉头皮发麻。
惠启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沉吟片刻,六怀和尚只得看向慧力、智迷二人,微微使了个眼色。
智迷微微眯起眼睛,微微叹息一声。慧力眉头皱起,亦是还以眼色示意。
六怀:怎么办?
智迷:陛下摆明就是有削弱佛门之意,我能有什么办法?
慧力:谁敢去说?反正我不去!这才当上这僧录司副印,还想着哪天将惠启拉下来,自己当几天正印呢……
其实说起来,如今佛门的这四个领头大和尚,都知道萧承已然开始对佛门施行温水煮青蛙的手段。
但惠启早就对佛门插手过多俗事,致使佛门弟子无法静心修行而心中不满。萧承这削弱佛门之举,一来可以使佛门不再牵扯俗事太多,二来花费这么多心思精力,也侧面证明了萧承没有对佛门赶尽杀绝的意思。惠启和尚,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而慧力、智迷二人,则更没有将佛门放在心上。否则当初,也不会和冯保的东厂勾搭上。为了坐稳自己如今的僧录司副印之位,哪里会去反对萧承啊。
至于六怀,那就更不用说了,这位干脆就是萧承弄出来的水货傀儡。
佛门高层,全员卧底了属于是。
如今之所以聚集于此,慧力、智迷领一众僧人,请二人给出个决断,其实不过是做个样子给其余佛门弟子看,安抚他们一下罢了。
六怀和尚一见二人神色,便知这两人这回是打定主意装死,不出面了。说不得,还有将自己当做背锅的,让自己承担佛门弟子怒火的意思。
那可不行啊!自己也想着哪天得到陛下信任,以大法师之位,兼任僧录司正印呢!
六怀和尚脑筋急转,忽然想起当初辩法大会之时,自己慌忙之下,弄出了拈花一笑的事情,心中顿时来了灵感。
他微微扫视身旁,却见只有惠启手边,放着一个茶盏。
犹豫片刻,六怀实在没顶住众僧的视线,心中一狠,咬着牙伸手,将惠启手边的茶盏端了起来。
但许是因为有些慌乱,心中又在盘算着之后的说辞,六怀不由有些走神。
直到拿起之后,他才发觉手中滚烫刺痛,方才反应过来,自己手中的茶盏里,倒的是刚煮沸的茶水。
他吃不住痛,手上顿时一松,茶盏失手跌回桌面,“哐当”一声打翻了过来,将茶水撒在整个桌面之上。
六怀盯着众僧疑惑的目光,心中顿时一个咯噔。
他轻咳一声,连忙再次拿起茶盏,对着众人露出了一个略显尴尬的笑容。
就在六怀正要开口解释之际,一旁的智迷和尚见此情景,忽然灵光一闪,猛地起身,对着六怀和尚合十行礼,激动地打断道:
“贫僧悟了,多谢大法师点拨!”
在场众僧,看着反应激动的智迷,面露疑惑。
你又悟啥了?
慧力搓了搓手,犹豫一阵,也旋即站起身来,附和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惠启见此情形,嘴角不由一抽,不由想起了当初辩经大会。那个时候,也是多亏了智迷编出的瞎话,这才让六怀和尚蒙混过去,坐稳了大法师之位。
他看着二人,心中苦笑不得,开口道:谷
“老衲悟性不够,还请二位指点迷津。”
慧力张了张嘴,眼睛下意识地瞥向智迷。
我悟啥了?你倒是说啊,要不然我也不知道我悟出个啥啊!
智迷轻咳一声,指着六怀此时手中拿着的茶盏,道:
“大法师刚刚抢过惠启正印手边的茶盏,却因茶水滚烫,而从手中滑落。这就是在借这茶盏之事,指点我们啊!”
智迷顿了顿,接着开口道:
“我等只看到了道教前来云国传教,我佛门就应当前去争夺信众。殊不知,这正是三毒之中的贪欲作祟,致使我等生出了争夺之心。我等只看到了争夺的好处,而大法师却是看到了争夺之心的过患,还会坏了我佛门弟子的修行啊!”
慧力眼睛眨动,点头道:
“不错,我也悟到了大法师的深意!”
六怀和尚看着站起身来,脸上摆出尊敬崇拜的模样看着自己的智迷和尚,感动得差点没哭出声来!
有个神队友带飞的感觉,正好!
众僧闻言,愣住了片刻,琢磨了半天,终于有人面带迟疑地道:
“大法师的意思,是我等不要去理会?可道教传教之事,只怕……”
“是啊,若是放任不管,我佛门今后只怕影响力大减啊!”
惠启微微摇头,极为违心地开口道:
“六怀法师所言,嗯,确实……确实深得禅意,让人有大彻大悟之感!”
他顿了顿,整理了一下心情,再次开口,郑重道:
“我佛门乃是出世修行之宗派,弟子应当更重修行心境。其余的种种事务,对修行并没有什么益处,何必如此在意!”
六怀和尚见惠启这般配合自己,有些惊诧。当初辩经大会之上,他也是这般退让。不过纵使他心中有疑惑,此时却也顾不得细想,当即摆出一副宝相庄严的模样,郑重开口道:
“惠启正印所言,极有道理!只要我佛门弟子德行高深,功德圆满,自有信众发自真心的尊崇。须知对身外之物的追求,便是修行不够,心中三毒作祟的结果!”
本来按照佛门经义,佛家弟子就不该过多牵扯俗世之事。
佛门此时为首的四个大和尚,更是异口同声,给这件事定了性,让佛门不要过问此事。所以纵使此时在座佛门弟子对道教传教之事心有不满,也根本没有出言反驳的立场与反对的地位。
这般之下,众僧只得各有思虑,心事重重地对着四人合十行礼,转身离去。
在座四人勉强将有些不满的众僧压下去,看着一众僧人各怀心思地离去,不由得互相对视一眼,面露凝重之色。
此时惠启四人都很清楚,这涉及各寺利益、信众信仰的事情,不是四人说这么一番大道理,便能够掀过去的!
佛门之后,只怕必然要迎来一场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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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者圣人因阴阳以统天地。夫有形者生于无形,则天地安从生?故曰:有太易,有太初,有太始,有太素。太易者,未见气也:太初者,气之始也;太始者,形之始也;太素者,质之始也……”
养心殿外,道士们肃穆的念经文之声,不断从殿中传出。说起来,这念经之声,已然响了数个时辰,听得殿外值守的小太监昏昏沉沉的,脑袋不断地点着头。
而养心殿中的后殿之中,萧承在这让人昏昏欲睡的经文声中,也是不由得打了个哈欠,连连抬手,示意小太监将后殿殿门带上。
这养心殿后殿乃是萧承不去后宫时留宿的地方,隔音自然是很好的。殿门一关,前殿之中的那经文之声,顿时一弱,听得没那么真切了。
萧承看着后殿之中的几个身穿道袍的声音,轻笑道:
“道长,咱们开诚布公吧!”
道教道士之中为首的道长,听到萧承之言,对着萧承微微躬身,道:
“方外之人,谨听陛下吩咐!”
萧承沉声道:
“你我都清楚各自目的,不必打哑谜!朕许你道教在云国传教,并且给与一定扶持。你道教只要安心替朕和佛门争夺信仰,别的便不用管!”
宗教这玩意,任意一家太过强盛,都不是好事。最后的办法,还是需要给对方树立一个对手,今后皇帝居中调和,哪边弱势便扶持哪边。
再有僧录司、道录司这样的机构,从根本上限制两方势力。这样一来,才不会再现当初佛门势大的局势。
道教这边此前通过了解到萧承登基之后的种种手段、政策,来之前便猜到了他的意图,此时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惊讶的地方。
为首的道长微微躬身,沉声道:
“请陛下放心!”
萧承点了点头,笑道:
“那今后,便辛苦道长了!”
道长见萧承交代完毕,当即很有眼色地行礼告退,只留下道家三人,等候着萧承问话。
“三人跟着道教道长们进宫,不正是为了面见朕吗?怎么如今见到了,倒是不说话了?”萧承轻笑道。
道家三人,听到萧承所言,对视一眼,当即躬身一礼,沉声道:
“道家姬高(虞昭奇)(姜蓝),拜见云国皇帝陛下!”
清冷道人,也就是三人之中的大师兄姬高,此时上前一步,拱手道:
“我等面见陛下,只为阐述我道家经义……”
萧承闻言,不等他说完,径直从案桌之上取出一枚玉牌,随手扔了过去。
姬高话语被打断,神色依旧平淡,随手接过玉牌。
只见玉牌之上龙飞凤舞,上书“稷下学宫”四个大字。
萧承站起身来,朗声道:
“朕可不喜欢赛跑时抢跑的人……去稷下学宫,让朕看看你道家理念的优越!”
青年道人虞昭奇、小道童姜蓝闻言,脸上神色微变。
而姬高依旧那副淡漠模样,仿佛萧承之举,早在他的意料之中。微微躬身行礼,当即领着两名师弟,朝前殿走去。
萧承看着三人离去的身影,嘴角一弯,指着桌子上的数枚玉牌,对着一旁的冯保道:
“将这些东西,发给那几家!朕这稷下学宫,也该出世了!”
冯保闻言,当即躬身应是。
第五十二章 什么叫双赢!
杂家家主金圣源,领着身后的十数名杂家核心弟子,站在山门之下,抬头仰望眼前的稷下学宫。
浩大山门耸立,上书“稷下学宫”四字。奢华的汉白玉石阶,自山脚之下蔓延而上,直到山间的学宫之中。群山之间,往日的香火青烟消散开来,只看到隐藏于山林之间的那庞大无比,满布亭台楼阁的浩荡学宫。
昔日的佛门第一寺感业寺,在这短短数月之间,便已然被工匠该做成了如今的稷下学宫。一眼望去,颇让人有唏嘘之意。
“门主,这便是稷下学宫?”身后的杂家弟子,忍不住问道。
金圣源点了点头,神色动容道:
“是了,这便是稷下学宫!我杂家复兴之始,便由此开始!”
杂家昔日犯了众怒,惹得百家围攻,不仅致使自家衰败,远走天南之地。甚至还以一家之力,让百家之间多了几分隔阂。
这些年来,杂家隐藏于云国之中,托庇于前太师汪晓之下,隐姓埋名恢复实力
但今天之后,得以受托庇于当今云国陛下,他杂家终于不需再隐姓埋名了,可以正大光明打出杂家名号,传播自家理念了。
正当杂家众人站在山门之前时,一阵脚步之声在杂家众人身后响起。
阴阳家桑磐眼带轻纱,在三名弟子的搀扶之下,缓步而来。
一旁的常斯年一边搀扶着,一边道:
“先生,弟子可是打听到了,当今陛下身边有两位御医,医术通神,据说就没有他们二位治不了的病。我还听说啊,如今这二位,已然立起了‘方技家’的旗号,也入了这稷下学宫。到时候啊,您请二位神医帮着治治眼睛。哎,这老瞎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桑磐一听,又气又笑地拍在常斯年额头上,道:
“先生我这是瞎了?讨打吧你!”
常斯年连忙护住额头,嘿嘿笑了两声。
另一位搀扶着桑磐的弟子石郸闻言,不由好奇道:
“斯年,这些事情你都是从哪里打听到的啊?”
常斯年摆了摆手,道:
“嗨,都是宫中的朋友告诉我的!”
时成文眉头一动,不由问道:
“你在宫中还认识人?”
“昂,就那天殿试完送我出宫的小公公,人挺好的,听说我先生眼睛有疾,这才和我说了这些事儿!”常斯年点头道。
说到这里,常斯年顿了顿,道:
“待会儿咱们注意留心点,找找这两位神医。”
话音刚落,又是几声衣角破空之声传来。
道家姬高,领着自家两位师弟,身形飘逸至极,自远处而来。
刚一落地,三人便对着杂家、阴阳家的诸位点头行礼。
常斯年看着三人的一身打扮,不由得一惊,
这个时候来这里,还是一身道袍,气质这般出尘的,除了道家,也没有别人了!
他不由得凑到桑磐耳边,压低声音道:
“先生,道家来人了!”
而道家那边,虞昭奇看着身穿略显华丽的玄色道袍的三人,亦是一愣,连忙凑到姬高耳边,轻声道:
“大师兄,是阴阳家的人。”
姬高神色冷然,淡漠道:
“我眼睛没事,看得到……”
虞昭奇顿时被自家大师兄的话,给噎了一下。
道教和阴阳家,早年出自一家。但最终因为理念的不同,而化作了两家。
双方关系如今还算可以,属于相互不搭理的状态。但早年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一段相互之间打出狗脑子的时候,所以相处起来自然是有些不自然的。
桑磐闻言,沉吟片刻,不由嘀咕道:
“道家反应倒是快……”
时成文闻言,在一旁轻声道:
“此前有中原道教道士出现在中庆城,道家应当就是那个时来到云国的。”
桑磐听到这里,心思一转,忍不住嘴角一弯,笑道:
“看来道家应当是动了直接面见云国皇帝的念头的,要不然也不会跟着道教进来。呵呵呵,只是看他们如今还前来稷下学宫,只怕应当是没有说服当今皇帝。”
时成文点了点头,道:
“当今陛下英明神武雄才大略,建立稷下学宫,欲要收百家为己用。如此谋划,自然不会直接便尊崇那一家学派的。道家的打算,自然是要落空的!”
桑磐听到自家最得意的弟子,不过见了萧承一面,便一副尊崇无比,誓死效忠的模样,忍不住微微摇头,叹服起当今云国皇帝这收买人心的方式、手段了!
一旁的道家三人,看到阴阳家众人一阵嘀咕,一旁的小道童姜蓝忍不住低声道:谷
“我敢说,他们阴阳家的人,绝对在说咱们道家坏话!”
姬高闻言双眼一闭,体内修成的道心,忽然随之一动,将姬高周身气息,瞬息之间与天地相互结合,周身气息在这一刻,缥缈出尘,不似凡人。然后不过片刻的时间,那股越发出尘的气息便立时消散开来。
姬高微微睁开了双眼,淡漠道:
“虽无恶意,但能够感知到,阴阳家对我并无好感!”
姜蓝闻言,再次嘟囔道:
“没关系,反正咱们道家弟子也不喜欢与阴阳家的人来往……”
这个时候,又是一阵的脚步之声传来。
这个时候,前来的是中年男子带领的十数名名家弟子。
在看到稷学宫前这么多人的时候,中年男子先是一愣,旋即领着一众弟子行礼道:
“名家吕普,领门中弟子,拜见诸位!”
吕普行礼的举动,倒是让现场的气氛稍稍缓和下来。
众人纷纷还礼,一一道:
“阴阳家桑磐,见过吕先生!”
“道家姬高,见过名家副门主!”
“杂家金圣源,见过诸位了!”
金圣源报出自己杂家名号的时候,在场几方都是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哦,合着杂家还没灭呢。所以,要不要等过段时间大家聚齐了,再来一次围剿呢……
当然了,这只是玩笑话。
名家的吕普,看在在座几位,心中突然对稷下学宫的未来,很不看好。
看看,这来的都是什么人啊!
昔日百家之敌,著名搅屎棍,一己之力使百家产生隔阂的老鼠屎,杂家;曾经相互之间打出狗脑子的道家、阴阳家。嗯,还有盛产杠精,有事没事就会跟人家争两句的名家。
想到这里,吕普心中不由得泛起了嘀咕。
话说都已经接下便被人送来的学宫玉牌,走到这里再反悔的话,名家会不会被当今云国皇帝记恨上?算了,来都来了,要不再看看……
常斯年左看看右看看,总觉得现场气氛略微有些尴尬,实在没忍住,轻咳一声道:
“诸位,要不一起先上去看看学宫?若是不出意外,诸位不少人,都得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的……”
众人也觉得这样堵在门口,似乎有些不太想样子,点了点头,径直沿着汉白玉石阶,朝山上学宫而去。
在负责打理学宫的官吏面前,出示了萧承送来的玉牌,众人便被这些官吏,毕恭毕敬地迎了进去。
“为开第康庄之衢,高门大屋,以尊奉贤者。”
这是萧承此前,传于天下的诏书之上所写的承诺。
但众人只看如今的稷下学宫,便觉当今云国皇帝的承诺,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踏入学宫之门,入眼便是这些或秀美雅致,或绮丽异域,或富贵堂皇的亭台楼阁。远处有经阁高耸,殿宇巍峨。还有精心修缮的花园、荷塘相衬,一步一景,无处不让在场众人对着校园环境感到满意。
负责领路的学宫官吏,一边为众人引路,一边道:
“好叫诸位贤者知晓,我稷下学宫之中,现有各处讲经殿十二座,经阁二十八座,住所房间千余,可容纳五千名学子在学宫之中生活学习。诸位稍后,便可挑选一处讲经殿,开堂授课!”
桑磐闻言,不由问道:
“开堂授课?难道如今已经有士子赶来学宫求学了?”
学宫官吏闻言,当即道:
“陛下诏书一发,早有上进的士子前来等候了。只是因为此前学宫尚未改建完毕,所以这些士子们便没有入驻。”
说到这里,学宫官吏顿了顿,接着道:
“对了,按照规矩,诸位能够随意在学宫之中授课,来者不拒。但各家受朝廷供养的正式学宫弟子,却只有三百名!”
众人闻言,不由一愣。
虞昭奇皱着眉,道:
“一共容纳五千人,便是九流十家全至,每家的正式学宫弟子,也该是五百人啊!现在每家三百人,加起来不过三千人啊!”
学宫官吏闻言,笑着解释道:
“多出来的名额,会在明年,按照今年各学派的所出的人才数量来分配。入朝堂效力的人才数量越多,下一年所获得的额外名额,便会越会越多!这是,陛下制定的规矩……”
众人闻言,不由得一滞。
咋一看,这诸子百家好像是沦为萧承培养人才的工具人了。
但其实细细一琢磨,这前来的大部分学派,为的就是在云国朝堂之上,增加自家学派的影响力,从而证实自己学派理念的优越性。
萧承得到了人才,诸子百家得到了影响力。双方都得到了想要的东西,这就是双赢!
第五十三章 稷下学宫的开始
在距离学宫不远的地方,一队马车正朝稷下学宫缓缓前行。
这辆马车只从外面看着,倒是颇为朴素。但明言人一见,便知道马车之中坐着的人并不简单。
就在马车四周,围绕着几十名身形矫健,骑术高明,一身肃杀之气,时刻警惕着马车四周的异动。这一看,旁人就知道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护卫。
而最引人瞩目的,还是领头的那位护卫首领,周身气势深沉迫人,独属于九阶的威势毫不掩饰,四溢而出。
劳得这么大的阵仗护送,想也知道这马车之中坐着的人,是自家惹不起的存在。
而就在几家学派,踏入学宫之际,马车之中端坐的萧承忽然心神一动,猛地睁开双眼,推开马车车窗,朝学宫方向看去。
常人无法看到的视线之中,萧承如今头顶异象显化的紫色神鸟一飞冲天,于天空之不断盘旋飞舞。
金手指面板之上,所装备的帝卡之上,技能【稷下学宫】上面流光一闪而过。
【紫色帝卡,齐威王---田因齐
……
稷下学宫--1、特殊建筑“稷下学宫”可修建;2、可随机刷新诸子百家出身的名臣,概率与皇威相关;3、可派遣赋闲大臣入学宫学习,根据大臣所学出身、性格品性,分别习得道、儒、法、名、兵、农、阴阳学派知识。学习时间为三年,臣子随机增加各项数值。
……】
萧承眼睛闪过一丝喜意,嘴角不由弯起。
稷下学宫正式开启,看着架势,应当是给自己刷出了位名臣来。
看到萧承推开车窗,负责护卫的南霁云心中顿时一紧,连忙调转马头,挡住了萧承的身形,紧张道:
“陛、咳,老爷,外面不比家中,还是要注意些的。”
容不得南霁云不紧张,此时萧承身边,一共就带了这几十名忠心禁军护卫。虽说在中庆城附近出事的可能性不大,但若是有个好歹,那可就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萧承轻笑一声,道:
“莫要想太多了,这里离中庆城城门不过数里路……”
萧承说到一半,突然顿住,目光一凝,看向远处。
南霁云一愣,扭头顺着萧承的视线望去。
就见不远处,也是停着一队车队。
车队众人,大都是穿着和云国朝堂官服极为类似的衣裳,唯细微之处所有差异。身边还有身着甲胄,腰佩长刀的士卒护卫。
南霁云神色一紧,连忙一抬手,身边身边便装的精锐禁军,顿时勒住马匹,右手下意识地扶住腰间兵刃。
萧承眯着眼看着前方车队旗帜,开口道:
“其车队之上树立的,可是黎朝旗帜?”
南霁云闻言,当即点头应道:
“车队旗帜上书“大安上国”,的确是黎朝的旗帜。”
“大安上国”,这个听起来很是唬人的名字,才是黎朝的真实国号。一直称呼的“黎朝”,其实就和“伪*满*国”、“南*朝*鲜”这类称呼差不多。
但可惜,这个所谓的大安上国,出了黎朝国境,天下人就没有认这块招牌的。
究其原因,便是因为黎朝一国,其实真算起来,不过是昔日哀牢国分崩离析之后,将领拥兵自重,割据一方的势力之一。
当初夏国开国太祖皇帝一统中原,雄心勃勃,志得意满。
攻略天南之地的时候,为求速胜,他定下先强后弱,其余割据势力传檄而定的策略。决定先攻云国,再降服各地割据势力,将哀牢国故土收入版图。
只可惜,他在建昌府被云国太祖击败。这场云国立朝之战,最终使得夏国失去了将天南之地收归版图的机会。
而黎朝也趁着两国交战之机,全力征伐,最终统一原哀牢国的东南之地,正式开国称制。
不过云夏两国,一个一统中原,国力雄厚,为天下诸国之首,朝堂正统性不用多说。一个在天南之地建国称制,抵挡夏国大军兵锋,逼着夏国承认历代云国君王的皇帝尊位,亦是稳定了一国法统。
和两国想比,黎朝显然就有些尴尬了。
当初能够成功立国,都是趁着云夏两国大战之际,捡了个便宜。数百年内,黎朝虽有奋起之时,但最多也就侵扰一下云夏两国边境。
其实讲道理,其实黎朝的国力并不算太弱,放在西域、天竺之地,也是雄霸一方的强国。但架不住他处在云夏两国之间,被压得死死的,毫无翻身的可能。
如此一来,既没有充沛武德,本事又只是一方割据势力出身,没有大义在身,谁会把你当回事?
什么大安上国,就连黎朝的官吏一般时候在他国,都不好意思这么介绍自己。
萧承闻言,点了点头,沉吟道:
“这黎朝使臣,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旁的冯保闻言,当即凑到萧承耳边,轻声道:
“回陛下,这黎朝求和之事,已然商议完毕,今日应当是使团离去之日。客曹相应的奏报,前日便放在了陛下御桌之上……就是不知道为何,这黎朝使团特地绕道稷下学宫。”
萧承不由得摇头,开口道:
“都谈完了?倒是朕疏忽了……”
冯保当即接话道:
“陛下日理万机,这黎朝之事,不过小事而已,陛下顾不上也是自然的。”
黎朝在云国手中,一败再败,损兵折将,丢失国土。这般情景之下,云国朝野之中,谁也没有将黎朝放在心上。要不然这事关一国和谈之事,起码也需要客曹尚书亲自奏报的。
萧承点了点头,沉声道:
“派人去查查,这黎朝使团为何绕道来此,到底是临时起意,还是有别的什么打算!”
冯保点了点头,轻笑道:
“陛下放心,如今黎朝那边,有的是想要把给我云国送消息的大臣。便是这使团之中,奴婢的东厂,也已然策反了数人。”
两国之间如此局势,自然有自认聪明的人,开始为自己准备起后路了。
萧承闻言,径直关上车窗,道:
“好,回宫吧!”
听到萧承要回宫的话,南霁云心中先是长松一口气,然后有些不解地问道:
“老爷不是说要去稷下学宫看看的吗?”
之前萧承要出宫,他南霁云,加上冯保,可不知道劝说了多少遍,还是没能让萧承打消念头。如今这突然之间不去,南霁云心中一松的同时,也是不由有些疑惑。这好好的,为何又不去了?
“不用了,天下诸子百家,如今不过才来了这寥寥数家,这个时候去稷下学宫,想想也太没意思了些!”萧承轻笑道。
其实萧承之所以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前来,还是想着看看能不能触发稷下学宫的特殊效果。如今已然确定了效果被触发了,萧承自然没必要亲自前去了。还是早日回去,处理完那堆积如山的政务才是。
听到萧承的话,南霁云不由得想起过些日子还要再像今日这般提心吊胆,担惊受怕的,不由得轻叹一声。
他沉着脸,一挥大手,马车调转车头,缓缓朝皇宫驶去。
陈立言身穿甲胄,看着不远处忽然调转车头离去的马车,眉头紧皱,扶着佩刀的左手拇指,不断摩挲着刀柄,面露沉思之色。。
他的这幅模样,顿时让一旁身穿和云国朝服类似,文官打扮的青年黎朝官员给注意到了。
青年官员悄然靠近陈立言,压低声音道:
“立言,你在看什么呢?”
陈立言朝不远处离去的马车努了努嘴,警惕道:
“前面马车里坐的人,身份定然不简单。身边护卫,杀气外露,行进之间颇有军中军阵章法的意思,而且都是见过血的沙场悍卒。还有为首的护卫,修为稳压我一头,是九阶高手!”
青年官员闻言,皱着眉打量了一下离去的马车,沉吟道:
“应当,是云国的什么顶级权贵吧。不过说起来,这云国怎么回事啊?这九阶高手一个接一个的,好像不值钱一样……”
陈立言听到青年官员的抱怨,不由得微微一叹,神色黯然道:
“是啊,难道这云国当真是得天厚爱?若非如此,也不能解释为何父亲他会在云国,无缘无故地接连大败两场,致使我国朝损兵折将,国力大损,担负朝野骂名了……”
青年官员听到陈立言有说到他父亲,当朝太尉陈丰,心中颇为复杂地扭头看向远处的隐约可见亭台楼阁,规模浩荡的稷下学宫,扯开话题道:
“说起来,这云国皇帝,当真是好大的气魄啊。若非亲眼所见,还真不敢相信他会建立起如此浩大壮阔的稷下学宫,只为吸引天下人才来此了。”
说到这里,青年官员亦是一叹,忧心忡忡道:
“还有那科举制度,也会吸引天下大量底层士子前来。纵使其中并无多少大才贤士,但长此以往,云国底层官吏皆有士子充任,政令上下畅通无阻,国策实施,势力日渐增长。到了那个时候,国朝和云国之间的差距,只怕……”
陈立言抿了抿嘴,眼中决然之色一闪而过,左手紧紧攥住腰间佩刀,低沉道:
“多说无益,回去勤练兵马,整修军备,积蓄国力,才是唯一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