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梦断1
岁月凝滞,当多年后叶云回想起那一夜的时候,唇角只有无边的浅笑。
那是他下定决心彻底退出的夜晚,可他不觉得多难过,或许是又收获了一份不可多得的友情。
可从那一夜开始,他的人生开始变的丰富起来。
他当时只想着他一个人的成全,总好过三个人的纠结。
谁料,人生有新的旅程在等待着他。
只是……雪儿还是那个将他算进的狠狠的女人,而北宫晟,还是那个让他恨不得拍死的混蛋!
院落中,追着青芙打的纳兰芮雪听着风送来他们开怀的淡笑,手指微顿,与青芙都望向远处的那个屋顶。
青芙顿了一瞬,笑道:“看来神仙哥哥很招人喜欢嘛。”
“是啊,很喜欢。”她望着他白色的身影,唇角浮起空谷幽兰般恬静的淡笑。
青芙眨巴了几下眼睛,调笑道:“你真不介意他脖子上那些痕迹?”
“又不是真发生了什么。”她浅笑。
但其实心里却淡吐出一句话。
感情间都是平等的,北宫晟能容得下她对叶云的独特,她又怎会为了他自己都不情愿的事情去怪罪他?
相爱是一门学问,有的时候,痴傻好过精明,进一步鱼死网破,退一步海阔天空。
喜欢,靠的是争取,爱,靠的是包容。
夜语空山,北宫晟沐浴完拥着她入睡。
她不爽的瞟了眼他脖子上的痕迹,懊恼的侧过头。北宫晟好笑不已,扳过她身子,正色道:“以后不会了。”
几乎宣誓的口吻让她心头一颤,有些内疚。
今日害的他那番模样,是她医术不精的过失,明知道他在那种状况下忍不了,当时在墙外她心中已经在揣测,如果真发生了什么怎么办?
很明显对方是冲着她跟北宫晟而来,斗篷人的屡次阻拦,他们出现的时间,很明显是带着目的性。
有人故意想制造她跟他的误会,那一刻,她心中很乱。
被逼无奈,只能孤注一掷试试看。
那一掌很疼,可也很值,他出现的瞬间无疑是她内心最安的肯定。
可即便如此,知道他终究没有背叛她,她还是觉得那些痕迹是如此的刺眼。
她眼眸半抬,慵懒的朝他温热的怀中偎了偎。
“我是不是很霸道?你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在这个年代,普通男人都有三妻四妾,而我……”
有时候,她真不知道自己所求是否太过奢望,在这个年代,她的这种幻想几乎是痴人说梦。以前没爱上谁的时候,我行我素习惯了,觉得这就是她的标准。
可真爱上一个人,有的时候就会难免自我检讨,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够好,要求太过分。
“别说了。”北宫晟以唇点唇噙住她接下来的话,呢喃道。“我喜欢你的霸道,也愿意给你一个人霸道。”
见她懵懂,他淡笑着在她唇间一啄。“我希望你再霸道一点,小气一点,眼里,心里只能看见我一个人。而我……也只想要你一人。”
温柔的吻随即落下,伴随着他炙热的挺近,她嘤咛一声,缓缓闭眼。
不想再去想了,她还能拥抱他多久?
有他这句只想要她一人就够了,不管他此生做不做得到,有这份心,便够了。
而且未来的日子,他们要从此两两相望,或许血洒长坡,或许命断青河。
他有他势在必得的天下,她有她不得不守的家园。
但愿这一次,她能算计的了一切,赢一个天下给他,赢一个家给自己。
紧紧相拥,她轻柔回吻,感受到她的纵容,北宫晟心中一暖。
这个敢于为他放弃原则的女人,他此生怎舍得辜负?
细细密密的吻伴随着火热的涌动,密汗交融,缠缠绵绵。
或许这便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已在灯火阑珊处吧。
春色间,薄纱轻拢,北宫晟看着怀中沉沉睡去的女人,在她额心温柔啄下一吻,轻轻起身套上长裤,转身出去。
不一会儿带来伤药,捧起她的玉足一点点上药,打斗的时候就已经看到她脚踝有擦伤的痕迹,想来是那些冰锥所致吧。
这女人也不知受过多少伤,竟任由存在,沐浴的时候沾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烛火摇曳间,看着她宛然恬静的睡颜,北宫晟黑眸半闪,忍不住上前对着粉颊微啄一口,有些恍然。
他不知道打扰到她平静的生活是对是错,也不知纵容她如此去做是对是错。
他只知道,这个女人,让他寻了半世,不管是命运的安排还是如今的眷恋,他都不想放开她,哪怕前面是荆棘之路,只要他不死,他就要护她一生一世,矢志不渝。
伸手轻轻抚着她右臀上火红色的胎记,北宫晟唇角渐渐浮出一旋梨涡,笑的清浅,但极其祥和。
想起那日在她的地窖内看到的肖画像及挂着的一枚被串成项链的火红色珊瑚石玉佩,他的思绪飞回那个快八岁的年月。
梦断蓝桥三:
北宫晟本以为离开便不会再有交集,看着面前将他堵在厨房,对他盈盈菀笑的女人,他冷眸半抬,哼声道:“脸厚!”
苏凝月瞬间笑意尴尬在脸上,气的一巴掌挥出去。“死小子!有这么说岳母的么!”
北宫晟轻巧避过,不屑冷笑:“有带着面具的岳母吗?”
苏凝月闻言尴尬的摸摸鼻头,侧脸道:“你啥时候答应娶我闺女了我再给你看。”
“谁知道你是麻子还是癞子,没兴趣!让开!”
想一把推开她,但大人与孩子的悬殊对比让他的动作成了妄想,苏凝月一把揪起北宫晟的衣领,怒吼道:“我跟你说!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
“你就知道是姑娘?”
见苏凝月不依不挠的模样,终于让他眉头再次紧皱。
见过赖皮的,没见过这么赖皮的,他真讨厌女人,很讨厌,在他的世界里,那个抛弃他的女人,那个残害他的女人,那个利用他的女人。
每一个女人都让他感到厌烦,尤其,是面前这个死皮赖脸的女人。
如果她肚子里真是个姑娘的话,北宫晟现在脑海里只能迸出一句话。
这姑娘长大肯定是个招人恨的!
苏凝月得意不已,抿唇一笑,眼底泛过狡黠的精光。“以前还不清楚,这都快六个月了,能不知道吗?也不看看我姓什么!”
“你姓什么?”相处三个月了,只知道她叫凝月,另一个……一无所知。他只觉得好笑,这话也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她会回答。
“苏!我姓苏,你可记清楚些。”
苏?姓苏怎么了?姓苏就能知道肚子里是男是女?
见他茫然,她郁闷的瘪瘪嘴,这小子看来真被放后宫放傻了,对外遭的事情一点都不清楚。
当下将北宫晟抱起来蹲在菜板上,平视道:“臭小子!我跟你做个交易,我知道你喜欢学东西,除了武功,我还可以教你医术,工商历法,你要合作,我三天就带你出宫溜达一趟,带你见见外面的世界。”
“条件是……我娶她?”北宫晟冷冷的目光终于泛过一丝动容,眼眸朝她的肚子幽幽一瞥。
“对!我只有这一个条件。”苏凝月见他动容,好不欢乐的一屁股也跳坐到菜板上,嚣张的将他搂着肩,扣在怀中。
还收不了个小屁孩?她就不信了!
北宫晟黑眸微转,末了,冷笑道:“若我不想答应呢?”
什么!这还不答应?苏凝月简直想破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你到底要什么条件才肯答应!”
“不是条件不条件。”他冷冷一笑,一把挥开扣在肩上的手。“而是,你凭什么替她决定她的人生?”
北宫晟目光悠悠的看着她的肚子,清冷的眼底泛起一丝悲凉。
苏凝月怔愣,她以为他是冷血,是对世事的怨恨,却从没想到他竟是如此的……善良,在承受这么多伤害后,他只是想设身处地的替这个孩子着想而已。
第127章 梦断2
他背负的太多,受到的伤害太多,他不愿这个孩子命运被摆弄,他只是想让这个孩子长大后能追求自己想要的人生而已。
这种发自内心的呵护,比她做亲娘的都深沉。
苏凝月眼眸中温热划过,牵着他的小手贴到肚子上,正想说点什么,突地,两人都一怔。
他手心抚上的位置,传来第一下胎动。
生命的律动让他们不约而同眼底划过一丝惊愕的欣喜。
苏凝月看着一眼好奇的他,泪珠滚滚而流,将他轻拦在怀中,喃喃道:“睿儿,你看,她喜欢你。”
喜欢……吗?北宫晟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生命的感觉,隐隐的,他有些兴奋。
“睿儿,你不孤独,你永远不会孤独。我们都会一直陪着你。”苏凝月垂眸幸福的瞟了眼隆起的肚子,笑道:“她会喜欢你的,会很喜欢,很喜欢……”
北宫晟并不是很能听懂她唇间的喜欢,只是一味兴奋摸着肚子,看看肚子里的她是否再次有反应。
苏凝月和蔼的看着他,唇角渐渐浮起梨花般的淡笑。
睿儿,你如此的呵护她,她又怎会感觉不到?他日她青丝及腰,你只会是她唯一的夫君。
不是我想决定她的人生,而是这样的你,谁能不喜欢呢?
我宁愿她一辈子嫁不出去,也不想她错过你。
而你的呵护,是她此生必沉沦的劫。
时光冉冉,日子再次回到那些孜孜苦学的日子,许缨跟北宫晟之间的关系开始变得微妙,他不再开始拒绝她的示好,偶尔也会报以淡笑。
他没有去揭穿什么,但生命里似乎开始有了阳光,许缨讶异与他的改变,每次狐疑的朝苏凝月瞟去一记后,得到的都是她无谓的撅嘴。
而苏凝月总会在许缨转身的时候,朝北宫晟调皮的挤下眼睛。
他总是半皱眉头,好似看白痴一样瞟她一眼,接到她咬牙切齿的目光后,埋头的瞬间唇角抿出一丝淡笑。
苏凝月的确是个活宝,几乎带着北宫晟疯遍了整个淮海城。除了青楼没逛过,几乎都逛了个遍。
北宫晟经常看着胡吃海喝的苏凝月,眼光悠悠的朝她肚子一瞟。
自从学医后,知道了孕妇该忌口,真有点担心她这么乱吃,将来生出来的孩子会不会笨的要死。
每次接到这样的眼神后,苏凝月都会毫不客气的调笑道:“放心!不会把你媳妇吃成笨蛋的。”
而得到的,都是北宫晟默默递过来的温水或者无力的捶腿揉肩。
苏凝月对他越看越满意,除了他一如既往的毒舌气的人经常岔气外,挑不出任何毛病,而她不同于许缨的正规教法。
许缨教他听正史,学大宗,明其正理,矫其妄为。连学字都是正规的楷体。
而她带着他出入三教九流之地,学骗术,恶蛊人,非坏事绝事不干不爽快,连偷东西,撬锁都干。
本以为他总会反感一样,可他就如一个万花筒一样,教什么学什么,来者不拒。
许缨终于发觉了苏凝月整天都在教什么,气的愠不可绝,两人大吵一架,结果当然是盛气凌人的苏凝月更胜一筹。
许缨一直隐隐感觉到睿儿似乎跟凝月感情更好些,她拼尽全力,可似乎还是不能走进他冰冻的心。
她知道,就算她坦白一切,最多日子还是这样,他虽不反感她的存在,但想让他开口喊娘,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凝月一天一个岳母自称的欢,他竟一点不拒绝,偶尔也调皮一笑。睿儿对凝月是发自内心的接受。
这让许缨感到嫉恨,神伤间,她默默的留下给他新缝制的衣衫,黯然离开。
北宫晟八岁生日那天,天空降着飞雪,他感觉到心好冷。苏凝月无力陪他坐着,两人傻乎乎的看了一天落雪,等他回到冰冷的宫殿的时候。
看到了许久未见,也不该存在的北宫越。
他黑眸淡抬,平静了扫了一眼北宫越,准备回自己住的偏殿。
经过身边时,北宫越淡问道:“她人呢?”
“走了。”他冷笑着回答。
这一刻,北宫晟很厌烦这个男人,如果不是他的出现,她是不是不会被逼无奈的离开?凝月跟她吵架前夕,北宫晟无意间瞧到了他……他们在典藏楼外激烈的争吵着什么,她哭的很伤心,最后他想拥她入怀,而她一把挥开了他。
北宫晟跟苏凝月都知道她的离开只是借口,他是看到的,苏凝月是猜到的,可谁都无力去拆穿。
他还做不到,做不到去承认这样一个抛弃他多年的娘……又为了一个男人而再次离开的娘……
而面前这个男人,他更不屑于去说些什么,本来,也没什么好说的。这个男人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而他……凄苦一笑。
默不作声的捧着衣物朝里内走去。
如期所料,桌子上盛着一碗长寿面。
他每一年生辰……唯一的……打赏。
小的时候不懂,饿的也没办法,总是会连汤带水的吃完,可如今……抬眸看了眼天际炸迸的礼花,远处欢乐的丝竹之声是那么的刺耳。
那是跟他同日不同岁的十一哥准备的。
命运很可笑,十一哥与他正好是同日的生辰,只是处境永远是天壤之别。
他自嘲的冷冷一笑,人生第一次,他没有吃,而是端起那碗长寿面,走到屋外,顿了顿手,连同怀中的新制的衣衫,一起扔在了皑皑雪地之中。
“哐!”瓷碗碎裂,汤汁毁了衣衫。
他关上门,无力靠在墙角,眼泪夺眶而出,但没发出任何声响。
立柱后,北宫越看着雪地中央的那碗破碎的痕迹,袖袍中,指尖无力颤了颤,上面沾着的面粉是那么的清晰,同雪地一样洁白。
金铭瞟了眼紧闭的殿门,神色黯淡的凑上前小声道:“皇上,已经离开太久了,宴会还在等你,太后那边……”
“知道了。”北宫越无力叹口气,转身离开。
只在最后的时候吩咐道:“给他送些书来,顺道将这个月欺负过他的宫人杖毙,处理的干净点。”
“是。”
第二天,他被带往了宁祥宫。
满殿跪坐的公主们跟绣娘们都诧异的看着他。
他面无表情的站着,等萧钰出来的时候,黑眸半垂,唇角勾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安静规矩的行了礼。
萧钰凤眸半转,瞧着他愈来愈冷的性子,青黛紧皱,满眼鄙夷。
顿了一瞬,她高贵冷艳的声音响起。“察合吉嵇亲王和亲的信件又来了,点名要你做快婿,东奴向来女子英豪,特批你不必学太多男子之事,只要会女红描妆即可。从今儿起,你便跟着公主们一起就学吧。”
话音刚落,整个大殿一片低低嗤笑之声,每个人的肩膀都在急速抖动,低语不断。
好事的宫人已经暗使神色,打算等会就将这个消息传遍整个宫廷。
北宫晟黑眸冷抬,死死的看着萧钰,冰冷嗜血的眼神让萧钰更是心中不爽。
冷笑一瞬,她勾唇道:“妆点又怎能少了行衣?东奴蛮夷,你到时候过去也得好好将我北昌的行衣之礼好好发扬,华蓥,穿耳!”
“是!”
“呼!”现场一片哗然。
穿耳?要给北宫晟打耳洞?都知道太后不喜十四,可到底是个皇子,此番行为,是摆明了将他以后当**养吗?
耳洞破入的瞬间,他乏力闭眼,耳际的疼痛与心底的愤怒在他心火间交杂一瞬,继而迅速暗藏。
再次抬眸的时候,他黑瞳淡扫了萧钰一眼,默不作声的走到给他预留的位置上跪坐下,瞟了眼花篓中的绣花针,唇角浮起冷笑,从容捏起一根。
淡淡转头对身侧诧异怔愣的绣娘清冷道。“教吧。”
萧钰见他识趣,红唇抿出丝得意,慵懒的由华蓥扶着下去浅寐去了。
大殿中,所有人看着这个脊背笔直的皇子,纵然他被穿了耳洞,纵然他此刻捏着绣花针,但没一个人觉得他阴柔,反而他周身的冷煞渐渐让人不敢再对他露出调笑的眼光。
他很从容,拿针跟拿笔没什么区别,他不喜不悲的听从着绣娘讲解,时辰到了后,他起身离去。
从头到尾,他都未言半字,周身的低气压感染的人太多,渐渐都不再交谈。
直至他人彻底离开后,大殿这才炸开锅,全围到他的绣架前看。
身侧的绣娘诧异的嘴久久未合,这……第一天学绣花的,能绣个轮廓都不得了了,而绣架正中,那朵冰蓝色的兰花,虽不说栩栩如生,但却风骨初现……
许缨走了后,大大咧咧的苏凝月干脆搬到他的偏殿跟他一起住,反正嫔所住的宝华宫的主殿离得很远,给他安排的偏殿一个伺候的宫人也没有,四合的院落门一锁谁也进不来,比那和尚庙都清静。
饭菜刚呈上桌,便看到一脸阴郁的他回来,瞧着他耳际潺潺的血丝,苏凝月指尖颤了颤,轻轻摩挲上。
眼底全是泪花,顿了一瞬,她提起墙角的刀就打算往外冲去。
“吗的!这死老太婆简直太无法无天了!”
而北宫晟默默的挡在门口,止住了她的冲动,黑眸无奈的淡瞟她一眼,淡淡道:“吃饭吧。”
苏凝月气愠,怒吼道:“不在这呆了行不行!你爹娘不要你,我要你,我家闺女要你!吗的,跟老娘这辈子还照顾不了你不成?你岳父官虽没你皇帝爹大,但谁也不敢惹,走!跟我回家!”
说罢就想提着他的衣领走人。
北宫晟心头一颤,诧异的看着眼前的女人,却在她手抓来的瞬间轻巧避过。
苏凝月不解,都这样了,他为什么还要坚持留在这里?
而下一瞬间,她怔愣原地,北宫晟上前一步,轻轻抱着她的肚子,埋头低语。
“等我为王,等她及笄,若她有心我必不负,但在这之前,我不会走。”
苏凝月惊愕,不敢置信一个八岁的孩子能说出这样的话,虽然他比太多孩子成熟,但这等心智,这等承担,她被深深震撼。
第128章 梦断3
他此刻尚不知何为男女之情,但他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承担……她不敢想象,他的心中打算竟是这样。
也许是许缨教了他太多道理,也许是那混账北宫越承担不起他们母子的人生,所以他小小年纪,第一件学会的事情就是要承担责任。
他的言辞很清楚,等他真有实力去照顾一个人了在说,等她长大后真的愿意嫁他了再谈。他要凭自己的能力去做一切,不靠任何人。
他给的许诺很浅,但很真诚,真诚到让太多男人望尘莫及。真诚到让她觉得,他一定会言出必行。
见苏凝月彻底傻在原地,北宫晟瞟了两眼,松开手,默不作声的走到饭桌前,看着一桌子烧的乌七八黑的菜……他颤了颤唇角,瞟了眼回神后,尴尬不已看着他的她,无奈的叹口气转身走进厨房。
苏凝月用刀背敲敲高耸的肚子,算是打了招呼。“瞧着没,啥叫爷们,小小年纪就有责任心。咋样,你娘我给你挑的夫君眼光不差吧?”
瞧着那小小的,忙碌的身影,她又伸手抓抓头发,怪不好意思道:“闺女,这辈子吃喝你就靠他了,争气点啊!”
为了不让那死老太婆有机会给他带更女性化的耳坠,苏凝月先下手为强的给他带了锆石耳钉,迎着北宫晟想杀人的目光,她兴奋的捧起他的小脸在脸上“吧唧”亲了口。
“果然是俊男坯子,怎么打扮都帅。”
的确,也许是北宫晟自身带的那种冰冷的气场加上他举手投足干净利落的姿态,总让人联想不到阴柔上去,苏凝月说的很对。
怎么打扮都帅,而且穿了耳洞后,感觉整个人俊的又妖冶俊美了三分。
惹的每日绣工课上那些小公主们都频频侧眼相看,修娘们更是争先恐后的想给他授课,几乎是使劲了看家本事的教他。
反正北宫晟来者不拒,谁要教就学,也不管对方教的他有没有用。
而苏凝月是压根不会女红的,每天见北宫晟带回来的各种各样的绣花越来越精致,都被她裁了想给肚子里的孩子做衣衫,缝肚兜。
但最后的结果……还是她以失败告终,全成了他的活计。
他不会的就问绣娘,绣娘们乐得倾囊相授,从量尺到制衣,教了他几十种做法。
当冬季即将结束,迎来年岁的时候,苏凝月兴奋的拿着北宫晟缝好的小衣服左右比划,对着自己八个多月的肚子各种嘀咕。
“瞧瞧,你夫君的手艺比你娘强。你娘的眼光绝对没错。”
这个时候的北宫晟已经偷偷问过修娘们,夫君到底是什么意思?皇室的孩子都较宫外的要早熟,大部分都会在十一二岁第一次性别发育的时候给安排侍寝。
在这之前,都会或多或少的传授一些,他虽然年龄不大,但相较同龄孩子成熟太多,绣娘们欢喜他,便巴拉巴拉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一股脑儿的讲给他听。
以至于后来苏凝月每次一提到夫君的时候,他的脸上就会快速隐过一片红霞。
可这让想收拾他的萧钰气的牙龈颤抖,当下气的唤人来改教他描眉画眼,梳头篦发,一个月后,就变成他冷冷的坐在原地,一群公主捧着妆盒挤在他跟前,排着队等他给化妆绾发。
十四皇子的名字从后宫急速窜到前朝,金銮殿上,北宫越看着手中的奏折,唇角浮起笑意。
“既然众位卿家都觉得北昌皇子学女红之事有辱皇室之风,那便随皇子们一起授课吧。”
萧钰得知消息的时候,气的愠不可竭,一连砸碎数盏琉璃花樽。
可她拿他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他什么都不惧,没有亲人,谁也不搭理,收拾他,他都只安之若素,这让萧钰找不到能真的收拾到他的方式。
但华蓥的提醒让她明白,他有人在教!
他似乎拿绣花描眉当画画玩,而抬手间皆是练武的干练。萧钰怀疑过北宫越跟金铭,但大内侍卫没一个出入过宝华宫。
阴鸷爬过萧钰的眼,她不允许,她绝对不能允许一个血统不正的孩子出落的比皇室正牌高贵的血统还要好,这不仅辱没的是皇室至高无上的地位,更是对她计划的阻碍。
北宫晟就犹如一根鱼刺梗在她喉,想杀掉,觉得是亲孙子终究不忍,但看他越活越风生水起,却不是她乐见的。
“华蓥!带人去搜搜他的宫殿,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存在,若有就格杀勿论,不管对方是不是皇帝人,就算是金铭也给哀家就地处死!”说罢,萧钰将龙牌扔给华蓥,唇角冷笑。
越儿虽是皇帝,但传国玉玺一直在她手中,这北昌国的天下,终究是她说了算。若越儿敢阳奉阴违的关照这个孩子,那么,他的皇帝也别当了!
“是!”华蓥领命,带着暗卫迅速离开。
宝华宫偏殿里,苏凝月正在教北宫晟如何用毒,耳廓微动,她警觉的望向门外,随即冷冷一笑。
“现学的机会来了!”
说罢,迎着北宫晟的错愕,她素手一抹,换了张嫔的面具,扶着他的双肩正色道:
“记着!智取永远被蛮干要好,莽夫用力,将者用智,不管你能力高低,四两拨千斤能办到的事情,就不要逞匹夫之勇,人生留给的是敢于勇敢追求的人,而王者只留给会拼抢的人。”
“宁可做卑鄙的君子,不要做假正的小人。做事要问心无愧,但对欺上门的……”她瞟了眼门外暗动的黑影,唇角冷笑。“永远不要手软!要知道这个世上,欺软怕硬的人多,人不狠,永远站不稳!”
北宫晟黑眸微收,末了唇角浮起梨涡淡笑。
话音刚落,华蓥带着暗卫翩然落下,瞧着屋子内大肚翩翩对着十四皇子倍加呵护的女人,眼底闪过一抹惊愕。
嫔?她怎么在这里?她何时阳奉阴违敢违反太后的规定,对晟皇子如此好了?瞟了眼她的肚子,不屑冷笑。
老天还真是厚待这个女人,真让她借着十四的名头怀上了,只是六个月的肚子应该这么大吗?难道是双生子?
嫔这几个月没来收拾北宫晟,最主要的原因便是怀了身子,顾不上其他,北宫氏的孩子出生的太多,也夭亡的太多,所以太后也对嫔的身子没太多顾忌,可若跟十四皇子如此要好,那就不得不顾忌了。
当下素手一挥,几个暗卫大肆搜查起宫殿来。
可什么也搜不出来,倒是他们呆了一会儿后,都感觉到四肢越来越乏力。
苏凝月假意将北宫晟搂在怀中,恐惧的哭泣着。“华姑姑,这是为何?”
华蓥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可当下又说不出来,眼见着身边的人晃晃悠悠后,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嫔是不会武功的,但十四不知道从哪偷学的这些歪门邪道。
这死十四!真以为他的贱命比她的值钱不成?
当下袖中长鞭一挥,朝北宫晟脸上扇去。
苏凝月一瞥鞭子的形状,便知晓了留在睿儿身上那些好似倒刺勾过的伤痕是从何而来,当下眼冒怒火,扣着北宫晟肩膀的手指紧攥。
北宫晟黑眸淡扫了眼鞭子,默不作声的转过身,将她的肚子护在胸口。
这个动作生生止住了苏凝月想冲上去的步伐,而带着倒刺的长鞭再次划破他脊背肌肤的时候,那抹鲜红生生灼伤了她的眼。
他是怕鞭子的下来弧度定会扫到她的肚子,用这种方式默默守护。
苏凝月在这一瞬间,眼泪潺潺而流,为自己的孩子庆幸,也为他而心疼。
华蓥一鞭下去,没想到十四皇子居然护着嫔的肚子,这让她感到费解,但此刻盛怒不止的她哪里还顾得了这么多,紧接着一鞭又挥至。
苏凝月这下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一把手抓过鞭子,牢牢握在手心,吼道:“他只是一个孩子!你这么做不怕折寿吗?”
华蓥诧异的看着能徒手将她鞭子握住的女人,冷笑一声:“哟,看不出嫔娘娘还有这等功夫。”
“你家娘娘我会的可多了!”苏凝月冰冷一笑,眼眸闪出杀人的冷光,腰间软剑一抽,上去就跟华蓥厮打起来。
华蓥阴鸷冷寒的眸光悠悠扫了眼她不似作假的肚子,唇角浮笑,每一鞭都朝着着肚子的方向狠抽,苏凝月本身怀着身子,行动都不便,此刻投鼠忌器,更是打的不畅快。
华蓥瞧她武功颇高,当下便吩咐暗卫:“动手!遵太后旨意,除了十四皇子,见到任何人都格杀勿论!”
“是!”,当下几名暗卫纷纷提刀相向,北宫晟在他们来的时候,终究没忍心用最霸道的毒药,而是往空气中洒了化功散。
苏凝月有心教他,便没阻拦,否则按照她的脾气,定是各种毒药皆使,哪能给对方出手的机会。
恨铁不成钢的朝北宫晟瞟了一眼,开始继续厮斗。
北宫晟指尖颤了颤,的确,他虽然漠视鲜血,但还做不到去肆无忌惮的杀人。
华蓥感觉自己体内越来越松软,便知久拖无益,一鞭挥至,在她护肚子的瞬间,华蓥急速掠向北宫晟,一把扣过他的脖颈。
速度太快!北宫晟已然发觉,但想逃的时候已经被牢牢控制。
苏凝月大急,立刻朝他的方向奔来。
大开的空门给了暗卫最好的袭击机会,苏凝月在紧急关头,一把毒针怒射,但却还是没能抵得住其中一人的重脚。
“啊!”
暗卫纷纷中毒针倒地,抽搐两下,口吐白沫而亡,而苏凝月重重摔落在地,面朝大地扑倒的姿势,即便她用最快的速度翻身,但肚子还是狠狠的撞上。
“唔!”苏凝月当下痛的冷汗直流,眼泪夺眶。
北宫晟黑瞳怔大,硬生生看着眼前的一幕,整个人都在颤抖。
华蓥看着“嫔”的腿间开始渗血,染红了积雪的地面,笑不可止。“哟,这大过年的,偏殿的确是冷清了些,是该挂挂红。”
猖狂的话还未落完,她的腿弯被人狠狠重踢,痛麻一瞬,她朝地跪去,而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只感到她的嘴被人一巴掌拍过,好似给喂进去了什么东西。
第129章 梦断4
不置信的朝身侧那个目光犹如修罗的孩子看去,他的瞳孔已看不到白仁,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幽深,犹如残忍的狼眸,看不到任何温度。
他冷冷道:“你以后每个月只有一次活命的机会,我不会杀你,但你最好在某人面前闭嘴,否则……”
他一把挥开她已松动的手,反手扣上她的下巴,用力之狠让她感到了疼痛。“我让你生不如死!滚!”
华蓥怔怔的看着面前这个不过八岁的孩子,他眼底的冰冷与自带的气势,让她觉得,跟她说话的不是一个孩子,而是一个成年的君王。
他嚣张又霸道,冰冷又无情。
他可以杀了她,他的话摆明了以后要用她。敢用敌人身边的人,敢留想杀他的人的命,这样的城府……华蓥感到恐惧,她不知道他长大了会怎样,但此刻,她清晰意识到,为什么太后在这么多孩子里,独独对他总是想除掉。
那种王的气度,只八岁便可一瞻,几乎不用想,他日,他必君临天下!
华蓥强撑着身子,想做最后一击,可渐渐四肢的冰冷麻木让她意识到这是一种奢望,对着他不达眼底的冰冷,她狠瞪一眼,识趣离开。
北宫晟待她走后,冷冽的气势瞬间紧收,急忙冲到苏凝月身边,看着她腿间越来越多的血迹,指尖在半空中颤了颤,紧紧攥拳,黑眸越来越深邃。
眼眶中,全是隐忍未落的泪珠,模糊了他的视线。
心被什么抽的生疼生疼的,找不到着落的地方。
血愈来愈多,苏凝月面色煞白,明明倒在雪地之中,却痛得热汗直流,豆大的汗珠顺着面颊滚落,将原本的人皮面具泡的有些浮肿。
“睿,睿儿,帮我把面具去了吧。”她喘息着,咬牙低吐。疼痛让她没了更多的精力,要早产了!但或许孩子并不能平安降生。
破裂的不仅仅是羊水,大片大片的血迹与腹部痉挛到极致的撕裂之痛让她的心一寸寸渐凉,她太了解这意味着什么。
天空这个时候飘起鹅毛大雪,盈盈洁白,美轮美奂,但却冷彻心扉。
天地间,他们的目光交织在同一个地方,一个让人渐渐心碎,心殇,心被碾成千万飞沫的地方。大片大片的血迹浸染了通透的莹白的雪地,那种暗红的色彩在无声的诉说着现实的残酷。
带着泪光,她定定的看向北宫晟,眼底不容拒绝的目光让他颤了颤手,轻轻将面具揭过。
映入眼帘的女子面如皎月,目若繁星,她生的极美,像极了肆意飞舞的冰凌,清澈纯净。
泪眼模糊中,他黑眸深邃凝望一瞬,迎着她错愕的目光。
单膝跪地,接着缓缓放下令一只腿,他的姿态从容又决绝,时间好似过的很慢,苏凝月只能看到他一点点的下跪在她的面前。
她知道,这不是礼节……而是……
风雪中,他盈透俊秀的面容透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认真与决绝,深深叩首。
“合棺之樽,只此一人。”
苏凝月心头一颤,合棺?
短短八个字,超越生死的重诺让她心底泪光肆意。
合棺的只有正妻,他懂,他竟然全都懂……他的话意思很明确,若“她”活,不论他是百姓还是他日位列九五之尊,正位只许“她”一人,若“她”死,他便空了这棺樽,空了这天下。
不论生死,他身侧的位置,只留给“她”一人,仅此一人!
他依然没许诺说他日非“她”不娶,不管在什么时候,他都给“她”留了最后一条路,“她”的愿意。
那是一种无声的呵护。
苏凝月眼泪簌簌而流,这个孩子带给她的震撼完全不亚于天崩地裂,暴风海啸。
一瞬间,好似血脉充满了力量,他坚定的情绪在感染着她,抓过他的手,她用力狠捏一瞬,咬牙道:“她会平安的。”
北宫晟微颔首,黑眸中幽暗越来越深邃,他知道她在骗他。
孩子的情况很不好,羊水簌簌而流,血水肆意弥漫,她眼底深处的悲凉是那么的明显。
北宫晟黑眸幽幽的看着高大巍峨的宫殿,四方的天井里,雪花肆意而落,而他竟无一人可以去求助。
他是如此的孤独。
没有人能在此刻帮他,这里所有的人都想让他活的生不如死。
这里的一切都不属于他,这里就连最低等的宫人都可以从他身上拿走一切。
而现在,它还要将他人生中最微薄的美好剥夺。
是他的身份牵连到她们,是他的心软害了她们,是他的无能没能保护她们,
心越来越凉,直至冻成一尊雪山。
他紧握上苏凝月的手,虽然一大一小,但苏凝月这一刻通过他手指的力道,感觉自己才是被保护的那一个。
他很用力,好似在做着什么最痛苦的挣扎。
肆意的风雪中,金碧辉煌的宫殿中,时空将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冻结。
那是北宫晟在重新遇到她之前,最后一次哭泣。
冰冷的空气中,他脸颊缓缓滚落一滴如天泉般的清澈泪珠,将八岁的他彻底埋葬。
抬手拭去,黑瞳只剩下无边的幽深与冷静。
“怎么做?”他咨询苏凝月,口气镇定的让她有些惊愕。
苏凝月明白,没有人帮他们!这个时候他们犹如孤独的母子,只能将一切交给老天来决定。而她,只能将她们母子的命运完全交给面前这个八岁的孩子。
宫口没有完全裂开,看着羊水即将流尽,再拖下去,孩子必定闷死在肚子内。
她抬头哽咽的望了眼天,无力闭眼,泪珠滚落后,锐利抬开眼帘,冷声吩咐道:“去拿剪子!剪开!”
“好!”
那是一场让她痛不欲生的生产,是他心中永不可磨灭的接生。
为了“她”,苏凝月忍着剧痛将眼泪全部吞咽,他满手鲜血。
天空肆意飘洒着冰冷渗人的雪花,落在她的脸上,落在他的发丝上。白茫茫的一片,犹如芦絮翩飞,唯美至极。
当天地间传来一声女婴的哭啼,已经是次日凌晨,她长的很漂亮,右边屁股上有一块火红色胎记。
北宫晟根本无法将一个成人移到屋子离去,而且她的身子也不允许移动,一切都只能在雪地中进行,整整一夜的酷寒将苏凝月最后的力气耗尽,血流的太多,她只剩下惨白的嘴唇。
“好好待她,去找你娘,离开皇宫吧……”看到是个女孩儿,苏凝月颤抖着唇瓣虚弱宛笑。
北宫晟咬了咬牙,黑眸扫了眼怀中女婴一眼,解开衣衫,贴身往怀中一裹。
不理会女婴撕心裂肺的哭喊,无视着后背已经撕烂一夜的鞭伤,迎着苏凝月的错愕,取来针线,跪坐在她身侧,冷静道:“必须缝合……活着!我没有娘,她不能没有!”
他眼里的坚定感染到想放弃的苏凝月,瞟了眼那个哭泣不止的女婴,她含泪点头,狠咬牙关。“好!”
缝合……她只在医书中见到过一次,教他时随口闲聊过,却没想到他真的牢记于心。
她不知道的是,北宫晟在日后的日子里,给自己缝合过多次伤口。
伤,是他一生成长最真实的记录。没有人可以一夜之间成神,这一路,他走的极其艰苦,而他无畏的根源,全起源于这个夜。
他没有颤抖,也不允许自己颤抖。
女婴的啼哭是那么的撕心裂肺,出生在这样一个寒冷的日子,娘亲的命悬一线,他的无暇顾及。
除了他微薄的体温,没有任何温暖,冷,冻彻心扉的冷,对于一个刚出生的孩子,长期呆在这样的环境中,那种致命可想而知。
她的一生,也许从出生这一刻注定此生多歧。
等北宫晟将苏凝月的命从地狱边缘拉回来的时候,她只剩下薄弱到无的呼吸。
发青的脸庞,冻紫的嘴唇无声昭示着她性命的岌岌可危。
苏凝月走了,带着她离开了。
她必须救治,苏凝月没办法,必须回天下第一药典世家――洪门庄,临走前,她留给他一块青木腰牌,上面雕刻着一朵精致的水莲花。
“睿儿,这是洪门庄的腰牌,等有一天你需要洪门庄的力量的时候,凭这个自有人鼎力而助。好好照顾自己,你不会孤独,她的一生将只为守护你而存在。”
也许苏凝月以前有过私心,想给闺女寻个如意郎君,而经过此事,她已将他当成比怀中孩子还要亲生的孩子。
以前,她希望是睿儿来照顾呵护她的孩子,而这个明知道她只有私心,从未站在他的立场上替他考虑过的男孩,从来没有一句怨言,相反,一次次给她许下他的重诺。
第130章 晟心密语
一次次震撼着她。
他生在皇室,长在这样的环境下,他的人生能有多少可以自己抉择的机会?他的人生此刻都做不了主,又能做主婚姻?这么多日子以来,都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
他一直都很清楚,所以从不轻易许诺什么,但为了她的女儿,他一次次的妥协,让步。
而如今,他更是从死神手中挽回了她们母女的生命。
此刻,苏凝月下定决心,她的女儿,此生不管他娶或者不娶,爱或者不爱,“她”此生的使命,就是守护孤寂的睿儿,陪着他一路走下去,一直一直走下去。
她的确是个狠心的娘,还是义无反顾的替“她”选择了人生。
但这个从“她”未出生就开始将“她”紧紧呵护的睿儿,苏凝月相信,只要“她”看一眼,就会知道――他是“她”此生的必爱的人,且是唯一。
转身的瞬间,“她”在晃动中第一次睁开眼。
北宫晟目送她们离去,看着小小的“她”眼珠四瞟的看着他。
他淡笑着拿唇形低吐:“等我来找你。”
风雪中,他唇角浅浅的梨涡是那么的炫目。
凝雪岁好,晟心可鉴。
三日后,北宫晟一脚踹开了金铭的房门。
金铭看着这个从逆光中负手走出过来的孩子,眼底闪过惊愕。
北宫晟走到他面前,黑眸冷冽一抬,一字一句吐道:“以你之血,成我王路!”
不容人拒绝的口吻犹如千年冰封,巍峨不动的天山高雪,让人感觉渗冷冻人。
狂妄的口气犹如慵懒俯视苍生振臂高呼的雄鹰,令人感觉血脉奔涌。
这让金铭的眼眸泛起无边的欣喜。
微怔一瞬,“噗通!”一声,金铭单膝跪地,抱拳道:“是!宫锦卫第一百一十九代玄孙金铭承天领命,誓死效忠!”
口吻坚定决绝。
他等到了!
北宫氏自开国初期就组建了皇室最高级别的暗卫队,共享北宫剑术,号称宫锦卫。
宫锦卫唯一的使命便是守皇陵,护皇室。
而宫锦卫的存在只有每一届皇帝登基拜皇陵的时候,才会有守墓人带来这一届守候皇室的唯一的宫锦卫,帝王生,他们生,帝王死,他们死。
皇陵是不允许女子出入的,防止的就是宫锦卫身份的败露。
百年前,北宫氏风雨飘摇,皇室急速没落,宫锦卫每一世也都凋零的很快。百年时光,宫锦卫自刎十九人。
当北宫晟被萧钰抱进宁祥宫的那一刻起,北宫越指着殿门对金铭说道:“若他有一日能从那活着出来,从他找你的那一刻起,他就是北昌未来的王!”
金铭本以为最少要等十几年,没想到短短八年时光,他就站到了自己面前。
瞧着他眼底除了冰冷,瞧不出任何神色的脸,金铭心中犹如被太阳照耀,血脉翻涌,气血嘶吼。
帝王苏醒了,他也不用再沉寂!
北宫晟黑眸半眯,闪过冷冽,他冷笑一瞬离开,走到门口顿住身子,他冷冷道:“你以后只有一个主子!”
“是!”
金铭清晰记得,那一天风雪凝滞,天空中烈阳高照,朝苍茫的大地投下万道金光。
晟,光明之解,北昌,将迎来百年阴霾后的第一次的光明!
北宫晟从思绪中缓神,起身将屋内摇曳的烛火吹灭,重新将她紧紧搂入怀中,她的身子依然那么骤凉,即便拥的更紧,也散不去她周身的寒冷。
那是从出生就带出的寒,此生伴随她存在的寒。
小时候的落水只是激发了她被苏凝月用药物暂压在体内的寒气而已。
她蜷了蜷身子,慵懒的朝他温热的体温处依偎的更紧了些,一丝无以名状的落寞落入他深邃的黑瞳中。
雪儿,我跨越千里,横穿南北,追寻了你十八年光阴你可知道?
从第一眼见到你开始,从听青芙说你身上有胎记开始,从听到你叫芮雪开始,我无法抑制内心的兴奋。
十八年,我见了太多女人,找了太多女人,但每一个都不是你,我不止千次的问自己,我还能见到你吗?
十八年,我寻过太多地方,去过洪门庄不下百次,但都是你与娘再无音讯的消息,我不止万次的仰望天空,凝问你在哪?
十八年,我想等你及笄,可似乎老天让我等的太久,久到我觉得你一定已经嫁人。我不止千万次摸着那枚代表着订婚的玉佩问命运,我该继续等下去吗?
曾经我觉得一切靠上天的缘分,若有缘,我们终会再聚,我也相信,只要给我一次契机,我一定会让你爱上我,跟我走,做我唯一的女人。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开始变得不那么确定。现实比我想象的还要残酷,我还有我未完成的使命,而你……是否也在经历你别样的人生?
直至那个雨夜,你第一次重新站在我面前的时候起,那一刻我多想拦你入怀,问问你。
嫁人了吗?
是否一样的在等我?
但命运跟我开了个玩笑,你居然是一个“男人”,一个与我齐名天下的“男人”,一个与我此生对立的“男人”。
我猜到了娘会将你养的与众不同,让我在茫茫人海中一眼认出,而我没猜到的是,娘居然将你养成了一个“男人”,让我苦寻十八年都不能猜到的身份……
我为天下而来寻你,你为家国将我拒之门外。从你眼中透露出的那种对南通誓死守卫的决心让我彷徨。
命吗?那一刻我真想怒骂苍天,可不可以将我玩的再狠一点儿?
我能容忍苏墨拒绝我,可我要怎么接受你的拒绝?
“他”的拒绝,无非是我此生一人孤寂打天下,而你的拒绝,是会将我彻底推出你的人生。
若你有心,我必不负。但你无心,我该何从?
更何况你出落的太好,太优秀,太吸引我的目光,你让我怎么放手?
即便是命运的安排,我还是在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彻彻底底喜欢上了你,不含任何杂质,抛开媒妁之言,抛开十八年的思念。
只是那样一个清冷的你,害羞的你,睿智的你,愤怒的你,以及……对我淡淡产生情愫的你。
我沉沦了,迷失在那个雨夜,沉醉在那个桃花纷飞的日子,迷乱在那片银杏树下,最后,彻底情动在你大胆拥吻我刹那。
我想占有你,真正的占有你。
你的身,你的爱,你的心。
你就犹如落入凡尘的精灵,是上天送到我身边的礼物。
可你又那么的聪慧,那么的野蛮,我能想象,如果让你发现端倪,如果我用媒妁之言来逼你,你会让我滚得远远的。
那么,赌心吧……既然命运逼到这一步,那便将一切交给命运来重新抉择。
愿我的赤子之心换你倾心一顾。
我猜你心里肯定千万次的默念无耻,混蛋!可怎么办?我就是想在你全身都盖满独属于我的印记。
你是属于我的,本来就属于我,且永远只属于我。
不管你身边有让你为之心殇绾发的南枫,还是有让你为之相守相依的叶云,不管未来还会不会遇到喜欢你的人,我都要将你牢牢霸在我的怀中。
不管你愿不愿意,我就是这么霸道。
可这一路我追的好苦,在我终于在你心中占据一席之地的时候,命运再次将我们分离。
当看到“岁月不欺,还君之聘。”的时候,我肝肠寸断。
我已如此爱你,离开你,我此生该如何走下去?而你,又怎能如此狠心?
我该怎么办?那一刻,我无语凝噎,泪问苍天。
我身边所有人都不解,为什么我薄情寡义二十六年,能在短短两个月内爱上一个女人。
那是为你空了十八年的地方,一直等一个女人来入住的凡心。
从你出生那刻起,它已经为你隐隐跳动了整整六千六百五十六天。
连青芙都看出来了,而你不懂。
你说你是不是全天下最笨的女人?
雪儿,我的雪儿,我最笨最傻的女人,我该拿你怎么办?
你的决绝,你的清冷,你的不屑一顾,你的塞女人……还有那你骤断的青丝。
那一刻,我黯然心殇,梦断蓝桥。
因为斗不过命运,因为追不上你的步伐,因为融不化你决绝的心。
捏碎了独你妃位的金印,烧毁了千聘娶你的奢望,最后……如果你的愿望最终是守候南通,那么,我还你一方净土。
拥九千繁华又怎敌得过守你一人欢颜?就让我打一个天下,护你南通一世安稳。
若你有心,我必不相负。可你无心,那么,我能做的,唯有离开。
我不愿逼你,至始至终都不愿,不敢承诺,不是因为许诺不起,而是更想遵从你的意愿。
多想听你亲口说一句:“天涯海角,我随你去。”
放手,是我最后能给你的宠爱。
我愿生生世世护你平安,我愿空了这天下,空了这金陵,空了这棺樽。
百年之后,拥着你的灵位入葬。
原谅我最后的私心,灵位上我还是会无耻的刻上“北宫晟之妻――纳兰芮雪”。
不要任何封号,只是简简单单我们两人可好?
冠以我姓,明其你名,合棺而葬,。
就让尘土湮灭我生无法斩断的眷恋,死无法忘怀的情深。
那个骄傲的女人,喜欢我直呼名字的女人。
那个我未过门的妻子,那个我失之交臂的爱人……
可你出现了,在那一刻,我无法形容我的心情。
当你对着山谷哭泣着大喊要灭我全家的时候,我无力低笑。
我的家人……只有你而已。
当你扬言要不让我入土为安的时候,我无力低笑。
没有你,我入土如何能安?
第131章 情祸1
笨女人,走吧,我不需要你只是对我性命的担忧。
我不会求死,会好好活下去,我还有未完成的使命,我还有想默默守护的女人。
我怎么会去死?
我若死了,有人欺负你怎么办?我的女人怎么能让别人欺负了去?
那是独属于我的笨女人,只能我来欺负……
可你不顾危险的出现了,正如你决绝的离开,你又决绝的来了。
你不顾一切的冲进我的怀中,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那些浮游在碎藻间的繁华旖梦好像凝成了天际那一轮皎洁如华的月光。
照进我生命中最暖的地方。
雪儿,十指相扣的瞬间,抓紧你的刹那,是我此生最幸福的凝时。
看着你眼底淡淡的光晕,我知道,我终于抓住了你的心。
伤算什么,命又算什么,正如我最开始的想的那样,只要给我一个契机,我一定能让你爱上我。
爱我吧,雪儿,像我爱你一样爱我。
在山腰的松树上,我知道你说的是:“我给你生个孩子。”
笨女人,你怎么那么笨?我虽然听不见,但你的唇形我却看的明白。
山崖边的厮杀前,我听到你说的是:“敢动我男人?要你们血债血偿!”
笨女人,你怎么还那么笨?你让我安心呆着的时候,我已经用行动表示我能听见,你还能如此无畏的喊出来。
可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好幸福,人生从未这么幸福过。
纵然一身伤痕,可觉得一切都值,而我要继续装傻下去,听听你那些从不敢当着我面说的话,听听那些你连自己都弄不清楚的心语。
雪儿,我若是死混蛋,你就是死骗子。
骗了我好久的死骗子,我不过一口气提不上来,你就哭的如此肝肠寸断,好似要将天地哭倒。
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青芙说是从我将你抱进屋子,不让你受凉那刻起。
允许我小小自恋一下,是不是十八年前我说“若你有心,我必不负。”开始?
你那浅浅的胎动是否就是你最真诚的回应?
还是你满月那天,你我同榻而眠,我们的娘转身出去聊天的时候,我偷亲你的那刻开始?
雪儿,沧海桑田,我寻你踏遍千里国土,似水流年,你可否回我一个不离不弃?
事实证明,你的确是个笨女人,当我陷入火热的黑洞中时,你居然……
你还真是个大胆的女人,可为何如此大胆的你在我醒来后,竟会如偷吃香油的小老鼠般忐忑不安。
看着你傻乎乎的模样,让我好气又好笑。
我喜欢你对我做任何事情,本想再欺负你一把,可对上你脸上那抹迷人的红晕,我突然很享受你的害羞。
纵然你在外人面前再嚣张跋扈,你在我面前终究是个会害羞会扭捏的小女人。独属于我的小女人。
但是这笔账记着,总有一天,我还要再讨回来!
毕竟,感觉挺好的,我真不介意再来一次,要是还能瞧到你的害羞就更好了。
是不是女人陷入爱情后都会变傻?还是我做的还不够?
你还是会忐忑,还是会在理智与感性间徘徊。
你在担心什么?你在不安什么?女人吗?孩子吗?
雪儿,命都愿为你舍得,还有什么是舍不得的?原则吗?底线吗?
雪儿,我的底线就是不能伤害你,我的原则就是永远守护你。
你个笨女人还不懂吗?
可不懂也没关系,我会用一辈子来呵护你,让你懂我,懂我的心,懂我的爱。
十八年光阴,我已为王,你已及笄,你已有心,我亦不负。
可否晟媒正纳共御弦?
未来的命运路指何方我都不会畏惧,我知道你也不会畏惧。
让我们携手一起走过,不惧冰雪,不惧风沙。
我说过,喜欢就自己去争取,难道没想过答案比你期望的更多?
笨女人,那是我给你的承诺。
只要你喜欢我,我会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会许你更多,更多……
凝华的月色下,北宫晟静静的看着眼前如恬静海棠般沉睡的女人,在她的眉心凑上一吻,深邃如墨的黑瞳中哀伤淡去,只剩下无边的温柔。
他湿润的唇贴着她的眉心低喃道:“此生不管上苍是否能眷顾我们,给我们一个孩子,我都会一直爱你,一直一直爱下去。”
清晨,山涧灵雀的翠鸣之声清澈动耳,金色的阳光透过潮湿的雾气,给山庄镀上一层薄薄的光晕,柔和至美。空气带着微凉,有种沁人心脾的清爽。
不得不说,北宫晟这男人很会享受,整座山庄古朴低调,但从构建设计到庭院摆设,皆是一等一的好料,脚下的地砖雕着精致但不繁琐的暗纹,围墙上的琉璃瓦勾着暗金边,门窗皆是上好的黄花梨。
昨夜她睡的是小叶紫檀雕成的十二镂空花骨榻,垂以价格不菲的淡青色丝苏锦。
卧室内更是名家手笔不要钱似的,连许轼的画都是随意乱扔。
但,所有价值连城的东西,没一样让人觉得庸俗,反而隐隐透着一种品位的清雅孤洁。
纳兰芮雪心中嘀咕着。
这死男人哪里来的这么多钱?想起他买东西时候的一掷千金,似乎极是富有。
虽然她也很有钱,控制着南通多条市贸营生的命脉,但她真心不介意找个更有钱的土财主。
钱这东西,她真挺喜欢的,这也是娘唯一感觉她是自己闺女的一点。在对男人极其失望的时候,她最大的兴趣就是练兵,赚钱。
娘留给她的死士团队――琢玉楼,都被她以其名号开了店面,所有的死士除了个别人留在她身边外,全被她打发出去做生意。
这些年,她渐渐控制了南通盐,茶的销路,别的行业偶有涉足。
而琢玉楼更是以金玉生意闻名天下,倒不是她卖的金玉要比别人好些,而是许姨虽不喜市侩之事,但凝金雕玉,修玉补残的技术无人能及。
可本来雕了不少玉器,打算给她做嫁妆的,结果全被她为了开拓市场,一股脑儿全天价卖了。
她想的很开,金玉摆家里又不能吃喝,不如换成银子实际,而且她的确不喜金玉古玩,只喜欢字画。
但把许姨气的不轻,可事后对着她无辜的,祈求的双眼终究不忍心,只好全凭心情,只高兴了就雕一个。
结果物以稀为贵反而抬高了琢玉楼的名气,成了天下第一名楼。
不过近两年,她心思全在军营上,鲜少管琢玉楼,许姨到底雕了多少好东西,她也不清楚。只看着钱庄打着滚翻涨的数字,颇有踏实感。
想起这,不免想到北宫晟从琢玉楼买的那个簪子,不由唇角抿出狡黠的淡笑。
从自己男人那赚钱的,她也算开天辟地头一人吧?改天得查查账面,看看从他那扒拉了多少银子。
瞧着这孤隐清幽,鸣翠柳柳的山庄,她眼眸渐渐半眯出和煦的温度,她很喜欢这个地方,清静,似乎连空气都能嗅出碧色的味道。
秋瞳四处乱瞟着,灵动的目光在搜寻一个身影,一个现在消失在她目光一会儿,也会让她思念的身影。
“北宫晟?”
逛了一圈找不到他,她疑惑的低呼着。
这死男人大清早的又跑哪疯去了?以后非将他两条腿打断!让他爱乱跑!
竹林四环的石桌前,叶云一袭珠光白衫,北宫晟一袭绯红长袍,两人正在茗茶对弈。
叶云眼眸上下打量了下北宫晟,唇角浮笑。“很少见男人除了大婚会穿红色,还穿的如此……妖孽。”
其实叶云嘴中的妖孽,指的是夺人眼目,叶云觉得挺好笑,这家伙似乎什么颜色衣服都穿,但不论穿那种颜色都觉得挺合他气质。
不觉得阴柔,反而透着一股风华绝代的霸气。很奇怪的两种气质,但就是那么完美的融合了。
北宫晟垂眸瞟了眼身上的衣衫,不置可否。他只是顺手从衣柜里拿的,的确没注意什么颜色,不过他不挑衣服是真的。
比起幼年时当孔雀的经历,红色对于他来说,真不算扎眼。
落下一子,黑眸闪过一道狡黠,笑道:“怎么,看上我了?”
叶云已经被他的无耻磨的没了脾气,闻言压根眼皮抬也不抬,落下一子,通吃他一片,悠悠道:“是啊,看上了,反正她也不想嫁我,要不过两天我娶你得了。”
北宫晟端起茶盏,茶盖轻轻撩开沉浮的青叶,浅啄一口,黑眸幽幽的打量了叶云一番,末了邪魅一笑。
“好,把西燕给我,我嫁你。”
“咳咳!”
叶云终究没憋住气,愠恼的瞪了他一眼,正想开口,便听见她清澈的嗓音传来,那浅浅的低唤让两个男人都微怔。
“行了,看来是下不成了,可以啊,她可是第一次这么依赖一个人。”叶云褐眸微眨一瞬,将手中的棋子往棋盒一扔,淡笑着起身,准备负手离去。
瞟了眼棋局,有些可惜的补充道:“一盘棋下了两个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分个胜负。”
这是他们第一次交手前的那盘棋,被他当时一拳砸飞半空,又被北宫晟稳稳接住的那盘棋。
之后他们也对弈过几次,每次两人都是心照不宣的将上次各自棋子的位置一子不落的摆好。
“无妨,终有结果的。”北宫晟继续品茶淡笑,听着耳际那个让他有些思念的声音传来,黑眸透过竹林准确无误的瞟到了她在水塘边转悠的身影。
深邃的眸光里全是温柔的淡光。
这让叶云看的有些恍然,顿了一瞬疑惑道:“我怎么总觉得你的到来是酝酿已久的图谋?”
他有些迷茫,北宫晟的眼神太凝远,每次看向雪儿时候的那种宠溺不仅仅是喜欢,似乎像在看多年的爱人,太深沉,太温柔,感觉能融化掉世间的一切,没有什么能阻断他追逐的目光。
北宫晟朝叶云瞟去意味深长的一记,唇角开出更深的梨涡。“我若说我图谋十八年了,你信吗?”
叶云一怔,诧异的瞟向这个男人,他知道北宫晟从不说废话,再无聊的玩笑都含着深意。
第133章 苏子安
“神乎其神?”南枫轻蔑一笑。“龙师似乎大他十多岁吧?你的气流斩不是已经傲视天下了吗?”
言辞意思很清楚,他不信龙师居然打不过北宫晟,更不相信北宫晟能一人打伤龙师的同时还能斩杀那么多杀手!
那可是他精心训练的杀手!死的太莫明奇妙了!居然只回来报信的一个?全军覆没?
“属下无能!不过……”龙师顿了顿,继续说道:“摄政王似乎受了很重的伤,虽然武功颇高,但是气息不稳。”
飞影冷扫了眼,眼神幽幽的透过暗室唯一透气的天窗瞟向天际。
南枫半眯了眸子,沉思了一会儿缓缓道:“再给你一次机会,听清楚了!两日后的婚宴上,我要亲眼看着!我要北宫晟――死!”
龙师眼帘微眨,沉声道:“是!”
“需要什么?”南枫悠悠而问。
“火药,弓箭手,桐油,还有……擅长左路攻击的近战杀手!”
“左路?”南枫疑惑,前面的倒明白他想做什么,杀手也明白,可为什么偏偏要左路攻击的?
龙师回答道:“摄政王左手伤势严重,握不了剑!只能右手攻击,面对面交战,左路攻击可伤亡最小!”
原来如此!南枫会然而笑,点头道。“给你百名弓箭手,二十名近战杀手……化妆成伏虎营的将士,怎么做,知道了吗?”
“是!属下明白。”
“行了,下去吧。”
龙师离开后,飞影再次合上铁门,走到南枫跟前,抱拳道:“王爷,需不需要属下助龙师一臂之力?”
“不需要!”南枫冷冽而笑。“龙师是北人,即便跟了本王十三年,但非我族内,必有异心。正好通过这次测测他对本王是否衷心!”
阴冷的话让飞影身子微动,愣了一瞬,沉眸道:“王爷是怀疑……龙师是摄政王的人?”
“哼,当时我让他去牢里救你,你不觉得他留意的事情太多了吗?”南枫冷笑,他之所以能留下李苋,完全是因为李苋给他汇报了这条至关重要的消息!
这种年代,他能允许敌人猖獗,却不能允许身边的人阴险!背后被人捅一刀的感觉可不好受。如果……龙师真是北宫晟的人,那么两日后,就让他跟北宫晟一起死无葬身之地!
飞影转了转眼眸,点头道:“是!”
“去,从南通到北昌的路跟关卡有三十九哨,每条路道都设刀斧手五百人,弓箭手三百人,纵贯南北的青河去五百名善游水的杀手,丰域峡最窄,水流湍急,那里用铁网拦着,伏留五千人马。”南枫冷冷吩咐。
“王爷这是打算围死摄政王?”
“他不是能耐吗?我倒看他带着百余人的青龙部到我南通来,如何能回!”
“王爷不怕皇上动怒?”飞影觉得冷汗森森,王爷自从国宴回来后,似乎变了一个人,心比以前更狠了,城府也更深了。
“动怒?他会感谢我的。”南枫冷笑,狭长的眸子里满是蹙色。
据他密探回报,北昌虽然北宫晟势力惊人,但只是军权在握而已,目前依然是太皇太后萧钰掌权,政治势力全全把握在萧氏手中,更别说卫将军萧赫跟北宫晟那是出了名的死对头。
想弄死北宫晟的可大有人在,再说了,动手的可是苏墨的伏虎营,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苏墨不会坐视纳兰家背上叛国罪名的!不管苏墨到底跟北宫晟是敌是友,这种时候只会是敌人!
只需要苏墨做做样子即可,苏墨不动手,自己来帮忙动!就算他们心照不宣知道是被陷害了又能怎样?当着天下人的面,难道苏墨跟纳兰芮雪还真能当众救北宫晟走不成?
至于自己那父皇,南枫只能一笑哧之,他还真不了解北宫晟,北宫晟不会为了女人发兵吗?那得看是对谁。
虽然理智告诉他,为了一己私欲,为了一个女人,的确不构成开战的条件,除非这个男人疯了,否则这背上的可是天下的骂名。
但第六感又同样那么清晰的告诉着他,只要放北宫晟回去!北宫晟会那么做!而且是不顾一切的那么做!
那日那句“敢动她的家,我便拿南通陪葬!”的警告他记得太清楚。
纳兰家,父皇肯定是动定了!那么接下来就是将苏墨跟北宫晟双双逼上绝路。
南枫慵懒的朝太师椅中靠了靠,指尖在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扣。整个人犹如半卧的豺狼,阴狠又危险。
父皇,你想让平稳的接过纳兰家兵权,将苏墨跟北宫晟逼成死对头,可我更想让你跟北宫晟成为死对头怎么办?
北宫晟!你的死期到了!南世君,你的皇位,也该坐到头了!
至于纳兰芮雪,你―也去死吧!此生我不将你丢进男人堆里曲魅承欢,我就不叫南枫!
北宫晟抱着纳兰芮雪出了山庄,毫不费力的浮掠草尖,急速而行。
她秋瞳半抬,想了想伸手缓缓勾过他的脖颈,将身子往他身边贴的更紧了一些。
“晟,等等。”
嗯?北宫晟顿了脚步,站稳身子,疑惑的看向她。“怎么了?”
“我……”她翻身从他怀中跃下,搂过他的腰,将头埋在他胸前,喃喃道:“我没喜欢过南枫,也没跟他发生过什么。”
北宫晟一怔,黑瞳微微收缩,瞧着她有些忐忑,有些认错的模样,唇角抿出淡笑。
她在不安什么?担心昨日如秋跟他说了什么吗?怕他误会?还是怕他介意?
见他不吭气,她合了合牙关,继续道:“虽不知道如秋怎么跟你说的,不过我还是想亲自告诉你,我没喜欢过南枫,也没喜欢过叶云。”
她想了想,还是觉得这句话好无力,他会信吗?
她似乎拿不出任何有说服性的理由,毕竟那些年少的岁月,从如秋的角度来看,定以为她很喜欢南枫吧?毕竟如今的岁月,她对叶云的那种在乎,只怕让任何男人来看,都觉得她对叶云有情吧?
她只是一直都很明白自己的心而已。
她的确没喜欢过南枫。南枫对她来说,不过是年少时候一个偶尔可以打发无聊的玩伴。
她小时候,娘经常带着她逛青楼,指着那些年轻的公子哥就嘀咕:“雪儿,看看这些男人都什么德行,你将来若嫁人,定要嫁个对你痴心不二的,谁要不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就让他滚的远远的。”
一生一世一双人?哪有那么美好的事情?连爹那么爱娘,都还迫于家族压力娶了三房侍妾,虽很少去留宿,但还是给她添了三个妹妹。
可她即便觉得娘再痴人说梦,隐隐之中,还是记住了那句话。
南枫身上有些典型的公子哥气质,如果不是他对她说了那句“我此生此世只喜欢你一人。”她也不会点头他的求爱。
其实她知道,南枫在所有世家公子里做的算是最好的一个了,可他还是有侍妾,还是有女人,她经常能看见他脖子上深深浅浅的痕迹。
他也毫不遮掩,没有一丝愧疚,似乎所有的事情都那么合情合理。
她明白他的意思,他只喜欢她一个,将来也娶她为正妃,但是他也不会放弃其余的女人,他可是南通的嫡皇子,未来的皇上,他甚至希望她能理解他……
他是男人,他有不得不发泄的欲望,而且那些女人背后的势力他也开罪不起。
她不是不懂,在这个年代,所有的幻想都是美好的,南枫许她的,的确已经是普通男人给予的最大程度,在现实面前,她也不是不能接受存在。
但她就是讨厌,莫名其妙的讨厌。讨厌南枫的态度,那种我是男人,这些都是必须的,你得理解我的态度。
男人怎么了?男人就该理所应当的三妻四妾,反而要求女人从一而终吗?
那种感情上的不平等让她感到恶心。
如秋的事情,仅仅只是一个导火索罢了,她只是在那一刻发现自己真的受不了这样的男人,与其说是对南枫的生气与伤心,倒不如说是对他彻底的失望与厌恶。
接到南枫退婚的消息后,她不下百次的去找过他,可不是为了问他为什么,而是想揍他一顿罢了。
至于哭泣……其实没有一次是因为南枫……而是对这个世界的无力与愤怒,以及……对她这个妹妹的心疼与愧疚。
可这些都是她心底的想法,她不知道该如何跟北宫晟说起,他也是身份尊贵的王爷,他也有那么多妻妾,他甚至比南枫更讨女人爱慕。
他如此优秀,全天下女人竞相追逐……而她是天下笑柄,所有男人提起她都是嗤之以鼻,她配得上他吗?
他对她如此的呵护,而她似乎连百分之一都回馈不了,她配拥有他吗?
他对她如此的包容,而她却为了女人跟孩子跟他斤斤计较,她配嫁给他吗?
她好担心如秋的话在他心中种下了什么种子,那些不可磨灭,却隐隐发芽的种子。
可她该如何解释?
北宫晟看着她无力忐忑,欲言又止,唇角勾笑,伸手缓缓抬起她的下巴,熠熠的目光犹如繁星投入她的心湖,正如第一次接吻那样。
第135章 踹飞2
北宫晟朝他瞥去同情的一记,继续默不作声。
这看的他更莫明奇妙。
神经!晟今日定是吃错药了。
懒得理他,干脆低眸号脉,此刻面前的女人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虽不知晟为何突然转性,对一个女人这么在意,不过从由他推测看,只当晟是需要发泄了而已。毕竟面前这个女人的确够漂亮,足够让男人有兴趣,只是总瞧起来似乎在哪里见过。
他号脉一会儿,眉头渐渐紧锁,不置信的向北宫晟瞟去。
北宫晟瞟了眼她并没抬头,轻轻摇头。
他明了,淡了神色,缓缓松开手。“我现在答复不了,得回庄后才能知晓。”
“好。”北宫晟颔首。
“边走边说吧,真是的,说好的卯时来,到辰时了还不出现!要不是我及时制止,我看你能让我等到天黑去!”
苏子安是个急性子,说罢就想扯着北宫晟先走。
及时制止?北宫晟心中冷笑一声,黑瞳幽幽而沉,一把豁开他的手,将地上的腰带捡起,想将散开的衣衫先系好。
而纳兰芮雪自然的从他手中取过腰带,给他细心的将衣衫扣好,整理整齐。
整理到衣领时,抬眸朝他宛然一笑,小女人般恬静的模样好似芙蓉花开,初绽姿容,美不胜收。
北宫晟黑眸微眨,唇角浮出梨涡般的淡笑。
两人相视凝望中唇角那幸福的弧度让苏子安瞬间倒吸气,急速眨巴眼帘。
晟……疯了吗?来了趟南通从神人变凡人了?还是从神人变神经了?
不由好奇朝能让晟能产生如此淡笑的女人瞟去,而她却低垂了头,伸手握上晟的手后,半隐在晟身后。
瞅了半天也没觉得有啥特别之处,跟普通女人没啥两样,真不知晓晟看上她什么?
看着他们合握的手掌,苏子安感觉鸡皮疙瘩顺着脖子一路蔓延到脚底。
打了个寒颤率先朝前走去。
“他是谁?”见苏子安走远,她才好奇问道。
“苏子安,我走后,让他负责你安全。”北宫晟淡笑,并没过多话语。
瞧出他似乎并不是很想让她知晓那个男人的身份,她倒没强求,只是不屑轻哼:“我需要?”
“医术不错,留着以备不时之需吧。”他低笑。
这死男人又在嘲笑她的医术!可她知晓他是何意思,入狱后,“苏墨”定是单独关押,谁也不能靠近。
她只会简单的外伤处理跟包扎而已,对于医理不懂太多。纳兰家这边若南世君动刑,只怕的确需要个大夫。
但这也不是他肆无忌惮调笑的理由好吗!当下就没好气抽手对他腰间一拧。
北宫晟宠溺一瞥,伸手将她拦在怀中,淡笑着凑上前在她不满微撅的唇上亲了口。惹的她心头先前还未全完褪去的红晕与心痒又撩燃起来。
苏子安正想回头说话,瞧到眼前这一幕,彻底风中凌乱,再也顾不上是否再次背上拆鸳鸯的罪名,几步上前抓过北宫晟就扯离到前面。
刚沉浸在被拥抱中的纳兰芮雪只感身侧一空,心头失落,锐利的眸光一抬,渗冷渗冷的朝前看去,五指微蜷。
“晟!怎么回事?”苏子安现在简直好奇死,北宫晟居然会如此主动去亲一个女人?这简直有违天理了!这简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简直毛驴认马做亲娘了!
在北昌,谁不知道这小子最烦女人碰他,几乎没人敢近他三尺之内。宁羽然对他来说算是最独特的一个,可也只敢相敬如宾,不会有任何逾矩的动作。
从刚才那女人给晟整理衣服,他就觉得不对劲,再到他们十指相扣,再到现在晟那么宠溺的去吻一个女人。
他觉得有问题,相当有问题!
北宫晟上下扫了眼苏子安,冷笑道:“关你屁事!”说罢就想走回她身边。能呆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他只想现在能拥着她一瞬是一瞬。
纳兰芮雪见他回身,唇角浮起淡笑,刚抬了点手,就看到他被苏子安再次拽回。这下,五指彻底蜷紧,眸光里全是杀人的阴冷。
“不行!你今日非得跟我说说怎么回事!”苏子安不依不挠。
可不等北宫晟回话,一声清朗润耳的声音传来。
“苏公子可练过武?”
苏子安回眸看去,那个姿色不错的女人对着他露出宛然一笑。犹如湖光山色,恍若倾世名花,她的淡笑有种沁人心脾的舒爽。
一瞬间,他有些晃神,下意识礼貌回笑:“略懂一二。”
北宫晟黑眸幽幽的瞟了她一眼,唇角抿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别开头来。
纳兰芮雪黑眸瞟了眼不远地方,山峭拐弯处的一处断崖,唇角浮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幽幽若若听着渗人。
“苏公子步履轻盈,想必轻功不错吧?”
这女人?怎么总是问他武功?带着疑惑的目光瞟了眼面色无异的北宫晟,还未开口。
便听北宫晟悠悠解释道:“子安兄轻功一绝,可日行百里,翻山越谷,如履平地。”
苏子安尴尬的抬手摸摸鼻头。“抬举了。”立刻背过身子,思索着到底是哪里怪怪的,这一路行来,他总觉得后襟发凉。
可他已经防着北宫晟了,也不知道这股骤凉打哪儿来。跟北宫晟的那种煞气不一样,是一种隐隐弥漫在他四周的寒气。而且北宫晟这死男人居然开天辟地头一次夸人?这事怎么瞧着这么奇怪。
“苏公子不必过谦。”纳兰芮雪锐利抬眸,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既然轻功不错,就给老娘我滚下去吧!”
什么?苏子安不明所以?老娘?滚?
下一瞬间,后背似乎被什么狠踹一脚,惹得他气血翻涌,等被一股强大的异力踹到断崖外时,他才意识到终于哪里不对劲。
“啊!”
凄惨的声音响彻山谷。
纳兰芮雪这才将心头的怒火全发出来!
吗的!混蛋?摸女人?塞女人?搅局搅一次都得了,还接二连三的来!本不想动怒,想着毕竟是北宫晟的兄弟,她不便出手,可这也太气人了!
而最让她生气的是!那是她男人!苏子安凭什么肆无忌惮不打招呼就从她身边拉走?
从今儿起,她跟苏子安梁子结大发了!这辈子,她不将苏子安弄个生活不能自理,她就不姓纳兰!
北宫晟这才放肆的笑出声,走到断崖边,朝半空中紧抓着藤蔓的苏子安回了一个口哨。
“咻!苏兄安好?”
“安好你大爷!拉我上去!”苏子安悠悠荡在半空,完全没有着力点,轻功再好也不能凌空而起!
心中此刻却是怒火与不置信翻涌着上滚,这这这……这女人……晟到底从哪找了个疯女人?
北宫晟将头立刻摇成拨浪鼓,满眼戏谑道:“苏兄轻功一绝,想必这百余丈不在话下,我去天海福洞恭候大驾了。”
说罢便拥着纳兰芮雪扬长而去。
苏子安看着头顶百余丈高的距离,又瞟了眼脚下幽幽不见底的空谷,额头滚落一滴汗,只能认命的如爬绳般一点点爬。
那女人!那女人!苏子安怒唾一口,果然混蛋找的女人只能是比混蛋更混蛋!他发誓!这辈子不戳弄的他们劳燕分飞,他就跟着那混蛋姓北宫!
天海福洞?纳兰芮雪闻言心头一颤,难道这是明鹊山?四下打量环境,远处山涧中一条碧波盈盈的长河曲折婉转。当下心头怔愣,她居然跟北宫晟在一起后连这点意识都没有了?
昨日来山庄时,她竟然一路上都没好奇过他会带她去哪,只凭着最本能的反应,他去哪,她跟哪。
见她又露出一副迷糊模样,北宫晟指着山涧内被藤蔓遮住的洞穴抿嘴一笑。“这便是链接地下宫殿之处。”
是这里?她惊愕,天海福洞她没来过,但据说里面千洞万壑,水乳石生,犹如迷宫一般复杂,进去的人都没出来过。
而接下来的话才是让她讶异到久久未合嘴之惊。
“南通京城内的宫殿只是分殿,真正的主殿在明鹊山下。走,我们进去看看。”
被他温暖的手执过,她心头暖流一荡,这些想必对于北昌皇室来说,是不可泄露的机密吧?主殿不用想便是除了军事用途,应该暗藏着什么皇脉皇陵之类的。
这样的地方……能允许女人出入吗?
他每走一处洞穴,都会顺手丢下点什么东西,那东西在黑暗之中盈盈发光。
夜明珠?她诧异的朝他瞟去,知晓他是在给苏子安指路,但这得是多奢侈才拿夜明珠当指路灯?
见她一脸心疼模样,他不由好笑:“行了,有比你更财迷的,会拾回来的。”
你才财迷!
她不满低咒,惹来他偷笑之声。
见他并不是轻车熟路模样,每走一处都要仔细打量后才前行,她好奇问道:“你以前没来过?”
“没有!”
简短的话让她心砰然一跳,此刻他们已经越走越深,几乎除了他手中盈盈发光的珠子,已看不到任何光线,连彼此的脸已模糊不清。
可里内洞穴却越来越多,分岔跟选择越来越频繁。他就这么肆无忌惮的带着她去一个从未探索过的地方?这种地方拿着地图都会迷路吧?他是如何做到择无遗漏的?
“你怎么知晓走哪边?”
“猜的。”
黑暗中他淡笑的声音传来,差点没让她吐血。
猜的?刚才拐了那么多地方都是猜的?看他这架势,打算一路猜下去?他他他!他简直就是个死男人好吗?
“在担心?”见她郁闷,他顿住了脚步,轻柔的嗓音从头顶传来。
担心吗?似乎有些担心,毕竟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黑暗带来的压迫感让人更心中忐忑,更别说前方的路更无所知,但感受着一直身边男人浅浅的气息与手心厚实的温暖。
她缓缓摇头,淡笑道:“担心,但不害怕。”
顿了一瞬,她微踮脚尖,虽然黑暗中根本看不见他,但她还是准确无误的找到了那个她亲吻过多次的位置,凑上红唇浅啄一口,低语道:“因为有你。”
第136章 宫殿
她的声音很浅,轻轻柔柔的,回荡在洞穴中。
北宫晟怔愣,寂静的心海中犹如投入一颗石子,砸下万千涟漪。
黑暗中,只能听到耳边水乳石上渗落的水滴“噗通”落在水潭之声,顿了一瞬,北宫晟一把将她搂在怀中,双臂合抱,紧紧相拥。
“雪儿,我……”
“晟!你咋不多走点?”
暗影处,苏子安捡着一大把夜明珠晃晃悠悠窜过来,看着黑暗中不是很真切的两个人影,不满道。
才捡了十七颗,太少了……
北宫晟与纳兰芮雪身子双双一怔,继而紧绷。
“走啊!”见那两人又腻歪到一起,苏子安眼底划过鄙视,唇角勾起邪魅淡笑,若无其事的经过北宫晟身边,拍了拍他肩膀,示意快走。
黑暗中,两双幽深的黑瞳瞟着那个背影,渐渐露出阴冷如狼般的目光。
顿了一瞬,北宫晟在她的花颊上微微一啄,重新牵起她的手向前走去。
“敢问姑娘芳名?”黑暗中,苏子安见他们跟上后,降了速度,凑到那女人身边问道。
“苏墨。”纳兰芮雪冷冷淡吐。
既然晟让这个男人留下,想必有他的安排,她不介意被这男人知道真实身份。
“咳咳!”苏子安差点没呛死。
苏墨?开什么玩笑?苏墨那是谁?那可是跟晟齐名天下的男人!这女人存心拿他逗乐?
“别开玩笑!晟让我护你周全,你最起码让我知晓你叫什么吧?”
纳兰芮雪听着他满口愤愤不平,不屑的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苏子安自讨没趣,心口火气更胜,这女人也太狂傲了些!居然仗着晟的宠爱目无一切!改日定叫她知道知道厉害才行。
当下也懒得理她,而是开口问道:“晟,你真要打南通?”
“嗯。”北宫晟声音冷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一路走来,感觉不太平静,到底是你在调兵还是南世君?”
“我只带了百余人来。”
纳兰芮雪闻言心头一震,百余人?这男人疯了吗?难道他来南通的目的真只是为了娶她?周边不平静吗?南世君还是南枫?
“百余人?”苏子安也诧异不已,虽然知道晟这小子向来出门喜欢轻车简从,但这也太简了点,南通上京距鸣翠山少则八百里地,若真出事,再回去调兵哪里来得及?
这不像晟的行事风格,他向来运筹帷幄,万事了然于心,行事于前。
苏子安狐疑的瞟了他两眼,纵然黑漆漆的看不真切,但只一瞬,立刻接到了他敏锐回望的眼眸。
眼眸微转,苏子安笑道:“说说,你把兵都藏哪了?”口吻酌定又戏谑。
北宫晟“噗嗤”轻笑出声:“我真没带兵来。”
纳兰芮雪闻言心中咯噔一跳,此刻能调兵的,要么是防止苏墨反,要么就是为了围截他,而他为什么只带百余人来南通?以前他只是暗访南通倒罢了,这次来闹的南通举国皆知,他怎能只带百余人?
心头升起无边的担忧与忐忑,若南世君跟南枫重兵围困,他该如何?比起未来的计划,她更想他能平安。
感受到她的不安,北宫晟淡笑,转手搂过她的腰,湿润的唇凑过来在她耳边轻吐道:“放心。”
说罢,轻轻一啄。柔情的动作令她心头瞬间安定。
淡淡亲吻的声响让苏子安鸡皮疙瘩又瞬起,恶心的瞟了北宫晟一眼,正想唾骂,眼眸微转,泛出狡黠的精光。“晟,你什么时候喜欢上女人的?你不是一直喜欢男人吗?”
北宫晟闻言唇角勾起迷人的弧度,深邃的黑眸瞟了眼面前的女人,浅笑道:“是啊,我只喜欢男人。”
纳兰芮雪闻言抿嘴低笑,侧目望向他,末了也反在他脸上浅啄一口,巧笑令声道:“得一直喜欢下去!”
“好。”
两人的缠绵与云里雾里的话彻底将苏子安弄晕,什么情况?两个神经?这女人听到晟说喜欢男人居然如此欢愉?
还有!他们能不能不亲了?简直看不下去了!
伴随着聊天,几人越行越深,眼前渐渐开阔,能依稀见到人工砌成的石阶。石阶并非往上,而是一路向下,似乎要往地底深处蔓延。
纳兰芮雪耳廓微动,听着呼啸而至的洞风,判断着深度。
北宫晟则是随手将一颗夜明珠往下掷去,叮叮当当的响动顺着石阶滚落。
“有多深?”苏子安为防止他们又趁着黑暗偷亲偷啃,此刻已从袖筒取出火折子点燃。
明晃晃的光芒映着苏子安鬼魅阴笑的表情。
“千层。”
“千层。”
两人异口同声的声音让苏子安笑容瞬间僵在脸上,不等反应过来,两人已执手向下而行。
苏子安狐疑的瞟着前方倩丽的身影,眼眸泛过一丝探究。
待三人都消失在石阶下后,阴暗的洞窟内,一个人影悄悄从暗影处显现,锐利的目光瞟了眼石阶的入口,打量四周后,转身离去。
轻盈的身影不发出任何声响,犹如夜间的蝙蝠,很快隐在黑暗深处。
纳兰芮雪边走边借着苏子安点亮的火光瞟着石阶两侧的壁画,竟都是石刻,雕工精致的堪比木雕墨画。
欲往深处行去,壁画渐渐绰以三彩,极是绚丽,而雕刻之画也由飞禽走兽变为狰狞的将神鬼仙,配合着宽广的阶梯,颇有气势。
她现在心头一种感觉越来越盛,这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地下宫殿!而北宫晟带她来的目的更扑朔迷离。
苏子安也渐渐意识到什么不对劲,行过之处壁画上的将神鬼仙石刻的眼珠似乎随着他们步伐的前行而转动,这让他感觉后襟阴风阵阵。
“晟!你确定这只是个你打算藏兵埋马的地下宫殿?”
话音刚落,面前豁然呈现的巨大的广场让纳兰芮雪与苏子安双双惊愕,广场以九十九格石砖铺砌。最中央插着一把青剑,广场的另一头波光隐隐,泛着暗光,但光源有限,此刻尚瞧不清楚。
北宫晟半眯着眼打量一圈,松开她的手,吩咐道:“待着别动。”
说罢,径直一人朝广场中央行去。
行至青剑旁,他只手将剑抽出,瞬间!四周的石砖开始急速起伏晃动。
“晟!小心!”苏子安惊吓低呼,而话只喊了半句,便哑口无声。
眼前呈现的景象让他彻底惊愕。
石砖翻转,竟然从地下翻出九十八名铜盔铁甲的士兵,每个士兵以手执剑,“噌噌”两下,铜盔发出清脆整齐的活动之声。
这时才能看到,每颗头盔下,里面竟然是中空的!也就是说,这全是铜甲铁人?
士兵“咔咔”抬手,手臂机械提剑直指正中。
“赫!”不知是从哪传来的齐声呐喊,空旷又飘渺,好似来自天际。
“晟!快回来!”苏子安大急,上前一步想冲上去,却被面前一直胳膊挡住了去路。
“待着!”纳兰芮雪冷冷吩咐,口气凌厉不容拒绝。
苏子安瞬间晃神,刹那间,他以为自己看到一个另一个“北宫晟”,她面色平静,秋瞳中泛出清冷锐利的光芒,亦如晟每次临阵指挥的从容,有种不得不让人信服与服从的气势。
可这女人是不是疯了?晟让她待着就待着?她看不出来晟有危险?
怒横一眼,他朝前继续迈去。
纳兰芮雪瞟了眼身侧一脸不满又对晟关怀备至的男人,心头怒火焯燃。
晟到底是谁男人!他怎么比自己都激动?当下,心头那些刚沉一瞬的怒气窜上头顶,连同着先前又被打断的不爽瞬间发泄。
一掌毫不客气的劈过,凌烈的掌风直袭苏子安而去。
苏子安感到后背一阵寒风疾驰,急速侧身飞转,对上冰冷看着他的女人,眼底闪过惊讶。
这!出手也太快了,若不是经常被晟偷袭,练就了超乎常人的反应速度,这一掌根本躲不过去!
见他轻易避过,她青黛微皱,毫不客气继续急攻而至。
苏子安本想奔向北宫晟,可被她如此一阻拦,心头也怒火翻起,早都看这个恃宠而骄的女人不爽了!此番既然她送上门,就别怪他不客气!
当下怒拳带着火风回击,潮湿的空气被带出几分灼热的味道。
一冰一火两道隐流开始在广场前肆无忌惮的挥洒,两个人皆是真火了,出手狠辣似要拼命般。
“小爷我今日就收拾收拾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苏子安边打边叫嚣着,眸光里全是明觉的怒火。
“哼!等你有那本事在说!”纳兰芮雪冷哼一声,锐利目光迸出七分冷冽,淬淬如寒霜。
北宫晟黑眸诧异的朝他们的方向瞟了眼,正回眼帘,看着身侧开始“哐!哐!”抬手,但并不移动的铜甲铁人,微微思索。
顿了一瞬,他离开最中间的石砖,朝边侧踏了一步,刹那,所有铜甲铁人“哐”,皆瞬时抬头,全部望向他的方向,动作不再机械,而如真人般提剑而来!
那速度恍若光影云雾,金光粼粼!
纳兰芮雪与苏子安没有顿手,但都放缓了攻击速度,眼眸瞟向他。
刹那间,北宫晟如一道幻影穿梭在金光之中,红衣翩翩,他并不慌乱,而是惬意厮打,亦没有半分急攻或者狠防,而是似乎按部就班的舞着剑式。
苏子安瞧着晟灵魔的北宫剑术,渐渐明了。
而这一瞬间的晃神,又被纳兰芮雪找到了破绽,一脚毫不客气的踹到胸口,踹进了铜甲铁人阵。
第138章 龙脉2
“这里是北昌龙脉。北宫氏有祖训,但凡北宫氏子孙,成王者入皇脉,成皇者入皇陵,成帝者入龙脉。”
“我带你来,只想告诉你三点。”
语气认真又坚定,几乎是一字一句的说道:
“一直以来,我都没带你走进过我的世界,从现在开始,我想带你俯览我整个人生。”
“这便是我的夙愿与梦想,未来千里之路,将始于足下,这一路,我想带你一起走过。”
“百年之后,我想和你一起合葬在这里,你的南通,你的故土。合棺之樽,只你一人。”
黑暗中,她已泪流满面,心头那微微的颤动似乎要将她全全融化。
颤了颤嘴唇,她隐住低泣,低唾道:“北宫晟!你都不怕你家祖宗从墓坑里跳出来揍你?”
娇嗔的声音惹的他嗤嗤低笑:“反正到时候挨打的又不是我一人。”
无耻至极的口气让她泪水更肆意而流。
而他终于听出了什么异常,抬手抚上她的面颊,疑惑道:“怎么哭了?”
温柔的声线让她彻底止不住内心的颤动,不再隐瞒,而是哽咽出声,一头窜进他的怀中,将他拦腰紧紧搂过。
北宫晟顿了顿,将她紧紧拦怀。
“晟……”她嚎啕大哭,却除了他的名字吐不出半个字。
此刻她的心中犹如惊涛拍岸,一波比一浪高,狂风卷着海啸,将她淋的透湿,而她只想在这漫漫心海中不断沉沦,此生此世,都不想再醒来。
他的世界吗?一直以来她都有好奇,多想窥探一隅,可他总是默默的将一切去做好,她不知该做些什么,不知他经历过什么,需要什么,只能凭感官去猜。
这些计划背过他来做,除了因为异常凶险外,更重要的是,她不确定他是否需要她的帮助。隐隐的,她在担心他的不屑,因为南通很小,对他来说,若真想取之,不过跟她的恶战不好打而已,只要除了她,南通对于他来说犹若探囊取物。
他用实际行动再次明确的表示,他的人生需要她。不管是感情,还是能力,他都大大方方的承认着她的地位。毕竟夙愿与梦想,天下之谋,从来都只是男人的事情,而他想带着她一起去打拼。
她并不觉得他是在利用,或者是求助,而是他懂她,懂她这颗也不甘于平庸的心,懂她想跟他比肩同行。天下之路,他大方的给了一个女人一个机会与平台。这种尊重与理解,她心中只有颤抖。
他也懂她隐藏在内心最深处对南通这片土地的眷恋与热爱,最后的最后,他还是想陪着她一起永生永世的守候这片土地。
合棺……我若为皇,你必为后吗?一人……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吗?
北宫晟这闯入她生命中的死男人,带给她的那些感动与呵护,尊重与平等。她这辈子都不想再放手!
心头也更坚定了一个想法。
晟,你不会后悔这个选择,因为我能给你的,比你预估的还要多……
北宫晟感受着她的瑟瑟而抖,胸口渐渐的湿润让他有几许手足无措。她的眼泪不管是为了什么,只要是为了他,都让他觉得是如此的难受……
总感觉心口什么地方被揪得生疼生疼的。
时间慢慢过去,她并没停止,而是越哭越厉害,似乎要将这么多年的泪水一倾而泻。让他除了越搂越紧完全不知该如何做。
清了清嗓子,他无奈低语道:“我这辈子气哭过不少人,都说我嘴毒不得好死,你是第一个高兴哭了的。算不算进步?开始积德了?”
啊?
哭泣中的纳兰芮雪一怔,眼泪瞬时而至,瞬间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这死男人!又关键时刻卡戏?
见她止住哭泣,北宫晟黑眸微转,趁热打铁,假意疑惑道:“你是不是害怕哭了?”
“我怕什么!”她闻言立刻不满,一个人都不害怕,如今有了他,又怎会害怕?
“那你哭这么伤心!难道你是不想陪我一起?”
“胡说什么!前面刀山我都陪你一起过,我这辈子赖定你了,你……!”
空气中传来他乐不可支的低笑,她才知道,原来又被他下套耍了。
可她并不觉得多生气,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没好气捶他一拳。
“这可是你说的!”黑暗中,他轻柔的吻翩然而至,在她额心一啄,她心中砰然一动。大好的心情让他更肆无忌惮的笑道:“那要我家祖先真揍我怎么办?”
虽看不见,但他那近乎撒娇的口气弄得的她更哭笑不得,朝上方怒瞪一记,没好气道:“揍回去!”
“哈哈,好!揍回去。走,我们去揍人。”
他牵着她的手走过。
漫长的帝陵中,漆黑一片,只有他手心的温暖是那么的真实,而他开怀的笑声更是深深印在她的脑海中中。多年后,当有人问起她这辈子最美好的时刻之时,她眼前浮现的便是一片茫茫黑暗。
那时的她不知道路会通往何方,但那紧扣的十指,他一生中最真诚,也是最动情的一次表白,还有,他们惊天泣地的拜堂成亲……
晟,你是不是上天派来守护我的天神?我该怎么告诉你,我好爱你,好爱好爱……
我的男人,我的夫君,我的王!
从天海福洞中迅速窜出一个人影,四下瞟了瞟,轻盈的朝山下掠去。
明鹊山下的一处山峡处,青河曲折婉转,千尺碧水上浮着一叶扁舟,舟上盘膝坐着一灰衣男子正在临河垂钓,他身姿修长,面容冷酷,有着刀锋般的面容与锐利的唇角,淡扫的眉峰微挽,似乎带着几许思索,又似乎是一分淡淡的哀愁。
不远处的岸边站着一排侍卫,皆是黑衣劲装打扮。
不一会儿,一名白袍人翩然而至,他胸前繁琐精绣的青龙图案,肩与护腕都坠着银色的龙形护甲。
走到河边后,冷瞟了眼瞬间拔刀相向的黑衣侍卫,自顾而行,对着扁舟上的灰衣人单膝跪地埋首道:“卫将军!”
扁舟上的人正是萧赫,他闻言立刻平了神色,厉眸慵懒半合,缓缓道:“怎么样了?”
“摄政王已带着纳兰小姐与鬼医苏子安前往主殿。属下不敢靠太近,只到殿门口,记了路子便回来报信。”
“主殿吗?”萧赫抬了抬手中的鱼竿,将鱼线轻甩,换了个地方,淡淡的口吻让人听不出来意图。
白袍人微怔,继而道:“摄政王是这么跟纳兰小姐说的,想必不会有错。”
纳兰小姐?纳兰芮雪……萧赫想起这个名字唇角浮起一丝笑意,还真是个特别的女人呢,那夜离开后,他立刻派人打听,不想这个名字竟如此有名,几乎不用多费神便听到关于她的太多传闻。
被退婚十七次,凶悍无德,不动女红,在家就舞刀弄枪,出门就四处闲逛,从小在家都欺负庶妹,出门喜欢打抱不平,上京被她揍过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极是嚣张。
但……这都是她表面的消息,所有的消息到将军府就戛然而止,似乎有什么力量在保护着将军府,隐隐的不让任何有关她真实信息跟动向外传。
他的人抓了几个仆妇打听过,都是一问三不知,再问的多了就丢下一句:“饶了小人的命吧,小人真不知道。”
她们似乎……都很怕死?这倒让他更有兴趣,看来她在将军府很有自己的势力,足够让人胆寒的势力。
见卫将军不吭声,白袍人顿了一瞬,继续道:“需要属下怎么做?”
“可知道北宫晟什么时候会离开锦澜山庄?”
“似乎两日后,最近我们都没见过摄政王,对他的动向不是很清楚,是昨夜听纳兰小姐的丫鬟说的。”
“丫鬟?”萧赫眉色微闪,幽幽问道:“什么样的丫鬟?”
“贴身丫鬟,昨日他们回来后,纳兰小姐与丫鬟呆了会儿,聊起两日后的大婚,丫鬟疑惑,就多问了几句,属下便知晓了。”白袍人口吻依旧清清淡淡,不卑不吭,没有起伏。
萧赫轻哼,不屑一笑。“你倒跟小姑娘混的熟。”
“非常时期,总得采取点不得已的手段。”
“起来吧。”萧赫慵懒的将鱼竿往旁边的手架上一放,轻点扁舟,风影般掠上岸,旁边立着的黑衣侍卫立刻递来披风。
萧赫抓过,在空中甩了个弧,轻盈披上,又戴上了风帽,干净利落。
“是!”白袍人叩首起身。
“你回去吧,想必不久后枫王自会带人来封了青河口,他想遁地是遁不走的。”
“将军已跟枫王达成联盟了?”白袍人疑惑。
“只是殊途同归罢了,联盟,哼,他也配?”萧赫不屑轻哼,顿了一瞬吩咐道:“等他给你们安排了两日后的指示,你再来回我。”
“鹰鹫传信还是……?”
“找机会当面说吧,我没带驭音师来,无法翻译。”
萧赫轻皱眉,想起这就感头痛,若说他这辈子哪两样最不服气北宫晟,其一便是北宫晟可以学北宫剑术,这是北宫氏特有的殊荣,他无能为力。
但北宫晟早早便打通了任督而脉,形成了气流剑,而他这么多年,始终不得要领,即便武功也出神入化,但少了气,就等于没有骨骼的躯体,与常人打斗出彩,与北宫晟却不再是一个水准。
其二便是北宫晟居然懂鸟语……虽然北昌皇厮贵族都喜好用鹰鹫传信,但鹰鹫这种鸟,一个人养出来的,只能听懂一个人的指示。
这畜生太过孤傲,很难驯服,一般没人愿意在这方面花精力与时间。
而且这都是低劣的驭音师才学的技能,北宫晟想必真是深宫呆久了,没人跟说话,居然自学成才。这让从小都处处优他一等的萧赫很不服气。
但好在北宫晟懂得不多,据这么多年观察,他也只会收发消息而已,自己只要日后多钻研钻研,想必是可以补上的。
“是!那属下先行告退。”
“去吧,入夜后我在这等你,我要探一探天海福洞。”
“是!”白袍人离去。
萧赫鹰隼的目光悠悠看着白袍人的背影。
第139章 红尘万丈
末了,冷冷一笑。
北宫晟,你哄得了女人,能哄得了我?好歹十八年的对手了,这世上,没人比我更了解你。苏子安算什么?夕楠算什么?慕容俊算什么?你的青龙六将又算什么?都不及我萧赫一人。
主殿?只怕主殿是假,龙脉是真吧?
搜遍整个北昌都不能找到龙脉,怀疑过北宫龙脉是否在他国国土上,而这个女人,是否就是北宫晟的引路人?她究竟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身份?
隐隐的,他对未来的战场充满了期待,似乎有股热血顺着血管澎湃。
北宫晟!虽然这次是天罗地网,可你别死的太快了点,折磨你是种乐趣,更何况,你喜欢的,我都喜欢,你拥有的,我也都要得到!
若没个竞争对手,那这场戏也太无趣了。
萧赫将风帽拉的更低了些,对着身侧的黑衣侍卫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杀手已经全部就位,所有马匹都已下药,周围暗藏的舟船都已破凿,只留了一艘装满火石的船。摄政王北上的路全被封死!”
“很好,想必枫王的人马现在应该出动了,这一次,他定活不了!”他幽幽冷笑,末了又问道:“皇上现在在哪?”
“正在与南王假意辞行,想必会真回北昌吧。”
“哼,也是个碍事的,迟早废了他!他要回就让他走。”萧赫冷哼一声,转身离去,一行黑衣侍卫紧随身后。
“是!”
他们走后,扁舟上的鱼竿开始急速微抖,鱼,上钩了!
皇宫内,南世君目送“摄政王”离开后,阴鸷的眼半眨,唤来了贴身暗卫。
“最近有什么动静吗?”
“昨夜起边关暗动,有调兵遣将的痕迹,似乎特别留意官哨。”
“哼,他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发兵的,这种仗就算打赢也会失了民心跟军心,只怕是我那宝贝儿子在捣鬼吧!”南世君紧蹙眉头,明黄色龙袍中拳头紧握。
枫儿!这不成器的混账东西,他想做什么?将北宫晟逼上绝路?北宫晟若死了固然好,可苏墨就犹如鱼入大海,畅得自由了!他以为政治是什么?靠打杀即能完成?
北昌是有人想让北宫晟死,可西燕更有人想让苏墨活!
以前的苏墨他还可以动,虽然已经依稀查的他的身份,但只要他不承认,他可以大大方方说误伤,可自从苏墨跟他坦白穆天昊身份那刻起,他不能动苏墨了!
苏墨的承认无疑昭示着一点,西燕要开始介入了!
所以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苏墨跟北宫晟打起来,而不是肆无忌惮的逼死这两人。
耗彼则利己,杀鱼则失渔。
枫儿还需要一点儿成长的时间,他有野心,有城府,但他还不懂政治。北宫晟不会发兵,为王时他或许会肆无忌惮,不顾天下骂名搏红颜一人,可如今高居摄政王宝座,国宴上他举手投足拿捏好的尺度让南世君明白。
他不再只是那个盛名天下的战神,而是一个皇帝,一个知道如何做能利益最大化,如何做能收揽众心的皇帝。所以南通此行他只带百余人而来,所以才会有那卷利诱的皇卷。
枫儿不懂北宫晟心里在想什么,南通不过区区几十万倾,北宫晟可以通过很多种方式稳住南通,而北宫晟也可以通过很多种方式得到他喜欢的女人,北宫晟最想要的……是西燕!
天下早已大乱,各国都心怀鬼胎,西燕蠢蠢欲动多年,南通韬光养晦许久,谁不想称霸天下?只是都碍于天下之口,寻不到出兵的理由而已。
不!不行,绝对不能给北宫晟出兵的理由!
南世君微沉心思,鹰隼的目光锐利一抬,冷声吩咐道:“去将南枫给我带过来!”
“父皇找儿臣何事?”
一声戏谑之声而至,饱含着三分慵懒,七分凌霸。
南世君心头一颤,诧异凝望。
南枫身着明白色蟒袍步履沉稳的负手走来,身后跟着几名侍卫。虽然他唇角带笑,但眸色冷淡的就跟冰泉一般。
他走到南世君面前,也没有行礼,而是冷笑一瞬站好,正视着对方。
“父皇日理万机,天天陪摄政王游乐,今日儿倒想起儿臣来了。”
张狂的模样让南世君厉眸半眯,眸光上下打量,便知晓了南枫来意,心中骤凉的同时也隐隐泛出几许欣慰。
“你在派人围剿摄政王?”南世君没有废话,开门见山的问道。
“他不该围剿吗?”南枫冷冽一笑,继而道:“恕儿臣不明白,如此好的一举除掉北宫晟的机会,父皇为何任之放过?”
南世君眸色微转,摆了摆手,示意人都下去,末了才幽幽道:“你非要将战火烧到南通?”
南枫冷哼。“难道父皇认为北宫晟不会攻打南通?”
“他更想打西燕!”南世君怒吼,犹如雄狮咆哮,这一瞬间,他真想将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一巴掌拍死。
“父皇守着一个假摄政王好几日,你可知北宫晟在哪?”南枫毫不惧色,字字冷吐,宛若冰蛇。
什么?假的?南世君心头一颤,这怎么可能?
南枫见他怔愣,唇角浮起阴冷的淡笑,继续冷吐道:“我不妨告诉你,北宫晟金蝉脱壳好几日,就住在将军府,纳兰芮雪的院子,躺在她的榻上。他受了很重的伤!这辈子,他都不会再有如此重伤的机会,若想除掉他,这是最好的契机。”
“我知你想让他跟苏墨打起来,可你不觉得奇怪吗?苏墨与纳兰芮雪已经订婚,他们三人能同出同游,如果猜的没错,北宫晟的伤是苏墨救的。”
“苏墨跟你虚与委蛇几次,你便信了他?假摄政王跟你寒暄几日,你便以为男人可以都为了权势放弃一切?我也不妨告诉你,北宫晟跟我说过一句话,若敢动纳兰家,他要整个南通陪葬!”
提及着,南枫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底划过阴鸷的弑气,袖中十指紧握,几乎能将手心掐出血来。
而南世君感觉耳际炸响晴天霹雳,一道寒流顺着脚底急速满眼至头顶,后襟冰凉,犹如坠入冰窖。
“你没心,所以你觉得所有人都没心!纳兰家的兵权可以用很多种方式得到,你选择了一劳永逸的做法,你也选择了一条最差的路!”南枫冷冷一笑,步步上前,迸出的气势让南世君感到极度的陌生,那是一种为王的张狂。
“只要联姻,当年只要你不横加干涉,只要纳兰芮雪嫁给我,现在纳兰家的兵权就是我们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南枫怒吼,凌烈的声音响彻整个宫殿。
他青筋迸怒,狭长的眼眸微眨的瞬间泛过几许温热,他不理解,这么多年来,他始终不理解父皇为什么要这么做。
纵然他现在恨不得将纳兰芮雪杀了,可内心里还是会迸出几缕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心痛。他真的很喜欢她,对于彻底失去她这个事实,心中犹如刀绞。
那种犹如罂粟般种在他心中的痛,夜夜在梦魇中折磨着他的内心,多少次他在深夜中惊醒,怅然坐起,对着满园的金盏玉兰花匡坐至天明。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南世君笑了,笑的极其轻蔑,好似听到了什么全天下最大的笑话。见南枫已经行至他面前,第一次,他没有以一个父皇的姿态去俯视着他的儿子,而是一把揪起南枫的衣领。
怒吼道:“还不全是因为你!因为你对她动情了!你喜欢那个丫头!”
南枫怔愣,随即眼眸充血,泛出渗人的猩红。“我不能喜欢她吗?凭什么!为什么!”
眸光中的哀伤与愤怒是那么的毫不遮掩,那盈盈的水光又是所为何。
陌生的儿子让南世君心中一阵揪痛,五年前,当他看到南枫兴冲冲的跑来求他指婚下文定的那一瞬间,他从南枫的眼中看到了对那个丫头的呵护与喜爱。
以及渐渐不太确定的立场……那一天他问过南枫,如果那丫头要专宠怎么办?
南枫回他,那就给她专宠。
他又问,如果她眼里容不下别人怎么办?
南枫顿住了,沉思许久,慢慢坚定道:“许她一人天下。”
他惊愣了,诧异再问南枫:“你可知道联姻会给你带来多少利益?”
“知道,可儿臣只想要她一人,父皇,我会做个好国君,我相信,她那么聪慧率真的女孩子也会做个好皇后,将来与我一起振兴南通。不求雄霸天下,但也可保我南通基业千秋万世,国民富足安康。”
一直以来,南枫都知道纳兰芮雪心中对他的那些行径不爽,她喜怒都在脸上,纵然不说,但那无声的沉默已经昭然若揭着一切。
他故意在她面前露出痕迹,故意跟她说那些话。刚开始的确是想试探下她能不能接受,到后来渐渐发觉她不太欢喜的神色后,他开始检查自己哪有问题。
纵然不是很舒服,可想起她笑颊之时,他的确对任何女人都没有兴趣。
如果她真的想要那样的话,他愿意。
可南世君听到后,袖袍中拳头紧握,他的儿子,将来皇位的继承人,居然在这乱世纷争的年代想着雪月风花之事,他到底懂不懂他肩负的责任跟使命!
第140章 求婚1
为了一个女人就敢放弃联姻所带来的利益?将来是不是还能为了一个女人放弃江山?
西燕听闻前皇后遗腹子穆天昊聪慧异常,有过目不忘之能,悬壶济世之术,六岁能写诗,九岁能制药,一套穆氏刀法十四岁便能运气行流,俯览群书三千卷,有惊天普世之才。
北昌听闻庶皇子北宫晟睿智沉稳,有经天纬地之才,力拔山兮之功,十二岁徒手伏白虎,十六岁披甲上阵大破东奴来犯。扩疆土,修边城,整军纪,建锐师。兵,书,农,工不所不能,行事,乃世间不可多得的将王之人。
东奴听闻察合呼烈亲王侧世子赫连长恭勇不可当,有破天灭地之力,单刀横扫之威,若不是东奴攻打北昌那年他屠虎受伤,不得上阵,只怕与北宫晟颇有一番恶斗。
而偏偏夏国嫡皇子中庸无能,嘉国嫡皇子醉心玄术,他们南通的嫡皇子雪月风花……
南世君在那一刻只想笑,成材的全是命运多舛,身份尴尬的,是否一生平坦的孩子都不能居安思危?是否一定要饱受挫折才会想到奋起?
是否心中一定要有恨,要有不甘心,才会想到去争取?嫡皇子的荣冠不能让他们珍惜,是否一定要失去些什么才会懂得现实是残酷的?
纳兰芮雪不能留,于情于理都不能留。他要让南枫知道,女人都是什么样,让他清楚,没有一个女人值得他放弃皇位,他要让南枫知道,那样一个张扬跋扈的女孩永远不配为后。
虚应了南枫,他着手安排了一切,他不能杀了纳兰芮雪,西防还要靠纳兰兴德那老匹夫来守护,一切,他都只能默默的做。
想要独占南枫一人是吗?那他便给她此生此世插上一根永不可拔出的刺。女人的嫉妒心可以让南枫看到女人最丑陋的一面。
想要独宠的荣光是吗?那他便给她声名狼藉。世事的流言蜚语可以让她感受到离开权势,离开男人,她一无是处。
他要逼死这个女孩,让她羞于存在于世,他要让她身败名裂,让她对现实低头,最后用自尽来成为南枫心中永远的痛。
而他一切,都是为了让他的儿子能斩断情丝,迅速成长起来。
家国凌乱,危机四伏,何以聊情。
万流激进,数龙踊跃,何以自寂。
父母之爱子,必谋其深远,身在皇室,谁都迫不得已。南通的江山本就不稳,一个国家没有兵权该如何安稳?而一个国家,若没有能承担责任的王,该如何走下去?
南枫被关的进皇宫的那一天,在雨中跪了三天三夜。
他攥紧拳头,吩咐人将宫门紧锁。
转身离去的瞬间,空气中滑落一滴水珠,与雨连绵成河。
南通的雨永远那么萧瑟,透露着几许悲凉。
乱世纷扰,终不过一个情字,几许痴念,谁又能点破红尘?
北宫晟牵着纳兰芮雪的手一步步朝前走去,映出眼帘的一片银海散发着隐隐让人沉闷的气息,只觉得心慌的极其难受。
“似乎是丹砂!”他轻皱眉头,抬手遮住她的口鼻。
她心头一颤,轻挥开他呵护的手,盈笑道:“行了,哪有那么娇气。”
北宫晟一怔,宛然一笑,倒没强求。
“需要飞过去吗?”几乎没有光线,她只能凭刚才他手中的夜明珠照亮的那一瞬,预判着银海的宽度,似乎不是常人轻功可以到达的距离。
“尚不清楚。”他低闷的声音传来。
知晓她轻功不错,但这距离……他也不敢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而且应该不是飞过去这么简单,顿了顿手,又掷出颗夜明珠,这才看到头顶居然是千块方字石块,每块上都雕刻着字。
而最中间有一块长方形的石块,淬以一排金色的字。
“千丈银辉齐天恒。”
看样子似乎是要对诗,而随着“噗通”一声淡响,夜明珠坠入银海。此刻没了光线,千块石字都不能完全瞅清楚,更别说思量后对诗。
“你还多少夜明珠?”意识到光线是他们此刻最大的障碍,她略思索后问道。
“五颗。”
“都给我。”
嗯?北宫晟虽不知她要做什么,但还是交付而出,他袖筒中有火折子,但根本不敢明然,葬墓中凡是注以丹砂的,遇火则会散发毒气,这便是他为何只带夜明珠。
而苏子安那小贼是早早嗅到了丹砂的气息,佯装舍不得剑不过来。
纳兰芮雪接过,狡黠一笑,将夜明珠半抛空中,在他微微惊愕的目光中轻转动食指上的戒指,“砰!”蛛丝般金属绳索锐利弹出,稳稳横穿五颗夜明珠,直射银海对面而去。
蛛丝很长,绵延不绝,加上弹射时候她微迸的气流,一道明光便划破整个帝陵,丹砂的哑光被其一照,瞬间翻滚出千丈之芒,明亮的银色将整个帝陵照如白昼。
蛛丝稳插入银海对面的石砖上,她轻晃手指,瞬间帝陵银光粼粼,宛若银河九天。
“还挺漂亮。”她宛然一笑。
丹砂本是银色,但不会自主发光,只要给其光源,它自身所带的银便会在光的照耀下反光,折射出千道绚丽。
北宫晟抿唇一笑,有些赞许的瞟了她一眼,不再浪费时间,抬眸朝头顶看去。
千丈银辉齐天恒?纳兰芮雪亦瞟着头顶的字,思索着如何对工。此句明显是在说北宫氏基业千秋不倒,如天际的银河般与天同寿。
按道理千丈银辉应对万里河山,但千字石块中,唯独没有河这个字,而且怪异之处在于,所有带三点水的字都没有,她有些茫然,正在踌躇,便看到北宫晟已飞升而掠。
下一瞬间,她惊怔原地,晟在搞什么?
他将石块依次推入,但他居然选的字连起来是……北宫氏是王八蛋?
而在最后一个字推入后,“轰隆”的声响开始传出,波光隐隐的银海很是激荡,似乎有什么东西正破海而出。
待一块巨石全部呈现眼前后,这才瞧到,竟然与头顶的金字所嵌的石块大小一样。
长方形,似乎像一樽石棺,可仅仅只供一人身形。
北宫晟稳稳落地,黑眸幽幽瞟了眼石棺,眼底滑过一丝精光,朝她抿出丝淡笑:“准备好了吗?”
嗯?她惊愕抬头,这可只供一人出入,他不会是想……
如期所料,不等她反应过来,他一把抓起她的手飞掠到石棺之上,慌忙间,她急忙将夜明珠收回,一个天旋地转,她被他紧紧压在身下。
石棺骤合,黑暗中,她手中的夜明珠清晰的映着面前姿容俊美的男人,他眼眸中水光万丈,凝黑致远,俊魅的脸好似不惹尘埃的白玉,挺拔鼻梁下的饱满带着几许性感。
很少仔细打量过他,也不知道是这一刻夜明珠太耀眼,还是周围的漆黑太深邃,他的俊颜显得格外的清晰。
惹的她心中砰然一动,有些沉迷。
有些迷恋的眼神没逃过他的眼眸,北宫晟眼眸微转,颇是无奈的笑道:“你可真够可以的,非得等到进棺材了才正眼看我。”
言下之意是活着的时候,她的眼光乱瞟的地方太多,对他还不够重视。
酸酸的,作怪的口吻惹得她嗤嗤低笑,想起初次见到他容颜时,心中快速划过的震撼以及佯装镇定的清冷。其实挺喜欢他的长相的,只是那时候的他看着太让人生气,她只想发火而已。
秋眸半眨了眨,她笑道:“北宫晟,老实交代,那次在巷子中,你是不是故意让我看你,想色诱我来着?”
“哪有!”他不满低吼,声音拔高了一个分贝。
快速的回答,欲盖弥彰的掩饰让她了然,乐不可支的抖动着双肩,肆意的调笑让他面容闪过一丝快速的红霞,很快隐去。
他懊恼的在她腰间一抓,闷闷的别开头。
她猜的是没错,他这辈子若有什么最讨厌的,那便是别人拿他的长相说事,可那一刻,他鬼使神差的想打破她的清冷,想让她快速的接受他,不管用任何办法,他要入驻进她的心,哪怕只是惊鸿一瞥也行。
可惜她只微微诧异一瞬,惹得他很是挫败。
微微思索一瞬,他黑眸半眯,唇角勾出一抹迷人的弧度。“纳兰芮雪,你也老实交代,清查暗哨那晚我去找你,你最后没有拒绝我上榻,是否想勾引我做些什么?”
“胡扯!”她怔大眼眸,想起第二日醒来后,他手肆无忌惮放的位置,没好气的在他腰间一拧。“那只是你太无耻,我赶不走你而已。”
“是与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他黑眸弯成一道新月,低低嗤笑,极是欢愉。
酌定的口吻让她面色迅速尴尬,懊恼侧脸,却无法抑制内心被人揭穿的那种急速心跳的跃动。
她的榻从未被人睡过,连娘都没有。可那一刻,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没有很强烈的拒绝他,也许是对自己内心砰然而出的那抹心动而疑惑,她想留下他,想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外,也想弄清楚自己心中那奇怪的感觉是什么。
可这完全不是为了勾引他好吗!虽然最后引得他说对她负责的时候,她心中有浅浅的喜悦。
蕴结的神色让他乐笑不止。
她懊恼的问道:“苏子安到底会不会北宫剑术?”
“会!但不是我教的。”北宫晟偷乐的在她唇上微啄一口。
“你将他弄来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她很好奇,按道理应该不是仅仅想给她添个帮手这么简单。而且从这家伙的态度来看,只怕跟她是完全合不来的,她有种感觉,若放任苏子安留下,她以后做事只会被拉后腿。
北宫晟闻言心头一颤,黑瞳微眨了眨,抿唇笑道:“你身体畏寒,我想让他给你瞧瞧怎么回事,能否医治。”
第141章 求婚2
他没有瞒她,但他也不想让她知晓真实的原因。
他快速渐隐的神色没逃过她的眼眸,她心思微转了转,淡笑道:“好。”
石棺谆谆而落,他呵护的吻也轻柔而至,带着无边的温柔,好似将她融化成一滩春水。
心中一动,她伸手环过他的脖颈,轻柔迎合。
先前那些被苏子安打断的情愫在这一刻尽情挥洒,石棺之内,他们相拥的很紧,好似谁也不愿放开对方。
感受到他的吻越来越深,拥抱的也越来越紧,她心中砰然一跳,微微怔愣,而他却在深啄两口后,恋恋不舍的松开唇,迎着她的羞怯,无奈叹气道:“我真是自作自受。”
真不该一时心动将她压在身下,此刻在这个狭窄的石棺之中,想翻身亦不能,感受这身下女人柔软的身子,他整个脑海里都是火光,可又只能一动不动,什么也做不了。
他的微叹让她羞红了面颊,侧过头来。
这下雪白的脖颈完美呈现在他的眼帘中,这惹的他更喉结暗滚,极是郁闷。
后来,当后人谈起这位千古一帝出殡的时候,印象最深的,便是他那硕大无比的棺木,并没有镶金铂玉,亦没有龙雕凤刻。它就是很大,比最大的棺木还要大三倍不止。
有人说,定是陪葬品极多。
有人说,定是他想彰显他独一无二的作为。
可实际上,里面装着的,是一架极其普通的梨木花榻,榻上只躺着一个女人,周围除了锦被与红帐,什么陪葬品也没有。
具体为什么要这么做,也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潮海月汐寄相思,执手生死不相离。
石棺缓缓落下,北宫晟起身,将她抱出。
她落地回眸,彻底惊愕。
眼前呈现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宏伟壮观。
蓬勃宏伟的帝陵赫然入眼,这何止是一个地下宫殿这般简单?凌霄宝殿也不外如是了吧?帝陵中点亮着数盏油灯,从盛油的青铜灯来看,只怕已经长燃数百年之久。
整个帝陵很是明亮,通透的如琼楼玉宇,雄威的似明海之巅。
巍峨的帝陵一眼看不到头,只能瞧到世间最精美的光华都在此呈现。
白玉阶,飞龙刻,金箔为扶玉为络。
百丈天,千丈地,青铜冥灯长生祭。
龙图腾,镂空雕,红瑙明眸厉锐萧。
万尺路,锦铺渡,浮游半生启明顾。
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不可思议,不得不赞叹造陵者的神奇,这是她见过的最奢华,最宏伟的宫殿。犹如九天穹瑶,恍若星华漫天。
在浩瀚的广场中央,立着一块白玉长生碑,雕以飞龙,勾尖利爪,遥以相望。
玉碑是一整块的天然和田玉打磨而成,约有三十尺高,极是威严,铺面而来玉所带来的寒气令人凝心,让人一瞧就望而生畏,不敢造次。
上面刻着每一位入葬龙陵的帝王,纳兰芮雪一一读去,竟然都是大陆上赫赫有名,功垂千秋的皇帝,他们对历史的推动,对世间的作为,都绝非普通功绩可语。
而史无前例的,每个人都只是留下了名字,没有任何封号,只寥寥几笔,记录着他们生平的作为。
似乎来到这里,他们洗尽铅华,只是普通人,只给祖宗汇报着他此生不辱门庭的卑事。
北宫晟瞟了一瞬,指尖轻附上长生碑,指着一片空处笑道:“你说这里会怎么写我?”
笑言中自带而出的三分霸气与七分张狂彰显无遗。
还未开始做什么,都已经酌定此生必入龙脉帝陵,必能流传百世。这种势在必得的狂妄似乎是印在他骨血中的力量,令人闻言便会热血沸腾。
纳兰芮雪侧眼看着身侧身姿挺拔的男人,秋瞳半眨,笑道:“一统天下?功垂千秋?”
北宫晟黑眸深邃的看她一瞬,唇角牵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右手抓过她绑在小腿上的匕首,开始在玉碑上攥刻。
她惊愕,想制止他的行为。
“你疯了!还没经人同意呢!”
虽然她相信他一定会做到这些,但就此就刻下功绩,这是否太过……
还未想完,她彻底怔愣原地。
北宫晟刻完最后一笔,回眸邪魅一笑,眼底的狡黠宛若狐狸。
“同意吗?”轻润的嗓音笑问道。
同意……吗?她秋瞳快速瞟了眼玉碑上让她震撼的话,脸上迅速浮起一阵热流,毛孔舒张,散发出阵阵热气。
心中开始犹如小鹿般乱窜,这男人……他居然……
“纳兰芮雪,同意吗?”他再次笑问道。
她抬眸,静静看向他。
空旷的帝陵里,他温柔的淡笑是如此的温暖,深邃的黑瞳里,凝望而出的真诚与深远,犹如夜空的星星,令人无法不视其璀璨,深陷其海。
“你……”她颤了颤唇,却发觉怎么也吐不出那两个字,让她羞怯万分的字,天,她这辈子都从未如此害羞过。
心跳的好似不是她的一般。
原来这才是他带她来龙陵最终的目的,这个让她心潮澎湃,但害羞却更胜一筹的目的。
“同意吗?”他不再等待,双臂合拢住她,轻轻吻上她的兰唇,以唇点唇黯哑道:“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大方,即便是做戏,我也无法看着你先为他人披上红纱,我会嫉妒到发狂。雪儿,我等这一天等了太久,答应我,好吗?”
纳兰芮雪垂眸扫了眼自己身上绯红色的衣衫,又瞟了眼他的穿着,面颊泛过红晕,侧头低唾道:“你还真会筹谋。”
难怪总觉得今天怪怪的,她醒来的时候,床头放好的衣衫,没多想便拿来穿了,见他时,他居然也是一身绯红色,虽然这种红不算张扬,但她竟然忽略了他的刻意。
他低低嗤笑,谁让她太精明,不用军国大事能将她骗进来?为了不引起她的怀疑,他还刻意叫来个他现在真想揍一顿的人来搅局,扰乱她的注意力。
直至到铜甲阵时,苏子安或许从他们璧人般的身影上猜出了什么,本该跟到银海的,干脆就一屁股坐在了铜甲阵外。
害的这一路他忍的好辛苦,害的他将本来打算进来才说的话在遂道中诉说,只是为了隐藏他更大的野心而已。
娶她,这个让他想了十八年的事情,终于在这一刻能说出口。
但他没有觉得如释重负,而是心中更惴惴不安,心跳如鼓,她会怎么回答?她是会答应他?还是打算让他继续等下去?
这里没有人见证,有的只是数位已经仙逝的祖魂。
这里没有媒妁,有的只是他的一句没有昭告天地的轻问。
三媒六聘,千礼正纳,昭告天下,万朋恭贺,什么都没有……虽然他们已私定终身,但这样的婚礼,她会同意吗?
他不敢确定……这一刻,他比她还忐忑不安。
他从来不知道等一个女人点头是如此令人紧张的事情。
虽然按照他的脾气,这一刻他真想一下吻下去,告诉她,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你是我的女人,我娶你娶定了!
可他内心深处,多么想听到她最真诚的回答,他想她能发自内心的说“我愿意。”
时间一点点过去。
每一瞬都让他觉得好似过了一个甲子,漫长至极。
她依旧在沉默,只愣愣的看着他,不言不语。
北宫晟感觉再这么下去,如果不是她傻了,就该是自己傻了。
“雪儿?”他疑惑轻呼。
心越来越不安,是否他太突兀了?还是这样不太正式?亦或者是她心里还是没准备好?
心越来越忐忑,感觉到时间过的如此之慢,似乎连呼吸都是一种浪费。
他现在真想让全世界都别在运转,只让她一个人说话。
脉搏中,连血液似乎都随着心脏在跳动。
一下,一下,震若心鼓。
雪儿,你会答应吗?
身侧,玉碑上锋刻的几个新字苍劲有力,在青铜长盏的光耀下,白玉生辉,深槽显著。
上面只刻了七个字。
“娶纳兰芮雪为妻”。
这将是他此生最卓越的功绩,且是唯一。
顿了许久,纳兰芮雪启唇淡淡道:“不同意。”
空气凝滞,晟心瞬凉。
铜甲阵外,苏子安拿着手中的夜明珠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清雅的面容上泛过几许思索。
那女人看着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是什么呢?
阴冷的山寒卷着风吹过他的发丝,让他感到骤凉,瞬间,他将手中一颗夜明珠捏爆,气愤的将光粉掷扔出去。
太可气了,居然不知不觉又被晟那小子利用了!可为什么他去洞房花烛,自己得在这挨冻守着?他就不能再喊个人过来吗?好歹自己也有个下棋的对手不是?
苏子安郁闷的眨了眨眼,升起一股水蓝色的光罩,靠着石柱开始打盹。
反正不到天黑他是不会出来了,苏子安简直觉得自己就是天字号第一大笨蛋。千里迢迢从北昌赶来,却被那女人连踹两脚。
不但没戳弄散,还得替那对公母混蛋做个遥遥相望的证婚人。
苏子安能想象,若有一日有人质疑他们的婚约,自己绝对是那个顶着世间流言蜚语,出来发着五雷轰顶毒誓,证明他们已经完婚的神经。
算了,五雷轰顶太毒了,还是不得好死算了。
苏子安郁闷的盘算着到时候发什么毒誓合适,以免以后晟厌烦这个女人的时候,他能给自己留条后路,但却在最后更郁闷……
为什么?为什么北宫晟那混蛋娶媳妇,他要发毒誓啊?这关他屁事啊!
北宫晟!你他吗就不能喊夕楠或者慕容俊来吗!
千里之外,梨花树下。
一黄一青两个身影正在对弈,突然双双一阵喷嚏。
慕容俊闪着桃花眼对一脸刚正的夕楠笑道:“怕是苏子安那小子咒我们了吧?”
“我就说,此趟差事必苦,是他自己想那混蛋了,上赶着要去。也好,反正你我二人已被整数次,轮也该轮到那个滑头了。”夕楠浅笑,不置可否。
第142章 不嫁算了!
两人相视一笑,颇有默契的埋头继续对弈。
锦澜山庄内,叶云坐在榻边,一群人都围在身侧,青芙紧张的看着他轻皱的眉头,绞着帕子。
过了许久,叶云才从号脉中回手,看着一屋子那殷切的目光,淡淡道:“无事。”
“呼!”这下子满屋子的人都长吁了一口气。
青芙兴奋的一把抱着身侧的景南的胳膊笑道:“南哥哥,她无事了,青萝无事了!”
景南低笑,揪着她的鼻头轻轻一捏。“行了,这下子不哭了吧?天天哭的跟花猫儿似的。”
身旁负手而立的江淮眼神幽幽的瞟了她紧抱景南的胳膊,眼眸半眨,面无表情的别开头来。袭夜煞是有兴趣的扫了眼江淮的反应,唇角勾笑,兑了兑发呆的斩雷跟沉思的漠北。
除了冲到榻边一脸急切的江风,这下三人都颇是狐疑的打量着江淮。
江淮沉了面色,转身出门。
景南扫了眼江淮,不屑轻笑,抓起青芙的手也朝外走去。“出来,给你看点好玩的。”
“嗯。”
青芙给叶云挥了挥手就兴冲冲的跑开,叶云褐色眼帘微转,又瞟了眼蹲在榻边急切握着青萝手的愣头小子。
唇角抿出一丝淡笑,还真是缘分呢?不过有一点他挺好奇,眸光瞟向袭夜问道:“你们可都成家了?”
漠北等人面面相觑,集体摇头。
“除了江淮,我们都没有成家,王爷不批准。”提及这,漠北就很郁闷。
不准?叶云差点喷血,北宫晟这死男人还管的真宽。
以手握拳轻咳两声,他继续问道:“可给你们理由?”
“说是大丈夫尚未建功立业,何以为家。”袭夜轻叹回答,哎,王爷不喜女色,也不准他们沉迷……王爷身边几乎都成和尚庙了。
“哦?”叶云唇角浮笑,眼底划过一抹精光。“可似乎你家王爷要大婚了呢,而且他妻妾不少,让你们如此单着,似乎不厚道吧?”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哑口无言,面色尴尬的低下头。连一向最维护王爷的江风也紧了紧握着青萝的手,无力松开。
“想不想成婚?”叶云循循利诱,清雅的嗓音似乎天然就带着一种沁人心脾的柔和,让人无法觉得他有什么不好的企图。
见他们都欲言又止的不说话,叶云抿唇一笑。“我有办法让你们都在今年婚娶。只是不知道你们意下如何?”
“怎么做?”江风不管别人怎么想,先转头问道,神色里带着几许殷切。
叶云琥珀色眸光悠悠朝另外几人一扫,浅笑不回答。
漠北等人面面相觑后,小声问道:“怎么做……?”
“过来!”叶云对他们勾了勾手指,待他们都凑过来后,小声嘀咕。
末了,几个人面色尴尬,不敢确信的回望了几眼,江风疑惑:“这样即可?”
“足以。”叶云淡笑,自若的神情犹如高山明月,让人无法不信服。
江风拿胳膊肘兑了兑漠北,漠北朝袭夜挑了挑眉毛,袭夜朝斩雷努了努嘴,斩雷板着脸,隔了许久,迸出一声:“好!”
通透明亮的帝陵内,北宫晟闻言顿了顿身子,黑眸里的光芒淡淡退却,他低头一瞬,以额头顶着她的额头,末了,疲惫的轻问道:“为什么?”
虽然不是没猜过这个可能性,可亲耳听到她说的时候,心中还是被揪痛了下,那种无边的失落犹如浩瀚的云海,不知归处。
他很想知道为什么……
是他做的不够好,还是如何?
心似乎瞬间被什么掏的空空的,除了扑天席卷的酸涩,什么都感觉不到。
紧搂她的胳膊微颤一瞬,继而更用力的将她紧抱,他到底还是鲁莽了吗?这样的求婚到底还是不能打动她吧。
这一瞬间,北宫晟感觉自己很失败,是他做的还太少,这让他很生自己的气。
无奈低叹,他眸光的带着几许空洞与低愠。
纳兰芮雪秋瞳半眨,偷瞟着他低落懊恼的神色,强忍住唇角的一抹淡笑,尽量让声色淡淡道:“为什么要嫁你?你给我个理由。”
理由?还要什么理由?她真是笨蛋吗?
“因为我爱――”他闻言锐利抬眸,愠吼出声。
却在对上她狡黠的眼眸后,张了张口,最后一个字生生憋在嘴中没吐出来。深邃的黑瞳不置信的在她的花颊上四扫。
这女人!居然在……当下,愠怒烟消云散,失落荡然无存,心头“咯噔”一跳,取而代之的是脸上四浮的热气,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觉得好热。
颤在嘴边的字让他想起刚才刹那间脱口而出的话,脸上终于浮起可疑的红霞。
她眉眼含笑,秋瞳弯成一道新月,唇角浮出漫天春花。
“说啊,你爱谁?”她轻柔笑语,靡靡的嗓音带着几分蛊惑,秋瞳直直的的投入他的眼帘中。
北宫晟能透过她清澈的眸光看到一脸尴尬的自己,而她的调笑更加速了脸上热流的翻涌,瞬间感觉整个面上的每个毛孔都在散发着不属于他的热气。
吹促的他面上红霞愈来愈深,他感觉耳朵似乎都烧红如烙铁。
而她明媚的大眼中含着的笑意让他彻底气凝。
轻咳几声,他飞快的侧头。
这个动作无疑加速了她乐不可支的低笑,她更深的搂过他腰,淡淡的“嗤嗤”之声毫无保留的窜进他的耳朵。
早都想听他说了,可这死男人从未说过这句话,山崖上居然只说一半,醒来后这么几天,依然还能憋住。
她不吭气,倒看他能憋到几时。
她无耻吗?挺无耻的吧,那也是被他逼的。她知晓,此刻若不逼他一把,他肯定就装傻充愣一直这么下去了。
而且他居然这种事情敢如此瞒她,害的她心中满满溢出的震撼无处宣泄,欢喜无处呐喊。不惩罚他一下,怎么对得起先前哭的那么多眼泪?
“你爱谁?”她低笑一瞬,继续问道。
北宫晟闻言扣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顿了许久,狠咬了咬牙关,怒瞪她一眼,紧绷的唇角没好气愠吼出一个字。“你!”
“我是谁?”她灵动的目光带着几许狐狸般的狡黠,也透出几许无辜的茫然。
她是故意的!她简直故意的透透的!
北宫晟瞬间感觉像是被推到了海啸的浪尖上,她就是那股肆虐的狂风,压根不让他落地,非得将他吹旋的更奔涌才甘心。
他现在脑海里只有一个冲动,干脆将这女人干脆揉在怀中,狠狠的吃掉得了,还那么多废话干什么!她的捉弄让他感觉,这样的表白压根就是一个错误。
可终究还是深吸一口气,刀锋般的唇角再次怒吼道:“纳兰芮雪!”
“连起来说!”她此刻眼睛已眯成了一条线,唇角毫不遮掩的弯笑,满脸的喜悦毫不遮掩,轻嗓的蛊惑更犹如扶柳轻摇,引的人不由不想随着她的思维去为花而死。
北宫晟的手紧捏着她的腰,几乎能将她掐断,幽深的眼底里再也按捺不住先前的怒气,可看着她期翼的目光,终究又不忍。
矛盾开始撕扯着他的心,此起彼伏。
颤了颤红唇,他闭目一瞬,深吸气道:“我……”
她直直的盯着他的唇,静静的屏住呼吸听他接下来的话。
顿了一会儿,他再次咬牙道:“我……”
可后面的话依然犹如石沉大海,再无半点音讯。
等了一会儿。
“我什么?说啊!”她有些急了,这男人怎么今日如此扭捏。
她的催促让他本就热气四浮的面容再次热浪席卷。“我……”当第三个我字出来后,他终于脸涨成了煮熟的螃蟹。
狠叹一口气,他愠怒的一把推开她的身子,抓起她的手转身向外走去。
完全别过头不再看她,她惊愕不已,惊吼道:“你还没说完!”
“不说了!不想嫁算了!我们上去。”北宫晟现在整脸红的堪比衣服的色泽,五光十色,极是好看。
而他的心现在已经如乱鼓在捶,“咚,咚”的声响感觉能跳出来。从没有过这种感觉,简直让他心烦意乱到死。
纳兰芮雪彻底傻眼,瞪大秋瞳不置信的看着义无反顾拉着他往石棺方向走去。
他说什么?不,不想嫁算了?
算,算了?
这就算了?
让他说个我爱你,就把他为难到这地步了?甚至……?
“北宫晟!”她一把甩开他拉扯的手,扬声怒吼,声音在空旷的帝陵中显得格外的凌烈。
北宫晟顿住脚步,却只背对着她,不敢回头。
“我什么时候说我不嫁了!”她怒气鼎天,为他这一刻的退缩火冒三丈。
“我不想娶了行不行!”他心中一颤,咬了咬牙亦怒声低吼。他如此的心乱,犹如一团乱麻,脸上的灼热让他现在恨不得谁也不见。
纳兰芮雪这下彻底下巴掉到了外祖婆婆家,见他依旧不敢转身面对着她,简直哭笑不得到极致。
不,不是……这,他不是最霸道了吗?不想娶了?
这算怎么回事?她真什么要求都没有,只想要他这一句话而已,可他……
“晟……”她顿了顿,启唇道。
可刚吐了一个字,他的怒声立刻制止道:“别说了!我们回去吧!”
深吸一口气,他埋头回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继续扯着她朝前走去。
第144章 饿死了2
江淮收剑站好,亦冷冷的朝景南望去,空气冰冷,两人犹如世仇般对望,都未开口。
良久,江淮抬手,接到空气中缓缓飘落的一截断发,将它攥紧手心,没管耳际渗出的点点血迹,而是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景南,收手吧!”
“收手?哈哈哈哈,江淮,你怎么不收手?”景南似听到了什么最大的笑话,狂笑不止。
江淮攥紧的拳头颤了颤,眼眸半眯,低吼道:“别利用青芙!”
“哼,你管我?”景南轻蔑的朝他冷笑。“看来你挺喜欢那丫头?”
江淮闻言愠怒,眼眸中泛出几许猩红。“多年兄弟,你别逼我杀你!”
他身子微微前倾,似乎只要景南再说出什么话,他便会立刻冲上去拼命。
“我怕你?”景南不屑的抬手擦了擦唇角的血迹,鹰隼的目光半扫江淮一眼。“哟,看来江大少这次是真动心了?哈哈,那这戏可就有意思了。”
“景南!”江淮大怒。“我没有喜欢青芙,但王爷对我们恩重如山,你这样会害死他的!”
“死?哼。”景南嗤笑,抬眼瞟了眼天际,眼底里泛出几许温热。“有时候我真希望他死!每天都有那么多人死,为什么老天不带走他!为什么!”
江淮闻言,手颤了颤,无力垂头。“当年景辰的事只是意外,王爷也……”
“别说了!江淮,你要想去王爷那揭发我就揭!我景南不怕!反正都只是贱命一条,不死在他手中也会死在别人手中。让开!”
景南径直朝前走去,看着挡在路中的江淮,一把豁开。
江淮攥了攥拳,咬牙道:“景南,这事你要想开点。”
“死的要是你弟弟,你还能如此说吗?”景南闻言厉吼,犹如烈虎咆哮。怔大的眼眸中全是盈盈的泪光,他抽了抽嘴角,扬起下巴望向天际。
“不管我会失去些什么!我永远不会背叛王爷!”江淮定了定神,酌定道。
“哼。”景南不屑冷哼,颇是轻蔑的瞟了他一眼,转头继续朝前走去。“你还真是大义凛然,既然你不在乎失去什么,就别管我怎么对青芙,你不配。”
说罢,几纵几跃往树林更深处掠去,直至与黑暗融成一体,找不到存在过的痕迹。
江淮无力攥拳,在手心掐出丝丝血迹,低垂的眸光中满是深邃。
南,不要再利用青芙了,不要……她对人感情都很纯真,你这样下去会害了她的……南,收手吧……
青河面上,那叶扁舟上坐着一个披着斗篷的人,月光粼粼的水面映着他的身影,显得有些寂寥,他依然手握鱼竿一动不动。
不一会儿,一个白影踏水轻掠,如蜻蜓般落在舟头,轻舟毫无摆动,可见此人轻功之高。
“来了?”披着斗篷的萧赫眉眼抬也未抬,淡淡而语。
“属下参见卫将军。”白袍人单膝跪地行了礼,见到他挥了挥手后,径直起身,扫了眼四下的环境,问道:“什么时候走?”
“再等等。”
鱼竿急抖,萧赫手腕一提,一跳锦鲤挣扎着被拉上水,甩进鱼篓后,挣扎着板了几下,凸起眼球,只剩安静。
两人沉寂了许久,萧赫淡淡的声音又响起,吹散在辽阔的江面,显得有几许空旷。“你跟了我十八年,十年前我让你转投他麾下,这几年我们甚少见面,你可对我还衷心?”
“属下忠心不二!”白袍人垂眸而答,口吻酌定。
萧赫抿唇淡笑,神色悠远,又些不置可否。“我不信这些。”
白袍人闻言,眼底滑过一缕阴鸷,末了,唇角冷冷一笑。“属下会对卫将军证明衷心的。”
“哦?那便拭目以待了?”萧赫眼底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精光,唇角浮笑。“你弟以后会封官大葬的。”
白袍人顿了顿,埋首道:“多谢卫将军抬爱!”
萧赫抬眼瞟了眼天色,将手中鱼竿轻轻放下,转眼间,两道光影一前一后的飘过,只剩下轻舟浮摇,山色茫茫。
龙陵内,纳兰芮雪气愤的一把拍开北宫晟不安分的手,嗔怒道:“疯了吗?还来?”
她感觉似乎在这里呆一天了,饿的饥肠辘辘,真不知这死男人哪里来的这么大精力?是不是过两天要分开了,他想一次把一辈子的都弄了?
实际上,北宫晟的确是这么想的,只要想起未来的日子要两地分隔,他就十万分的不爽,隐隐的有点后悔,真想将她打晕,扛回北昌得了。
纳兰芮雪现在已经不怀疑他有多少妻妾了,她现在更怀疑的是,他这辈子是不是没见过女人?
比起累,她现在好饿,挠心挠肺的饿。先前本可以出去,就因为她多说了一句好饿,又再次被按倒在了龙榻上。她有种悲哀的感觉,或许百年后,刻在她长生碑上的既不是悍妇,也不是妒妇,而是……
唉!无力低叹,她现在连赌气的力气都没了。
北宫晟贴着她的唇角凑上一吻,黑眸深邃的上下打量了下她的周身,似乎颇是满意种下的痕迹。“嗯,若叶云不小心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想必也下不去手了。”
提及这,纳兰芮雪就满头火光。“叶云才不是那种人!”
她的话让他微微一怔,黑眸半眯,迷离的眼神中透着几许危险。“你很了解他?”
“最起码比你了解。”她嗤之以鼻,没好气的冷哼一声,提起叶云,她定了定思绪问道:“对了,你觉得初夏怎么样?”
“不怎么样!”北宫晟暴怒,声音大的几乎能将她耳膜震穿。
纳兰芮雪看着他如怒狮般的表情,眼眸转了转,随即会然,嗤嗤低笑不止。“你还真惦记着我小妹啊?”
想起他曾说过的话,嫁他个妹妹,再送他个妹妹,问她是否还有妹妹。他一直很介意她给他塞女人的事情,似乎每一次提起这,他都会怒火横生。
这让她心中一动,虽然他很生气,却不妨碍她高兴,内心升起一股无以名状的小甜蜜。她喜欢他对别的女人不屑一顾的样子,很喜欢。
眼底划过狡黠,她嚣张的抬起他的下巴,在他紧绷的红唇上微啄一口,笑道:“给叶云瞅媳妇呢,你激动个什么劲。”
初夏?叶云?北宫晟黑眸微转,反过来在她唇上狠啄一口,愤愤道:“过两天就要分开了,你到现在还在想这别的男人怎么办!纳兰芮雪,你太让我生气了!”
话虽如此,可胳膊还是不由自主的又紧了紧,好似想将她揉进体内,红唇落下,将她彻底吞没,很不喜欢她的左顾右盼,这让他感到挫败,特别是今时今日。
“过两天?”纳兰芮雪没好气的一把推开他。“我今夜就得回去!”
北宫晟微怔,黑眸在她有些担忧的神色上一瞟,唇角浮出两璇梨涡。“寒冰已除掉,大婚的一切东西都给你备好,爹那边我打过招呼了,若你想做什么事,尽管有人代劳,这两天除了陪我哪里都不许去,大婚前夕我会按时送你回去。”
霸道认真的口吻让她倒吸一口凉气,这死男人!居然又将一切安排好了?可这算什么安排?什么叫除了陪他哪里都不许去?
“北宫晟!”她嗔怒,她可不要生活全围着一个男人转!
他深邃的黑眸半眯,闪出几分挑衅的精光,凑身上前,鼻翼顶着她的鼻尖,抿唇邪魅一笑,缓缓道:“除非……你改口,否则我不会让你回去,你若不信尽管可以试试。”
威胁的话扑面而来,带着几分自负的淡笑,纳兰芮雪此刻能从北宫晟眼里读出一种情绪,他在说真的,不开一丝玩笑。而且他酌定她必答应,因为他会为了这个目的不惜一切代价。
可他是否想的太美了点?让他说句我爱你,他能憋死在嘴里,现在还想逼她喊夫君?喊相公?
眼眸转了转,她毫不惧色的抬眸,纤长的睫毛伴随的秋瞳的半眨轻扑,极是魅惑,她兰唇半启,盈盈笑道:“我可不做亏本买卖,我若改口,你赔我点什么?”
灵动的目光宛若狡兔,灵若天狐。
北宫晟看着她算计的目光,唇角浮笑,目光幽幽的朝她胸前的位置一瞟,半坐起身子,抬手摩挲着下巴,微微思索后笑道。“你还真是个贪心的女人,说吧,还想要什么?”
还想要什么?这话听着似乎有些奇怪,可她此刻没心情去思索,他肯谈判最好,她支起身子,利落起身穿衣。“要你一个不得反悔的承诺。”
承诺?北宫晟黑眸半眨,淡问道:“什么样的承诺?”
“暂时还没想好,不过等我要的那一天,你可不能反悔。”她穿上衣衫,将他从榻上揪起来,开始伺候他穿衣。
看着他全身密布的伤口,她眼眸半垂,手颤了颤,尽量轻柔点。
北宫晟心头一震,看着面前动作并不算温柔,但却让他感到真心温暖的女人,周身凌霸的线条慢慢退却,唇角扬起柔和的弧度:“好!”
虽然不知道她想要什么承诺,不这笨女人只怕永远不知道。对他来说,她所有的心愿,他都会承诺做到,没有例外。
见他答应的如此干脆,她心头一颤,仔细扫了他两眼,确定没看到往日算计人的邪魅,只有无边温柔的情愫后,才放下心来。
她的暗自长吁让他哭笑不得,他是有多不值得信任?
搂过她纤细的腰身,他轻柔的在她额头凑上一吻。“雪儿,陪我两日吧。”
悠长婉转的话含着满满不舍,让她柔心微震,咬了咬唇,她拒绝道:“不行,我还要去趟睢阳城,有些事情必须去处理,你……”
说到最后,她有些难以启齿,不敢抬头看他上扬的唇线渐渐淡成一条直线,黑瞳里光芒渐去,慢慢恢复了往日的深邃不见底。
空气好似凝结,顿了许久,他淡淡的声音传来。“知晓了。”
平稳的没有任何波澜,轻轻叙事的口气让她心猛然一揪,有些疼痛。
一时间,她有些踌躇,不知这样做是否正确,可她此刻没了时间雪月风花……今日这一天,已经是她的极限,他进来前的说谎,遂道中隐隐的有人跟踪,都让她心中升起一种不太好的感觉,她不知猜的对不对,沉了沉心思,她试探性问道:“你带我来这里是不是还有其他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