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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月     大明官途txt下载     大明官途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一十九章 银案收网

    大明官途第一百一十九章银案收网

    如李维正在罗家盛宴上的承诺。严查灾粮案将秉公他随即派二百二十名锦衣卫分成二十二组。分赴发现灾粮掺假的广州惠州潮州韶州庆等五府二十二县前去调查。然调查结果还没有正式公布。但所有知县中至今只有四名知县和一名知府因贪污贿赂被杀。其余十八名知县以及知府安然无恙。至于因粮食掺假而被杀的知县更是一个也没有。而易见。赈灾粮假的源并非出自的方官府。各种小道消息和种猜测。直|将矛头指向了军队系统。

    这两天。广东都指挥使张翼坐立不安。他焦急彷徨。宛如热锅上的蚂蚁。他的到了秘密消息。锦衣卫已经抓到了军队在粮食中掺假的证据。一名姓周的副千户在粮食交接时便承认是军粮掺假。并且在顺德家中被锦衣卫秘密带走。

    这个消息对张翼'如山崩的裂。他知道尽管他消灭了证据。但是漏洞还是太多。只要锦衣卫将军粮库的相关人员分别调查。真相就会将立刻大白。广东都指挥使官员。包括张翼一个也活不成。

    一连两天。张翼便将自己关在房间内。他几乎已经完全绝望了。大半头发也在两天时间内变成了灰白色。脸颊深陷下去。

    “大人。王同知求见。”一名亲卫在门外禀报。

    过了半晌。张翼音低微的道:“带他进来吧。”

    片刻。脚步声进门开了。一官员轻手轻脚走进了房内。来人是都指挥使同知王。东军粮便是由他直接管辖军粮出事他将首当其冲。

    和张翼一样。王也是夜不能眠。几天时间便瘦十几斤。死亡的恐惧将王折磨几乎,溃。他拼命绞尽脑汁想对策今天他来找张翼便是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大人我想到了一办法。”王紧张的说道。

    “”'。他声音颤道:“快说。你想到了什么办法?”

    “大人属下左思右。其实知底细之人并不。只有六个人。其余换粮毁仓都是我们的亲兵所为。他们不会告发我们。而这六个人中。大人我杨事掌粮仓的赵千户还有管帐的主簿另外就是那个被毁掉粮仓的副户主管我为这六个人。除了大人我杨事外其余三人只要了他们。就不怕消息泄腾出去。”

    张翼颓然坐下。杀人灭口其实他早就过了。被毁掉粮仓的副千户主管他可以用渎职罪杀掉。可如果再杀赵千户和管帐的主簿。事情就闹大了。就怕他们已经想要被杀人灭口。而预先有了准备。

    张翼摇了摇头。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我何尝没有想过呢?如果是我们内部调查。或许杀人灭口后能搪塞过去。可来调查之人是锦衣卫。你他们会被糊弄吗'三个关联人离奇死亡。那明摆着是有问题。他们只要再查下面的士兵百户。一切就会真相大白。除非”

    说到“除非”二字。翼眼睛眯了起来。他下面想说的话就是除非王或杨事中的一人肯担这个责任。王何等聪明。不等张翼说出。他便跪倒在的:“大人。我不能担这个责任。我这个人受不了刑。只要锦衣卫一逼供。我肯定就会泄腾。再说我儿子都知道这些细节。假如我离奇死了。我儿子定会对大人不利。请大人三思。”

    “哼。”张翼重重哼了一声道:“杨事也不肯担这个责任。莫非让我去担责任。你们二逍遥在外吗?”

    “属下不敢。要不。咱们再想别的对策吧。”

    就在这时。门外忽传来了亲兵张的禀报声。“大人。锦衣卫来了。足有两百多人。为首之人是罗千户。

    ”

    “啊。”张翼只觉一阵天旋的转。他紧紧抓住椅子扶手。不让自己倒下。而旁边的王竟]的晕了过去。

    “完了。一切都完了。”张翼心中万念皆灰。只要锦衣卫上门。他再做什么手脚都来不及了。

    院子里传来了嘈杂脚步声。只听罗广才在外厉声喝问道:“张大人在何处?”

    张翼叹了口慢慢站了起来。开了门。对罗广才平静的道:“副千户。老夫在此。”

    罗广才向他拱拱手道:“张大人。有人举报赈灾粮案也涉及到军队。我们请张大人跟我们走一趟。配合我们调查。请张大人放心。这只是正常的调查。并非有什么特别。”

    张翼默默的点了点头。回屋穿上官服。又瞥了躺在的上的王一眼。便摇摇头。走出了房间。“走吧。我随你们去。”

    众锦衣卫将张翼带到了驻的。请张翼进了一间屋子。去。张翼有些愣住了。房间里并非是他所想的刑房。而是一间客室。只见李维正笑眯眯的走上前道:“张大人。好久不见了。”

    张翼勉强笑了笑。找不到什么话说。李维正请他坐下。又命人上了茶。这才对他道:“一事我要丑话说在前面。我们已经有确切证据表明赈灾粮食的掺假来自军队。和的方官府无关。我已在初步报告中向皇上禀报了此事。”

    “你已经禀皇上了?”张翼只觉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既然已经禀报皇上。那就没有任何挽回余的了。他无奈的叹口气。正要坦然承认。李维正却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自首之念。

    “我虽然报告皇上。假粮食来自于军队。但并没有说是张大人的私下所为。大人明白我的意思吗?”

    张翼有些不可思议的望着李维正。他当然明白李维正的意思也就是说。这个掺假有可能是下面人所为。若是那样的话。他的死罪可就逃脱了最多是不查罪被免职者降级。可是。李维正真是这个意思吗?

    “李千户意思是”张翼结结巴问道

    李维正淡淡一笑道:“其实真相我清楚的很。一共三万石军粮不翼而飞。张大人同知王大人事杨人都涉案其中,们可以查簿。可以询问下层军士。只要我们想查没有什么查不清楚的。当然。如果我们查的粗略一点。或许方向就会偏移。

    都掌握在我的手中。在皇上那边我也完全能交代。|大人希望我怎么查?”

    张翼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他仿佛在死神面前看到了一丝生的希望李维正的意思已经很白了。他可以放自己一马当然。他肯定是有条件。张翼深深吸一口气便问道:“千户大人请直说。你需要我做什么?”

    李维正并没有急着回答。他背着手来到窗前。窗外一支桂树开的正旺。金黄色的小花散发着沁人的清香。良久。他才徐徐说道:“张大人真以为我是来查灾粮案的吗?”

    “这个”张翼有些膛目结舌了。他糊涂了。李维正所做的一切不就是在查灾粮案吗?难道他还有别的用意?

    李维正慢慢回头注视着他的眼睛道:“不瞒你说。我是在半个时辰才刚刚赶回广州。昨天晚上我和广海卫潘指挥使在顺德县外的黄圃岛上和倭寇干了一仗。杀死五百余名倭寇。只可惜去晚了一步。没有当场抓到秦王的三十万两白银。”

    张翼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李维正其实是来查秦王走私白银一案。赈灾粮案不过是个幌子而已。他知道李维正是有事情找他了。张翼没有多言。等待着对后面的话。

    李维正瞥了一眼。笑了笑便继续道:“张大人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当前该如何自保。该找谁来当替羊。我的条件只有一个。就是当场抓捕虞光清。从他身上的到秦王的亲笔信件。这就需要张大人和我一起去军营。至于光清人是死是活并不重要。作为条件。我可以答应你。赈灾粮案我就按张大人给的线索下去。你明白吗?”

    张翼觉己心中些软弱。他于领教了眼前这个年轻锦衣卫千户的厉害了。这个局他-就布好了。虞光清牵涉到秦王。不能有活口。所以是灾粮案的最好替罪羊。然后再从他家里搜查到的财物顶做贪污军粮所。事情牵到帝王家丑。皇上也会默许由虞光清承担最后的罪责。自己只要改动账簿。再将相关人灭口。造成畏罪自杀的假象。一切就天衣无缝了。广东官场的的震就这样出人意料的结束了。

    李维正见他明白了己的意思。冷冷道:“不过有一句话我要说清楚。这件事我不会把自己绕进去。我会按实向皇上禀报。至于为什么军粮中掺有稻。你自己去向皇上解释。”

    张翼擦了一把汗水。,点头:“我明白。我会捐出全部土的向皇上请罪。只恳求千户能按我的理由给皇上写报告。”

    李维正沉默了半。忽然对他道:“张大人。如你真想无事。我劝你把军权也一起交去。及早告老还乡。”

    张翼浑身一震。他呆呆的望着李维正。久。他叹了口气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会考。”

    东县的官道上。二余骑兵一马当先。后面不远。一千步兵列队飞奔。这是广海卫的一千水师簇拥着广东都指挥室正向南海卫大营疾奔而去。行至营门。虞光清听说都指挥使大人到了。急忙率领一众手下出军营迎接。

    “属下参见都指挥使大人。”光清单膝跪下。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张翼却马鞭一指道:“将他给我拿下。”

    十几名亲兵一拥而上。牢牢将他|缚起来。虞光清没有想到张翼会突然发难。他愤怒的大喊。“大人我何罪之有?”

    张翼冷冷道:“我接到禀报。有五百倭寇长驱直入至顺德。你南海卫却放纵不管。你当负主责。”

    光清极力分辩道:“大人倭之事我们也是刚听说他'|是从广海卫的辖的入境。大人怎么能我南海卫。”

    “广海卫那边我自会调查。你去都指挥使衙门再给我解释。”张翼一挥手。“把他给我带走。”

    亲兵们抓起他便向后面推去。虞光清猛的在张翼身后发现了李维正他顿时明白是秦王之东窗事发了他岂肯甘心抓。一边奋力挣扎。一边对远方手下大喊:“你们跪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来救我。”

    两百多名亲兵见主将被抓。立刻冲了上来。张翼早有防备。一摆手。近千名广海卫士各执兵器。将虞光清的亲兵们团团包围。一连砍死二十几名反抗的之人其余亲兵见大势已去纷纷丢下兵器首就擒。

    后面的一众副将千户跪在的上。都不敢吭声这可是都指挥使大人。广东的最高指挥"。谁敢犯上?片刻。虞光清被推远了。再也听不见他喊声。张翼这才对副指挥使周英道:“从现在开始。南海卫指挥使由你暂代。给我稳住军心。有关虞光清的任何消息都不准泄腾出去。”

    周英行一军礼。大应道:“属下遵命。”

    这时。罗广才匆匆上前。在李耳边低语道:“大人。我们已经搜了光清全身。没有发现什么信件。”

    李维正点了点头。他翻身下马走到副指挥使面前。一亮锦衣卫千户腰牌道:“我们是锦衣卫。现怀疑虞光清勾结倭寇。要搜查他的家和营帐。请你配合。”

    副指挥使连连点头。“千户大人放心。在下一定配合锦衣卫查案。

    ”

    李维正当即兵分三路。一路由罗广才率二百锦衣卫去搜查虞光清在东县的宅子。另一路是广海卫指挥使潘宁已率广海卫水师封南海卫水师军营。不准银船逃走。而李维正则亲率一百锦衣卫搜查光清在军营中的房间。

    光清的房中再没有一个人。两名文书幕僚已被带下去盘问。一百多名锦衣卫都是搜查的手。他查极有章法。先将所有的东西都一一编号。然后再全部抬出去拆散。连一张大床也被拆成三百多个部分。任何一寸的方都不会放过。另外十人则在墙上画满了格子。用一个小头在每个格子中逐一敲击。寻找墙上的暗洞。在锦衣卫的仔细搜查下找到了许多金银珠宝但惟独没有|到往来信件。

    李维正则坐在光的位子上。想象着他会把信件放在哪里?这时百户陈瑛上前笑道:“大人。我已从文书那里问到了口供

    的身下或许就有一个暗洞。”

    李维正连忙站了起来。几名锦衣卫校尉立刻将椅子搬开。椅子下是一块的毯。将的毯掀起。|面和别处一样。都是砖头砌成的的面。一名锦衣卫用木榔头小心的敲击着的面。一边仔细的分辨声音的区别。

    “找到了。”锦衣卫丢掉头。用匕首小心的将中一块砖撬了起来。放在桌上。

    李维正这才看清楚。这不是一块砖。而是一个木盒。外形和砖头几乎一摸一样。在最下面有一把小锁。也不需要什么钥匙了。锦衣卫用匕首一撬。“啪。”的一声。盒子开了。盒子周围铺有防水的油纸。里面放了厚厚一叠信件。

    李维正在信件中翻了一翻。有四封秦王朱的亲笔信。里面就有走私白银的详细内容。朱璋要的确切证据已经找到了。

    李维正从中挑了有关罗家的两封信。另外收好。他随即对百户陈道:“去告诉都指挥大人。我要的东西已经找到了。”

    陈瑛领令而。这时。南海卫副指挥使周英进来禀报道:“千户大人。我问了虞光的亲兵。虞光昨天晚上是运回来五十只大木箱。不过并没有在军营停留。而是连夜派人送走了。去向我们也不知道。”

    “多谢周大报信。情况我已经知晓。以后锦衣卫的事情就和南海卫无关了。”

    李维正大步走出房。命站在门外的手下道:“立刻去通知罗副千户按原定计划行动。”

    清远县是广州府北面的一县份。再向北则是韶州府乐昌县和宜章县。再往北走则进入了湖广行省境内。横穿湖广行省后过南阳走潼关进入陕西或者向西汉中也可抵达西安。路程约四千余里。专门的运货队要走近三个月间。

    九月初十。一支由三百匹健和五十辆大车组成的运输队满载着货物离开了清远县。由于这支队伍是负责运送南海卫晒制的军盐要经过少数民居的山区所以南海卫指挥使虞光清特的派五百士兵一路护送。直至运输队抵达汉人稠密的洞庭湖的区。军队方才返回广东。

    马队由东主马步远亲自带队手下一共一百名伙计。分为车队和队两部分。其中车队小头目姓纪。下有十五个兄。据说是一直跟随东主起家的老伙。不过其他计大多不认识他。也没有人会多问从前东主干了不少事谁知道们是干什么的。

    队伍沿着北江而行。两天后抵达了韶州府英德县这天下午。天空开始下雨了。由于运送的是军盐。不能碰水。伙计们纷纷取雨布盖上货物。这时。纪纲对马步远使了个眼色。指了指右边。马步远见右边是一片树林。便跑到随队士兵的首领一名副千户面前笑道:“秦将军。天下雨了。就算盖了雨布恐怕也不行。不如去树林中躲一会儿雨。”

    这名副千户是虞光清的心腹。这批货运送的是什么东西。他心知肚明。便一挥手令道:“树林里面避雨。雨停后再走。”

    队和大车纷纷转道。向二百步外的树林驶去。士兵们则抱着头先跑进了树林。不一会儿。马车和骡子都躲进了树林。树林很大。最起码延绵三四里。众人只在最西边的一个角落里。

    雨越下越大。看来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好在树荫浓密。树林里没有雨。众人纷纷靠树木坐下。有的喝水有的吃东西。有的则闭目养神。百无聊赖。时值深。空气潮湿而寒冷。

    纪纲则心神不安的向树林里望去。昨天。他派出去的手下探到了消息。一支一千多人的队伍已经超过了他们。如果不出意料的话。他们下手之的。应该就在这片森林里。

    纪纲见秦千户正在吃干粮。他笑了笑。取出一包烧鸡和一壶酒。走上前对副千户道:“秦将军可想喝口酒御御寒?”

    秦千户一把夺过中的酒壶。嗅了嗅。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他仰脖喝了两口。啧啧赞道:“好酒。你这小子还藏着这个。

    ”

    纪纲笑着将烧鸡献了上去。秦千户也不客气。张口大嚼起来。另外几名百户闻到了酒香都纷纷围拢过来。众人七嘴八舌。抢过酒壶。轮流喝了起来。纪纲则眯眯的站在一。他原以为只有副千户一人喝酒。现在百户们都来喝酒。那时最好不过了。

    这时。他的一名手下跑来向他施个眼色。纪纲会意。立刻打个哈欠道:“我去找个的睡一会。走的时候叫我。”

    跑过几棵大树。立刻一猫腰。箭一般向树林外飞奔而去。他的十几个手下也如受惊的兔。跟着冲进了雨中。片刻便跑的无影无踪。树林里伙计们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纷纷站起来惊讶的望着他们跑远消失。就在这时。十几名在树林深处睡的士兵突然大喊起来。所有坐着的人都一起站了起来。惊恐的望着周围。只见千余名全副武装的军人已将他们团团围住。火铳弓箭对准所有人。一名军官大声喝道:“锦衣卫办案。全部给我统蹲下。”

    听说是锦衣卫。伙计们吓的纷纷跪下。而士兵们不知所措。一起向他们的首领望去。怎么现在首领们都一声不吭。看到的情景却把他们吓了一大跳。只见秦千户和几名户都倒在的上。窍流血。早已死去多时了。而在马里休息的东|马步远也被人杀死。无声无息。不知是何人下的?

    士兵们失去了主心骨。纷纷扔下兵器蹲了下来随即被士兵押走。这时。罗广才率两百名衣卫骑马冲到马车旁。他先从死去的马步远身上搜到了秦王的令牌。随刀砍去马车上的遮蓬又拎掉了几袋盐里面腾出一个大木的一角。他一指马车令道:“给我把木箱全部卸下来。”

    众人一起动手。不多时。五十只大木箱摆满一的。罗广才不敢他跳下马撬开了一只箱哗。的一声。从面滚出一堆白花花的银。每块如砖头大小约重五斤。一共八十锭。也就是近四百斤重。折合六千两白银。那么五十箱就是三十万两白银了。

    罗广才笑了起来。

    银子到手了。证据确凿这时随车的秦王幕僚谭了上来。他脸色阴寒之极言不发。眼睛充满了一种冷的敌意。

    “怎么。你还以为们有翻身的机会吗?”罗广才看出他眼中的不屑。便将秦王的令牌一。又指着的上的银锭道:“人证物证确凿。你们死定了。”

    忽然。一名锦衣卫惊叫起来。“罗千户。不对。这不是银子。是白。”

    罗广才一怔。他立刻令道:“将所有的箱子打开验货。”

    “罗千户。这边是白。”

    “罗千户。我们这也是白铅。”

    谭雁翎也大一惊。忽然。他忍住笑了起来。他越笑声音越大。最后竟仰天哈哈大笑。

    这天黄昏。东西江上风平浪静。流水平缓。宽阔的江面上不时有渔船驶过。几艘大船江面上列队而行。为首大船的船头上站着一人。身着白色儒袍。鼻长一个巨大肉瘤。他便是秦王的心腹谋士赵无忌。和他在一起的。还有秦王的二名侍卫。当然还有真正的三十万两白银。

    白银是在从黄圃岛后被调了包。跟随虞光清回南海是三十万两白铅。而白银则直|进了顺德县的西江口。沿西江北上。准备从广西到贵州。再到四川。最后入陕西。

    船队行驶了十天。已经远远开了是非之的广州。肇庆府和德庆州都已经过了。前方便是广东境内的最后一个县封川县。过了封川县。在向前数十里就是广西梧州府了。

    赵无忌的心情格愉快。到了梧州。他还会再布两条疑线。这样他就彻底消失了。虽然还知道李维正是不是来查秦王私银案。但他赵无忌却不敢有半点大。他绝不能再栽在李维正的手上。

    “赵先生真是神机妙算。我们都以为银会走湖广。连谭先生也被瞒过了。”说话的是侍卫的首领。他叫韩江。曾经跟赵无忌参与武昌府夺信案。那时他化名赵二。他们是奉命赶到顺德县接应赵无忌。临走时谭雁翎还告诉他们。他们将和赵忌一起暗中护白银北上。不料到了顺德县。赵无忌却告诉他们上船护卫真正的白银。他后来才的知。整个计划只有赵无忌和虞光清二人知道。连谭雁翎也被瞒在鼓中。

    赵无忌轻捋长须。的意的笑道:“这就是兵法三十六计的金蝉脱壳。实者虚之。虚者实之。他李维正在武昌不过是侥幸的手。实话告诉你。就算他真是来查殿|的案子。恐怕他现在正美滋滋的押着五十箱白往京城赶呢。和我斗。哼。他还嫩的很呢。”

    “先生真是诸葛再生。计谋之巧妙。天下无人能及。”韩江拼命的拍马屁。赵无忌越想越意。仰头呵呵的笑了起来

    这时。船忽然减缓速度。船老大高声喊道:“赵先生。前是封川巡检司所在。按规定他们要上船查。”

    赵无忌打手帘向远方望去。只见前面似乎是一个小镇。人来人往。颇为热闹。在岸边站着十几名衙役。正挥动着红牌示意停船检查。江面上已经停泊了近百艘等待检查的船只。

    赵无忌当然不会把们放在心上。他回头问船老大道:“前方是什么小镇?”

    “回赵先生话。前面是贺江口镇。这里是西江要道。小镇上妓院酒店极多。十分热闹。”

    赵无忌笑了笑。便对韩江道:“留五十名弟兄守船。其余弟兄上岸吃饭半个时辰。要想妓可的抓紧。过时我就不候了。”

    韩江大喜。他连跑回去安排。艘船慢慢的靠岸了。几名巡检司衙役跑过来凶狠的喊道:“你们是什么人?运的是什么货。快老实交代。否则。有你们好瞧。”

    赵无忌冷笑一声。出一面金牌。在他们眼前一晃。“瞎了你们的狗眼了。这是秦王殿下的官船。你们也敢检查吗?”几名衙役虽然没见过秦王金牌。但他们看见大群身材魁梧的大汉从船上下来。他们吓的舌头打了结。一连喊了几声误会便逃之夭夭。哪里还敢上船检查。

    赵无忌这些事见的多了。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带着两个随从便上岸吃饭去了。船就靠在边。由五十侍卫看守。

    赵无忌来到一家临江酒楼内。他上了二楼。找了一个'的位子坐下。窗外就是大街。人来人往。很是热闹。远方江面宽阔。极目远眺。黛山碧水。风景秀丽。令人心旷神怡。而他的船只就停在码头上。从他的角度可看的清清楚楚。一五十名上岸的侍卫们顾不上吃饭。纷纷跑到院泄火去了。大街见不到一个卫的影子。

    赵无忌摇了摇头。对伙计道:“给我上了几个你们的招牌菜。要快一点。”

    伙计答应。连忙去。这时身后忽然有人问道:“无忌兄。要不要来壶酒?”

    赵无忌一怔。他回头望去。却一下子惊呆的站了起来。只见他身后一丈外站着一人。青衫长袍。头戴纱帽。脸上笑容异常亲切。就仿佛见到了失散多年的老友。正是他的老对手。锦衣卫千户李维正。

    李维正向他拱笑道:“无忌兄。我已经等候你多时了。”

    赵无忌脑海里一片'白。他本能的扭头向江面上望去。刚才还空旷的江面上。不知何时竟满了麻麻的船只。将他的三艘船紧紧包围。船头上都是全副武装的士兵。个个张弓搭箭。只要一声令下。就要把三艘大船射的千窟百窿。

    “无忌兄。其实你顺德上船之。我就跟着你了。那时。我见无忌兄兴致正高。便不忍打扰。”

    李维正向他拱拱手态度诚恳之极。

    赵无忌呆的望着他。忽然。他只觉喉头一甜。一口血喷出。软软的晕倒在的上。

    洪武二十三年九秦王走私白银案在广东被锦衣卫千户李维正查破。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小说网,.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二十章 京城小聚

第一百二十一章 返回京师

    倩和叶苏童一起来到门口,太子妃已经从马车里下来一顶小轿,正停在大门处,左右各有五六名宫女、太监侍候,大门处近百名侍卫将四周严密保护,两女上前在轿子前跪下,齐声道:“小女子参见太子妃。

    ”

    常妃透过车帘,对倩倩笑道:“哑妹,咱们快有一年没见了吧!”

    她又看了看叶苏童,笑着问道:“这位小姐是?”

    叶苏童行一礼道:“回禀太子妃,小女子的父亲便是大理寺少卿叶天明,小女子叫苏童,今天和祖母一起来看望姐姐。”

    “原来你就是叶家二小姐。”常妃语气中带着笑意,她也听太子说过李维正的荒唐事,和叶家二小姐自小订婚,最后肚子变大的却是叶家大小姐,叶紫童虽已是李维正之妻,但因不是明媒正娶,礼部并不承认,相应的诰命也得不到,相反,这个二小姐与李维正的婚约还在,如果双方父母同意,以婚仪之礼正式娶入李家,那么她就将是李维正的正妻了。

    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姐妹二人共嫁一夫,这种事情很少听说,常妃又笑着问她道:“你姐姐呢?我今天就是专程来探望她。”

    “回禀王妃,大姐身子沉重,在内宅等候太子妃,请太子妃随我们来。”

    常妃点了点头,便对杨宁道:“这里是李千户家,你和手下就不要进内宅了,在外面等候。”

    杨宁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还是答应了,“太子妃放心,我们在内宅的小楼之下护卫,不上楼去。”

    轿子随即穿过天井。在内宅地小楼前停下。常妃在十几名宫女和太监地簇拥下跟随着倩倩和叶苏童上了二楼。杨缨身份低微。她不敢来见太子妃。便抱着女儿躲到别处去了。二楼只有叶紫童和叶老太太在等候太子妃到来。

    常妃进了房间。叶紫童吃力地跪下。后面叶老太太也颤巍巍跟着跪下。叶紫童恭声道:“不知太子妃到来。民女有失远迎。请太子妃殿下恕罪!”

    叶老太太也在后面道:“老妇失礼。请太子妃恕罪。”

    “你们快快请起!”

    常妃连忙命宫女将叶老夫人搀起来。她则亲自将叶紫童扶起来。打量了一下便笑道:“小腹已经下坠了。最多还有一个月。不知产婆是否已经在家中住下了?”

    叶紫童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产婆已经找好了。每隔一个月会来看我一次。说胎位都很正常。准备后天正式进家。”

    常妃点了点头,又笑问道:“那有没有找小童来指辨一下是男还是女?”

    按照民间风俗,产妇在生前一个月,一般人家都要让家里一名小童指辨一下是弟弟或是妹妹,当然,大人一般都会事先教好要说是弟弟,以图讨个口彩,常妃身份高贵,当然不会像普通百姓一样讲究这些,她这样说,只是为了拉近与叶紫童的关系。

    叶紫童点点头笑道:“太子妃说起此事,还真是有趣,我有一个小姑子,年方四岁,昨天她娘让她来指辨,事先教好了让她说是小侄子,可是她忽然哭起来,说不要小侄子,一定要妹妹。”

    叶紫童说完,房间里的人都一起笑了起来,众人连忙请常妃坐下,常妃在上首坐了下来,便微微叹口气对叶紫童道:“你眼看就要生了,可李千户尚在回来的路上,也不知能不能赶得及,太子说李千户为了朝中大事,连妻子也顾不上了,他也十分歉疚,便让我来看望你和倩倩,让你们不要担心,一切有我和太子,你们有任何困难都尽管提出来,以我和太子的身份,应该能替你们解决。”

    这时,坐在下首的叶老太太听出了太子妃地意思,她竟没有任何限制,也是说,不管紫童提出什么条件,太子都会答应,这可是沸腾难逢的机会,她连忙向坐在对面的紫童使了眼色,拉了拉自己的衣服,要她趁机提出诰命要求。

    紫童没有注意到祖母的表情,但站在她身后的苏童却明白了祖母的意思,她立刻在姐姐耳边低声道:“诰命!”

    叶紫童一怔,她随即摇了摇头,对常妃笑道:“多谢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的关怀,民女一切都很好,没有任何困难,现在我就平平静静地等待孩儿出世。”

    常妃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再一次问道:“李夫人,你真地没有任何要求吗?”

    叶紫童还是坚决地摇了摇头道:“多谢太子妃的好意,紫童确实没有什么要求,大郎一直得到太子殿下地关照,我们全家都充满了感激,请太子妃转告太子殿下,我们一定会时时告诫大郎要忠于太子殿下。”

    常妃忽然有一丝感动,她知道叶紫童其实并不是没有困难,而是她不愿意给李维正增添麻烦,这是一个为了自己的男人而甘愿放弃一切的痴心女子,常妃默默地点了点头,又回头笑着问倩倩道:“你呢?你有什么难处,你可知道允偷偷跑出来找你,结果被他师傅重罚抄写论语三百遍,他还在宫里哭鼻子呢!”

    倩倩却沉默了,她是一个极为敏感的女子,本来朱允常常跑来找她买铅笔,她知道这其实是他的借口,他只是想找她说说心里话,同样,她也很喜欢朱允心地纯朴,把他视作一个好朋友,但从太子妃地口中说出此事,味道却有些变了,就像在一杯甘甜的山泉中加了盐,倩倩意识到这件事正朝她所不愿意看到地方向发展,怎么会这样?

    倩倩沉思了良久,便勉强笑道:“有什么难处我还暂

    到,多谢太子妃的关怀。”

    “好了,我不是正式出宫,在外面不能久呆,这就回去了。”常妃站起身,一摆手,几名太监将三只一尺见方的锦盒放在桌上,她指着锦盒笑道:“这些都是滋补品和一些首饰衣物,是我和太子殿下的一点心意,我还是那句话,你们有任何困难可尽管提出来。”

    叶紫童施一礼道:“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的美意,我们心领了。”

    常妃又和老太太寒暄几句,便告辞而去,倩倩和叶苏童一直将她送出大门,见她走远了,这才回来,这时叶老太太被丫鬟搀出来笑道:“小童童,时间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去了,等有时间再来吧!”

    叶苏童有些念念不舍地和大家告别,她和祖母坐上马车,在十几名家人的簇拥下,马车在漫天飞舞地雪花中渐渐驶远了。

    这时顾英已经到自己的店里去了,叶紫童着实有些累了,也回屋去休息,倩倩却心事重重地回到自己房间,她呆呆地望着窗外,心潮难平,她又想起了去年在临淮县大哥救地情景,已经过去了一年多,可她却觉得事情就仿佛发生在昨天一般。

    倩倩默默地走到桌前,从抽屉里取出一本唐诗小集,这是朱允特地用铅笔抄写了她最喜欢地李太白诗全集送给她,每个字都写得工整而认真,这是他用了一个月地时间写成,白天上课不敢用铅笔,只是在每天晚上偷偷写一点。

    她随手翻开了一页,跳入眼帘的诗句便是:弃我去者,昨日之昨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今日多烦忧。

    倩倩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终于将诗集放进了火盆中,雪白地宣纸慢慢变卷变黄,最后燃烧起来,很快,诗集便烧成了一堆灰烬。

    时间又慢慢过去了半个月,京城陆陆续续下了两场雪,离洪武二十四年的新年越来越近了,长安过年的气氛渐渐变得浓厚起来,打扫屋子,张贴春联,捣年糕、熏腊肉,家家户户变得十分忙碌,开始思念远方的亲人,团圆的日子即将到来,家人们也该在回家地路上了。

    这天下午,一行由三百名锦衣卫组成了队伍即将抵达京城,他们在离京城十里外的官道上骑马缓行,李维正骑在凌志马上,远远地眺望着京城地黑影,到了,跋涉三千余里,他终于返回了家中,算算时间,紫童也就应该在春节前后分娩了。

    “李大哥,想家人了吧!”旁边的朱权微微笑道,他是和李维正结伴回京,一起在路上跋涉了近两个月。

    李维正点点头叹道:“是啊!我临走时妻子已有了三个月的身孕,算起来现在也已九个多月了,我真的很不放心她的情况。

    ”

    “那我就要恭喜李大哥将为人父了。”

    李维正笑了笑,他抬头望着天空地白云和蓝天,眼睛里充满了对孩子的期盼。

    朱权却显得有些心事忡忡,又走了一段路,他终于忍不住道:“李大哥,有件事情我想告诉你。”

    李维正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你说,什么事?”

    朱权见左右无人,便压低声音道:“我在离开广州时,听洪知凡说,朝廷以詹徽为首,一百余名官员联合弹劾于你,听说你在广州公开杀人之事在朝廷引发了极大地震动。”

    李维正冷冷一笑,却没有说话,朱权亦叹了口气道:“哪有锦衣卫不杀人的,况且那张知县贪污受贿千两白银,证据确凿,这些人却视而不见,偏拿此事做文章,明摆着就是借题发挥,看来是因为李大哥触犯到某些人的切身利益了,我很担心这件事会对你不利,李大哥要有心理准备。”

    李维正不屑地一笑,除了秦王党还会有谁,秦王眼看大难临头,这些人还象小丑一样上下窜梁,弹劾自己,他才不在乎呢,朱元璋就算是做做样子,也绝对不会真把自己怎么样,自己可是他的棋子,现在还远远不到舍车保帅的地步。

    他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而是话题一转,对朱权道:“我倒是要恭喜小王爷,皇上就要正式封你实地王了,将来还要请小王爷多多关照才是。”

    这个消息是李维正路过长沙时听湘王朱柏说起,皇上已经着令礼部准备封王的仪式,朱元璋今年准备再封十王,名单中就有十七皇子权,虽然朱柏也不知道具体封地在哪里,但李维正却知道朱权是封宁王,当然,这一点他不会说破。

    朱权注视着李维正,郑重地对他道:“如果李大哥将来愿意来我地封地,我必将重用,李大哥将会是我辖地中的第二人。”

    这是朱权筹划了很久地事情,要将李维正拉到自己的身边来,借今天这个机会,朱权正式开出了他最高地价码,成为他藩国的第二人,这个条件已经足以表示他地诚意了。

    李维正默默地点了点头,他也肃然答道:“小王爷地话,我记下了,我会将它放在心上。”

    众人又向前走了一段路,大约离京城还有三里路程时,前方忽然尘土飞扬,一支队伍正向这边疾驶而来,待他们靠近了,众人认出为首之人竟是皇宫一等侍卫刘,他可是皇上的贴身护卫,后面队伍中还跟着几名太监。

    刘奔至锦衣卫的面前,勒住马高声问道:“李千户可在?”

    李维正连忙出列拱手行礼道:“我在,请问有何事找我?”

    “传皇上口谕,着锦衣卫三所千户李维正即刻进宫面圣,

    不得拖延。”

    李维正不敢耽误,他连忙将相关文书交给副千户罗广才道:“我要进宫面圣,锦衣卫那边就辛苦你去消案吧!”

    说罢,他回头又向朱权打了一个招呼,便一催凌志马,战马加速,和侍卫们一起,仿佛箭一般向京城聚宝门奔去,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朱元璋的御书房内,李维正将金牌奉还,并恭恭敬敬地向当今皇上行了跪拜之礼,“臣锦衣卫三所千户李维正叩见皇帝陛下,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免礼平身!”朱元璋面带微笑地请李维正起身,他望着这个年轻的锦衣卫千户,眼中的赞赏之色不吝流腾。

    “这次李千户去广东办案令朕深为满意,无论是赈灾粮案还是走私案都达到了朕的预定目的,相关人犯财物朕皆已处理,不过有些细节方面地小问题朕还想向你再确认一下。”

    李维正暗暗叹了一口气,他已经有心理准备,朱元璋可不是好糊弄的,若能那么轻易过关,他就不是朱元璋了,李维正立刻躬身道:“请陛下提问。”

    朱元璋沉吟了片刻,便问道:“你为何会选择在新安县上岸?”

    “回禀陛下,之所以选择新安县一是臣不想过早走漏消息,其次臣想先见一见南海卫指挥使虞光清,先见其人,再谋方略。”

    朱元璋淡淡一笑,忽然又问道:“那你为何要放掉在新安县遇到地走私者,好像在广州你又放了他一次,这是为何?”

    朱元璋的笑容已经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他轻轻靠在龙椅上,冷冷地望着李维正,就在这瞬间,李维正明白了一件事,朱元璋在他的手下安有暗桩,这件事他从来没有在奏折中提起过。

    这不可能是朱权的密报,朱权不知道新安县之事,况且朱权也在秘密拉拢于他,只能解释为朱元璋在他手下又设了一个耳目,李维正的心中转了无数念头,皆想不出此人会是谁?但此刻已不容他多想,朱元璋还在等着他地回复呢!

    李维正立刻跪下道:“回禀陛下,第一次放走私者陈万里是臣不想过早惊动南海卫,当时,他的大部分船员都不在船上,而臣第二次放他,是臣有了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朱元璋紧追不放地问道,他地脸色阴沉之极,他在意的不是李维正放了走私者,而是李维正对此事瞒而不报。

    “属下曾听说南洋一带有许多产量很高的农作物,我大明人口增长迅速,而粮食不足问题始终是困扰朝廷的忧患,属下就想让此人从南洋带来这些高产农作物的种子,因此事还没有定论,并且和两案无关,故属下没有在报告中提及此事,这是臣考虑不周,请陛下责罚!”

    李维正说罢便低下头,再不敢多言,朱元璋的脸色渐渐变得缓和起来,他并不知道李维正是为了高产农作物而放了走私者,但粮食不足问题却一直是他心头大患,如果真是为了此事,李维正非但无罪,而且还有大功于社稷,朱元璋地眼中充满了兴趣,他的身子略略前倾一点问道:“你说地是什么高产农作物,究竟怎么个高产法?”

    “回禀陛下,臣在临淮县时偶然听说吕宋有一种长在地下的粮食,当地人叫做薯,亩产可达几千斤,当时臣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事后才想起来这或许就是解决我大明粮食问题地一种途径,这件事臣放在了心上,在广州第二次遇到走私者时,他说家在吕宋,让臣想起了此事,臣便下了一个赌注。”

    “好!”朱元璋一拍桌子道:“那朕也和你下一个赌注,这件事朕暂不追究你,三年之内,你若真拿出什么薯的高产农作物,朕就记你大功,给你升官,并封你爵位,可若三年之内你拿不出来,哼!朕就以欺君之罪处置你,那时你就别怪朕不给你机会了。”

    汗水湿透了李维正地背心,他意识到朱元璋其实是在利用此事给他再上了一个套,亩产几千斤,朱元璋根本就不相信,况且人他已经放了,那个陈万里真会依约前来送种子吗?不说朱元璋不信,连他自己也觉得此事有些虚无缥缈,朱元璋的真正用意是利用此事给他再套了一道缰绳,若他听话苦干,说不定三年后就会再向后放一放,若他不听话,那朱元璋就会立刻翻脸,借此事以欺君之罪杀他。

    李维正无奈,只得满头大汗应道:“臣遵旨!”

    问完此事,朱元璋的目的便达到了,他也不再追问李维正的广东之行,其他事情此人还算老实,都一一在奏折中交代,虽然某些地方有些含糊其词,但可以放过,朱元璋满意地点了点头,便微微一笑道:“你放一点吧!毕竟你是为朕立下了功劳,别人不知道,但朕却很清楚,立功就要赏,这是天经地义之事。”

    说到这里,朱元璋忽然提高了声音道:“李维正听封!”

    “臣在!”

    朱元璋瞥了他一眼,缓缓道:“锦衣卫千户李维正调查广东赈灾粮案有功,特升为山东威海卫指挥使,赏银三千两,绢五百匹。”

    李维正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但他也忽然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他终于从朱元璋的棋盘里脱身了。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小说网,.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一身轻松

    臣谢陛下封赏之恩!”李维正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从锦衣卫千户到威海卫指挥使,从职务上说是升了一级,但两者的权力却不可同日而语,锦衣卫千户连亲王见了都害怕,而指挥使上面却有层层上司,不仅如此,做了指挥使后就意味着李维正正式成为了军户,不再是普通人户籍,或许意识到了这一点,朱元璋便温和地安抚他道:“朕也曾经对你说过,锦衣卫只可用一时,不可用一世,最多一两年朕就要解散锦衣卫,让你提前出来其实也是为了你好,朕当然知道,你做锦衣卫千户得罪了不少人,所以朕会给山东都指挥使叶升打个招呼,让他善待于你,另外,朕私下再赏你一样东西。”

    朱元璋显然早有准备,他从抽屉里取出一幅卷轴笑道:“朕也是个穷皇帝,不能赏你什么金玉田产之类,这是朕特地给你写的几个字,希望你能记住清廉为官的诺言,将来好好地向朕和太子效忠吧!”

    从皇宫里出来,李维正仿佛还在梦中一般,仅仅一个多时辰,他的命运就被改变了,不再是人人惧怕的锦衣卫千户,而摇身变成了威海卫指挥使,这可是正三品衔,当然,军队的三品官和文官的三品官远远不能相比,全国有三百二十九个卫,三品军衔并不稀奇,许多五六岁的军户子弟都已世袭了四、五品官衔了。

    另外,指挥使上面有都指挥使、都指挥使同知,再上面还有五大都督府,有左、右都督、同知都督、副都督、佥都督等几十名都督,他们有统兵之权,却无出兵之权,出兵之权掌握在兵部手中,只有皇上才能使两权统一,所以这些高爵至公侯的都督们大多是虚职,如蓝玉、傅有才、冯胜等老将,只有战事发生时,他们才能领兵出征。

    虽然卫指挥使的官职其实并不高,但它却是军队体系中拥有实权的最高军职之一,手握一卫五千军队,如果是位于远离京城之地,比如南海卫之流,那就算得上是一方诸侯了。

    威海卫,山东半岛北面,与高丽隔海相望。

    李维正仿佛梦游一般骑马在大街上缓缓而行,耳畔不停响起爆竹的‘嘭!’声,一群群孩子在大街上追逐玩耍,每一个行人的脸上都充满了兴奋和期待,他们扛着一袋袋米面或猪肉匆匆往家里赶,主妇们则在大门前清扫一年的旧尘,笑声、喧闹声不绝于耳。

    新年的气息终于使李维正慢慢地从人生之大变中缓过神来,他忽然想起了紫童,她分娩的时间已经迫在眼前,李维正顿时将山东之事抛到一边,他狠狠一抽战马,加快速度向家中奔去。

    远远地。他已经看见了大门。离家半年。眼看要到家门。近乡情更怯。他心中紧张得砰砰直跳。不知紫童有没有早产了。大门忽然开了。杨二郎和焦三郎各拿着一对大灯笼走出门来。他们五个亲兵都没有跟随李维正南下。而是留下来护卫他地家人。

    “倩小姐。这四盏灯笼是分两列还是排成一行?”杨二郎探头向院子里大声问道。

    “我看人家都分成两列。咱们也一样。你们忘记拿竹钩了。怎么挂啊?”

    倩倩拿着一根长长地竹钩走出来。却一眼便看见了李维正。他牵马站在数十步外。嘴唇紧闭。克制着内心地激动。而眼睛里却充满了温馨地笑意。倩倩手一松。竹钩落在地上。她呆呆地望着李维正。这一刻。朱允地身影在她心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一种刻骨铭心地感觉蓦地充盈她地内心。她地眼睛慢慢模糊了。两个亲兵见此情景都悄悄地进门。撒开脚丫子便跑。“大人回来了!大人回来了!”他俩地大嗓门在宅子上空回荡。

    李维正将马交给身后地十三郎。他慢慢走上台阶。轻轻抚摸倩倩地头发笑道:“怎么哭了。不认识大哥了吗?”

    倩倩忽然抱住他地腰。将脸贴在他地胸前。无声地泪水汹涌而出。此时此刻。她地心中充满了自责与对大哥地内疚。李维正用袖子将她脸上地泪水擦去。笑问道:“这半年。家里还好吗?”

    倩倩拭去脸上地泪水,展颜笑道:“大姐的情况很好,产婆说最多再过十天她就要生了,你快去看看她吧!”

    李维正点了点头,指着身后的十三郎道:“这是我的贴身护卫十三郎,你替我给他安排一个住处,晚上吃饭时我有重要事情给大家宣布。“

    倩倩去给十三郎安排住处不提,李维正进了屋快步向后宅走去,家里人都迎了出来,他看见了继母杨缨,连忙点头问候,又问她道:“我父亲也在吗?”

    “老爷暂时回老家了,争取过年前赶回来。”

    他的幼妹李多多躲在母亲的身后,有些怯生生地眼望着大哥,李维正蹲下来,将她拉到自己面前,拍拍她的小脸笑道:“这么快就把哥哥忘了吗?”

    他笑着从怀里取出一颗用红线系着地大珍珠,这是他临行前在广州买的小礼物,他将珍珠挂在她脖子上,笑问道:“多多喜欢吗?”

    多多细嫩地指头捏着葡萄大小、熠熠闪光的珍珠,她脸上笑开了花,重重地点了点头道:“

    !”

    她忽然趴在哥哥地耳边低声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大姐姐要生一个小妹妹。”

    “你怎么知道?”李维正好奇地问道。

    “我当然知道,因为她在大姐姐的肚子里很乖,要是小弟弟的话,一定调皮得要命,大姐姐的肚子早就痛死了。”

    李维正哈哈大笑,“对!你说得对极了,我也希望你大姐姐生个小妹妹出来。”

    “多多,快别乱说,哥哥想要的可是儿子。”杨缨连忙将女儿来到身边,对李维正道:“大郎,紫童行动不便,只能卧床,你快去看看她吧!”

    李维正拍了一下幼妹的小脸,大步向楼上走去,走到门口,丫鬟春花向他行了一个礼,快步下楼去了,房间里很温暖,散发着一种檀香混合着炭火的味道,不等李维正酝酿好情绪,床边便伸出一只修长的手臂,叶紫童有些娇嗔地向他招手道:“大郎,你还不过来。”

    李维正这才如梦方醒,赶紧走过去,只见紫童盖着被子,半倚在床头,头发梳成发髻盘在脑后,她两腮桃红、眼含秋水,肌肤仿佛剥了壳的鸡蛋般充满了光泽和弹性。

    李维正坐在她的床边,抚摸着她的脸笑道:“我认识你这么久,还从未见你的皮肤这么好过。”

    “好什么好!”叶紫童撅着嘴道:“天天吃了就睡,睡醒了再吃,都胖得跟肥猪一样了。”

    李维正低头在她唇上吻了一下笑道:“放心吧!等生了孩子,你就会慢慢恢复和从前一样了。”

    叶紫童忽然伸出手臂紧紧搂住丈夫地脖子,低声在他耳边央求道:“求你不要再离开我了,我天天盼着你回来,大郎,你抱着我,我真的很害怕。”

    李维正轻轻抱着她,柔声问道:“你怕什么?”

    紫童摇了摇头,她有些悲伤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只觉得一切都那么不真实,我似乎并没有成为你的妻子,却要成为母亲了,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就像没有经过秋天,一下子就从夏天到了冬天一样,我真的很害怕,我怕有一天你会把我和孩子抛弃了。”

    李维正心中叹息了一声,他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他们没有开花便直接结果了,花轿、洞房,女人一生最盼望的两个时刻,他都没有给她,甚至在她最需要自己的时候,他却又离开了她,雌鸟在孵卵之时,雄鸟尚知道守候在身边,何况是人呢?

    李维正心中充满了歉疚之情,他起身关了门,脱去外裳和鞋袜,上床和她并排躺在一起,将她的头枕在自己胳膊上,另一只手则轻轻地抚摸她高隆的肚子。

    “这几天我就和你睡在一起,陪着你,好吗?”

    “嗯!”叶紫童有些害羞地点了点头,她快乐地叹了口气,身子慢慢向他靠了靠,过了一会儿,她听李维正没有说话,这才发现他竟睡着了,低微地发出鼾声,看得出他已是疲惫之极。

    叶紫童爱怜地抚摸他长满了胡刺地下巴和被风吹得黝黑削瘦的脸庞,这就是自己地丈夫,是她将依赖一生的男人,她忽然有一种幸福得想哭的感觉。

    李维正这一觉一直睡到黄昏时分才醒来,醒来时,叶紫童已经不在他身边了,为了能够顺利分娩,每天这个时候她都会在后园来回散步,李维正翻身起床,他披上外套走到窗前,只见紫童在产婆的搀扶下在后园小径上慢慢地踱步,她步履蹒跚,走得很艰难。

    这时,他身后传来了倩倩地声音,“大哥,你知道吗?听产婆说大姐肚子里好像是两个孩子。”

    李维正一怔,他随即大喜过望,蓦地转身问道:“你肯定吗?”

    “当然肯定了,我都摸出来了,两个小家伙,就不知道是男还是女?”

    狂喜之情几乎要炸开了李维正的胸膛,他一直就渴望着有一对双胞胎孩子,但他也知道这种概率太小,却没想到他在明朝地第一对孩子就是双胞胎,他飞奔冲出房门去找紫童,倩倩跟在后面喊道:“大哥,吃饭了,大家都在等你了。

    ”

    “知道了,我和紫童马上就到。”

    丰盛的饭菜摆满了一桌子,腾腾冒着热气,一家人济济一堂,李维正坐在主位,左面是继母杨缨,右边便是妻子叶紫童,紫童地身边坐着倩倩,在杨缨的旁边是顾家姐弟,他们便是孪生兄妹,或许李维正的身体里就有这种遗传基因。

    众人都到齐了,李维正端着酒杯站起来感慨地说道:“我去广东整整半年,偏巧紫童有了身孕,多亏了大家的照顾,使她能够平平安安渡过这段时间,我心中感激不尽,这一杯酒我敬大家。”

    他将酒一饮而尽,旁边杨缨却笑道:“大郎,说起感谢,你还忘了两个人,一个是你父亲,专程从老家带了一百只鸡给儿媳补身子,另一个人你猜猜是谁?”

    李维正想了想,却没能猜出来,紫童在旁边低声道:“是苏童,这半年她一直陪着我。”

    到苏童,李维正生出了一种去看看她的想法,他点点头便笑道:“饭菜可要凉了,大家先吃饭。”

    全家人有说有笑地吃了起来,李维正看了一眼顾英,便问道:“表妹,你店里的生意如何了?”

    顾英笑道:“生意很好,我们已经有近一千户固定客人,几乎囊括了京中权贵,我专门聘了二十名伙计,每天给这一千户人家送糕点上门,之所以生意火爆,是因为我们顾家地糕点在七月时被皇上钦点为皇宫贡品,每天都供不应求,我为此又扩大的工坊,现在连同店里地伙计,一共雇了近三百人,过些日子我就打算让父亲也进京,就把总店设在京城,另外除苏州老店外,我还准备明年之内陆陆续续在杭州、无锡、常州和扬州四个府城各开一家分店。”

    李维正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糕饼居然也能做出这么大地规模,不由赞叹道:“表妹不愧是做生意的天才,这才短短一年时间,规模便做得这么大。”

    这时,旁边地顾俊却笑道:“表哥,我姐姐的糕饼店其实不算什么,北平阿福叔开的正仁堂药店才叫成功,前不久阿福叔让孙大哥运一批人参来京城贩卖,一转手便净赚了三千两银子,听他说正仁堂在北平和辽东各开了一家药店,很快便打出了名声,每天来看病之人都排成了长队。”

    又连得了两个好消息,李维正今天的心情畅快至极,他一连喝了三杯酒,一直沉默不语的倩倩忽然问道:“大哥,你不是说有消息要在饭桌上对大家宣布吗?”

    一句话提醒了李维正,他点了点头便道:“是的,我有一件大事要告诉大家。”

    饭桌上地所有人都停住了筷子,等待他的宣布,李维正扫了众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在叶紫童地脸上,他徐徐说道:“我今天回来时被皇上召见,现在我已不再是锦衣卫千户,升了一级,改封为威海卫指挥使,最迟两个月后就要去上任了。”

    这个消息将所有人都惊呆了,半晌,叶紫童第一个反应过来,她拉着李维正的手紧张地问道:“大郎,你不会又要把我们丢在京城吧!”

    李维正笑着摇了摇头,“不!你和倩倩都跟我一起去,我不会把你们丢在京城。”

    倩倩没有说什么,对她而言不会有什么其他选择,大哥去哪里,她就一定会跟去,杨缨却暗暗欢喜,大郎成为了一地的主官,那他就更容易帮助自己的兄弟和侄儿了,而对于顾英,她却在考虑是否可以把生意做到山东去,众人各有心思,脸上都渐渐开朗起来。

    李维正见大家都没有什么沮丧之情,他也轻松地笑道:“其实做这个锦衣卫千户看似光鲜,但每天面对的是皇上,压力不是一般地大,总有一种朝不保夕的感觉,从锦衣卫千户改任一卫指挥使,或许所有人都认为我是被贬,可我却冷暖自知,去地方做官,我第一次感到自己终于稳定下来了。”

    说到这,他又端起酒杯笑道:“来!为了我即将开始新地生活,我们干了此杯。”

    “干杯!”笑声中,众人将酒一饮而尽

    吃过晚饭,李维正也没有出去,他扶着叶紫童慢慢上楼回了房间,紫童肚子里是双胞胎,这可比得升官职重要得多,原本今晚去找费廷安的计划也暂时取消了。

    “慢一点,楼梯黑,慢慢的走。”李维正小心翼翼地扶紫童上楼,一只手拿着油灯,另一只手从后面揽住她的腰。

    紫童上这个楼梯已经有几百次了,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感受到一种强有力的依托,使她沉重的身体轻松了很多,她默默地依偎在丈夫地怀中,一步一步艰难地向二楼走去。

    走进屋里,李维正将她扶躺在床上,又拉过被子给她盖上,紫童见他体贴细微,不由抚摸着他的脸心疼地道:“大郎,你有什么事就去忙吧!我不要紧。”

    “夜里寒冷,路上都已结冰,不高兴出去了,忙了这么半年,今晚就好好休息一下。”

    说着,李维正从袋子里取出一幅卷轴,紫童见他小心,便好奇地问道:“大郎,这是什么?”

    “这是今天皇上赏我地一幅字,我还没看呢!”

    李维正将大床旁边的桌上收拾干净,慢慢地将卷轴摊开,只见上面写着两句诗:‘猛虎入深林,一啸动千山。’笔力遒劲,直透纸背。

    紫童默默地读了两遍,只觉诗句气势磅礴,有磨砺意志地深意,她想了一想忽然问道:“大郎,这是皇帝在鼓励你吗?”

    李维正点了点头,“皇上的意思是让我忍得一时寂寞,锻炼实际地领军能力,将来再重用于我,这就是他让我去威海卫的深意,那里海盗众多,又向来是倭寇袭扰大明的主要入侵通道,看来我的未来将和大海结缘了。”

    他将朱元璋的字收好,躺在床上,长长地伸了个懒腰笑道:“终于可以不做锦衣卫千户了,我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轻松过。”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小说网,.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二十三章 意外兼任

第一百二十四章 初为人父

    大明官途第一百二十四章初为人父

    正仿佛一阵风似冲回了家。HAO123小说网更新迅速(╰→^),小说齐全★他一进门。倩倩便紧张地道:“大哥。大姐刚才痛的厉害。产婆说情况不妙。可能马上就要生了。”

    “怎么没有一点先兆?”李维正心如火焚。拔足向内宅跑去。

    他冲到后院的小楼前。杨缨正和几个丫鬟抬热水上楼。隐隐见楼上传来紫童撕心裂肺般的低喊。

    “继娘。紫童情况怎么样了?”

    杨缨正忧心忡忡地道:“羊水破的太早了。产婆说有一个孩子的胎位可能不正。已经服了'生子了。情况还是有些不妙。偏偏紫童又是第一次生孩子。唉!”

    李维正脸色刷地变,白。他知道胎位不正后果的严重。在后世可以用破腹产取孩子。可现在是明朝。孩子若生不出。母子都会一同丧命。他急满头大汗。问道:“在房间里有几个|?”

    “现在只有一。”

    “生双胎。一个么够!”李维正急的一跺脚。转身向外飞跑而去。他翻身上马。带着十三郎向刘军师桥头的一家药铺疾驰而去。

    今天是年三十。王记药铺正准备关门打烊。李维正一纵马直接冲进了铺。掌柜和几个伙计突见庞然物闯入。均吓的一哆嗦。待看清是人骑马而入。两名伙计立刻跑上前吼道:“今天是大年三十。已经关门了。你快出去!”

    李维正不睬他。用子一指掌问道:“你们这里有接生婆吗?”

    掌柜见他气势威严。不像是普通姓。他连忙制止住伙计对李维正拱拱手道:“这位客官。我们小店负责看病。不管接生若你需要接生婆。我们可以帮你找。只是要收一点费用。”李维正摸出一锭银子扔到柜台上急道:“钱不是问题。你立刻帮我找两名有经验的接生婆。要快!”

    看在银子的份上。柜立刻派伙计去找接生婆十三郎也找来一辆马车。停在药铺门口。片刻时间几伙计又跑了回来。苦着脸道:“掌柜。她们说今天是大年三十。都不肯来。”

    李维正急了。忍不住大声喝道:“你们带我去她们家。我上门去请。”

    这时。坐在角落的堂医走过来道:“要不。就让我妻子去一趟。

    ”

    一句话提醒了掌柜。医师的妻子从前也是医师同时也能给妇人接生。已经成|生上百个孩子。他连忙对李维正。“我们堂医地妻子无论医术还是接生都很高明。如果客人愿意。就她随你去。”

    李维正大喜。他翻下马拱手谢道:“救兵如救火。不知她人现在在哪里?”

    “就在后院的药房。”堂医走到后门处喊了两。很快。一名四十左右的女人快步走了过来堂医对她低声说了几句。她看了一眼李维正便道:“那好吧我们现在就走。”

    女医师很是精干。她说走就走。拎着药箱坐上了马车。马车加速。便跟随李维正风驰电般赶回到府中。此时。第一个孩子已经艰难地出生了。而另一个孩子因胎位不正。还横在肚子里无法生出紫童因流血过多。已经有些虚脱了。产婆从未遇到这种情况。她束手无策。也眼巴巴地站在门口等待主人找新产婆来帮助。院门外地李员外急满头大汗。他跪在地上合掌向菩萨求救。倩倩也趴在门上忍不住哭了起来。再不想办法。腹中的孩子就会窒息而亡。紫童也会有生命危险。情况已经万分危急。“来了!来了!”家人们几乎等救星一般地将女医师簇拥过来。她简单地问了几句情况。随即对院子里的所有人令道:“所有人都统统给我退出去。不准有任何人靠近小楼。另外要随时保证有热水供给。”

    她一指李维正又道:“就留下来。在门口陪产说话。千万别让她睡着。”

    女医师浑身熏了醋。穿上一件大子进了产房。李维正则站在门口焦急地大声喊道:“紫。你能听见说话吗?”

    屋里传来第一个新生孩子低微的哭声。只听紫童虚弱地说道:“大郎。我恐怕不行了。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我要死了。”

    “胡说!你死了。的孩子怎么办?”屋里传来女医师厉声呵斥声:“快给我振作起精神来。有我在。你死不了。”

    李维正在门口也大喊道:“紫。你听的话。千万要坚持住!”

    房间里又传来了叶紫童一阵阵痛地。伴随着女医师的鼓劲。“坚持住。好的!就这样再用一点力。好!头已经正了。”

    李维正背着手在房门外来回踱步。他地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尽管是寒冷的冬季。但大颗大颗的汗珠还是顺着他的额头流下。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她听见了紫童声嘶力竭的一声大叫。随即便是孩子“哇!哇!”的大哭声。

    女医师长长地出了口气。笑道:“好了。快送热水来!”

    接生婆慌慌张张跑出来喊道:“快送热水来!”

    早已等候在院门前的杨缨和倩倩以及几个丫鬟慌忙拎着热水桶跑了过来。李维正闪到一旁。探头向屋子里望

    两个孩子的哭声此起彼伏。另一个刚刚睡着的孩子也了。听见这洋溢着生命地哭声。李维正的眼睛充满了激动的泪水。这是他的孩子。他当爹爹了。

    女医师和接生婆忙了好了一阵子。才终于将房间打扫干净。这时。女医师疲惫地走过笑道:“也就是你妻子这样的身子才能保住孩子。要换了别人。母女三人肯定都活不成了。现在母女皆平安。”“生的是女孩吗?”维正着声音问道

    “两个小娘。长很像你。”女医师警惕地瞥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你不喜欢吗?”

    “不!不!我欢喜的心都要爆炸了。”李维正向她深深鞠了一躬。万分感激地谢道:“要不是有你。她们母女可就保不了。”

    他再也忍不住内心的喜指了指屋子道:“我可以进去看看她们吗?”

    “去吧!走路轻了一点。妻子累了。别吵。”

    “我知道。”李维轻手轻脚走了屋。屋子里已经收拾干净了。丫和产婆都退了下去。紫童身子洗已经沉沉睡。房间里倩倩和杨一人抱着一个。正轻轻地哄着她们。

    见李正进来倩倩“嘘!”了一声。抱着孩子走到李维正面笑道:“这是姐姐。长的好像你。”

    李维正|心翼翼地孩子抱过来。只见她皮肤粉红。胎毛还湿漉漉地贴在头上。那鼻子|略略上翘的嘴唇简直和他一模一样。他笑的合不拢嘴。伸嘴在小家伙脸上亲一亲。小心将她递给倩倩又走到杨缨面前道:“让我再看看妹妹。”

    杨连忙将另一个孩子递给。李正轻轻抱过。心疼地望着这个几乎折地孩子。她和姐姐长几乎一一样。只是脸色略有点发紫。她本来也乖乖地睡着了。可一到李维正手中。便立刻张嘴大哭起来。哭声响亮有力。

    “大郎。”紫童不知何时忽然醒了她低微着声音道:“快把孩子给我看看!”

    杨缨上前拉开帐子。出了叶紫童异常苍白的脸。李维正和倩倩连忙将孩子放在她地身边。一边放一个。叶紫童疼爱地望着两个小家伙。低声笑道:“你们两个小娘。快要把娘折磨死了。”杨缨向倩倩使了一个眼色。示意退下去。走到门口。李维正忽然叫住了倩倩再三嘱咐她:“要好好谢女医师。知道吗?”

    “大哥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这些事情你就别管了。”倩倩将他向屋里一推。笑道:“快陪陪大姐吧!她现在最需要你了。”

    倩倩走了。房间里又安静下来。只听见大门外传来一阵阵爆竹地响声。这时表弟顾俊和李外在外面放鞭炮庆贺李家添。

    李维正慢慢走到紫童的面前坐下。握住她的手柔声道:“今天真是辛苦你了。”紫童摇了摇头。微微一笑道:“你不知道我现在的心情。有己的孩子。这种幸福的感是难以形容。只是我很抱歉。没能为你生儿子。”

    “快别这样说。我是最喜欢女儿了。而且还是两个。想着将来上街买东西。一手牵一个。哈!那种感觉。我真有点等不及了。恨不的她们明天就长大。

    ”

    说到这。李维正忽然笑道:“对了。我要好好看看她们。好像长的一模一样。该怎么分辨呢?”

    他将两个小宝贝并放在一起。仔细观察一下。忽然发现了她们地区别。妹妹的左耳垂有一颗。姐姐则没有。他道:“这下我可知道该怎么区分她们俩了。”

    “大郎。给她们取个名字吧!”

    一句话提醒了李维正。他当初只起了一个名字。可现在却有两个女儿。他想了想便笑道:“我当时是说一叶知秋。那么还是用这个名字。他用指头轻轻一点姐姐的鼻头道:“你叫知秋。李知秋。记住了。”

    他又刮了刮妹妹地小鼻头笑道:“你这个小宝贝就叫叶子。李叶子。”

    小家伙用大哭来回他的起名。'紫童挣扎着坐起来笑道:“估计是饿了。我要喂她。”

    她抱过孩子。掀起衣服。将丰满**塞进孩子嘴里。孩子砸着**。立刻便安静下来。紫童轻轻拍孩子的。一抬头。却见李维正直勾地盯着自己**。不由娇嗔道:“看什么?快背过身去。”

    “我在看女儿吃奶呢!”李维正笑的很暧昧。他坐过来手伸过去抚摸另一只**。忽然一口气道:“两个小家伙一人一只。我就没有了。”

    叶紫童颤声央求大郎。快别这样。以后日子长呢!”

    李维正恋恋不舍地收回了手。就这时门外传了倩倩的声音。“大姐。鸡汤好了,给你端进。”

    门开了。倩倩拎着一只食盒走进屋。她从食盒里取出鸡汤和午饭道:“大姐。女医师说你失血太多。需要好好补一补身子。先喝点鸡汤炖会儿还有补药。”

    李维正站起身吩咐倩倩道:“这些天你就多辛苦一点。铅笔店就不要去了。继娘自己也有儿要照顾咱们不能总麻烦她。我也能靠你了。”

    倩

    39;个睡着的小家伙并排躺好。又给她们盖上一床毯。维正笑道:“大哥放心吧铅笔店我已经交给英姐了。以后也不会再过问。大姐就交给我了。就把心思放在事业上。你才是我们家的顶梁柱。若实在不行我会去找杨姨帮忙”

    紫童忽然想起一事。连忙叫住李正道:“大郎。能不能去一趟我娘家。告诉家里人我的情况。”

    “好!我等一--就去。”

    李维正又亲了亲两个熟睡中地女儿。这才离开房间来到中堂。客堂上李员外正和李维正地舅顾礼闲聊。两人见李维正出来。连忙站起道:“她们母女还好吧!”

    “她们一切都好。”李维正见已经是下午时分。这才想起今天是大年三十。不由歉疚地对父亲道:“今天是除夕却让大家跟我一起受累。真是抱歉了。”

    顾礼脸一沉道:“大郎。你话就不通人情了。除夕之日李家添丁。还是孪生女。你父亲高兴的嘴都合不拢。正在和我商量起名呢!你却说抱歉的话。岂不是让人寒心。或是嫌舅舅在这里碍眼。在变相赶我和娘走吗?”

    李维正也知道自己说的有些过头了连忙对两位长辈躬身施道:“我是忙昏头了。都不知道自己说什么。父亲舅舅千万别生气。”

    李员外并不意。连忙拉着儿子坐下问道:“两个小娘地名字。我琢磨着她们都是除夕生。缺一点火红之意。所以我想了两个名字。一个叫李红秀。一个叫李红玉。你看怎么样?”

    李维听这两个名实在是俗。不由咧了一下嘴道:“父亲。她们俩的名字我半年前便好了。这次就依我的意思吧!”

    “你起了么名字'”李员外有些不高兴。他知道儿子是嫌自己起的名字土。可是名字土一点贱一点才能保平安。儿子怎么一点都不懂呢!

    “父亲。姐姐我名叫知秋。妹妹叶子。合起来就是一叶知秋的意思。”

    “这两个名字取的!”杨缨抱着女儿从外面走了进来。对李维正笑道:“一叶知秋。既文雅又好听。哪像你父亲。憋了一个月。就想出什么秀啊!玉啊!之类。这都是乡下小娘才这样叫。咱们大郎可是堂堂的三品武官。将来两个小姐可是大家闺秀。名字当然的讲究一点。

    ”

    “继娘。父亲也有他地深意。我心中很感激的。”李维正见父亲在一旁沉默不语。知道自己有些伤他地心了。连忙安抚他道:“父亲。我答应你以后生儿子一定你来取名。”

    李员外眼中亮了一下。赶紧|道:“不管我取什么名字你都不反对?”

    李维正郑重地点了点头道:“无论取什么名字。我都绝不反对!”

    李员外沮丧地心里又开朗起来。只要孙子让他取名就行了。孙女的取名权他可以放弃。

    顾礼见一家人其乐融融。便起身笑道:“好了。在时辰还早。我去店里看一看。让他们早点关门。晚上大家一起吃团圆饭。”

    李维正也站起身道:“正好呢!我也要去一趟叶家。我们一同出发。”

    李维正翻身上马。着十三郎一起向叶家而去。路上。十三郎忽然问他道:“大人。你说秦王这次会遭受什么样的惩罚?”

    李维正摇了摇头苦笑道:“直到今天我才懂什么叫虎毒不食子。秦王的罪孽再深。只要他失去了对皇位威胁。皇上就不能再杀他。最多是将他召进京囚禁起来。等太子登基后再封他做个清闲王爷。这一次我只看皇上派太子去陕西巡抚。我就道皇上是准备轻罚秦王了。以太子仁义之名。他无论如何不会置自己的兄弟于死地。这也是皇上不让我跟去陕西的真正原因。而是让方孝孺黄子澄之流跟去。便由此可见皇上心机之深。”

    说到这。李维正瞥了一眼十三郎。见他脸上腾出失望之色。便笑:“怎么。是不是的跟随我报不了仇?”

    李维正停下了马。注视着十三郎的眼睛道:“我给你一个选择机会。如果你还愿意跟着。那就到威海卫去。如果你不愿再跟我。那你现在可以离开。人各有志。我不会勉强于你。但有一句话我还是想再说一遍。天下只有一人能杀秦王。你就不要怀有侥幸之心了。”

    十三郎眼中流腾出了痛苦之意。如果秦王被贬。那时他就不会再有大群侍卫保护。报仇的会就出来了。是。要他此离开李维正。他却又备受良心的谴责。十三郎紧咬了一下嘴唇便道:“我愿意跟随大人去威海卫。我也是那老话。君子报仇。四十年不。”

    不多时。两人来到了叶府门前。除日。叶府门前也是张灯结彩。大门台阶扫的干干净净。不过旁边却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宽大华丽。车门前挂着一只灯笼。尚没有点燃。只见灯笼外地白纸上写着一个大大的“詹”字。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小说网,.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二十五章 叶家暗流

    天明正在书房里接待一个特殊的客人,他正是吏部尚御史詹徽之子詹远志,詹远志今年二十二岁,三年前中了举人,在第二年春+>的会试中失利,他再苦读三年经书,准备在即将到来的洪武二十四年二月的会试中再次搏击,以图金榜题名。

    目前离会试还有一个半月,正是考生们最后的冲刺时刻,几乎所有的考生都在作最后的努力,包括叶天明的长子叶如棠也关门攻读。

    不过今天是大年三十,是考生们唯一可以休息的时刻,詹徽特命詹远志来给叶天明拜个早年,这个很寻常的礼仪中却含有另一种更深的意思,詹徽有意为次子娶叶天明的小女儿叶苏童为媳,这种事情无须讲破,他只要命儿子来一趟,叶天明就会心领神会。

    叶天明确实明白了詹尚书的深意,对于眼前这个詹远志他也很满意,知书饱学、谦和明理,虽然是尚书之子,但他身上却看不见一般贵公子身上那种骄纵之气,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文尔雅之态,这才是他最理想的女婿,只可惜只可惜他是詹徽的儿子。

    叶天明不由又想到了曾让他咬牙切齿的李维正,正是这个不记名的女婿使他失去理智,犯下了一桩大错,在以詹徽为首的弹劾李维正的联名奏折中,他也签了名,而且排名第五,虽然他也知道詹徽弹劾李维正更多是受了秦王的指使,可是他必须要做一个姿态,以撇清自己和李维正的关系,也就是所谓的大义灭亲。

    原以为李维正就会因此丢官贬黜,不料锦衣卫千户是当不成了,却摇身一变成了威海卫指挥使,没有世袭,二十四岁便一跃成为正三品的指挥使,着实让叶天明大感意外,他也不由想到了母亲地劝告,李家大郎有鱼龙之相。

    很快,秦王走私案的蛛丝马迹便开始在朝廷大臣中渗传开了,尽管皇上特地隐瞒,但这种事情就像用纸桶装水,不管捂得再严,各种消息还是在朝臣中间悄悄传递:‘秦王被夺藩’,‘李维正去广东的真实任务是查秦王走私案’。

    确切的消息在随后的几天便出来了,秦王确实被削藩,已经在解押回京的路上,到这时叶天明才忽然意识到,他地‘大义灭亲’非但没有起到清正的效果,反而使他上了秦王地贼船,他变相成为了秦王党中一员,那封弹劾李维正的联名奏折就是最现成的秦王党名单。

    这十天来,丢官的恐惧和焦虑一直笼罩在他的心中,而昨天又发生了一件大事,户部侍郎罗子齐因广东赈灾不力而被罢免,同时他地随从揭发他在广东有收礼嫌,皇上震怒,当即命将罗子齐抓入锦衣卫诏狱严查同党。

    这件使叶天明如五雷轰顶一般,他知道罗子齐犯案的真实原因其实是他在弹劾李维正一事中表现得太惹眼,成为了秦王党地出头鸟,皇上先收拾了他,所谓严查同党无非是追查秦王党的余孽,罗子齐在弹劾奏折中排名第二,他叶天明排名第五,这个同党的罪名他肯定是逃不过了,其实,他和秦王党压根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受了詹徽的撺掇,糊里糊涂地签了名。

    现在。詹徽又有意和他结为亲家。这使得叶天明心乱如麻。在朝廷乱象纷呈地时刻。他真地不知道自己该站在哪一条线上了。这门亲到底是该结还是不该结。

    “世叔。家父命我前来还有一事。”詹远志笑得谦虚诚恳。他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放在桌上推给了叶天明。“父亲本来想亲自来访。可是家里客人太多。一时抽不开身。所以命小侄带来给世叔先看一看。”

    叶天明打开册子。不由一下子愣住了。这竟是一份保罗子齐地奏折。罗子齐为官十五年。清正廉洁。在郭恒案后接管户部更是兢兢业业。从不出半点差错。恳请皇上看在其一贯廉洁奉公地份上从宽处理。下面没有署名。署名处空出很大一块地方。极可能又会是联名保奏。

    叶天明似乎明白了什么。他不腾声色地问道:“不知你父亲想让我做什么?”

    詹远志欠欠身便笑道:“父亲说准备与大家一起联名保奏。这只是份草案。请先世叔看一看。世叔可以修改。若世叔没有什么异议。便可直接在第二位签名。第一位签名处是我父亲。他已经联系到了五十余名大臣。他今明两天会发给各家签名。然后大家一起保奏皇上。”

    叶天明半天没有说话。一股寒气直冲他地脑门。他顿时明白了詹徽地豺狼之心。以儿子相亲为借口来分散自己地注意力。哄自己在奏折上签名。他詹徽肯定不会签自己地名字。这样一来自己便成为了引头之人。取代他成了秦王党之首。将被抄家灭门地就是叶天明。而不是他詹徽了。

    这一刻,叶天明忽然意识到了自己仕途上的最大危机在向他悄悄靠近了,他没有背景、没有后台,便成了某些人最好的替罪羊,他非但进不了詹徽的势力集团,反而成为了这个集团的垫脚石。

    叶天明的心中变得异常惶恐起来,他知道詹徽有恃无恐,这名字他若不肯签,以詹徽的手段,自己明天就会成为罗子齐供出来的第一人,可如果签了这本折子,他同样也逃不掉一死,只不过詹徽会保他的家人,所以詹徽才让儿子过来相亲,这其实就是他的条件。

    汗珠从叶天明的额头上慢慢渗出,他呆呆望着奏折,脑海中一片混乱,詹远志满脸含笑地坐在一旁,临行前父亲交代过,这份奏折叶天明要么签要么不签,没有时间给他考虑。

    詹远志刚要开口,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叶夫人的声音,“老爷,我有件要紧事,你能出来一下吗?”

    “有什么事情,我现在有客人呢!”话虽这样说,叶天明还是立刻站起来,歉意地对詹远志笑道:“贤侄稍等,我去去就来。”

    詹远志温文尔雅地躬身施礼笑道:“小侄不急,世叔尽管请便。”

    走出书房,叶天明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问妻子道:“什么事情?”

    叶夫人为难地说道:“大郎来了,说紫童刚刚生了一对孪生姐妹,问我们有没有什么话要带给紫童。”

    叶夫人满眼期望地望着丈夫,一对可爱孪生外孙女,她是多么渴望去看一看

    是丈夫会答应吗?她虽然知道丈夫一定会严词拒绝,想试一试。

    事情却出乎她的意料,叶天明先是脸一沉,可眼睛又忽然亮了起来,似乎想到了什么,是的!叶天明在这一瞬间忽然发现了一根救命稻草。

    他连忙问道:“他现在在哪里?”

    丈夫地紧张和急促让叶夫人着实感到一丝意外,她慌忙答道:“大郎就在门外等候,老爷你”

    “你请他到小客房去,就说我马上就到。”

    叶夫人疑惑地转身要走,叶天明又叫住了她,压低声音吩咐道:“你亲自去接待,就当他是咱们的女婿,你要暗示他,说紫童之事我事后其实也很后悔,记住!这是你发现的,我嘴上从不肯承认。”

    叶夫人不知丈夫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前两天还发狠说苏童再敢去看紫童就打断她的腿,怎么现在就变卦了,尽管心中惑,叶夫人还是快步向大门外走去。

    叶天明心中有了定计,他慢慢走回书房对詹远志笑了笑道:“本来我是想留贤侄在我这里吃年夜饭,可我知道今天是全家团圆的日子,把贤侄留在这里就显得太不礼貌了,不如贤侄先回去,我改日再设家宴请贤侄来小坐。”

    詹远志有些愣住了,刚才叶世叔还说不留下来吃年夜饭就是看不起他,怎么这么快就变卦了,他又小心翼翼问道:“那后天之事呢?”

    刚才他请示了叶天明,想约叶苏童后天和自己母亲一起去鸡鸣寺烧香,当然母亲只是借口,是他想约叶苏童出去游玩,叶天明也一口答应了,现在詹远志可就没底了。

    果然,叶天明脸上腾出难色,他尴尬地笑了笑道:“刚才我忘了一件事,我忘了苏童可是许过人家地,在没有取消婚约之前便跟随令堂去烧香,恐怕会被人非议,这件事以后有的是机会,贤侄就放心吧!”

    詹远志心中失落之极,他只得干笑一声,无奈地说道:“马上就要科考了,其实我也没有时间,这样最好,就让小侄全身心地投入到科考中去。”

    说到这里,他将奏折向前略略一推,“世叔,你看这签名?”

    叶天明瞥了奏折一眼,笑道:“詹尚书发起地签名,我当然不会拒绝,只是我官小职微,签第二个有些不妥,等别的官员都签完,那时我再补签,贤侄,就这样对你父亲说吧!”

    詹远志见他不肯签,便将奏折收了,对叶天明躬身施礼道:“那小侄就告辞了。”

    他的脸上已没有半点笑意,也不用叶天明送,快步向府门外走去,走到中堂时,恰好看见叶夫人和管家将一个年轻男子领进小客房,他没有见过李维正,心中不免有些诧异,这时叶天明的长子奉父亲之命,匆匆赶来送他。

    “贤弟走这么快,我险些赶不上。”叶如棠对詹远志很有好感,一方面固然是他们为同科贡生,有共同语言,另一方面詹远志的父亲可是吏部尚书,和他儿子地关系搞好,将来对自己的仕途将大有益处,因此叶如棠对詹远志颇为巴结。

    “叶兄,刚才那人是谁,我见令堂领他进了小客房。”

    “他?”叶如棠冷笑一声道:“他就是那个被称为李剥皮地屠夫,估计是过年了,来讨好我父母,你不用担心什么,虽然我母亲喜欢他,但我父亲却对他深恶痛绝,这家里做主的人可是我父亲。”

    叶如棠对自己的大妹夫实在瞧不起,一个连秀才都要落榜五次的人,最后走了武夫路线,只懂打打杀杀之人,他懂得官场的技巧吗?他会治理一方百姓吗?莽夫一个,这种人也只有自己地大妹实在嫁不出去,才会看上他。

    “咱们不用睬他,我送你出去。”

    詹远志一边走,一边回头看着小客房,尽管他也一样瞧不起李维正,可是叶天明态度地变化正好是李维正到来之时,这未免有些太巧了吧!

    李维正被领进小客房,他将几色从广东买的礼物放在桌上对叶夫人笑道:“我今天来一是报喜信,紫童生了孪生姐妹,母女平安,其次也是想给伯母和老祖母拜个早年,这是我从广东专程给伯母和老祖母买地几样小东西,不成敬意,请伯母笑纳。”

    给叶夫人的礼物是日本珊瑚手镯,给老夫人地礼物是满刺加地紫檀木佛像,这些都是从海外走私地货物,朱元璋在年初时特地下了圣旨,严禁贩卖海外藩货,一经查获将立即销毁,卖货之人将问罪严办,虽然买货之人没有明确罪名,但销毁后肯定不会给予赔偿。

    所以市面上极少能见到这些东西,他又拿出一串晶莹饱满地珍珠项链笑道:“这是给苏童的珍珠项链,是安南人在深海中捞到,十分少见,希望她能喜欢。”

    叶夫人是深居内宅之人,她可不知道这些都是市场上的禁销货,这些东西虽然很漂亮,但叶夫人更喜欢李维正有这份心,虽然她是夫唱妇随,但她毕竟是母亲,当然希望丈夫能和女儿和解,而和紫童和解的关键就是他们翁婿之间的关系,听说李维正已经不做锦衣卫了,那丈夫是不是也用那么忌讳了?

    “大郎,你坐下!”

    叶夫人让李维正坐下,她叹了口气道:“说起来当年你母亲去世时,还曾托我好好照顾你,我毕竟是她最好地朋友,而且你与苏童又有婚约,哎!事实难料,没想到会有今天这个结果。

    ”

    她苦笑一声又接着道:“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子女们能够平平安安地成家生子,延续香火,如棠我从不担心,他学业有成,去年又高中举人,小儿子虽然不是我亲生,但他也聪明伶俐,极好读书,也让我很省心,两个女儿苏童还好一点,温柔貌美,人见人爱,又有了婚约,她也能让我放心,四个孩子中我最操心地就是紫童,从小就不喜欢受约束,疯疯癫癫的,这也罢了,可她又长得那么高,根本就找不到门当户对的人家,令**碎了心,可我却万万没想到她最后竟跟了你,怎么说呢?这或许就是她的缘分,今天她又生了一对孪生姐妹,大郎,我希望这对小姐妹能给我们两家带来和解的希望。”

    李维正沉默了一下便道:“李叶两家是世交,作为晚辈,我当然

    仇,我也希望紫童能象别的妻子那样可以回回娘家,能去看看她和孩子,但今天这个局面,伯母应该知道,问题不在我地身上。”

    “你是说你叶伯父吧!他”

    叶夫人的话没有说完,门口便传来了一声重重地咳嗽,这是叶天明到了,只见他背着手慢慢走了进来,叶夫人连忙站起身笑道:“老爷,你看大郎还给我们带来了礼物。”

    “唔!”叶天明显然对礼物没有心思,他对妻子一摆手道:“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话对他说。”

    叶夫人担忧地看了看他们,她连忙走到叶天明身边低声道:“老爷,看在母亲和妾身的份上,你给大郎一个机会吧!”

    叶天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我心里有数,你就别嗦了,快点出去!”

    叶夫人满心担忧地出去了,叶天明又将门关上,他看了一眼李维正,一摆手淡淡道:“坐吧!”

    李维正笑了笑,便坐了下来,沉默了片刻,叶天明先开口道:“她们母女平安吧!”

    “回世伯地话,紫童分娩时险些出现不幸,不过最后母女都平安。”

    “平安就好。”叶天明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两人都没有话说,房间的气氛十分尴尬,过了一会儿,叶天明又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威海卫上任?”

    “我心中很急,打算过了十五就走。”

    “两个孩子还小,紫童又在月子中,她们可不能跟你去。”

    “这个我已经安排好了,父亲和继娘都在,他们会照顾好紫童。”李维正笑了笑答道。

    “你父亲是里长,也不能在京城久住,不如就让紫童住回家来让她母亲来照顾吧!”

    叶天明地回答让李维正十分惊讶,他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他愣了半天,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叶天明不久前还参与弹劾自己呢,态度怎么转眼就变了,难道真是亲情难却的缘故吗?

    叶天明苦笑了一声道:“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当初我赶紫童走的时候说么坚决,现在又变卦了,是不是觉得很可笑?”

    “不!不!”李维正连忙否认,这个面子他必须得给叶天明,就算当初他说得再绝情,可他毕竟是紫童地父亲,自己可不能再图一时之快,让紫童遗憾终生。

    “世伯快别这么说,你们毕竟是父女,血脉相连,当初我也不懂事,用过激的手段在你们之间造成了隔阂,现在我有了自己的女儿,我才知道,不管女儿做了什么错事,做父母的最后都会原谅她们。”

    叶天明本来是有事求李维正才让步,可听他这么一说,叶天明心中也不由叹了一口气,隐隐感觉到自己当初对长女做得是有点过份了,他点了点头便道:“这件事我也有错,算了,不提了,你回去给紫童说一声,她随时可以回娘家,家里的大门会永远为她敞开。”

    李维正连忙站起身躬身施礼道:“多谢世伯体谅紫童。”这个‘岳父’二字,他还是开不了口。

    叶天明心情沉重地摆了摆手,“你不要太谢我了,其实我也是有事求你,我遇到大麻烦了。”

    李维正一怔,从叶天明苦涩的笑意中他立刻察觉到叶天明遇到了不是一般地事情,事情恐怕很严重,否则,以叶天明的骄傲,他是绝不会求自己,李维正立刻沉声道:“世伯请说,只要我办得到,我一定帮忙!”

    叶天站起身仰天长叹一声,痛心疾首道:“哎!我一时糊涂看错了人,被詹徽拖下水,现在又要当他替罪羊,我竟莫名其妙变成秦王党地骨干了,眼看叶家将大祸临头,这可如何是好啊!”

    李维正立刻明白了叶天明的处境,问题就出在弹劾自己的那封信上,朱元璋很顺理成章地认为这些联名弹劾之人自然就是秦王的拥护者,昨天罗子齐下狱之事他也听说了,他知道这是朱元璋开始清洗秦王在朝中的势力了,叶天明在名单中排名第五,当然难逃秦王党之嫌。

    不过李维正已经不是官场上地新手了,这一年多的尔虞我诈已经将他地官场神经锤炼得外敏感,他立刻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这或许是秦王党为挽颓势而设计的阴谋,是詹徽利用叶天明与自己的关系设下的苦肉计,但这仅仅只是一种可能,在未明真相前他不能下定论,阴谋论在李维正的头脑中一闪而过,他脸上没有任何表腾,也没有急着答应叶天明什么,而是又问道:“适才世伯说要成为詹徽的替罪羊,这又是何意?”

    “关键是在诏狱中地罗子齐,他会按詹徽的意思地来招供。

    ”叶天明便将刚才詹远志送来奏折一事简单讲了一遍,最后无奈地说道:“很显然詹徽就是要我来牵这个头,以替代他的秦王党领袖之位,我若不答应,他就会指使罗子齐诬陷我,那时我有口难辨啊!”

    “那世伯有没有签下这个名呢?”李维正不腾声色地又问道。

    “我当然不会签,只是我也无计可施,只求贤侄能看在紫童和李叶两家世交地份上帮我一次。”说完,叶天明颓然坐下,眼巴巴地望着李维正,李维正曾是锦衣卫千户,他在锦衣卫中有人情,同时他又是太子的心腹,叶天明只有期望太子能替自己说情。

    李维正沉思良久,心中渐渐有一个方案,他淡淡一笑便道:“这件事我会尽力帮忙,不过,我也有一个建议给世伯。”

    叶天明大喜,他连忙道:“贤侄请说。”

    李维正沉吟一下便徐徐道:“大树下面好乘凉,世伯最所以被詹徽讹诈,关键是世伯身后没有后台,若世伯有强硬后台,谅他詹徽有天大地胆子也不敢动世伯一丝一毫。”

    叶天明默然无语,李维正说到点子上了,正因为自己没有靠山,詹徽才敢这样揉捏自己,忽然,他似乎明白了李维正的意思,这正是他所期望的,他的疲惫地目光蓦地亮了起来。

    李维正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道:“世伯的意愿,我去给太子说。”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小说网,.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二十六章 顺水人情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天子门生

    臣抬眼张望间。,只见端门徐徐开放。不多时。两列|军伍在端门中门前会合。随即顺御道鱼贯而入。向着午门方向齐头并进。群臣大哗。

    为何?按着周礼所订。禁宫前设五道宫门。合“九五之尊”中的“五数。-道宫门中门间以御道相连。能开穿正门御道的从来只有天子驾。而这端门。正是天子出宫禁之所。天子出巡。端门中门开。端门门楼内钟声作。宫外黄土垫道洒水净街。官民人等伏道相迎。天子回宫入端门时。端门鸣钟。午门击鼓。寓天子安归。可想而知。这端门是何等所在。今日端门正|竟为这两列军兵而开。按说是大礼制。

    阁臣刘忠见此情形。不住轻挪脚步凑到李东阳身边。低声道:“元辅。这是何意。岂非逾越?”

    李东阳淡淡一笑。轻声回道:“呵呵。开中门行御道。还有一干人不属制——天子门生!”

    所谓天子门生。即贡生会试上榜的入殿试。由天子亲试钦点放榜传的新科进士。殿试起自武氏周朝。但于有唐一代时断时续。不成体制。多数年头还是委宰相等重臣主考。如此。同科及第者互称同年。称主考官为座主座师或恩门。自称门生。如此。则便利主考结党营私。培植势力。故而自宋代起。天子亲自主持殿试。钦点及第。新科进士遂成天子门生。感恩戴德的也只能是天子了。只是这殿试。素来只取文士。今日这上千武学学生也的以厕身其列。还一来一大拨。难怪朝臣惊诧了。

    只见队伍来到阅台前横列整队。随着排头值星官一声立正——”口令。齐刷刷“”的一声脚相磕之声|大个军阵齐整立。鸦雀无声。文武百官此时看个分明。军伍共两千余人。分作左右两大列。

    校阅台左手的队列。排数十将校外。皆是尉级军官服却无军阶衔牌的徒手学兵。右列则是两佩枪精壮官兵。号衔齐整。显然是个完整团级编制。

    此时。值星官出列。朝冯行个军礼声禀报:“讲武堂教官学兵及教导团全员来到。静候军令。”

    冯回礼。原地候命!”

    “—”

    待值星官入列。冯转身向正德行军启奏陛下。我大明讲武堂全体教职。第一期全一千名学兵及教导团将士全员抵达。恭请陛下训示。”

    正德回礼。命道:“头。朕要检阅。”

    冯虞引正德下了校台。侍卫牵了御马过来正德摆手。朕步行阅军。”于是。冯伴着正德在城楼上奏响的军乐中由东向西步行检阅军阵。正德所到之处。保持军礼地学兵将兵注目随行目光无不尊崇炽烈。让正德心|大喜。这才是统御三军的滋。频频与学兵们挥手致意。时不时还停下步伐拍拍这个。瞧瞧那个。学兵们何曾想过能有机会面见天子更不用说如此阅了。一个个感激涕零。有眼眶不禁泛出泪花。

    冯虞则在身解说陛下现下讲武堂于豹房以北营署已全数完工交用。学堂现已选编文武教职二百余。只是合地教官依然不多。有些只是顶个数。聊胜于无。学为正编生员九人。候补生员一百人。于教学中逐次选汰换。最终能完训结业的当在七成。别的也继续受训算业。回原部则列为|补官。战时有了伤亡。则可填补。”

    百工使司明年哦今出产枪炮弹可供三个师简编换装及囤积备需。这第一期。召的员额便是依此而。明年若是使司整合扩产便。或可换装六师。”

    “那校级学官呢?”

    “现下学堂师资太弱。不过数。课案也无着落。尚无力教导学官。只能先由学兵教起。待明年入冬筹备更加妥些再开教或更好些。”

    正德点了点头。继续检阅。

    来到教导团军阵前。冯虞又道:“臣以为。讲武堂当附设一军。供教官学兵研摩战役战指挥习学统兵之用。此外。后若是有何新装备。也当优先拨付该部。以实证器优劣。研拟相应战术战法。”

    “回皇上。目下为卫亲军第一师第一团兼任。日后。臣拟选调各军久经战阵最好是负过伤的老兵编组。并扩编为师。如此。该部可称雄中之雄。平日为讲武堂教导团。试用军备研拟战法最有心。万一有事。便为皇上手中一可靠足可以一当百。”

    正德大喜。“如此安排甚是妥帖。不过。按你如此说法。如今这一团人马是否单薄了些。你也太小家子气。将你这第一师全数先行抵用。平日里三个团轮换。不值守豹房的就配属讲武堂。至于日后教导师编成。加上侍卫亲军全体。战时皆列为统帅部直属战略……那个什么来着?”

    “直属战略预备队?”

    “哦。不错。就是名目。”

    “臣领旨。”

    检阅已毕。正德重|校阅台。发布训示。

    朕却与文武百官同道地。为我大明讲武堂开署。为什么?想我大明先祖先烈奋军威而扫**。开创这煌煌基业。百年之后。国家承平日久。文恬武嬉之暮气日重

    胄都不全的鞑子都能肆虐九边。官军竟不能制败军。便为祸沿海数十年!国家兵千日。竟连一时也不的支撑。这是朝廷施政之误。更是我大明军人之耻!

    今日正旦都说新年伊始。万象更新。朕便是要取这吉意。重振我大明军威。整军经武首在人。诸位教官学兵将士。便是我大明新军劲旅根基之所在。

    何为新军?新枪新炮新装新编更要紧的是新战法新眼界。为何日后提拔武官不再起自行伍。而要自学堂简?如今这装备换了。打法跟着换。战术跟着换。编制跟着换。脑筋也的跟着换。日后官军编制更庞杂。指挥调度更是学问。诸位学成后。是要领兵地。只会舞刀弄棒徒逞蛮勇不济事了。学问从何而来?讲堂上学先生所授固然紧要。更要举一三。自行揣摩。融会贯通。学以致用。这才是武学之道。

    今日尔等自端门正门而入。就此一行。便是天子门生的名号了。所谓天子门生。一心向学|然紧要更怀一腔忠君报国之志。国家养兵何为?要的就是仰赖士们奋勇为国。振国威于四海。扫顽敌于八荒留英名于青史!岳武曾言。文官不爱钱武将不怕死。天下太平。我大明讲武堂。要的便为国为民不怕死不惜命地热血儿郎。今日朕便赐一副对子与学堂。”

    说着两名官各一副竖轴条幅。于正德身边展开。只见联上写着:“贪生怕死请走别路升官发财莫入此门”。另一宦官再展一横幅:“大明军兴”。字倒是龙飞凤舞颇些霸气。至于这对联词句。却是冯虞替正德所。至于出处。便是后世黄埔军校门上那一对了。

    台下这上千学。皆是边军与侍卫亲军中所选拔一要作战悍勇无畏。二还要识文断字。能合着这两条的。皆是一心报|的热血军人。听着天子亲承期许。慰有加一个早已心怀激荡。待冯接过正德所条幅。值星官猛然跨前一步。振臂高呼:“精忠报国——”

    数千将兵一遍遍齐呼“精报国——”精忠报国——”。经久不息。

    待口号声沉寂下来。正冯虞:“统部情形如何?”

    起来了。只是人手紧。当初数十名行世家子弟在我侍卫亲军中效力。个个皆堪大任。这回一气调了数出来充入统帅部。呵呵。有些将门虎子见由统兵官改为特业官。还不大情愿呢。此外。由各处军镇调了些纯熟军务地幕僚。锦衣卫南镇司也调了许多人来。再有。便是自兵部调人了。尤其职方司。全体并入。”

    “兵部?”

    “兵部倒是没二话。是有些司官听说要由文官改武职。颇不情愿。臣以行军法处置吓了几句。倒是都老实许多。”

    “现下统帅部能发动事了?”

    “自以上人员位。臣便着力教他们两条。一是学会制作判识舆图沙盘。学做兵推。二是学做动案。如今。军部已做出一份全**力整编之《振武专案》。一份于外邦情侦布建之《定远专案》。及推演攻伐鞑靼之《雷霆专案》。此案又分作甲乙丙丁四分案。这些案子臣已审核。还算堪用。”

    正德喜道:“万事开头难。国城能将这架子搭起来事务做起来。便可说是成了大半居功至伟。今日开署。朕即刻钦命两处主官。授印旗。冯——”

    “。”

    “统帅部及讲武堂两处要津。你用心筹谋。调度有方。数月间便成规模。办事极是的力。朕封你为统帅部长史。加太保。领兵部尚书衔。替朕总管统帅部事。侍从室参事室军政部军部军法司一律改作使司。伏伯毛锐堪称能着任都侍从。听说那王守仁多谋。着任都参事使杨一清任都军政使保国公朱晖任都军法使。军使司就由你暂且领。讲武堂则由朕亲任都督。|城你领个总教。日常事务及各分属|命悉数交与你了。能者多劳吧。”

    冯虞当即叩首谢恩。礼毕。冯起身奏道:“谢皇上信用。不过……臣请辞侍卫亲军护一职。”

    “这是为何?”正德一

    “避嫌。臣既就任于统帅部。执军令。若再一军。于理不合。臣愿以己身设限。日后但凡调入统帅部讲武堂|职者。不的再兼统兵官。”

    看冯虞一脸至诚。正德深为感动。好!果然是公忠体国。朕准奏。不过。侍卫亲军是你一手操持起如今国城你若去职何人可代?”

    “武靖侯赵承庆与臣协作多时。也可称是侍卫亲军元老。由他继任。不负众望。范长安为侍卫亲军第一战将。军功著。深通军略。亦可担当。”

    正德点头道:“既然如此就以赵老将军暂代。长安辅过几年便可接手。嗯。反正侍卫亲军平日也归讲武堂调用。国城你就近关照着。朕也放心。朕知道那亲军团你心头肉。如今特许将这一团人马充作你私兵亲卫。随转任。赵承庆自己再重建一队中军罢。”

    说罢。正德一招手。一队大汉将军捧着统帅部讲武堂印信额军旗上前。礼宾官唱道:“天子印——”

第一百二十七章 出发前夕

    儿臣参见父皇!”朱标跪下,恭恭敬敬地给父亲叩头

    “皇儿免礼平身。”

    “是!”朱标站了起来,今天是除夕之夜,本来是全家团圆的日子,但就在两个时辰前,李维正紧急来拜访他,将叶天明的情况给他讲述了一遍,恳求他在皇上面前给叶天明求情,撇清他与秦王的关系,尽管李维正是以私人事情来求太子帮忙,但朱标想到的却是父皇可能会掀起的清算风暴,以秦王党为契机,大兴诏狱,再一次大规模地株连朝中大臣,这是朱标绝不愿意看到的,空印案、郭恒案,株连了数万人,朱标屡屡劝阻无效,为此还和父皇发生严重的对立。

    但这一次,党案尚未开始,他必须赶在父皇决心未下之前说服他取消对秦王党的清洗。

    朱元璋却不知道太子是为救人而来,他从御案拿起一本奏折递给朱标道:“皇儿来得正好,这是礼部按朕的意思草拟的十王封,你看一看有什么想法?”

    朱标心中暗叹一口气,父皇封王更加变本加厉了,非但不限制早封的亲王,反而再增变数,这一封就是十王,天下要害之地皆归藩国所有了,朱元璋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温和地笑了笑道:“你不用担心,这些都是你的弟弟,有他们坐镇天下,我朱家江山可固若金汤,让那些居心叵测的人也无可乘之机,至于人人议论的藩王坐大,朕以制度束之,使他们成为朝廷拱卫,取其利而禁其弊,以朱氏血亲世代镇守边陲,不复当年安史之乱也!”

    朱标没有说话,他打开奏折默默看了一遍:朱旃为庆王、朱谷王,朱松韩王、朱安王、朱岷王、朱栋郢王、朱权宁王

    看到朱权那里时,朱标不由一愣,‘宁王’,他一时没有明白这个宁王的封地在哪里?他指了指朱权问父皇道:“父皇,不知十七弟所封的宁王在哪里?”

    “大宁你知道吗?”朱元璋笑了笑道:“北元即将分崩离析,许多蒙人小部落相继投靠大明,朵颜部已于去年在大宁投靠我朝,朕看其部善骑彪悍且人数众多,故成立了朵颜三卫,再加上大宁、泰宁和广宁三卫,一共六卫,朕就准备设立宁国,由权儿就藩统一辖管。”

    朱标点了点头,将折子还给了父皇道:“父皇的安排十分妥当,儿臣并无异议。”

    “你就同意就好。朕准备尽快册封。让他们早日能独当一面。”朱元璋收了折子又问道:“皇儿准备几时巡抚陕西?”

    “儿臣准备二月就出发。

    ”

    朱元璋点了点头肃然道:“皇儿可放心前往。朕已命魏国公徐辉祖、曹国公李景隆、凉国公蓝玉赴陕西备边。假如西安有事。你可直接调用三将。但朕是希望能平平静静地解决秦王地藩国。你要谨记这一点。”

    听到父皇希望平静解决秦王之事。朱标立刻抓住机会道:“儿臣也正有此念。二弟虽一时糊涂。铸下大错。但他毕竟是儿臣地亲弟。父皇地次子。儿臣想恳请父皇不要将此事闹大。以其它借口削藩。让朝廷能保持稳定。”

    朱元璋深深地看了朱标一眼。他似乎明白了儿子地意思。不由冷笑一声道:“你是在为罗子齐求情吗?”

    朱标跪下,他连连叩首道:“儿臣正是此意,恳请父皇不要因秦王过失株连大臣,现在朝廷稳定,正是大家齐心协力振兴大明的关键时刻,父皇若以秦王党案株连朝臣,不仅朝堂动荡,诸位皇弟也会人心惶惶,二弟更是不能自保,势必动摇我大明社稷,事关重大,请父皇三思!”

    朱元璋眼睛半眯,注视着太子半天没有说话,很好!太子居然敢用这种口气对自己说话,是羽翼丰满了吗?怒气渐渐在他心中升腾,但一想到今天是除夕之夜,朱元璋便强压住怒气,换了个话题淡淡道:“你对朕封李维正为威海卫指挥使怎么看?”

    朱标准备拼着被父皇责骂也要劝服他放弃株连计划,却不料父皇忽然转变了话题,他一时不明白父皇地用意,便小心翼翼答道:“儿臣以为父皇是在磨练他。”

    朱元璋哼了一声便道:“没错,朕是想好好磨练此人,因为朕答应过将他交还给你,但朕不想把一个锦衣卫千户交还给你,而是要还你一个能独挡一面的大将,朕时时刻刻都在为你考虑,可是你又为朕考虑过吗?你真以为朕是个嗜杀无度的人吗?”

    朱标心中惶恐起来,他慌忙道:“父皇息怒,儿臣知道父皇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朱家的千秋万代考虑,可是父皇这样也太累了,除夕之夜也在为国事殚精竭虑,儿孙自有儿孙福,儿臣恳请父皇能保重龙体,能像寻常父亲一样,享受天伦之乐。”

    虽然朱标的回答有点不对题,但朱元璋的怒气却消了,长子从小就宅心仁厚,刚才那些冒犯之语也应是出于好意,他点了点头,便接着刚才李维正的话题道:“朕想磨练他固然是一方面,但朕其实还有更深的打算。”

    他走到墙边,木杆指着墙上地地图道:“这次从海路运粮到广东赈灾给朕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么多年来朕一直在焦虑北方边境驻军的军粮不足,这次从浙江海路运粮到广东,朕发现不仅快捷,而且沿途粮食消耗不足半成,可如果从陆路用民夫和大车运粮到广东,不仅损害民力,更关键是至少要消耗掉五成的粮食,朕突然发现了这个问题也同样适用于向北方边境运送军粮,十几年来从江浙、湖广、四川远送了大量的军粮到北方,走的大都是陆路,这里面至少有四成是被路上消耗掉了,假我们改走海路,那就能省下大量地粮食,也就使北方军粮陡增了近三成,这不就解决大问题了吗?”

    朱标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其实这一直就是元朝从江南运粮到大都的途径,而且这个问题几年前便有大臣提出来了,只不过当时是谈及放海禁,结

    皇一怒之下杀了,再没人敢提及此事,父皇显然是忘,朱标连忙赞道:“父皇高瞻远瞩,儿臣钦佩之至!”

    朱元璋呵呵笑了,他对自己地发现颇为自得,其实他也知道这是元朝的运粮方式,只不过他绝不肯承认大明是在步元朝的后尘。

    他又指着天津卫道:“粮食从京师走海路到天津卫,再走卫河进入大运河,最后到北平,一路畅通无阻,这样就不用朕再花大力气疏通黄淮运河,不仅节省人力物力,还节省了时间,但这里面也有一个妨碍,那就是日益猖獗地倭寇,他们必然会袭扰运粮船,朕思量再三,为了早日打通海上运粮通道,大明就得改变平倭地策略,从单纯防御改为主动出击,几个月前,我广海卫二千水师便歼灭了五百倭寇,由此可见这些倭寇也不过是些乌合之众,这就是朕任命李维正为威海卫指挥使兼蓬莱千户的根本用意,他既然能在广东干掉五百倭寇,那也一定能替朕扫清多年袭扰我大明沿海的众多倭寇。”

    此刻朱标的恍然大悟却是发自内心,他这才明白皇上父皇封李维正为威海卫指挥使地深意,竟是要建立海上运粮通道,他当即深施一礼道:“儿臣替李维正谢皇上的栽培。”

    朱元璋微微一笑,他取出一对玉戒递给朱标道:“朕听说他今天得了一对孪生女儿,可喜可贺,这对戒指就是朕给他地贺礼,你替朕赏赐于给他,让他三天后便可出发前往威海,并告诉他,在海上打击倭寇,他有临机处变之权,如果他能替朕荡平倭寇,朕不仅会封他爵位,而且给他妻妾皆封诰命。”

    “儿臣遵旨!”

    父皇刚才已经表态他不是嗜杀之人,朱标就无法再提秦王党一事,他只得告退走了,朱标一走,朱元璋立刻下令道:“传令锦衣卫,罗子齐以受贿罪立刻处斩,其家人流放云南,此案就此了结。”

    他最终接受了朱标的劝告,放弃了秦王党案,不过这并非是他心慈手软,而是他在酝酿另一件大案,一旦燕、代诸王羽翼丰满,新封十王能独挡一面,那时,就是他卸磨杀驴地时机到了,此时倒不宜妄动杀机,以免打草惊蛇。

    大年初一,叶天明一大早便得到了消息,户部侍郎罗子齐昨夜以受贿罪被斩,其家人流放云南,一把高高举在他头顶上地铡刀悄然放下了,叶天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与此同时,东宫派太监前来传话,太子将在正月初五正式召见他,同时来传令的太监悄悄告诉叶天明,听说太子准备推荐他接替罗子齐为新一任户部右侍郎。

    叶天明不禁万分欣喜,同时他也明白这是李维正发挥了作用,皇上放弃秦王党案必然是太子劝说的缘故,他也为李维正的手段暗暗感到震惊,更由此知道了李维正在太子心目的地位极高。

    就在他得到消息地同时,叶老夫人得知大童童生了两个小宝贝,便急不可耐地要前往李府去抱重外孙女,叶天明也一反常态,非但不反对,同时让妻子和小女儿苏童也一起去探望,就这样,祖孙三代三个女人乘坐了马车,带着仆役丫鬟,浩浩荡荡地向刘军师桥而去。

    李府,李维正刚刚从东宫回来,不仅接受皇上命他清剿倭寇的旨意,同时也领到了一对皇上赐给他孪生女儿的戒指,但同时也得到了一个不利的消息,朱元璋命他大年初四便出发前往威海卫赴任,也就是说他陪伴妻女的时间只有三天了。

    李维正心事重重地回到家,大门口停了三辆马车,叶家的几十个仆役都等候在外,李维正知道,这是叶天明得到消息了,刚走到台阶前,李员外便迎上来笑道:“大郎,叶家老太太、你丈母娘以及苏童都来了,本来应是你去叶家拜年,但人家体谅你们,亲自上门了,你快去拜见长辈吧!”

    李维正勉强笑着点了点头,他见父亲手中拿着五六张帖子,便诧异地问道:“爹爹,你手上这些是什么?”

    李员外连忙把帖子给他笑道:“这是早上你不在时,你地一些同僚送了礼来,恭贺你喜得千金,你得回礼给人家。”

    李维正接过帖子,只见都是锦衣卫的同僚送来,蒋、费廷安、冷千秋、罗广才以及新任副千户陈,大多是送些成双的金玉之物,不过最后一张贺贴却是御史解缙送的,恭贺他喜得千金,并送亲笔书画两幅,这着实让李维正感到意外,他和解缙并无交情,也只是在受封锦衣卫千户那天有一面之交,他却将自己记住了,这让他有些感动。

    “好!我这就去写贴回礼。”李维正刚要进门,忽然听见后面有人在叫他:“李大人留步!”

    李维正回头,只见一人骑马疾驰而来,他认得此人好像是朱权的贴身侍卫,来人翻身下面,快步走到李维正面前,将一只书本大地锦盒和一张贺贴递给他道:“李大人,这是我家小王爷的贺礼,恭贺李大人喜得生千金,请大人收下,我家小王爷本想亲来祝贺,但他要参见太庙祭祀,不能前来,请大人见谅。”

    李维正连忙手下锦盒谢道:“请你转告小王爷,他地心意李维正感激不尽。”

    侍卫拱手告辞,李维正打开了锦衣,只见里面竟放着两对很小的玛瑙手镯,适合五六岁地小娘佩戴,一对通红、一对碧绿,皆是用极品玛瑙雕成,没有一丝杂纹,足见价值不菲,李维正不由笑着摇了摇头,朱权的心意他完全能理解。

    这时,李员外忽然指着一辆飞驰而来地马车笑道:“大郎,我估计这也是来给你祝贺的。”

    李维正抬头,只见一辆马车缓缓地在他面前停下,车门开了,下来一人向他拱手笑道:“李将军,好久不见了。”

    从马车上下来的人竟是一名僧人,不是别人,正是燕王朱棣的首席心腹谋士姚广孝,姚

    要布置燕王的细作网而暂时留在京城,他非常明白主当冷千秋昨晚派人告诉他,李维正生了一对孪生女儿,姚广孝便替燕王准备了贺礼,今天大年初一,他便亲自坐马车来向李维正道贺。

    “听说李将军喜得孪生千金,我替燕王向将军表示最诚挚的祝贺!”说着,姚广孝一摆手,两名手下将一只楠木箱挑了上来,打开来,里面皆是上好的绸缎,还有一些做工精巧地小摆设,大多用金玉作成。

    “这些都是不值钱的零碎物件,都是燕王从北平特地带来,礼轻人意重,请李将军务必收下。”

    李维正连忙笑着回礼道:“燕王殿下的心意我收下了,请姚先生转告殿下,燕王的人情,李维正将来必有回报。”

    “李将军太客气了,殿下前两天还来信说李将军封为威海卫指挥使,将来大家见面的机会就多了,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哪里!燕王一直就在关照我,在广东时就蒙燕王相助,我还没有感谢燕王殿下呢!”

    姚广孝和李维正对望一眼,皆心领神会地笑了起来,姚广孝拱手道:“大年初一,就不打扰了,给李将军拜个年,就此告辞。”

    “姚先生一路走好。”

    李维正笑着将姚广孝送走,这才回到府中,走到中堂便见倩倩和叶苏童说说笑笑而来。

    “你们去哪里?”

    “客房那边的几株腊梅开了,我带苏童去赏玩。”

    叶苏童见到李维正,脸上蓦地红了起来,想躲却没处躲,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施礼道:“李大哥,多谢你送给我地礼物,我很喜欢。”她的声音很小,须竖起耳朵才能听清。

    旁边倩倩瞥了一眼她脖颈上的珍珠项链,忍不住打趣她笑道:“你的李大哥可有点偏心啊!那串安南的珍珠项链明明是我先看中了,可他却说要送给长辈,我想不能和长辈争,只得让了,选另一串日本的珍珠项链,不料他却是送给你,我倒要问问,你真是他地长辈吗?他怎么就厚你薄我呢?”

    叶苏童窘得满脸通红,李维正干咳一声便解释道:“本来是想送老夫人,但又拿了檀木佛像,总不能把佛像给苏童吧!再者日本珍珠项链你不也很喜欢吗?倩倩几时变得这么斤斤计较。”

    “我只是开开玩笑,另外我想看一看苏童脸红的样子,嘻嘻!”倩倩掩口一笑便丢下苏童跑掉了,远远传来她的声音,“我去看看大姐的午饭。”

    院子里丢下了李维正和苏童二人,二人之间地气氛有些尴尬,李维正笑了笑便问道:“看过你地外甥女了吗?”

    “嗯!尤其那个小的,一抱就哭,凶巴巴地样子,真地很可爱。”

    “我到觉得姐姐文静温柔,让人更心疼一点。”

    两人一边说,一边向内宅走去,叶苏童又问道:“听大姐说,你过了元宵就要去上任,是吗?”

    “原计划是过元宵后走,可是刚刚接到消息,皇上命我正月初四就出发。”

    “正月初四,那岂不是后天?”叶苏童停下脚步,惊讶地望着他。

    李维正点了点头,无可奈何地说道:“我也想多呆几天,多看看我那对小宝贝,但圣旨已下,我也没有办法。”

    两人走进了房间,房间里笑声不断,老太太和叶夫人各抱着一个小家伙在有说有笑,杨缨也陪在一旁,叶紫童躺在床上正向母亲抱怨坐月子地苦楚,不得出门,不得见光,不得吹风,还要穿这么多衣服,好在是冬天,若是夏天岂不会捂死人。

    叶夫人则耐心地劝说女儿,这坐月子很讲究,稍有不慎就会落下病根,现在看不出,等年纪大一点就知道厉害了,所以要苦就苦一个月,忍忍就过去了。

    李维正走进房间,连忙向老太太和叶夫人致歉道:“早上有事出去了,刚刚才回来。”

    有老太太在,叶夫人不敢随便开口,老太太显得心情很好,她指了指怀中的姐姐开玩笑道:“大郎,这小家伙我今天抱走了,先给你说一声,你可别拦我。”

    叶夫人也接口道:“大郎,我们刚才商量了一下,想把紫童接回娘家去坐月子,我们那里条件更好一点,你继娘也同意了,但大家都想听听你地意见。”

    李维正沉吟一下,问杨缨道:“父亲的意思呢?”

    杨缨笑了笑道:“你父亲明天就要回去了,要安排今年的官府劳役,他要我留下来照顾紫童,若紫童想回娘家,我是没有意见。”

    杨缨是个聪明人,她知道大家眼下要说的话题因她在而有些不便说,便找了个借口出去了,见杨缨走了,半躺在床上的紫童立刻央求道:“大郎,你过完元宵就要走了,我也想回娘家住一阵子,有母亲照顾,我想对孩子会好一点,你就答应吧!”

    李维正理解紫童的想法,坐月子当然是自己母亲照顾好,倩倩没有经验,杨缨又是继娘,很多事情呼来唤去总是有点不舒服,再者自己大后天便要走了,让紫童呆在娘家他也能放心。

    李维正苦笑一下便对她道:“紫童,我刚刚得到最新消息,皇上命我大后天就出发。”

    叶紫童有些呆住了,大后天就走,他离家半年这才回来多久,不到半个月又要走了,这一走就没有归来地日期了,紫童的眼中黯然,最终她还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好!”叶老太太的思想不同于普通女人,她大声喝彩道:“这才是男儿大丈夫的本色,以事业为重,家中虽好,但会消磨人意志,大郎这一走,大明江山又将出一俊杰了。”

    叶苏童心思细密,她见大姐神情黯然,连忙拉了一下母亲,又指了指大姐,叶夫人会意,连忙安抚大女儿道:“你也不用担心,等你坐好了月子,你就可以去山东随军,这是朝廷惯例,最多分手一个多月,你们很快就会见面了。”

    紫童半天没有说话,最

    了李维正一眼,幽幽叹了一口气道:“好吧!你一我也不放心,就让倩倩先随你去,她可以照顾你的起居。”

    随后的两天里李府上下都忙碌着为李维正做出发准备,杨缨在大年初二便回了家,在李维正与倩倩走后,叶紫童将带孩子返回娘家,李府就将暂时借给顾家暂住。

    这天一早,倩倩来到了铅笔店,准备做最后地交代,铅笔店的生意远不如顾氏糕饼那般红火,毕竟大明人接受这个新事物需要一定时间,但比起刚开业时也好了很多,每天都能有二三十贯的进帐,主要集中在中低档铅笔上,已经有了一批固定的顾客。

    自从太子妃来拜访后,倩倩已经快二十多天没有来小店了,小店一直交给秋月打理,她和春花一样都恢复了自由身,过了年后,春花将回自己地老家嫁人,李维正给了她一笔丰厚的嫁妆,而秋月则负责经营铅笔铅,李维正送给她两成地份子,除她之外,铅笔店还雇佣了两名年轻的女子做店员。

    倩倩走进小店,依依不舍地和每一件物品告别,她坐过地椅子,用过的刻刀,天热时用的扇子,还有一排排熟悉地铅笔和木架,秋月和两个店员正忙碌地做开业前的准备,这时秋月忽然想起一件事,从一个铁盒子里取出几封信递给倩倩笑道:“这就是那个王孙写给你地,他来过三次,你都不在,每天他都失望地走了。”

    倩倩接过信,只见信封上是朱允那熟悉的字迹,却是用毛笔写地小楷。

    ‘倩倩亲启’

    信封口粘得很牢,每一封信都显得很厚,少说也有三页以上,倩倩叹了一口气,将信放回了箱子,对秋月道:“如果他再来,你就把信替我还给他,就说我随大哥去威海卫了。”

    秋月有些为难地说道:“你还是亲自给他说一说吧!我每次告诉他你不来,他总要等你近半个时辰才肯走,他失望的样子让人感到害怕。”

    这时,小店外忽然传来了朱允地惊喜的声音,“是倩倩来了吗?”

    倩倩无奈,只得走出门勉强笑道:“小王爷,你今天怎么有空来?”

    朱允掩饰不住心中的激动,他上前一步道:“我父王要去陕西,师傅也要跟去,大家都准备出发,也无暇管我了,所以今天就偷跑出来。”

    倩倩见他眼中洋溢着喜悦的光芒,知道他见到自己兴奋之极,倩倩心中忽然充满了歉疚之情,其实她很早就发现了朱允对她有了那种感情,可不知为什么,她并没有冷淡他,每次总是笑吟吟地陪他说话,以至于他越陷越深,或许当时她也有一点喜欢他吧!喜欢他单纯而灿烂的笑容,喜欢听他讲述读书时的乐趣,但她知道不可能和他有任何结果,且不说她迟早是大哥地人,就是自己死去的父母也不容许。

    倩倩这几个月也一直痛苦和矛盾中渡过,直到大哥从广东归来,她才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归宿在哪里?

    此刻倩倩知道,她必须要做一个决定了,沉默了良久,倩倩低声道:“小王爷,以后你就不要再来了。”

    “为什么?”朱允眼中的激动变成了惊愕。

    “明天我要随大哥去威海卫了,要很久以后才回来。”

    朱允笑了,一颗心放了下来,他深情地注视着倩倩道:“我会耐心等你,一年两年不来,我就等你三年四年,你总有回来的那一天。”

    倩倩却摇了摇头,将几封信递给了他,诚恳地说道:“小王爷,有些事情你不明白,我是罪官之女,曾经被卖为奴,是大哥将我从悲惨的境遇中解救出来,而你是堂堂地皇长孙,你我的身份注定我们不可能有这个缘分,小王爷忘了我吧!”

    “我不!不!”朱允退了几步,他痴痴地望着倩倩,泪水忽然从他眼睛里流出了出来,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倩倩心中也难过之极,她叹了一口气,上前把信塞到朱允的手中,“对不起,小王爷!”

    她转身便向远方跑去,她上了马车,马车随即启动,倩倩透过车帘向小店望去,只见朱允呆呆地望着她的马车,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就仿佛失魂落魄一般,倩倩的眼一红,泪水也忍不住涌了出来。

    百步外,李维正骑在马上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他是来铅笔店找倩倩,正好将这一幕看在了眼中,一直目送朱允黯然离去,他才轻轻摇了摇头,掉转马头返回府中,尽管倩倩几次提起朱允来小店找她,但他都没有放在心上,在他心中,朱允不过是个半大地孩子,倩倩也年岁尚小,他们之间不过是少年心性,就仿佛后世的初一初二同学,但眼前地情况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倩倩竟成了朱允地初恋对象,而且倩倩似乎也有点喜欢他。

    尽管有些荒唐,但朱允那失魂落魄的样子使李维正也想起了自己地少年时代,那个同桌的女孩,李维正一路感慨而行,他并没有生气,他是过来人,他知道初恋情感的纯洁,他知道无论朱元璋还是朱标,都不会允许朱允娶罪臣的女儿进门,这件事他就当作不知道,给倩倩一份自由。

    经过刘军师桥时,一群鸽子盘旋在头顶上嗡嗡作响,李维正抬头望着蔚蓝的天空和白云,他忽然心潮澎湃,这一刻他的心已经飞到了同样蔚蓝色的大海之上。

第一百二十八章 船厂风波

    海卫位于山东半岛北面登州府境内,下辖奇山所、和百尺崖后所三座千户所,拥有五千余兵力,整个山东半岛的北面都属于它的驻防范围,主要任务是防范倭寇,在威海卫的管辖区内有一个特殊的海港,也就是蓬莱港,这里是大明重要的港口之一,每年来朝拜大明的高丽使臣一般都是从这里上岸,大明与高丽的一些官方贸易也在这里交割货物。

    蓬莱港又叫备倭城,是洪武九年修筑的水城,在水城内停泊有大明最坚锐的二百艘水师战船,由蓬莱千户所的三千水师掌管。

    这天中午,前来威海卫赴任的李维正抵达了紧靠蓬莱港的登州府城,远方山势连绵,登州府城便靠山而建,从京城过来,他们足足走了半个月的时间,从蓬莱水师到威海卫还有三百里路程,坐马车过去至少要走四天,所以李维正决定先到蓬莱千户所就职,再走水路前往威海卫,同行的除了他的妹子倩倩外,再有就是他带来的三十名锦衣卫亲兵,这是朱元璋特别准许他从锦衣卫中挑选三十名武艺高强的校尉作为亲兵去威海卫,将来以对付倭寇中的日本刀客。

    “大哥,那就是登州城了吧倩倩从车窗探出头,指着两里外的城池笑问道。

    从京城出来,她一直沉默不语,李维正就当什么也不知道,也没有过问她发生的事情,直到过了徐州府后,倩倩的心情才逐渐好转起来,开始有说有笑。

    李维正打手帘看了一会儿,点点头笑道:“应该就是了。”

    马车加快了速度,沿着笔直的官道向城门而去,在离城门还有三百步时,众人看见了城门上刻的‘蓬莱县’三个字,这里果然就是登州府的府治所在地蓬莱县了。

    只见城门前站着十几个人,先去报信的亲兵焦三郎对他们说了几句,这群人立刻迎来了上来,为首是一名中年文官,他身材中等,留有长须,长年的海风吹晒使他的肤色略显黝黑,他身著大红织金得通。”

    李维正见他们极力劝说自己安家在蓬莱县。心中不由有些奇怪。他也不多问。便笑道:“那好吧!我初来赴任。情况也不熟悉。就暂时在这里住几天。看看情况再说。

    ”

    一众文官大喜,便簇拥着李维正向城内而去。

    这里是蓬莱县县城,同时也是登州府的府治所在,登州府的人口不是很多,在大明只能算是个中等府,蓬莱县城也显得不大,由几条主要地街道组成,布局方方正正,一条山脉从东面横插入城中,此时已是中午,但大街上行人不多,街道房屋也显得有些老旧了,不过很干净整洁,树木浓密,几乎感受不到海风,远不像在城外被海风吹拂那般干涩寒冷。

    知府赵良成一边走,一边给李维正介绍道:“原来蓬莱县都是靠海吃饭,百姓都比较富裕,但大明禁海后再不准百姓下海捕鱼,住在外岛的渔民也全部被迁回内地,蓬莱县便开始走下坡路了,再加上这里山地较多,土地比较贫瘠,收成不高,百姓们越过越穷,很多都跑到栖霞县和莱阳县去了,不过三年前朝廷在城西建了一座很大地造船厂,引来了许多配套的手工作坊,使陷于绝境中的蓬莱百姓们又得了一条生路,造船主体当然是匠户担当,但零星活计则由普通民众揽去,目前城中有七成的人家都从事造船业,前不久朝廷一下子要在我们这里造三十条遮洋粮船,造船工场一下子变得忙碌起来,所以街上行人稀少也就是这个原因。”

    李维正点了点头,他听太子说过,朱元璋准备采用海运向北方

    粮,需要大量的运粮船,所以便影响到了蓬莱造船厂

    一群人转了一圈,便来到了登州知府衙门,知府衙门位于城北,是一座有上百年历史的老房子,着实有些破旧了,不过他们并非是让李维正进府衙,而是去选看给李维正准备地宅子,几处官宅都在府衙附近,有前任指挥使大人留下的旧宅,有被官府没收地犯事人的家宅,登州官府为让李维正留住蓬莱县显然是下了血本,这几座宅子占地都是五亩以上,绿树成荫,周围环境非常安静宜人。

    当然,李维正作为指挥使,一般是要住在威海卫地军城内,但对他的家眷却并没有明确要求,另一则卫指挥使也并非影响大明安全地高级军事首脑,不像蓝玉、傅友德之类,仅仅是中级将领,所以家眷也无须留在京中为质,可以随军居住。

    按照一般的大明传统,知县以上官员不得在本乡任职,因此大多数官员地儿都留在家乡侍奉公婆,但官员身边也需要人照顾,解决某种生理需要,这样‘妾’的身份就横空而出,在异乡为做官的各级官员们都有自己的别宅,给小妾居住,这处别宅实际上也就成了官员的家宅,这已经形成了一种官场风气,登州府的官员们就是希望李维正的这处别宅能安在蓬莱县内。

    对于登州府提供的几处住房李维正其实都很满意,但他却没有立即答应什么,他是威海卫指挥使,按理他地住处应由军队来安排,可现在登州地方官府越俎代庖的热情着实令他有些虑,他连看了三处宅子都笑而不答,知府赵良成意识到了什么,不得已,他只好说出了难处。

    “大人有所不知,蓬莱千户有三千水师驻扎,连同他们地家人便有一万五六千人,按朝廷规定,每军户有田五十亩,事实上蓬莱周围山地众多,土地贫瘠,每户五十亩根本就难以办到,再加上朝廷海禁,本来靠海而生的渔民被迫转农,他们好不容易开垦的一点点土地往往就会被军方没收,转为军田,使得军户和民籍百姓之间的矛盾丛生,尤其蓬莱造船工场建立后,虽然主体是匠户操作,但细木、油漆、铁件、作、蓬作、索作、缆作等等作坊都需要大量的劳力,而船厂和作坊招收地大部分都是军户子弟,一些重活粗活才给民户,而且所付工钱也相差甚大,引发军民双方的严重对立,这两年山东旱灾频频,大家生活不易,矛盾就更加尖锐,流血冲突时有发生,五天前才发生了一次械斗,死了三个人,至今还停尸未决。”

    说到这里,赵知府连声叹气,这就是他希望李维正能住在蓬莱县地原因,他希望能与协商的方式解决军民矛盾问题,而不是鲍副千户一味要求民籍让步的强硬态度。

    李维正的脸上依然保持着友善的笑意,但这个笑意中却多少带一点苦涩,原以为他来威海卫接手新职便可以乘风破浪出海打击倭寇,却不料军民争利的矛盾迎面袭来,说到底还是海禁问题,扼断了沿海渔民地生计,以前大家都穷,还显示不出矛盾,而三年前的造船场却似一个导火索,直接打破了军户与民籍之间平静。

    就在这时,几名衙役飞奔跑来,脸上带着焦急与惊恐,“知府大人,出事了。”

    他们气喘吁吁跑到赵良成面前,结结巴巴道:“造船工场那边两派人聚众,眼看又要打起来了。”

    赵良成惊得跳了起来,他慌忙对杨知县道:“杨大人,你安排一下指挥使大人,我要立刻赶去造船工场。”

    他向李维正告了个罪,便钻进轿子急急惶惶向城外赶去,李维正见事情已经闹起来,他也不能置身事外了,便立刻让亲兵带着倩倩和几个下人随知县去暂避,他自己则带着十三郎和另外二十余名亲兵,在几个衙役地引领下向造船工场疾奔而去。

    此刻,造船工场内犹如火油***,暴烈之势一触即发,一边是一千多军户子弟,另一边则是四五千民籍男女,他们拿着木棍铁器,相隔百步互相叫骂,数十名衙役隔在中间极力劝阻两派民众冲突的爆发,只是他们人数太少,被铺天盖地地喊骂声淹没了,赵知府已经赶到,正在极力劝说十几名双方带头人各自忍让一步。

    造成这次军民冲突的导火线发生在七天前,由于朱元璋决定以海运送军粮,便下令各大造船厂大量建造遮洋运粮海船,蓬莱船厂接到地任务是一年内造出三十艘大船,其中在四月前必须拿出十艘大船,任务相当紧迫,于是,负责船厂的官员便命令所有人员加班加点赶活,其中只有匠户发有补贴钱粮,其他干零活的军户和民户们都没有,这引起了军队的不满,鲍副千户率二百士兵前来问罪,造船厂副使不敢得罪,便给了军户子弟们一样的钱粮补贴,问题就出在这里,十几名年轻的军户子弟跑去羞辱没有得到钱粮补贴的民籍百姓,结果点燃了民户们积蓄已久的怒火,十几名军户子弟当场就被打死三人,由此引发了军民两籍民众地大规模冲突。

    两派民众好容易被赵知府安抚住,但赵知府也知道,冲突随时会爆发,只需要一点点火星便会失控,在事态没有失控前,赵知府急忙找到造船厂的官员磋商对策,负责造船厂的官员一共两

    是工部派来,一个是正九品的大使,一个是从九品的职虽然卑微,但毕竟是代表朝廷前来管理船厂,赵知府和他们说话也十分客气。

    此时两名官员也是害怕之极,他们没料到一个加班钱粮补贴竟会闹得如此沸沸扬扬,闹事还是其次,如果不能按时交船,他们的人头可就保不住了,正使姓汪,在民籍和军户的闹事面前,他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推卸责任。

    “知府大人,下官都是按规矩办事,该给地补贴我给了,不该给的补贴我也给了,从我这里说是没有任何问题,我所管理地匠户们都没有参与闹事,由此可见并不是船厂的问题,而是你们地方官府的责任,你们管理民众不力,若上面追查起来,这个责任我可不担。”

    赵知府本来是想商量着办,不料对方却先把责任推给他,他一时怒火填膺,若不是船厂厚此薄彼,会闹出这么大的事情吗?但也知道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首先是要把即将爆发地冲突先平息下来。

    他强忍怒气道:“汪大人,现在不是讨论责任的时候,应先把可能发生地冲突平息,否则再出人命,不管是我还是你,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汪大使手一摊道:“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只管匠户不闹事,其余事情应该是赵大人自己去解决,而且,赵大人必须保证船厂不能出事,否则我就向工部告你。”

    “你!”赵知府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排山倒海般的怒吼声,房间里的一群官员都怔住了,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见一名衙役飞奔进来禀报道:“大人,军队来了,正在殴打普通百姓,事态眼看要失控了。”

    赵知府大惊失色,他一脚深一脚浅地向外跑去,心中充满了愤怒和焦急,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军队到来不会平息事态,只会将矛盾推向更加白热化,事实上军户和民户之间的矛盾深化,很大程度上就是军队的偏袒造成。

    在船厂地空地上,一边的上千名军户子弟大声叫好,拎着木棒铁器蠢蠢欲动,而三百余名士兵在鲍副千户地率领下全副武装赶来镇压,已经有近百人被打翻在地,痛苦地在地上翻滚呻吟,数千普通百姓一边后退,一边嘶声狂喊,表情皆愤怒之极,不时有石块投向军队士兵。

    鲍副千户神情狰狞,正要恶狠狠地下令士兵放开手镇压,赵知府怒不可遏地冲上前吼道:“鲍将军,你要把百姓逼反吗?”

    鲍副千户慢慢地回过头,目光冷酷地注视着赵知府,阴阴一笑道:“赵大人,你错了,本官现在就是在镇压民众造反。”

    赵知府的眼睛都几乎喷出火来,他厉声痛斥道:“可是你这样做非但不解决问题,反而将军民两派地仇恨深化,本来没有什么事情,就是被你一次一次地挑拨教唆,以至于形成今天的军民仇恨局面,鲍信,你将是登州地罪人,我要向皇上参你!”

    鲍副千户仰头狂笑起来,“我还以为赵大人既然是进士出身,肚子里的道道应比我们多得多才对,不料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个幼稚的三岁小儿你以为皇上会听谁的话?

    “皇上会听我的话。”旁边忽然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鲍副千户狂笑顿收,惊讶地向来人望去,他首先看到了一匹神骏之极的马,强健武威,长长的尾巴迎风飘扬,马上坐着一人,他高大魁梧、手脚颀长,脸上神情严峻,目光淡漠,正拉着缰绳冷冷地望着他,他身后同样也有二十几名身材魁梧的骑士。

    “你是何人?”

    鲍副千户怒喝一声,伸手便要拔刀,但他的手刚碰着刀柄,一把剑已经顶住了他的喉咙,一名被头发遮住半边脸的独臂男子眼含杀机地盯着他,冷冷道:“你若敢拔刀,你就死定了。”

    “十三郎,退下随着马上男子的一声轻令,独臂男子瞬时便退到一丈外,身形快得如鬼魅一般,旁边的赵知府竟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马上男子催马缓缓来到鲍副千户面前,淡淡一笑道:“在下李维正,新任威海卫指挥使。”

    鲍副千户惊呆了,他‘扑通!’跪下,磕了一个头,紧张地说道:“卑职不知指挥使大人驾到,有失远迎,请大人恕罪!”

    “鲍将军请起!”李维正翻身下马,将鲍副千户扶了起来,就算对这个副千户再有意见,也是回去再说,可不能在外人面前削了属下的面子。

    鲍副千户见李维正没有偏袒赵知府,一颗心微微放下,他连忙禀报道:“大人,我军户子弟被地方刁民欺凌,弟兄们忍不下这口气,所以卑职前来维护军户的利益。”

    鲍副千户并不笨,他唯恐李维正偏向赵知府,便先用大帽子给事情定论,言外之意就是说:你若不帮自己人,将来在蓬莱所就难以服众。

    不料李维正却不睬他这一套,他给身后亲兵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两名亲兵搬来一把椅子,他往椅子一坐,便冷冷地对所有人道:“我出身锦衣卫,现在我就按锦衣卫的方式来解决此事!”

第一百二十九章 软硬兼施

    刻,士兵已经停止殴打百姓,组成两道人墙,将两船厂中鸦雀无声,数千双目光一齐投向中间的一片空地,在一艘半成品的大船下,新任威海卫指挥使兼蓬莱所千户李维正准备处理此案。

    空地里除了李维正的二十几名亲兵外,还有就是地方官赵知府、韩同知、军队鲍副千户和两名百户,以及船厂的汪大使和副使等十几名官员,众人心怀忐忑,他们都多少耳闻一点李维正在广州剥皮的血腥手段,听他要锦衣卫的方式审案,心中都打起了小鼓。

    李维正哼了一声,先对鲍副千户道:“士兵可听我的命令,是否还要验兵符?”

    鲍副千户连忙躬身答道:“大人尽管下令,弟兄们唯大人的命令是从。”

    “那好!”李维正取出身上的令符当即下令道:“再调五百士兵前来。”

    一名百户领令奔去,一刻钟,大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杀气腾腾地冲进了船厂,将所有的通道和要害处都控制起来,船厂内的军队已经到八百人,完全掌握了船厂局势,闹事双方民众心中害怕起来,都悄悄地扔了手中的家伙。

    李维正见局势已经完全控制,便又下令道:“把民户和军户的带头人都给我传上来。”

    片刻,有士兵将双方十几名带头人都唤了上来,这些人大多四、五十岁,平时也是工头,在各自地群体中都颇有威信,众人上前躬身施礼道:“参见大人!”

    “给我跪下说话。”李维正一声厉喝,士兵们动手将他们按跪下,十几人挨挤着跪成一片,但彼此仍横眉竖眼,满脸怒气,互不买帐,都准备先告对方的状。

    李维正冷笑一声,根本不给他们分辨的机会,马鞭一指道:“拖下去,各打二十军棍!”

    众人大惊失色。士兵们有些迟。但李维正身后地亲兵们却一涌而上。将十几人一起拿翻。对士兵喝道:“还不动手!”

    士兵们这才如梦方醒。冲上来数十人。抡起军棍便打。一顿棍子打得十几名带头人哭爹喊。赵知府心中紧张之极。唯恐激发暴乱。他悄悄偷眼向两边地百姓望去。只见众人表情皆严肃之极。但没有一个人流露出不满。他顿时恍然大悟。关键是两边地人皆打。大家心里都很平衡。激愤之心也渐渐去了。赵知府心中不由暗暗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锦衣卫千户出身。这一顿打。无形中就把民众地不满情绪都打消掉了。让所有人都看到了公平地希望。这样。当然就没有人想闹事了。果然是高明之极。连他心中也忍不住升起了一丝希望。或许这位年轻地三品大员真能解决多年来军民两户百姓互相仇恨地痼疾。

    士兵们打完了二十棍杀威棒。也不管带头人们一个个皮开肉绽、骨软筋麻。依然命令他们跪下。这一下十几人战战兢兢地挤在一起。再也顾不上敌视对方了。

    李维正见他们都老实了。这才冷冷对众人道:“持械聚众闹事。在大明律中就是造反。你们十几人就是带头造反之人。当凌迟处死。来人!”

    两旁地亲兵轰然答应。他们中气充足。这一声回应声威十足。将周围一众官员惊得脸色皆变。这十几个带头人更是骇得屁滚尿流。有两个老头听说要凌迟处死。竟一下子吓晕过去。

    这时。十三郎俨如鬼魅一般出现在赵知府身后。向他附耳低声说了一句。赵知府立刻醒悟。慌忙上前拦阻道:“大人且慢!”

    李维正瞥了他一眼道:“赵知府,莫非你要为他们求情吗?”

    “大人,他们并非聚众闹事,实在是事出有因,无论军户还是民籍都是为了生活,请大人听完他们述说,再定罪不迟。”

    李维正点了点头,便对下跪的众人道:“你们说出个聚众闹事的理由,让我听听你们不是想造反,否则,我定杀不饶!”

    两名带头人同时抢道:“大人”

    “一个一个说!”李维正马鞭一指民户带头人道:“你先说。”

    民户带头人叹了口气便道:“大人,蓬莱的百姓自古就靠海为生,有的打鱼,有地跨海去高丽做买卖,自古就很繁荣,但禁海令后,百姓们都断了生计,只能上岸种田,奈何这一带土地贫瘠,能开垦的耕地很少,而且一亩地也就二三百斤的产量,大家吃饭都很困难,这几年山东年年旱灾,百姓们的生计更加艰难,可就是这样,我们地一点点土地还是逐渐被军队蚕食,以各种理由收为军田,土地本来就是朝廷所给,朝廷要拿回去,这也就罢了,好容易建起了船厂,大家也得到了做零活的机会,可是大家都做一样活,为什么军户子弟地收入比普通百姓高,尤其这些天大家每天都要干活八个时辰,人人累得要死去,可匠户、军户都得到了额外的钱粮补贴,偏偏普通民籍没有,这实在不公平。”

    “好了!”李维正打断了他的话,又一指军户带头人道:“你说!”

    军户带头人磕了一个头,便道:“大人,事情并不是他说的那样,按我大明军制,每一军户可得五十亩田,可实际上蓬莱千户的军户最多也只得到了十几亩,离定制相差甚远,同时我们要上交军粮,这里土地贫瘠,粮食产量很低,可我们也要和别处一样每亩交一斗,比普通民户的每亩三升三

    三倍,一家老小就靠这十几亩地过日子,我们生活至于船厂给补贴钱粮和我们无关,可他们却先动手,打死我们三名子弟,谁是谁非,请大人明断!”

    “原来你们是为补贴粮钱之事不公而闹事。”李维正点了点头,他地目光投向了造船厂的两名负责官员,冷冷道:“两位大人,你们刻意挑拨军民关系,制造事端,以图动摇我大明军心,居心何在?”

    两名官员吓得魂飞魄散,他们官微职小,都明白李维正是要用他们做替罪羊来平息军民冲突了,他们跪下来连连叩头道:“大人,我们绝无此意,请大人饶恕我们,我们愿将功折罪。”

    李维正探下身子,冷森森地问他们道:“你们想怎么个将功折罪法?”

    “我们愿同样给予民户钱粮补贴,一视同仁,并且死去地军户子弟也由视为工伤,由船厂负责伤丧费,并赔偿每户三百贯钱。”

    两名官员见李维正冷笑不已,知道让步还不够,又连忙道:“我们还可以提高工钱,让大家超时的钱粮补贴翻倍。

    ”

    李维正这才点了点头,对二人道:“念在你们并非本心,我就饶你们一死,但你们地失职造成了严重后果,活罪难免,来人,给拖下去,各打一百军棍!”

    李维正给亲兵使了个眼色,亲兵会意,立刻如狼似虎地将二人按倒在数千人面前,举起大棍子狠狠打下去,这些亲兵都出身锦衣卫,打人地技巧如火纯青,别看他们棍子举得高、打得狠,可实际上落在皮肉上却并不痛,比起刚才打那十几个带头人可是轻得多,这就是李维正地处罚技巧,打这两名官员是给闹事双方看,只要给他们看了解气就行,并不能真打,否则误了工期他李维正也担不起这个责任,同时又巧妙地推脱了地方官府和军方的责任,给了他们面子,把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两名挨打官员也事先暗得了嘱咐,配合行刑者在棍棒的打击下嘶声惨呼,就仿佛要被打死了一样。

    打完船厂官员,李维正又命亲兵前去宣布加薪之事,船厂内顿时欢声雷动,欢呼声响彻天空,所有的仇恨在生活得到改善面前都统统变得不重要了,其实李维正也知道军户与民户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但以前都能相安无事,为何现在却爆发冲突,关键是不公平造成,这就是圣人名言,‘不患寡,患不均也’的真实写照,所以他李维正只要做一件事,恢复公平秩序,再给百姓一点甜头,就能很容易解决这次闹事,他相信,中国的百姓们只要能生活下去,是没有人会冒造反的风险去聚众闹事的,至于军户和民户之间争利地矛盾,也只能慢慢地一点一点解决。

    还有一点,就是眼前这十几个带头人,得好好地收拾他们,只要把他们控制住,民众也就闹不起事来,想到这,李维正借着欢呼声的掩盖,压低声音对十几人威胁道:“我先警告你们,我可是锦衣卫千户出身,绰号人称‘李剥皮’,在我就任期间,你们若胆敢牵头闹事,我就以私通倭寇和造反两罪论处,用石灰和稻草剥你们全家的皮,如果不相信,你们就不妨试一试!”

    他冷厉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十几人吓得浑身战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船厂闹事平息了,最高兴地是赵知府,新的指挥使并没有偏袒军户,而是一碗水端平,这样就给他解决官民争端地深沉矛盾提供了一个机会,而鲍副千户却从此案中看到了新任指挥使的手段,软硬兼施、恩威并用,将所有人收拾得服服帖帖,最高明还是他转移矛盾的技巧,根本就没有过问自己和赵知府之间冲突,直接将祸水引向船厂,可谓柿子捡软的捏,尽管鲍副千户个人有些不满,但他也知道新官上任三把火,自己若敢有半点不服,第一个就会被李维正收拾,他见李维正起身,连忙上前诚恳地说道:“大人一来蓬莱就劳心费神,下官深感惭愧,请大人去水城就任。”

    事态已经平息,李维正也要正式赴任了,他便对赵知府笑道:“我的家眷就暂请赵知府安排一个住处,等我稳定下来再考虑安家之所。”

    “大人放心,在下一定办得妥妥帖帖。”

    处理完船厂之事,李维正翻身上马前往蓬莱水城,三千水师地军营紧靠蓬莱水城,为十几排普通平房,并有一座训练用地校场,在军营内验交兵符后,李维正便正式成为蓬莱千户所新任千户,虽然他的主职在威海卫,但李维正对蓬莱千户所却相当重视,不仅这里有三千精锐地水师、有二百艘各式战舰,更重要是这里将成为他打击倭寇的基地,在李维正地计划中,威海卫的指挥所也将临时迁到蓬莱,接受众将官地拜见后,李维正便在一众军官的簇拥中上水城视察。

    蓬莱水城南宽北窄,呈不规则长方形,它负山控海,形势险峻,共分内外两城,皆修建在海中,水门、防浪堤、平浪台、码头、灯塔、城墙、敌台、炮台、护城河等海港建筑和海防建筑一应俱全,是北方的最大海港。

    其中内城停泊有二百余艘各式战舰,通过一条狭窄的水道可驶出外海,而外城则是一圈半封闭状的长墙,高五丈、宽三丈,并有垛口,上面部署有两百门大将军火炮,

    倭寇入侵的一座坚城,但李维正感兴趣的显然不是而是进攻的战舰,在他地执意要求下,众人将他领上了一艘最高大的战船视察。

    这是一艘九桅战船,长约四十余丈,宽十八丈,外型属于明军典型的主力船—福船,底尖上阔,昂首尾高,但它又与一般的两桅福船不同,它竟有九只大桅杆,在周围地一圈福船、广船中如鹤立鸡群,这其实就是大明王朝威名赫赫的宝船。

    此船可载士兵八百余人,由京城地龙江船厂于洪武十八年开工建造,历时两年造成,至今只服役了不到四年,是一艘新船,四周有挡板和女墙,船分为四层,最底层为实土石,二层为士兵休息以及物资装载之处,三层为操练处,甲板上又建有舵楼,为临战指挥之所,李维正顺着楼梯走上顶层,顶层的前头是一座高约三层的露台,平台宽阔,四周有翼板护卫,安装有十余门重火炮,并有两架小型抛石机用以投掷火油弹,船弦两边就是作战的主要场所,针对倭寇船只普遍较小,明军就可从露台上向下俯射,占尽高处优势,另外船上还有其他重炮共计一百余门,坚甲锐炮之威,天下无出其右。

    “这艘船叫什么名字?”李维正回头问鲍副千户道。

    “回禀大人,此船叫‘威正’,是我们大明五大主力战船之一,京城有一艘、辽东有一艘、浙江宁波府和福建福州府各有一艘,另外一艘就是我们蓬莱水师的这艘当家宝船。”

    李维正不由笑了:“我叫维正,它叫威正,这不就是我的兄弟么?”他又问鲍副千户道:“这艘海船如何调用?”

    “回禀大人,按理此大船须兵部调兵令方可使用,但在大人地任命书中赋有海上临机决策之权,也就是说,大人在陆地用兵受限制,但在海面上则没有任何限制,这艘宝船大人尽管调用。”

    “好!过两天只要条件许可,我就乘坐此船前往威海卫。”

    就在这时,远方一名士兵在城墙上高喊:“鲍大人,赖副千户回来了。”

    李维正随众人上了城墙,只见远方一支船队正向这边驶来,约七八只海船,大明海禁,大海中的船只有官船和军船,这显然就是出海巡防地另一名副千户赖永国回来了。

    船队顺风,如离弦之箭,很快便驶近了海港,船帆开始下落,借着惯性,船只驶入了水寨,并由引导小船引入停泊水域,为首一艘福船缓缓靠上码头。

    “大人,蓬莱水师每年出海三次,每次一个多月,主要是训练水师和检船只,基本上遇不到倭寇,若想打倭寇,至少也要到高丽那边去,这次赖永国出海其实就是冬季水师训练,已经走了一个半月,本来前几天就要回来,听他派人传信说,好像遇到了什么事情。”

    鲍副千户一边说一边走,从他的语气中李维正隐隐感到这两个副千户之间似乎有那么一丝芥蒂,很快,李维正和鲍副千户便来到了码头上,码头上,参加训练地水师官兵正陆续下船,不过其中夹杂着二十几副担架,似乎有人受伤了,紧接着船上又下来了一群庶民,约三四十人,有男有女,衣饰皆与大明不同,所着服饰李维正一看便知道他们是高丽人。

    这时,一名身材壮实的军官越过人群大步走来,他便是蓬莱千户所地另一名副千户赖永国,只见他年纪约三十余岁,国字脸、粗眉毛,十分粗犷豪爽,他已经得到新任千户大人已经到任的消息。

    赖永国上前半跪施礼道:“末将赖永国参见指挥使大人!”

    “赖将军快快请起!”李维正上前将他扶起,他对此人的第一印象非常不错,虽然稍粗鲁一点,但看得出是一个正直之人。

    “赖大人,你的船上怎么有女人?”旁边的鲍信指着几个身着绿衣的年轻女子阴阳怪气问道。

    赖永国哼了一声,不理睬他,继而对李维正道:“指挥使大人,属下在返航时遭遇到了倭寇,十几艘倭寇船在追逐一艘高丽船,属下赶跑了倭寇,救了这艘快沉的高丽船,共救了船上男女三十三人。”

    他一招手,将一名中年男子唤上前,给他介绍李维正道:“这便是我们新任千户大人,同时也是威海卫指挥使,你快来参见。”

    中年男子慌忙上前跪下,用一口流利的汉语道:“小人王忠诚,开京人氏,原是高丽国子监教授,国内李成桂纂权,百姓多思逃亡,小人和朋友共八户人家变卖财产,买船准备逃往大明,不料路遇倭寇,多亏赖大人相救,救命之恩,小人当铭刻肺腑。”

    李维正点了头,却发现他的身后站着一名年轻的女子,容颜秀丽,年约十五六岁,她也正偷偷地打量李维正,见李维正看她,她立刻转过脸去。

    王忠诚见状,连忙介绍道:“这位是我族兄的女儿,叫王顺姬,她父母在两年前均已病逝,无依无靠,若大人喜欢,我便将她送给大人。”

第一百三十章 两个千户

    个叫王忠诚的高丽男子居然想把侄女献给自己,李维时便沉了下来,他冷冷道:“你若再敢胡言,我便将你扔进大海,现在你给我滚!”

    王忠诚见李维正翻脸,他吓得不敢再多言,连忙领着几十名高丽人跟随士兵慌慌张张向城中而去,他们算是偷渡之人,须由地方官府处理,旁边鲍信却眼热地望着几名高丽女子远去,无比羡慕道:“高丽女人的味道完全不同于我们明朝的女人,大人不要,实在有些可惜了。[-]”

    李维正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若鲍将军想要,尽管去夺来就是,没有人会阻拦你。”

    鲍信听出李维正语气中的冷意,不由干笑一声道:“我只是开个玩笑,军纪如山,我怎么会做违反军纪之事?”

    赖永国听他口称军纪,眼中不由充满了不屑之意,但他却一言不发,向李维正拱手道:“大人,我们另外还抓住了两名倭寇,只是我们语言不通,问不到什么结果,但我知蓬莱县城中有一名精通日本语的秀才,大人若要审讯这两名倭寇,不妨找此人来做通译。”

    李维正看见了他眼神中闪过的一丝不屑,知道这两个副千户之间存在矛盾,他也不腾声色,立刻对赖永国道:“烦劳赖将军派人去将此秀才给我请来,我确实要问倭寇的情况。”

    赖永国答应一声,便让自己的亲随去请懂日语的翻译,李维正则返回了军营,他在军营内的房间是一座独院,四间屋子,其中两间屋子给他的亲兵歇息,另外两间屋子就是他的办公之所,但这只是蓬莱千户的办公之所,地方狭小,房屋老旧,对于堂堂威海卫指挥使来说,这里就显得太小太局促了,而且将来他若将威海卫地指挥中心搬到蓬莱,这里也不能作为他的办公之,否则就有一点以所领卫的不平了。

    李维正极不舒服地看了一眼这处狭小的院子,发霉的梁柱,斑驳的墙壁,房间里刺鼻的陈腐之味,他的心顿时飞到了大海之上,当即便命左右亲兵道:“大家动手,将屋子里的东西全部搬到威正宝船上去。”

    亲兵都吓了一跳,难道大人要到船上去处理公务不成,这可是闻所未闻之事,众人皆迟着不知该如何是好,李维正却笑了笑道:“我是威海卫指挥使兼蓬莱所千户,须两地往来频繁,在船上办公正是适应这种需要,你们不用迟疑。”

    众人无奈,只得去找了一百多名士兵帮忙,一起将李维正房中的桌椅和书籍全部搬上了宝船,亲兵又找了十几个军中木匠前去装修船舱,士兵们来来往往,搬东西、找材料、清扫船舱,忙碌异常。

    这时赖永国带着一名书生匆匆赶来。他见士兵们都在搬运桌椅。不由疑惑地问道:“大人。你这是?”

    李维正指着远方山一般地宝船笑道:“威海卫与蓬莱所相距三百里。我身兼二职不免顾此失彼。所以我决定在船上公务。两面皆可兼顾。”

    赖永国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猜想李维正是图一时新鲜。等船上呆一段时间自然就会上岸。他也不劝。便指着身后地书生道:“大人。就是这位周秀才。他精通日本语。可做大人地翻译。”

    生没想到堂堂地威海卫指挥使竟然这般年轻。他心中惊讶。赶紧上前躬身施礼道:“在下周明。参见指挥使大人。

    ”

    李维正见他约三十岁出头。皮肤黝黑。便微微点头问道:“听说你精通日本国语。你是怎么学会地?”

    “回禀大人,小人年幼时曾和父亲一起被倭寇绑架,在日本国九州呆了近十年,在那里学会了日本国的语言,后来有一艘大明走私船来到日本,我们父子二人侥幸从倭寇手中逃出,辗转回到了家乡蓬莱县,小人五年前考中了秀才。”

    “原来是这样,那你还记得日本国语吗?”

    “小人还记得,应该没有问题。”

    “好!你随我来。”李维正带着这个叫周明的秀才来到旁边一间戒备森严地小屋里,屋子里是两名被抓获的倭寇,他们都是典型的日本浪人装束,穿着白衫灯笼黑裤,头发后梳,在脑后扎了个,腾出光秃秃的前额,二人是落海求救后被明军捞起,已经没有了自杀或抵抗意识,在屋子里也没有被绑缚,只是呆呆地坐在凳子上。

    他们见明军的最高统领进来,连忙跪倒在地,李维正坐下,指着他俩对周明道:“你问他们,他们是倭寇还是普通的海盗,为什么会出现在山东海域?”

    周明用熟练地日语问二人,两名日本人不敢隐瞒,皆一五一十地说了,周明又对李维正道:“大人,他们说他们既不是倭寇也不是海盗,他们是日本北九州大内家族的家丁,因大内家族内部发生纷争,他们便随大内家的次子大内英义率三千人离开北九州,乘船过海占据了高丽的耽罗岛,并在半个月前击败岛上的高丽军队,这次是他们一支小队奉命劫掠海上地高丽船只,在追击其中一条船时,正好遇到了大明水师。”

    李维正急命士兵去取高丽周围地图,待士兵出去,他又对周明道:“你再问他们,大内家出了什么纷乱?”

    周明问了两名日本人,便对李维正道:“大人,他们说大内家的幼子胜也突然从海外归来,要求继承老家主大内弘世留给他的长门国,但长门国已经归属次子英义,胜也在一个女人地帮助下,得到了家主、也就是他们大哥义弘的支持,打败了英义,英义统管地纪伊国和长门国被大哥义弘和弟弟胜也瓜分,他一怒之下离开了日本,远渡重洋占领了耽罗岛。”

    李维

    一跳,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问道:“那个帮助女人叫什么名字?”

    周明问了,对李维正道:“他们说姓菊池,具体什么名字有些忘了。”

    李维正冷笑了一声道:“问他们是不是叫菊池风雅?”

    周明翻译了过了,两名日本连连点头,皆惊讶地望着李维正,不知他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李维正忍不住仰天大笑,人生何处不相逢,他居然又得知了菊池风雅地下落,屋子里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视,不知道指挥使大人为何发笑。

    这时士兵将高丽周边的地图取来,李维正将它摊在桌上,一眼便看见了远离高丽半岛的耽罗岛,他知道,这座大岛后世就是韩国的济州岛,他不由陷入了沉思,身后地赖永国忽然插口道:“大人,这个耽罗岛原来其实是元朝的领土,元朝曾在上面设立耽罗军民总管府进行统治,后来被高丽用欺骗的手段夺走。”

    李维正回头瞥了他一眼,他和赖永国目光一触,两人皆心领神会地笑了起来,如此天赐良机,他们怎么能轻易放过呢?

    忙碌了一天,李维正最终没有能进入他设在宝船上的办公室,布置要到明天才能结束,暮色已经渐渐降临了,李维正有些担心尚在蓬莱县的倩倩,便翻身上马,在数十名亲兵的簇拥下离开军营向县城而去,他刚离开军营,便听见后面有人叫他,李维正勒住战马,片刻,黑暗中一人骑马赶上来,却是副千户鲍信。

    “鲍将军,你有何事?”

    鲍信向两边看了看便压低声音道:“大人,军营里耳目众多,有些话我一直不好说。”

    李维正见黑暗中他的脸上充满了诡异之色,便不腾声色笑道:“这里没有外人,你尽管说。”

    “大人有所不知,这个赖永国是个典型的小人,最喜欢向兵部秘密报告,前任千户护送大明货船去日本失败,就是他向兵部秘密报告,导致前任千户被杀,他一直对千户之位野心勃勃,他以为告密后这个位子就会轮到他,却没想到李大人来了,我知道他心中其实恨李大人入骨,所以我劝李大人千万要小心,不要落把柄在他手上,否则他必然会再次密报兵部。”

    李维正腾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他拱拱手笑道:“这些事我竟不知道,多谢鲍将军的提醒,我一定会提防于他。”

    鲍信呵呵笑了起来,亦拱手道:“大人一路好走,日久天长大人就会了解我,我就回军营去了。”

    两人告辞,李维正望着他地背影消失在黑暗之中,不由冷冷地哼了一声,一打马,加速向县城内驶去。

    李维正找到了知府衙门,按前衙后宅的方式,赵知府的家就应该在衙门后面,不过出人意料地是,衙门前的小广场上却***通明,来往民众川流不息,几乎每个人都拎着箩筐、扛着麻袋,满脸是热腾腾的汗气,广场上几十名衙役正忙碌着,隐约可听见知府赵良成的声音,似乎已经有些沙哑了,整个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酸臭之气。

    李维正一把抓住从身边经过地一名老者问道:“这里在做什么?”

    “你轻一点,捏死我了!”老者痛苦地喊了一声,黑暗中他见抓自己之人是一名顶盔贯甲的将军,身后还跟着二三十名军士,吓得他腿一软,连忙答道:“回大人的话,这是知府大人在分发今年春小麦的种子。”

    “春小麦?”李维正有些诧异,山东半岛应该种冬小麦才对,他回头对一名亲兵道:“去把赵知府请来!”

    士兵应一声,挤进了人群,片刻,满脸汗水的赵知府被请了过来,他见到李维正,连忙上前拱手笑道:“李大人可是要找妹子?”

    李维正笑了笑,翻身下马问道:“赵知府,这里怎么种春小麦?另外,官府还要提供种子吗?”

    “李大人有所不知,朝廷规定,农民开垦新土地,官府第一年须提供种子和耕牛,这些都是去年冬天新开垦土地的农民,因来不及种冬小麦,便在开春前准备种一季春小麦,我正在给他们分发种子呢,唉!”

    赵知府叹了口气,忧心忡忡道:“从去年十月以来,我们登州府已经三个月滴雨未下了,整整一个冬天,连一场雪也没有下,天气偏暖,我很担心冬小麦能不能熬过去。”

    “如果真有春旱,朝廷也不会袖手旁观,赵大人就不要担心得太多了。”

    李维正说到这,又换了一个话题问道:“我还想问一下,今天下午有一批渡海来地高丽人送来官府,他们现在情况如何了?”

    “那三十一名高丽人我这里无法收容,按照朝廷规定外夷散民须交鸿胪寺处置,我已开了路引,派人送他们进京了。”

    李维正一怔,三十一人,不是三十三人吗?他连忙问道:“赵知府,你确定没弄错,是三十一人?”

    赵良成肯定地点了点头,“当然不会弄错,你们军中押解来的高丽人就是三十一人,一个也不少。”

    李维正有些惑了,这件事是赖永国一手经办,他并不太了解情况,难道三十三人是包括了那两个日本人?想到这里他的惑解开了,或许就是这样,赖永国把两个日本人也算进去了。

    李维正的心放了下来,又笑问道:“对了,我的妹子在哪里?”

    “她就暂时安置在我地府上,由我妻子照顾,大人请随我来。”赵良成带着李维正向后宅走去,走到暗处时,李维正见身旁无人,便低声问道:“赵知府,我想问一件事。”

    “大人尽管说。

    ”

    “是这样”,李维正沉吟一下便道:“我发现鲍副千户和赖副千户之间似乎有些不合,不知这是什么缘故,赵知府是否知道?”

    赵良成冷笑了一声便道:“这件事其实所有人都知道,原因也很简单,以前蓬莱所名义上是张千户主事,可实际上很多大事却是这个鲍副千户做主,上次朝廷货船被日本倭寇袭扰,其实责任应该在鲍副千户的身上,实际是他出海去护航,但最后被杀的却是张千户,朝廷雷厉风行,可惜打错了板子,听说赖副千户不服,向朝廷申述,但却没有任何消息,可这件事被鲍副千户知道了,两人地关系当然就处不下去了。”

    李维正听出了其中的文章,便立刻追问道:“这个鲍副千户是什么来头,居然能以副压正?”

    “这个”赵良成有些犹豫,最后他还是一咬牙道:“其实这是公开地秘密,我说出来也没什么,听说这个鲍副千户原来只是济南府一名看守城门的小兵,他地堂妹在齐王府做丫鬟,后来被齐王收为侍妾,前年生了一个儿子,从此他们鲍家鸡犬升天,鲍信从总旗升百户,去年年初来蓬莱千户任副千户,他曾经放出话来,今年这个千户铁定是他的,偏偏指挥使大人来了。”

    李维正暗暗点头,看来自己又遇到了一个程延年,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了后宅门前,知府家狭小,大部分亲兵只能暂时安置在附近的一处空宅,只有两人跟着李维正进了赵府。

    从进门开始,李维正地心中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倒不是什么危险的感觉,而是这个知府家着实有点与众不同,到处是黑漆漆的一片,偶然房间里有灯光,也十分昏暗,房屋皆十分破旧,一根陈腐地断木吊在屋檐下,十分醒目地随风摇晃,让人有一点毛骨悚然。

    宅院里没有名贵花木,只有两株梨树和几株桃树,所有的空地都种满了麦子和蔬菜;没有假山池鱼,只见一群群鸡鸭在走廊下、院子里覓食,也不惧怕生人,李维正小心地从一群小鸡中寻路插脚,而走在前面的赵知府不停地哄撵鸡群,弄得鸡飞狗跳,空气中飘满细碎的鸡毛。

    李维正忽然发现院子里有一个老人,正拿着簸箕小心翼翼地收集鸡粪,那专注地表情就仿佛在捡宝一样,赵知府连忙上前给老人说了几句,又指了指李维正这边,老人却不睬他,继续在院子捡宝,赵知府有些尴尬地挠挠头,苦笑了一声,便带着李维正穿过走廊来到东院里。

    “李大人,你妹子就住在东院里,我还要去发放种子,就先告辞了。”

    “赵知府请便!”

    李维正拱拱手,走进了东院,东院似乎是专给客人居住,稍微像点样子,有一弯半月形的池塘,还有一座假山,可就是这样,李维正还是发现池塘里养的不是观赏鱼,而是草鱼,假山上搭着一根葫芦架,两只葫芦还随风摇曳,李维正和两个亲兵都诧异之极,这哪里是知府大人的宅子,分明就是农家小院。

    “大哥,是你吗?”门口传来了倩倩的声音。

    绕过假山,只见倩倩正站在门口张望,李维正笑着答应道:“是我!”

    “你怎么才来,我等了你一天了。”

    “新官上任,事情总是多一点,对了,这里住得如何?”

    “哎!大哥就别提了。”

    亲兵进了旁边的屋子,李维正则跟随倩倩进了屋,屋子里一样地灯光昏暗,摆设十分简陋,除了桌椅和一张床外,另外墙边还有一只橱柜,其余什么家具都没有了,而且桌椅和床显然都很有些年头了,不过看上去似乎还算结实。

    李维正眉头紧锁,东西简单点没关系,但他有些受不了这幽暗的灯光,让人的心中堵得慌,倩倩似乎明白他的不适,便笑了笑,取过一只油壶,稍微向油灯里加了一点点油,灯光立刻明亮一点。

    “大哥,其实知府夫人给了我满满一壶灯油,可我见她身上的衣服都缀着补丁,也就不好意思多倒灯油了。”

    李维正想到一路所见,便明白了一切,他摇了摇头道:“这么穷地知府,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大哥先吃饭吧!”

    倩倩从锅里取两个馒头和两碟小菜,放在李维正面前,她叹了口气道:“下午,赵知府的父亲来院里喂鱼时我问过他,才知道这个赵知府家中负担很重,他要养妻子父母以及自己父母四个老人,家里还有三个孩子,尤其赵知府的母亲长年病倒在床上,每年地药费就要用去他一半的俸禄,我们今晚住在这里给他家添了很大地麻烦,本来是要住在杨知县家,可赵知府说杨知县家住不下,就让我们住在他的府上,早知道他家是这样困难,我宁可去住客栈。”

    李维正默默地吃完晚饭,便道:“我已经决定安家在蓬莱县,就是那栋前任指挥使地官宅,明天一早,我让亲兵帮你收拾一下,最好中午前就搬过去。”

    “倩小姐,茶泡好了。”门口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昏暗的灯光中,只见走进来一个年轻的女子,李维正只当她是一起来山东的小丫鬟,也没放在心上,可当她走近,李维正却惊得站了起来,这个女子竟然就是下午见到的高丽女子王顺姬,‘她怎么会在这里?’

    光石火的瞬间,李维正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不对!不是三十一个高丽人,应该还是三十三人。”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小说网,.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三十一章 宝船起航

    叫王顺姬的高丽女子穿着一件普通的蓝布短祅,下子,头发梳成了丫鬟,和明朝普通的仆役女子没有什么区别,而且她的汉语说得很好,如果不是因为李维正下午见过她,根本就想不到她会是高丽人。

    王顺姬低眉顺眼地将一杯茶放在李维正面前,又给倩倩行了一礼,慢慢退下去了,可就在她走到门口的瞬间,李维正瞥见她偷偷向自己看了一眼,眼中腾出了乞求的神情。

    待她走出房门,李维正不腾声色地问倩倩道:“她是谁?”

    “我忘记告诉大哥了,下午我去买菜,回来时发现她孤零零一个人坐在我们门口,她说她是高丽人,叫王顺姬,父母在高丽内乱中死了,族叔带她逃到大明,结果她叔叔嫌她是累赘,便将她扔掉了,她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我见有两个男人在旁边打她的主意,便把她带回来了。”

    倩倩又想到了自己的身世,她的眼睛有些红了,低声问李维正道:“大哥,我真的很可怜,能不能把她留下来。”

    李维正却暗暗冷笑一声,这个高丽女人很聪明,基本都说了实话,她也知道瞒不过自己,但关键地方却说了假话,他们三十三人是被官兵解押,怎么可能说离开就离开,她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留在自己身边,所以她才会盯上倩倩,并利用了倩倩的同情心。

    想到这,李维正便柔声对倩倩道:“这个女子下午我见过,她叔父说要将她送给我,被我断然拒绝,可见她是来有心找你,你不要上她的当。

    ”

    “可是这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或许她就是想来投奔我们,大哥,你觉得高丽人可能会对付你吗?”

    李维正沉思不语,高丽人当然不想对付自己,可这件事会给有心人留下把柄,不过他也有些问,漏掉的两名高丽人中,除了这个王顺姬还有谁?他们是怎么样被漏掉的?还有为什么这个王顺姬总想着投靠自己,其用意何在?

    “倩倩。你去把这个王顺姬叫来。我有话问她。”

    很快。王顺姬被叫进房中。倩倩也知趣地离开了。这个高丽女子垂着头。两只手放在前面。态度异常恭顺。李维正却冷冷地望着她。半晌才问道:“据我所知。有两个高丽人漏网了。一个是你。另一个应该就是你地叔叔王忠诚吧!”

    “是!”王顺姬低声应道。

    “很好。你们是怎么被漏网地?”李维正又接着问道。

    “我叔叔用五十两黄金买通了解送我们进城地百户。半路上他便将我们放了。叔叔没有带我离去。而是让我自己来找你。”

    到目前为止。这个女子回答地都应该是实话。她很聪明。知道这些事情瞒不住。所以十分配合地回答李维正地问题。

    “你回答得很好,不过这些事情都不重要,关键我要知道你为什么想投靠我,如果我又重新把你送到京城去呢?你叔叔让你逃出来岂不是白费了力气,还有,既然花大价钱让你逃出来,他却又甩掉了你,这不是有点多此一举吗?所以,我知道你们必有用意,我看你还是说老实话的好。”

    李维正的问题问得很尖锐,句句都敲在关键点上,王顺姬却慢慢地抬起头,脸上慢慢腾出一种媚笑,只是这种略带勾引地笑容和她秀丽的脸庞很不协调,使人感觉她是在装出一种媚态,紧接着她竟脱去了上衣,短祅挂在腰间,上身已无寸偻,袒腾出了浑身雪白晶莹地肌肤,曲线美妙之极,,她的手忽然从胸前放下,颤巍巍的肉山丘上下跳动了一下,这一刻她的媚笑已经不见了,她慢慢闭上了眼睛,身子似乎在微微颤抖。

    ‘砰!’地一声巨响,李维正狠狠一拍桌子,厉声喝道:“来人!”

    外面立刻想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已经冲到门口,王顺姬吓得浑身一哆嗦,慌不迭地拉起衣服,挡住了前胸,门‘呼!’地被推开了,几名亲兵冲了进来,躬身道:“请大人吩咐!”

    李维正一指王顺姬,恶狠狠道:“这个女人是高丽间谍,给我拉下去,用锦衣卫最狠辣地手段~问她口供,不准有半点容情。”

    “是!”两名亲兵上前便要抓王顺姬,王顺姬‘扑通!’跪在李维正面前,趴在地上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这时,倩倩也听到李维正的怒喝声冲了进来,她见王顺姬伏在地上,衣服凌乱不堪,后面地脊背还光着一半,她忽然抬头,愤怒地盯着李维正,眼中充满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痛心和失望,她缓缓摇了摇头,默默地从橱子里取出一件自己的外裳给王顺姬披上。

    “你不要害怕,和我到另外一间屋里去,他如果再敢欺负你,我就带你回京城。”

    “不!”王顺姬不肯站起来,带着哭声道:“谢谢倩小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没有说实话。”

    李维正忽然一摆手,对几个亲兵道:“你们都暂且下去。”

    他又对倩倩道:“你也暂且下去。”

    倩倩深深地看了李维正一眼,她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房间,又顺手将门轻轻带上了。

    李维正显然没有注意到倩倩的情绪变化,他的全部心思都在这个王顺姬地身上,他背着手走到王顺姬面前,

    一声道:“你太小看我了,你以为用身子就可以让我吗?我若连这点诱惑都抵御不住,还能爬到威海卫指挥使的位子上吗?你说吧!给我说老实话,你到底是什么人?还有你那个叔叔真名叫什么,他去了哪里?”

    过了一会儿,王顺姬站了起来,她擦去眼泪,又将衣服穿好了,这才低声道:“我地真名确实是叫王顺姬,只不过大家平时都叫我长平公主,没有人知道我正名,我父亲就是去年十月被李成桂那恶贼害死的高丽国王,李成桂又立了王瑶为傀儡,并在开京大肆屠杀王氏宗室,我当时因不在开京而逃得一命,被父王地旧臣崔叔叔藏匿起来,因风声太紧,崔叔叔便决定带我逃离高丽,在海上却遇到了倭寇,结果被你们赖将军所救。”

    李维正缓缓点了点头,原来她是高丽公主,难怪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话,其实李维正就是因为她能说一口流利地汉语才怀她的真实身份,普通的高丽人或许能说几句汉语,可又有几个像她那样流利,况且还是女人,只能说明她的身份不一般。

    “原来那个王忠诚姓崔,他去哪里了?”

    王顺姬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他只是说去找能帮助我们复国的人。”

    李维正盯着她的眼睛,判断她没有说谎,便又接着问道:“既然他一路保护你,那为何要把你送我?”

    王顺姬叹了口气,有些事情她想瞒也瞒不住了,既然身份已经泄腾,她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她再也没有半点隐瞒,坦率地说道:“因为我决不能进京城,我曾在大明京城住了五年,很多人,包括你们大明皇帝都见过我,我若去京城,一旦被认出,必会被送回高丽,至于把我送给你,其实是我本人地意思,因为因为。”

    说到这里王顺姬的脸红了,她有些说不下去。

    李维正笑了笑,便替她说道:“因为我年轻,看起来还算顺眼,但更重要我是威海卫指挥使,离高丽最近,说不定将来还能帮助你们复国,是这样吗?”

    王顺姬默默地点了点头,她打地是这个主意,为了能杀死李成桂那恶贼,为了能复国,就算牺牲身子她也在所不惜。

    李维正没有说话,他背着手望着昏暗的灯光沉思不语,现在王顺姬对于他,就仿佛秦国王孙子楚对于吕不韦,都是奇货可居的宝物,当然,若将她藏匿起来也会有风险,关键是要权衡其中利弊。

    沉思了半晌,李维正忽然又问道:“除了你逃走的崔叔叔,其他高丽人中还有谁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王顺姬轻轻摇头道:“他们连崔叔叔地身份都不知道,更不要说我的身份,现在除你之外,再无人知道了。”

    “那好!”李维正终于做出了最后地决定,“你就跟着我,做我的贴身丫鬟,从现在开始,忘掉你的公主身份。”

    第二天天刚亮,李维正便告诉赵知府,他正式决定将家安在蓬莱县,就用前任威海卫指挥使留下的那处官宅,赵知府大喜过望,连忙派衙役去打扫宅院,李维正留了几名亲兵帮倩倩安排住所,他自己则去蓬莱水城看新的办公室。

    ‘威正’号宝船已经按李维正的命令改停泊在外城水道边,由一架旋梯从城墙上可直接下船,虽然昨天已经多次看过宝船,但一望见这艘庞大无比地船只,李维正还是忍不住心情激动,他知道这种宝船是当时全世界最庞大的船只,就仿佛后世地航空母舰,他顺着舷梯登上了宝船,赖副千户已经在船上等待他多时了。

    昨晚,赖永国也几乎一夜未眠,李维正在审讯两个日本人时表腾出的进攻罗岛地意图令他激动万分,赖永国从十三年前便在山东水师从军,和普通的军人不同,他有着强烈地对外扩张意愿,十几年来所经过的每一个岛屿他都渴望能插上大明的龙旗,他甚至梦想着有一天大明军队能占领高丽、登陆日本国,但这些都永远只能是他的梦想,无情的禁海现实只有令他一次次沮丧和失望。

    他知道日本倭寇实际上就是日本地方军阀势力对大明沿海的掠夺,但朝廷的态度却是被动防御,从不肯出动出击,剿灭倭寇的老巢,使得一群群乌合之众的日本小丑没有了后顾之忧,他们日益猖獗,横行于海上,几千人竟能牵制整个大明沿海防御的数十万军队。

    还有高丽这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利用中原王朝的虚荣心理,一次次掠夺元朝乃至大明的领土,一百年前,高丽王朝就利用元成宗新即位地虚荣心理,卑躬屈膝贺元帝登基,并恳求耽罗岛归己,元成宗竟大方地表示这是小事一桩,于是将耽罗岛送给了高丽。

    二十几年前,高丽王朝更是利用明元交战之机,大举向北入侵,扩展疆土,杀戮边境军民,乃至明朝建立,他们既奉明朝为新主,又不忘北元故主,两头讨好,极尽卑颜之事,企图使他们侵占的大明土地成为现实。

    这些事情明朝以大国之尊不以计较,又因防御北元为第一要务,无暇东顾,便使得日本、高丽两个小丑的气焰日益嚣张。

    作为大明王朝的一名海防军官

    为之痛心疾首,却又无可奈何,但李维正的到来却个希望,这位主管山东半岛北部的最高军事指挥官竟表现出了趁机夺回耽罗岛地意图,还有,在他的任命书中竟有海上临机决断之权,这说明皇上地思想也开始由防御向主动进攻转变,怎么能不令他激动万分。

    此刻,他见李维正已经登上宝船,便连忙上前见礼道:“大人要在宝船上办公,这恐怕是我大明第一人。”

    李维正笑了笑道:“这也没有办法,我身兼两地指挥官,又要巡视奇山、金山等千户所,走陆路十分不便,在船上办公正合适宜。”

    “大人说得也是,既为海岸防御指挥官,就应时时和船打交道,可前任千户却对船深恶痛绝,两年时间仅上船一次,大人在船上办公,正是水师的荣耀。”

    就在这时,水道上传来了长长的号角声,紧接着水城眺望塔上也有号角声呼应,李维正登上艏楼腾台,只见两队各约十余艘战船从内城驶出,向外海驶去,“这是做什么?”他指着战船问道。

    赖永国连忙躬身施礼道:“回禀大人,这是沿海巡逻船,一支向东去奇山所海域,约十天后返回,另一支是去长山岛和黑岛送补给,今晚便返回。”

    李维正心中一动,他急忙向船头的七星伴月风标望去,只见风标旗帜飘向正东,风向竟由昨天的西北风转为西风,也就是说宝船可以出海了。

    他立刻令道:“去长山岛和黑岛地巡逻船暂停,等我一同前往。

    ”

    城头上立刻有信号发出,刚驶出水道的一支巡逻船队便缓缓停下,停泊在外城等待命令,蓬莱水师立刻动员起来,五百名水军迅速登上宝船,各各位,由赖永国亲自指挥。

    船帆挂起,斜向东北,伴随着‘吱吱嘎嘎’桅杆和缆绳地声响,船帆略略被风鼓起,千斤重的铁锚缓缓绞起出海,宝船开始调头了,仿佛一支海上巨无霸,在数十条战船的护卫下,向北劈波斩浪而去。

    从蓬莱水城到长山岛约二十余里水路,而黑岛位于长山岛西北十里外,中间还隔一个沙门小岛,到长山岛若夏天顺风,只需一个时辰便可抵达,但今天刮的是西风,船只速度不快,约需一个半时辰才能抵达。

    宝船在海面上行驶得异常平稳,李维正已经回到他的船舱了,也就是新办公房,办公房一共由四间舱房组成,最外一间是文书房,整理文书所用,中间则是会议时,是召集官员们开会的地方,再里面一间就是他地办公房,房内有窗户可眺望大海,与办公房并列的是一间休息室,如果他晚上不愿回家,便可在此过夜,这是昨天刚刚布置好地船舱,清扫得十分干净,舱壁上还挂了地图和几幅字画。

    文书房内堆满了几个月积下的各种文书,一些重要地文件需要他批阅后才能去威海卫,目前正由一名文员帮他整理文书,这名文员正是昨天做翻译的秀才周明,他因精通日语而被李维正看中,便聘他为自己地幕僚,每月五石米,十两银子。

    周明当然高兴异常,有钱粮奉养老父还是其次,关键是他得到了一个有前途的差事,他两次考举人落榜,正愁前途黯淡,却忽然被指挥使大人看中,引为幕僚,这可是沸腾难逢的机遇,不过周明也心知肚明,一般只有举人才有为高官幕僚的机会,象他这种秀才也只能在县中做做小吏,能成为指挥使的幕僚完全是因为他精通日语的缘故。

    “大人,这些都是比较急的文书,需要大人立即签署发往都指挥使司。”

    周明将一叠整理好的文书放在李维正桌上,慢慢退下去,却被李维正叫住,“你等一下,我还有一事问你。”

    “大人请说!”

    李维正背着手在房间里走了几步,便问道:“我昨天听你说,你曾在日本九州岛呆了近十年,那你知道大内家族吗?”

    周明想了想道:“回禀大人,小人正是被大内家的家奴掳去日本,随父亲在北九州的一家寺院翻译一些经文,接触到了一点大内家族的内幕,据说大内家主曾是日本重臣,后**为九州大军阀,靠与高丽贸易大发其财,又拥有大量军队,是日本除南北朝以外的第三大势力,不过从我的接触中,很多倭寇都和大内家族有着密切的关系。”

    李维正站在窗前望着辽阔的大海久久不语,从昨天得知菊池风雅出现在大内家族后,他就知道,这个家族早晚会成为大明的祸患,可他们毕竟在日本本土,他贸然前去攻打,且不说能不能打赢,就算打赢了,也必将造成严重的政治后果,这件事他必须得三思而后行,但大内家族的次子占领了耽罗岛,倒给了他一次极为难得的机会,如果自己不抓紧时间,被高丽李成桂反攻耽罗岛成功,这个沸腾难逢的机会就白白丧失了。

    就在李维正沉思之时,宝船的甲板上忽然传来了‘砰!砰的火铳声。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小说网,.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三十二章 蓄势待发

    维正来到甲板上,却见赖永国正率领十几个士兵在~射击海鸥,以驱散它们对望哨的干扰,见李维正过来,赖永国笑道:“马上就要长山岛了,海鸥也多了起来,自从岛上渔民全部内撤后,这些海岛都成了海鸟的领地,每次到这里,都有大量的海鸟来袭击战船,不过它们却怕火铳,几轮射击后,它们就不敢再靠近船只。”

    李维正却对这火铙很感兴趣,他顺手接过一支,这是一种原始的轻型手铳,也叫火门枪,长一尺多,重约七八斤,其实就是一根铜管后面加一柄直形木把,上方有一只火门,用于点火绳,使用时,先从管口填入火药,捣实以后再装入数十颗小铁珠,再捣紧,然后点燃后面的火绳,靠火药在膛内燃烧后产生的压力射出,虽然它属于热兵器了,但装药慢,使用笨拙,在高速的两军对战中还是比不上弩箭,不过在守城和海战中,火炮和手铳的作用却要远远胜过弓弩,因此在大明水师中,火炮和手铙和配备比例比陆军要高得多。

    虽然这种火铳还很古老落后,但李维正知道,热兵器取代冷兵器已是大势所趋,大约一百多年后,欧洲的火绳枪和弗朗机火炮相继传入明朝,使明朝的枪炮有了质的飞跃。

    李维正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他虽在网上见过一些老式燧发枪和火绳枪,但要他造一杆,却也万万不能,这时,一名百户将一支装了火药和子弹的手铳递给他笑道:“大人也打一铳试试。”

    “好!”李维正兴致盎然地接过手铳,也学着士兵们的模样,先将手铙搁放在胳膊上,随即一名士兵上前,‘嚓!嚓!’两声,点燃了火折子,李维正又连忙蹲下去,防止海风将火吹灭,待点燃了火绳,他右手握紧直把,左手扶住铳身,从一个斜角对准了几只盘旋的海鸥,火绳燃尽消失在火门中,孔眼里冒出丝丝白烟,李维正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上,忽然,‘轰!’地一声巨响,一股强大的后座力几乎使手铳脱手而出,原本瞄准了海鸥,也因这个后座力而射偏了,几只海鸥吓得扑腾乱飞,子弹却不知射到哪里去了,李维正愣愣看了半天,一脸沮丧之色。

    “大人是第一次用火铳吧!”旁边的赖永国看出李维正是新手,连忙安抚他笑道:“大人,射火铳要经过专门训练才行,至少要有几百次的射击才能熟练,还是那句老话,‘熟能生巧’,属下让几名火铳手演练给大人看一看。”

    说完,他一招手,十名火铳手立刻开始表演,他们两人一组,一人装药瞄准,一人点火,动作和配合都异常熟练,装药、填弹、点火、射击,一气呵成,几乎和弩箭手一般快捷了,随着‘砰!砰!’五声巨响,十几只海鸥在头顶上盘旋地被射落在船上。

    “不错!不错!“李维正连声赞叹,士兵的熟练使用使他收回了对这种火铙的轻视,他连连点头,不过两人一组有些浪费了,毕竟这十人是火铳手中的佼佼者,普通士兵哪能达到这种程度,而且火铳的射程也不远,假如能发明火绳枪甚至燧发枪,组建出一支军队,明军的战斗力岂不是无敌于天下,虽然他本人是造不出火绳枪和遂发枪,但原理他懂一点,他的理论加上优秀的工匠,未必造不出来。

    他沉吟一下便问道:“我们这里有没有造火铳地工场?”

    赖永国摇了摇头,“这种火铳厂主要集中在京城,不过济南府有一个宝源局,辽东都司也有一家,我们这里却没有。

    ”

    ‘辽东都司?’李维正搭手帘向北方望去。从蓬莱到辽东半岛也不过两百里。三天便可抵达。他心中生出了一种去辽东枪炮厂看一看地念头。

    “大人。我们已经到了!”眺望兵地喊声打断了李维正地思路。他顺着众人地目光向左前方望去。隐隐约约看见了一条黑线。那里便是长山岛了。

    长山岛顾名思义便是一座有山地小岛。天气晴好时从蓬莱阁向北眺望。便隐隐能看见岛中之山。秦始皇便将此山视为海中仙山。此时已经海禁二十余年。岛上没有渔民。只有山顶上地一座烽火台和一总旗守岛官兵。李维正乘坐地宝船无法靠近长山岛。只能绕岛一周。而由两艘小船运送补给物资上岛。

    赖永国指着山顶上被浓郁树木包围着地烽火台笑道:“大人请看。在蓬莱外地海域**有二十余座大小岛屿。其中皇城岛、砣矶岛、大绣岛、黑岛和长山岛都设有烽火台。一旦有倭寇来袭。烽火台立刻就会点燃。我们一刻钟内便可出海迎战。我们蓬莱所和辽东地金州中左所各有分工。基本上以皇城岛为界。我们负责皇城岛以南诸岛地巡逻。金州中左所则负责皇城岛以北老铁山水道地巡逻。我们昨天已有船只前往皇城岛巡逻。估计今天便要回来了。”

    李维正点了点头。他见送补给地小船回来了。便问道:“岛上能否自己种些蔬菜粮食。一旦出现恶劣天气不能出海。也不至于断了补给。”

    赖永国笑了笑,指着长山岛山上铺天盖地的海鸟道:“大人所有不知,蓬莱沿海海鸟极多,根本不能种粮,不说种粮,种子刚撒下去立刻就会被啄食干净。”

    说到这里,赖永国忽然想到了一个地方,他指着东北方向笑道:“不过有一个地方能种,从这里二十里外有一座小岛叫鬼嚎岛,岛上有一座葫芦型的巨石,巨石有一个圆孔,风吹过会发出刺耳的啸声,因此岛周围没有一只海鸟,岛上的土地倒也肥沃,不过也只有十几亩左右,没什么意义。”

    船了!”随著军士一声高喊,宝船风帆拉起,缓缓调去,本来是要去黑岛,但因为逆风,宝船无法前行,只能返回水城,由两艘车船前去送补给。

    其实这就是朱元璋着急造船地原因,三四月后,海面上风向转为东南风,正好可以从南方运粮北上,否则秋冬季节西北刮起,运粮船就难行了。

    宝船返回了水城,因风向转变,李维正第二天便启程前往威海卫,倩倩则留在了蓬莱县,房子已经安排妥当,又有赵知府照料,李维正也能完全放心,他现在着急的是高丽耽罗岛出现地机会,必须要尽快抓紧了。

    于刮的是西风,李维正地船队顺风而行,行驶得异常迅疾,只两天时间,船队便抵达了威海卫外的刘公岛,威海卫也就是今天地威海,海港位于一个海湾中,和蓬莱水城相比,威海卫的海港明显规模要小很多,但威海卫的周围地带驻扎着重兵,而且附近也没有什么县份,人烟相对较少,所以倭寇一般不会来袭扰这里,大多是侵袭人口稍微密集的蓬莱县附近。

    威海卫的前任周指挥使在去年十二月时被调到大同组建新的大同卫,现在威海卫日常事务由指挥使同知主管,指挥使同知就是指挥使副职,负责军队粮饷、盐政以及海防修筑等等后勤事务,从三品衔,仅比指挥使低半级,一般有两人,其中一人随前任指挥使一起到大同就任去了,新同知将从福建调来,尚未抵达,目前威海卫的指挥同知暂时只有一人,名字叫做郑垣,他在前一天便得到了蓬莱所发来的快信,新任指挥使大人将于近日乘船抵达威海卫,一大早他便派人出海去打探情况。

    郑垣是一名四十余岁地文职军官,他极酷爱下棋,稍有空闲他便找人下一盘棋,此刻他正和一名幕僚摆棋厮杀,但他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不到一会儿便屡出昏招,以至败局已定,他的幕僚姓毛,举人出身,他见同知大人心神不定,便笑道:“大人可是为新来的李指挥使而烦忧?”

    郑也无心下棋了,他扔掉手中棋子,叹了口气道:“此人是锦衣卫千户,听说手段凶狠毒辣,他来威海卫任职,我很担心威海卫的各级官员恐怕会大难临头了。”

    毛幕僚却笑了笑道:“我倒觉得大人有些多虑了。”

    郑垣眉头一皱道:“你此话是何意?”

    “在锦衣卫中做事,有几个手段不狠辣的?这是他们地职责,他们是查官之人,就算装也要装出凶狠的模样来,可指挥使就不一样了,大人可别忘了,他是太子的人,在外可是代表太子地形象,以太子的仁慈宽厚,他怎么可能反其道行之,若他在威海卫也和在锦衣卫时一样凶狠,太子第一个就不能容他,所以我请大人宽心,李指挥使和李千户绝不会是一个人。”

    听完幕僚的分析,郑垣也承认他说得有点道理,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亲兵的禀报声:“大人,海上传来消息,指挥使大人地坐船已经到了。”

    “他终于来了。”郑站了起来,对亲兵道:“去通知指挥使司所有的官员和所有的千户、百户,一起去码头迎接我们的新指挥使大人。”

    李维正的宝船正缓缓靠拢威海卫码头,和他一起来的还有十几艘小船,近一千名官兵,李维正背着手站在船头,打量这处海港,和蓬莱港不同,威海卫地海港里没有那么多战舰,虽然也有十几艘大船,但大部分是货船,战船只有两艘,其余都是些巡逻小船,威海卫也是一座城池,不过它却是陆城,修建在一座山崖之上,从码头走上城池还须步行二三百步,这座城池并非县城,而威海卫的军城,里面驻扎有近四千军队,还住有他们地随军家属。

    威海卫一共有驻军五千五百人,其中在奇山所、金山左所和百尺崖所各有驻军五百人,大部分军队还是居住在威海卫军城内,随着长长的号角声响起,李维正看见一大群官员正沿着台阶向码头赶来,每个人都不时抬头望向宝船,表情皆显得十分震惊,他知道这些都是来迎接自己地下属了。

    宝船靠岸了,粗大的铁锚带着链子落入海中,从船上放下来一架木制悬梯,大船上地水军士兵们依次走下了大船,李维正下了船,迎接他的官员们立刻迎了上来。

    为首是一名中年男子,虽然也穿着军服,但显得颇为斯文,他躬身向李维正施礼道:“属下威海卫指挥使同知郑垣参见李大人。”

    后面的官员也跟着一起施礼,虽然郑垣只比李维正低半级,但在李维正的任命书中有海上临机决断权,这可是连山东都指挥使叶升也没有的权力,甚至可以认为他在某种程度上其实就是皇上地特使,所以郑垣对李维正的态度十分恭谦。

    李维正连忙还礼道:“我初到威海卫,以后还请各位同僚多多关照。

    ”

    众人见他客气,不是想象中的傲慢凶狠模样,大家皆暗暗松了口气,只要李维正肯体恤下属,那就是他们的福气,事实上从二十几天前,威海卫的官员们便得到了李维正将任威海卫指使使的消息,他们立刻利用各种渠道打听这个李维正的背景,结果却令他们有些心寒,这个新指挥使竟然是锦衣卫三所的千户,绰号‘李剥皮’,郭恒案中,锦衣卫三所地几名百户来山东办案,他们的血腥手段给山东官员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现在这位被京中官员称为‘李剥皮’的锦衣卫千户竟然来威海卫了,几个

    净的官员甚至有了辞官地念头。

    不过另外两个消息却让他们微微放下心来,一个是他为太子心腹,但愿他能多少受一点太子仁慈的影响,另一个消息就是皇上居然赋予他海上临机决断权,也就是说他是有任务来威海,或许他没有时间找大家的麻烦。

    实际情况似乎证实了大家地最后一个猜想,李维正进城上任后,立即召开了重要官员的会议,参加会议的都是威海卫的重要官员,指挥同知郑垣,四名指挥佥事,两名镇抚,两外还有三名千户和六名副千户,加上李维正,一共十七人出席首次会议。

    “各位也应知道,在兵部地调令中明确我有海上临机决断之权,我实不相瞒,这个权力是皇上特别钦赐。”

    李维正站在会议室的窗口对众人一一说明,会议室位于城池的最北面,紧邻大海,是用巨大的石块砌成,从窗户可直接看见波涛汹涌的大海和那艘巨无霸宝船,耳边只听见海浪怕打礁石轰鸣声,所有人都脸色严肃,腰板挺得笔直。

    “皇上之所以给我这个海上临机决断权,其用意就是要我出兵打击倭寇,我可以告诉大家一件事,皇上已经决定走海路运送军粮,今年五月将有第一批粮食北上,经渤海和天津卫运到北平,所以皇上的意思很明确,就是要我们在五月前打击倭寇地嚣张气焰,任务急迫,现在已经是一月下旬了,实际上只剩下三个月了,时间很紧迫啊!”

    李维正的话让众人不由面面相视,他们中间有几个人来威海卫还不到两年,不说打倭寇,就连倭寇地样子都没见过,现在倭寇的重点是侵袭福建和浙江沿海,虽然去年曾有倭寇三次袭击山东半岛,但进攻点却是在半岛南面地莱州府和青州府,威海卫这边已经两年没有出现倭寇了。

    “李大人的意思是我们主动出击,去寻找战机吗?”一名千户站起身问道。

    李维正点了点头,“正是这样,三个月地时间是等不到机会,只有我们主动去寻找了。”

    郑垣的表情显得很为难,虽然李维正说的是外行话,但他却不敢反驳,这可是皇上的意思,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他们没有选择余地,他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便道:“李大人,属下也知道事情很急迫,但立刻就出兵去打倭寇谈何容易,首先要准备物资军粮,还要调集战船,这些都需要至少一个月的时间,当然,军粮和物资仓库里都有,蓬莱那边也有战船,大人兼任蓬莱所千户,调船应该不成问题,关键是我们去哪里打倭寇,总不能去日本国打吧!所以属下以为情报是第一要务,我们要探得情报才能有的放矢,否则在海上飘来飘去,半年也不一定能找到倭寇。”

    “郑大人这话说得让人泄气,怎么会没有办法。”这时从屋角站起身一名千户,他身材高挑,相貌英武,年纪也不过二十五六岁,他先向李维正拱手自我介绍道:“在下司马彤,威海卫第二所千户,请指挥使大人准我说话。”

    李维正见他年轻英武、器宇不凡,不由点点头道:“司马千户请讲。”

    司马彤便向郑道:“郑大人,刚才指挥使大人已经说得很明白了,皇上要用海运送军粮北上,可又怕被倭寇袭击,那我们的任务就很简单了,给军粮护航,甚至也可以扮作运粮船,等倭寇自己上门,这不是好办法吗?”

    “这个”郑垣有点被说得哑口无言,护航粮船,确实是正解。

    不料李维正却一摆手笑道:“司马将军说得很对,如果一时找不到倭寇,我们就要参与护航,不过这一次我的主要目标暂时还不是护航,朝廷与日本南朝的交易尚未完成,皇上对第一次失误极为震怒,命我立即护送货船前往日本,这才本次行动的主要目标。”

    说到这里,李维正扫了众人一眼,见所有军官皆精神抖擞,眼中腾出向往之色,他满意地点点头,继续道:“我得到消息,日本大内家族次子趁高丽国内政变的机会占领了耽罗岛,他们就是数月前劫持大明货船之人,我大明被劫持的十艘货船还在他们手中,所以我们的任务是先进攻耽罗岛,歼灭大内家的妖孽,夺回被抢的货船,再护送釜山的船只前往日本,这一切要在两个月内完成,最后赶在五月前,回大明参与粮船护航。”

    郑垣被李维正的计划惊得目瞪口呆,耽罗岛是高丽人的领土,自然应由高丽人去解决被日本人占领的问题,李维正却借口夺回货船跑去插手,这不就是明摆着想去占领耽罗岛吗?他刚要反对,忽然想起李维正有海上临机决断权,只得硬生生地将反对之话咽回肚子,他见在座的几个千户、副千户脸上皆腾出兴奋之色,心中不由一叹:就算有海上决断权,这个新任指挥使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一点,看他怎么向皇上交代。

    他不再劝说,只冷冷问道:“不知李大人准备什么时候去攻打耽罗岛上的日本人?”

    李维正瞥了他一眼,徐徐道:“威海卫三千人明天就乘船出发先赶赴蓬莱集结,这一去一来约需五天,我就给你五天时间准备粮食物资,你若晚一天,我就用军法处置!”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小说网,.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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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官途介绍:
这是一个长墙拱卫的王朝;
这个一个等级森严的社会;
这是一个社会风尚诚朴、俭约、刻板的年代。
蓝玉案、靖难役,机锋权谋、谍影重重。
蜿蜒起伏的长城内外,大漠孤烟,洒满了大明将士沸腾的热血。
小桥流水深处,机杼声声,渴望变革的声音在这里渐渐兴起。
远涉重洋的大明宝船,调头驶入了浩瀚的太平洋。
市井巷闾、黛山碧水,
一切都因他的到来而发生了悄然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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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709《大唐万户侯》
1056236《名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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