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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狠妃全文阅读

作者:沐若花汐     嫡女狠妃txt下载     嫡女狠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75章 苏醒1

    叶云淡笑,落下白子,两人就在一来一往中拼杀起来。

    数十子过后,他轻笑道:“北宫晟每次也都是捏黑子……”

    她一怔,看着指尖的黑子,久久落不下去。

    叶云看她徘徊的地方,顿了一瞬,继续浅笑道:“你每一子落的位置都跟他一模一样。”

    这是他们下的前期的残局,他拿来试试她,不想跟猜测的分毫不差。

    她眼眶渐渐泪珠涌落,叶云心疼不已,但还是淡淡道:“你跟他很像,所以你的担心,你的徘徊,他应该都懂,或许他现在也没有能解决的办法,可时间会解决一切的,随着心意走吧。若真走不到那一步,……你愿意为妃吗?”

    为妃吗?她一头一颤,眼前浮现起他跟宁羽然并肩而立的画面,心口裂开裂缝,顿了一瞬,坚定的摇头。

    叶云见状眸光渐淡,微颔首。“若有那一日,我不要西燕天下,带你走可好?”

    纳兰芮雪抬眸,静静的凝望上叶云真诚的眼帘,不含情欲,但饱含着满满心疼与呵护,她心揉化万千清水,眼泪滚落,坚定的点点头,泪流满面。

    叶云叹息,温暖的指腹拂过她的面容,拭去泪水,淡淡道:“傻姑娘。”

    清风缠绵,雨声涟涟。

    千里之外,北宫晟凝望着天空淅淅沥沥的夏雨,眼神飘的悠远,许久未动。

    江淮抱着披风走上前,给他静静披上,忍了忍,终于问出来。“王爷,你的身体……”当他们看到王爷一身是血回来后,吓得他们几人几天都不敢合眼,特别是肩头的伤口,居然横穿整个肩胛,极度恐怖!

    “无碍了……”他淡淡道。

    “那份地图……”虽然他们的确早就伏兵南通边境,但那份地图,才是他们兵贵神速的原因!从未见过如此详尽的地图,山川,河流,遂道,石桥,尽数郎阔,更别说,连湿地,沼泽的位置都详细标注,而且工笔犀利,宛如山河重现,王爷拿回来的时候,震惊了所有人的眼球,直呼这简直就是拿眼眸亲眼看到的一样!

    而最令他们震撼的,还有随着地图滚落的一个羊皮卷轴,里面饱含着南通四时天气,以及应对办法,从草药到爬虫,毒性与药性都有详细说明,犹如四库全书,偏偏又是最实用的办法。

    很大程度缓解了北人不适南通阴雨湿热天气的困难,可所有人有欣喜不已的时候,只有王爷眼神就会浮出淡淡的忧伤……挥散不开来。

    江淮很好奇,可刚开了头,发觉王爷的黑眸更加悠远,识趣的闭了嘴。

    想了想,问道:“要不要属下替王爷跑一趟上京?”王爷定是思念纳兰小姐了吧?

    北宫晟心间一颤,淡淡道:“不用。”

    末了,唇角浮出一抹苦笑,收拢了披风,转身走进军帐。

    第一次,他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他开始迷茫,想起她那日期翼的眸光,就让他心口裂开无数伤口。

    君言诺清浅……她在怪他的不离不弃都是骗人的吧……面对生死的时候,他抛弃了她,她是那么的绝望。她在期望他能抛弃一切,带她义无反顾的离开……哪怕同赴黄泉,也带着她一起。

    可那一瞬间,他不能带她赴险,也不能抛弃他的责任,拥着她隐入世外。

    为王吗?他第一次感到这个身份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与萧氏的斗争已到白热化,如果他倒了,或者走了,北昌就会彻底易主,倒的可不仅仅是北宫氏的基业,还有几百号北宫氏的性命,青龙六将也会全部被斩首,苏子安,慕容俊,夕楠,更别提还有更多的兄弟……萧钰一个人都不会放过!

    责任,这个东西,一旦背上,就卸不掉了。

    他如何自私的带她离开?而她也看透了一切,所以选择这种方式,彻底斩断两人未来的可能……

    江风窜来,看着江淮怔愣的看着王爷转身离去的萧瑟的背影,不满低唾。“我看还是忘了好!这次又把王爷伤这么重!我江风跟她此生势不两立!那女人就活该呆在佛门一辈子!”

    江淮看白痴一样瞟他一眼,皱眉道:“势不两立?有本事你别娶她丫鬟。”

    “呃……”江风哑口,想起那个女人,脸瞬间红成番茄,有点害羞,又有点懊恼。正想说点什么,却发现江淮目光怔愣,江风感觉背后一阵冷风吹过,回头看去。

    青萝苍白着脸静静的看着他,末了狠咬嘴唇,转身离开。

    江风正想追出去,被江淮一把拉住手腕。“放她走吧,你拦不住的,她们都一个脾性。”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青萝自从醒来后,众人才知道,她喜欢上江风这个傻愣傻愣的小子,江风更是跟大姑娘似的,每天红着脸往她身边凑,青龙六将都以为好事将近了,而且王爷这也是首次开天辟地的没再阻拦他们的婚事,只淡淡吩咐了句,若青萝愿意,就去提亲吧。

    可这姑娘只要提及纳兰小姐的时候,她都会义无反顾的站到那女人的身边去,六亲不认。

    而他弟弟在这个问题上,也是从来只站在王爷的立场上,所以他们俩偶尔腼腆淡笑,偶尔怒目相向。

    一直到这几日听说纳兰小姐遁入空门后,那姑娘就彻底与江风决裂了,

    江风颤了颤手,眼底彻底落寞下来,末了唇角勾起苦笑。“还真是一个脾性,唉……”

    远处,袭墨瞧到眼前一幕,对着漠北淡淡道:“看来王爷若娶不到纳兰小姐,那姑娘也不会嫁江风了。”

    漠北微蹙眉,顿了一瞬,缓缓道:“还是青芙那丫头没心没肺的好,看来我们只能瞅青芙跟景南能不能成了?”

    青芙与景南感情简直好的让人无法理解,几乎除了打仗,如厕,睡觉,景南几乎走哪都把青芙带着,而那小丫头彻底忘了最开始形影不离的江淮,天天黏的景南不亦乐乎,如今,江淮每次看到青芙都会避开,默默离开。

    但没人的时候,江淮与景南的打斗越来越多,弄得青龙六将现在经常劝架,王爷知道,但从来不过问,只淡吐过一句让人听不懂的话。“万般皆苦,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随他们吧。”

    袭墨摇摇头。“不知道,我只求青龙兄弟能肝胆相照,而不是如今貌合神离!”

    漠北闻言微叹。“我去找斩雷喝酒。”说罢,转身离开。

    也不知是王爷的心境影响他们太多,还是南通的雨透着几股哀伤的意味,每个人都提不起半点欢愉,每一下呼吸都泛起惆怅的味道。

    烟雨沂蒙中,青芙坐在山头,看着青萝孤身策马远去,眼底划过几许悠远。

    景南一把扣过她的肩,拦进怀中,淡笑道:“怎么?也想回去了?”

    青芙睫毛轻颤,顿了一瞬,咧嘴笑道:“青萝不回去了嘛!我这是打入敌人内部,替小姐看着天神哥哥,免得他寂寞乱找女人可怎么办!”

    “敌人内部?”景南蹙眉,末了嗤嗤低笑,唇角开出灿烂的弧度,抬手对着她的额头就是一爆栗!“还真敢说!来,说说谁是你敌人?”

    “你就算一个!”青芙不满的揉揉头,撅嘴笑嗔。

    景南怔大眼眸,佯怒的对她上下其手的咯吱起来,痒的青芙咯咯大笑,末了丢掉伞,跟景南肆无忌惮在山头打闹起来。

    天地间,只有青芙的笑声响彻,那是唯一纯净的美好。

    烟雨如画,油布棚下,离叶云离开又过了三日,辰午十分,纳兰芮雪静静的躺在竹藤凉椅上闭目浅寐,感受着夏日的凉爽。

    梦中,天空下起鹅毛大雪,但并不冰冷,反而隐隐透着几许温暖,轻柔如羽毛般的雪花浮过面颊,飘过唇瓣,有些让她眷恋,雪白的世界里,她不用再去想太多,仰天任由身子坠落雪地,感受着难的宁静。

    侧头间,她看到身侧躺着一个男人,他以手垫头也在仰天凝望,见她看来,侧脸转过,唇角渐渐勾出迷人的梨涡,他笑的极其清浅,比那漫天的雪花精灵还要轻灵,温柔的好似三千弱水,而她就似宛在水中的一叶扁舟,浮浮沉沉。虽瞧不清楚面容,但却让她感觉无比心安。

    “你是谁?”她疑惑,为何如此熟悉。

    “我是睿。”他淡笑。

    “睿?睿儿?”记忆中似乎有什么碎片在点燃,这个名字她从小到大听过太多次,太多次……

    “嗯!”他依旧浅笑,末了抓过她的手在唇间淡淡一啄,她心头一颤,没有拒绝。他笑问道:“你是谁?”

    “雪儿……”她轻声呢喃,想了想,似乎觉得不对,更正道:“我叫芮雪,纳兰芮雪。”

    话音刚落,似乎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他凑身上前在她额心轻吻一啄,浅笑道:“命运早将我们拴在一起了,你逃不了的。”

    命运?拴在一起?他为何如此霸道?为何又说自己在逃?还想问点什么,可他的身影却如冰雪一样,在她面前慢慢融化成水,直至消失不见。

    她惊醒,坐起来,脑海里一片混沌。

    睿儿?雪儿?……芮雪?

    睿儿不是死了吗?她怎么会莫名其妙梦到他?而且,为什么感觉会如此熟悉?

    “哼,你还真是闲的可以,大白天还做梦?想哪个男人呢?”身侧一个冷嘲热讽的声音传来。

    她皱眉望去,眼珠四下扫了圈,薄怒道:“苏子安!这是庵院,你一大男人就这么肆意进出?”

    苏子安坐在藤椅旁边的石凳上,双臂抱怀,挂着嘲讽的冷笑。“睿?啧啧啧,纳兰芮雪,我还真小瞧你了,心里装的男人可真够多的啊!”

    纳兰芮雪闻言一怔,一巴掌挥了出去,登时一道凌烈的掌风将苏子安坐的石凳拍裂,而苏子安已旋身到她躺椅身侧坐下,双手扣着她的肩,一把将她按回躺椅上。

    她心中“咯噔”一跳,这个场景……似乎是她与晟第四次见面的场景。

第176章 苏醒2

    见她晃神,苏子安更肆无忌惮的凑身上前,冰冷的眸光里全是轻蔑的冷笑。“不是不在乎名声吗?晟拿自己成全你,你不是都不屑一顾吗?庵院?你还真挺会给自己找地方,既然你男人这么多了,要不把我也算上?”

    什么!这混蛋!可手腕被他牢牢抓在手心,她竟然挣不过他的力气,而她此刻沉静了好几日的心因为刚才那个梦境还在迷乱。

    见她还在恍然,他冷哼,厌恶的一把推开她的手,朝石桌的方向瞟了眼,示意道:“懒得跟你废话,既然你做好决定了,就把这药喝了?”

    “什么药?”她的思绪终于回来了些,戒备的看着他。

    苏子安冰冷而笑。“喝了你这辈子跟他就再无可能的药。”

    她怔愣,秋瞳微微怔大,又渐渐收缩,袖袍中,指尖开始微颤。

    苏子安冷哼,知晓她已听懂他的意思,探身取过,递到她面前,冷冷淡吐,每一字句,都带着诛心的狠。“纳兰芮雪,我苏子安这辈子没喜欢过什么女人,但我真遇到这辈子最讨厌的女人,想必你也猜到你的身子是怎么回事了,我也不瞒你,你的体寒会导致无法怀孕,晟让我来,就是给你治身子,不过现在看来也不用了。”

    他顿了顿,嘲讽的朝她小腹瞟了眼。“喝了吧,我懒得费神。”

    无法……怀孕吗?她心头一颤,裂开巨大的裂缝,侧头看着眼前的虚无,颤抖的指尖渐渐蜷缩至手心,攥的很紧。

    想起那男人每次厮磨后淡淡期翼的眼神,想起他提及孩子的时候,他每次眼底流露出的温柔,想起北宫楚所说的,孩子,是北宫氏的底线。

    泪凝入喉,哽咽心痛,曾以为她只要默默的接受他的孩子就好了,没想到老天给她开了如此大一个玩笑,原来她居然无法受孕,原来他一直都知道,他们没有未来……

    见她怔愣到空虚的眼神,苏子安收回冷笑,疑惑凝眉。“你不知道?”

    顿了一瞬,见她还在怔愣中,淡淡道:“也是,他将你护的这么好,这些事怎会让你知道。”

    话说的瞬间,眸光又朝她胸口的玉佩瞟了眼,眼底泛起几许惆怅与无力。手默默的将药碗收回。“算了,等你想通了吧。”

    可手还没完全撤回,药碗就被抓过,风驰间,不等他反应过来,她仰头一饮而尽。

    苏子安怔大眼眸愣了半晌,终于勃然大怒,一把夺过碗,发觉只剩浓稠的药渣,如发飙的狮子般厉吼道:“纳兰芮雪!你还真敢喝!你就那么想跟他一刀两断?”他只是想激将她一下,让她想到晟对她的呵护跟好,能心软回头,谁料她居然是这脾性!

    “不是正遂你意么!”她冷冷抬眸,秋瞳中噙着几许倔强的泪水,颤了颤唇,她抖声道:“可以,滚,了吗?”

    苦涩入喉,随着眼泪一起吞入肚内,心抽搐的好疼,连呼吸都那么艰难……

    命吧!可能命里终究无缘,连她最后的奢望都要剥夺,她还能祈求些什么?她再一次问自己,问天,问地,问浮生……

    苏子安气的咬牙切齿,顿了一瞬,狠狠吐道:“懒得管你!既然你爱喝,我天天给你熬一碗!别说这辈子,喝的你下辈子都没机会!哼!你这种女人,真一点儿都配不上他!”

    他气得火冒三丈,怒将青花瓷碗往地上一摔,“哗啦”碎成千万碎片,一撂袖袍转身离去。

    只剩下她空洞的眼神看着雨帘,直至眼前渐渐只剩一片陌生的水雾……

    苏子安走出庵院,心里还在嘟囔。

    简直太铁石心肠了!压根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想要什么!绝育药喝的那么干脆,跟她杀晟时一样干脆!她就那么迫不及待的离开晟?为什么!苏子安想不通,只知道事情发展的越来越糟糕,再这么发展下去,北宫晟那混蛋……

    突然,他感觉到后背一阵阴风散过,还未反应过来,“哗啦”一声脆响,他天旋地转,倒地而去……

    半日后,叶云被纳兰初夏唤来,凝望着已经如发呆的娃娃般的她,心疼的搂过。

    “雪儿,怎么了?”

    可她只字不语,只静静的看着空气的虚无,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任何动作,犹如行尸走肉一般,比上次从北昌回来还冷,好似在想什么,好似在凝望什么。

    青萝走进厢房,小声道:“苏公子醒了,气冲冲走了。”

    想起自己先前的莽撞,青萝有些不好意思,可只要想到这男人惹的小姐如此伤心,她又觉得那一花瓶砸的太轻了些。

    纳兰初夏闻言气呼呼道:“走就走呗!活该!”

    可也只有青萝赶到的时候看到最后一幕,听到苏子安最后一句,你这种女人,一点儿也配不上他!别的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但这句话就够初夏想捅死苏子安千万次!

    这压根是在长姐伤口上撒盐好吗!配不上?想到这话,初夏眼泪就夺眶而出,长姐是为了纳兰氏的安危,国宴上错失唯一能明媒正娶的机会,为了三个妹妹的未来,甘愿让出的嫡女身份……也是为了纳兰氏的名誉,默默承担了所有的罪责。

    如今她就是一个普通百姓,庵院的姑子,更大的天下笑话,配不上,的确是配不上……是她们害了她……心底的愧疚如潮汐袭来,满满溢成海……

    叶云搂着一动不动的她,心里无力叹息……他知道她不是为配不上这话而伤心,她太聪明,至始至终都知道她跟北宫晟之间的距离,她一定是为了别的事情,可她一点儿也不愿说……

    究竟是什么伤着她了?叶云很是茫然。

    良久,她睫毛终于轻颤一瞬,缓缓吐声道:“他打到哪了?”

    “青木城!”青萝回禀,回来的时候,刚好听到战报,摄政王已打到了北防的警戒地带,再往南下百里,就是萍百关,萍百关一破,南通就失去天险,彻底沦陷,毫无反抗之力了。

    叶云见她终于回神,松开手,将她垂落脸庞的碎发拨到耳后,淡淡道:“南王已经找过我八次,都被我告病不见,还继续吗?”

    “继续!直到西燕来要人。”她秋瞳锐冷。

    叶云闻言“噗嗤”一笑,“你就不怕南世君恼羞成怒将我杀了?”

    “他要敢杀你早杀了!”白了他一眼,眼眸半眯一瞬,对着初夏问道:“薛桦回来没?”

    初夏摇摇头,如实道:“走了近十日了,一直没见回来。”说罢,眼神幽幽瞟了叶云一眼,疑惑不已,西燕?师父跟西燕有什么关系?而青萝对小姐不让她知道的事情,向来不好奇,便没过多关注。

    纳兰芮雪闻言一怔,对着青萝吩咐道:“你回来也好,我出去趟,你扮我留在这!”

    什么!出去?几人惊讶,看着她一如既往的沉稳与冷静,让几人神经有些错乱,差点喷出血来,以为前一瞬看到的是另外一个人。

    她从容起身,素手一抹,顿时换了张平淡的面容,无视厢房内目瞪口呆的三个人,倾身一跃,翻墙而出。

    直至出墙后,她的秋瞳中才再次划过一缕无以名状的哀伤,末了,顿了一瞬,冷冷一抬,义无反顾的朝前走去。

    风卷着她素色的衣裙,翩翩而舞,那个身影显得有些孤寂,也有些决绝。

    当她走进烟雨楼时,掌柜眉眼半抬,顿了一瞬,带她下了地道,边走边说道:“萧赫的人马听闻摄政王驭鹰而走后,当天就撤了,摄政王让属下在此恭候小姐。”

    “嗯。”她淡声颔首,默默跟着掌柜走进地下宫殿。

    在掌柜的手搭上青龙板口的瞬间,她素手一抬,一道血色扬起,掌柜惊愣,怔大眼眸,不置信的瞟了她一眼,没发出任何声音倒地而去。他被抹了脖子,手法干净利落!

    她冷瞟一眼,唇角勾起冷笑,卸下他的衣衫套上,素手一抹,换了张八九分相似的男子面容,将头发挽起,尸体拖远,然后打开青龙扣,慌慌张张跑了进去。

    里面乌压压一片黑衣劲装侍卫,此刻都刀锋相向,见她进来,都愤怒相望,为首的诧异道:“就你一人瞎报什么信!”

    刚才他们听到警铃,以为纳兰小姐终于出现了,这是什么情况!

    她怒声道:“你们这群白痴!她刚走到房间就发觉了!喊你们上去帮忙,竟然没一个人上去!”

    什么!当下,一阵乌拉拉的黑色旋风窜出去,地下宫殿内就只剩下不足十人留守,她走上前将石门推上。

    一人眉色疑惑道:“你干嘛?”

    突然,他们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但为时已晚,“咔咔!”两声弹簧的声响,宫殿被她从内反锁上。

    这些人见如修罗般锐杀的人,还未反应过来,她白光气流剑顺势而出,剑锋相向。

    几乎没费什么功夫,二十余招过后,最后一名黑衣侍卫被她抵在墙上,刀锋抵着喉结,冷冷道:“那边多少人?”

    “一,一百多……”

    “萧赫呢?”

    “卫,卫将军已回国养伤。”

    她闻言眸色半眨,松开刀锋,冷笑道:“算他走运!”

    顿了一瞬,她看着惊恐无限的侍卫冷声吩咐道:“留你一条命,回去告诉他,少打姑奶奶主意!”

    “是,是!”侍卫忙不迭点头。

    她不屑冷瞟一眼,径直走到死门前打开,钻了进去,轰隆,石门关闭,侍卫这才反应过来,听着另一侧弹簧之声与敲打石门的声响不断传来,急忙上前打开石门。

    众黑衣侍卫进来看到血流遍地的模样,已经不再惊讶,刚上去就发觉被骗了,没想到纳兰小姐出手这么快!卫将军已经嘱咐过他们,小心这个女人,武功非常高,但谁也没想到,这个女人的智商更高!

    “她去哪了?”

    “死,死门!”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死门?他们已经下去好几拨人了,无一人回来,纳兰小姐居然这么走进去了?先前为首的人,想了想,走上将残留的人一刀捅死。直至他死不瞑目的倒地后,众人才不忍别头。

    怀疑是正常的,被纳兰小姐这么骗了一次,谁知道这个残留的人是不是她假扮的?

第177章 睿儿之谜1

    而他也用死来证明了,他的确没有说谎。

    为首的人皱眉思索后吩咐道:“闯死门!一半人去追纳兰小姐,一半人分四批进入其余几门看看,我去禀报卫将军!”

    “是!”

    一瞬间,地下宫殿所有人彻底散开。

    黑暗中,纳兰芮雪如蝙蝠般稳稳贴在石道顶端,不发出一丝响动,静的能与黑暗凝成一体,直至一群黑衣侍卫一个个从她身下急速窜过后,她才唇角勾起冷笑,轻身落下,重新打开死门,走了出去,临行前不忘将死门的锁扣弄坏,又换了一身黑衣侍卫的衣服,素手一抹,再换面容,这才转身又走出地下宫殿,窜进繁华的大街。

    一刻时辰后,她出现在锦澜山庄外,四下打量后,如轻灵的山雀翻进山庄,没惊动任何人,瞟了眼星罗密布守卫,巡逻的人,她从容的行至那日她住过的屋子外,走到窗边的立柱旁站稳,两名侍卫瞟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继续守卫。

    她静静的站着,面前人来人往,侍卫换了好几拨人,但无一人发觉什么端倪,又过了一刻时辰,屋子内传出声响。

    “属下参见卫将军!”

    “何事慌张?”

    “纳兰小姐出现了,结果易容掌柜,我等被耍,此刻她已进入死门……一半人已经去追,为保险起见,其余四门都有人再去探看。属下前来禀报!”

    “什么时候的事!”

    “两个时辰前!”

    “走!带我去看看!山庄留一半人紧看住密室,再有异动鸣炮示警!剩下的人跟我走!”

    “是!”

    登时,就有人飞身出来传令,不一会儿,山庄的黑衣侍卫大半被调走,连她身边刚站的两人都被调走。

    看着清冷一半的山庄,她眉色悠远的朝天空瞟了眼,想了想,朝密室方向走去。

    两刻钟后,等薛桦一群琢玉楼的人被带“萧赫”带出来后,众人几乎不用示意,瞬间出手,将押解的侍卫尽数杀掉!

    一行人大摇大摆的走出锦澜山庄,行至天海福洞跟前,薛桦率众人对着面前的“男人”单膝跪下请礼,声音带着几许愉悦的兴奋:“属下参见小姐,小姐还是那么机智,调虎离山之计用的甚好!”

    的确甚好,当萧赫终于明白他的人马居然被调虎离山之计连摆三道,连他都中计之时,气的手指紧蜷,半天没吐出一句话。

    她掀开酷似萧赫的人皮面具,露出清丽的面容,清淡笑道:“起来吧,被关几天了?”

    “五天!我们刚走进地下宫殿,就被制了。似乎萧赫的人马一直在那,没离开过。”薛桦如实回禀。

    “东西呢?”她开门见山问道。

    “早备下了。”薛桦四瞟了下周围,吹了几声有节奏的口哨,不一会儿,一群人急速窜来,少则五六十人,男女皆有,老少不分,每人都身姿精干。看到她后都兴奋不已,眉眼欣喜,纷纷请安。

    她含笑点头,袖袍一挥,吩咐道:“速度点,只有一个时辰。”

    “是。”

    当下,数抬装满金玉的箱子被搬进福洞,所有人都抓两箱不在话下,身姿矫健。

    她慵懒的半靠在石洞边缘,看着深夜飘雨的夜空许久未说话,薛桦站在她身侧守着,心下诧异,小姐怎么如今越来越难琢磨了?深沉的犹如千山深水,不过,瞧那眉色,似乎含着淡淡的哀愁。

    感情不顺利吗?因为……摄政王?

    想起这,薛桦心里就不太好受,虽然他们这些作为死士的不应该去过问主人的心事,但小姐也是他们一帮人看着长大的,她就像他们一群人呵护的珍宝,虽然是个女儿身,但琢玉楼自上到下,都对她极是信服,夫人当年临终托孤的时候,无一人反对。

    如今看到她难过,每个人心里都不舒服,上次小姐消失三天的事情,就让众兄弟姐妹难受至极了,她被送出家,让众人差点没忍住,去拆了明月庵。

    半个多月前的婚礼,薛桦亲眼看着她与摄政王的纠葛,那一刻,他就清楚,小姐是深陷情网了,只是如今的小姐在徘徊吧……这样的身份……嫁入皇家几乎是不可能了。

    山风寥寥,她沉静许久后,淡淡开口道:“薛桦,等下去查查北宫晟今日辰午十分在哪!”

    辰午?薛桦想了想,颔首领命。

    顿了一瞬,她转头看向他,目光里带着几分清淡,让人捉摸不透。“你跟了我母亲二十九年,我母亲的事情你知晓多少?”

    “知晓一些。”

    很好!她唇角浮起一抹淡笑,轻声问道:“那你知不知晓,睿儿是谁?”

    “这……”薛桦迟疑,眸光有些涣散。

    “说吧,我娘已走了四年,再瞒着我也没必要。”她声色悠远。

    薛桦鹰隼的目光看了眼小,姐淡然的脸,微叹一口气。“属下不知道。”

    不知道?她诧异,仔细瞟了瞟薛桦不似作伪的表情,心底暗淡下来。“连你都不知道么……”

    失落的口气让薛桦心头一颤,想了想,继续道:“属下只知道,十八年前,夫人去了趟北昌,回来之后就偶有提及,想来是北人吧。”

    “你确定吗!”心中犹如重锤落下,她眸光瞬间点亮,一把抓住薛桦的胳膊,隐隐有些激动。

    薛桦瞟了眼她眼底的期翼,想起先前她的吩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小,姐是怀疑……摄政王?”

    她眼帘半眨,并没否认,毕竟辰午的梦来的太奇怪了,不是吗?她有种奇怪的感觉,做梦的时候,似乎那个男人就在自己身边,她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的存在……

    可她又不敢确定,北宫晟不是在八百多里之外的战场上吗?而且,如果是他,怎么会自称睿儿?他是那么的霸道,第一次上榻的时候,都宣誓般告诉她,这辈子她心里只能有一个名字,北宫晟。

    芮雪……她第一次反复咀嚼自己的名字,睿?雪?

    暗下决心,看来不光得弄清楚北宫晟在哪外,还得弄清楚这个睿儿到底跟自己是什么关系!

    曾以为睿儿是自己未见过面的哥哥,此刻看来,似乎不是这么简单,那个男人说,命运早将他们拴在一起了。

    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突然,天空炸响鸣炮,她抛开杂念,对着薛桦说:“我们进去。”

    “好。”

    重游龙陵,她走到铁甲铜人阵前,许多箱子已被运至此处,琢玉楼众人举着夜明珠,将此处照的映如白昼,都看着她等待指示,瞟了眼环境,她吩咐道:“利用索轮飞过去!过物不过人!”

    “是!”

    当下,数条蛛丝般金属绳索“簌簌”而射,直入对面石砖,独特制作的箱子沿着绳索利用高低位差纷纷被运至对面,运至还剩一百多箱后,她吩咐道:“行了,剩下的留在这半边!我过去,你们都留下!”

    “是!”

    薛桦眼眸转了转,不明所以。

    当下,她一人走至场中央,拔起青剑,触手的瞬间,看到旁边的凹槽,想起那日那男人的配剑……心下一颤,顿了顿,北宫剑术豁然而出,与九十九铜甲人斗起来,看的琢玉楼众人眼眸怔大。

    这……开始都不明白为何有广场不过,小,姐要让他们利用索轮,此刻才明白,惊叹不已,这到底是怎样的地方?居然有如此神奇的奇门遁甲!

    一套剑法耍完,铜甲人撤退,她走到对面的地道前,袖袍挥舞,十指银索飞射,再一次利用银海位置更低,将箱子铜环拉上,如光影般一个连一个的送下去,稀世的武功看的薛桦等人一愣一愣。

    小,姐何时武功突破如此之高了?甚至可以运风成流,卷物而行?这可是上千箱子!居然被她一人以飞速下移,十条绳索接连运转,他们只能看到银光赫赫,听到金属摩擦发出的滑动声不绝于耳。

    待箱子全部运过去后,她的身影彻底隐入黑暗之中。

    过了许久后,还不见她出来,众人渐渐按耐不住,闲聊起来。

    一见多识广,喜欢奇门遁甲之术的半旬老者何林四瞅周围,问起薛桦:“小,姐怎知道龙陵?”

    此话一出,众人都惊愣,纷纷看向薛桦,他也有些诧异,四扫周围明白了许多,唇角浮笑。“或许是有人带她来过。”

    另一喜欢史学的年轻男子李风笑着打趣道:“薛兄又瞒我们!这里古代可是北宫氏的地方,能谁带她来?莫不是摄政王?”

    摄政王当着天下人面拥抱,表白,亲吻,这些事他们可都听说了!若这是龙陵,其人可想而知。

    这话犹如深水炸弹,众人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何林抚须道:“看不出摄政王还是个奇人,龙陵自古不允许任何女子踏入,居然敢带小,姐进去。”言下之意,这种信任绝非等闲。

    李风笑道:“薛兄,将军府那日你可一直瞧着,依你看,摄政王会娶小,姐吗?”

    会吗?如今小,姐这个身份……薛桦神色游转,想了想,点头道:“会!”

    “哗!”众人彻底兴奋,摄政王如今可天下名声大噪,连三岁孩童都知晓,说书的更是嘴皮子都快翻破了,都能归于一句话,天上地下,万神附体!纵然如今开战,可不妨碍所有人都把他当神话崇拜,这让琢玉楼的人看来,也只有他能配得上小,姐了。

    可小,姐如今的身份,这事几乎是天方夜谭……现实如此困境,薛桦何以酌定?

    李风亦欢愉道:“哦?何以见得?似乎听说那日小,姐问摄政王娶不娶,摄政王说的不娶……”

    薛桦高深莫测一笑:“男人的直觉!”

    何林瞟了眼龙陵,也颔首笑道:“是啊!男人的直觉。”

    话音刚落,一道清影飞出,稳落他们边上,纳兰芮雪怒横他们一眼,嗔道:“搬上东西走人!”

    说罢,埋着头率先走出去,李风与薛桦对视一眼,示意朝她手上多出的薄如蝉翼,如月华之光的利剑看去。

    何林抚了抚须,往外而行,错身的瞬间笑道:“帝剑!”

    两人恍然大悟。

    而其余人就比较懵懂了,什么情况?小,姐让他们把东西全部搬进来,现在又搬一部分出去?她这是打算唱哪一出?

第178章 睿儿之谜2

    纳兰芮雪提着他那日插进石槽的剑走在前面,听到身后李风的嘀咕,深吸一口气,装入袖中。眼角却飘过几滴泪珠,凝入黑暗的地道之中……

    行至天海福洞洞口,她并没着急出去,而是吩咐道:“等会看到人来,再出去,行动迅速!不要展露武功俩人抬一箱走。”

    话音刚落,一个身上架着三四个箱子的力士抓抓头发,在众人的偷笑中,认命的将东西放下。

    一刻钟后,远处闪过几束火光,刚眨一瞬,便迅速湮灭,她秋眸半眯,一挥手,众人两人一抬,颇是吃力的往外开始走。

    萧赫此刻身边那个为首的侍卫木飞心肺都快要气炸了!他们在地道中行至一半的时候,听到鸣炮,意识到出事了!他们又被调虎离山之计耍了!而刚好地下宫殿那边的人跑来汇报,说死门的锁扣被弄坏了,里面的兄弟全部……阵亡。

    他们才明白,他们居然被一个女人耍的团团转!

    萧赫鹰目半眯,闪过诧异的同时,浮出更深的玩味。

    一行人又重新赶回来,木飞建议去看看被抓住的那群人还在不在,而萧赫袖袍一挥。“不用去看了,早救走了!去天海福洞!”

    “是!”

    快到跟前时,萧赫想了想,让他们熄了火把,让大部队驻留,只带几人在夜色微雨中抹黑前进,身影如黑夜之鹰,极度惊人,却不发出任何声响,几人窜到一处杂草有半人之高的地方,悄悄蹲下来观看。

    “卫将军!”木飞看到眼前一幕,低呼出声。

    “嘘!”萧赫比了手势,示意小声,眸光静静的打量着眼前的一幕,眼神中含着几许不置信,又含着几许兴奋。

    木飞会意,极其小声道:“果然龙陵有宝藏!”

    萧赫想了想,问道:“让你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查过了,摄政王银庄没有大幅资金流动,夕楠跟慕容俊天天在下棋。”

    闻言,萧赫微呼一口气,这么多年,除了知道北宫晟银庄钱财无数,但却摸不到来源,这让他很恼火,而北宫晟做事,向来鬼神,他必须防着陷阱!知道不是北宫晟调拨钱财,他心终于稍微安定。

    看着这些人络绎不绝带着大箱子离开,溢满的箱子时不时有金块翠玉滚出来,木飞有些着急。“卫将军!这,他们等会儿搬完了可怎么办!”

    天,这也太多了!两人一抬,已经去而复返,来回几十波人了!如果里面全是金玉的话,那最少上百万两了!

    萧赫冷笑,双臂抱怀,目光阴冷。搬完?若搬完就有问题了!“再等等!”

    突然,跟前耳目极其聪慧的木落耳廓微动,往前凑了几许,萧赫眸光一瞟,他点头,开始小声传声翻译道。

    “小,姐,刚那边已经鸣炮,估计人快来了,搬不完怎么办?”

    “还多少?”

    “还有六十多箱。”

    “这么多!……先走吧!不能在被抓了,反正他们也不知道如何进帝陵,剩下的他们也搬不走。”

    “好!都快点!”

    看着远处的人脚步加快,渐渐人撤走在雨帘之中。

    萧赫眸光半眯,微侧头,众人领会,朝天海福洞掠去,他缓缓起身,看着最后清丽的身影消失的方向,眼神渐渐深邃。

    纳兰芮雪跟薛桦走上马车,与众琢玉楼人下山。

    马车晃动中,萧赫疑问道:“小,姐,接下来怎么做?”

    “全部回睢阳城,最近不要出没。”

    “那六十几箱……?”

    “送他了!”她冷冷一笑,朝身后的虚无瞟了眼,眸光冰冷的如天山寒雪,不见半分温度。

    萧赫!现在北宫晟要用你,我不动你,来日方长,重伤他的账,这辈子我慢慢跟你算!

    十四波杀手,二百三十九人,十八处伤口!算上山崖上那一次,这些数字,我要你这辈子一笔笔还清!

    深夜,当她重回庵院后,青萝见她浑身是雨,面色苍白,心疼不已:“小,姐!你身体不能受寒!以前你从不冒雨外出的!”

    她心头一颤,想起那日风雨来时,那个将她搂入怀抱的男人,唇角扬起苦笑。“行了,给我打水沐浴吧。”

    夏雨绵绵,青萝走后,她捂住鼻息,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突然,她一怔,飞速的朝身后看去。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甩了甩头,自嘲一笑,以她如今的武功,还能发现不了人吗?她到底在期盼什么?

    眼神悠远,她缓缓坐在石桌前,取出袖中的薄剑,指尖静静贴着冰凉的剑柄临摹。

    晟……你现在伤口愈合了吗?

    心里的伤口……也愈合了吗?我如此绝情的要杀你,说恨你,你是否已经开始手足无措?

    所以你不来找我,连青萝回来,也没带只字片语……哪怕,只是句简单的问候。

    夜灯忽明忽暗,映得她面容清远,暗影处,一个人默默的看着她,与夜色融为一体。

    过了会儿,青萝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小,姐!水好了!”

    “来了!”

    她回神,快步朝厢房走去,不一会儿青萝走了出来,正准备去阁内给她拿干净衣服,却发现苏子安站在石桌前握着一柄剑观看。

    青萝疑惑走上前,诧异低呼:“苏公子?”

    苏子安厌烦的瞟了眼青萝,迸出几许杀人的锐光,将利剑放回原处,末了,不等青萝发飙,率先将手中的药包往她怀中一塞,吩咐道:“给她泡澡用!能驱寒。”

    说罢,揉了揉脑后的包,气恼翻墙离开。

    青萝诧异的抱着药走进厢房,递了过去。

    纳兰芮雪皱眉,院子的响动她已听见,没想到是苏子安!瞟了眼药包,没好气道:“不需要!扔了去!”

    “是。”青萝也是如此想,转身就朝门外走去。

    “等等!”她想了想,唤住青萝的脚步。“拿过来我看看!”

    青萝好奇递过药包,她指尖在反系的绳上微微摩挲了会,唇角勾起一抹淡笑。“用了吧。”

    嗯?青萝不明所以,小,姐看着绳子看一会儿就能改主意?好奇归好奇,终究还是解开药包,撒入浴桶中。

    第二日清晨,她从比往日温暖许多的被窝中翻醒,懒懒的有些不想动。

    心底却越来越忐忑,到底是太想他了,产生幻觉?还是他真的来过?虽然知道他们不在可能,可她还是如此贪恋他的温存……每一次离开,都发觉自己似乎越来越舍不得那个温暖的胸膛。

    晟,是你吗?

    如果是你,为什么不愿与我见面?

    如果不是你,那闯入我梦境的男人,又是谁?

    感受着被窝残存的温暖,她唇角浮起淡笑。

    “哐哐。”拍门之声传来,她疑惑,想了想套上衣衫起身。

    打开门,发觉苏子安站在门外,她诧异,顿了一瞬发火道:“你怎么又来了!”

    苏子安亦愠怒的瞪她一眼,不由分说的一手抓过她手腕,一手将药碗递过去。“快喝!你这千年老妖一副药弄不死,得多喝几副!为了你尽早能抛弃他,你合作点!”

    千年老妖?她瞬间哭笑不得,正想一巴掌挥出去,却听到他的话后颤了颤手,无力垂下。

    “看来泡药澡有效果,体温上升了些,昨夜睡得好多了吧?”苏子安号脉后,放下手腕,口吻酸冷,犹如嘲讽。

    她垂眸苦笑,原来是药效的原因……她还是多想了……

    看了眼面前的药碗,她深吸一口气,抓过一饮而尽,完了将碗朝苏子安手中一塞,冷吐单字。“滚!”就关上了门。

    苏子安气的在门外大骂:“你个疯女人就不能慢点,差点把我手卡在里面!我跟你说,你要将我弄伤了,北宫晟这辈子跟你没完!”

    “哗啦。”

    他还没骂完,门再次打开,纳兰芮雪冷着脸幽幽看着他,阴森森问道:“他为了你,跟我没完?”

    提及这,苏子安颇不得意:“我跟他十八年的感情了,你说呢!”

    “砰!”

    下一瞬,纳兰芮雪一拳直揍苏子安门面,他在空中划了个漂亮的弧度,重重落地。

    “让他来跟我没完!”

    “哐!”门再次被重重关上!苏子安摸着鼻子,感觉到鲜血渗出,彻底气晕了过去……

    晕之前,他心里默吐几个字,北宫晟!我跟你没完!

    傍晚十分,当薛桦送来北宫晟昨日辰午正在战场上跟高飞龙对阵的消息后,她淡淡苦笑,原来她又想多了……

    凝望着卧室大大的“静”字,却发现心怎么也静不下来。

    难道她已经思念成疾到这种程度?为什么会三番四次的感觉到他的存在?她最近也不操劳,为什么精神开始恍惚了呢?

    皱紧眉头,一遍遍劝诫着自己,他们没有未来,不要多想了,只要给他打个天下就好,不要再奢望什么了。

    可闭上眼还是梦中的男人笑着对她说,命运早将我们拴在一起了,还是她昨夜咳嗽的时候,那依稀的微叹,还是今晨醒来后,被窝的温暖。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北宫晟没来,难道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吗?

    青萝走进来,见她一副懊恼模样,诧异不已。这些日子,她已经清冷的跟以前一样了,也聪慧锐冷的让人心颤,怎么短短一天,就开始魂不守舍成这模样?

    沉了沉心,想着转移点她的注意力。“小,姐,苏公子又走了,他说他这次真的彻彻底底走了。”

    “走就走吧!”果然,提及这个男人,纳兰芮雪立刻精神抖擞,咬牙切齿,还彻彻底底走了,难不成他还希望她挽留一下?苏子安这男人也太奇怪了点!看着不笨,怎么做事如此神经,每次都说走,每次都还回来!

    “那他留下的药……”

    药?纳兰芮雪这才想起来,这男人似乎说她怀不上孩子,要让自己绝育。他给自己喝的到底是什么?

    “拿来看看……”

    不一会儿,青萝举着一个托盘进来,上面尽数是包好的药包,她看着清一色反系的绳子,微叹一口气。

第179章 恶作剧之吻

    原来苏子安是个左撇子!昨夜的药真是他送来的……

    想起这,她突然感觉跟吃了一只苍蝇般难受,她居然傻不拉几的拿着苏子安的药当是晟送来的,她是该多自作多情?

    纳兰芮雪简直要为自己急速退化的智商默哀了,她到底是多希望他出现?

    正在懊恼,突然,她怔大眼眸,看着眼前的虚无,心头猛然一震。

    昨天做梦的时候,醒来的之时……身边是……苏子安?

    昨天沐浴之前,出现的人是……苏子安?

    北宫晟说,苏子安医术不错。

    母亲说,雪儿,多学点医术,就当是为了他吧……

    而且……他是北人!

    苏子安……是睿儿?

    她一个立身坐起,皱眉对着青萝道:“去,给我拦住他!把他给我抓回来!”

    抓,回来?青萝不解,但还是欲哭无泪道:“小姐……苏公子,似乎武功不在我之下。”

    “呃……”

    两人相对无言看了一瞬,正在郁闷,就看到一个人影气呼呼的窜了进来,犹如炸开的气包子,一屁股坐在了榻边上,双臂抱怀沉重的喘着粗气。他的鼻头红红的,看起来先前揍得那一拳还未消。

    苏子安?这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可他不是说彻彻底底走了吗?见回来。纳兰芮雪青黛紧蹙,这男人当真是神经了吗?说话跟放屁没两样?

    顿了一瞬,苏子安不爽回头几乎是怒吼的说道:“从现在起,我会寸步不离的跟着你。”

    她心头一颤,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不确定的悠悠朝门外寻去,问道:“为什么?”

    见她顾盼,苏子安怔了怔,眼眸微转后,大声吼道:“因为老子喜欢你行不行!”声音极其嚣张,能穿透很远。

    “噗!”青萝没忍住,一口气喷了出来。

    纳兰芮雪回神怒目,差点也一口气没憋住。“胡说些什么!你是不是脑子被揍坏了!”

    似乎是点到苏子安的炸药,他闻言锐眸冷冷一抬,尽是风暴。侧头朝她看去,眸光里尽数带着危险的野性,看的她心头一颤。

    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他将她的手腕一扯,一下搂入怀中,对着她的兰唇就埋头吻了下去。

    四唇相偎,她怔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男人,那个是睿儿的男人……脑海里似乎有什么碎片在炸开,梦中那个睿对着她额头轻吻,她觉得很暖心,可如今……陌生的触感让她感到恶心。

    他亲的不下流,换句话说,压根就不是亲,而是对着她的唇重重一咬,也不是宣誓,也不是发泄,更像是挑衅与报复!那种满满如潮汐般的怒火传达的很明显。只是,似乎不全是对她。

    但这也足够让她杀人,下一瞬,屋子内就传出他的哀嚎。

    这一次,她再也不客气,晟的兄弟又怎样?今天非阉了他不可!而苏子安似乎是做好的被打的准备,这一次终于不再任由宰割,开始躲避那女人的发飙。

    他第一次见识到了女人发火是什么德行,简直跟母老虎杀人没什么两样,不断窜逃的中途心底疑惑越来越大,北宫晟是不是疯了?这样的女人都敢要?他很好奇,晟第一次亲她的时候,有没有被揍?更好奇一点,晟是怎么把这个女人成功压在身下的?

    她第一次见识到了苏子安的武功是什么路数,几乎是杀招招招能避过,诡幻的身形让她压根抓不到他,他的防术似乎特别好,但不同于晟那种超高的应变能力,更像是身经百练的结果!

    当然,如果她知道这十八年,苏子安在北宫晟手底下被揍了不知道多少次,也就不诧异了。

    此刻,不断有声音从屋子内传出来。

    “你个疯女人!我可是他多年兄弟!你敢如此对我?”

    “兄弟?你敢这么对我,我为什么不敢这么对你!不知道朋友妻不可欺!”

    “你不是放弃嫁他了吗!妻你大爷!”

    “姑奶奶我想嫁了行不行!”

    “哟,现在想嫁他了?告诉你,你想的美,这辈子打死我都不会让他娶你!”

    “哟,试试看?看他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苏子安冷瞥她一瞬,嘲讽笑道:“试了你最多也就做小,反正你心高气傲,也干不长久。”说罢,一个窜身掠到门边,马上就要逃之夭夭。

    就在一步迈出门槛的时候,一股寒风袭来,他脚踝一麻,倒在原地,摔了个大大的狗吃屎。

    纳兰芮雪被他的做小深深激怒,脑海里满是火光,趁他倒地,彻底不留余手!

    叶云赶到的时候,看到榻上被揍得鼻青脸肿,又奄奄一息的苏子安,诧异不已,这……得是多大仇?

    纳兰芮雪气呼呼的丢下一句话,就转身出去。“留他条狗命!治成半死不活!”

    “你这疯女人!心好狠毒!晟……”苏子安还想骂,在对上她如冷刀般的眼眸后,终于识趣的闭了嘴。

    门阁被关上,叶云淡笑,犹如浮沉的精灵。“你怎么招惹她了?”

    苏子安瘪瘪嘴:“亲了她一下。”

    “啊!”

    纳兰芮雪刚关上门,就听见里面一声异乎的惨叫,当下冷笑一瞬,朝前庵走去。

    屋内,苏子安看着身上瞬间扎上的十几根银针,差点吐血出来,这这这,这男人下手太重了!他想扎死自己吗?

    而他先前还是温润如玉,这一瞬,立刻变成了冷面阎王,这变脸也太快了!

    苏子安现在心里在混蛋论上又默默缀上了一个名字,混蛋找的女人是混蛋,而混蛋女人身边的人全都是混蛋!

    叶云冷笑:“恐怕你还有得挨。”

    苏子安意识到他所指,不爽极了,脚踝现在还麻着,可见那混蛋刚出手有多狠!可自己都这样了,若混蛋再揍自己,那也太没人性了!

    后来苏子安才知道,人性这个词,从来不该在北宫晟身上期望。

    见苏子安安分,叶云疑惑问道:“你又不喜欢她,亲她干嘛?”

    这找死找的也太英勇无畏了,叶云见他到如今还不思悔改的模样,先前的怒火退去一些,觉得有些好笑。

    提及这,仿佛又踩到了苏子安的尾巴,张嘴就要怒吼,想了想,讪讪小声道:“生气,想让他们都陪着我一起生气!”

    他们?叶云褐瞳微转,试探性问道:“北宫晟来过了?”

    苏子安呃的一下怔住,不置信的朝面前这个看似无害的男人瞟去,上下打量一瞬,问道:“你究竟是谁?”

    他给那笨女人暗示那么明显,那笨女人都没发觉过,他无意一句话,这个男人居然能抓住重点?

    叶云抿嘴一笑。“以后你就知道了。你还是先回答我的问题比较好,否则……我可能会下手不是很准!”

    空气中,银针“噌”泛出一抹渗人的光泽,看着面前这个面容清润,但眼底里泛着邪魅的男人。苏子安咽了口口水,心里哀嚎,这怎么来了趟南通,什么妖魔鬼怪都见齐全了!

    没好气道:“是,来过了!昨夜还抱着那笨女人睡了一晚上!”

    反正晟只警告他不准跟那女人说,可没说不准跟这男人说!他没违反。

    叶云诧异,眸色朝门外瞟去。

    “别找了!现在肯定走了!”苏子安想到这就觉得身上痛轻了许多!谁让那混蛋强迫自己寸步不离的照顾这个疯女人,弄的自己打不能还手,窝囊极了,此刻北宫晟想必气的不轻,想到他黑如锅底般的脸,就觉得爽爆了。

    叶云看着苏子安暗爽的表情,嘴角狠狠一抽,这货是不是脑子真有问题?被揍成这样……

    而叶云哪懂苏子安暗爽的原因……这么多年,从来只有众兄弟被欺负的脸黑成锅底的时候,众兄弟合伙整过北宫晟多少次,从没一次看过他吃蔫,这一次……想到这,苏子安就真想忍不住大笑出声。

    心底也更加确信一点,以后得好好利用这女人欺负下北宫晟,已报多年夙仇!

    “他身体好了没?”叶云决定还是不看这男人神经病般笑了,打断他的胡思乱想。

    “好个屁!横穿整个身子,哪那么快容易好?”苏子安收起笑容,微叹一口气。想拿惨不忍睹来形容,又觉得好似不够贴切。

    叶云微微思索,下手轻了几分。“好好养伤吧,估计你的痛苦还在后面!”

    对方的警告让苏子安一怔,似乎明白了什么,后襟开始寸寸发凉。想了想,口味不确定道:“他……不会吧?我跟他好歹十八年感情呐!”

    叶云好笑:“你以为就你是十八年吗?”

    渐渐,叶云笑不出来,板着脸面无表情对着颇有深意看着他的男人冷冷道:“不是我!”

    苏子安闻言颇有兴趣的打量起面前这个男人来,似乎这个男人特别会察言观色,几乎不需要别人说什么,从一些细微的地方就知道别人心里想什么,跟晟绝对属于一个类型的,但晟更腹黑一点,埋在心里不表现,这个男人会说出来。

    苏子安的打量让叶云眉头渐皱,快速扎完针,迅速离开。

    而苏子安在他离开后回想起他先前的表情,突然反应过来,气的心底咒骂,他吗的!老子不喜欢男人!

    可这也不能怪叶云,谁让北宫晟总是开一些这种玩笑,叶云自然而然认为北宫晟身边的男人都……不正常。

    一个时辰后,纳兰芮雪匆匆回来,见叶云立在院落中,心底长呼一口气。

    “你还在就好,快带苏子安跟青萝离开!”

    急促的口气让叶云心底一颤,疑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第180章 出征1

    “北宫晟马上打到萍百关了,估计南世君很快就会来找我,此地不宜久留。”她蹙眉,没想到死男人打的这么快,本来预估得一个月的,谁料短短十八天就攻近萍百关。

    叶云闻言诧异:“北宫晟?”

    “嗯,那家伙亲自披甲上阵!”提及这,她就蹙眉。

    “亲自?”叶云有点凌乱,北宫晟不是刚走吗?怎么可能披甲上阵?

    “是啊,也不知身体好没好,就这么拼!”她完全误会了叶云的诧异。

    叶云一怔,薄唇刚启,想告诉她那人不是北宫晟,眼眸微转,缓缓闭口。

    若让她知晓北宫晟来过,不见她就走了,她会伤心,而且……既然北宫晟不想见她,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此刻的叶云万万没想到,就因为他这一念之差,给五个人的未来造成了多大的困扰。

    多年后,叶云只想感叹一句,如果当年他学苏子安一样,嘴贱一点儿就好了……哎……

    苏子安跟青萝被叶云带走后,薛桦又来了次,交代完将军府的情况,又接到她的吩咐后,也匆匆离开。

    南世君到来时,只看到她一人坐在槐树下的石桌前自己跟自己对弈。

    清风徐吹,一身淡青色的道姑粗布衣衫还是无法遮掩她的天生丽质,反而在这青山绿水,烟雨蒙蒙中,更为她的清冷平添了几分飘逸轻盈,灵透的似山涧仙子。

    随行的宫人纷纷被这等清透如雪的女子眯了眼,或许是往日宫中见过太多雍容华贵的女人,这样的女人让人一看就心情沁透,尽管知道她此刻不洁,贻笑天下,但众宫人还是被她此刻那不可亵渎的姿态深深折服。

    南世君走进油布棚中,见她淡坐,并不起身行礼,眉头半皱,倒也没发怒,而是坐在她对面,示意宫人都下去,只留了几个贴身侍卫。

    院门紧合,关住这一院幽境,只能听到远处山钟嗡鸣,带着几许心弦的颤动。

    “没想到苏校尉竟是女钗裙。”见她不说话,南世君率先沉声而语。

    “这里只有静墨,没有苏校尉,皇上寻人,许是来错地方了。”她轻柔起声,带着几许幽淡,目光依然在棋盘上,素手捏着黑子在思索如何落子。

    “寻人自是没寻错,只是没想到时隔多年,当年青黄丫头居然蜕变到让人认不出了而已。”

    她清淡笑道:“皇上有心栽培,焉能不变?否则岂非辜负一片圣心美意了?”

    话音一落,旁边的一名侍卫呼吸骤然一紧,她疑惑侧头。

    南世君见状,急忙笑道:“哦?那不知这些天参禅悟出些什么?”

    “众生浮华,静默难求,人之贪嗔,亡其叶融。庵院不错,若皇上多参悟参悟佛法,或许境遇大不相同吧。”黑子落下,原本局势大好,步步紧逼的白子被消大半,逼至生死攸关之处,南世君淡瞟了眼。

    末了冷笑。“贪嗔?谁不贪?若纳兰氏不贪,为何自拥兵权多年?摄政王若不贪,为何兵马踏至他国国土!”

    纳兰芮雪眸色半抬,看了眼面前义正言辞,虚伪到让人作呕的人,勾起一丝不屑的轻笑。“北昌宣武十四年,外戚南氏拥兵自立,划鸣翠为界,割青河为脉,众武世家为保南方八百万顷故土不受烟火,故拜其为主,祭天叩语,生死世代护南通平安,然……不受皇权!”

    冷笑的话字字珠玑,如冰刀般插在南世君心口,她居然知道!她居然连这都知道!没道理!纳兰兴德那老匹夫难道对这个女儿已经纵容到这种程度?连祖传族谱都外传?

    她幽幽冷笑。“皇上今日来,就是赌我不清楚此事吧?似乎又让皇上失望了?”

    冰冷的话更将南世君心头淋了个透凉,龙拳微攥,渗冷而笑。“原来苏校尉一直都清楚?”

    她轻蔑宛笑。“所以皇上此刻不需再演戏了,窃国土,毁重誓,伤盟友,祸旧主,南氏做的出来,我可笑不出来。”

    “哼。”他冷哼,声音开始变得阴冷。“一女人而已,皇权谋术你懂什么?这世界本就弱肉强食!谁的帝王之路不是鲜血铺就的,君子?那只会将国家带向灭亡!”

    纳兰芮雪闻言,唇角浮出清淡如梨花般的浅笑,她一字一句道:“我不懂皇权,我只知天地良心一杆秤,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我不懂权谋,我只知得人心者得天下,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我不懂男尊,我只知我就一女人而已,皇上若觉不妥可以离开。”

    “请吧。”

    说罢,见南世君有些怔愣,她素手半抬,以手做请状。

    他瞠怒,一拍石桌站起来。“纳兰芮雪!朕是皇上,你居然敢对朕下逐客令?”澎湃的怒火如山洪暴发,皇室高不可攀的威仪令人胆寒。

    话音一落,跟前的几名侍卫立刻单膝跪地埋首道:“皇上息怒。”

    她抬眸,瞟了眼发怒的男人,继续清浅而笑,压根没受他怒气所灼,反而声色更幽淡几分。“纳兰氏不受南氏皇权约束,这些年,我拜你是礼数,不拜你是气数。南氏将亡,皇上若需找尊重,但请换地。静墨已入空门,三修慧根,不逐你是聊空参禅,逐你是剔除红尘。皇上勿怪。”

    沉稳的姿态,清冷到不起一丝波澜的从容让南世君眼底划过惊叹,几名侍卫中,除了一人眸光深邃外,其余的皆有些瞠目。

    从未见过一个女人可以如此从容不迫的与皇权对峙,女人,怎么能跟男人公平对话?卑微者又怎能藐视皇权?但她就是做到了,而且做的让人感觉合情合理。这等气度,令众人汗颜。

    南世君怒气勃发,阴森冷笑:“你这是想让纳兰氏给你陪葬了!”

    “似乎多日前我被纳兰氏除名的时候,皇上很乐见,此刻连坐?皇上若不怕给天下人交代,我又怕什么?”

    “你!”南世君心彻底乱了,他居然被一个女人逼到无计可施!她还有什么是在乎的?本以为关到庵院来,能更好控制,没想到给了她金蝉脱壳的机会!此刻纳兰氏已威胁不了她,她也酌定自己决计不敢动纳兰氏!那还有什么能让她动容?

    虽然十分想杀了她!可杀了她,南通无一人能与北宫晟一较高下,南通将会岌岌可危!但就这样重新把兵权交给她,岂非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还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见他踌躇,她不置可否的淡笑,清风拂过她的耳际,卷着发丝轻舞,素手捏起一颗白子轻轻放置。

    顿时,南世君惊怔原地,原本频临灭绝的白子竟然活了!吞掉一大片黑子,夺回大片阵营,此刻两边开始势均力敌!

    她没继续下,而是掂起手边的茶碗撩了撩茶叶,轻轻浅啄,好似在沉思。

    南世君眼眸转了转,想起皇宫雨夜,落座笑道:“看来朕果然要找你对弈了?”

    她闻言,眸光半抬,露出精锐之色,自信笑道:“不知皇上这次是输是赢?”

    “你觉得朕输还是赢?”

    “或许,平局?”

    “哦?”南世君颇有兴趣笑道:“莫不是你我之间还有第三次对弈?”

    “那先要看皇上这次能许我什么筹码了!”宛然一笑,她唇角开出漫天花海。

    见她松口,南世君心底长吁一口气,但又觉得不妥,毕竟他现在没有什么可以制约她的手段。

    见他踌躇,她淡笑道:“此棋下或不下,全在皇上一念之间。或许皇上该再想清楚点再来。”

    素手撤下先前刚落的白子,场面依然一片大好,不相伯仲,捏起黑子,填补在先前白子的位置,顿时,南世君眸光诧异的犹如活见鬼一般。

    死棋了!居然是死棋了!

    “哟,似乎没戏了,”她狡黠一笑,手一拍石案,棋案上的黑白子纷纷震入天半空,青色袖袍如光影般在空中挥过,等再回神时,只有白子纷纷落回棋案,发出大珠小珠落玉盘清脆之声,而她手中捏着一把黑子,缓缓放入棋盒,正当她准备抓过白子收回棋盒时。

    南世君按住棋盘,抬眸缓缓道:“此棋,朕下!但朕也有一条件。”

    四目交汇,空气凝结。

    他眸光冰冷,她清婉而笑。

    广德二十九年,夏。

    北昌狼烟已烧至萍百关附近,天险一破,南通便无险可守!阴霾笼罩整个南通,百姓人心惶惶,虽摄政王攻城只封城,只占领城防,但国破之日,是否便是屠杀之时?毕竟有传言摄政王当年打夏国,后百姓闹事,摄政王杀鸡儆猴,屠一城,安一国。

    北昌大军三十万,青龙部打先锋,在南通的版图上日益蔓延,如狂龙而掠,那势如破竹的气势,让人不得不猜想摄政王盛怒成何翻模样。

    南王千人围剿之事已经传遍天下,所有人都觉得南王此举是咎由自取!给南通惹来此等祸事!而且传言苏墨因兵权之事被南王拘留多日,伏虎营大闹之事更是让南通人人自危,如惊弓之鸟。

    生怕南王残暴,来个诛九族,那么南通失去的将是最后的保护力不说,还有寒凉的人心。

    苏墨在哪?苏墨能不能放出来?苏墨能不能带兵出战?

    几乎成了南通百姓每日必问的几个问题。高飞龙将军的节节败退更让人将目光都聚焦到这个与摄政王齐名天下的人身上。

    当下,南通几乎万民请书,求苏墨出战。

    五月中旬,草长莺飞。

    厚重的皇城门开启,万人银甲战士驭马而奔,在皇城外排成阵型,威风赫赫。

    伏虎营终于肯出战,这让南通百姓心中点亮期翼。

    当时,送行队伍长龙摆尾,不见末梢。

第181章 出征2

    辰午十分,皇城侧门大开,一带着银色麒麟面具的白衣男子驭马而出,身后跟着两青布小厮。

    威风飒飒,如狮王傲望,举手投足干净利落,冰冷的面具下眸光锐利,所看之处,立刻鸦雀无声,战士正襟屏气,挺直脊背,如一只只蓄势待跑的猛虎,只待他一声令下!

    百姓一阵欢呼。

    “苏校尉!苏校尉!”

    他淡扫一圈,从腰间抽出一把利剑,誓天指日,道:“国难当前,吾承皇命,不护山河,誓死不归!”

    当下,众伏虎营战士纷纷拔剑,齐声高呼。

    “不护山河,誓死不归!”

    “不护山河,誓死不归!”

    漫天的呐喊响彻天际,震彻苍穹,令人血脉中犹如冲进了澎湃的气流,沸腾翻滚,气势堪比万鼓齐鸣,千钟齐奏。

    “出发!”他剑指北方,再没有多余废话,一踢马肚,人如长虹贯日,一掷千里。身后两名青布小厮紧随其后,伏马狂奔,姿态娴熟,英姿飒爽。两万伏虎营战士战甲银光翻滚,驭马随后,马蹄飞跃,尘土飞扬。

    红妆踏马惊世起,山河四野伏虎啸。

    凤凰引颈厉展翅,银甲军魂脂天傲。

    青萝与纳兰初夏一左一右,青厮装扮,眸光锐冷,三个女人率领着数万男人奔赴战场,踏入红尘滚滚,书写一部属于女人的励世传奇。

    后来世人说:青头英姿初乍现,铁骑不敢觑红颜。

    后来世人说,纳兰有女,凤傲四野,万雄臣服,传世英豪。

    龙虎斗已拉开战幕,纳兰芮雪御风奔马中,眼前渐渐浮现出一个男人浅笑的面容,唇角勾笑。

    北宫晟,准备好了吗?我来了。

    城门上,南世君负手而立,凝望着远去的人影,冷笑道:“早晚有一日,朕必要她的命!”这样的挑战皇权,简直诛九族都不为过!

    身侧南枫双臂抱怀,并没回话,而是想着那日假扮侍卫,听到的话,唇角浮起一丝清苦的淡笑。

    原来她一直都知道是父皇一手安排的结局,这些年,多少次,他想找她解释,但她都没给过机会……曾以为是现实让他们错过,没想到到头来,最绝情的人是她。

    袍中十指紧握,渐渐掐出血来。

    南世君看着他的模样,便知他心底在想什么,气的五指微颤。

    带他假扮侍卫,就是想让他看看,跟北宫晟错差多少,又跟纳兰芮雪错差多少!可没想到,他居然沉入的是儿女情长?

    “枫儿!你到底想不想做皇帝!”

    “想,但比起做皇帝,我更想要一个女人。”

    “你!”

    广德二十九年,夏。

    南通废嫡立长,南枫被剥夺储君之位,庶长子南槐承位。枫王爷被迁至山海皇家别院静修,临行前,娶纳兰如秋为嫔。

    广德二十九年,夏。

    纳兰兴德多年护国有功,封一等勇毅候,赏万户,赐千顷。皇恩浩荡,特批恩宠,三位夫人若得嫡子,可承爵世袭!

    广德二十九年,夏。

    苏墨临行前当着南通百姓嗜血煞盟,此战不拿北宫晟人头,便自刎于世,以谢天下!

    八百里之外,一处隐蔽的又宽广的山涧平原,旌旗招展,大大小小的木闸将整个军营围成大寨模样,军营的帐篷自上而下,绵延可达数里,西边环河,北际环山。军营十步一巡逻队,百步一望哨,此处攻可顺流而下,防可退居山涧。

    更别说树木峥嵘,参天而立,乱石横生,利于隐蔽。

    一阵稀泥飞溅,矫健的马蹄踏着雨后清新的空气如千里追风般飞奔,不一会儿一白影单骑行至大营驭马停下,营门口江淮等人正在候着,纷纷单膝跪地抱拳道:“王爷!”

    北宫晟利落跳马,将缰绳往士兵手中一甩,负手毫不停歇的朝大帐行去。

    “整装待命,准备开战!”

    青龙五将立刻正色道:“是!”

    只有江风不解,开战?不已经在开战了吗?他这几日都扮王爷打到萍百关了啊!漠北见他表情,好笑的捶他一拳。“前面那算是掠夺好吗?你不会真拿高飞龙当敌将吧?”

    江风明了,郁闷至极,原来王爷一直当着在闹着玩,所以压根不上心,点完战术就去南通找媳妇去了?

    踏入军帐,北宫晟走到大案前,一撂衣摆坐好,开始研究地图。

    青龙六将走进,围上前。

    漠北率先汇报道:“王爷,粮草已齐,最后一拨在来的路上,此次异乎顺畅,可属下总觉得……不妥。”

    “担心萧赫?”北宫晟并未抬头,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修长的指尖沿着地图的河流顺势下抚,微微思索。

    “是!夏国一役,我们受够了他的刁难跟破坏,这一次异常安静,属下觉得是不是他有什么更大的图谋?”

    漠北想起王爷让他带千余人押运粮草,就还心有余悸,这半个月可是担惊受怕极了,毕竟萧赫虽然重伤了,但他的手段跟目标,从来都直指王爷,这一次,居然没有任何动作,怎么想怎么奇怪。

    北宫晟闻言顿了顿手,抬眸看了眼劫后余生般的漠北,嗤嗤低笑,唇角勾起两旋梨涡。“放心好了,最近两月他没空管我们。”

    想起这,他黑眸到底浮出几许诧异,只是是为了那个让她朝思暮想的女人。

    笨女人没动他的银钱,她哪里来的那么多资产?不过……她比他想象的还要聪明,也比他想象的还要野蛮。看着她有条不紊的耍的萧赫团团转,看着苏子安被揍的程度,这让他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她从未对他下过狠手?

    北宫晟黑眸半眯,顿了一瞬,闪过几许危险的邪魅,让在场几人看的心头一颤,一股莫名的寒冷窜至头顶。

    有人要倒霉了!

    见王爷酌定,漠北安心,斩雷汇报。“王爷,大寨已全部建好……只是……我们不该朝关内进攻吗?安寨此处……”

    “有点远?”见斩雷吞吞吐吐,他笑语接过。

    斩雷点头,的确是有点远,现在战火已烧至萍百关外三十里地的地方,大营却建在百里开外,而且还不是临时阵营……怎么都难以理解。

    见其余几人都一脸茫然,他唇角浮笑,对他们勾了勾手指。

    众人围头,顺着他指尖的画圈的位置看去。

    “未来两月,这就是我们的战场!”

    几人茫然,王爷画的地方,就是以大营为轴心的方圆五十里。

    江风这次率先明白,不满拍桌怒吼道:“王爷怎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就不信我们还攻不进去萍百关!还能被她打回此处!她有什么厉害的!”

    “就是,本王也不信,所以三日后首战,你打先锋可好?”北宫晟连连点头,甚是赞同。

    众人汗颜,抬手悄悄抹了把冷汗。

    江风闻言一拍胸脯,保证道:“交给我,放心!保证打的伏虎营连娘都不认识!”

    “好!那本王就等着给你摆庆功宴了。”北宫晟抿唇一笑,狡黠的黑眸看的江淮等人心头一阵哆嗦,有些同情的朝江风瞟去。

    江风沉浸在大战的兴奋中,哪管那么多,高兴领命:“必不负王爷所望!属下先下去磨刀!”

    “去吧。”

    当下,一阵清风,江风便没了踪迹,只剩大帐帏帘随风摇摆。

    江淮心急,抱拳道:“王爷……”

    “无事!”北宫晟抬手制止,末了淡笑。“她不会出战,江风不会受伤。”

    闻言,众人长吁一口气,又面面相觑,有些难以琢磨。

    王爷怎么有种跟纳兰小姐杠上了的感觉?王爷的正色让他们明白,这场战斗不好打,但王爷对她的了解,又让他们觉得这场战斗很好打。

    一时间,他们都有些茫然。

    “继续吧。”北宫晟浮笑,开始分布任务,完后,所有人都哭笑不得的离开了,只剩江淮留在原地。

    北宫晟收起笑容,清淡起身,与江淮朝内帐走去。

    内帐摆设极其简单,除了榻格外软一些,别的没什么独特之处。

    他解开衣衫,一件件褪掉,露出精键的上身,胳膊上与手上的伤口,痂还未落,肩头的伤更显触目惊心,溃烂的很厉害,南通的阴雨的天气根本不合适养伤,什么药都用尽了,都无法让长久处在潮湿中的伤口愈合。

    寒流凝冰只能暂时止痛,寒气带来的水雾更会加重伤口的溃烂,所以,他现在的身体……让江淮看到眼底划过不忍。

    “纳兰小姐看到怎么说?”江淮问。

    她会不会有一丝心疼,然后原谅王爷?当他们听说那日的事情后,现在青龙六将,其余五人现在都恨不得杀她而后快。

    王爷不带她去死,她就恨王爷,这什么狗屁逻辑!

    可只有江淮感觉,她说恨,是责怪王爷不爱惜自己吧,是在责怪王爷拿性命来成全她,却不愿她同样拿性命相守吧。她是在拿决绝逼王爷正视自己的命。

    其实这么多年了,众兄弟谁没劝过王爷?但他就这脾性,为了在乎的人可以豁出一切,朋友,兄弟,亲人,都被他用伤口换过命,都心痛不已,但都拿他没办法。

    他虽然绝对不会弃置生命,但或许是没人关心惯了,时间长了,连自己都懒得关心自己了。

    提及这,北宫晟眼神微暗,顿了一瞬,苦笑道:“我没见她。”

    江淮闻言心头一颤,有些酸楚,王爷是怕纳兰小姐看到后会心疼难过吧。可……王爷想她的那眼神……若相见不能相拥,那又是种怎样的折磨?

    气氛凝滞,江淮默默上药,末了准备退出去。

    “江淮,给我取壶酒过来。”

    江淮手颤,嘴巴张了张,微叹口气,转身而出。

    不一会儿,捧着壶酒走了进来,顿了顿,有些不情愿的递过。

    北宫晟接过,掀开酒封,递至嘴边,仰头的瞬间,脑海里突然想起几幅画面。

    画面里,那个女人满脸泪痕的对着他恨恨道:“北宫晟,我恨你!”

    画面里,那个女人错身的瞬间,清冷道:“今日就当臣妾为王爷戴孝了吧。”

第182章 再次相拥1

    画面里,她抬头仰望高空的他一眼,默默垂眸,不再留恋。

    缓缓放下酒壶,黑眸有些深邃的凝望着眼前的虚无,顿了一瞬,默默将壶塞扣回,递回给江淮,无力道。“拿走吧,以后伤没好之前,拦着我。”

    江淮闻言猛然抬头,不置信的瞟了眼,似乎是在确定是否听错。

    北宫晟见状苦笑一瞬,摇了摇头,将酒壶塞到瞠目结舌的江淮手中,淡淡道:“我出去走走。”

    说罢,拉上衣衫,转身出去。

    江淮看着手中的酒壶,许久,唇角终于浮出笑,但似乎又有点想笑又不敢笑,反复好几次,才终于笑出声,兴冲冲跑出。

    一刻钟后,几人在大帐里尖叫起来。

    袭墨率先大吼:“淮!你不是唬我们吧!王爷能戒酒?”

    漠北嘴巴大的能塞进个鸡蛋,斩雷不停的掏耳朵。

    景南诧异的感觉天都要变了,江风正在磨枪头,闻言一直盯着江淮,枪头掉了,光在磨棍都没发觉。

    天!我行我素的王爷,对自己毫不关心的王爷,谁拿他都没办法的王爷,变了!戒酒?多么新鲜的词?还是在有伤的时候?

    众所周知,王爷从来都是行军不离酒壶,每次伤的越重,喝的越多。

    谁都劝不住,要劝,最后只有一群人陪喝的份。

    这王爷……怎么说转性就转了呢?

    青芙竖着耳朵听了会儿,清澈的大眼转了转,笑嘻嘻的凑上前,对着他们几人嘀咕起来。

    末了,见众人有些不情愿的模样,厉吼道:“怎么!不愿意!”

    斩雷闷哼道:“感觉有点像神经病!”

    不满归不满,终究几人还是闷闷的点了头。

    萍百关外,距北昌前线阵营十里开外,一夜之间骤起一座军营,工建速度令人咋舌,而选的地方,几乎探头都能与北军交火。这让高飞龙等人不满,带着几许嘲笑。

    夜色寂寥,深邃的黑夜里,星云密布,浩瀚无垠。

    青山之头,纳兰芮雪负手站着,凝望着底下篝火连连,战旗飘飘,眼神有些飘渺。

    山头只有她一人,此刻她已掀开面具。不一会儿,马蹄声传来,她没回头。

    马蹄声很轻,应该不是青萝就是初夏。

    “长姐怎么扎营这个地方了?”初夏给她披上披风,疑惑道。这也离得太近了!

    “他不在……”她神色悠远,声音好似来自天际,有些失落。

    幽幽吐出这样一句话让初夏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原来长姐此举是想找摄政王?瞟了眼下方的阵营,对方似乎是流动军营,并未见有主帐。听着她淡淡的口吻,觉得有些酸楚。

    两人都没开口,只静默的仰望星空。

    “长姐,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过了许久,纳兰初夏问道。

    纳兰芮雪心头一颤,想了想,指着天上的一颗星星道:“你看着它,会看到什么?”

    初夏歪着头,看着天际那一颗璀璨的星星微微闪烁,渐渐,一个清逸的面容浮现眼前,他清浅而笑,他静默凝望,他温润的嗓音轻吐“夏儿。”顿时,她心头“咯噔”一跳,脸瞬间红成一片云霞。

    急忙垂头,顿了顿,心思缓过来后,切切道:“什么也看不到。”

    纳兰芮雪此刻心思不在她身上,倒也没在意,唇角浮起梨花般的浅笑,淡淡道:“喜欢,就是你看到什么都会想起他。”

    看到什么,都会想起他?初夏咀嚼了几遍,小声问道:“那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纳兰芮雪笑着抬手遮住了她的眼睛,“爱,就是你看不见他后,整个世界只剩下黑暗。”

    突然,纳兰芮雪怔愣原地,秋瞳看着眼前的虚无,渐渐泪盈满框。

    初夏感觉到异动,拨开长姐的手,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惊呼出来。

    纳兰芮雪身后,投下一片阴影,越来越近,将她从后背轻轻拦腰搂进一具温暖的胸膛,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慢慢遮住了她的眼帘,温柔的嗓音浅浅轻吐。

    “你的世界里,看到的是谁?”

    “苏子安!”纳兰芮雪气的怒吼,一把豁开那之手,怒气转身。

    身后,苏子安哈哈大笑。“原来你爱我啊!”

    “放你爷爷的屁!”她怒不可遏,居然被苏子安耍了!若不是听到声音,她差点以为……

    可这也太没天理了,这货是真不怕死吗?被揍成这样了还来!

    当下,也不管他现在脸上好几处淤青,继续毫不客气的出手。

    “你怎么又来了!”

    “我说了!我会寸步不离的跟着你!”

    “给我滚!”

    “想得美!”

    两人如龙卷风般开始肆意打斗,初夏抬袖擦了擦额头的汗。这苏公子……真是勇而无畏,天下第一找死奇人也!

    百余招后,又是以苏子安被踹一脚结束。

    他揉着胸膛,气鼓鼓的瞪了纳兰芮雪一眼,想了想,疑惑道:“你有没有这样揍过北宫晟?”

    纳兰芮雪一怔,尴尬的恻恻头。“揍过!”

    “骗鬼呢!”一看她那模样就在说谎!苏子安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泥,低咒道:“你们南通这什么鬼天气,总是湿沥沥的,有伤都好不了!”

    她心头一颤,突然想起梦中的男子,看着他被揍得全身伤痕,锐利的眸光暗淡了几分,有些无力道:“回头给你往帐篷放些石灰会好些。”

    “石灰?”他颔首,嘿嘿一笑。“谢了。”

    顿了一瞬,她轻咬粉唇,对初夏吩咐道:“你先回去,我跟他说点事。”

    初夏颔首,不确定了扫了苏子安几眼,带着警告,末了,骑马离开。

    见初夏离开,纳兰芮雪想了想,对他小声道:“你过来!”

    过来?苏子安本能条件反射的往后退了一步。“干嘛!”

    见他后退,她眸色泛过一许不耐烦,半吸一口气,继续尽量平声道:“……过来。”

    他心头一震,感觉后襟发凉,有股不祥的预感,四扫了下周围空无一人的环境,一边摇头,一边朝后退去。

    “你他吗给我过来!”她终于愠怒,大吼道。

    凌烈的声音让他打了个哆嗦,虽没过去,但到底止住了后退的脚步。

    纳兰芮雪气呼呼的几步走上前,一把揪起他衣领,拳头攥了攥,最终放下,抬眸皱眉冷瞪他一眼,吩咐道:“亲我额头一下!”说完,似乎觉得底气不足,飞快侧头。

    “噗!”苏子安差点喷出血来,恶心的扫了她一眼,怒道:“喂!纳兰芮雪!你是不是想男人想疯了!”

    他喊出她名字的瞬间,她心头一震,拳头又紧了几分。

    “快点!”

    懒得跟他废话!虽然知道她似乎跟睿儿有扯不断的关系,可只要想到睿是苏子安,她还是有点无法接受!可梦境又那么真实……她能清晰感觉那个时候,似乎真的额头有落下轻吻。

    “我不!”苏子安宁死不从。

    “你快点!”她怒吼。

    “我不!纳兰芮雪,我告诉你,我……唔!”

    下一瞬,她再懒得跟他墨迹,捧着他的脸,就掂起脚尖,将自己的额头凑了上去。

    苏子安一怔,还没从她的强迫中反应过来,突然,瞪大眼眸,看着远处出现的人影,一口气越吸越深,忘了吐纳。

    北宫晟默默负手站着,静静凝望,看到苏子安开始疯狂的挣脱,急切的摆手,黑眸幽幽的瞟了那个女人一眼,袖袍中紧攥的拳头无力松开,顿了一瞬,转身离开。

    浩瀚的星空下,一侧两个人影交织拉伸的很长,另一侧,一个人影背向而行,他走的很慢,垂着头,看不到任何神色,深邃的眸光与夜空凝为一体,他渐渐消失在云深之处。

    苏子安无力的垂下胳膊,纳兰芮雪也放下手,轻皱眉黛,低吐两字。“不像!”末了,一把像丢垃圾一样推开苏子安,抬袖子厌恶的擦了擦额头。

    正想让他滚蛋,却发现他跟见鬼了似的表情,鄙夷的瞟他一眼,冷笑道:“至于么!”

    带上面具,转身离开。

    苏子安回神后,发觉就自己伫立原地,气的开始抓耳捞腮,原地疯狂的转圈。

    纳兰芮雪!

    纳兰芮雪!

    老子是不是跟你八字相冲!他吗的,被你害死了知不知道!你是不是老天派来玩我的!

    顿了一瞬,想起刚才落寞离开的人影,心头如猫爪般捞过。

    晟,……晟,等我来给你解释!

    想到这,急冲冲的朝山下跑去,不一会儿,一匹枣红色骏马穿梭在茫茫夜色,四蹄踏风的朝北方奔去。

    纳兰芮雪回到军营,想起刚才奇怪的行为,突然一怔,觉得自己有些神经,愣了许久,朝着天际微叹息。

    她是不是太多心了?睿儿死了那么多年了,就因为一个奇怪的梦境,就去找人吗?

    可这个名字就如同魔咒一样萦绕在她的耳际,只要她听见一次,就会想起一次睿儿。

    那个娘亲每每提及就会凝望天空,暗自泪流的孩子……

    初夏见她独自回来,疑惑道:“苏校尉,苏公子呢?”

    “他……”她刚开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苏”!心头一颤,一股欣喜豁然入脑海。

    药典世家!她怎么能将这个忘了呢!

    正想出门找苏子安,杨衡兴冲冲跑来。“苏校尉!找你好久了!兄弟们等着你呢!”

    “好。”杂乱的思绪瞬收,她眸光锐利一抬,跟杨衡谈笑着朝军帐走去。

    天渐渐破晓,含着山间潮湿的雾重,北宫晟掠马飞奔回来,跳下马,对着等候一夜的江淮,袭夜厉声道:“前线大营后撤二十里,对方叫战不去!苏子安来了,乱棍打出去!”

    阴沉的脸犹如万年冰川,冒着渗人的寒气,周身弥漫的低压,让人感觉只要稍微靠近就会立刻被冻死。

    江淮,袭夜心头一颤,不明所以的对望一眼。

    王爷这是怎么了?记忆中,可从未对苏子安发过这么大的火啊?乱棍打出去?

    顿了一瞬,北宫晟咬牙道:“告诉他,他要是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这辈子就有多远滚多远!别等我杀他!”

第183章 再次相拥2

    说罢,头也不回的朝主营走去。

    袭墨抬头揉了揉鼻头,朝眸光探究的江淮瞟了眼。“看出什么了?”

    “王爷……很生气!”

    “你这不废话么!”袭墨绷紧的身子瞬间泄气,没好气瞪江淮一眼,开始照王爷安排吩咐起来。

    江淮想了想,跟进了主帐。

    才进去,就闻到酒味传出,诧异的急忙窜进,发觉王爷已经自行取了酒,正在开封。

    “王爷……不能喝!”

    “少管我!”北宫晟怒吼,吓得江淮一怔,一动不敢动。

    他甩开壶塞,抬手就往唇边送去。

    江淮想了想,咬牙道:“王爷,不能喝!伤还没好!”

    伤?似乎是戳到了他的痛处,举酒壶的手颤了颤,微微放下,还不等江淮提着的心落下,他再一次朝唇边送去。

    “王爷!想想纳兰小姐为什么恨你!”

    这话再一次止住了他的行为,黑眸微微收放一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底涌起无数的暗流,含着愤怒,裹着哀伤,看着他义无反顾的仰头,江淮手颤了颤,无力垂头,微微叹息。

    等了许久,不见有喝酒的声响传来,江淮抬头,发觉王爷静静举着酒壶,看着眼前的虚无,往日深邃不见底的黑眸空洞的找不到聚点。

    断了一瞬,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酒壶,手微颤,末了,用力往远处砸去。

    江淮心头一颤,感觉他扔的不是酒壶,而是无以名状的难过。

    “哗啦”陶壶尽碎,酒洒一地,很快浸入泥土之中,终找不到痕迹,但却给这个潮湿的大帐凝上几分哀伤的气息。

    他黑眸静静的瞟了眼,无力挥挥手。

    “出去吧,我不喝了。”

    “王爷……”江淮心痛,想说点什么。

    “出去!都给我出去!”他顿时大吼,犹如发怒的雄狮,让人胆寒,瞠怒的声音让门外听到响动刚想进来的景南等人顿住了脚步。

    时间凝滞,江淮彻底怔愣,只能呆呆的看着从未如此发火的王爷,陌生的让人揪心。

    北宫晟淡漠的扫了眼,转身趟在榻上,扯过被子蒙头睡去。

    “出去吧,我累了,睡一会儿。”

    江淮叹息,转身离开,走出去后,看到门外怔愣的几人,无奈的摇摇头,离开。

    漠北叹口气:“王爷从未摔过东西。”

    景南叹口气:“王爷也从未戒过酒。”

    斩雷叹口气:“王爷还从未说过累……”

    哎……王爷,这是怎么了呢?

    当鼻青脸肿的苏子安赶到的时候,等待他的就是一顿乱棍,虽大家看他伤痕累累,没忍心真伤着他,但也让他郁闷至极,想到北宫晟的盛怒,看着青龙六将那不解中带着敌意的目光,苏子安简直想将那混蛋女人直接弄死得了!

    听到晟最后留下的话,他暗了眼眸,嘱咐青龙侍卫给他帐篷铺撒石灰,翻身上马,一路朝北昌洪门庄行去。

    江风在前线等的极其郁闷,莫名其妙让他撤营二十里,还不许他出战,看着每天营外叫嚣的伏虎营将士,江风将枪握的紧了又紧。

    叫阵的杨衡也郁闷至极,早就想揍青龙部这丫的!没想到这群人竟当起了缩头乌龟!

    每天叫阵前兴致勃勃,被闭门一天,喊得嗓子冒烟后,回去憋着一肚子火气。

    苏墨一出现,摄政王就退营二十里,闭门不出的行为惹得所有人都诧异不已,这摄政王居然如此怕苏墨?

    当下,还未彻底开战,南通国内先是一片颂扬之声,显得极其可笑。

    死男人在搞什么!虽然知道北宫晟并不会如此认输,但她还是透过他这个行为,看出他想对她说四个字“怕了你了!”这让她有些哭笑不得,前些日子的火气消淡一些。

    只将营地顺着拔了二十里,继续欺至北军营外,惹得江风更想杀人。

    夏风席席,空气难得干燥了几日。

    烈日当空,纳兰芮雪巡视完军营后,眺望远处,眉头紧皱。

    “这都第四日了,这帮二球货在搞什么!”杨衡在旁边不爽嘀咕,今日又去营外暴晒了一上午,火气好比火山,随时等待喷发。

    她半眯眼眸,问道:“哨兵回报是什么情况?”

    “五十里境内,没有任何北军调动的情况,前营似乎就两万人马,不见大部队,摄政王也不在!苏校尉,要不咱们干吧!断了北军的前锋营灭灭他们的威风!”

    “再等等!”她沉声吩咐,声色没有半点波澜,平静的让杨衡敬佩不已。

    到底是大将!都这样了还沉得住气。

    而她此刻心里想的却是,晟到底怎么了?

    直至夕阳半洒之时,对方阵营传来异动,不一会儿,拔营开始,看那模样,似乎又要后退,陈凡几人极度不解。

    “北军就这点出息?摄政王看着不像是这样的人啊!”陈凡清晰的记得婚礼那日,摄政王意气风发,亮瞎所有人眼眸的壮举,简直是铁血真汉子!怎么看也不想是缩手缩脚之人。

    “搞毛呢!这里又没他媳妇!跑什么跑!”

    “咳咳。”一声咳嗽传出,众人诧异的瞟向苏校尉,她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吩咐道:“我们也退。”

    什么!这下众人都惊愣,这是干嘛?

    当夜,伏虎营与北军先头部队纷纷撤营二十里,期间距离达五十里。

    刚扎营好,高飞龙就气鼓鼓的闯进军帐。

    她正与几名副将在探勘地图,高飞龙就一巴掌拍在大案上,怒吼道:“苏墨!你四日不战也就算了,北军在退,为什么不追!”

    她抿嘴一笑,冰冷的面具在烛火下泛着诡异渗人的寒光。“高将军,似乎我并不归你所管?”

    高飞龙刚丢了四座城池,此刻看到若追,四座城池便可重新占领夺回,哪能不急,可皇上已下旨,苏墨为先锋将军,与他协作作战,的确不归他所管!

    “我告诉你,你这有通敌叛国的嫌疑!”高飞龙大吼。

    “高将军忠君爱国,高将军去追好了。”她不置可否。

    她的不动容让高飞龙心头一颤,有些迟疑,他打先锋已吃了太多次亏,此刻让他贸然去追,的确有点不敢。

    “要么高将军打先锋,我来坐在萍百关内悠哉悠哉守城也行。”见他不开口,她轻蔑一笑,目光重新回答地图上。

    此话激怒了高飞龙最后的神经,她嘲讽的如此明显,让他大无颜面。

    伏虎营几位副将闻言低低嗤笑,跟随着高飞龙而来的将领尴尬不已。苏墨还没来,高飞龙已经放弃最近的玉城,彻底退兵回萍百关内,美其名曰要守住天险,但谁都知道,是长陵坡一战高飞龙差点被杀,自举是躲进萍百关避命!

    而高飞龙身边的将领,有两名曾是纳兰军,跟随苏墨操练兵马几年,早已信服,此刻看到旧主,更觉得高飞龙简直没半点军人敢拼敢杀的精神,纷纷鄙夷侧头,并不帮腔。

    一下子,高飞龙彻底成了整个大帐的笑话。

    他气的脸涨得通红,一甩袖袍:“既然苏校尉誓死不出战,就别怪本将军御前如实禀报了!”

    “报吧!”她懒懒回答,连头抬也未抬,毫不介意的嚣张让他彻底气成螃蟹,冷哼一声转身出营。

    高飞龙走出军营没几步,就对身边的副将吩咐道:“点五万人马,明日随我讨回四城!”

    “是!”

    大帐内,烛火忽明忽暗。

    方少坤见状笑道:“估计那厮明日就要去送死!”

    杨衡诧异:“校尉怎么不拦着?”到底还是南通的兵马,一个战线,若这样送死,倒不是替高飞龙担心,而是担心皇上又借故刁难校尉!婚礼的事情,别人不清楚,几个副将心里却跟明镜儿似的,这是皇上故意给苏校尉找事。

    若不是伏虎营大闹,他们又趁机搅了皇上的好事,只怕现在苏校尉早已落狱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苏校尉让他们帮摄政王,摄政王还抢苏校尉的妻子,但透过摄政王救纳兰一族的事情来看,杨衡等人觉得摄政王不是坏人,最起码心里不是。

    纳兰芮雪淡笑,并不回话,而是拿着石子在地图上摆划起来,末了众人恍然大悟,纷纷笑着点头。

    身侧的初夏诧异的瞟了她几眼,眼底掠过敬佩。

    陈凡兴奋搓搓手。“校尉,这事儿让我来吧!”

    “让少坤去吧,你有别的任务。”她对陈凡勾了勾手指,等他凑头过去后,在耳边小声嘀咕起来。

    末了陈凡连连点头,看起来高兴不已,这让别人好奇极了。

    杨衡跟另一位副将周坤眼红,不满道:“那我们干嘛?”

    她淡笑:“这只是小试牛刀,先休息两日养足精神,等大战的时候你们再上吧。”

    待他们都走后,初夏看着地图的布局,盈盈笑道:“好一个温柔的拥抱呀。”

    知晓初夏在打趣,她抿唇笑道:“所以得回吻一个,表示表示不是?”

    “嗯。”初夏连连点头,嘻嘻清笑。“姐夫的欢迎礼不错,就是不知道姐姐的热情能不能打动他了。”

    原来,当所有人都觉得两边在按兵不动的时候,姐夫跟姐姐的战斗已经打响,谁说柔情不是软刀子?谁说海深静下浪不翻?

    初夏一声姐夫让她心头一颤,面具下,脸骤红一片。“胡说什么!他位高权重的,你少攀亲戚。”

    她的话让初夏怔住,不知说什么好,虽然她带着面具,但初夏还是迅速捕捉到她羞怯后的一丝落寞。

    顿了一会儿,初夏疑惑道:“长姐是打算不嫁他了吗?”

    她缓缓卸下面具,看着面前的烛火摇曳,眼神有些飘渺,良久,唇角勾起苦涩的淡笑。“不嫁了,就默默陪在他身边吧。”

    “为什么?”初夏诧异不已,以长姐的脾性,这样的话怎会说出来?她应该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吧,要么堂堂正正的站在他身边,要么相忘江湖。默默陪伴?这样的话长姐怎能说的出来?

    她没回话,而是眼神瞟的很远……

    入夜后,山风有些寒凉,担心初夏晚上不安全,毕竟是军营重地,便喊了青萝去陪她,此刻,纳兰芮雪独自窝在冰冷的被窝低低唾骂。

第185章 夫妻斗法1

    经过前帐的时候,她一怔,讶异的回头瞟了眼,心底暗唾。

    死男人!是不是给他个老鼠洞,他也能钻进去?问题是,把她的铃铛都弄哪去了!

    摇了摇头,她负手而出,帐外,陈凡焦灼急了,见她出来,立刻禀报道:“苏校尉,你可算出来了!半里外的山头上,发现那日摄政王乘的那种大鸟!敌方可能有来人刺探军情!”

    纳兰芮雪闻言差点一口气没喷出来,大鸟?刺探军情?半里?

    她真不知道该是夸她的下属能干,还是该夸死男人的狂妄。

    想起昨夜他奔赴百里只为呵护而眠,面具下,脸早已俏红一片,此刻被陈凡如此打搅,有些薄怒。“有就有,山里有只鸟还不正常?别大惊小怪!”说罢,就想转身回军帐,那死男人没说留下,她心头总不安定。

    陈凡不解,见她要离开,立刻据理力争。“可是那鸟能驮着人飞!”

    “给你你能飞?难道你是想告诉我,摄政王单枪匹马亲自当哨兵来了?”她懊恼回头,这一刻,真恨不得将陈凡扔出去。

    “呃……不是。”陈凡闻言垂头,想了想,颔首道:“还是苏校尉想的真灼,摄政王那样的男人应该不会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北军算上青龙部,有三十一万,的确没必要亲自前来做哨兵这种辛苦的活。

    “咳咳!”她差点没稳住身形,偷鸡摸狗?他丫的!他说谁是鸡,谁是狗?

    陈凡还未撤去,就感受到苏校尉一股浓烈的煞气,立刻正色,匆匆跑开。

    她深吸了两口气,平复心情后重新走回帐内,短短几步,她踏风而掠,可冲到屏风后,看到空荡荡的木榻,空荡荡的后帐,眼底泛起失落,还是……走了吗?

    还想看看他的伤好没好,他就……

    顿了一会儿,心底的甜蜜与失落都慢慢退却,无数的怒火渐涌心头。

    他还真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气呼呼的将面具一甩,和衣躺回榻内,被桶里还有他残存的体温,十分温暖,她蹙了蹙鼻息,蒙头继续睡去。

    帐外,北宫晟撩着透风用的帐帘看了眼暗生闷气的她,唇角浮起淡笑,黑眸又深深凝望了她一瞬,黑色斗篷拉上风帽,低垂转身离开。

    烈日长空,旌旗展展,挂着大大“高”字的帅旗迎风飘舞,五万皇家军振声高呼,在高飞龙的带领下,朝故城攻去。

    几乎是不费摧毁之力,北军撤退的时候,四大城门内都只留了少量的兵马,见几万人气势汹汹的奔来,立刻丢盔弃甲的逃走。

    高飞龙一口气连收三座城池,极是自得,心中对苏墨又鄙夷了几分!

    哼!孬种一个!而且毫无军事眼光,这样大好的机会差点就被他放走了!高飞龙想到过几日就可以在殿前邀功,就觉得喜不自禁,恨不得立刻杀进北军军营,展示下他高飞龙将军的神威!

    驱马行至长陵坡,第四座高陵城近在眼前,高飞龙驱马疾奔,心中冷笑。

    哼!摄政王也不过如此,知晓越靠近萍百关越不好打,苏墨锋前坐镇,这四座城池拿下只是迟早之事,也算他有自知之明,否则非屠杀掉他全部兵力才行!

    身后副将刘源见他冲的欢愉,终于忍不住再次叮嘱道:“高将军!小心有埋伏!”

    这厮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吃亏那么多次还不记性,若是纳兰将军在,或者苏校尉在,都不会如此贸然行事!太奇怪了不是吗?连续三城都顺利的有些诡异,而这厮竟毫无察觉!

    “埋伏?”高飞龙“驭”一声,顿马,哒哒的马蹄在长岭坡的泥土上四踏,他瞟了眼上次失足之处,不屑轻笑。“探子已回禀数十次,数里内无一北军,埋伏在哪?刘源,你要是贪生怕死就回去抱媳妇去!”

    其余几位副将闻言,想开口的话都生生咽在肚中,刘源气厄,紧咬牙关不爽侧头。

    高飞龙见他满脸不屑,心中怒火中烧,早看这些纳兰军的小将们不爽了!在南通的土地上作威作福,害的他所率领的正统皇家军风头被掩盖这么多年,此次皇上将他们拨给皇家军,没想到这些人压根不服他。

    冷笑一瞬,心道,这次非教他们好好认清谁才是他们将军!

    瞟了眼前方青草蔓蔓之处,高飞龙冷笑道:“刘源,既然你说有埋伏,不如跟本将军打个赌?”马鞭直指前方半里之处,轻蔑道:“你去那,若有埋伏,本将军给你赔不是,若没有埋伏,你跪地磕头,喊我十声爷爷如何?”

    什么!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此刻他们在坡上,坡下风景一览无余,半里之内,莫说埋伏,连鸟都不见飞一只,这算什么赌?这摆明是收拾以前纳兰军的副将!

    跪地也不是不可,身份在那摆着,有道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但喊爷爷……这话明摆着是要羞辱刘源祖宗八代了。

    跟随高飞龙的几名副将也被纳兰军掩盖锋芒多年,闻言都频频点头笑道。“将军英武,刘兄当年在纳兰将军手下,也是西征的一员猛将,战功赫赫,锐不可当,此刻由你探路甚是合适!”

    旁边同为纳兰军副将的赵一鸣紧攥马缰,看了刘源一眼,峰眉紧皱。

    刘源攥紧拳头,末了缓缓抱拳道:“末将领命!”

    说罢,在一群人嘲讽的眼眸中驱马独自往前行去,刚翻下山坡,他就心头咯噔一跳,感觉到隐隐哪里不对劲!

    高飞龙得意的在坡上大喊:“刘源,见到摄政王了,记得帮我问个好!”

    刘源走攥马缰,微微颤抖,顿了一瞬,踢了踢马肚子继续前行,青草随着长风摇摆,四周弥漫的杀气让刘源越来越心凉,几乎就在勒马想反的时候,无数草地翻涌,犹如波浪,亦如地裂,万千人影沿着长坡翻出,长弓在手,利箭满弦,瞬间,将他们牢牢包围中央。

    高飞龙等人大惊,想退回时,发觉身后竟是一样境遇。

    远处,一个一身青袍的男子御风而行,轻功路数极其鬼魅,只几道幻影,便窜至跟前,他翩然落地双臂抱怀,颇是有兴趣的笑道:“高将军果然神机妙算,王爷说你必故游长陵坡,没想到高将军竟真能猜到我家王爷心思,啧啧啧,既然如此想念我家王爷,不如当面聊叙的好。”

    高飞龙此刻见密密麻麻将他们包围起来的北军,冷汗直冒,那数万道满弓的箭弦让他清楚,只要他敢稍动,将立刻被射成刺猬。

    主帅一气蔫,士兵自恐慌,当下,除过留守三城的二万兵马,三万兵马陷入慌乱,马蹄乱溅。

    袭墨看着此刻不敢吱声的高飞龙,又瞟了眼身侧钢刀架脖的刘源,唇角浮笑:“怎么,高将军是觉得打赌得有始有终吗?”

    清影飞旋,利剑出鞘,袭墨单人直切南军,奔高飞龙而去。

    “掩护!掩护!”这下高飞龙终于知道该做什么,厉声吩咐后,几名皇家军副将纷纷提剑而上,赵一鸣攥着缰绳没有下马,眼神幽幽的瞟向天际。

    高飞龙大怒:“赵一鸣!你居然不出战!”

    赵一鸣冷笑:“属下无能,决定誓死随高将军同回家抱媳妇。”

    话音一落,北军纷纷大笑,这等嘲笑高飞龙贪生怕死的话,让人忍俊不禁,气的高飞龙面色瞬红瞬白,大吼:“你要不出战,就是私通敌军!”

    赵一鸣皱眉,顿了顿手,提剑而出,高飞龙见他的副将已经被打的七零八落,急忙驭马朝后退了几步,示意士兵上前保护。

    最后一脚,袭墨将一员副将踹到北军阵营,皱眉道:“一身肥膘!”

    赵一鸣利剑飞切,两人开始新一轮打斗,虽赵一鸣不及袭墨武功之高,但到底是随纳兰兴德西防征战多年,应变能力与战场搏斗技术亦不可小觑,南军这才发觉,原来纳兰军的副将与皇家军的副将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看着五六名已经被北军控制的皇家军副将,众人连连摇头。

    赵一鸣的加入,让袭墨找到了对手,当下打的畅快,风霄云起,青草碎屑肆虐,两人皆是久经沙场的战将,刀锋拼光的瞬间,交错的眼神中泛出几许对对方的欣赏。

    可袭墨到底是北宫晟亲手带出来的六龙上将,百余招后,赵一鸣就逐渐感到吃力,一个不小心,便被袭墨反手刀锋架在脖子上。

    高飞龙大惊,正想逃窜,袭墨清影幻掠,一把从人群中揪着衣领扯了出来,扔到了刘源面前,刘源心头一颤,不置信的瞟了袭墨一眼。

    一脚踹在高飞龙腿弯,“噗通”他下跪,袭墨脚踩在他背上,将他的头又踩低三分,刀锋抵着脖颈笑道:“来,快赔不是!喊爷爷。”

    什么!高飞龙挣身子,刚动一瞬,脖颈的利刃立刻划破皮肤,瞬间安分,可嘴上嚣张的气焰仍未湮灭,怒吼道:“本将军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明明说的若没埋伏,让刘源喊他爷爷!

    袭墨掏了掏耳朵,蹙眉疑惑:“哟,意思是我听错了?”

    “当……”刀锋又深入半寸后,“然”被他吞在嘴间。

    刘源与赵一鸣皆震惊的看着面前这个一身青袍,并未穿战甲的男子,眼底掠过震撼。对望一瞬有点蒙,虽然同被制服,但除了他们两,其余的都已多少负伤,而此举更是让人诧异,怎么感觉对方是替他们出气来了?

    袭墨淡扫了眼打量着他的两人,悠悠别开眼,对着高飞龙冷笑道:“要不想喊爷爷,喊祖宗也行,我一向好说话!”

    噗!这还叫好说话?高飞龙感觉自己的小心肝碎成千万片,血流不止。

    可他怎肯说,这一声出去,只怕高氏祖宗全要羞于自尽,他虽贪生怕死,但也分得清遗臭万年跟名垂千古的区别。

    良久,见他的确不似会开口,袭墨轻蔑而笑,挥了挥手。“带走,王爷亲自请喝茶。”

    当下,三万兵马还未打,因主将被俘,只得窝囊的丢盔弃甲,缴械投降。

    山涧小路上,江风带着一万人马兴冲冲的反向扑回,心里别提多美。

    刚得到消息,袭墨已控制了高飞龙,景南与斩雷分别反扑,控制了白帝城与青木城,只待他最后夺回最远的玉城,就可以鸣金收兵了。只是王爷这一招欲擒故纵,瓮中捉鳖,纳兰芮雪那混账女人居然没上当!跟了二十里居然退回去了!

第187章 夫妻斗法3

    虽然不知道长姐去哪里治疗,但每年快到夏季之时,就是她体寒最盛之日,会消失几天,也是听师父说过她去治身子了,似乎连父亲都不知道此事。她也是无意中撞见过一次,长姐体寒的几乎触不到呼吸,深陷沉睡,谁也唤不醒。

    她心头一颤,想到已经隐入世外,从此两不相见的十八穴士手,唇角浮起淡笑,颔首道:“好。”

    “起床吧!说不准晚上姐夫就跑来找你兴师问罪了!”初夏调皮的吐吐舌头,虽然长姐不让她喊,但也看的出来喊姐夫的时候,长姐眼底深处那如千花竞绽的笑意。

    果然,她闻言抿嘴一笑,任初夏扶着起身。

    突然,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瞬黑,她晃了晃身子,紧抓着初夏的胳膊勉强站稳。

    “怎么了?”初夏紧张的看着她骤白的面色,指尖颤抖。

    她深吸几口气,平了平心情,感觉体力回来些后,朝初夏淡笑道:“无事,坐的久了,有些头晕。走吧,出去吧。”

    初夏看着她强忍的面容,紧咬下唇,眉色泛过不忍。

    她洗漱完,重新整理好衣襟,开始坐在前帐大案前开始看地图。初夏歪着头想看她身体如何,却发现她头顶上有一根细细的红线。

    “这是什么?”初夏指着她头顶,她怔了怔,抬眸看去,大帐顶端似乎挂着什么东西,用两件衣服披挡着。

    疑惑起身,缓缓抓过熟悉的红线,那是她昨夜绑在帐内的绳子,愣了一瞬,试探性的轻拽了拽。

    衣衫滑落,红绳也坠落,红绳的另一端,绑着百十条绳子,绳子的端头都绑着白色飞絮般的东西。

    随着白色飞絮飘落,头顶由铃铛组成的硕大的风铃开始轻轻摇曳,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极其动听,她与初夏两人眼眸渐渐怔大,傻愣原地。

    金色风铃淡摇,美轮美奂,但它组成的形状……是一颗跳动的……心。

    白色飞絮中,她仰望半空,渐渐,眼眸一片模糊。

    依稀间,似乎看到他对着她清浅淡笑,含着满满温柔。

    依稀间,似乎听到他喃喃对她说:“我想你了……”

    依稀间,似乎感受到他为她跳动的心,一如头顶摇曳的风铃,绵绵低语,摇摇浅唱。

    晶莹的泪珠沿着面颊滚落,贴着耳际流入脖颈,划入心房……最暖的的地方。

    初夏怔愣许久,终于明白原来摄政王已经来过,看着眼前震撼的一幕,初夏心头如被重鼓击过,这一瞬间她只想说一句。若有男人此生能为她如此做一回,真是……死也甘愿了。

    等杨衡来时,看到的就是苏校尉对着一个木架支着的心形风铃静默凝望。

    杨衡一怔,疑惑道:“苏校尉……这?”

    “夏儿送我的。”她撒了谎,反正初夏的容貌还没完全张开,而且鲜少出门,几乎没人见过,她便由其扮了小厮跟着。此刻她已将风铃从帐篷顶端卸下,订了个木架挂在当中。

    那密密的红线坠着的金色铃铛好美,她看的有些怔神。

    杨衡抓抓头。其实他们几个副将看出来了,知道四小姐在随军,但四小姐是校尉的徒弟,也都没吱声。毕竟苏校尉也得人照顾起居,虽然军营不许女子出入,但大小姐小时候也被纳兰将军偶尔带到军营来玩,反正也不是披甲上阵,学男子打仗,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只是……这算怎么一回事?这可是颗心……难道说,四小姐爱慕苏校尉?

    纳兰芮雪此刻也只是随口一说,她舍不得拆掉,但军营里挂这样一个物价迟早惹人怀疑,便借夏儿的名头了,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这对初夏的未来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距离萍百关七十里地的小北河附近,坐落着一座规模不大的阵营,这是拔营后的前锋营,北宫晟打了不少城,但是只占了城门,并不进城,只让军营扎在山川河流间的空地之处。

    未时十分,袭墨带着高飞龙及几位俘虏的副将回来,将高飞龙一脚踹进军帐,他单膝跪地叩首道:“王爷!人已带回,三万俘虏军已被圈禁起来。”

    “起来吧,给高将军松绑。”北宫晟此刻坐在军帐宽阔的罗汉椅中,椅前立着红木方案,他垂眸在快笔急书,从行云流水的姿态便知字体潇洒,他并未抬头,而是雍容淡吐。

    大帐两侧的高椅上,漠北与江淮静坐两侧,除此之外,帐内只立着四名士兵,并无旁人,七人的大帐十分安静。

    高飞龙被袭墨松绑后,起身扫视一圈后,转了转被勒的生疼的手腕,怒骂道:“北宫晟!你个狼子野心的贼子!窃我南通,定不得好死!”

    高飞龙的谩骂没有让他的笔停顿半分,见他不做声,高飞龙涨了脾气,继续大骂起来。

    一刻钟后,高飞龙停了下来,整个军帐没一人说话,不!应该是所有人都没有反应,高飞龙差点懵了,怀疑自己说话他们听不听得到。

    又沉寂许久,整个大帐还是除了呼吸声与北宫晟毛笔滑过纸张带出的声响,再无其他。

    高飞龙越来越感觉自己像个傻子,他被无视了!

    又过了一刻钟,高飞龙终于受不了再度开腔:“北宫晟!你说话!”

    北宫晟闻言,这次顿了笔,黑眸半抬悠悠扫了他一眼,唇角勾起一抹绚丽的弧度。“怎么?就这点耐性?”

    放下毛笔,他将纸折好,装进信封,封上蜡印,隔空飞甩向袭墨。“将信带给慕容俊。”

    “是!”袭墨抬手准确无误的接好,塞进怀中便转身而出。

    北宫晟这才懒懒的靠回椅子,正视向高飞龙。“高将军平时闲来无事做些什么?”

    做些什么?高飞龙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眸光再三扫向对方,但压根看不出来任何端倪,北宫晟跟他说话的口气淡的就跟路人闲聊似的。

    愣了许久,高飞龙排除掉青楼跟赌坊后,回道:“钓鱼。”

    北宫晟点了点头,一撂衣袍起身:“走吧!去钓鱼!”

    青山悠悠,碧波水岸,一座铁索桥横跨小北河两岸,也许是雨水充沛,水已经淹过索桥,但因桥身木板的浮力,中间位置倒没有完全坠下去,只是晃晃悠悠漂浮在水面。

    此刻,高飞龙握着鱼竿手一直在颤抖,费力的咽了口口水,看着脚下浮沉腐朽的木板,又瞟了眼那碧波千尺,深不见底的河面,心里千万次的咒骂。

    他丫的!摄政王脑子是不是有毛病!钓鱼选这种地方?万一掉下去怎么办?索桥一直在随波逐流左右摇晃,不但晃的他心惊,而且晃的他眼晕恶心!感觉再呆一会真会吐出来。

    而他最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要钓鱼?就因为他说喜欢钓鱼?大战之上,风声鹤唳,这是多么严肃的事情?而他们现在如此娴静至极?

    高飞龙这一生从未脑速运转的如此快过!想了千万条理由,没一条能说得通。

    瞟了眼身侧的男人,他面容清淡的掂着鱼竿稳如山钟,从说了钓鱼后,自始至终就再没说过一句话,而他身边的两名少将一个横躺在一根铁索上看夕阳,一个双手抱怀站在一块已经完全脱落索桥的木板上,任其浮萍。

    全他吗都是怪人!高飞龙大大的翻了个白眼,又扫了眼岸边立着一排更茫然的皇家军副将。

    人生从未这么糟糕过!

    天色越来越暗,眼见夕阳就要落山,高飞龙看着身侧男人又钓上一条鱼,皱眉心道,这鱼都看上他了?怎么不来自己这边?

    见北宫晟抓过鱼,再次卸下鱼钩后又抛入水中,终于受不了了,怒道:“摄政王这是什么意思!”这压根不是来钓鱼的好吗!

    北宫晟侧头悠悠瞟了他一眼,淡笑道:“钓鱼需静心,给你磨磨性子。”

    “噗!”此话一出,四周一片喷气的声音,南通将领皆懵了,摄政王这是拿他们消遣来了?

    高飞龙想起北宫晟先前说他没耐性的话,此刻彻底崩溃!他们是敌人!应该打打杀杀,应该在大案上谈条件,商议怎么赎走之事!这他吗算什么!

    见他暴怒的模样,北宫晟抿嘴一笑,眸光重新落回水面,幽幽道:“此番看来,高将军不像是喜垂钓之人,脾气焦躁,眼窝深邃泛黑,想必是往日常出没莺燕之地,盛赌之处吧?”

    高飞龙一怔,没想到对方通过这就能推断出他的喜好,的确,他压根不喜欢这些酸腐文人的事,但又不想被人说他龌龊!冷笑一瞬道:“别说摄政王你不去!”

    漠北闻言乐了,抖动身子不断嗤笑,晃的铁索桥更摇摆不定,高飞龙差点一头窜进水里!晃了好久才扶稳身子,懊恼回头瞪了漠北一眼,怒道:“哪个男人不去!笑什么笑!”

    这话一落,连岸边看押的众青龙侍卫都笑起来,一瞬间场面热闹非凡,南通的将领们依旧茫然,见赵一铭不解,刘源小声道:“摄政王不喜女色,常年入驻军营。”

    “那国宴上……?”赵一铭不解。

    刘源也摇头,表示对于这点不甚了解,但有一点没错,摄政王应该从不去烟花之地,所以他的部下才会跟听到笑话似的笑的极其开心,想起归于皇家军后,高飞龙每次不管战败也好,战胜也罢,都会带着众将领去烟花之地买醉,就不由摇头垂眸。

    赵一铭也一直在打量那个气定神闲的男人,他周身雍容与沉稳的气势,即便是垂钓,也能感觉的十分清晰,让人不由敬仰。

    江淮见高飞龙脸色阴晴,好心淡淡解释道:“青龙部无一人出入烟花豪赌之地。”

    这话让南通的将领全部一怔,刘源跟赵一铭更是眼底滑过不置信的经赞,对视一眼无力低叹。

    正在这时,天空飞翔过一只漆黑鹰烈的狂鸟,在天空嘶鸣几声后,直冲而下,高飞龙眼看越来越近,吓得牙龈哆嗦,鹰爪相向的瞬间,“啊!”他一个身形不稳,晃了几下“噗通”掉进水中。

    鹰鹫扑了扑翅膀,刚稳稳落在北宫晟肩头,听到这声尖叫吓的又震了几下翅膀,歪着头看了眼水面,开始嘶鸣。

    “哈哈哈哈”岸边的众将士见到这滑稽的一幕也都放声大笑起来。

第188章 夫妻斗法4

    高飞龙扑腾了几下,浮水探头,看见北宫晟自始至终丝毫不动,相较他的狼狈简直丢人到家了!刘源与赵一铭回头扫了眼身后放声大笑的青龙部战士,眼底双双划过诧异,就算是再好笑,属下也不能当着主子的面如此大笑吧?可当时间过了很久笑声还是响彻山涧,摄政王依然没有制止过的时候,两人眸光越来越深邃。

    北宫晟黑眸幽幽瞟了眼水中扑腾的人,唇角抿出一丝弧度,挥了挥手,江淮颔首,踩着浮板飘到高飞龙跟前,将他一把抓起仍在浮板上,轻点水面,又回到了原处。

    鹰鹫嘶鸣完振翅飞走,江淮有些忐忑不安的看了王爷一眼,江风他……哎……北宫晟无所谓的瞥了江淮一眼,浅笑起身走到高飞龙身边,看着对方有些茫然的表情,抬起一脚直踹脸上,将其重新踹回水中,更顽劣的笑道:“想必刚才磨性子也磨的差不多了!难得将军喜欢如此高难度的死法,江淮,让高将军露露手艺!”

    什么?选择好死法?虽然不懂,但却听懂了摄政王杀心已起。

    “北宫晟!你敢!残杀南通大将,苏校尉不会放过你的!”高飞龙喝了口河水,急忙大喊,可没人理他。

    “是!”江淮抱拳领命。北宫晟跟漠北一个纵身飞跃,如清风淡飘的掠到岸边,连水面都未曾点过。

    南通众将领还没从疑惑跟震撼中缓神,下一瞬间对上摄政王的笑容后,都开始不约而同的后襟发凉。这个前一瞬间还沉稳内敛,安静至极的男人,此刻看起来就是一个顽劣到死的混世魔王。

    北宫晟眯眼邪魅一笑,蛊惑妖孽:“本王刚才钓上六条,高将军怎么也得够数才行,漠北!”

    “是!”漠北低头偷笑一瞬,对身后的士兵挥了挥手。

    立刻有人上来解掉八位副将背上的绳索,但脚上又给拷上铁链,几人还没反应过来,漠北一脚一个飞踹进湖中。

    “一!二!三!四!五!六!”青龙侍卫在后面帮着数数,哈哈大笑。

    踹到赵一铭跟刘源跟前时,漠北悠悠瞟了眼,转头向北宫晟笑道:“王爷,够数了!”

    而那边,江淮已经将高飞龙脚绑起来,栓到一根硕长的竹竿之头,举起来后回报道:“王爷,做好了!”

    刘源跟赵一铭双双惊愕,高飞龙已经彻底被绑成一个“鱼钩”,江淮“很不小心”的抓不稳,将高飞龙颤颤巍巍吊在半空中乱甩,而被踹进河中的六名皇家军副将纷纷扑水,虽然南人都水性不错,但被绑着脚怎么游?所以时不时有人闷头进去,时不时有人仰头出来,还真像换气的鱼。

    “高将军,只怕你这几个部下只能坚持半个时辰,能钓几个上来,全看你的本事了!”北宫晟对着已经快晃晕的高飞龙“好心”提示,然后对江淮挥挥手,江淮举杆飞甩,挽了个漂亮的花儿将高飞龙掷进水中。

    一人刚冒头,就很不凑巧的被砸了头破血流,两人双双痛呼。

    南通将领听闻要高飞龙救他们上去才行,纷纷疾呼:“将军,救我!”

    当下,热闹非凡的钓鱼就开始了!江淮只是偶尔趁高飞龙抓住人的时候,抖抖竹竿,晃晕他而已。只是偶尔不小心的甩到铁链上而已,只是偶尔不小心的脱手而已。

    众人玩的不亦乐乎,拍手叫好不断,刘源与赵一铭对视一眼,心头越来越有个感觉呼之欲出,摄政王这是给他们出气来了?但这手法……实在是……太惊悚了!见过整人的,这辈子真没见过这么整人的!

    可……凭什么呢?非亲非故的,还是敌营。

    顿了些许,北宫晟眸光朝他们幽幽一转,笑问道:“两位平日里喜欢做什么?”

    心头咯噔一跳,两人对望一瞬,异口同声道:“男子汉大丈夫,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求来个痛快的!”

    “痛快的?”北宫晟摸着下巴微微思索,眯眼一笑:“本王最不喜野史杂文,人物传记。这个死法应该比较痛快!漠北!”

    “是!”漠北偷笑一瞬,将目瞪口呆又茫然的两人架走。

    被甩的晕头转向的高飞龙听到北宫晟一个都没放过,心寸寸渐凉,无力哀嚎!这他吗是哪生出的怪物!这他吗都是什么死法?高飞龙感觉自己若真这样死了,估计高家列祖列宗更不会放过自己!

    这一刻,他真想跪在北宫晟脚下大喊十声,爷爷!

    黑夜降临,两人临走前都不约而同回看了那个高大的身影一眼,眼眸深邃。

    不一会儿,两人被带进一个帐篷,里面昏黄的油灯飘渺,摆着几张桌几,笔墨纸砚一应俱全,漠北看了他们一眼,淡笑道:“两位可想清楚了。”便转身出去。

    赵一铭疑惑:“摄政王到底想干嘛?真让我们写大字来了?”

    刘源转了转眼眸,凑他耳边低头嘀咕了几句,他恍然大悟,不确定的看了看刘源,忐忑道:“是不是这样?你别猜错了,我们也去被钓鱼!”

    提及钓鱼,两人双双打了个哆嗦。

    刘源皱眉。“我也不知道,死马当活马医吧!”两人开始奋笔疾书。

    两个时辰后,北宫晟沐浴完躺在军帐之中,捏着一沓纸张翻看,唇角抿笑,江淮走进来看到他周身线条柔和,唇角的弧度带着几分欢喜,狐疑的凑上前瞟了眼,末了低笑出声。“王爷兜这么大个圈子,原来是为了这个!”

    北宫晟抬眸笑道:“她不是让我别抓芝麻,抓西瓜吗?这西瓜够大了!”

    江淮笑瞅他一眼,乐道:“你呀!纳兰小姐知道了非揍你不可!”

    他眯眼一笑,黑眸闪出一丝狡黠的精光。“那就……不让她知道!”

    顿了顿,江淮问道:“王爷就一点儿也不担心江风?”江淮听到今日江风被抓的途径后,汗颜很久,深深意识到纳兰小姐的手段太狠了,简直跟王爷不相上下,江风落在她手中……

    “担心他干什么?”北宫晟邪魅而笑,那幽幽的目光让江淮看着心头一跳。

    “她将我算计到她榻上,我还不能将她算计到我怀里?”

    烛火悠悠,映得他如夜空般的黑眸深邃璀璨,泛着几许渗人的蛊惑,而他唇角开出的梨涡,那是一抹妖娆的曼珠沙华,而它的绽放,只为纳兰芮雪。

    伏虎营阵营之中,纳兰芮雪此刻掀了面具,坐在太师椅中看着满身泥泞,恶臭熏天的江风,眯眼一笑。“哟,这不是江少将吗?怎么成这番模样了!小青龙变小青虫了?”

    她此刻已屏退了左右,只留了青萝。

    江风一见青萝,低头扫了眼自己狼狈的模样,懊恼垂头。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这模样,真还不如杀了他得了!

    “说说!我怎么母老虎了?我怎么吃人不吐骨头了?我怎么……让你家王爷下不来榻了?”说到最后一句,她脸莫名一红,虽然知道江风的意思是她将北宫晟害的总是卧床养病,可当她听青萝转达的时候,差点喷出血来。

    江风怒横她一眼,正想开口,突然想到青芙的嘱咐,咬了咬牙,不情愿道:“我家王爷都戒酒了!你还不是母老虎就没人是母老虎了!”

    纳兰芮雪一怔,笑容愣住,这什么狗屁逻辑?北宫晟戒酒跟她是母老虎有联系吗?这是什么暗语?诧异的瞟了眼青萝,青萝极其茫然的摇了摇头,看着那一脸憨愣的男人,无力翻了个白眼。

    越来越愣了,这可怎么办呢?

    顿了一瞬,纳兰芮雪皱眉道:“别说没用的!他现在身体怎么样了?”

    江风闻言冷哼,正想开口,又顿了顿,撇嘴道:“我家王爷都戒酒了!你不会自己去看吗!”

    这下,两个女人双双一怔,表情僵住,怎么又是这一句!这货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了!纳兰芮雪真想叫方少坤来问问,是不是这货脑袋落坑里了,忘了带回来?

    见两人都愣住,江风瞬间找回了至高权,开始滔滔不绝道:“我家王爷都戒酒了!你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王爷对你够好了吧,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你还弄得他全身是伤!”

    纳兰芮雪越听越糊涂,北宫晟是替她挨了几下,但全身伤口又不是她造成的!

    见她迷茫,江风冷笑:“别装傻充愣,前些阵子,他身上可青青紫紫好多处,居然还有牙印!要不是我们给他上药都发现不了!我说你……”

    “等等!”纳兰芮雪终于明白这二愣子在说什么了,羞得满脸通红,热气四浮,感觉整个人都快灼烧起来。青萝也听懂了,也羞气的侧头不语。

    现在,她们也终于明白江风这小子……居然什么都不懂。天!他是怎么活这么大的?难道北宫晟真的给青龙部禁欲禁到这种程度了?

    事实上,也差不多,别人还好些,江风是天天随着北宫晟的屁股转,在军营一呆就是十几年,他真不知道外面世界是什么模样。或许知道,但跟王爷跟久了,就完全没有女人这种意识了。

    纳兰芮雪狐疑的瞟了青萝一眼。

    你跟这小子呆了一个多月,不会他到现在都没亲过你吧?

    青萝抿嘴摇头,无力叹气。

    没有!连手都没拉过!

    纳兰芮雪无奈的朝天大大的翻了个白瞪眼,终于明白为什么先前她说方法后,青萝会满脸通红的不住摇头。

    顿了一会儿,她不确定的问道:“你……家王爷女人不少吧?”

    “不……”江风顿了顿,重新道:“我家王爷都戒酒了!不少啊,三十七个,算你刚好三十八!”

    “砰!”她气的抬脚就对着江风脸踹了下去。

    他吗的!难道他就没见过北宫晟身上以前有过痕迹!三十八?谁他吗是那混蛋的女人了!纳兰芮雪在这一刻发誓,这辈子打死都不要嫁给他!

    完了立刻对青萝怒吼道:“教他知道知道什么是女人!你要做不到明天就别来见我了!”

    说罢,气呼呼的带上面具转身走了出去。

    走出帐篷才顿住脚步,想起江风刚才接二连三强调的话,心头一颤,缓缓抬头看向夜空,面具下,清泪两行。心中,温暖如花。

第190章 虫猫大战1

    她的忐忑没逃过他的眼,凑上前在唇间一啄,嗓音魅惑。“你最近可越来越懒了,是不是有了?”

    心头一颤,强忍住心底的失落,她挤出一丝淡笑:“净胡说,哪有!”

    微微侧头露出雪白的颈项,他邪魅一笑,凑唇上去轻吮,她一颤,急忙推开他的身子,急忙坐起戒备道:“你干嘛!”

    “既然没有,为夫得再努力努力才行。”一把将她揽过,飞速的压在身下。

    眼看看他的手不安分起来,她愠怒道:“不行!”

    “为什么?”他峰眉微挑,含着几许疑惑。

    “因为,因为……”天,她的心好乱,眼见他的黑眸疑惑的光芒越来越浓,顿了一瞬,咬牙道:“因为我来月信了!”

    他眉头渐渐紧皱,她慌乱垂眸,后背伤痛的感觉还那么清晰可见,只能选择撒谎。瞟了眼身上盖着的白虎皮,疑惑打岔道:“这哪来的?”

    他双手抱怀仍在狐疑的打量着她。“前天来见你身子凉,昨夜来时带的。”

    “哦……”她又无话可说,感觉怎么也避不开他那如芒在刺的眸光,想了想攥拳道:“你没事可干吗!天天混迹敌方军营!”

    “赶我走?”他似乎很不爽,语气显得有些生硬。

    不……字没有吐出口,她想了想,不忍道:“你快回去吧,等会儿被人发现了,最近别来了……”

    等他怒气冲冲离开后,她才从怔神中回眸,懊恼的锤了锤头,想看他伤口怎么样了,怎么又给忘了!

    再次瞟了眼做工细致,边角缝合光滑的白虎皮她长吁一口气。还好,应该是买来的,真怕他跑山里去打老虎,此处的山虎可不比其他地方,喜欢结伴,若落虎口,可是非死及伤!

    摸了摸柔软光滑的皮毛,带着几许暖烘烘的气息,她竟有些贪恋的不想起床,想起他先前的渴望,一抹羞红渐渐浮上脸颊。可想到另外一个帐篷里的两人后,她还是微叹口气,不情愿的起了身子。

    远山处,北宫晟凝视着帐篷内走出的举手投足干净利落,精神不错的身影,眸光越来越深邃,许久后,转身离开。

    负手走出军营,看着早已整装待命的杨衡等人,她冷声吩咐道:“吩咐全营上下,等会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许笑!”

    “是!”虽然不解,杨衡几人仍是爽快答应。

    跟着她走到关押俘虏的帐篷前,她抬手止住了杨衡等人的跟随。“我一人进去!”

    不一会儿,杨衡等人听到帐篷里传来“平平砰砰”的打斗声响,陈凡诧异与周坤对望一眼。“看来这江少将没少说校尉坏话,揍得真狠。”

    帐篷内,江风提着裤子,被揍得鼻青脸肿。青萝在一侧想笑又不敢笑,只趁着江风背对着她,飞快的扯过他的上衣,急速的缝着什么。

    也许是打累了,她坐在太师椅中冷冷的看着江风。

    顿了一瞬,江风双膝跪地叩首道:“纳兰小姐!我请求你将青萝嫁给我。”

    “不!”她回答的极其干脆。

    “为什么!”江风瞪大双眼,诧异不已。

    “除非……你告诉我,你们主营修建在哪?”哨兵已经回报多次,她从未想到北宫晟居然这样布兵,居然有十几座兵营,但仔细分析,竟无一处是主营。

    “这……”江风惊愕,这可是泄露军情啊!当下坚定摇头。

    她冷笑一瞬。“你可只有这一次机会,确定不说?”

    回头瞟了眼殷切看着他的青萝,他陷入极大的踌躇。

    她继续盈盈而笑,瓦解他心底所有的防线。“你应该明白我这人向来心狠,你要今日不说,来日就别再给我提娶青萝的话!”

    “可……可我们……”江风急怒。

    “圆房了是吗?”纳兰芮雪轻蔑一笑。“圆房又怎样!你看我嫁你家王爷吗?”

    提及着,江风又想起王爷满身的伤痕,怒道:“你这女人还真是心狠手辣,我看母老虎都不能形容你,该说是母夜叉才对!”

    “砰砰”帐篷内又传出一阵声响,这次伴随的还有男人的“哀嚎”,听得帐外陈凡等人冷汗直冒,心底默默为里面那个男人念起了南无阿弥陀佛,过了一会儿,杨衡等人见苏校尉怒气冲冲走了出来,后面跟着重新被捆的江风。

    “噗……”

    “咳咳”

    几人瞬间没憋住气,刚想狂笑,纳兰芮雪侧头冷冷一望,所有人立刻凝气。江风正在怒火头上,倒没在意。

    “套上头!等会儿北军要将南通军将都送回来了,再将他送过去!”

    “是!”杨衡立刻将江风捆绑好,扔上马背。

    瞬时,两千人的队伍浩浩荡荡押送着江风朝碎玉峡前行。

    青萝走出帐篷站到纳兰芮雪身侧,目光悠悠的望着人群消失的地方,晨光镀在两人身上,浮出一层光霞。

    纳兰芮雪淡笑:“怎么?舍不得了?”

    “没有。”青萝有些羞怯,顿了顿眸光坚定的看着小姐道:“青萝永远会忠于小姐。“

    她抿嘴浅笑,眼底泛过狡黠的精光。“得让江风也忠于我,才算是真忠。”

    青萝满脸浮霞,娇嗔道:“小姐……”

    路上,杨衡故意尽挑不平的路走,马的颠簸让刚挨揍完的江风难受之极,大骂道:“你们伏虎营这帮龟儿子,就只会玩阴的!都是小人!”

    杨衡气恼,举着马鞭毫不客气的对着他屁股就是一鞭,抽的极重,听得四周的人心头一颤,但他咬紧牙关,竟不哼一声,强忍剧痛过后,继续冷笑道:“总有一天老子要将你们这帮龟儿子打的屁滚尿流!”

    提及这,杨衡再也忍不住临出发前校尉的嘱咐,本来上次皇宫的事情早就想让他揍这丫的了!前几日叫门不开,更憋了满头怒火。也不开口,抬手就对着江风后颈切去,出手之狠让周围之人汗颜。

    江风闷哼一声,晕了过去。杨衡瞟了眼江风冷笑:“今日爷爷不理你,来日战场上让你知道什么叫厉害。”

    当到达碎玉峡后,漠北已带着气息蔫蔫的高飞龙等人等候多时,杨衡抓起江风往地上一扔,见江风软瘫在地,还被蒙着头,皱眉道:“这怎么回事?”

    他们送的可是活的!江风不会被弄死了吧?

    杨衡跳下马,解开江风周身的束缚,对着江风人中狠掐,江风幽幽转醒,看了眼四下的环境,知晓是王爷拿高飞龙等人换他来了,当下心头懊恼不已,都怪他!若不是他莽撞,掉进了南军的圈套,昨日之战应该是王爷稳赢的!

    漠北等人见状皆吃惊到久不能语,杨衡等人这边使劲憋着笑,都没敢出声。

    江风怒扫杨衡一眼,大吼一句:“你他吗给爷爷等着!”说罢,狂风急掠,瞬掠至北军阵营,抓过一个目瞪口呆的士兵丢到另一匹马上,翻身上马气贯长虹般窜了出去。

    众人还在惊愣,漠北大惊:“拦住他!”

    天,这纳兰小姐也太敢玩了!江风会再被揍一顿的!

    当下,一行士兵紧追上去,漠北急忙将已经半死不活的高飞龙等人丢给杨衡,两军剑跋扈张的都冷瞥对方一瞬,北军狂傲,南军骄横。

    漠北冷笑:“这一次算你们运气好!下次就没这么好机会了!我们走!”

    杨衡亦冷笑:“只怕下次还是你们主动来求合!我不会放过你们的!哼!”

    两军人马各自而返,马背上,装半死不活的刘源与赵一铭对视一眼,回头瞟了眼青龙部,双双垂眸。

    广德二十九年五月末。

    开战不过数天,高飞龙大意马失长岭坡,损兵五万之事很快传到了朝廷,南世君勃然大怒,剥夺了高飞龙统兵之权。钦传黄昭,命苏墨为征北将军,赐皇家军四十万大军调兵之权。

    广德二十九年六月初。

    高飞龙通敌叛国,九族获罪,十二岁以上男子全部被抄斩,女眷发配南疆,刺奴籍,永世不得入京。

    战旗赫赫的北军大营中,江淮看着自从回来就埋头看书的王爷,有些诧异,王爷想通了?打算好好专研医书,以后好好养伤?

    其余几人都伫立着,也好奇不已,这大战期间,不看兵法看医书,也算是开天辟地头一次见了。

    “江少将!江少将!”

    大帐外急呼不断,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江淮等人刚眸色轻转,就看到帐帘一下被掀开,瞬间,几人怔愣原地。

    北宫晟头太也未抬,翻了一页书,悠悠道:“小西瓜回来了?”

    “噗!”帐内外的人没憋住气,纷纷低笑。景南跟斩雷憋笑的泪盈满框。

    “风!风!”只有江淮不住的低呼摆手,眸光急促。

    江风脸红,知晓王爷是在嘲讽,但此刻天皇老子都不能拦住他,单膝跪地声如洪钟道:“王爷,我请求出战!”语气决绝,犹如刀锋。

    见王爷闻声缓缓抬头,江淮心中大喊一句“完了!”无力抬手掩面。

    北宫晟抬眼瞟到江风,黑眸骤然一缩,怔愣原地,似乎是不敢置信,他缓缓放下手中书卷,胳膊支着桌案身子前倾,想要看的更清楚些。“你抬头!”

    江风闻言一怔,不明所以将头颅抬的更高了些,脸上墨笔写的“王八蛋!”三个大字更清晰的呈现在空气中。

    众人汗颜,心底替江风的无畏竖起大拇指,脸上却笑容更胜,他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顿了一瞬,北宫晟黑眸半眯,让人捉摸不透神色,唇角浮起一丝淡笑。“你……就这么回来了?”

    江风闻言脸红,无力低叹,被伏虎营活捉,简直丢了青龙部的脸,而且……他的确不该这样回来。想了想叩首道:“我请求戴罪立功!”

    北宫晟黑眸幽幽朝江风颈边一扫,唇角浮起一抹淡笑。“何罪之有?”顽劣的模样就像狐狸,看的人渗得慌。

    江风张了张嘴,脸骤然一红,垂下头来。

    北宫晟唇角的梨涡越来越深。“小西瓜,你这西瓜子长的倒挺是地方?”

    江风一怔,立刻拿手捂着脖子,但还是被江淮等人看到,当下,几人诧异的面面相觑,心底犹如惊涛骇浪拍打。

第191章 虫猫大战2

    北宫晟幽幽笑道:“出战?戴罪立功?你确定不是想去报仇,顺道躲开本王?”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案几上轻敲,震得江风心鼓阵阵。

    见他还是不开口,北宫晟继续浮笑道:“看来她下血本了,江风,你这西瓜挺值钱,一人能换敌方九员大将,不过念你劳苦功高也算值吧,至于你顶个王八蛋回来辱我军威,本王也可以不计较。本王现在只想知道的是……美人计好不好?”

    身子前倾,唇角勾出更顽劣蛊惑的笑容,只是邪魅中泛着冰冷的眸光,让整个大帐的温度都在急速骤降。低笑的景南几人见状都屏气凝神,不敢再私笑半语。

    好……不好?江风忐忑的抬眸扫了眼如恶魔般的王爷,吞了口口水不敢搭话。

    “说!”

    冷冽的口吻让江风心咯噔一跳,冷汗直冒,咬了咬牙关任命道:“江风知错,擅违军纪,泄露军情,自领三十军棍!”

    北宫晟笑而不语。

    江风想了想,试探道:“六,六十?”

    见王爷还是不说话,叹声道:“九,九十……”

    “行了,去吧,晚上烤鹿肉,记得过来。”温柔的嗓音跟哄孩子一样,若不是知晓前面的事情,一般人还真会当什么事也没发生。

    江风叩首,起身离去,转身的瞬间大帐集体倒吸一口凉气,北宫晟笑容瞬间冷凝,黑眸幽幽半眯,泛出几许危险的光芒。

    “一百八!”

    江风脚踝一软,听着王爷冷冽的嗓音差点倒地。

    江淮不忍,一把揪起他朝外走去,再待下去真不知道这货还会露出些什么。心底也无力低叹,纳兰小姐,不带这么玩的啊!

    江风的背后,原本衣衫上的青龙刺绣已被一片纹遮挡,纹上,一直曲曲拐弯的小青虫憨态十足,萌爆全场。

    入夜后,篝火连连,喷香的鹿肉味飘很远,除了江风在帐篷里痛苦的哀嚎外,其余人都围炉夜话。

    这是他们打得最轻松的一次战斗,除了奔波的辛苦些,并无太大人员伤亡,几乎是零损耗。有些人说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有些人说是王爷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斩雷看着王爷凝火的眸光深邃,悠悠淡扫一眼别开头,对着身侧的漠北问道:“你知道泄露军情是怎么一回事吗?”

    漠北大灌一口酒,茫然道:“我还想问你呢!”

    景南闻言冷笑道:“还用说?定是落了青萝的套,把我们的一切军事部署都招了呗。”

    讥讽的话让江淮面色一黯,淡淡道:“风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景南冷笑:“有什么样的哥哥就有什么样的弟弟,你们两兄弟也真是绝配。”

    “有什么不满你当面跟我说,别把风扯进去!”

    景南锐眸冷抬,讥讽道:“当年你扯景辰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

    两人剑跋扈张,下一瞬,两人肆意的扭打起来,引得四周青龙部将士纷纷上来劝架。

    斩雷刚抬眼看了下热闹,就发现身侧……王爷不见了?

    烽火连营内,纳兰芮雪正在吩咐明天的安排,初夏看着已夜深露重,心疼的给她披上披风,杨衡几人一瞟,各自揉推着告辞。

    她锐眸半眯,了然淡笑,趁他们还没完全撤离,抬手摸了摸初夏的的俏脸,笑道:“晚上留下陪我吧。”

    “好。”初夏浅笑,转身就去账后铺床,杨衡几人更是诧异不已,见苏校尉冷光射来,立刻一窝蜂的窜了出去。

    出门后,杨衡捞了捞头小声道:“看来苏校尉跟四小姐好事将近了。”

    陈凡喜道:“也该娶妻生子了!”

    几人笑着离去,内帐里,初夏看着新添的虎皮,诧异的拿起来打量了一番,想起今日去山里找驱寒草药的时候发现的被剥皮的老虎,愣了半晌。

    纳兰芮雪走进帐内,见她发呆便打趣道:“他日你要嫁叶云了,让他给你买一车。”

    初夏脸骤然一红,却在听得此话后明白长姐并不知晓,微微思索后巧笑道:“既然是买来的,他日若我大婚,长姐把这个送我可好?”

    “想都别想!”她笑嗔,买的也不行。

    初夏亦笑嗔:“所以喽,你的打算也想都别想!”

    “你这小妮子!”

    两姐妹笑闹着就寝,黑夜中,纳兰芮雪淡淡道:“夏儿……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叶云,若有一日我不在了,你就当圆姐姐一个梦吧,好好照顾他。好吗?”

    初夏心头一颤,静默不语,只是夜色中的眸光多了几分深邃。

    百里外的山涧,苏子安驭马狂奔,听到远处猎鹰的嘶鸣后,“驭!”勒住了缰绳,从腰间掏出一竹哨,吹出清脆的雀鸣。

    两刻钟后,潺潺而流河道的乱石上,苏子安盘膝坐着,看着对面神色悠远的男人泛过一丝不爽:“你一直都知道?”

    北宫晟冷撇他一记,懒得回话。

    苏子安这次回了洪门庄才知道了纳兰芮雪的真实身份,当他刚给父亲提及的时候,父亲立刻欣喜的抓着他的手问道:“他找到她们母女了?”

    后来他才知道,那个疯女人居然是他不知道远了几代,甚至说现在几乎没血缘关系的堂妹?而最让他抓狂的是,父亲居然让他此生此世都要好好照顾她。

    那一刻,他顶着鼻青脸肿的脸问父亲。“你确定比较需要照顾的人是她?”

    他吗的!如果是北宫晟的女人倒也罢了,反正这两个都不是什么好鸟,可要是他的妹妹,这也太窝囊了!有这么凶残的妹妹吗?最主要,他当大哥的威严呢?

    结果他又被父亲揍了一顿,勒令他这辈子愿不愿意都得照顾她!

    苏子安现在真想一甩袖子说妈拉个巴子,老子不干了!

    看着新增的伤痕后更闷火横生的苏子安,北宫晟黑眸半眯,冷冷道:“所以你是打算现在死?”

    苏子安一个哆嗦,闷头不爽。“那天的事不能怪我,她自己凑上来的!”

    感觉到四周更渗人的冷气后,飞速起身后退一步。“我劝你别胡来!我要死了你媳妇可就真跟我夫唱妇随了!我们可没血缘关系,要到了阴间她还如此对我,你看我也打不过她,最后就只能从了。”

    徘徊再三后,这是他想到唯一能躲避北宫晟怒杀的办法,虽然会激怒他,但是绝对保命!那死小子决计不会想看到那女人跟自己再扯上关系。

    下一瞬间,河流里卷起的冰冷水花还是从他头顶劈头盖脸的无情淋下。

    苏子安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水奋力甩开,无奈低叹:“上辈子做啥孽了,碰到你。”

    北宫晟冷笑:“你要不愿意,我可以让你碰碰你的未婚妻。”

    “别!我们现在就去!”

    走上河岸,苏子安使劲拧着衣袖的水,时不时不爽的瞟北宫晟一眼。

    北宫晟双臂抱怀悠悠的站在身侧,看苏子安终于拧的差不多了,准备上马时,走上前抓住他的手腕,热流浮游。

    “轰!”一下,苏子安只感觉到一股暖风上扬,瞬间衣衫骤干。

    刚喜不自禁的想说谢了,突然笑容僵在脸上,唇角绷成一道直线,眼眸迸出两抹杀人的精光。

    这混蛋!苏子安只觉得自己的小心肝被气的生疼生疼。

    北宫晟朝他不屑一笑,率先翻身上马。苏子安不爽的走到马匹前,跨马而上,坐在他身后,大吼道:“北宫晟!我警告你,你再敢整我一次,我就让她这辈子半死不活。反正我不稀罕她这个妹子,你最好别逼我!”

    “哼!”前面传来一声冷哼,很快,马蹄哒哒远去,徒留一山静语。

    风驰电掣中,苏子安絮絮叨叨道:“她的寒自出生就有,本来抱到洪门庄时已断气,硬是针灸十日才救活的。”

    十日?北宫晟心里一颤,那么小个婴孩,那会是怎样一种折磨?

    “后来老太爷骂她娘骂的很狠,说她若下半辈子老老实实呆在洪门庄就管她们母女,否则没有凝魄还魂丹,那孩子迟早没救。结果她娘也是个倔脾气,带了十八穴士手就走了,这一走就是十八年……”

    “爷爷还好吗?”北宫晟闻言问道。

    “那老不死的好的很!也就你喊他爷爷!”提及这,苏子安不屑皱眉,也不知老太爷哪根筋不对劲了,全洪门庄上下没见哪个他没骂过的,甚至连看门的旺财都没放过,曾几何时,他们一直都以为老太爷是愤世嫉俗,厌恶全世界。

    偏偏见到北宫晟这混蛋后一改往日见谁骂谁的本性,喜欢的发疯。从那一天起,全洪门庄过上了炼狱般的生活,他们好似全部变成了劣等人,只有这混蛋是光芒万丈。

    老太爷以后骂人前必说的一句话就是:“你看晟儿怎么怎么……”

    “你跟他提雪儿的事情了吗?”

    “没有!”苏子安蹙鼻。“我偷偷溜回庄的,爹应该也不会去提,谁会去没事找骂?”

    北宫晟闻言皱眉,淡淡道:“不提也好,以后我带她回去时在说吧。”

    听着他声色的有些悠远,苏子安心头一紧,问道:“是不是她身体出状况了?”

    沉默许久,苏子安只能听到风驰的声响,本以为他不打算开口了,沉静过后还是传来他有些疲惫的声音。“若十八学士手已离世,她会怎样?”

    “会早死早超生!”苏子安想都没想欢乐道,下一瞬间,他被一股强大的气流迸出去后,看着远去的马蹄,他无语凝噎。

    一句但是……卡在喉咙,脱口而出最后的话是:“北宫晟!你他吗就是不折不扣的混蛋!”

    晨光四射,艳阳高照,夏日终于迎来了它第一波暑热,未时十分,南北大军也迎来了第一次正面的交锋,先头部队自是青龙部对伏虎营的对阵。

    狭长的山谷内,旌旗猎猎,长枪金光翻转,一边银甲赫赫,一边青甲粼粼。宛若浩瀚的掖庭湖,一半碧水,一半白浪。

    骏马嘶鸣,杨衡看着叫阵多日才出来的江风,唇勾冷笑。“哟,这不是小青虫吗?怎么?听说你可是挨了一百八十军棍,屁股健在?”

第192章 病倒1

    当下,伏虎营笑声响彻山谷,江风脸瞬红瞬白,握缰之手紧了又紧,战无不胜的青龙部上下皆憋着一股闷气。

    江淮扫了眼重伤下还坚决要出战的江风,眉头紧皱。“风,别冲动!”

    “南人也就能耍耍嘴皮子,有本事来跟爷爷杀一百回合!”江风勃然大怒,不顾后股的重伤,凌霄大吼。

    凌烈的气势竟生生压住了部分笑声,杨衡眼眸闪过诧异,顿了一瞬冷笑道:“孙子少狂,今日教你认认谁才是爷爷!”

    当下,两道青光白影同时出阵,冲至场中央,厮杀酣战,江风惯使长枪,得北宫晟部分真传,武功诡幻难测,杨衡善使长刀,经苏校尉点拨,招式灵活多变。

    当下,场中央横劈,顺斩,赫赫的风声惊的两边人心头不住跳跃,感觉两人似乎都是不拿对方首级誓不罢休。

    长刀割破长空,长枪刺裂黄土,两人瞬间斗得昏天地暗,风云蔽日。

    百余招后,竟谁都没讨得便宜。倒是谩骂越来越酣。

    “小青虫,你还不回家啃菜叶子去!战场不适合你。”

    “小山猫,我看该回家的是你,六月艳阳正好,适合养膘!”

    错身间,又是两招杀招拼过,利刃相切之瞬,“砰”出两道火花,两人已大汗淋漓,可谁都不肯退让半步。

    一个飞转的间隙,江风瞅准机会,枪柄对着杨衡一刺,虽没伤着他,但惊人的力道成功将其刺下马,重落黄土。

    江风冷笑:“山猫就是山猫,妄敢称虎?实在可笑!”

    见江风重伤还能赢了首战,当下青龙部士气大增,纷纷大笑嚣叫道:“山猫,山猫。”

    伏虎营从未吃过败仗,这一下心头窝火,陈凡想出战,被方少坤拉住了手。

    “你干嘛!忘了校尉的吩咐了?今日只许杨衡出战,败了就回。”

    杨衡气恼,想再出手,却被陈凡与方少坤架了回去。

    当夜,整个伏虎营上下都弥漫着一股衰败的气息,每个人都面容暗沉。杨衡懊恼的坐在火堆前垂头,陈凡拍了拍肩,安慰道:“别郁闷,行军打仗胜败乃兵家常事,好在只受了点轻伤,养两天照样杀敌!”

    “就是,苏校尉现在都在积极想对策,你别先自个儿气馁了。”方少坤掏了掏火堆,瞟了眼军帐里烛火映出的身影,眸光坚定。

    话音一落,几人都朝军帐瞟去,此刻苏校尉好似在快速翻阅书籍,身侧罗在指指点点,两人正在积极讨论。

    看到这样一幕,众人感动,杨衡更是眸光温热,重新燃起了无边斗志!

    大帐内,纳兰芮雪翻看着花样,皱眉道:“这玩意儿就能绣出花?”

    青萝低笑。“小姐若不想学也没关系,夫人说过,小姐命好,有给小姐绣花的男人。”

    许姨逼了小姐好几年也没见她拿过绣花针,十二岁的时候恰好听到赵姨娘说她一点儿女人的特性都没有,将来铁定没人要,气不过的小姐就赌气拿起了针,跟二小姐学了几天,后来实在被戳的满手血洞就算了。这次突发奇想主动想绣花,简直让青萝大吃一惊。

    纳兰芮雪撇撇嘴。“得了吧,男人要能绣花,姑奶奶我就能娶媳妇!”

    话音一落,想到帝陵里她嚣张说娶了北宫晟的话,脸颊瞬浮起一片烟霞,灿若桃花。

    青萝见状偷笑:“又想起摄政王啦?啧啧,小姐现在可跟他是敌人呢。”

    提及这,她心头淡暗,野人苏子安都飘回来了,他这几日却再不见踪影。当下没好气道:“谁想那混蛋了,你还教不教!不教我睡觉了。”

    “哦。”青萝立刻细细指点起来,等小姐开绣的时候,青萝才反应过来。

    咦,不对啊,不是小姐求着她教的吗?怎么成她上赶着了似的?

    一刻钟后,纳兰芮雪皱眉。“是不是针不对?”

    两刻钟后,她唇角绷成一条直线。“是不是布也不对?”

    一个时辰后,她将东西全部一扔。“拿走拿走!针跟布都不对,今天这日子也不对。”

    青萝看着她手下被摧残的一坨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额头冒汗,认命的拿起东西走人。

    “等等!”她想了想喊住青萝。“还是给我吧。”

    拿到手里,她又再三打量后试探性的问道:“像……像不像鸳鸯?”

    “噗!”青萝当下没憋住气直接喷了出来,对上小姐越来越迷离危险的眸光,一句像变了形的母鸡的话到底没说出口。

    坚定的点了点头。“像极了鸳鸯!”

    “好了,你下去吧。”纳兰芮雪闻言满意极了,对着青萝挥挥手,将绢布塞在了枕下。很可惜,没有塞完全,露出了一丝边角。

    夜星冉冉,北军前锋营内好一片热闹!每个人都上前给江风灌酒,大赞今日神勇之风。

    北宫晟静静一人躺在军帐软榻内看书,江淮走进的时候,发觉帐内全是书籍,微微诧异笑道:“王爷如今连这种热闹都不愿凑了?”

    “有什么好热闹的?骄兵必败。”他不置可否,黑眸依然专注看着医书。

    “哦?可杨衡的确不是风的对手……”

    “若只是打打杀杀就行,我何必南下找苏墨?”

    江淮顿了顿,了然点头,将青铜油灯灯芯拔高了些。“王爷,换药吧!”

    “嗯!”他放下医术,利落的解开衣衫。

    精键的上躯已经多处脱痂,新生的粉色肉看着虽然还有些骇人,但到底好太多。揭开肩头的纱布,江淮仔细打量后笑道:“已经完全愈合,想必再过半个多月就能全好。”

    又抓起他的左手看了看,骨节分明的手重新回归视野,长嘘一口气:“纳兰小姐也不知是你的福还是祸,若没她你也不会受伤,可自从她来,天也开始放晴,你也能戒酒。”

    近十天,是王爷有伤以来恢复的最快的一次,跟戒酒有莫大关系,想到这,众人心中都无限欣慰。

    北宫晟低笑:“她从来都不是祸。”

    “王爷似乎好几天没去找她了?”江淮疑惑。

    “瞒不过了!”他无畏的耸耸肩,唇角浮笑,若不是那天早上先发制人,定被她看个精光……只要想到她看到伤口时可能出现的眼泪心里就于心不忍。心底无力微叹,若放他人,他不想让看谁能说个不字?可在她面前,似乎总是那么的无能为力。

    “的确聪慧,将江风整的团团转。”江淮淡笑。

    “这才刚开始,以后才有他受的!”

    啊?江淮诧异的久久不能言语,额头冷汗划过。王爷能如此说,想必就真是如此了……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似乎江风以后……两边都是吃力不讨好?

    见他迷茫,北宫晟笑语。“对我来说,就是辛苦了一季的白菜最后被猪拱了。”

    “风不会背叛王爷的!”

    “那是爱的不够深,等着吧,迟早我会被他卖的一干二净。”北宫晟语气悠悠,毫不介意浅笑。但心底快速萌生了一个念头,若雪儿真跟他是敌人,只怕他还真得费费神了。不过……他不介意江风,毕竟在这个事情上,自己都早已失了阵地,沦陷在那个女人轻柔的浅笑中。

    第二日天未亮,杨衡就已前来叫阵,青龙部看着烂醉如泥的江风额头冒汗,斩雷见状立刻单膝叩首:“王爷!让属下出战吧!”

    北宫晟黑眸半眯,半蹲下来,看着抱着枕头在地上酣睡的江风唇角浮起冰冷淡笑,转头抓过身边的酒坛抬手浇了下去。

    “咳咳!”江风转醒,看见冷眼如冰的王爷,吓的一个哆嗦,顾不得抹去脸上的液渍,酒意去了大半。

    “出战!”他冷笑吩咐完,转身负手走了出去。

    啊?成这样了还责令出战?众人悲哀的看着江风,更多的是不解,青龙部又不是没人。

    江风咬牙,晃晃悠悠起身,一个踉跄差点头窜进土里,斩雷立刻扶了一把。他站直身子推开,拽上青甲边走边穿,临上马时爬了三次才爬上,整个人身子软的跟烂泥没什么两样,众人皱眉。

    当夜便角色互换,青龙部笼罩着哀伤窝囊的气息,江风对着沙包练了一夜,帐篷内时不时发出怒吼。伏虎营一片欢好,杨衡等人吹号击鼓好不欢乐。

    可当所有人都面露欣喜的时候,只有苏校尉冷冰冰的瞪了他们一眼,负手走进军帐,众人悻悻然,早早收工就寝。

    第二日,青龙部早早便来叫阵,陈凡等人摩拳擦掌,纷纷请令。纳兰芮雪眸光悠悠扫视了一圈,最后定格在杨衡身上,指尖竖指:“你去!”

    什么?还是杨衡?这都第三天了?

    杨衡欣喜,昨日还没打爽快,今日定叫那小青虫喊他爷爷才行。当下兴冲冲的翻身上马,一阵尘土飞扬后,没了踪迹。

    “报!”

    紧接着一士兵冲了进来,叩首道:“报告苏校尉,皇家特使已到营前,令苏校尉前去接旨。”

    “走!”不拖泥带水,她清影速行,带出一横冷冽的风。

    两刻钟后,回到军帐中的她捏着手中明黄的圣旨在指尖把玩,冰冷的麒麟面具下,让人猜不透是什么神色。

    青萝皱眉,心下暗骂,好你个南世君,居然设定如此的皇令?什么叫暂统兵权?而且当着前营如此多的士兵宣旨,摆明了告诫他人,军队的主子是皇上!这是防着小姐来了?

    陈凡几人皱眉,面面相觑后露出凝重。

    此番出征,皇上居然没赐虎符?天!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都知道行军打仗,难免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这种时候必须虎符施压,更别说调兵遣将,哪一次能少了虎符?统共四十二万大军,只给个暂统兵权,只怕皇家军那帮混蛋就更肆无忌惮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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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5529/ 第一时间欣赏嫡女狠妃最新章节! 作者:沐若花汐所写的《嫡女狠妃》为转载作品,嫡女狠妃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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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狠妃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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