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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宗皇帝成长计划全文阅读

作者:云绕半山腰     太宗皇帝成长计划txt下载     太宗皇帝成长计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章 行止殿上,人情颇疑

    军容肃穆的禁军,手持刀斧枪弓,踏着齐整的步伐,于最前方开道。

    龙旗荡起,旌纛幡幢,黄罗盖伞,接连而来。威严浩大的仪仗队伍,簇拥着象征皇帝身份的玉辂,缓缓前行。

    玉辂之后跟着的,那或是装饰奢华,或是质朴低调的各式马车。这是朝中百官的车架,各自带数名亲随,紧随着萧承的仪仗之后。

    这般举动,对国中上下,只说是当今陛下,亲领百官前去聆听感业寺的慧开大法师讲经。

    其实云国的历代皇帝对佛门,皆是表面尊崇,内里防范。

    甭管登基之前表现得多么尊崇佛教,登基之后就像是渣男骗到手了一样无情,绝对不会在朝堂之上表达出对佛门的好态度,甚至不乏暗中打压之举。

    皇帝都是如此态度了,百官自然懂事。

    此前在云国为官,想要受到重用,自己就绝对不能是佛门信徒。就算是,也不能表露出来。汪晓主政之后,亦是如此。

    朝堂之上都是风气如此,像如今这样,皇帝领着朝中百官,亲自去听和尚讲经之事,那是想都不要想。

    这么大的阵仗,又是这么稀奇罕见的事情,自然引得中庆城中的百姓纷纷聚拢了过来,站在外围看着热闹。

    一大堆仪仗车架,浩浩荡荡来到感业寺山门之下。

    而此时,跟着的一众百官,纷纷探出头来,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感业寺四周驻扎、封锁的禁军。

    此时他们,皆是想起如今城中的言论,说是佛门勾结逆党叛乱,意图作乱。此前他们本以为不过谣传,但如今见此阵仗,心中皆是有些发寒。

    当今陛下突然召集百官来感业寺听什么经,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玉辂缓缓停下,身穿玄色帝服,头戴十二瑬冕冠的萧承,负手走出。

    感业寺留守的禁军统领,当即走上前来,单膝跪倒在地,沉声道:

    “末将禁军校尉邢才良,拜见陛下!”

    萧承打量了一眼这名禁军将领,问答:

    “狄青呢?”

    “禀告陛下,狄都尉为防意外,留在寺中看守,未能前来拜见陛下,请末将代为向陛下赔罪!”禁军将领恭敬道。

    想一想,这感业寺中,为首的慧行和尚乃是九阶高手,其余僧众,七八阶的高手约有数十位。若是趁着皇帝百官齐至,突然发难,必会引起骚乱。

    为了避免意外,自然需要狄青这个高手坐镇其中,以防这些和尚掀起乱子,趁机逃窜。

    萧承点了点头,道:

    “知道了!”

    站在原地,萧承看着眼前感业寺那雄伟壮阔的山门,以及面前那绵延山间的汉白玉石阶,眼睛微微眯起。

    算起来,这应该算是他第四次来到这感业寺了。

    不过今日之后,应该是不会有第五次了!

    想到这里,萧承眼睛一冷,抬腿便踏上汉白玉石阶,快步朝感业寺中走去。

    一众宫中侍者、禁军以及朝中的诸多官员,见状连忙跟在萧承身后,朝山上而去。

    相较于此前的庄严肃穆,一派人间佛土架势的感业寺,此时的寺中,因为大部僧众皆是不在,显得格外冷清。

    入了寺门,便看见寺庙之中,禁军处处把手,守卫得无比严密。

    远处的几处佛堂殿宇,已经被火烧了大半。

    残垣断壁之上,镀金铜铸佛像的半边身子,已然被烟熏得漆黑。

    佛像另外半边完好的面孔之上,眼睛微微低垂,流露慈悲怜悯之色,似在怜悯世间之人的无知无畏。

    萧承扫了一眼,心中第一反应,却是微微有些庆幸。

    得亏是这火灭的还算及时,要不然这些已经快到他口袋的钱财,损失可不少!

    一众百官,跟在萧承身后,低头用余光扫视着四周,看着眼前残垣断壁之像,心中是越发慌张起来。

    不多时,在禁军的指引之下,萧承领着百官,径直来到感业寺中的大雄宝殿之前。

    雄伟华丽的大雄宝殿,屹立在此地,已有了数百年,但从未遇到过今日这般架势。

    数千禁军驻守此地,弓弩上弦,长枪斜指,直对大雄宝殿,将这里给围得水泄不通。

    看到萧承领着朝中百官浩浩荡荡而来,一众禁军连忙让开道路,引着众人进入殿中。

    感业寺最后的底蕴,数十名佛门高手,被尽数看管在此地。

    宝殿之中,众僧盘膝坐于大殿之中,低头闭眼,双十合十于胸前,口中轻念着经文,一副专心致志的模样,便是萧承等人的到来,也不曾让他们打断念经。

    见萧承到来,一旁的狄青连忙上前,对着萧承俯身一拜,谢罪道:

    “末将未能前往迎驾,怠慢之罪,请陛下宽恕!”

    萧承随手将他扶起,轻声道:

    “你做得很好,若是没你在这边看着,这些人可不会这般老实!”

    没有狄青这样同等级的高手坐镇,只凭外面的数千禁军,可就不一定能够留得住这些和尚了。

    狄青闻言,连忙谢恩,道:

    “谢陛下!”

    萧承挥了挥手,也不急着打断这些和尚,饶有兴趣地环顾大殿之中。

    到底是感业寺的主殿,殿中挂着装饰之用的经幡、欢门,上面都缀以珠玉金线。一旁摆着的种种法器,甚至不少上面都镶嵌宝石。

    萧承越是打量,心中越发地高兴。看着看着有些上头了,甚至直接跑到佛像之前,抬手在上面轻轻敲了两下。

    听着佛像发出的沉闷响声,萧承脸上笑容越发荡漾。

    嘿,怪不得这佛像看着也就两丈不到的样子,摆在这雄伟高大的大雄宝殿中,总显得格外小呢。合着这佛像,是纯金打造的啊!

    妈耶,这一波真是直接赚大发了!

    萧承自己是越发高兴,但殿中的僧众们,听着他敲击佛像的闷响之声,心中却是逐渐烦躁起来,原本平静整齐的梵唱之声,开始变得混乱起来。

    为首的慧行和尚听着耳边的紊乱的唱经之声,知道是僧众之心已然乱了,不由得轻叹一声,停下了念经,睁眼看向萧承。

    听到唱经之声停顿,萧承也扭头看去,正好和慧行的眼睛对上。

    萧承轻咳一声,收敛起脸上的笑容,随后一抖衣袍,开口道:

    “慧行大师,听闻大法师今日出关,朕亲领朝中官员,前来聆听大法师讲经。”

    慧行看着故作严肃的萧承,嘴唇微微一动,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到了现在,慧开还没有现身,那他的下场,自然也不用多说了!

    “回禀陛下,非是我感业寺怠慢,而是法师尚未出关,实在无法为陛下与百官讲经。”慧行强忍着心中的怒意,咬牙道。

    萧承今日倒是不如之前那般的嚣张,张嘴闭嘴就是要发飙的,态度好得出奇。

    听到他说慧开尚未出关,萧承先是面露惋惜之色,不由摇头道:

    “原来如此,唉,说起来也是朕心急了!早知道,朕就应该等法师出关通知朕之后,方才前来的。”

    萧承突然这般,倒是将慧行给整懵了。

    不是,你之前来这儿,可不是这样的态度啊!这是,又想要玩什么花样?

    萧承那边,还在自顾自地道:

    “不过朝堂百官政事缠身,难得抽出时间前来,总不好让他们白跑一趟。既然如此,便请慧行大师,为我等讲经吧!”

    事到如今,慧行其实已然知道,自己这些人今日是难逃劫难了。他心中唯一挂念的,便是不想萧承找到借口,继续对佛门下手。

    萧承此时如此态度,让他顿时警惕起来,怀疑起萧承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用意。

    对于萧承,慧行可是亲眼看着他,从装傻充愣,到扳倒汪晓,重掌朝政的。便是佛门领袖慧开法师,之前也一直在他手中吃瘪。

    在慧行眼中,萧承那就是个心机深沉,秉性阴桀之辈。他所做的一举一动,甚至随口的一句话,都有可能藏着什么阴狠手段。

    既然都知道萧承如今想要找借口,对佛门弟子下手。慧行自认不如萧承心眼多,为防掉入他的诡计之中,也只有说什么都不接招了!

    慧行眼睛一转,沉吟片刻,突然瞥见萧承身边站着的狄青,当即面容一肃,沉声道:

    “只怕今日,是不能如陛下所愿了!”

    萧承眉头一动,问答:

    “为何?”

    慧行指着狄青,面容肃穆,昂头朗声道:

    “感业寺乃是皇家寺庙,世受皇室奉养,地位非同一般。这大雄宝殿,更是佛门清净庄严之地。可是这位将军,昨夜屡次行止殿上,态度不端!这不光是对佛祖的不敬,更有藐视皇室之意!贫僧修行不够,此事如鲠在喉,心中已然犯了嗔怒,如何能为陛下与百官讲经。”

    一旁的狄青,脸上微微有些发懵。

    本来安安静静地站着,却不想慧行突然把矛盾对准了自己。他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辩解,只能愣愣地看向萧承。

    听着慧行的话,萧承嘴角一抽,哭笑不得看着狄青,道:

    “行止殿上,人情颇疑!犯下如此罪过,你家中的狗,怕不是马上就要长出角了吧!”

    这个狄青,可不知道自己原本史书上的结局,脸上急得有些涨红,口中讷讷道:

    “末将家中没养狗啊……”

    萧承不由发笑,摆了摆手,道:

    “开个玩笑。”

第十章 感业寺,覆亡!

    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之间,一身形急促的禁军,快步跑进了大雄宝殿之中,噗通一声便直接跪倒在萧承面前,颤声道:

    “启禀陛下,法师、法师找到了!”

    此话一出,殿中僧众,顿时一惊,齐齐看向这报信的禁军。

    萧承闻言,倒是笑着道:

    “哦?这是好事啊!正好慧行大师没心思讲经,也免得朕和诸位卿家,白来这一趟啊。”

    前来报信的禁军,脸上依旧有惊慌的表情,急声道:

    “陛下,我等禁军巡视之时,发现了法师的遗体……”

    这个时候,先不说其余僧众满脸惊骇之色。便是自认养气功夫已经到家了的慧行和尚,此时也下意识地情绪流露,看向萧承,眼中是藏不住的惊怒之色。

    虽说感业寺僧众,对慧开的下场,已然心知肚明。但当真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有些压不住情绪。

    可是还不等感业寺的这些僧众有什么反应,一旁的萧承却是突然勃然大怒,怒喝道:

    “到底怎么回事,法师不是闭关修炼的吗!为什么会这样?”

    一旁的禁军早有准备,连忙接话道:

    “陛下,法师乃是被人一剑穿胸,刺过要害而死的,一看便是有恶徒陷害,绝非什么闭关修炼。”

    “不可能!慧开法师虽然年纪不轻,但修为极高深,不可能这般悄无声息地死在他人之手!”

    “正如陛下所言,法师身上多处有伤,似是与别人缠斗一番,方才被刺死。如此看来,不可能没被发觉啊。可是,为什么寺中僧人,却都不知道呢……”

    萧承点了点头,也是面露狐疑之色,皱眉道:

    “是啊,为什么没人发现呢?”

    慧行和尚看着面前,这看似一问一答,但实际上却在不断将嫌疑,扯到寺中僧众头上的二人,心中只觉透骨寒意侵袭而来。

    完了,果真被慧痴说中了。皇帝这是要将杀害大法师的嫌疑,直接栽赃到他们的头上。

    慧开做了这么多年的佛门领袖,不论是各地寺庙僧侣,还是云国信徒之中,威望都是极高的。便是萧承,都不敢明着杀他。

    只要被坐视了这个名头,殿中的这些佛门高手,就都得死于冤屈之下。

    更不要说,若是真被坐视了感业寺僧众联手杀害慧开法师这件事,那感业寺这块牌子,日后在佛门之中的名头,可就彻底臭了,再无号召佛门的影响力。散落在外的寺中僧众,就此会分崩离析,感业寺就此消亡,再无翻身的机会了。

    慧行此时心中猛地一跳,连忙站起身来,抢声道:

    “你是在何处发现法师的尸体的?”

    这名禁军闻言,连忙回道:

    “自然是在寺中密室里发现的。”

    慧行闻言,顿时便好似抓住了他的把柄,急声道:

    “我寺中密室隐蔽,你禁军如何知道法师身在其中?又如何找到密室之地的?”

    说完,他不待这名禁军回话,便又立即扭头看向萧承,行礼道:

    “陛下,这名禁军,言辞之间颇有蹊跷之处。如此看来,倒像是有人栽赃诬陷我等。个中缘由,还请陛下明查!”

    萧承看着有些焦躁着急的慧行,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道:

    “慧行大师,你有些不对啊!为何此时你不去关心杀死法师的凶手是谁。反倒是第一时间,抢声为自己辩解,说自己不是凶手呢?这番举动,只怕有些不妥!”

    慧行闻言,顿时话语一停,死死压住牙齿,紧紧盯着萧承,脸上更是被气得通红。

    为什么不关注凶手是谁?

    不是你还有谁!一剑穿胸而死,那这的杀人凶器,还在你腰间挂着呢!

    慧行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胸中翻涌的怒意,咬牙道:

    “陛下,贫僧修为不够,做不到八风吹不动。听闻法师死讯,一时乱了分寸,请陛下恕罪……只是我寺中密室,为何禁军能够发现?其中必定有蹊跷!”

    慧行此时为了不背上杀死慧开法师的锅,只能咬着这一点,死命不放。

    能不能洗刷嫌疑,根本不重要。因为到了如今这个局面,自己这些人绝对难逃一死。如今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在殿中伫立的朝堂百官面前,拼命证明此事还有疑点。

    只要有疑点,那云国各地的佛门寺庙,便会一直追究下去,不至于使自己这些人背负杀害大法师之名。散落在外的感业寺僧众,也便不会因感业寺被毁,而分崩离析。

    萧承听到慧行所言,倒是没有反驳,扭头看向报信的禁军。

    这名禁军,也早就被吩咐交代过,是以此时根本不慌,直接开口道:

    “是慧痴方丈偷偷找到禁军,带着我等前去的。”

    慧行闻言,却是猛地一震,下意识地扭头看向殿中。

    此时的大殿之中,竟然没有找到慧痴的身影!似乎是从之前的那场骚乱之后,便再没有见过慧痴的身影了。

    事情发展到了如今这个局面,慧痴那个云国宗室的身份,已然没有了用处,慧行自然懒得去注意他了。

    此时再次听到慧痴的行踪,慧行脑中一个念头猛地闪过。

    对他们来说,慧痴自然是没用了。可他毕竟是感业寺方丈,对于皇帝那边,只怕还有做文章的机会。

    想到这里,慧行忍不住闭上双眼,满脸懊悔之色。

    失算了!

    此时的萧承,装出了一脸困惑怀疑之色,皱眉问道:

    “慧痴方丈也参与其中?那他,可曾对你们说明缘由?”

    “不曾,方丈一言不发,直言要面见陛下,方肯说明实情。”

    萧承迫不及待地点了点头,道:

    “请方丈上来,和朕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多时,数名禁军高手护着慧痴,快步走上殿中。

    慧痴一见萧承,脸上不由得浮现出激动难抑之色,急忙俯身一拜,语带哭腔,道:

    “陛下,您可算来了!”

    萧承看着面前演的有些太过用力的慧痴,不由得嘴角抽动,轻咳一声,道:

    “快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慧痴尽情地挥洒着演技,眼含热泪,一指慧行和尚,悲愤道:

    “慧行与逆党勾结,图谋不轨。为防法师阻止他们去获取荣华富贵,竟然暗中串联,趁着法师闭关之际暗下毒手!慧痴年纪太小,手段不足,无法为法师报仇,更找不到可以信任之人给陛下报信,只得忍辱负重……呜呜呜,幸好,幸好陛下总算是来了!”

    慧行看着一通胡言的慧痴,不由得怒道:

    “慧痴,你在说什么胡话?”

    慧痴微微一瞥怒视自己的慧行,脖子下意识地一缩。

    但旋即之间,他又想到自己被东厂带走之后,所经历的种种酷刑,心中一凛,眼色顿时变得坚定起来,大着胆子直视慧行,咬牙道:

    “陛下明鉴,慧痴一言一行,绝无半点虚假!要不然,我为何能够领着禁军找到法师的尸首?慧行名为出家之人,实际上狼子野心,心狠手辣,此前在寺中,便到处安插自己的人手,我虽为感业寺方丈,但手下却无一人听命。如今,他为了野心欲望,更是杀害了大法师,如此罪过,实在是不容赦免!”

    慧行和尚怒不可遏,再也无法忍耐,当即抬手上前一步,九阶高手那恐怖的气势随之而动,气机紧紧锁定慧痴,有当场要将他弄死的样子。

    吓得慧痴,顾不得其他,连忙朝萧承身后躲去。

    “大胆!”

    “想死不成!”

    两声暴喝之下,狄青、杨大眼齐齐上前一步,散发着各自威势的九阶气息,气机紧紧锁住慧行和尚,隐隐之间,便似乎有动手的意思。

    殿中的数十名佛门高手,此时猛地跳起,摆出动手的架势。一众禁军,也立即结成军阵,抽刀相对。

    百官吓得面无血色,忙不迭朝后退却。殿外兵将,又要挤进来护驾。

    一时之间,整个大雄宝殿之中一片混乱。

    萧承扶着腰间怒龙剑,看着慧行和尚,冷笑道:

    “慧行,你这是不打自招了?”

    慧行被两股九阶气势死死压住,原本还有些迟疑。但听到萧承这般说后,心中更是觉得悲愤莫名,再也克制不住,愤然道:

    “陛下,各种是非曲直,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萧承所幸也不装了,冷笑着道:

    “是啊,朕最是清楚了!但你现在做出这一副委屈悲愤,饱受冤屈的模样,是不是有些倒打一耙的意思啊?”

    明明是你们先谋划不轨的,怎么还给我摆出这么一副忠良蒙冤屈的表情?

    恶心!

    慧行嘴唇微微颤抖,咬牙道:

    “陛下如此行事,难道……”

    萧承有些不耐烦地打断道:

    “你们还在等什么?慧行勾结逆党,暗害慧开法师,罪行滔天,证据确凿,还不拿下!”

    做给世人看的戏,也算是结束了,萧承迫不及待地想要清点到手的小钱钱,哪里还有心思和这些人啰嗦。

    萧承话音一落,杨大眼反应最快,一柄长枪猛地朝慧行刺出。这一枪,快若奔雷,迅疾无比,在旁人视线之中,甚至快的出现了幻影。

    慧行此时,再也不抱任何希望,心中满是愤慨之意,脸色狰狞,双手合十,身躯之上,一口金色大钟虚影,顿时浮现出来。

    这大钟虚影,发出了一声轰鸣,然后直接挡住了杨大眼奔袭而来的长枪。

    可下一刻,狄青手中的长刀,卷起蓝色光芒,刀气宛若江水涌出,倾泻而来。

    一时之间,刀来枪往,金钟轰鸣。三人交手产生的劲气,不断四溢而出。

    殿中禁军,也反应迅速,军阵围杀,将数十名佛门高手,尽数围堵其中。

    整个殿中,到处都是乱战一团。内力激荡,所化锋芒,肆虐在大殿之中。

    也就是感业寺这大雄宝殿高大宽阔,这才经得起这般的折腾,要不然这么多高手、兵将动武,估计没撑多久就得塌了!

    散溢的劲风吹得萧承头顶垂旒不断晃动,令人有些头晕目眩。萧承有些不耐地摇了摇头,转身便朝宝殿之外走去。

    几名佛门高手,此时知道自己等人再无生机,弑杀之心一起,直接朝萧承杀来。

    可还没等到萧承近前,便是两道剑光齐齐闪过。郭解、剧孟一直护在萧承身边,见有人近前,便是一剑横扫。

    剑光纵横,当即有两名冲来的僧人,血溅当场,倾倒在地。

    萧承脚步一顿,看着殿中,因为地形限制难以施展开来,面对佛门高手节节败退的禁军们,微微抬手,道:

    “你们也去帮忙!”

    郭解剧孟,当即领命上前。二人配合默契,剑光交错之下,宛若罗网,覆盖住朝萧承袭杀而来的一众佛门高手。

    惨叫、哀嚎之声,刀剑划过血肉之声,尸体跌倒在地的声响,尽数响起在萧承身后。

    萧承毫不回头,便在这凄厉无比,令人心中发寒的交响之声中,缓缓踏出大殿。

    此时的朝中百官,已然被禁军拦在了殿外。

    听着殿中的动静,百官再次回想起了对当今陛下的恐惧之意,颤颤着不敢抬头。

    萧承看着百官,沉声道:

    “这慧行和尚,当真是胆大包天!事到如今,竟然还要做鱼死网破之举。诸卿,可都没有事吧?”

    在场百官,心中惊惧异常,呆愣在原地,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只有尚书丞曲诚反应最为迅速,及时地搭话,道:

    “谢陛下关心,臣等皆是无恙!”

    萧承点了点头,微微摇头,面带惋惜道:

    “只怕今日,是听不成经了。也罢,诸卿早日回去就是了!”

    百官听闻萧承还在说听经一事,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吐槽,面面相觑,最后只得齐齐拱手,行礼道:

    “臣等遵旨!”

    萧承随意地点了点头,领着冯保等一众人,径直便走。

    片刻之后,大雄宝殿之中,喊杀之声逐渐平息下来。殿外留守的禁军,随之涌入其中,开始清扫战场,救治受伤未死的袍泽。

    还杵在原地的一众朝廷官员,看着殿中不断被抬出的佛门高手的尸体,心中都已经明白。

    自今日之后,佛门或许还能够存留下来,但这昔日佛门之首,传承数百年的皇寺感业寺,便就此覆灭了!

第十一章 再起波澜

    深宫之中,萧承睁开双眼,金手指面板随之出现。

    今日便是一月一次的抽卡日子,醒来第一件事,自然是签到抽奖。

    心念一动之下,巨大转盘浮现在萧承的视线之中。轮盘不断旋转,闪耀着各色光辉,片刻之后,一道白光忽然飞出,凝聚成一张卡牌。

    【白色训卡,方技家

    卡牌效果:使用后,获得姬缓、秦和。

    卡牌说明:医道大存四方中,理病善疗通法琼。生生之具守一同,原诊知政晓术秾。

    姬缓,东周战国时期秦国人,字越人,医术高超,行医诸国,名扬天下。其精于内、外、妇、儿、五官等科,擅用望色、听声、写影、切脉四法诊断病症。有生死人,肉白骨之能,百姓遂以神话之中的神医“扁鹊”之名尊称。

    武力55,文学78,智慧88,道德90,年龄53,统御25,政治54,魅力91,忠诚100,野心10

    (自带六级医术技能——四诊法:每次治疗,“健康”数值必定增加10点。此外,有5%的触发几率,恢复满值;20%的几率,回复至80点;80%的几率,回复至60点。)

    秦和,春秋秦国人,又名医和,“和”为名字,秦为出身国家,医为本职。其主张“六淫致病”,应有节制。劝谏晋平公之时,还有“上医医国”之论。学术之上,其结合阴阳、四时、五行、五声、五色、五味、六气等,开创“六气病源”学说。

    武力20,文学85,智慧84,道德82,年龄47,统御31,政治78,魅力74,忠诚100,野心39

    (自带五级医术技能——六气病源:减少25%的患病几率)】

    萧承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香香软软,触手丰腴的玉体,再看着这张训卡之上,那段介绍秦和“六淫致病”的主张,莫名觉得有些被冒犯了。

    切,朕辛苦了这些时日,就不能享受享受?

    萧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随后动作轻柔地松开了怀中脸上略显倦态,仍然熟睡的杨玉环,悄然地起身。

    听到殿中传来的细小动静,早已在殿外等候许久的冯保,当即领着一众太监宫女走进了殿中,要伺候萧承洗漱更衣。

    萧承微微压了压手,让他们动作轻一些。

    一众太监宫女见此,连忙欠身一礼,手脚动作越发轻柔了起来。

    此时外面太阳刚刚升起,时辰尚早。

    但哪怕是皇帝,在朝会的那天,也是要早起上班的!

    如今云国上下,短短数月之间,变化实在太大了。有很多事情,必然要萧承亲自处理,朝会自然少不得。

    宣政殿前,响鞭三声,百官列队,缓缓走入宣政殿中。俯身三叩首,口中齐呼“万岁”,山呼之声,振聋发聩,回响殿中。

    萧承端坐龙椅之上,受了百官的朝仪之礼,沉声道:

    “免礼,平身!”

    百官起身之后,当即有各官员出列奏报。

    “启禀陛下,东南战事结束,北境战事亦是进展顺遂,已将国土尽数收复。一应封赏,现已拟定完毕,请陛下过目!”

    萧承接过奏折,看着上面报出的七十多万两白银,毫不犹豫点头,道:

    “可。”

    嘿,朕现在有钱!

    刚说完,又有一官员上前奏报,道:

    “启奏陛下,战事将平,除却一应朝臣将领的封赏,还有战死伤残将士的抚恤之事,臣等拟了条子,请陛下批复!”

    萧承闻言,扫过递上来的条子。嗯,又是二三十万两白银。

    他脸上微微一僵,点头道:

    “可,命支度尚书全力配合。”

    话音刚落,民曹尚书走上前来,躬身道:

    “启奏陛下,北境诸郡,遭受战火,需拨款救济,以安民心。另外还派遣当地官吏,重新安置百姓,制定户籍名册。”

    好家伙,这又是一大笔钱。

    萧承嘴角微微抽搐,问道:

    “嗯,应当如此。你民曹拟定章程,再行奏报。”

    “是!”

    ……

    一众官员的奏报,其实都可以用两个字来概括。

    打钱!

    别管是谁,甭管在什么社会背景下,兜里有钱才能够硬气。

    要不是现在萧承他已经安排人去查抄感业寺了,还真没有底气答应呢!

    处理完诸多政务,眼看着百官再无奏报之事,萧承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抬头扫视殿中百官一眼,却是突然皱眉,问道:

    “今日殿中百官,可是有不少没来?”

    今天朝会之上,百官队列很是松散,相互之间间隔极大。可就算这样,还没能站满半个宣政殿。仔细一打量,这殿中官员和之前举行朝会相比,数量不足此前四成。

    吏曹尚书闻言,当即站出队列,躬身道:

    “回禀陛下,今日百官之中,确有不少告假之人。”

    萧承眉头紧锁,再次问道:

    “告假?”

    “是!”

    萧承闻言,再次环顾殿中,冷笑道:

    “这么打眼一看,似乎这朝中现在站着的官员,都是尚书台官吏啊。”

    百官之中,温体仁下意识地打量了一下周围,当即出列道:

    “陛下,臣廷尉府一应属官皆在,不曾缺席。”

    萧承冷笑一声,道:

    “对,还有你廷尉府的人。这么说其余官员,今日便是这么巧合,都有事不能前来?”

    吏曹尚书闻言,不由迟疑一阵,硬着头皮开口道:

    “也有一些官员,或以自身老朽不堪,或以身患恶疾,上书请辞。此事,臣本想朝会之后再向陛下禀报的……”

    萧承闻言,不由怒极反笑,道:

    “请辞?好!朕一向喜欢成人之美,请辞官员,一律应诺。”

    原本一直站在百官最前面,装着木塑泥雕的马敏文闻言,心中一跳,忍不住站出身来,拱手劝道:

    “陛下,此事之后再议吧!”

    马敏文宦海浮沉多年,心思最是敏锐。

    今日上朝之时,他便已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在询问负责管理官员的吏曹尚书之后,知道不少人告假请辞之后,他心中顿时了然。

    萧承登基数月,先是抓着百官劝进汪晓的奏折做文章,又是以叛乱之事,大肆清洗朝堂。昨日,更是以屠灭感业寺震慑百官。

    在这样的帝王手下为官,仍谁都要心惊胆战。

    但若只是这些,倒是还都能忍。毕竟没有多少人,舍得放下手中权柄。

    可最让这些官员不能接受的,还是在萧承推动之下,朝堂权柄,已然逐渐被尚书台六曹接管。

    为官者,手中权利被架空,自然难以忍受。这告假之事,便算是一众官员,在隐晦地向萧承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萧承没有理会马敏文,脸色阴沉,道:

    “这还有什么可议的?这是那些人,再给朕甩脸子呢!”

    马敏文暗骂这些告假请辞的百官脑子不清醒,现在这个时候来这么一出,也不怕当今陛下随便找个借口把你们逮进去?

    “陛下,朝堂运转,岂可离得开这些官员帮衬?请陛下三思啊!”马敏文急声道。

    如今尚书台虽然正在不断扩大规模,为日后全面接管朝政做着准备。

    但毕竟时日尚短,不可能一撮而就。如今将这些官员尽数革除官职,只会使云国朝堂陷入半瘫痪的状态。

    萧承闻言,铁青着脸沉默片刻,终究是平复了心中怒意,沉声道:

    “是朕欠考虑了!”

    马敏文见状,心中微微一松,连忙拱手道:

    “陛下圣明!”

    一旁的冯保,微微瞥向萧承,旋即又再次低下头去。

    殿中诸人,除了萧承,也就只有他冯保才知道,这些官员为什么敢在这个时候跳出来,用这种手段,作死一般来给萧承表达不满了。

    因为这场百官借着请辞告假,来向皇帝示威的闹剧,根本没有串联之人。

    不对,这么说也不对!

    应该是,一手促成如今这大半官员以这种手段表达不满的幕后推手,其实就是冯保手下的东厂。

    在东厂遍布京中的人手的操作之下,这些官员皆是被或大或小的事情绊住了手脚。

    再加上东厂的暗中引导,本就因为权利被削弱而心中不满的官员,皆是不约而同地生出了找借口不去朝会的想法。

    甚至有人觉得在萧承手下做官,有祸及全家的危险,干脆递上了辞呈。

    在这些官员心中,自己本就是有事牵绊住了,只是顺带借着这个机会,隐晦地表达心中不满。你皇帝再怎么样,没有证据,也不至于为了告个假的事情和他们计较吧!

    萧承脸上挂着一丝冷意,沉声道:

    “朝中诸多百官动辄告假,便是今日的大朝会,也有六成官员未曾前来。只由此,便可想他们平日之中,是如何怠政懒政的!如此风气,若不整治,必然影响朝堂运转。”

    马敏文微微一愣,连忙道:

    “不知陛下,如何打算?”

    萧承微微点头,道:

    “朕欲设‘考成法’,以此整治朝中风气。自此之后,朝中官吏经手事务,必须定立最后完成期限,立册记载。每月核查,若限期未完成者,视情况而定,或罚俸、或降职,严重者以革职论处!”

    萧承不是离了金手指便什么都不会的人,毕竟眼界摆在那边,张居正的考成法,还是知道的。穿越之前,也曾经是社畜的萧承,自然知道该如何照搬过来。

    既然好用,拿来一试自然无妨。

第十二章 考成法与科举制

    萧承说完,在场百官立即面面相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人皆有惰性,本来摸鱼十几天能干的事情,突然立了规矩,被要求三天之内干完手头的工作,干不完还得扣工资。

    这搁谁身上,心中也是极为不乐意的。

    若说此前,百官就不算不敢明着反对,这个时候也会有人站出来,说些什么衡量标准难以界定,唯恐影响朝政运转,需要再三商议这种话,尽力拖延着不去办。

    可是今日皇帝升座开朝会,百官之中,却有六成的人缺席。这般行为怎么看,也是百官理亏在先啊。

    相较于萧承被彻底激怒而大开杀戒,制定一个考核制度,显然对于百官来说,更容易接受。

    毕竟人的性情,都是喜欢调和折中滴!

    是以就算此时宣政殿中有人不满,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反对。

    萧承见殿中官员并无反对之声,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轻笑。

    “看样子,诸卿是没有反对的意思了!那好,今后尚书台、六曹、御史台,便共同推行此事。六曹根据具体事务,制定完成期限。御史台御史负责监管,并考核结果。尚书台复核。考核不合格者,依照具体事务,分别处置。考核优秀者,可破格提拔!”

    萧承说到这里,又顿了顿,道:

    “嗯,这新法第一把火,便朝你尚书台烧一烧。尚书右丞张纮!”

    殿中的张纮闻言,当即出列,躬身道:

    “臣在!”

    “此事便交给你去牵头,三个月内,朕要看到考成法试行。朕非急于求成之人,不会要求立刻出什么效果。但你要放开手去办,一开始犯点错没什么,但绝不可因噎废食。”

    任何新法实施,不可能全不出错。毕竟毫无经验,一开始总是要出点问题的!为了避免有人之后拿出错的地方发难,萧承干脆先点出来,好不让之后有人借题发挥。

    张纮此时眼睛一亮,心中越发热切起来了。

    考成之法,对于他这种有心办事的年轻官吏,那是求之不得啊。一些尸位素餐,图居高位的老油条们,还是尽早给年轻人让路吧!

    再说了,这明眼人都能够看出来,这考成法,显然是当今陛下今后在朝堂之上大力推行之事,若是自己能够将这差事办好了,那可是入当今陛下眼的机会啊!

    张纮不需多想,当即俯身一拜,躬身道:

    “臣,必不负陛下重托!”

    萧承点了点头,示意张纮退下。

    这考成之法的推行,就算是成了一半。

    不过考成法一事,百官毕竟不好明着反对,顶了天拖拖后腿,最后并不会影响大局。而萧承让东厂花费了那么多人力物力,自然不仅仅是为了这件事。

    萧承蕴酿一番情绪之后,再次开口道:

    “朕亲自视政,虽未有多长时间,却也时常对一些朝政要务感到棘手,便也越发觉得贤才的重要性。朕思来想去,觉得是应该向天下征召贤才了。”

    殿中百官,听到萧承说的是这件事,却是来了精神。

    当今天下,诸国大同小异,朝堂吸收人才的策略,乃是举荐制度。

    有朝廷规定,由各地官员搜选人才的察举制度。也有皇帝或是高级官员直接聘请布衣百姓,担任官员的征辟制度。

    对于百官来说,为朝廷举荐人才,一方面能够完成朝廷人物,获得奖赏。另一方面,对于他们巩固自己的人脉势力,也是大有益处。

    如此好事,他们怎么能够不来劲?

    这举荐之法,照萧承的眼光,自然是颇显落后。但其实放在当今背景之下,倒是也算说得过去。

    毕竟优秀之人,都是相互吸引的。贤能之人的好友师门、看重的弟子晚辈,自然也有些本事的。从这些人中挑选人才,朝廷每年选拔人才所需花费的财力物力,显然会少上很多。

    更不用说,这个世界的诸子百家昌盛,天下人才大都出自这些宗门,相互之间早有交情,对方的能力,也是清楚无比。

    举荐制度在这个世界,就是用最省力的方法,获得人才的高效手段。

    只不过从另一方面,这种方法,几乎不可避免被举荐之人和举荐之人联系紧密。

    毕竟宦海浮沉不容易,萌新有大佬带着,大佬有萌新捧着,大家相互搭把手,对所有人都好。

    嗯,除了皇权!

    既然知道其中弊处,萧承这么可能不改革?

    这几个月来发生之事,萧承推波助澜,已经将朝堂之上这些相互勾连、暗中结党的官员们的力量削弱到了极点。

    今日他又暗中施展手段,让朝中大部官员没来朝会,借着这个机会,当然要顺势将科举制度推出来了。

    萧承看着殿中百官,沉声道:

    “十室之邑,必有忠信。三人并行,厥有我师。天下如此之多的贤才,岂能不为朕所用?是以,朕欲面向天下,征召贤才。不论出身何国,身份如何,只要才华出众,朕都一律给予酌情留用!”

    科举制在中国古代,之所以到唐宋之后才得到大力发展,其实还是社会生产力的原因。

    上层知识分子,不需要科举,也能够有办法入仕。所以此前,自然不需要科举制度。唐宋之后,上层阶级对知识的垄断被打破,生产力足够供养数量足够的下层读书人,便需要一个让

第十三章 不行,得认真起来了

    后宫兰林殿中,今日倒是来了位稀客。

    平日里瘫在长秋宫中做咸鱼的南荣姝,倒是少见地迈出了她那宫苑,坐到了兰林殿中。

    杨玉环白嫩脸上越发水润,顾盼之间,有着一股往日不常显露的媚态。

    她坐在南荣姝对面,面露羞怯之色,身形微微有些忸怩,不好意思道:

    “南荣姐姐……”

    看着浑身羞怯忸怩,欲言又止的杨玉环,南荣姝眉头一动,一头雾水道:

    “你这是怎么了,怪里怪气的?”

    杨玉环抿嘴娇笑,直起上身朝南荣姝耳边凑去,低声轻语几句。

    南荣姝本来还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可还没等杨玉环凑在耳边轻声说上几句,她便浑身一僵,脸上腾得涨红起来,连带着精致的耳朵也瞬间变得通红。

    她猛地偏过身子,看着杨玉环,水润润的双眼,略带一丝恼怒,道:

    “你和我说这些作甚!”

    杨玉环眼睛一眨,羞怯道:

    “姐姐都入宫这么久了,就是想问问……”

    南荣姝气息微微发粗,银牙紧咬,气急地打断道:

    “反正不要在我面前说这个!”

    杨玉环看了一眼颇为恼怒的南荣姝,心中一慌,连忙赔罪道:

    “好好,不说就是了……那姐姐今日来我这儿,是为了什么啊?”

    南荣姝端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茶,平复一下有些纷乱的心绪,道:

    “我有件事情,想要同陛下说。”

    杨玉环闻言,眨着一双美目,不由问道:

    “自陛下回朝之后,姐姐便没遇到过陛下吗?是了,陛下回来之后便时常留宿在我这里,要不就是在养心殿过夜,估计姐姐是不曾得见陛下。”

    此时的南荣姝,却是突然眉头一皱。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似曾相识呢?

    【……自我入宫以来啊,便独得陛下恩宠,我劝陛下雨露均沾,可陛下就不听……】

    嘶,这哪本话本里看到的来着?

    她是越琢磨杨玉环这些话,便越觉得有些不对味。她眼睛微微眯起,直勾勾地看着杨玉环,眼中尽是审视之色。

    片刻之后,她忽然冷笑一声。

    呵,这就是宫斗的开始吗?没想到你这看着天真懵懂的小姑娘,竟然有两幅面孔呢!

    杨玉环被她看的有些莫名其妙,下意识地打量了一下自己,小心翼翼地问道:

    “南荣姐姐,你看着我做什么?”

    南荣姝嘴角一弯,昂首道:

    “没什么……可能是此前你刚入宫,陛下便离京了,觉得对不住你,所以最近才时常留在你这边吧!”

    说到这里,她突然嘴角一弯,娇笑道:

    “咯咯咯,我和陛下,毕竟老夫老妻了,没什么好见的了……”

    杨玉环总觉得眼前的南荣姝,和往日相比,今日神态奇怪得很,说的话也是说一半留一半的。

    她眼睛眨动两下,迟疑片刻,便做出一副了然的神情点了点头。

    正要回话之时,杨玉环忽然一顿,然后抬头看向南荣姝身后,脸上流露出欢喜之色,起身行礼道:

    “陛下。”

    刚刚还在娇笑的南荣姝,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她艰难地扭头看向身后。

    就见萧承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用着一种很是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该死,宫中安逸日子过惯了,竟然没注意有人来了。

    萧承眉头微微皱起,还在消化着刚刚南荣姝嘴里的那段话。

    我把你当合作对象,怎么听你这话的意思,倒像是要上我啊!

    南荣姝脸上刚刚消退的红润,再次自脖间涌上来,瞬间爬满整张俏脸。

    她呆立片刻,然后猛地站起身来,抢声道:

    “陛下来啊,陛下万安!我不打扰你们,就先告退了!”

    说罢,南荣姝迈开双腿,就要小跑着离去。

    杨玉环见状,连忙道:

    “南荣姐姐,你不是有事找陛下的吗?”

    南荣姝只当没听到,闷着头就要朝外走去。

    萧承眉头一动,在南荣姝走过他身边之时,一把按住她的肩膀,沉声道:

    “找朕什么事?”

    南荣姝不愿答话,闷着头要走。

    但萧承按在她肩膀上的手,却是让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挣脱开来。

    “到底什么事?”萧承微微皱眉道。

    这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可别哀牢族那边又出什么事情了!

    对于哀牢族,萧承是有后手的,并非一股脑将人迁去就不管了。

    哀牢族因为人口数十万,在深山之中生活之时,为了获得足够的物资,是以一个又一个的族寨,散落在群山之中的。

    那一半哀牢族族人被送去了清迈郡,明面上还是让大批哀牢族族人生活在一起。但在当地官府潜移默化的安排之下,原本一个又一个族寨之中的社会关系,早已被打乱。

    哀牢族族人明面上是抱团取暖,但实际上,周边有大半的族人,都并非原本寨子中相熟之人。

    再加上迁移而去的云国百姓、当地百姓相互混居,十数万的哀牢族族人,根本翻不起什么浪花来才是。

    南荣姝只觉萧承压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重愈千斤,不管她怎么挣脱,都没有任何办法。挣扎几下之后,她无奈地放弃,有些泄气道:

    “你的武功,怎么好像又进步了?”

    这人当真是不让别人活了!脑子好用,能将人算计得死死的不说,这武功怎么也一天一个样?

    萧承满脸严肃,沉声道:

    “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看着萧承严肃的神色,南荣姝张了张嘴,又下意识地扭头看了身后懵懂的杨玉环一眼,没有说话。

    萧承心中了然,松开按住南荣姝的手,对着杨玉环微微点头,道:

    “我和她出去说点事!”

    杨玉环闻言,软萌乖巧地点了点头。

    萧承说完,看向南荣姝。

    南荣姝揉了揉肩膀,转身走出殿中。

    萧承挥退跟着的一众宫中侍者,领着南荣姝来到兰林殿前的一处亭子。

    “说吧,出什么事情了?”

    南荣姝点了点头,正色道:

    “族老来信,说哀牢族那一半的族人,都已经在清迈郡简单安置下来了。你承诺的东西,都没有少我们的,族老让我来感谢你!”

    哀牢族的柳老,显然是个识趣的。萧承这边收到的消息,也是她极为配合当地官府,甚至遇到当面官府无法调解之事,也是她出面来办的。

    萧承面色平复下来,点头轻笑道:

    “朕一向遵守诺言。”

    南荣姝看着萧承笑脸,脑中突然又想起刚刚自己的胡言乱语,不由得脸上再次泛红,心绪一乱,下意识地躲开萧承的视线,略带着一丝结巴,道:

    “嗯、啊!还有,嗯,此前随你出征的族人,也都回来了,并没有太大的损失,很多人得到了军功封赏,对你是心服口服。所以我打算,让另外一半的哀牢族也下山。”

    萧承闻言,心中更是一松,倒是有心思开起了玩笑,道:

    “怎么?就不怕朕突然翻脸动手?”

    南荣姝强行平复心绪,但还是下意识地低着头,躲开萧承的视线,说道:

    “你能够花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安置了我的一半族人,得到了族中这么多青壮的拥戴。出尔反尔,除了让你损失之前的付出,什么都得不到。”

    说到这里,南荣姝顿了顿,突然神色有些低落,道:

    “族老年轻时有个心上人,但他是云国勋贵出身,家中父母不许他和哀牢族人成婚。那男子是性情中人,为了这件事竟然郁郁而终,所以族老难以忘怀,以至终身未嫁。”

    “柳廉族叔,也就是前廷尉李廉。听族老说他小时候很喜欢好看华丽的东西,说过出山之后要赚好多钱来给自己置办衣裳、首饰。他后来改姓出山当官,真的弄到了好多钱,但全都悄悄送回了族里,自己却穿着破旧的单衣,连和同僚应酬的钱财都没有留。”

    “太妃和你的父皇朝夕相处,早生真情。但她一生都没和你父皇说过一句真话,心中一直怀着愧疚之意,当初甚至生出随你父皇一同而去的念头。是因为你还在,族里还需要她,她这才没有自尽。”

    “玲儿有一个弟弟,和她关系很不好,听说整天就琢磨着,拿她给自己换个媳妇。其实她之前还有三个哥哥,都特别疼爱她,但成年之后,都死在了大山里。她总说,要是三个哥哥还在,弟弟绝对不敢欺负她。”

    说到这里,南荣姝一顿,鼓起勇气,抬头看向萧承,道:

    “我的族人们,很多都不知道几百年前还有个什么哀牢国,这些东西离他们太远了!他们最大的期望,便是能够过上不被别人当罪人一样防着,不需要向大山乞活,平淡安康的日子。你是唯一一个对我们一视同仁的皇帝,只要你能够一直这样下去,我们绝不叛你!”

    萧承郑重地点了点头,随后问道:

    “那你呢?”

    “什么?”南荣姝闻言,顿时一愣。

    萧承轻笑一声,开玩笑道:

    “那你呢?你族人的期望,不需要你背负了,之后你想做什么?总不会一直躲在屋子里当咸鱼,看话本吧!”

    南荣姝脑子有些转不过来,怔怔道:

    “咸鱼,是什么意思?”

    萧承摇了摇头,负手看向远处,随口道:

    “不用在意了……等一切安稳下来,朕便放你出宫。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

    南荣姝眼睛连连眨动,下意识地看向萧承的侧脸。脸上再次红润,迅速移开视线。

    片刻之后,她视线游离,重新聚集到萧承脸上,然后再次迅速移开。

    这般周而复始,夹杂着少女若有若无的情愫。

    出宫?才不要呢!

    而且这宫斗的戏码,老娘得认真起来了!

第十四章 阴阳家门人

    中庆城城中,告示栏之下,人头攒动,不少人齐齐聚拢于此,垫着脚张望着前方。

    告示栏上,黄稠布告上盖着的玉玺玺印,代表着这份告示,出自当今皇帝之手。

    有站在最前方的士人,双眼盯着告示,口中念道:

    “古之圣王明主,皆待贤人而成名。今天下贤者智能,岂特古之人乎?患在人主不交故也,士奚由进?今朕得赖祖宗基业,承继帝位,欲其长久世世奉宗庙亡绝也。贤人已与我共平之矣,而不与吾共安利之,可乎?贤能之人肯从我游者,朕不以国别、身份尊卑贵贱,皆能尊显之。布告天下,使明知朕意。”

    士人念完布告,人群之中的不少人,眼中皆是绽放神采,兴高采烈起来。

    人群之中,还没有听清楚,也看不清楚的人们,不由得高声议论道:

    “到底写得什么啊?”

    “没听清啊!”

    “上面就是说,咱们陛下,要让天下有才能的人去为他效力,陛下会给为他效力的人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哎,这事儿!咱们可不认识能够为咱们举荐的官儿,就算有本事又如何?”

    “就是,这些人瞎高兴个什么劲儿啊!要和咱们挤着一起看告示的,想来也没什么门路!”

    人群之中,大都百姓都是自觉没了热闹可看,正要散去。

    就在这时,一名士人打扮的人开口反驳道:

    “这是你们不知道,当今陛下已经在朝会之上和百官表态,说这次不用官员们举荐,不论身份。是要设立考题,以考核才学,来为国家招揽人才!”

    说到这里,又有一名士子接话道:

    “此前这消息便传了出来,但一直只以为是谣言。但陛下今日发布的这份求贤诏,却是证实了此事不虚!”

    听到这些话,一旁本想要散去的百姓,也是眼睛一亮,继续围了上来,七嘴八舌道:

    “是不是真的啊?”

    “谁都能去应试吗?咱们也可以?”

    “如何报名?又考什么呢?”

    被围住的两名士子一愣,连连摆手道:

    “这我也不知道啊,不过求贤诏都发出来,许是要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传出来的。”

    “朝堂之上的事情,我等穷酸哪里那么清楚啊!只是当今陛下这份诏书情真意切,可见陛下是真心爱惜人才,所以断定此前传言不假,我等这才这么高兴啊。”

    一众百姓听闻此言,眼中亦是变得热切起来。

    往日朝廷招贤纳士,都和他们这些平头百姓无关。纵使偶尔有平民士子能够为官,那也是撞大运入了那位大人的眼,又或者受到了贵人提拔。

    旁人没点运气,没有极强的能力,可走不通这条路子。

    但只听两名士子的解释,这些百姓们却觉一条真正能够改变家门的路子,就这么摆在了他们眼前。

    可就在这个时候,却又有一名身相貌略显刻薄的士子,出言嗤笑道:

    “哪有你们想得这么简单!当初朝廷选材,不也有考核吗?可是到了现在,也就是走个形式罢了。这事弄到最后,选上去的,还不是那些官宦世家子弟。”

    这句话一出,也有数名士子眼中一动,却见那名高瘦士子神情微微有些异样,忽然恍然大悟起来,连忙出声附和道:

    “就是就是!这件事到最后,和咱们还是没有太大的关系。”

    “我劝大家啊,还是别费这些力气了,没用!”

    “散了吧,散了吧!”

    说罢,几名士子一边做摇头叹气的模样,一边挤出了人群。

    人群中的其余士子,也是面色有些怪异,纷纷转身离去。有憨直的士子微微皱眉,张嘴欲言,但还没开口,便被同伴捂住嘴,连拖带架的带走了。

    看着这些士子神色怪异,匆匆离去的身影。围在告示栏下的一群人,突然陷入了一片沉寂。

    不多时,便听到有人轻声道:

    “嘿,这些士子,以前可没这么话多!”

    “呵呵呵,这可是把咱们当傻子了。”

    人群之中,顿时发出一阵哄笑之声,然后纷纷散去。

    这个世界,可称得上教育资源溢出了!诸子百家教育出来的士子,数量何其多也。

    最关键的是,这诸子百家,还只管招生,不包分配。

    管杀不管埋了属于是!

    也便是因为这样,天下底层士子的竞争,可谓是卷到了极致。

    不少士子为了谋得朝中大臣的幕僚、随身吏员身份,是使劲了浑身解数。如此卖力,甚至愿意充当鹰犬,出卖灵魂,也只是为了一份举荐资格而已。

    在这般环境下的底层士子,难得得到这样的机会,自然是希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了。

    数名士子一边脚步匆匆地离去,一边低声议论道:

    “那两名士子哪里来的,话为何这么多?”

    “天下贫寒士子久无出头之路,见陛下诏书,难免心中狂喜,有些失态了!”

    一名年岁不小,衣着看起来颇为落魄的士子,脸上愤愤之色浮现,颇为激动道:

    “既然知道久无出头之路,便不该多嘴,这种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这名士子颇为激动,甚至都没注意到前方来人。多亏了身边同伴及时拉了一把,这才没有一头撞上。

    士子微微皱眉,定睛看向身前,这才发现自己刚刚差点撞上的,就是一名年轻士子。

    他打量了一下士子身上的华丽玄色道袍,和身边穿着同样道袍的几人,不由一惊,连忙拱手行礼致歉。

    这般打扮的,谁都知道是阴阳家的弟子门人。

    年轻士子微微点头,侧过了身子,让开了道路。一众士子见状,也是齐齐行礼,然后匆匆离去。

    “这些人,还真是……一言难尽啊!”一名阳阳家弟子,摇着头道。

    为首的中年男子闻言,突然指着这名弟子,轻笑道:

    “常斯年,你若是下次门中考核再不过,也要被勒令出山的。”

    勒令出山,便是阴阳家判定其没有继续学习的资格了。一般这样的人,失去了老师教导,师门人脉的提携举荐,也多会如刚刚那群底层士子一般,混得比较落魄。

    名叫常斯年的阴阳家弟子顿时一震,连忙讪笑着躲到同伴身后。

    中年男子摇了摇头,看着自己身边的三名弟子,正色道:

    “我这话也是开玩笑,但你等三人,也应当想一想将来的路,该如何走了!这云国皇帝,咱们也是见过的。再看这份求贤诏,更知其雄韬伟略,心有大志。你们三人,趁着这次机会,也倒是可以去试一试。若是能入了云国皇帝的眼,也能为自己谋得一份出身啊!”

    三名阴阳家弟子闻言,心中顿时心思各异。

    另外一名子弟,突然问道:

    “老师不是打算求见云国皇帝吗?到时候请老师举荐,不是更快更方便嘛!何苦要去和这些底层士子,争那出路。”

    中年男子笑而不语,将视线放到了自己那名身形高瘦的弟子,问道:

    “时成文,你是如何想的?”

    名叫时成文的高瘦弟子沉吟片刻,道:

    “这选拔人才的新制度,乃是云国皇帝亲自推行的。既然如此,他必然会从这次选出的士子中,挑选出人来作为标杆,将他重用,以做给天下人看。相较于举荐,这次对我等,是个绝佳的机会!”

    举荐,只是入仕开始,之后若想有所作为,还有得磨呢!相较于被皇帝立为标杆,大加重用,举荐显然没有了半点吸引力。、

    中年男子见状,不由得摇了摇头,道:

    “唉,成文啊,你如此聪慧,若是不沉迷于沙场征伐之途,只怕早就入了我阴阳家内门,随我修行高深阴阳秘术了!”

    时成文闻言,连忙躬身一礼,道:

    “我阴阳家典籍之中,亦有涉及兵法的典籍。顺时而发,推刑德,随斗击,因五胜,假天地之力以为助者也。此亦是我阴阳家大道!”

    “以我阴阳家知道调度兵马,行战场杀伐之事,你汪晓师叔,走的便是这条路子!可阴阳家内门外门,加起来研习此道之人,不过寥寥,多被门中弟子轻视。否则你汪晓师叔,也不至于在门中之时独来独往,致使此前身边,没有一个师门师兄弟帮忙……”

    说到这里,中年男子却是一滞,摇头道:

    “唉,罢了,随你吧!你这样的弟子,我见得不少。心中一旦有了盘算,是谁的话也不听!便是撞得头破血流,也从不回头。”

    时成文连忙拱手,恭敬道:

    “谢老师提点,只是此乃弟子执念,只能有负老师厚望了!”

    中年男子不再多言,扭头看向刚刚提问的士子,轻叹道:

    “石郸,听了成文的解释,现在可还要我举荐了?”

    石郸闻言,连忙摆手拒绝,恭敬行礼道:

    “弟子受教了!”

    最看好的弟子执迷不悟,中年男子不由得有些灰心,再没了交谈的兴致,随意得挥了挥手,道:

    “走吧,先行找地方安置歇息。明日将我阴阳家信物送上,求见云国皇帝!”

    “是!”

第十五章 应对佛门的后续手段

    养心殿中,萧承看着金手指面板上,那国库之中呈现的数字,脸上浮现难以抑制的兴奋之色。

    【大云国天德二十二年(夏)八月三日

    文学:33武术:97(怒龙剑+10,项羽技能效果+2)道德:65

    体能:81年龄:16健康:90

    国库:3172万两皇威:69

    佩戴帝卡:齐威王—田因齐

    生效技能:田氏代齐、广纳谏言、励精图治、稷下学宫

    额外技能:天眷】

    冯保躬身站在萧承身旁,手捧着奏折,禀报道:

    “感业寺中,查抄出了黄金、白银、铜,共计两千四百三十一万两。另外,还有珠宝、琉璃等珍宝,已然收归陛下私库。”

    冯保挥了挥手,数十名小太监,连忙捧上数十个托盘走入殿中,跪倒在地,高高举起。

    “这些,都是感业寺中挑选出来的珍藏之物。”

    萧承微微点头,起身逐一看了过去。

    这些东西,大半数是经书典籍,除了佛经,便是感业寺珍藏的武功秘籍。

    只不过这些秘籍,随手翻开,一看倒是和普通佛经几乎没什么区别,通篇都尽数用了佛家名词,看起来云山雾绕的。没佛门高人指点,萧承可练不出来。

    其余的东西。也都算珍宝,但大都是一星,不带特殊效果的珍宝。

    唯有少数几样,堪堪能入萧承的眼睛。

    【大佛顶首楞严神咒,四星珍宝

    介绍:出自佛门无上典籍《楞严经》,修持者能克服魔怨留难,所修圆满成就

    研读效果:研读之人,有几率悟出佛门武学,武力值增加至90(此几率,视佛门修为而定)】

    【金刚般若波罗蜜经,三星珍宝

    介绍: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研读效果:研读之人,有几率悟出佛门武学,八阶以下修为,武力值+30(此几率,视佛门修为而定)】

    【毗卢佛莲花帽,三星珍宝

    介绍:如何是十身调御?檀越踏毗卢顶上行。

    佩戴效果:佩带之人,获得技能“广明智慧”,道德+10。】

    【华莲袈裟,二星珍宝

    介绍:僧众身上法衣,可离寒热、蚊虫,见者欢喜,灭诸罪,断五欲

    佩戴效果:佩戴之人,道德+5】

    其中唯一一个四星珍宝,大佛顶首楞严神咒,萧承倒是有些惊讶。

    “有几率悟出佛门武学,武力值增加至90”,这东西,是武力值增加至90。也就是说,哪怕是不通武功的大德高僧,只需触发效果,便可一夕之间晋升九阶高手。

    这东西增加的武力值,貌似有些夸张啊!

    不过看身为佛门领袖的感业寺,其中也不过两名九阶高手,也能够看出,这东西的效果,只怕没有那么容易触发啊。

    萧承无奈地挥了挥手,吩咐道:

    “收起来吧!”

    “是!”

    怎么说呢,都是不错的东西。但可惜,萧承好像一个都用不上啊!

    不过得了这么多钱财,显然已经足够了,应该知足。

    冯保连忙挥手,小太监们连忙躬身退下。

    萧承坐回御座之上,开口道:

    “感业寺之中发生的事情,应该已经传到国中各地寺庙中了吧!”

    冯保连忙低头,道:

    “是,如今国中寺庙,已然收到了消息。佛门之中,已然准备派人,上京面见陛下了。”

    萧承闻言,不由得笑道:

    “呦,东厂近来,倒是发展得挺快啊,这都伸到佛门里面了!”

    冯保当即回话道:

    “和尚也是人,哪有个个不怕死的?这次感业寺之事中,东厂留下了几名感业寺的僧人,用了一番手段控制住了,现在全都派出去了!这些僧人原本在佛门之中的身份便不低,到了各家寺庙,自然能够接触到佛门核心计划。如今佛门的一举一动,皆逃不过陛下的眼睛了!”

    “嗯,这感业寺做下的事情,普通僧众不清楚,但那些大寺主持,可是心知肚明的,怎么会相信其勾结叛贼的罪名?这次入京,只怕还是为了调查慧开的死因,以此为借口向朕发难呢。”

    冯保闻言,连忙问道:

    “那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总是个麻烦,还是要让他们焦头烂额,无暇顾及才是!”

    冯保闻言,眼睛一动,沉吟道:

    “佛门中的污糟之事可不少,要不然每年哪有这么多伪装僧众犯事作恶的匪徒?只需将这些事情大肆传扬一番,总能让他们手忙脚乱一阵。”

    萧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指着冯保道:

    “哈哈哈!没头发浪子,有家室如来。杀人作恶和尚,放火劫掠僧众。你这招,蔫坏,但是一定有用!”

    听着萧承笑了起来,冯保也是陪着笑脸,道:

    “奴婢倒是没觉得下三滥,毕竟只是说实话而已!”

    民间百姓的创造力,那可是不可小觑的。就算只说实话,但只要打破了百姓们对佛门的敬畏之心,那有些故事添油加醋的,那就是越发离谱了。冯保这招,可不就是蔫坏蔫坏的嘛。

    你好坏啊,我好喜欢!

    萧承点了点头,笑道:

    “好,这事儿你东厂去办,自会有人配合你的人的!”

    “谢陛下信重。”

    萧承颇为满意,道:

    “最近的差事,都干得不错!赏你个肥差,替朕将感业寺收缴的东西都卖出去。所得钱财,你拿一厘。能得多少好处,全看你的本事了!”

    冯保闻言,眼睛不由一亮。

    一厘啊,百分之一,听着是不多,但架不住感业寺这批东西价值不小啊。

    若是想办法卖出八百万两的价值,自己就能得八万两,卖出一千万两,那就是十万。这可是萧承亲自开口让他拿的,还没有后顾之忧的那种。

    冯保当即大喜,连忙跑下陛阶,跪倒在大殿之中,恭敬地叩首,道:

    “奴婢,谢陛下恩赏!”

    萧承抬手让冯保起身,却是突然又想起来什么,开口说道:

    “只是光是这招,好像还差点意思。”

    冯保闻言,眼睛再次转动,连忙补充道:

    “奴婢也听闻,中原盛行道教。若将其引入,佛门那边为了民间信仰供奉,也必会将一部分注意力放在这上面……”

    “道教?”萧承挑眉道。

    道家和道教,其实二者之间,关系并不大,但也不能说毫无关联。

    道家乃是诸子百家之中的思想学派,而道教则是道家细想流传,和民间传说,神鬼崇拜相互结合,而诞生的宗教门派。道教在这数百年间,蓬勃发展,已然占据了中原的民间信仰。

    要知道,佛门势力并非强过天下诸子百家。但佛门之所以能够独占云国,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为这思想学派和宗教之间的差异性导致。

    人,总是需要信仰的。

    对于诸子百家,只有在学子领会到百家学说之中的精髓,以诸子百家的主张体会到天地的奥妙,才会产生那种信仰。

    而对于宗教来说,只需要一个众人都无法抗拒的追求,比如长生、求仙、成佛。或者一个虚构的,美好的画面,比如无病无忧的清静乐土。甚至是一句话,便可以吸引到很多人的简单信仰。

    对于佛门来说,只要诸子百家没有朝云国发展势力的想法,不将核心人手派入云国,他们是不会介意各家学说在云国传播的。

    但若是看到道教的身影,那就是佛门的全力围剿。

    萧承斟酌片刻,方才点头道:

    “可行!”

    引入道教,其实也是拖住佛门,使其自顾不暇的权宜之计而已。

    毕竟萧承将自己打造成在世神灵的计划,是需要时间布局,还有能够让天下人心悦诚服的功绩,要不然就是一个笑话。

    萧承这个时候,却是再次开口道:

    “拟旨,慧开大法师圆寂,感业寺勾结叛贼,不再受皇室供奉。大法师之位,统领国中僧众,不可空缺,朕欲开佛门大会,以佛法境界、武学修为,选出下一任大法师!”

    这佛门大法师,受皇室册封,乃是公认的佛门领袖。此前历代,都是感业寺中的主事人担任,其余寺庙主持方丈,是半点机会也没有。可如今萧承这一手,就是把这个位置摆出来让人争夺。

    不否认这些和尚之中,是有道德高尚之人的。但佛门之中的大多数人,修佛也只是在嘴上修修,六根根本便不清净。面对如今这个成为佛门领袖的机会,不动心的人可不多!

    冯保闻言,当即明白了萧承的意思,又一个马屁便送了上去,恭维道:

    “陛下的手段,才是光明正大,堂皇磊落之道。但偏偏这一手,却又正中佛门要害。以大法师之位引诱,必然会使佛门内部相互斗争,猜忌离心。比奴婢的这些个招数,不知道高明到了哪里去了呢!”

    萧承摇了摇头,道:

    “若是想让佛门彻底变得没有威胁,这些手段都是治标不治本的。你加紧派人寻访,朕倒不信了,这云国上下,就没有一个严守清规的佛寺。”

    佛门信仰,在云国实在深厚,一时之间难以撼动。

    现在最好的办法,还是需要找打一个听话懂事、不掺和世俗、严守清规戒律的佛门寺庙,扶持他们成为佛门领袖。

    若是实在没有,萧承不介意动手造一个这样的佛家宗派出来!

    冯保闻言,连忙解释道:

    “奴婢已经加紧派人去各地寻访了,想必要不了多久,便有消息传回来了。还请陛下,再稍候一段时间。”

第十六章 科举的简单制定

    和冯保交代了一些事情,便有小太监前来禀报,萧承刚刚召见的几位大人,皆已经到了殿外,等候宣召。

    萧承点了点头,示意让人进来。

    不多时,数人快步走入殿中。众人齐齐跪倒在地,拱手行礼道:

    “臣等,拜见陛下!”

    进来的这些人中,除了马敏文、曲诚这两个已经和萧承彻底绑在一起的大臣,便是郭解剧孟、张昭张纮、狄青、杨大眼、温体仁、杨玄琰这些如今还在京中的,被萧承召唤而来的臣子。

    总而言之,萧承能够依仗的人,全都被召集了过来。

    萧承点了点头,示意众人起身,又让小太监搬来椅凳,让几人坐着说话。

    “此处不是宣政殿,诸位也都是朕之心腹,便不需要多礼了!”

    众人连忙谢恩,道:

    “臣等,谢陛下隆恩!”

    众人刚刚落座,不待萧承发话,马敏文便在这个时候站起身来,迫不及待道:

    “陛下,请恕臣之失礼。刚刚入宫之前,客曹尚书,已经收到了夏国的国书。”

    尚书台六曹之中的客曹,接过的便是原本九卿之一的典客的职责,负责主管国中少民部族以及与他国之间交际之事,干得是外交的活儿。

    萧承闻言,眉头一挑,张口道:

    “现在送来的国书?夏国,这是低头服软,认输了?”

    马敏文连忙行礼,面带喜色道:

    “陛下烛照万里啊!夏国国书,正是请求休战讲和之事。”

    此时的两国战事,此时已然是云国占了上风。

    程不识在北境收服了全部的失地不说,东北边境之上,萧承还领兵攻占了夏国西南门户三平关。如今的夏国西南腹地,在边军面前,就像是躺好了的小姑娘,任其索求。

    虽因为萧承临走之时的命令,边军未曾攻打夏国西南重镇大城。

    但云军每日入境袭扰小城乡镇,也还是搅得是夏国西南大乱,基层行政力量几近瘫痪,各地州郡一派混乱。

    只不过,萧承本来还觉得,这夏国毕竟底子厚,朝堂上下又还死抱着大国颜面。按理说,应该是还有强撑一阵子的。

    可是萧承万万没想到,这夏国这次,竟然就这么低头服软了?

    萧承眉头皱起,道:

    “夏国朝堂,可是出了什么事情?要不然,这次怎么这么容易服软?”

    众人闻言,纷纷摇头。

    萧承扭头看向郭解,道:

    “你的尚虞备用处中的三教九流之人不少,最能掩人耳目,交给你去查!”

    郭解闻言,连忙起身,躬身行礼道:

    “是!”

    萧承旋即又看向马敏文,道:

    “黎朝那边呢?”

    “黎朝至今没有送来国书,自从军报之上来看,甚至还在厉兵秣马,积极备战的样子。几日前,还曾经派小股兵马试探过。”

    萧承砸了咂嘴,怎么都没想明白其中关键。

    黎朝损失的失地近千里,国中精锐损耗殆尽,青壮也损失惨重。但凡脑子正常一点,也知道现下自己不是云国的对手,要想尽办法求和,以图休憩,专心恢复国力才是。

    该求和的不求和,可以再拖上一会儿的却上赶着求和。

    萧承此时心中,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多疑了。但他性子一向谨慎,总觉得要是不搞清楚两国举止不符的其中原由,便有些不踏实。

    “郭解,这事你也要上心起来。”

    郭解的粘杆处,汇集三教九流,游侠混混。这些人,往往是最不起眼的。

    再加上【粘杆处】策卡,那暗中谋划行动,自带减少被人发现的可能性的buff,这些事情,自然要交给他处理。

    “请陛下放心!”郭解连忙拱手道。

    交代完了这件事,萧承又看向一旁的曲诚,开口道:

    “朕交给你的差事,可曾开始?”

    曲诚闻言,连忙道:

    “启禀陛下,臣已经奉旨,正在调集少府之下的人手前去修整感业寺。只待准备完毕,便可派人开赴感业寺。”

    感业寺那地方,经过了佛门数百年的修建,殿宇重重,亭台楼阁,虽华贵奢丽不比皇宫,但也没差上太远。

    若是仍其荒废,实在是有些过于可惜了!

    萧承视线,不由地转到金手指之上。

    【……稷下学宫--1、特殊建筑“稷下学宫”可修建;2、可随机刷新诸子百家出身的名臣,概率与皇威相关;3、可派遣赋闲大臣入学宫学习,根据大臣所学出身、性格品性,分别习得道、儒、法、名、兵、农、阴阳学派知识。学习时间为三年,臣子随机增加各项数值。

    ……】

    稷下学宫,看着就让人心痒痒!

    萧承不由得皱了皱眉,道:

    “一应银粮物资,皆是敞开了供应,朕这边,也是早早地交代了下去,为何到今天还在准备?”

    曲诚闻言,顿时一唬,连忙为自己解释道:

    “陛下明鉴,民曹如今人手不够。调集人手工匠,只能够从少府那边想办法。这便要通过尚书台签发调令,少府那边再批复,方能完成。这些流程公文,繁琐复杂,是以这才拖慢了速度。请陛下恕罪!”

    萧承听到曲诚的解释,这才想了起来。

    这如今的尚书台,虽说是六曹,但毕竟和明清时期,那极为完善的六部制度,还是有极大的差异的。

    现在的六曹之中,客曹便不用再说了。

    三公曹掌管年终对州郡官吏的考绩;吏部曹,掌管选举和祭祀;民曹,则则更像是户部、工部的结合体;二千石曹,掌管司法诉讼事务;中都官曹,掌管水、火、盗贼等治安工作。

    六曹如今的人手不就不多,民曹这边需要负责之事又实在太多,这自然只能逼着曲诚从少府那边想办法了。

    萧承沉吟片刻,沉声道:

    “好了,朕知道了。今后你多往少府跑跑跑,必须尽快将工匠抽调至感业寺!”

    “遵命!”

    当下六曹,和朝廷九卿职权相互重叠之处,实在是太多了。将朝廷上下彻底整合,改进成明清那种完善制度的念头,在萧承心头越发强烈起来。

    张纮见萧承交代完毕,又看着四周同僚并无起身禀报之意,这才站起身来,从怀中取出一份奏折,双手高举头顶,恭敬道:

    “启禀陛下,朝中大臣、边境将士的一应封赏,已经定下来,请陛下过目!”

    冯保见状,连忙小跑着上前接过,然后送到了萧承面前。

    萧承翻开奏折,扫视一眼。一应文臣武将,这段时间的功绩,都尽数列出,分别按照功绩大小给与封赏,一目了然。

    萧承合起奏折,又看着盯着两熊猫眼,一看便是熬夜工作了的张纮,不由得龙颜大悦,点头道:

    “好,做的不错!”

    张纮闻言轻舒一口气,低头沉声道:

    “谢陛下夸赞,此乃臣之本分!”

    “可有什么想要的赏赐?”萧承笑着道。

    毕竟我也不是什么带恶人资本家,这么尽职尽力的打工人,肯定得给点好处啊。

    张纮闻言,沉默片刻,却是再次开口道:

    “陛下此前免去国中百姓赋税,此乃爱惜百姓。如今对有功之士不吝赏赐,为伤残将士抚恤,是使征战将士再无后顾之忧。这些都是利国之事,臣全力支持陛下。”

    “但臣还有一言,希望陛下能够听从。明年的国家赋税,被免去了大半。国库钱粮,之后需要支撑国家运转两年。还请陛下以后各类花销,还需多多思量一番……”

    萧承闻言,不由地额间一跳。

    好家伙,就想给你点赏赐,你给我叭叭讲这么多,合着赏赐错了呗?这货难怪历史上被孙权厌恶,一点说话的艺术都没有。

    “嗯,知道了!那个,嗯,你这差事办得不错,朕刚欲举办的科举,也便交由你筹备,如何?”萧承忍不住打断道。

    要是放着不管,保不定这货没事干,整体盯着自己,到时候烦也得被烦死。不能让他空闲下来,要不然自己可要头疼了!

    张纮本还想说些什么,当被萧承的话一堵,微微一滞,方才拱手道:

    “科举?可是陛下提出的,那为国选材的新制度?”

    萧承点了点头,道:

    “对,分科取士,是为科举。”

    张纮闻言,便又问道:

    “臣不明所以,为避免办砸了差事,还请陛下说个大概。如何设立门槛,分出真正的应试的士子和普通人?考试之中,又该如何分科?录取标准,又该以何为准?”

    “门槛你等看着来,出些题目挡住凑热闹的那些人便可。分科好办,天下虽有诸子,号称百家,但只论核心要义,也不过那寥寥道、儒、法、名、兵、农、阴阳几家,按照这个划分便可。”

    萧承顿了顿,又接着道:

    “考试应以策论为主,国制国政、农事商业、地理水利、兵制兵法,皆可为题。能够将这些东西言之有物,便已经胜过天下大半之人,是可用之才了!而且,既是新制度,又怎么可能一蹴而就?当前便是简陋些,也能够理解,一步一步慢慢完善就是。”

    张纮心中不断琢磨着,面露严谨之色,拱手道:

    “且让臣好好琢磨一番,归纳整理之后,便给陛下呈一道条子。”

第十七章 兵权交接

    张纮退下之后,萧承的便宜老丈人杨玄琰二话不说,抢先上前,拱手道:

    “陛下……”

    “安宁亭侯也有事要禀报?”

    杨玄琰自袖中取出一枚虎符,面带无奈道:

    “臣是文人,不通军略,这段时间统帅禁军,虽未曾弄得一塌糊涂,但也是心力交瘁,只能勉强维持。所以臣请陛下,收回臣统领京中兵马之权。”

    此前萧承手边,能够信任之人拢共也没有多少。是以万般无奈,也只能将杨玄琰赶鸭子上架,将京中兵权交给他统领。

    其实这京中兵马,日常的操练、巡防,早有规定。巡防营、城防营、京郊大营、禁军之间,更是各有职责,相互钳制。

    除非三方将领尽皆串联谋逆,否则京中不可能出现无法平息的大乱子。杨玄琰要做的,不过就是坐镇军中,以防万一罢了。至于他懂不懂得什么军略,其实影响并不大。

    如今的杨玄琰之所以上赶着交出兵权,还是因为如今他杨家,地位实在有些特殊。

    他虽只是个亭侯,能力又并非多强,但统领军中兵马的这段时间,军中悍将,一个个的是对他甚为恭敬。

    这主要原因,便是他的几个女婿,都是朝中、军中大臣的子弟,姻亲遍布文臣武将。还有个小女儿,更是在宫中颇受恩宠。

    这种情况之下,若是他再掌握京中兵权,日子久了,便是自己毫无反意,但这陛下可就不一定这么想了。

    亲家马敏文,此前早就提点过他这件事,为了几家的身家性命,所以这才有了他今日上缴兵权之举。

    萧承见状,倒是没有做出什么吃惊的表情。

    以马敏文的聪明谨慎,萧承早就料到了过会有杨玄琰交出兵权的事情。而且就算杨玄琰没有这么自觉,萧承自己也会想办法提点他的。

    萧承点了点头,温声道:

    “这倒是朕此前欠考虑了,安宁亭侯到底是文人出身,不通军略。此前朕手头无人,这才无奈让你统领节制军中兵马。让亭侯操劳这么长时间,实在是朕疏忽了!”

    杨玄琰闻言,连忙行礼,口称不敢。

    萧承伸手示意他免礼,旋即道:

    “安宁亭侯维持京中秩序,劳苦功高,晋爵安宁乡侯,食邑增至两千户!另赐金花十朵,宝珠十颗,银五千两,以酬其功。”

    杨玄琰闻言,连忙俯身推辞,道:

    “臣功勋微薄,实在能以担当如此恩赏,请陛下收回!”

    萧承沉声道:

    “此乃乡侯应得的赏赐!”

    这份赏赐,其实以杨玄琰的功劳来论,莫过于重了些。哪怕是作为收回军权的补偿,也太过了些。

    但在场的马敏文、曲诚,甚至哪怕是刚刚劝过萧承,不要大手大脚花钱的张纮,都没有任何反应。

    萧承只晋升其爵位,却未曾安排朝中的其他职务。这其中深意,便是要他今后在家中做个富贵闲人,不要出来了。

    杨家女儿用姻亲串联起来的几家,为萧承稳定朝堂立下了极大的功劳,这萧承是记得的。

    但也正是因为记得他们的功劳,所以萧承才需要开始动手限制这几家,逐渐减弱几家的影响力。这不管是对萧承,还是对他们几家,都有好处。

    在场但凡有心之人,微微一琢磨,便是明白了萧承其中的深意,自然没有出言反对之人。

    杨玄琰见萧承坚持,一向让自己低调行事的亲家马敏文也不曾出言劝阻,只得无奈跪下谢恩。

    冯保从杨玄琰手中接过虎符,双手捧着递给了萧承。

    萧承接过虎符,在手中摸索了一阵,随手放在了御桌之上,扭头看向狄青,沉声道:

    “狄青,你此前功劳卓著,朕擢升你为武镶将军,统领京郊大营!”

    其实要不是狄青太过年轻,资历功劳都不够,他甚至动了将京中兵马尽数交给他节制的念头。

    原本低头不语的狄青猛地抬头,看着萧承,面露错愕,道:

    “末将资历浅薄,只怕难当重任,请陛下……”

    “朕用人向来不拘一格,而且此前得以剿灭感业寺,你当为首功。评功劳升个杂号将军,不算什么!”萧承径直打断了狄青的话,回道。

    此前萧承没有对他大加重用,只用都尉之职安排,那是因为狄青没有功劳,不好直接提拔。

    但如今他在剿灭感业寺的时候,用数百兵马便将整个感业寺围得井井有条,布防严密,展示了自己的统御之能。之后又以九阶修为,一力挡住了感业寺高手突袭。

    如此手段能力,也足以让一些人闭嘴了!

    毕竟九阶高手,世间满打满算才多少?更何况狄青还是精通兵马军略,可以领兵打仗的将领。破格提拔,才是应有之意!

    狄青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升个杂号将军,这自然没什么。让他为难的,是统领京郊大营。

    狄青从军,若真的算,不过两个月的时间。京郊大营之中,皆是骄兵悍将,只怕对他是心有不服的。

    萧承自然也能够看出狄青为何担忧,但他却知道狄青手段,历史上他征伐侬智高的时候,手底下统领的大军可也是山头林立,刺头挑事。最后还不是以凌厉手段,整合了大军嘛。

    狄青见状,终究是沉默了下来,拱手行礼道:

    “末将,谢陛下信任,必不负陛下重托!”

    萧承点了点头,又将视线转移到了杨大眼的身上。

    杨大眼这货,这次立的功劳也是不小,领着数百苗兵,便让黎朝大军多折损了万余兵马,更是在黎朝国内,闹了个翻天覆地。

    若是有的选,萧承是很想将他留在京中,统领城防营或者禁军的。

    但可惜,他是杨家人。

    刚拿了杨玄琰兵权,再将兵权给了杨大眼,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嘛!

    可这么一个人物,光是留在身边坐保镖,又有些浪费。

    萧承沉吟片刻,当即道:

    “杨大眼!”

    杨大眼闻言,眼睛顿时一亮,起身拱手道:

    “末将在!”

    “擢升你为平蛮将军,领一万苗兵、两万边军,共三万兵马驻守秀山郡,守卫东南边境,以防黎朝再犯!”

    黎朝那边的举动稍显奇怪,是需要安排可信将领统兵,前去驻守的。

    杨大眼的统御虽不高,但也算及格,就看黎朝这武德不行的样子,估计也搞不出什么花头来,应该是够用了。

    杨大眼闻言,脑中顿时响起此前在群山峻岭之中伏杀黎军的画面,脸上不由得露出兴奋之色,当即拱手道:

    “臣领命,谢陛下!”

    交代完毕,众臣便各自告退离去,唯有马敏文留到了最后。

    “还有什么事情?”萧承一见马敏文留下没走,便知道他有话要和自己说。

    马敏文自怀中掏出一枚阴阳鱼玉符,让冯保送到萧承面前,道:

    “请陛下过目!”

    【阴阳鱼玉符,一星珍宝

    介绍:美玉雕琢,上刻阴阳双鱼,为诸子百家中。阴阳家门人的信物

    佩戴效果:无】

    阴阳家信物?

    萧承眉头一动,看向马敏文。

    马敏文以为是萧承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便开口解释道:

    “陛下,此乃阴阳家信物。”

    萧承摸着手中的玉符,开口道:

    “别卖关子了!这东西为何会在你的手中?”

    “阴阳家门人桑磐,将这信物送到了臣的手中,想让臣为他们引见陛下!”

    桑磐,便是阴阳家学子中为首的那位中年人。

    萧承眉头一动,颇为兴趣地问道:

    “阴阳家,是为汪晓之事而来?”

    汪晓,也是阴阳家出身。

    这诸子百家势力向来不入天南之地,如今阴阳家门人突然前来,除了是为了汪晓的事情,萧承想不到别的可能。

    马敏文闻言,当即解释道:

    “陛下,桑磐对臣说,并非是为了汪晓之事而来。只是听得陛下威名,想要”

    他顿了顿,又接着道:

    “曾有传言,汪晓与他当年的同门,关系并不算亲密,所以身边也并无多少师门之人帮主。”

    萧承闻言,沉吟片刻,却是摆手道:

    “便是为了汪晓之事而来,也没什么……好,你明日带着人来见朕吧!”

    萧承这稷下学宫,就是为了这些诸子百家之人建造的。便是他们自己不来,萧承都要派人去请的。

    而且萧承如今佩戴怒龙剑,修为亦是天下少有,纵使阴阳家有异心,还能在这皇宫大内之中,禁军高手护持之下,将他如何?

    马敏文闻言,当即拱手道:

    “是,臣这便安排!”

    萧承点了点头,却是再次道:

    “除此之外,将杂家门主金圣源、家门主游老也都一起喊来。”

    游老,便是游星光的老爷子,是如今家的话事人。

    马敏文当即拱手,缓步退下。

    冯保见马敏文退下,低声问道:

    “陛下,可需要奴婢去查一查这阴阳家的来人,以及他们的行踪?”

    萧承沉吟片刻,却是摇了摇头,道:

    “这桑磐,是阴阳家派来的人。这样的人,若是想要隐瞒行踪,你东厂暂时还查不到的!先不用管了,他们的来意,明日一见便知。”

    冯保当即躬身,点头应诺。

    萧自御座之上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晃荡着走出了养心殿。

第十八章 嗯?有人要给我带帽子?

    萧承走出养心殿,看着在午后太阳映照之下,更显景象壮丽,殿宇恢宏的皇宫大内,却是顿觉索然无味。

    这不知不觉的,又是半天过去了。

    萧承穿越之前,还在当社畜的时候,每周还能捞到个一两天的休息时间呢。现在穿越了,成了皇帝尊位了,反而一点休息时间都捞不到了呢?

    思来想去,这皇帝啊,似乎也没什么好当的。

    一旁的冯保见萧承突然一副厌厌的模样,眼睛微微眨动,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低声道:

    “陛下,朝中诸多要紧的政务,皆已经交代好了,剩下都是些不算重要的。不若今日,就到这里吧,早早去兰林殿歇息歇息……”

    萧承眉头一动,整个人突然来了精神,转过头来看着冯保,笑呵呵地道:

    “原来如此啊,那么好吧,朕今日便下个早班!”

    嗯,其实凭良心说,当皇帝也不全是没意思的事情……

    “上、下班”一词,本就是指的官员差役,每日上、下衙。萧承说自己要下个早班,旁人听来,只当他是开玩笑,并不觉得违和。

    冯保躬着身子,恭敬地引着萧承朝兰林殿而去。

    可当萧承走到兰林殿宫门之前,耳边只听得一阵钗环相撞的悦耳之声传来,便是脚步一顿。

    抬头望去,远处宫廊尽头,一排宫女太监做足排场,引着一道身影款款而来。

    一袭镂金丝紫萝纹齐胸襦裙,外罩淡紫色缎绣玉兰飞蝶氅衣,鬓发间尽是华丽的步摇朱钗,莲步轻移之间,钗环相撞,悦耳至极,顾盼之间更显妩媚之态,令人心底颇有种抓心挠肝的痒痒感。

    你还别说了,看惯了她此前不修边幅的模样,现在这重新打扮起来,倒是让萧承顿觉惊艳无比。

    他怔住了片刻,然后眼皮一跳,有些艰难地移开视线,轻咳一声道:

    “你这是做什么?”

    南荣姝看到萧承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也是微微一愣。

    美目流转之时,对萧承刚刚瞧着自己愣住的模样很是满意,旋即欣欣然走到萧承面前,俯身一拜,娇柔道:

    “臣妾见过陛下。”

    萧承听着南荣姝这故作娇媚的声音,心底刚刚的那副悸动瞬间消散,浑身泛起鸡皮疙瘩,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连忙抬手道:

    “别别别,别这样,说话正常点!我之前就说过,你捏着嗓子说话的时候,挺让人恶寒的!打扮成这样,已经够迷惑别人了,说话正常点没事的。”

    南荣姝闻言,脸上笑容一僵。

    这种感觉,恍惚间又回到了刚入宫时,萧承在自己面前装傻子的时候。

    南荣姝眼睛一眨,脸上僵硬之色消去,脸颊之上再次浮现动人笑容,道:

    “臣妾在宫中带着无趣,便来找玉环妹妹打发时间。倒是陛下,这个时候怎么有空,来兰林殿这里的啊?”

    萧承闻言,哼了几声,然后用一种很是理直气壮的语气,道:

    “这种事情我很难和你细说,不过朕劝你啊,今天就不要留在这里了,明天再来啊。”

    识趣的,别当电灯泡啊!

    南荣姝俏脸一皱,心中突然生起一种复杂的情绪。酸涩揪心,夹杂一点不知对谁的恼怒,让她有很强烈的,很不舒服的感觉。

    而就在这个时候,许是兰林殿中的宫女刚刚察觉到了动静。

    杨玉环身穿简单的衣裙,素面朝天,领着殿中宫女迎了出来。

    看着站在宫门前的二人,杨玉环脸上绽放出明媚笑意,小跑着迎来,对着萧承躬身一礼,道:

    “见过陛下!”

    旋即,她又转头看着妆容打扮艳丽绝美的南荣姝,没心没肺地道:

    “姝姐姐也来了。”

    萧承看着没心没肺的杨玉环,微微点头,道:

    “怎么今日这么高兴?”

    杨玉环娇憨一笑,道:

    “今日父亲进宫,顺道托宫人送来了娘亲亲手做的吃食……陛下和姐姐来得不巧,饭菜被我吃光了,只剩下一些糕点。陛下和姐姐不嫌弃,可以一起用一点啊!”

    此时一旁的南荣姝,心中说不出的复杂,却又因心中莫名情绪,不甘心就此回去,便顺着台阶下了,挤出笑容,道:

    “好啊!”

    萧承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心中实在觉得这南荣姝有点不识趣。

    不过既然是杨玉环出言相邀,萧承实在不好沉下脸赶人,只得带着些不情愿,走进了兰林殿中。

    杨玉环一边令人端出了杨家送来的糕点同二人分享,一边望着萧承,眼中光彩流动,一脸高兴道:

    “陛下,听宫人说,父亲的爵位被晋升了?”

    萧承点了点头,道:

    “是啊,你父亲因此前劳苦功高,被晋升为安宁乡侯。”

    杨玉环本就因为收到家人捎来之物而心中高兴,此时听到萧承的答复,更是难抑喜悦之色,一双圆眼笑得弯起。

    忘形失态之下,她都忘记了南荣姝还坐在一旁,纤手拿起一块糕点,神态亲昵地靠在萧承身上,将糕点喂到他的嘴边,就好像二人此前单独相处一般。

    南荣姝眼睛圆睁,咽下的糕点顿时没了味道,眉头皱起,忍不住轻咳几声。

    杨玉环到了这个时候,方才想起南荣姝还在。不由得俏脸一红,坐直了身子的同时,伸去喂萧承的手也宛若触电一般缩了回来。

    刚准备接受美人投喂的萧承张嘴却咬了个空,也只要坐直了身子,眉头微皱,满脸嫌弃地看向南荣姝。

    你很讨嫌呀!一点都不会读气氛。

    南荣姝顶着萧承的目光,隐蔽地瞪了他一眼。

    萧承颇为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看向杨玉环,接着道:

    “你为朕举荐的杨大眼,如今也在战场之上立下了功劳,如今奉命为平蛮将军,即将出镇东南边境,以防黎朝进犯。”

    杨玉环脸上红润之色稍稍淡去,甜甜笑道:

    “能帮到陛下就好。”

    看着二人相识一笑,情谊浓厚的样子。一旁的南荣姝银牙紧咬,双手下意识地一紧,那块抓在手中的糕点,瞬间便被捏碎,糕点粉末掉落在她那华贵的衣裙之上。

    这两人对自己,已经有那么点视若无睹的意思了。不行,这地方再待下去,除了让自己心里又酸又涩得难受,一点用处都没有。

    话本里的宫斗,不是这么玩的!

    南荣姝想到这里,也不强行让自己留在这里,便准备起身告退。

    萧承看着南荣姝的动作,眼睛顿时一亮,轻咳道:

    “咳咳,这是要走啊!”

    南荣姝一顿,双眼猛地一凝,看着面前故作平淡,难掩高兴之色的萧承,气得差点没忍住。

    我就这么讨嫌?看见我走,高兴成这样?

    杨玉环闻言,连忙起身,不解道:

    “姐姐这便要走了吗?”

    南荣姝嘴角一抽,挤出一丝强笑,道:

    “我那边还有点事情,是不打扰陛下和你了。”

    杨玉环面带不舍,但也不好出言挽留,只得开口道:

    “这些糕点,可还和姐姐口味?若是不嫌弃,便带些走吧!”

    “呵呵呵,我向来不夺人……咳咳,我一般,一般不夺人所好!这对你而言是家中味道,还是你留着吧。”南荣姝神色复杂道。

    说罢,南荣姝微微行礼,转身离去。

    等着南荣姝走出殿门,杨玉环这才看向萧承,小心翼翼地问道:

    “姝姐姐,好像有些不高兴啊!这几天找我玩的时候,也经常会这样突然离去。”

    萧承有些奇怪,问道:

    “这几天她总找你?”

    杨玉环点了点头,道:

    “是啊,姐姐这几天突然喜欢上了衣裳和妆容打扮,经常像今日这般盛装打扮来找我,还一直问我好不好看。”

    “那你怎么说?”

    “自然是夸赞啊,姐姐本就好看。”

    “那她怎么还经常不高兴地离开?”

    “不知道,每次和姐姐聊着聊着,然后每次陛下快回来的时候,就会像这样有些不高兴地离去。”

    萧承眉头皱起,面露沉思之色。

    时常来寻玉环;来就是盛装打扮,还问她好不好看;看到我回来就不高兴地离开……

    突然之间,脑中一道灵光闪过,萧承双眼猛地瞪大。

    该不会,该不会!

    该不会这南荣姝性取向不太一般,想给我带个帽子?

    萧承面上很是罕见地露出震惊之色,直勾勾地看着南荣姝离去的方向,嘴里喃喃道:

    “不、不应该吧!”

    杨玉环一愣,不由问道:

    “陛下,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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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荣姝脸色阴沉,一言不发。拖曳着宫裙,脚步却还飞快,逼得她身后跟着的一众宫女太监只能小跑着跟上。

    出身哀牢族的贴身宫女玲儿气喘吁吁地跟着,眼看着体力不支,不由得高声喊道:

    “主、娘娘,不要跑这么快啊,奴婢们快跟不上了!”

    听到身后玲儿的呼喊,南荣姝脚下猛地一顿,停下了身形。

    玲儿急忙领着宫中侍者们跟上,看着南荣姝阴沉着的脸,她有些担忧道:

    “娘娘,你这是怎么了?”

    南荣姝张嘴,恨声骂道:

    “王八蛋!还有她那个……”

    骂到一半,南荣姝脑中突然闪过杨玉环那略带懵懂的表情,心中一软,那骂人的话语便顿时吞了下去。

    顺不过气来的她话锋一转,恶狠狠地骂着萧承,道:

    “王八蛋,该死王八蛋!去死去死去死!他这个……”

    南荣姝为哀牢族少主,显然没人什么人敢在她面前爆粗口,所以翻来覆去,也就这么一句。到了最后,不得不因为语言的匮乏而无奈地停了下来。

    此时的南荣姝,还是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也不知是因为被萧承气得,还是在气自己骂人的词汇匮乏。

    玲儿见自家主上这幅暴怒的模样,心中更是担忧,不由问道:

    “主上,你……”

    南荣姝深吸几口气,咬牙道:

    “去信族中,让族老挑选族中人才,送到京师。”

    “主上,您要干什么?”玲儿不解道

    南荣姝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第十九章 论武,也是在辩经

    桑磐感受中心中的悸动,在身边的宫中侍者错愕的目光之下,突然停在了原地,视线凝实望向前方。

    他目露犹豫之色,但终究是没有忍住心中好奇之意,眼中紫色光辉猛地一亮。

    刹那之间,他视线之中的天地万物,顿时一变。

    不管是身边禁军、宫中侍者,每个人在他的眼中,都化作单纯由种种气息凝聚的人形。

    阴阳家有天人相合的主张,认为人与天地之间的气息相互呼应影响。

    便有阴阳家大贤之士,结合阴阳家观测天地山川河流、星辰流转的“形法”之论,参悟出了“观心瞳”这一门阴阳家秘术,能够勘破人之表象,直透人心。

    修为高深的武者,或是感悟天地真理的各家高人,气势凝聚之下,与天地之间游历的各种力量隐隐勾连,甚至可以显化出种种异象,颇为神异。

    就如领人前来接桑磐入宫的剧孟,头顶之上便有一方古剑虚影。

    但此时的桑磐,望着前方的宫殿楼宇,面色不由得流露出震惊之色。

    他精修这门阴阳家秘术,观人无数,这一般的异象,本不能让他如此震惊。

    现在在桑磐的视线之中,他身边的一众云国的禁军、宫中侍者,身上气息皆是牵引出一条细密丝线,不断延伸至前方宫殿。

    甚至天地之间,四面八方,无数细密丝线汇聚在前方宫殿之处。

    那处宫殿之上,丝线凝聚,无数气息流转其上,最后显化出一只紫色飞鸟。

    这紫色飞鸟的异象,盘踞在宫殿顶上,除却身形颜色,看着并无任何奇异之处。

    不应该啊,这般牵动云国的异象,最后就显化这么一只看着颇为普通的紫色飞鸟?

    就在桑磐眉头皱起,心中疑惑之际,这紫色飞鸟突然一震,昂首雄立,展翅一飞,扶摇而上,于天空之上盘旋飞舞。

    那紫色飞鸟尽情舒展身姿,那绮丽炫目的羽毛,在阳光照耀之下,尽显华丽高贵,令人头晕目眩。

    紫色飞鸟脖颈一伸,昂首做啼鸣之态。

    隐隐之间,便好似有长啼之声传入桑磐耳中。其声洪亮清越,宛若金石撞击,荡开云层,传遍九霄。

    桑磐身形踉跄着倒退数步,险些跌倒在地。

    负责将桑磐接入宫中的剧孟见状,不由得眉头一皱,上前道:

    “怎么了?”

    桑磐稳了稳身形,揉了揉干涩刺痛的双眼,抬头苦笑一声,道:

    “是在下孟浪了!”

    剧孟眉头皱起,打量了桑磐几眼,面带不快之色,沉声道:

    “不要怪我不提醒你,到了陛下御前,你若是再敢动用你这阴阳家秘术,便是自找苦吃!”

    桑磐闻言,苦笑一声,拱手道:

    “是!”

    其实桑磐也正是出于这个考虑,才没按捺住现在动用秘术,观测前方。

    此时的他,不由得对云国越发感兴趣了起来。他依仗着纵横天下,从无失利的秘术,已然在云国这边吃了两回暗亏了!

    “快走吧,陛下马上就要来了!”剧孟不满道。

    桑磐闻言,不再多想,快步跟上剧孟。

    剧孟领着人,直接来到了御花园中的一处亭子中。

    此时萧承尚未到来,亭子之中,坐着两人。杂家门主金圣源,还有家的主事人游老。

    剧孟对着二人微微点头,然后方才对着桑磐道:

    “陛下稍候便至。”

    说完,剧孟便转身离去,便是连一旁的伺候的宫中侍者。

    不管是金圣源、游老二人,还是桑磐,对于突然出现的对方,都是有些不明所以。

    拿不住萧承的意图,三人都没有轻举妄动的意思,默契地没有搭话。只是相互打量着对方,从对方的衣着打扮,行为动作上,推测着对方的身份。

    三人皆不开口说话,气氛莫名有些凝重。

    莫约等了两三刻,萧承这才在一众宫中侍者的簇拥之下,姗姗来迟。

    金圣源、游老见状,连忙起身,对着萧承恭敬行礼,口中齐道:

    “拜见陛下!”

    桑磐也躬身一礼,开口道:

    “阴阳家弟子,拜见云国皇帝陛下!”

    萧承面容平和,对着三人右手虚扶,笑道:

    “诸位免礼了!今日算是朕做东,不需这般客气。”

    萧承一边毫无顾忌地坐在主位之上,一边示意众人落座,不用拘礼。

    三人刚刚落座,萧承便是一指桑磐,笑着对金圣源二人道:

    “这是阴阳家门人桑磐,三位皆是诸子百家中人,所以这才请你们二人作陪。”

    游老闻言,笑呵呵地应了一句。倒是金圣源,一向和气的他,这个时候脸色竟然算不上多好看。

    萧承又扭头看向桑,半是开玩笑地说道:

    “朕手下人说,你这位阴阳家门人尤擅识人,在夏国很有名气。既然如此,朕今日便不做介绍,且试试你这位阴阳家高徒,能不能认出他们二人的出身吧。”

    既然是要面见萧承,东厂那边不可能一点准备都没有。恰好这桑磐在武林之中名气不算小,所以东厂倒是也没费多少心力,便查出了他的一部分底细。

    桑磐,阴阳家出身,是如今阴阳家中,在江湖之上行走的代表人物之一。八阶的修为,修为不算低,但很少显露武功,最擅阴阳家秘术“观心瞳”,曾经以算命师的身份游历天下,名声也很大。

    听到萧承这番话,桑磐沉吟片刻,便开口道:

    “既然如此,那在下愿意一试!若有错漏,还请皇帝陛下多多包涵。”

    桑磐再次打量一下金圣源二人,斟酌着开口,道:

    “这位老者,应当是如今在中原,已然销声匿迹的家门人。

    萧承眉头一挑,不由问道:

    “怎么说?”

    桑磐轻笑一声,一脸高深莫测道:

    “老者不论是此前坐在椅子之上,还是说刚刚起身恭迎皇帝,一举一动之间,脚掌总是虚踏地面之上,显然是轻功高明之辈。再看他腰间揣着的那柄白纸折扇,其上并无装饰吊坠,显然并非是附庸风雅之物。这扇柄之上还有磕碰的痕迹。这架势……”

    桑磐顿了顿,用手掌轻轻一拍桌面,胸有成竹道:

    “这架势,就像是这样。说书先生说书时,用折扇充作惊堂木,轻拍桌面而留下的痕迹。既是诸子百家中人,又符和这种条件的,也便只有此前因夏皇针对,而逃入天南之地的家门人了!”

    嗯,很合理!

    家门人,职业一般不是说书先生,就是八卦狗仔。随身带着的白纸折扇,是办公用品。轻功好,是职业需要,要不然容易被人打。

    萧承轻轻拍掌,面露赞叹之色,随后又指向了一旁的金圣源,继续问道:

    “不错,一点都不错!那这位呢?”

    桑磐瞥了一眼金圣源,沉吟片刻,道:

    “这位嘛,是杂家?”

    金圣源冷哼一声,撇过头去,也算是应了自己的身份。

    “说说看,为何认得出来?”萧承开口道。

    桑磐笑着道:

    “这位体型富态,举止打扮,颇有商贾之气。身形却又矫健,显然身负上等武功……”

    他话音未落,一旁的金圣源却是忍不住打断道:

    “陛下,前太师汪晓庇护我杂家之事,未曾瞒着自己的师门。”

    杂家主张兼容并包,意欲汇百家学说精华,以一家之言而驭百家之学。

    此举是引得诸子百家震怒,派人以窥觊百家核心经义、武学的罪名围剿。杂家自此宛若丧家之犬,丢了原本的基业,无奈之下逃离中原,躲入了天南之地。

    也正是因为如此旧冤,金圣源对这些人,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好脸色。

    恰逢彼时,汪晓初掌朝政,手头没有亲信,也不曾有相熟的师门兄弟帮衬。为了防止佛门趁机动手作乱,他便以想要借用杂家残存的力量,以作牵制。

    双方一拍即合,杂家以派遣门中精英为汪晓效力二十年为条件,得了汪晓庇护他们的承诺。

    而这件事,汪晓从始至终,都没有瞒着自己的师门。

    所以这桑磐,一开始便知道二人的身份。

    金圣源的话刚刚说完,桑磐神情一僵,然后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苦笑着解释道:

    “倒也并非全是糊弄皇帝之言,毕竟我确实也看出来了……”

    桑磐刚刚说的话,也确实都是真的。这么咋一听,就好似是他从蛛丝马迹之中,直接看破了二人的出身,唬人至极。

    但实际上,这不过是他知道结果之后,而进行的倒推,自然不会有什么错误。

    萧承倒是不介意地摆了摆手,开口朗笑道:

    “看来桑磐先生,是将行走江湖之上的手段,用在了朕的身上了?哈哈哈哈!”

    装哔不成反被打脸的桑磐,脸上微微有些涨红。

    “不过桑磐先生,倒是也不要怪罪金门主,毕竟杂家当年之怨,尤未忘记,自然不会给你这个面子了!”

    萧承说到这里,突然又来了兴致,忍不住问道:

    “说到这件事,朕倒是有些好奇。按理说你等诸子百家,若是觉得杂家理念有所威胁,不是更应该相互辩上一场,以证明自家学派的正确吗?这么动手,不太附和你们学派风格啊?”

    桑磐闻言也是一阵沉默,许久之后,他才缓缓开口道:

    “诸子百家的武学,皆是各门经书典籍演化而来。论武,就是在辩经,从来都是如此!”

第二十章 稷下学宫

    一旁的金圣源,便是听到桑磐这句话,却也是没有任何反驳的意思。

    萧承闻言,也是这才反应过来。

    诸子百家的经典,都能够演化武学了,比武可不就是在辩经嘛!

    这样的武侠世界,斗嘴斗到最后打起来,一点都不奇怪好吧。

    这个时候,桑磐瞥了一旁的金圣源一眼,忍不住再次开口道:

    “杂家当初之所以弄得如此地步,也是大半是其自身的原因。”

    原本还冷着脸的金圣源,听到桑磐的话,眼神微微闪烁。

    “当初亦有学派,上门和杂家辩论。儒家前来,谈及‘礼’,他便以法家‘缘法而治’言论相辩。法家前来,他又以道家‘无为’之论相对。以百家之矛,攻百家之盾。只抓一点强行诡辩,从不回应杂家核心要义。”

    桑磐深吸一口气,接着道:

    “杂家创办以来,又用各种手段,引诱诸子百家的弟子门人加入。再打着‘博采众家之说’的名义,从这些人口中取得各家典籍、武学。妄图汇聚各家精华,创出一门以一家之论,驾驭百家之言的学说。如此言行,这才让诸子百家不堪忍受,齐心剿灭。”

    萧承闻言,不由得扭头看向金圣源。

    金圣源轻咳几声,有些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去,还是没有出言反驳。

    哎呀,这就有些过分了!

    拉人入伙儿骗各家典籍、武学,然后说这就是自己的东西。别家来理论,顾左右而言他,还拿自别家学来的东西反驳,以此证明自家的厉害。

    嗯……这NM不就是偷国行为嘛,也太遭人恨了吧!

    金圣源到底没有自家师门长辈那么厚脸皮,再没了刚刚那副冷脸,涨红着脸低下了头。

    萧承沉吟片刻,却是突然扭头看向金圣源,开口道:

    “可知你杂家,为何落败了?”

    金圣源闻言,脸上红得更厉害了。

    萧承见此,不由得摇了摇头,道:

    “朕这边,倒是有个看法,或许和别人看法有所不同,可以说来给你们听听。”

    在场几人,听闻此言,皆是一愣,不由得齐齐看向萧承。

    萧承见状,沉声道:

    “阴阳家乃道家分支,脱离道家之后逐渐壮大,方才有如今天下显学的势头。墨、法两家创始人,当初亦是投身儒家门下学习。这几家得以发展壮大,也不曾和原本的学派生出这么大的龌龊,怎么你杂家就偏偏受了各家针对?”

    金圣源愣住片刻,试探性地回道:

    “或许是因为,我杂家手段过于……不堪了些?”

    萧承嘴角一抽,道:

    “不可否认,是有这部分原因了……但朕倒是觉得,这并非主要!墨家创立,吸纳儒家精要的同时,便确定‘兼爱非攻’的主张,使自己与儒家分隔开来。法家那边,亦是如此,确立‘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的理念。”

    萧承顿了顿,再次开口道:

    “你杂家之所以败落,便是因为你等只知一个‘博采众家所长’。百家要义之间的冲突,却不曾想办法调和融汇,去芜存菁。最后博而不精,自然便只知套用他家之理念。如此一来,你杂家是以这家之论,胜了那家之言。百家心中不服,又觉得你等杂家言行可耻,自然起了动手的念头。”

    硬实力不够,就知道拿人家的东西。手段恶心还爱跳,能动手自然不会惯着你?

    听到萧承所言,金圣源愣住,陷入了沉思之中。

    桑磐闻言,亦是一愣。

    天下之中,皆知杂家如此下场,只觉其实咎由自取。但从未有人像萧承这般,从杂家主张有所缺陷这个角度出发。这番言论,竟然让桑磐,有恍然大悟之感。

    他沉思片刻,忍不住叹服道:

    “皇帝陛下另辟蹊径,所说言论,自有一番道理在其中!若是昔日杂家之中,有陛下如此清醒之人,说不定也不至于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萧承面露惋惜之色,亦是随之一叹,道:

    “杂家当初主张‘兼儒墨,合名法’,欲要集百家所长,如此言论立意,不可谓不高深。只可惜啊,成也由此,败也由此!杂家之众,竟然没能跳出其牢笼,固步自封,致使杂家昌盛之后,有了倾覆之劫!”

    金圣源面色微微有些发白,嘴唇颤抖,额间甚至开始冒汗。

    他此前只以为,杂家衰败如此,只是因为百家针对。

    可今日从萧承之言,这才发觉自家核心主张,竟是有这么大的缺陷。

    如此致命之处,便是他在云国的支持之下重新使杂家昌盛,最终也会在不知那代传人的手中,彻底衰败,至此销声匿迹,不复世间。

    金圣源心中烦乱复杂,想要想出一个办法,能够为杂家补上这个致命之处。

    可他到底不是天资惊世骇俗的天才,对杂家的典籍经义,还没有他师弟铁圣文精通。让他想出理念,来弥补杂家主张之上的致命缺陷,实在是有些难为他了。

    他沉默许久,除了心中更为杂乱,再无头绪。

    心慌意乱之下,他终究是没忍住冲动,连忙起身拜倒在地,俯首道:

    “陛下天纵英才,一眼看出我杂家致命之处。是以还请陛下开恩,为我杂家指点出路吧!”

    萧承看着俯倒在地的金圣源,摇了摇头,道:

    “朕不过是一外人,旁观者清,不过从一个角度看待你杂家兴衰之势罢了。你杂家历代先贤都没能解决的东西,朕又如何能够想到?”

    金圣源抬起头来,忍不住微微一叹。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是有些病急乱投医了。

    这种涉及一家立足根本的核心要义上的漏洞,又岂是一朝一夕便能想出解决之道的?

    不过萧承这个时候,却是话锋一转,再次开口道:

    “杂家昔日那般昌盛,却也因固步自封,顿足不前而致使衰败。就可见这天底下的很多知识,都不能使人受用百代千代。各家学派,便应当不断进取,自他家学问之中吸取精华,融入自家之中,以此进步,这样才足以使自家学问延续千代万代!”

    在场三人,听闻萧承所言,皆是陷入沉思之中。

    跪着的金圣源,却是猛地一亮。

    当今陛下这番,不正是符合了杂家主张吗?

    杂家核心主张有所漏洞,金圣源因为自身资质禀赋所限,不能补全。但天下人的智慧,是无穷的。自己无法解决,便要从他人智慧之中吸取,获取进步。总有一天,他杂家能够真正完善自家所学。

    原来,弥补杂家缺陷的方法,就在杂家的核心要义之中。

    如此想来,当初的杂家开创祖师,并非未是曾想到这个致命之处,而是希望后世门人弟子,能够吸取历代百家智慧,从而想出解决方法。

    只可惜,杂家历代门人,似是没有察觉……

    桑磐闻言,亦是双眼一亮。他忍不住面露兴奋之色,开口道:

    “数百年前百家争鸣的大争之世,便是如皇帝陛下所言。彼时百家相互学习,共同进取,墨、法、阴阳等显学频出。每每念盛世,便心中热血沸腾,有向往之意……”

    可是桑磐这话刚说到一半,他却是突然一顿,脸上兴奋之色消退,双眼微微有些黯淡,摇头叹道:

    “只可惜当初百家一起重创杂家之后,相互之间便已渐渐生出隔阂,学术交流不似此前频繁。皇帝陛下所期盼的诸子百家相互吸取观点要义,以此相互进取,只怕很难出现了!”

    有些潜规则,打破之后,便再也不能回到当初了。

    此前百家分歧,也多是各自坚持各家的主张,相互辩论一场。最后再动手打上一架,点到即止。

    胜者不骄,从中吸取对家精华,完善学问思想。败者不馁,反思自身教训,以图日后再来。便是如此,方有了昔日百家争鸣,学派昌盛的时代。

    但自从百家联合重创杂家之后,各家都开始相互防备。毕竟大家能够联合起来重创杂家,也便能够联合起来对付另一个家。

    有了隔阂防备,昔日单纯的学术交流,便不再频繁,各家学派开始闭门造车,自家报团取暖。

    萧承此时,微不可查地扫了金圣源一眼,心中暗自腹徘:

    你们这杂家,拉仇恨实在有点厉害啊,能够以一己之力坏了这天下默认的潜规矩!

    萧承轻咳一声,突然声音沉重,道:

    “当年大争之世,百家争鸣,那种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境界,恍惚之间便在眼前。这方才多少岁月,这天下竟至于一变而成为一潭死水吗?”

    萧承顿了顿,气势顿时昂然起来,朗声道:

    “朕打算在感业寺旧址之上设立一地,名曰‘稷下学宫’。凡到稷下学宫的士子学者,无论其学术派别、思想观点,不论其国别、年龄、资历如何,都可以自由发表见解。不管其是否身居官职,皆可自由讨论国家政策,不予治罪。但有才学出众之人,朕欲以国士待之,不吝封赏恩赐。”

    萧承顿了顿,扫视在场三人,沉声道:

    “不知诸位,可愿随朕重现当年那大争之世?”

    金圣源眼露神采,游老也是面露喜色,二人齐齐对着萧承俯身一拜,沉声道:

    “愿为陛下差遣!”

    桑磐胸中掀起波澜,气息粗喘,亦是躬身一礼,道:

    “皇帝陛下如此雄心,桑磐愿助您一臂之力!”

第二十一章 一个名字引发的误会

    桑磐脸上带着兴奋之色,快步走出皇宫。

    在宫门之前等候的三名弟子见到他人,连忙迎了上去,对着桑磐躬身一礼,这才开口问道:

    “先生,如何了?”

    桑磐脸上兴奋高兴之色不变,拉着三人,道:

    “走,回去说!”

    三名弟子连忙簇拥着他,朝三人临时找的落脚点而去。

    看着桑磐脸上毫不掩盖的兴奋之色,三名弟子是心痒难耐。但哪怕是三人之中最受桑磐看重的时成文开口询问,也是被桑磐敷衍过去。

    直到四人回到临时租住的房中,彻底关上了大门,桑磐神情突然一边,变得有些凝重。

    他扫视三名弟子,旋即缓缓开口道:

    “云国皇帝,欲要开办‘稷下学宫’,使天下诸子百家学子,可以不论身份、官职、国别、年龄,尽情阐述心中理念,以布衣之身,议论国事。若其言论于国家有利,则不吝官职赏赐。”

    三名弟子闻言,眼中俱是一亮,纷纷惊喜地开口道:

    “先生,此事当真?若是这般,可真是我等学子大展身手之时啊!”

    “这云国皇帝,当真如此贤明?”

    说话的两名弟子,可没有因为什么百家争鸣,大争之世即将到来而心中激动。在他们看来,这稷下学宫的作用,就是让他们能够以布衣之身,褒贬时政。

    一言既出而天下震动,朝野瞩目。一国帝王,赐下高官侯爵,以礼相待。自此入主朝堂,匡扶社稷,一展胸中抱负。

    这种美梦,读书人做了成百上千年了!

    一旁的时成文原本也是难以抑制心中喜悦,这个时候却又注意到桑磐微微有些凝重的神色,心中一沉,不解道:

    “先生,既是这般好事,你为何神色这么怪异?”

    这一路上还是一脸兴奋的,为何这时候关上门就变得如此凝重?

    被时成文一提醒,另外两名弟子也忽然反应过来他情绪似乎有些奇怪,有些不解地看着桑磐。

    桑磐闻言,苦笑一声,道:

    “你们师叔汪晓之前在云国弄出的事情,你们也是知道的。我拿不准这云国皇帝的脾气,万一他对外表现得胸襟极大,实际上却是个小心眼呢!所以啊,在他面前,我只能一脸配合,他说是什么是什么喽!”

    他桑磐是阴阳家中,少有的经常在外行走的内门弟子,阅历丰厚无比。

    纵使他也确实被萧承描绘的景象,说的心潮澎湃,但也不至于如同毛头小子一样,兴奋激动到不能自已。

    之所以一副激动模样,就是为了演出萧承所期盼的那般模样,以此尽量保全自己罢了。

    时成文微微一愣,脑中浮现出当初萧承于战场之上纵横无敌,睥睨无双的豪情模样,心中不由得有些不信,忍不住小声辩驳道:

    “先生何必将云国皇帝想得如此不堪啊……”

    桑磐摆了摆手,轻咳一声,道:

    “我行走江湖,什么事情没见过?小心为妙!”

    好吧,其实桑磐之所以这般小心,也是因为此前故意卖弄,结果被杂家金圣源拆穿,心中难免惴惴,这才如此小心的。

    阴阳家子弟常斯年沉默了片刻,这才忍不住开口道:

    “先生,便是如此,这稷下学宫对我等百家学子大有裨益。可是先生,又为何如此神情?”

    桑磐面色微微一沉,轻叹道:

    “稷下!稷下!社稷之下。云国皇帝,其权谋手段,心机智谋,武功军略,皆是天纵英才。再从这学宫之名上,更可看出其化诸子百家之力为自用,志在天下的野心壮志。”

    社稷这一词经过演变,如今早就成为了君王别称。

    稷下,在桑磐看来,可不就是萧承欲要凌驾诸子百家之上的意思吗。

    当然了,这其实是一个误会。

    稷下学宫这个名字,是因为齐国有个城门,名叫稷门。叫这个名字,指的就是学宫设立在稷门旁,仅此而已,并无深意。

    几名弟子闻言,更是不解。

    在他们看来,他们拜入百家学习,可不就是为了出山效忠明主,一展才华嘛。本来就要为君王所用,又为什么要因为学宫的一个名字而发愁担忧呢?

    桑磐见三人不解,方才解释道:

    “如此雄才大略的君王,绝对不允许国中一家势力独大。门中派我等前来,是为了在云国境内提前布局,能够比其余百家先行一步。可如今看来,若是我阴阳家势力强于其他学派太多,必定受云国皇帝打压,这是要做无用之功了……”

    说到这里,桑磐顿了顿,面露苦涩,道:

    “还有,我乃夏国人士,出身还行,母亲是夏国宗室!”

    三人闻言,先是面露恍然之色,又立刻反应过来,收敛脸上神情,微微低下头去。

    云国虽在天南之地,但也是依照中原制度建国称制,皇室亦是中原血脉。

    当年夏国太祖南征兵败,为了边境安稳,亦是和云国约定盟约,相互承认对方的皇帝尊位。是天下之中,唯二君王能够光明正大称帝的国家之一。

    是以对于投效云国,不少人倒是没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但架不住桑磐母亲乃是夏国宗室出身,他不可能如同普通夏国人一般,毫无负担地投效云国。

    桑磐站起身来,长长一叹,忧心重重道:

    “如今夏国朝堂,夏皇只求权利平衡,暗中挑拨各家出身的官员相互攻讦。而这些官员,又各有出身,或是江南士族,又或是四境将门。相互之间关系盘根错节,致使朝堂之上纷乱异常。两国君王这么一比较,岂能不让我为母国忧心?唉……”

    三名弟子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宽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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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养心殿中,冯保躬着身子,小心翼翼道:

    “陛下,恕奴婢多嘴。奴婢总觉得这个桑磐,似乎有些不对……”

    萧承手中一顿,抬头看向冯保,问道:

    “哪里不对?”

    冯保连忙道:

    “东厂得来的情报之中,此人行走江湖多年,阅历丰富,少有吃亏的时候。但今日他的表现,似乎有些……嗯,有些像个毛头小子。”

    萧承回想起桑磐今日的神情举止,确实是有些太过于喜形于色了。

    他沉吟片刻,不由得点了点头,道:

    “有理!难怪此前朕就有种,有力还没使出他就倒下的感觉。本以为稷下学宫一事,他起码要犹豫片刻的,不曾想直接便点头答应了。”

    冯保连忙道:

    “奴婢这就派人去查一查!”

    萧承眼睛一动,从案桌之上抽出东厂递上来的,关于桑磐的情报,重新翻阅了一遍,方才道:

    “可以派人去查查,但也不用太急!此人小心谨慎,性子圆滑,应该是因为汪晓的事情,对朕心中有些发憷,这才故意做出这幅模样罢了。”

    说到这里,萧承不由得嗤笑一声,摇头道:

    “这人是在江湖上行走惯了,总喜欢用些小聪明。这阴阳家派人来和朕接触,怎么选了个这么个人前来?也不怕弄巧成拙?”

    冯保闻言,见缝插针地送上马屁,恭维道:

    “许是阴阳家也不曾料到,陛下有如此慧眼,能够洞悉一切,让桑磐的小心思无所遁形。”

    萧承闻言,举起手指连点冯保,开口笑了两声,方才摇头道:

    “好了,朕此前让你注意的三件事,可有消息了?”

    冯保连忙身子一躬,开口道:

    “佛门那边已经定下了决议,挑选各寺高手,共一百三十七名六阶修为以上的和尚,在塔宁寺方丈惠启的带领之下,前来京中调查感业寺谋逆一事。”

    冯保不待萧承发问,连忙道:

    “塔宁寺位于威楚府,乃是国中仅此感业寺的大寺,寺中僧人逾三千众,高手不少。方丈惠启在佛门之中的威望不低,三年前为突破九阶闭了死关,月余前刚刚出关。”

    萧承眉头一皱,道:

    “这个时候出关,就是突破了意思呗?怎么这么巧!”

    冯保亦是苦笑一声,道:

    “东厂的人手,探得的消息。这惠启本来突破无望,生机逐渐断绝的。但数月之前,却是莫名心有所感,直接就突破了!这佛门子弟都在传,说是佛祖不忍见信众重创,这才出手点化。”

    合着这和尚,也知道用舆论提起佛门弟子的心气啊!

    萧承摇了摇头,不满道:

    “惠启?真够晦气的!”

    他倒是不惧一个刚突破的九阶高手,他头疼的,是佛门因为惠启,再次有了凝成一条绳的样子。

    冯保此时,连忙道:

    “倒是也有一件好事,东厂在我云国西部边境瑞谷郡,找到了一处小庙,名为释源寺。此地僧众,恪守清规,不受投献,以苦修己身为主张。”

    “释源寺?”

    “是,据说此地僧众,乃是当年佛教第一批入我云国的僧众创建。是以主张,更偏向最初的佛门戒律。”

    萧承点了点头,道:

    “以后便不是释源寺了,应为释源宗。派人将他们接来,朕要在佛门内部,做些文章了!”

    “是!”

    “还有让你寻的人,如何了?”萧承再次问道。

    “已经找到了,那名叫秦和的医者,此时已经在京中了!只是那姬缓,却以手中患者尚未痊愈,不易动身为由,拒绝了奴婢的人。”

    姬缓,也就是后世著名的医者扁鹊。

    萧承视线转移到金手指面板之上,看着他并未发生什么变动的忠心值,心中微微一松。

    这位要是起了什么异样的心思,萧承都不知道该不该下狠手了。

    “加派人手看护,不能让他出现一点意外。什么时候他愿意来见朕了,再让他过来!”

    “是!”

第二十二章 荒唐的画面

    鸿胪馆中,身穿夏国朝服的一众使臣聚在屋内,神情凝重,面有愁容。时不时的还有人哀叹一声,便立时引起一众人长吁短叹。

    他们来中庆城,已经快半个月了。但到了现在,还是没有接到云国皇帝召见他们的命令。云国朝廷,只是将他们安置在鸿胪馆中,每日管吃管喝,除此之外,再无什么反应了。

    坐在最上首,一脸愁容的夏国使团主使,实在架不住这屋中低落的气氛,忍不住道:

    “诸位切莫丧气,本官今日已经前去拜见了云国尚书台令丞曲诚,他给本官指点了一条路子,前去拜见云国皇帝的亲信太监冯保。此人是云国皇帝亲信,时常陪伴皇帝身边,只要能够让他同意帮咱,得到云国皇帝召见,应当不是难事!”

    一众夏国使臣闻言,却依旧提不去精神,一脸气馁的模样。

    其中一位中年官吏,忍不住叹息道:

    “这几日,咱们是走遍了云国朝堂重臣的府邸,银子礼物送去出不少,可半点用处都没有!朝廷给咱们调拨的支使银子,如今都用的差不多了!就算这冯保当真有本事说服云国皇帝,咱们也没钱送东西了!”

    另外一人,此时也忍不住愤愤道:

    “这云国皇帝,只怕是有意吊着咱们,这才避而不见的!”

    “定然是如此的,否则事关两国战事,云国朝廷百官,哪里敢延误?”

    “是战是和,给咱们个答复,咱们也好回去应付交差啊……”

    “咳咳咳!”

    听到有人都把应付朝廷的心里话说出来了,上首的使团主使不由得猛烈的咳嗽起来,打断了那人的抱怨之言。

    刚刚那张嘴抱怨的官吏,当即闭上了嘴,下意识地看向屋中的角落。

    屋内角落之处,站在几名身穿夏军铠甲的将领,此时正直笔笔地站在那边,面无表情,似是没有听到刚刚的话似的。

    这些将领,名义上是负责护送使团来云国递交国书的。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些人之中,必然有夏国特务机在内,特意前来,为夏皇刺探云国情报。

    当然了,监视他们这些使团官员,自然也就是顺手之事。

    屋中气氛,不由得安静下来。

    不一会儿,使团官吏之中,一身形富态的男子忽然站起身来,沉声道:

    “云国皇帝刚刚掌权不久,需要时间掌握国中局势,是以绝对不会将精力放在于我国交战之上。而且,若是他当真有心要战,早早便将我等驱逐出境了,不可能吊着咱们的!”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道:

    “钟大人所言不错!”

    “是啊,若非如此,云国也不会让我们住在这鸿胪馆中了!”

    此时这出言的胖子,不是别人,正是此前和萧承相处过一段时间的奉州太守钟子濯。

    只是不知道这货,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夏国的使臣团中。

    钟子濯起身,环顾四周官吏,沉声道:

    “此时两国战事不平,双方都无法完全腾出手来收拾国中的烂摊子。我等西南局势紧张,有崩溃之势,但云国也不见得好到哪里!我等一路行来,佛门在云国各地如何,大家心中都有了数。以云皇这雄才大略的性子,绝对不可能不在意。所以他怎么可能不想办法平息战事,将精力转移到国内?”

    夏国使臣团中的官吏闻言,顿时一愣,旋即纷纷点头赞同,道:

    “不错,这云国皇帝吊着咱们,其中一定是有缘由的!”

    “就是不知道,这云国皇帝打着什么主意?”

    此时,角落中站着的一名将领,突然开口道:

    “钟大人有何高见?”

    众人闻言,纷纷朝说话的那名将领望去。

    这名将领身形挺直,双眼锐利含锋,面容刚毅肃穆,让人望之便印象深刻。

    众人此时商讨之事,本来是容不得他们这些将领插嘴的。但此时一众使团官员,却是毫无异议。因为大家对他的身份,皆是心知肚明。

    夏皇麾下特务机构,直指绣衣使者。

    钟子濯看了这个将领一眼,沉声道:

    “我思索良久,只觉得有一种可能。云国是想借此机会试探,看我等使臣心急程度,来断定我夏国国中局势,以此在谈判之时,谋取更大的好处!”

    钟子濯说完,众人当即面露恍然大悟之色。

    “有道理!”

    “听钟大人之言,当真是有豁然大开之感啊!”

    只有上首的使团主事人心中一个咯噔,连忙慌张道:

    “不好,这么一说,本官此前奔走,岂不是正让云国看出了破绽?”

    众人闻言,也是心道不好。

    此时的夏国西南各地,民怨极大,民间甚至隐隐有反叛起义之势。

    而夏国的西南边军,此前先是在云国北境损兵折将。又因为被萧承拿下三平关,少了险要关卡遏制,面对云国少量骑兵的袭扰,只能在边境压上全部的边军,严防死守。

    但这样一来,边军尽数驻守边境,又难以回防西南各地,震慑民众。

    便是出于这个原因,夏国这边才选择派遣使团,递交国书,就此罢战,好让边军回防,镇守各州郡,防止百姓叛乱。

    西南局势愈加崩坏,这些夏国官员也知道自己要是办不成差事,回国之后必然要受责备惩处,这短时间,才如此着急心慌地想要面见云国皇帝。

    众人立时回想起此前自己这些人心忧着急的模样,想着若是钟子濯猜测为真,只怕自己等人心急难耐的模样,是已然将夏国的底子给抖搂出来了。

    差事办不成,他们有事。差事办差了,使得夏国付出代价太大,朝廷不也照样不满意,要惩处他们吗?

    眼看着众人面露慌张之色,钟子濯亦是面露惋叹之色,摇头道:

    “可惜了,也怪我不曾早日想通其中关键!不过,倒也并非不可挽回。”

    那名化作将领的直指绣衣使者当即上前一步,急声道:

    “钟大人还请明言!”

    差事办不成,这些文官不好受,但顶多是丢官罢了。但他们这些直指绣衣使者,可就不一定了!

    一众使臣,亦是将期盼的目光投向钟子濯。

    钟子濯一挥衣袖,胖脸之上满是自信之色,挺立的身形,显露出一股成竹在胸的气势。

    “这个方法,只是要委屈主使大人。”

    使团主使连忙摆手,急切道:

    “事到如今,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了,快说吧!”

    “主使大人为尽快完成差事,以此邀功朝廷,这才不顾使臣团一路劳累,不断催促。使团诸位强忍怨气。但辛劳数日,又见差事毫无进展,便生出了消极办差之意。”

    钟子濯说完,一众使臣之人皆是一愣,立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是,要做戏给云国人看啊。

    使团主使面露狐疑之色,出声道:

    “就这,能骗过云国皇帝?”

    钟子濯双手一摊,无奈道:

    “事到如今,这也就是补救之策。效果如何,不得而知,也只能尽力了。”

    那名直指绣衣使者闻言,沉吟片刻,当即斩钉截铁道:

    “就这般做!便是不能让云国皇帝完全相信,也要让他心有疑惑,防止和谈之时云国狮子大开口!”

    到底是做惯了阴暗事的直使绣衣使者,心思可比这些文官果决太多了。

    钟子濯一拍手掌,当即道:

    “既然已经决定,便请主使大人言行一切如常。诸位同僚,则要在鸿胪馆官吏面前,暗暗表露出对主使大人的不满,再有意无意地将刚才我的那段话说出来。平日行事,也可懈怠些,表面说是出门办差,但实际上完全可以去逛逛这云国京师嘛。总之,除了主使大人,其余同僚,一概不许做事,做出一副消极懈怠的模样!”

    一众使团使臣闻言,眼睛皆是微微一亮。

    偷偷骂领导?公款旅游消费?还要懒政怠政?嗨,早说啊!认真办差大家不一定行,但这些事情,大家都轻车熟路,本色发挥呢!

    只有使团主使闻言,嘴角微微有些抽搐,心情颇为复杂地看着一众同僚。

    若非要描述他此时的心情,大概就是同事都放假,而他被主管点名留下来执勤一样。

    钟子濯微微一躬,对着众人行了一礼,语气诚恳道:

    “既然如此,为了我大夏社稷,为了西南百姓安定,便请诸位同僚辛苦一些,在云国人面前做做戏了!”

    一众使臣原本有些笑意的脸上,顿时一变,脸上浮现出肃穆正经的表情。

    他们对着钟子濯拱手回礼,声音低沉稳重,齐齐回道:

    “吾等必当竭尽全力,不复朝廷重托!”

    那名直指绣衣使者和使团主使,下意识地对视一眼,都是微微皱眉。

    虽然这番计划,二人都是已经同意的。

    但看着眼前相互郑重行礼的使臣官员,二人便觉得这屋中的气氛,莫名地荒唐。

    怎么形容呢?

    严肃中透着点悲壮,悲壮中又透着点滑稽。一个个的明明是去吃喝玩乐。却非要做出一副即将为国捐躯的架势。

    这番景象,总之是让人印象深刻,难以忘怀!

第二十三章 失控的夏国西南之地

    既已下了决断,又是光明正大划水摸鱼,这些夏国使臣,正是求之不得。

    鸿胪馆官吏送来午饭之时,便有人故意在他们面前小声抱怨。那咬牙切齿,厉声控诉的模样,一看便是字字句句,出自真心,毫无做戏的模样。

    这番模样,看得云国官吏,心中不住地泛起了嘀咕。

    午饭吃完,这些夏国使臣,便三三两两地溜出了鸿胪馆,在中庆城中闲逛游玩起来。

    钟子濯也是如此,简单收拾了一番,晃荡晃荡地走出了鸿胪馆。

    中庆城乃是云国都城,虽比不得夏国京师,但也是天下少有的繁荣之地。街头之上,人头攒动,商旅如云。

    钟子濯一派闲适模样,缓步在街面之上闲逛,时不时走进几家看着颇有特色的店铺,从其中买上几样云国特产。

    只看这幅模样,倒是真像是来中庆城游玩的。

    就在他闲逛至某处之时,一个在路边招揽生意的店小二,突然一把将他拉住,满是热情地道:

    “看这位客人的打扮,似乎是别国来的?本店有上好的云国特产,别的地方少有。这位客人,不若进来看看?”

    钟子濯看着被店小二拉着的衣袖,眼睛一动,轻咳一声,问道:

    “有什么稀罕玩意?”

    “这云国之中的稀罕之物,我店中都有!或是新茶、或是锦布。啊,对了,还有刚到的乌铜走银。这东西外面没有,铜制器皿之上篆刻各色花纹,再以银屑填充烧制,使其融为一体。用来送人,是既风雅,兆头又好!”

    钟子濯眼中微微闪烁,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四方,接话道:

    “哦,这个倒是有点意思!都有些什么样式的啊?”

    “云龙腾空,鳞爪飞扬!”店小二目光灼灼道。

    钟子濯听到着几个字,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心中更是发虚,想要朝四周观望而去。

    店小二向前一步凑到他的耳边,脸带讨好之笑,轻声道:

    “别看了,没人。”

    钟子濯身形一僵,当即点了点头,道:

    “好!”

    说罢,二人齐齐走入身后的那家店铺之中。

    店小二面带讨好,用着热情洋溢的声音,道:

    “贵客请上二楼雅间,掌柜的早就候着呢!”

    钟子濯点了点头,抬腿便迈上了店铺二楼的雅间。

    推开房门,开口等候许久的抱剑男子,钟子濯脸上流露出迟疑之色,道:

    “你是?”

    郭解放下手中长剑,微微点头,道:

    “在下尚虞备用处都翊卫使,郭解!知道钟翊卫使前来,陛下可是吃惊万分啊,我是费尽了心思,方才找到办法,在使团那几位同行的眼皮子底下联络到了你。”

    尚虞备用处?

    钟子濯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这个名字记在了心中。

    郭解不由得轻笑了一声,接着道:

    “还好钟翊卫使你能够依计行事,使使团众人尽数离开鸿胪馆,致使我的那些同行人手不够,要不然我还真不好和你见面呢!”

    原来钟子濯在同僚面前说的那些话,说是为了迷惑云国朝堂,致使他们摸不清夏国的底线。

    但实际上,这个法子还是郭解派人送给他的。真正的目的,便是为了是夏国直使绣衣无力监视使团众人,以此能够约见钟子濯。

    毕竟是云国京师,这夏国的直使绣衣纵使再厉害,那也不可能有太多的人手。人手少了,便容易出疏漏,以粘杆处的人手势力,偷偷见一面钟子濯,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钟子濯眉头一皱,忍不住问道:

    “翊卫使?我什么时候成了这什么翊卫使?”

    郭解站起身来,自怀中取出一道明黄色的圣旨,道:

    “长话短说吧,我手下的人,可不能拖延夏国的那些同行太长时间,否则容易出问题。钟翊卫使,还是先接旨吧!”

    钟子濯看着郭解手中的圣旨,脸色微微有些难看。

    当初阴差阳错之下,钟子濯将萧承误认为夏国岐王麾下的兵将,主动送了个人头,落到了萧承的手中。。

    他是奉州太守,又是岐王手下之人,全程参与了针对西南将门的谋划,是以对夏国西南各州郡的情形、局势极为清楚。

    偏偏他这个人,骨头又不是特别硬,几乎是一打就招。

    也正是因为他供出来的情报,萧承才能领着千余骑兵,在并不熟悉的夏国境内,奔袭破城,连战连捷。

    各州郡之中,哪座城囤积了粮草,哪座城守卫空虚,城中又有哪家高宅大院,是传承多年,身家丰厚的世家。这些东西,可都是钟子濯亲口招出来的。

    可以说,萧承当初能够在夏国境内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得归功到他钟子濯身上。

    钟子濯此前没硬着骨头供出这些东西,知道自己在夏国是混不下去了,都做好了抛弃一起,随着萧承离开夏国的打算。

    可哪知道,萧承临走之际突发奇想,让钟子濯带着自己的行踪逃走。当初萧承之所以会那么快便被夏国大军发现行踪,一路紧咬,也便是因为这个原因。

    凭借着带回萧承行踪的功劳,钟子濯倒是没有被严惩,仅仅是被免去了奉州太守之职。这次使团携国书出使,也不知是谁点名的,竟然让他一同前来。

    而此时的钟子濯,见到郭解手中的圣旨之时,终于明白自己当时在夏国境内为何会被放走,现在又为何如此大费周章,让人想尽办法暗中约见自己了。

    这云国皇帝,是想让自己成为在夏国朝堂的暗探!

    钟子濯面色阴沉,眼神不断闪烁,僵在原地没有了动作。

    他此前不过是有把柄落在萧承手中,这才无奈听命。但若是现在接下这云国皇帝的圣旨,自己就要彻底被绑上云国的贼船,自此成为云国的暗探,一脚踏入阴诡黑暗之中,永世无法脱身了!

    郭解看着面上阴晴不定的钟子濯,眼中微微一眯,露出一丝冷意,道:

    “钟翊卫使,你还不跪下接旨?”

    钟子濯汗毛竖起,敏锐地感知到了郭解身上一闪而过的杀意。

    接下萧承的这道旨意,日后九死一生。可要是现在不接,那今日便是他的葬身之日。

    毕竟两国如今局势如此,只要郭解做得隐秘些,能够给个夏国说得过去的交代,一个无足轻重的使臣身份,并不能成为他的护身符。

    钟子濯幽幽一叹,最终双膝一弯,跪伏在地,颤声道:

    “钟子濯,谨听陛下谕旨!”

    郭解嘴角一弯,双手一展圣旨,朗声道:

    “大云皇帝陛下诏曰:夏国人士钟子濯,昔日夏国一战,随朕奔袭,屡次进言献策,功勋卓著。酬功以封,为尚虞备用处翊卫使,主持夏国事务,钦此!”

    钟子濯低垂的面色之上,是说不出苦涩纠结,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双手高举,涩声道:

    “臣钟子濯,接旨!”

    郭解将圣旨放到钟子濯手中,面带笑意,一把将他扶起,开口道:

    “今后钟翊卫使,便在我麾下效力了!夏国事务,皆由钟翊卫使处置。日后,还需钟翊卫使鼎力支持啊!”

    钟子濯站起身来,微不可查地叹息一声。但片刻之后,他脸上那苦涩纠结的神色,便立时变得振奋起来,对郭解拱手道:

    “都翊卫使客气,今后属下必定尽心办差。为陛下,为都翊卫使竭尽全力,在所不惜!”

    郭解看着钟子濯这瞬间变脸的模样,顿时眼皮一跳,嘴角强行笑道: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钟子濯一脸昂然斗志,拉着郭解道:

    “事不宜迟,属下有夏国的重要情报,请都翊卫使速速禀报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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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郭解进宫面见萧承,说到钟子濯表现的时候,还是一副“我不懂,但我大受震撼”的神色。

    饶是他执掌粘杆处这么久,见识了不少阴暗,但遇到像钟子濯这种说变脸就变脸的人,还是难免有了一种长了见识的感慨。

    看着郭解这幅莫名感慨,颇为复杂的神色,萧承不由得有些发笑,摇头道:

    “你尚虞备用处,今后要逐渐朝天下各国发展势力,埋下钉子。这种人啊,你是少不得打交道的。不要用你江湖道义,来衡量这些人!”

    郭解闻言,当即正色道:

    “是!”

    然后不待萧承发问,郭解便再次开口,道:

    “陛下,夏国之中,果然出了变故!”

    这是萧承早就断定的事情,自然是没有惊讶的表情,点了点头道:

    “说清楚!”

    “陛下此前在云国大闹一场,将西南将门家中财货,分发城中百姓。后来奉州邵家,在奉州一众将门世家的鼓动之下,尽起私兵,大搜城中,逼迫百姓交出财货。后来愈演愈烈,便成了一场劫掠。奉州城中,掀起兵乱,霎时化作人间炼狱,百姓死伤无数。”

    萧承闻言,不由得一滞,眉头微微皱起,不由得道:

    “这么蠢!这些将门,岂不知此举,是在刨自己的根?”

    这些夏国将门,扎根西南各州郡,代表的是当地势力。如此竭泽而渔,必然尽失民心,萧承实在不能理解,他们为何会这般行事!

    郭解闻言,当即道:

    “钟子濯解释过,说是奉州邵家老家主有小聪明,但眼光却是不够。时常被奉州其余的将门世家一鼓动,便当了出头鸟背了黑锅,还时常自鸣得意。”

    萧承闻言,想起当初都被人打进家门了,还看不起形式,依旧嚣张的邵家老头,了然地点了点头。

    不用说,这就是底下的世家鼓动邵家当出头鸟,好处一起拿,黑锅邵家来背。说不定他们还打着,能借着这沸腾民意,直接将邵家扳倒,自己出头呢。

    郭解接着道:

    “消息传出之后,数州郡将门世家,有样学样,纵兵劫掠城池。兵灾乱起,将数城化作焦土,百姓哀嚎一片。”

    这个时候,不待萧承发问,郭解便立马解释道:

    “其实后来夏国朝廷查明了,这件事和这些将门世家关系不大。是其中几家的私兵,眼红百姓分得的财富,又听闻奉州之变,便没有忍耐得住,便瞒着主家劫掠。”

    “这些将门此前还想着夏国朝廷来人解决此事,但一见有人纵兵劫掠,便以为是哪家在这滔天财富面前失了智,所以大部分将门不愿吃亏,纷纷不甘落于人后。之后事情愈演愈烈,席卷夏国整个西南之地。”

    萧承神情微微有些恍惚,耳边之间,仿佛传来百姓哀嚎求饶之声。闭目养神,便觉眼前浮现繁华城池化作火海,乱兵四处作乱,劫掠杀人。

    看着萧承面色有些难看,一旁的冯保心中一紧,连忙上前,小声道:

    “陛下,可是有哪里不适?”

    萧承长叹一声,随后收拾好心中复杂情绪,再次睁开了双眼。

    这件事,说到底便是因为萧承当初将这些将门世家带不走的财富,分给了当地百姓。

    他如此行事,心中就是打着借此搞乱夏国西南的主意。所以这个时候,自然也不会做出什么虚伪模样。

    但不得不说,他此前确实没有想到,局势竟然会一下子变得如此失控。

    萧承的本意,一是慷他人之慨,以此施恩百姓,为了将来有可能的兴兵征伐夏国,占据夏国西南而提前收买人心。

    二来呢,也是在给夏国朝廷挖坑。要么夏国朝廷为了稳住西南将门,收缴百姓手中的财货,致使百姓心生不满。要么就是夏国朝廷选择视而不见,使得西南将门心生不满。

    萧承原本估计,西南百姓是这些将门的立足根本,便是为了收缴财货,也手段也不可能太过酷烈,期间纵使有些死伤,也不会这么严重。

    可他到底是高估了这大部分西南将门的道德水平。嗯,也低估了他们脑子进水的程度。

    这事情愈演愈烈,逐渐失控,使得整个夏国西南之地,民怨沸腾,有失控之势,可以说比萧承预想的还要成功,但萧承却是怎么也没有高兴得起来。

    “传令三平关驻守边军,若遇逃难百姓,尽量赈济,一应物资,朝中尽数拨去!”

    “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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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宗皇帝成长计划介绍:
轮盘缓缓转起,各色光辉一一显露。
金色光辉,一闪而过。
【金色帝卡,秦始皇。卡牌技能:六世余烈、威震四海、横扫六合、巡游求仙、千古一帝】
萧承眼放光芒,神色激动,连连点头。
这个好,这个好!
哎呀,过了!
又是一道金色光辉亮起。
【金色训卡,星佑蜀汉。卡牌技能:使用之后,拥有名臣诸葛亮、法正、姜维、徐庶、黄月英,无当飞军(三级特殊兵马)可组建。】
诸葛亮哎,这个也好,就这个!
啧,还是没抽到!
紫色光芒,闪耀萧承视线之中。
【紫色帝卡,唐宣宗。卡牌技能:大中之治、神策、装疯卖傻、昭雪、老儒生】
嗯,这个也行。
轮盘依旧没有停下。
【蓝色策卡,鱼腹藏剑。卡牌技能:使用之后,一年之内,除名大臣必定成功。】
嗯,这个勉强能接受。
轮盘,继续转动。
直到片刻之后,白色光辉充满萧承视线之中,一张卡片一跃而出……太宗皇帝成长计划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太宗皇帝成长计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太宗皇帝成长计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