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日本来客
紫童醒来的时刻已是第二天清晨,她躺在床上,身处的屋子里,屋子里很阴凉,一偻光线从窗帘边的缝隙中射入,照在她白皙的手上,叶紫童见房间很陌生,她挣扎着坐了起来,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脚步声走近,倩倩端着一只白玉碗走了进来。
她见叶紫童已经坐起来,便笑道:“大姐醒了,我刚刚给你熬好了红枣银耳羹,快趁热吃。”
叶紫童见是她,知道自己是大郎的府中了,一颗心放了下来,她向左右看看,不见自己的丫鬟,便问道:“冰花呢,她在哪里?”
“你说的是那个小丫鬟吧!她昨晚照顾你到半夜,累坏了,我让她睡觉去了。”倩倩一边说,一边将小碗放在床旁边的小几上,又取一个枕头垫在她的背后,这才重新端起碗笑道:“其实昨晚大哥也一直守候在你身旁,你一直昏迷不醒,他十分焦急。
”
“那他人呢?”叶紫童低声问道。
“他去上朝了,他现在是锦衣卫千户,每天都要去上朝,天不亮就走了,几乎一夜未睡。”
倩倩用调羹舀了一勺银耳羹笑道:“先吃东西,有了精神咱们再慢慢说话。”
“谢谢!我自己来。”
叶紫童接过小碗和调羹,一点一点地吃着东西,想着父亲从此和一刀两断,忍不住悲从中来,她的眼睛又红了,倩倩已经从小丫鬟那里听说这件事,她心中暗暗叹息一声,柔声劝慰道:“大姐,我父亲在我九岁时便死了,我被卖为奴,一直悲惨地过了四年,直到大哥把我解救,从此我就视他为我唯一的亲人,我心中只有他,这样,过去的痛苦也就渐渐地淡了,所以大姐要看开一点,你这点痛苦其实不算什么,日子久了,只要你过得好,叶伯父也会慢慢地原谅你,毕竟你们是父女,关键是你现在要振作起来,你腹中已经有了大哥的骨肉,更要心情开朗才行,我小时候听母亲说,娘若哭了,肚子里的小孩也会跟着落泪,你现在要多为孩子想想才行。”
紫童听她说得有道理。点了点头。勉强笑道:“我只知道你叫倩倩。你姓什么。你老家在哪里?”
倩倩却不肯告诉她自己地身世。便笑道:“我姓郭。小名叫哑妹。这还是大哥给我起地。”
“他干嘛给你起名哑妹。你又不哑。”
“我刚认识他地时候可是一句话都不会说。后来才慢慢地越说越好。对了!顾英你认识么?”
“顾团糕?”紫童会心地笑了。“我怎么会不认识她。小时候我和妹妹跟去苏州。还在她家住过呢!怎么。她也在这里吗?”
“在。她在京城开了一家糕饼店。旁边还有我地铅笔小店。等你身子稍好一点。我带你去玩。”
在倩倩的轻柔安抚下,叶紫童的心情开始慢慢地好了起来,脸上也有了笑容,又小睡了片刻,她精神渐渐有所恢复,便起身央求倩倩带她去园子里参观去了。
且说李维正,他一到署衙,费廷安便来禀报,日本国来的使臣昨天晚上竟一前一后抵达了京城。
洪武二十三年,正是日本南北朝时代的末期,北朝是明德元年,小松天皇即位,但军国大权掌握在幕府将军足利义满的手中,而南朝是元中七年,龟山天皇即位,实际大权由良成亲王掌控,日本南北朝虽然是南朝为皇室正统,但实力却一直由北朝占优,由于足利家族内部地纷争,导致北朝迟迟未能统一南朝,但随着征夷大将军足利义满掌控大权,足利家族的内乱结束了,北朝在战场上也节节胜利,终于将南朝逼到谈判桌前,南朝的长老院虽有心将象征天皇的三大神器让出,但掌权的良成亲王不肯认输,他一方面招募忠于皇室的民众和高丽雇佣军,另一方面派使臣菊池武觐见大明皇帝,恳求大明支持南朝,企图得到大明地武器和粮食支援。
而北朝足利义满也因即将统一全国,为和明朝进行贸易,恢复千疮百孔的日本国经济,也派使臣北条谨司前来觐见大明皇帝,所以两个使臣同时抵达大明仅仅只是一个巧合。
事实上朱元璋刚建大明时,和日本确有贸易往来,但因胡惟庸案中涉及到胡惟庸勾结日本以及大明沿海倭寇猖獗,朱元璋便取消了与日本的往来,整整十年,双方互无音讯。
虽然官方没有往来,但实际上民间仍有人冒着杀头地危险和日本进行走私贸易,赚取超额暴利,尤其在广东等朝廷控制较薄弱之地,走私情况十分猖獗,日本的刀、扇、苏木、漆器等物源源不断从各种民间途径流入大明,而且日本的炼银术较高,贩运湖广白铅去日本炼银的走私商也大有人在。
另外倭寇也是大明地一个外患,从元朝开始,数以千计的日本浪人开始结伴打劫大明沿海,从辽东到雷州的漫长海岸线皆有他们入侵的身影,他们就仿佛是大明身上的一块顽:+,屡次打击,却总难以禁绝。
朱元璋对日本的使臣到来十分重视,但同时他也怀使臣另藏有阴谋,一方面他人让礼部主客清吏司接待日本使臣,另一方面却秘密派锦衣卫监视住他们地行踪,而锦衣卫接受这个任务的,正是李维正地三所。
费廷安给了李维正一份详细的报告,包括两个使团地名单和他们进入大明后的行踪,李维正坐在自己地房间里仔细地翻阅着这两个使团的情报,既然朱元璋如此郑重地把这件事交给自己,甚至还不惜拿出调兵金牌,当然,皇上意不在此,但也由此可见他对这两个使团的重视,另外,李维正本人对明朝时代的日本也同样有着浓厚的兴趣。
报告一分为二,前面部分是北朝使团的活动情况,后面部分是南朝使团的活动情况,北朝使团过得很严谨,每到一地都严格遵守大明地法律规矩,使团成员也从不出驿站一步,但南朝使团却恰恰相反,他们的生活似乎过得很丰富,晚上去酒肆喝酒,白天去店铺购物,甚至还有人在使团驻地前摆摊卖日本刀,不像国之使团,倒像一个来大明的旅游团。
李维正不由对南朝使团生出了浓厚的兴趣,名单上一共有三十三人,使团首领叫菊池武,对他的描述是矮胖粗壮、秃顶和整天笑眯眯,充满一团和气,接下来是副使井上清,再下面的名字都很普通,无非是田中、猪口一类,但到最后两人时,李维正忽然又有了兴趣,最后两人也叫菊池,前面一个菊池秀二,对他的评价是擅刀术、不拘礼,在使团驻地前摆摊卖刀的就是他,而后面一个名字似乎是个女人,叫做菊池风雅,下面报告上也特别注明她是个女人,面目
嗜烈酒,每晚去酒馆、必大醉而归。
凭着直觉,李维正立刻感觉到朱元璋所感兴趣的使团,应该是南朝使团才对,他们此刻都已经进京,在报告下面都有他们各自地住址,北朝使团住在皇城乌蛮驿,而南朝使团却住在一家客栈中,客栈是皮市街的雁归客栈。
李维正批完了当天的报告,便站起身向外走去,走到外间,亲随杨二郎连忙上前问道:“大人可是去军营?”
“不!我想去一趟皮市街。”
皮市街是与府东街平行的一条南北向大街,虽然没有像府东街那样集中了大量老字号店铺,但这里相对也比较热闹,尤其靠江宁县的那一头各种餐饮、住宿业发达,聚集了大大小小数百家酒楼、客栈,人口密集,各色人物混杂。
李维正没有穿飞鱼服,而是换了一身烟青色的常服,带着两个亲随来到了皮市街,很快,他便找到了日本南朝使团下榻地雁归客栈,这是一家上等的大客栈,在皮市街数一数二,宽阔的门面楼,高达一丈地招牌,摆设考究的物品,住在这里的一般都是出手阔绰的大贾或豪门巨富。
目前二十几名锦衣卫已经用各种方法布防在客栈周围,监视日本使团地一举一动,李维正来到对面的一家茶馆坐下,要了一壶茶和几色细点,他坐在二楼窗口,正对客栈大门,可以很清楚地了解对面的一举一动,片刻,一名锦衣卫百户匆匆而来,低声禀报道:“大人,事情恐怕有些不太如意?”
“为何?”
“我们把他们监视严密,他们反而什么也不敢做了,从昨晚到现在都躲在客栈里不出来,他们似乎已经发现了被人监视,这样收不到什么情报了。”
“我知道了,减少一半人手,只留两三人在附近,其余全部远离。”
百户领命匆匆去了,锦衣卫的撤离很快便见到了效果,一刻钟后便开始有日本使团的人出来活动了,他们三三两两走出大街,这时李维正看见一个身材纤细的日本男子从客栈内走出,他穿着日本传统地黑白武士服,身材仿佛十二三岁的男童,可相貌却已三十岁左右了,他拎着几把日本刀走到客栈旁,将一张事先准备好地白纸贴在墙上,上书两个汉字:‘卖刀’,他将三把刀往地上一摆,竟半眯着眼卖起刀来。
李维正目力很好,他一眼便看见白纸上还有一行小字,似乎是价格,许多上前看刀的人先看了价格,便摇摇头走了,看来他卖地价格非常昂贵。
就在他一手端着茶杯,仔细观察对面男子的时候,耳畔忽然响起一个轻柔地声音,“请问,你这里有人坐吗?”
李维正回头,见他面前站着一名衣服艳丽的女子,准确地说应该是个日本女人,她梳着传统的日本高,脸上涂了一层薄薄的白面,手里拿着一柄折扇,身着淡黄色绣着粉红樱花的丝袍,容颜清秀,尤其是嘴唇的轮廓十分有型,她脸上挂着一种温柔而谦和的笑意,可目光却十分锐利,仿佛能将人一眼看透。
看见她,李维正的脑海里立刻跳出一个名字:菊池风雅。
他微笑着点了点头,手一摆,有礼貌地道:“请坐!”
日本女人行了一礼,便款款坐下了,她将折扇张开,半遮住脸,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问道:“你就是他们的头吗?就是监视我们的那些锦衣卫。”
“你的汉语说得很好,居然还知道锦衣卫,看来你一直在关注我大明。”李维正也不慌不忙地笑道。
“我从小就向往大明,十岁时在辽东住了五年,后来又在大明各地游历了两年,十七岁时才返回日本,所以我是个中国通,叔叔就请我来做使团的翻译,我叫菊池风雅,请问先生贵姓?”
李维正见她毫不隐瞒自己的身份,便也笑了笑道:“在下姓李,锦衣卫千户,我们是奉命来保护你们的安全,并非是监视,这一点我要先说清楚了。”
“哦!看来是我们多心了。”女子嫣然一笑,又一招手把小二叫来,她指了指桌上的茶道:“拜托,能不能给我们换两壶酒,再上几个下酒的小菜。”
小二眉头一皱,刚要说这里是茶馆不是酒楼,却见女子取出一锭约十两重的银子,推给了他,“给我去准备,剩下的就赏你了。”
小二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了,他也见过不少出手阔绰人,却没见到这样大方的女人,他连忙收下银子,陪笑道:“你稍等,我马上就来。”
李维正见了,便笑道:“久闻日本多银,果然是名不虚传,菊池小姐”
“叫我风雅”,菊池风雅十分认真地纠正了他的称呼。
“是吧!我是想说风雅小姐看来是出身日本名门。”
菊池风雅却摇了摇头,“李千户说得不完全对,我出身名门不假,但我出手阔绰却和名门一点关系也没有,而是因为我的银子来得太容易了。”
这时,小二端了酒和小菜前来,给他们摆了一桌子,菊池风雅伸出芊芊玉手拎起酒壶给自己和李维正各倒了一杯,又接着笑道:“在贵国只用四两白银便可换到一两黄金,我拿着这同样一两黄金在日本却能换到十两白银,只要跑上两三趟,我这后半生就不愁吃穿了,所以银子也比别人多一点。”
李维正眼一挑,斜睨她道:“你不怕我拘捕你吗?”
菊池风雅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浅浅笑道:“这是我十五岁时做的事情,现在我可是日本使团成员,没有证据你是不能拘捕我,当然,李千户是聪明人,是否想过这可是一条发财的捷径啊!”
说罢,她拎起酒壶站了起来,盈盈行一礼道:“好了,认识李千户很高兴,如果你愿意和我喝酒,可以晚上来找我,咱们一醉方休。”
她勾魂似的眼睛甩出一个秋波,风情万种地拎着酒壶走了,李维正却淡淡一笑,他知道这个菊池风雅来做什么,就在她用十两银子付帐时,马路对面的卖刀人,应该是菊池秀二和一个买刀人达成了一桩交易,用一锭黄金买走一把刀,而刀的好坏却连看也有没看。她以为自己没有注意到这一幕。
这世上有谁会带黄金上街,去买一把来路不明的日本刀,就像买菜一样随便。
(大明始终没有参与到日本的南北朝统一战中,直到永历年间方有使前来,这段历史是老高虚构,但明初的倭寇确实十分猖獗,比如周德兴就是防倭名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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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神秘校尉
王府,一辆马车停在车门,上面下来一个管家模样~手中拿一个长条形的大盒子,他也不用禀报,便快步走进了侧门,百步外的另一辆马车上,一名锦衣卫校尉凝视着他的背影,记下了此人进府的经过和时间
中年人快步走到中堂,赵无忌却迎了上来,问道:“可拿到信了?”
中年人举着长盒子道:“拿到一柄刀,他说消息就在刀柄里。”
赵无忌接过刀,转身进了秦王的书房,书房里秦王朱正伏案写着什么,见赵无忌进来,便放下笔问道:“怎么样,有消息吗?”
赵无忌从盒子里取出那柄日本刀,递给了朱,“说信在刀柄里。”
朱接过刀,他在刀柄上摸索了一下,竟慢慢将刀柄拧了下来,刀柄是个中空铁管,从里面倒出了一卷信纸,他将信纸展开,看了一遍便冷笑道:“有什么事直接写在信中就是了,偏偏还要和我见面详谈,真弄不懂这些日本人是怎么想的,洋洋洒洒一页纸全是废话,我过几天就要回西安了,现在不说,等约谈了话我也该走了,又能替他们做什么?”
前几天朱得到消息,日本南朝使团要进京,有要事和他商量,并约好到时候有个卖刀人会有消息给他,朱一直担心他的几船银子出意外,听说昨晚日本南北朝使团同时到了,今天一早便派人去打听消息,果然从一个卖刀人手中得到了消息。
朱将信递给了赵无忌道:“我是没有时间接见什么南朝使团,不用说我也能猜到,无非是想让我支持他们对抗北朝,且不说我无能无力,就算有能力也不能妄动,这种事若被皇上知道了肯定又惹一屁股骚,你去替我见见他们吧!探探他们口风,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小一点的,我能办到的要求,那样或许我还能帮忙,不过”
说到‘不过’二字,秦王的声音陡然变得严厉起来,“不过我那几船白银迟迟未到,我怀就是他们在搞鬼,你替我警告他们,若以后再敢使花样,我就改和北朝贸易,其中的后果他们自己掂量吧!”
正如秦王朱地猜想。日本南朝使团找他。正是希望由他出面替南朝使团在朱元璋面前进言。让大明支持南朝。给予援助。抵御北朝咄咄逼人地进攻。
南朝主使菊池武是奈良菊池世家地重要人物。也是南朝地著名大将。他今年五十岁。身材黑胖粗壮。头已经半秃。只在头顶边缘稀稀疏疏地长了一圈头发。这次出使大明是南朝强硬派良成亲王地孤注一掷。如果能得到大明地武器和粮食支持。再加上良成亲王从高丽招募地一万雇佣兵。说不定就能逆转形势。击败足利义满地军队。从而保住日本地皇室血统。
房间里被简单布置成了日本式风格。床和桌椅都搬走了。地上铺了榻榻米草席。矮桌。坐垫。还有香炉焚香。这些其实都是汉唐地风格。以跪坐为尊地体现。顽固地日本人一直将它们保留至今。
菊池武坐在一杯茶前静静地凝思着眼前地局势。出发前制定地计划因北朝使团地到来而被破坏了。情况已经有了新变化。也就不能墨守成规按照原来地计划来实行了。要获得明朝地支持。首先就得断掉明朝与北朝地联系。
可是从大明朝似乎更加尊重北朝来看。想完成这次任务。实在有些不容乐观了。菊池武得到消息。大明皇帝接见北朝使臣地时间是后天上午。而接见自己地日程还根本没有订下来。就算有。至少也在五天后了。
不过。和北朝不同地是。菊池武手中还有一张牌。就是大明皇帝地次子秦王朱。他与良成亲王有着密切地利益纽带。所以在他临走前良成亲王将这个秘密告诉了他。让他可以利用秦王地关系在大明打开局面。这是菊池武唯一地希望了。他希望能尽快从秦王那里得到令人振奋地消息。
这时,有人在外面敲门,打断了菊池武地沉思,他低声道:“进来吧!”
门开了,进来了两人,一男一女,正是菊池兄妹,菊池秀二和菊池风雅是菊池武大哥的一对儿女,二十年前大哥因病去世,两个孩子的母亲都分别改嫁,这对兄妹便成了孤儿,菊池武便将他们送到特殊的地方,菊池秀二被送去伊贺谷学习刀术,苦学二十年,成为伊贺谷冷刀流的继承者,而菊池风雅则送到四国近藤世家学习经商,近藤世家名义上是大商巨贾,但实际上他们却是活跃在日本、高丽和大明之间的大走私商,与骚扰大明沿海的倭寇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兄妹二人在五年前同时返回了菊池家,成为了菊池武最得力的左膀右臂,菊池武见他们进来,便笑道:“我正要去找你们来商议呢!你们就来了。”
菊池秀二眉清目秀,声音很细柔,不明底细的人会以为他是一个女性化倾向的腼腆男孩,可当发现他其实是一头恶魔时,却往往已经晚了,他与人动手从不留活口,无论老人还是孩子,他都是一刀杀死,干净利落,当然,从他手上逃生也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击败他。
他坐下后便取出一张纸条,递给了菊池武,“二叔,我已经卖出去第二把刀,这是夹在钱里的纸条。
”
菊池武打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一句话和一幅地图,他不懂汉语,便笑了笑把纸条递给了菊池风雅,菊池风雅已经喝了整整两壶酒,略有醉意,她瞥了一眼纸条便道:“留纸条的人让你今天晚上到南方酒楼三楼会面,希望你换一身汉装,不要太招摇。”
菊池武点点头,又见她满嘴酒气,有些不满地道:“你要喝酒晚上喝也就罢了,怎么白天也喝起来了,误了事怎么办?”
“二叔放心,我自有分寸,清醒得很。”
菊池武暗暗叹了口气,他这个侄女十分聪明能干,既能在幕后策划谋略,又能独挡一面,率大船出海,可自从五年前她的男人被明军在大明沿海杀死后,她便沉溺于酒中,放荡形骸,让家族对她颇为不满,这次带她来大明,一方面固然是她有能力,精通汉语,其次也是因为她勾引吉川家族的继承人,破坏了吉川家族和三越家族的联姻,引发吉川家族地震怒,只有带她出来躲避了。
“那你说说看,你那边有什么消息?”
菊池风雅回来后,她一直便将自己关在屋中喝酒,面晤李维正之事她还没有汇报,菊池风雅见二叔问她,她肆无忌惮打了一个酒嗝便笑道:“我刚才和监视我们的锦衣卫首领搭上话了,据他说锦衣卫是奉命保护我们,而并非监视。呵呵!一个很不错的小伙子,高大英武,我很喜欢。”
‘奉命保护?’菊池武眉头一皱,确实有这个可能,自己使团所来的目地单纯,也未触犯大明律例,没有必要来监视,当然,保护的另一面也是一种监视。
这时,旁边一直不吭声的菊池秀二忽然问道:“这个锦衣卫首领姓什么,多大年纪?”
菊池风雅一阵尖笑,指着秀二道:“听我夸奖别人你心里就不舒服了吗?我告诉你,他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高大有力,可比你这个不男不女地假小子年轻多了,也强壮得多。
”
菊池秀二的眼睛陡然眯了起来,手捏紧了刀柄,冷冷道:“他再有力能抵我一刀吗?男人不是看外面怎么样,应该看他杀人时怎么样。”
菊池风雅也冷笑一声道:“人家可是锦衣卫千户,杀人不会比你少。”
菊池秀二哼了一声,不再理会她,站起身对菊池武傲然道:“二叔晚上要去会见秦王的人,可走后门,我在前门摆个摊子挑战锦衣卫,吸引他们地注意力。”
夜幕初降时,雁归客栈门口忽然出现了一件有趣而又令人恐怖的事,一个日本浪人摆下摊子,以五百两银子做赌注,‘单挑锦衣卫,’他在墙上挂了一块条幅,就是这五个字,他本人则象一口钟,盘膝坐在地上,闭目养神,他的挑衅引来了大量的围观百姓,在附近监视他们的锦衣卫也得到了消息,但谁也不敢擅自代表锦衣卫出战,立刻有人去通告千户大人。
此时李维正刚要下朝回家,却临时得到了这个消息,他冷哼一声,立刻率领罗广才和一百余名锦衣卫弟兄赶去皮市街,皮市街雁归客栈门口地围观者已经渐渐散去了,但菊池秀二仍象只小黑鼠一样孤零零地坐在墙根下一动也不动,这个盘腿的姿势他已保持了近一个时辰没有变过。
随着大批锦衣卫校尉赶到,最后几个看热闹地百姓也吓得跑掉了,方圆百步内再无一个行人,李维正翻身下马,一名负责军官立刻上前禀报道:“禀报千户大人,此人在这里摆摊挑衅之时,我们发现一辆马车偷偷从后门走了,已经有弟兄去跟踪了。”
“做得好!”李维正点点头,又指着菊池秀二问道:“可有弟兄和他比试过?”
“没有,属下等执行公务时不敢愈规。”
李维正慢慢走了上前,在菊池秀二四步外停住了脚步,冷冷道:“你为何要挑战锦衣卫,是我们妨碍你们做什么事吗?”
菊池秀二的眼皮缓缓睁开了,黑暗中他地眼睛明亮如猫一般慑人心魄,“你就是姓李的锦衣卫千户吗?”
他的汉语发音不太标准,加上声音很细,就仿佛声带还未发育完全,给人一种稚嫩地感觉,但配上他那种猫一般的眼睛,夜幕下却显得有几分诡异。
“我要跟你比刀!”他地目光落在李维正的战马上,上面挂着一口黑漆漆地刀,正是李维正在龙门所浴血奋战的宝刀,他的眼睛开始闪烁起奇异的光泽,他渴望能一刀将李维正劈死在眼前,只要是他妹妹赞扬过的男人,他都有杀之而后快的兴奋。
“你想跟我比刀?”李维正不屑地笑了一声道:“很抱歉,我是使刀之人,若比试刀技搏杀,恕不奉陪。”
“你是怕了吗?”菊池秀二不肯放过地问道。
“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李维正见他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便淡淡一笑道:“要和我比刀技也可以,但不应该是由你来,而应是由你们的正使菊池武来和我比,还轮不到你。”
菊池秀二的脸色蓦地胀得通红,他竟平地飞跃而起,迎风一刀向李维正劈去,眨眼便到李维正的眼前,他骤起发难,刀势迅疾如闪电,就在这时,一支箭‘嗖!’地射来,正射在他的刀面上,将刀震开了,刀刃发出嗡嗡的响声,这时,李维正已经闪到三步外,躲开了这一刀。
五十步外,骑在马上的罗广才轻蔑一笑,又抽出一支箭,拉弓似满月,对准菊池秀二的额头冷笑道:“你敢跟我比箭否?”
菊池秀二滴溜溜转了一个圈,外袍被甩掉了,头发披散,煞白的面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狰狞,他半跪在地上,一把妖刀横在额头前森然道:“那好,李千户的下属,有谁敢和我比刀,咱们一刀定生死。”
“千户,请让属下跟他比。”
不知何时,李维正的身边出现了一个小个子锦衣卫校尉,他也身材不高,半张脸似乎着火烧过,被披散的头发遮住,另外半张脸却长得颇为清秀,只是在大檐帽的遮掩下看太不清楚。
这个面孔李维正从未见过,但听他的声音却似乎有点耳熟,他一时想不起来了,旁边锦衣卫校尉们忽然一声惊呼,李维正这才发现,这个小个子锦衣卫竟然是独臂,右臂全无,左手握着一把绣春刀,冷冷地盯着菊池秀二。
锦衣卫中不可能有残疾人,李维正回头向罗广才望去,他也茫然地摇了摇头,这时一名百户上前低声禀报道:“千户大人,我们出营时一共九十八人,现在变成了九十九人,正好多出了他,而且他手上的刀只是象竹春刀,其实并不是。”
李维正暗暗点了点头,便道:“好!我准你出战。”
独臂人慢慢举起了刀,身体蹲下,一股凌厉的杀气顿时从他身上沛然而生,菊池秀二脸色凝重,从独臂人一个简单的招式,他便知道自己今天遇到劲敌了。
他忽然一声轻喝,一刀斜劈而去,一道冷光从刀刃上闪过,比刚才偷袭李维正的那一刀更快更狠,在距离独臂人还有一尺时,刀突然加速了,寒光一点已到对方的咽喉,全然没有任何防御,这就是冷刀流的必杀技,就看谁的刀快,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独臂人也陡然发动了,众人只见黑影一闪,一声惨叫传来,两条人影分开,菊池秀二跪倒在地,歇斯底里吼叫,他的一只手却躺在一丈外,断手上还握着妖刀。
独臂人冷笑一声道:“两国相争,不斩来使,饶尔一条狗命!”
说完,他向李维正一欠身,“千户大人,属下交令。”他匆匆跑回队伍中,等罗广才催马赶来时,他已经不见了,一名校尉指着远处道:“他向那边跑了!”
李维正却没有动,他凝视着独臂人隐约的背影消失,就在刚才他猛地想起了这个声音,这个神秘的锦衣卫校尉,他已经知道是谁了,只是他不明白,此人怎么还会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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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菊池兄妹
南方酒楼是一座名气不大的小酒楼。位于江宁县武定桥边京城众多酒楼中只能算中等偏下。只有方圆几条街道内有名。稍远一点就不知道它了。赵无忌之所要把会面的方定在这里。一是酒楼小。没有什么名气。其次这里离他的住处扁井巷很近。步行一盏茶便到了
此刻。赵无忌这位王的第三幕'正站在三楼的窗前向下眺望。自从赵大死后。他曾被秦王冷落了一段时间。但随着李维正在锦衣卫三所杀掉赵岳后。秦王对邵闻达也略略有些不满了。他也开始意识到定远县刺杀失败。邵闻达确实有策划的责|。他所策划的方案。当初说是嫁祸蓝玉。从而让人往燕王身上想。可是这个方案确实漏洞太大。导致本来不该失败的计划却败了
秦王是一个多疑的人。他一旦怀疑上一个人。若没有什么有力的证据洗刷。他是不会轻易解除怀疑。在对邵闻达生疑后。他便将邵闻达先期打发回了西安。又开始重用起赵无。这次和日本朝使臣会面。秦王就给了赵无忌一定的权力。如果事情不是太大。他可以当场拍板
这时。一辆马车从远处开来。“嘎!”的停在酒楼前。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只见从车里走下两人。一个矮胖的男子和一名年轻的女人。赵无忌知道他等人来了。他立刻吩咐一名手下道:“去把他们领来。”
说完。他凝视着马后面的黑夜。他要知道。有没有人跟踪他们。还好。后面夜色沉沉。并没有什么跟的人。
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声。随即手下在外禀报。“赵先生。他们来了。”
“进来!”
门开了身着明服饰的菊池武和菊池风雅走了进来。他们已经知道房间里等他们的不是秦王本人。而是秦王的代表。尽管如此。菊池武还是恭敬的鞠躬行了一礼。用他刚'会的汉语结结巴巴道:“你好!”
菊池风雅也优雅的欠了欠身。启朱唇道:“见到你很荣幸我是菊池风雅。赵先生可以叫我菊池小姐。”
赵无忌惊讶的望着她。如果是因为她叫菊池。他或许就以为她是汉人。发音很是标准菊池风雅见他盯着自己失神。便迷人的侧头一笑。赵无忌醒悟连忙然的请他们入座。酒菜都已经点好。酒是秦王让赵无忌特的带来待客上等酒。未倒酒。空气中就漂浮着一种若隐若现的酒香。菊池风雅轻轻一嗅。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这种美酒她还很少有幸品到。
三人坐下。赵无便笑道:“贵使千里迢来秦王本应亲自接见。但他这几日身体感恙。便命我来代见贵使。失礼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菊池风雅将翻译过去。菊池武含笑点头。不是发出“嗨!嗨!”的应和声。翻译。菊池武亦诚恳的说道:“我也能理解殿下的难处我临来前。良成亲王殿下再三叮嘱。不到迫不已不要去打秦王殿下。我铭记在心。所以从扬州。我并没有派人去面见殿下。知道今天早上我的到一消息。才不的不前来麻烦殿下帮忙。不过有一点我要先说清楚。殿下不肯帮忙是一事我们和下的合作依然不会受影响。殿下的两船白银因遇风浪返回。耽误了时间。现在估计已经重新起航。前往广东。”
待菊池风雅翻译完。赵无忌听出了他的话中之话。便笑了笑道:“你先说说看。听到一个什么样的消息。使你不的不屈尊来找殿下。
”
菊池武叹了一口气。“这样。我昨天听说贵国皇帝把接见北朝使臣的时间放在后天上午。可我们的时间却遥遥无期。我就想请先生转告秦王殿下帮一次忙。能否将皇帝陛下会见我们的时间和北朝使臣放在一天。如果能在他们前面最好。”
赵无忌半天没有说话。这怎么可能办的到。如果给皇上说。皇上肯定会怀疑秦王殿下私通人。他轻轻摇了摇头。苦笑道:“恐怕这个忙帮不上了。”
时。菊池风雅却有给他翻译。而是给自己倒一酒。一饮而尽。她赞叹了一回。对赵无忌笑道:“实事情很简单。是秦王殿下把它想复杂了。”
赵无忌一怔。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菊池风雅一边喝酒一边道:“自古以来。没有哪个帝王希望自己的邻居变的强大。对你们皇帝也是一样。一个分裂的日本比一个统一强大的日本更要符合你们大明的利益。秦王殿下只要把这个想法告诉你们皇帝便可以了。”
赵无忌慢慢点了点头。说的很好很透。这个菊池小姐不简单啊!他沉思了片刻便道:“好吧!我不拒绝你们。我会把你们的想法告诉殿下。至于殿下愿不愿意。就不能保证了。”
此刻。菊池风雅已经把刚才的意思转达给了菊池武。菊池武脸色大变。半晌。他默默的点了点头。随即绽开笑颜道:“我们风雅小姐说出了我的想法。同样的道|。秦王和良成亲王合作互利的关系要远比彼此互不信任要好的多。”
马车里。菊池武阴沉着脸一言不发。菊池风雅则坐在后排一杯一杯的品她的上好美酒。嘴里不停称赞。
“你刚才做了一件蠢事。你知道吗?”菊池武冷冷道。
菊池风雅似乎没有听见。她依然自言自语道:“这个酿酒匠我一定要把他带到日本去。”
菊池武猛的一把夺她手中酒杯。“啪!”的将酒泼在她脸上。随手又给她一记重重的耳。菊池风雅被打趴在车上。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刚才出卖了日!”菊池武眼睛变的异常冷。“你不该告诉他。分裂的日本更合大明的利。我们日本人可以内斗。但对外却永远只有一个声音。”
菊池风雅忽然“咯咯!”的笑了起来。指着菊池武道:“你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可是你是怎么做的不也一样问明朝要刀要粮。一样要为日本的分裂而战吗?”
“不一样!”菊池武有些暴怒了。他揪起她的头发。盯着她苍白的脸上。一字一句道:“我们是要为统一日本而战。不过是由我们来统一。不是足利家族。”
他将菊池风雅甩在上阴沉着|道:“既然你已经把话说出去了。我估计大明皇帝最后就会采纳你的方案。想尽办法让我们内斗。你必须要将功赎罪。我交给你一个任务。”
菊池风雅似乎
不在意国家之间的利益斗争她又拿起酒杯懒洋洋笑道:任务?
“你去把北条谨司了。他们没副使。杀了他北朝使团便消失了用什么办法由你自决定。但你必须要在大明皇帝接见他之前干掉他。”
听见要杀人。菊池风雅的眼睛亮了。她将酒一饮而尽。挺了挺高耸的胸。荡笑一声道:“杀人的办法很独特。只要你让我和北条大人单独在一起。我就他致命的武器。”
菊池武也暧昧的笑。“或许我们可以请刚才的赵先生帮忙。”
菊池武回到驻的立刻听说了菊池秀二不幸的消息。他吓的慌忙跑进子的房间。房间里没有开灯。弥漫着浓烈的药味。只见菊池秀二小小的身子坐在一个角落里。默默的抚摸着膝盖上冷冰冰的刀。他的左腕被斩断了。那意味着他苦练的十年的忍术毁于一旦了。他就只剩下一个刀法可就是这把在日本大小五十战还从未败过的刀。在大明却连遭两败。一刀败在箭下。一刀败在独臂人的快刀上。偏偏这两刀都让他心服口服。没有什么诡计。确实是他技不如人。菊池秀二咬紧了牙齿。他决定回去要再下苦功练习。十年后血洗这次的耻辱。
他刚刚下了决心菊池便慌慌张张进来了。菊池秀二很平静道:“二不用紧张。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如果有什么任务交给我。我不会受此影响。”
菊池武叹了一气。其实这已经是幸运了。秀二赢了从来不会给别人活路。甚至要把人家一老小都杀光。而他自己败了。却只断一臂。何其幸运也。
“是我不对。我不该答应你去挑什么锦衣卫。”
菊池秀二淡淡道:“其实这一把我砍醒了。让我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我很庆幸。”
“你其实根本不道。根本就不明白!”菊池风雅慢慢走了进来。她瞥了一眼这个同父异母的兄长。冷冷说道:“你是败在自己的心魔上。你从三年前至今所杀了三十二人中。至少有十八人是因为我。因为你不允许和我睡过觉的男人活下去。现在甚至连我赞美的男人都让你嫉恨不错。我赞美那个李维正。因为他很像杀死哲夫的那个大明军官。年轻高大威严手握大权。所以我欣赏他但你却接受不了。所以你要去挑战锦卫。这是你断腕的根源。你自卑懦弱。除了我之外。你从不敢接触|何一个女人。你只会用最残忍的手段杀了她们。你其实是最胆小的一个男人。你如果不战胜你的心魔。总有一天。你还是会死在它上面。”
菊池秀二喉发出了野兽般的低鸣。他歇斯底里的嘶吼:“滚!给我滚出去。
”
菊池武眉头一不悦的对侄女:“你不该这样伤他的自尊。”
“二叔。你不觉的这样他才像个人吗?我他大吼大叫。也别整天冷冰冰的。像座石像。”
菊池风雅笑了。她到菊池秀二面前坐下。歪着头瞅了他半天。忽然推了他一把笑道:“是要激发你的斗志。不要这么意气消沉。喂!你在听我说吗?明天晚上我要去杀一个人。想问你借几样东西。”
李维正回到家时。天已经黑尽了。听说他回来了。'倩连忙出来迎接。也微微抱怨道:“明知道今天姐在等你。却回家这么晚。”
李维正歉然道:“今天正好遇到一点事。回来便晚了。紫童怎么样了?”
“早上时情绪很不好。我劝了她以后。情绪稍微好了一点。不过她腹中孩子情况好像不太好。”
正一惊。追问道:“出了什么事?”
“她感觉腹中一直疼痛。阎婶说可能是因为它父亲上次的责打动了胎气。现在必须要绝对卧床保胎。我下午特的请医士开了保胎药。你快去|看她吧!然后下来吃饭。”
李维正感激的向倩'点了点头。快步走向内院。叶紫童现在住在倩倩的房间里。倩倩则搬去和顾英一起住了。李维正上了二楼。门半开着。只见顾英正坐在床边和叶紫童说着什么。她忽然见李维正进来。便站起身笑道:“表哥回来了。我们正在说你呢!”
“你们说我什么?肯定不是好事情。”
叶紫童侧着脸对他笑道:“我们在说你小时候捞庙里放生池的鱼被和尚追打的事情。”
“我怎么记不的了。我有这么调皮吗?”李维正在她床旁坐下。一边笑道。一边摸她的额。还好。体温正常。
“你调皮的事情多。不信你问顾英。”一抬头。英却不知何时无声无息的走了。还将门悄悄的带关上。
房间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人。叶紫童脸忽然一红。撅着嘴道:“都是你做的好事。在保定非和人家好。在弄出事了吧!”
李维正见她娇憨可爱。便忍不住低头在她唇上一吻。悄声笑道:“不下种。你怎么进的了我的门。”
“好哇!原来你是意的。早知道有今天。”紫童伸手要掐他。却冷不防被他一下吻住了。手伸进了她的胸衣。紫童“嗯!”了一声。身子渐渐软了。原本要掐他的手也变成了搂住他的脖子。尽全力回吻他。几个月的相思都在一刻融入了对爱郎的无限爱恋之中。
两唇渐渐分开。紫童见爱郎眼中充满了歉疚。便温柔的抚摸他胡子渣渣的脸低声道:“这件事不怪你。是我心甘情愿。虽然和父亲闹僵很让人遗憾。可我有了自己的孩子。再受什么苦我也不在意了。”
李维正点了点头道:“先好好养好身体。过几天我们让父母来。我们正式拜堂成亲。你就是我的正妻。”
紫童却坚决的摇了头。“大郎。我还是在保定的那句话。嫁给你我非常愿意。但是我不能做你的正妻。否则我一生都会歉疚于妹妹。再说。叶家不承认。你也无法明媒正娶。大郎。我知道你喜欢我。这就够了。你若强行娶我。会坏了你的名声。这非我愿。大郎。为了我。也为了你的前途。娶我做你的次妻。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推荐:在线看电影、电视剧、动漫就上,高清、高速、免费、无广告(云轩信誉保证) xsmao.
第一百零七章 北使被杀
日早朝结束后,吏部尚书詹徽便匆匆忙忙来到朱元璋外,他有要事求见朱元璋,等了片刻,他便被侍卫领进了房中。
詹徽上前一步,双膝跪倒行礼道:“臣詹徽参见陛下。”
“詹爱卿,有什么事吗?”朱元璋正在紧张地批阅奏折,他昨天有点感恙,提前回宫歇息了,结果奏折堆积了起来,使他忙得不可开交,他在一本奏折上批下了‘许’字,便放下朱笔对詹徽笑道:“爱卿平身吧!”
“谢陛下!”詹徽站起身便从袖子取出一本折子,递给朱元璋道:“这是臣昨晚连夜草拟,还未正式成章,因为情况紧急,臣想先请陛下御览。”
“什么情况紧急?”朱元璋有些诧异地接过奏折,他翻了翻,竟是詹徽对日本国的一些见解,詹徽在旁边补充说道:“臣昨天闻日本两国使臣同时达到,均有求于我大明,尤其日本南朝局势岌岌可危,眼看将被北朝统一,故向大明求援,臣以为,分裂的日本要远比统一强大的日本更符合我大明的利益,眼看北朝统一在即,我大明应答应南朝的请求,给予其武器粮食,武装他们的高丽雇佣兵,帮助他们与北朝抗衡,这样,日本南北朝战争就将连绵不绝,使日本始终难以成为我大明的威胁。”
朱元璋翻看了一遍便笑道:“我大明可没有这么多刀剑粮食支援他们啊!”
“这个问题臣也已想过,日本盛产白银,可命其用白银来购买,这样可谓一举两得。”
朱元璋笑了笑便把他的奏折放下,安慰他道:“这件事朕也考虑过了,所以朕明天要接见北使,问一问具体情况再说,说实话,朕对日本北朝也没有什么好印象,洪武二年朕遣使去日本,让日本臣服于大明,那个北朝的足利将军竟将朕的旨意一一反驳,虽然过去二十年,这件事朕还记得清楚呢!”
“皇上圣明,是臣多事了。”
朱元璋轻轻摇头道:“你并没有多事,这件事还有点拿不定主意,你作为吏部尚书、左都御史来上此策,对朕最后下决心很有帮助,这件事朕记下了,只是公务繁忙,就不和你多说了。”
“臣不敢打扰。请告退!”
詹徽慢慢地退下去了。朱元璋望着他地背影消失。不由冷笑了一声。
他随手取过一份李维正今天早上专呈地锦衣卫报告。报告中赫然写着:‘昨夜南朝使臣私见秦王幕僚。相谈甚欢。’
这个詹徽倒是来得很及时啊!
锦衣卫总衙内。罗广才拿着一份情报匆匆走进了李维正地房间。
“大人,有最新情报。”
此刻,李维正刚刚接到朱元璋的一份密令,正百思不得其解,见罗广才进来,便将手谕放下问道:“什么最新消息。”
“有弟兄传来情报,发现菊池兄妹一大早被一辆马车接走,菊池秀二中途下了马车,而菊池风雅最后竟进了教坊司。”
“菊池兄妹?”李维正笑了笑问道:“那个叫菊池秀二地家伙不是被斩断了手臂吗?怎么只隔一夜就又变得生龙活虎了,难道他有壁虎的再生本事吗?”
罗广才曾经受命在台州府侦查倭寇的情报,对日本人十分了解,他也笑道:“属下知道有一些日本人,从小受过特殊训练,忍耐力惊人,肢体伤残对他们根本不当回事,监视他们的校尉说此人就像没事一样,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李维正冷哼一声,摇了摇头道:“说实话这个菊池秀二我并没有把他放在心上,不过是个变态地日本武士或者忍者而已,倒是那个女人,菊池风雅,我有一种直觉,她并非一般的女人,在这个使团中,她才是一个可怕的角色。”
罗广才点了点头道:“或许是吧!我也知道一个日本女人,据说颇为年轻,绰号叫‘千面月神’,就是一个有名地女海盗头子,同时也一个臭名昭著的倭寇首领。”
他的思绪又回到了眼前,沉吟一下又道:“这些日本人显然是另有所图,并非完全是出使大明,属下以为我们不能太被动,应主动获知他们的计划。”
李维正瞥了一眼手上朱元璋的密令,淡淡一笑道:“可皇上的意思是让我们只能监视南朝使臣,而不得有任何行动,所以,你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盯住他们的一举一动,而且还不能被他们发现。”
“属下遵命!”罗广才行一礼便快步离去了。
罗广才走了,李维正却背着手慢慢走到窗前,此时大暑已过,天气已经没有前些日子那样酷热难熬了,吹来地风中也微微带了一丝凉意,他凝视着远方连绵起伏的宫殿楼角,脑海里却在思考朱元璋让他调查日本使臣的奥秘,从昨天晚上赵无忌秘密会见日本使臣来看,这件事竟又把秦王牵涉了进来,李维正便隐隐有些明白了朱元璋要自己查此案的深意,或者说他升自己为锦衣卫千户的真实用意,再往前推一步,定远刺杀案、武昌夺信案以及这次的日本使臣案,三案之间似乎有一种潜在的联系,它们都和秦王挂上了钩。
李维正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寻宝的人,在一个藏有宝藏地山洞里寻覓,打开了一个又一个环环相扣的门,一步一步向宝藏最后的埋藏处迈进,有兴奋、有成就感、也有刺激,但现在他的心中却充满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这种危机感来自于他地身份,锦衣卫千户吗?不!一颗棋子,没错,他是朱元璋手中的一颗棋子,在定远,他不幸卷进了一件大案,这件大案似乎到现在还没有结束,所有地人都处在一盘繁杂纷乱的棋局中,他也不例外,只不过在一场场你死我活地斗争中他幸存了下来,并脱颖而出,被朱元璋看中了,成为了他后局的棋子。
能成为帝王地棋子,这确实也是一种莫大荣幸,可是偏偏为何是朱元璋呢?这个以兔死狗烹而出名的皇帝,一旦棋局结束后,他能逃过被烹煮的命运吗?
不知道,他确实不知道,但他知道一点,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自己地命运应该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他的拳头捏紧了,这一刻,李维正的目光似乎越过了宏伟高大地宫殿群,一直向远方延伸,心胸也随之变得宽广起来
在罗广才早上发现了菊池兄妹进入教坊司后,局势似乎平静了下来,所有的
有了动作,南朝使团也不再出门,时间慢慢地过去了夜色降临,再没有任何新的情况发生,但李维正并没有回家,他依旧身着官服在军营里等待,他知道,一定会有情况发生。
夜深了,没有星光,厚重地乌云遮蔽了天空,地面上起了一层薄薄的灰雾,仿佛薄纱一样,十步外便看不清对面的情况,夜色中,教坊司旁边的一个小门开了,一名教坊司小吏领了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出来,白衣女子碎步轻盈,脸上涂了厚厚的白粉,夜色中就仿佛女鬼一样。
从教坊司走过一条小巷就是乌蛮驿,驿馆占地很大,足以容纳万人居住,这里是专给国外宾客下榻的地方,目前日本北朝使者就住在这里,有士兵把守,这里属于皇城的最外围署衙集中区,戒备并不森严,乌蛮驿地西面就是护城河,河对岸就是普通民宅了。
教坊司的小吏带着女子走到乌蛮驿门口,便被士兵拦住了,小吏上前低声笑道:“这是日本使臣要的教坊女,上面也同意了。”
“怎么画得跟鬼一样,晚上见了会让人睡不着觉的。”士兵上前仔仔细细地搜了身,什么都没有发现,士兵便一挥手道:“进去吧!”
小吏带着女子走进了驿馆日本使臣住处,已经有一名会汉语的使团随从在等候他们了,小吏和他办理了交接,便在外面等候,随从带着女子走进了使臣北条谨司住的院子,随从见这女人打扮得很有日本味,便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可会说日语?”
女人显得有些害怕,颤声道:“小女子姓乔,不会说日语,是教坊的假母将我打扮成这般模样,我没有接过日本人,请大人怜惜。”
“你不要害怕,我们北条大人很和善,等会儿见了他,你就会知道其实日本人和你们汉人一样,而且他很快就会结束,让你回去,只要你听话。”
“是!”
门前,几名侍卫又搜了女人一遍身,这才放他们进去,推开移门,随从将女人领了进来,屋子很明亮,也是布置成日本风格,地上铺着软席,一名约五十岁的男子盘腿坐在小桌前,他身着和服,头发已经花白了,留着一撮仁丹胡,目光热切地望着碎步走进地年轻女人,此人正是日本北朝使臣北条谨司。
他见女人面如满月,盘着日本式的高髻,头发上挂满了珠翠,长得姿容秀丽,身子窈窕,令他非常满意,‘哟西!’他赞了一声,一挥手,命随从出去,几名侍卫不敢呆在门口,也悄悄地退下了。
门关上了,房间里只剩下女人和正使二人,北条谨司做了一个脱衣服的姿势,笑道:“把它脱掉!”
女人忽然媚笑起来,站起身脱去了衣裳,里面竟然什么也没有,露出了毫无一丝赘肉的身体,极富曲线和弹性,北条谨司的眼珠子蓦地瞪大了,他立刻躺下来,指着自己嘴急道:“坐在我这里来!”
女人仿佛听懂了他地意思,她呼地将灯吹灭了,荡笑一声便坐在了北条谨司的脸上,北条谨司激动得浑身发抖,嘴里发出‘赫!赫!’地粗声,就在这时,女人的眼中闪过一抹杀机,她从头发里拔出了一根长长地发针,她捏破顶端的金球,一股墨绿色地液汁流满的发针,女人忽然用腿夹紧了他脸,让他发不出声音,她自己却大声的呻吟起来,她狞笑一下,手起针落,身下的北条谨司一声闷哼,又长又硬的钢针竟刺穿了他的头颅,身下的男人一阵抽搐,拼命挣扎,却被她死死地压住,一动也不能动,一连刺了五六下,男人终于不动了,女人站起身,又从头上取下银梳,从中间掰开,竟是一把锋利的刀,她一刀割断了北条谨司的喉咙,这才穿起衣服,不慌不忙走了出去。
见随从站在院门边,她忽然哭了起来,“结束了,你送我回去吧!”
随从见她可怜,点了点头,带她向外走去,刚走了十几步,背后忽然爆发出一阵恐慌的大喊,“快抓住刺客!北条大人死了。”
随从一愣,本能地回头,却一道银光闪过,女人闪电般割断了他的喉咙,她一纵身跳上了矮墙,像一只鬼魅,迅速消失在夜幕之中。
一盏茶后,护城河中传来低微的投河声,荡起了一圈圈涟漪,很快便平静下来,一条黑影游过护城河,钻进了一辆早已等候在对岸的马车,迅速离去了
次日,日本北朝使臣被杀的消息震惊了大明朝廷,朱元璋震怒,命锦衣卫彻查此案,蒋接到命令,立刻将五所千户冷千秋找来,将此案交给了他,着令他三日内破案。
案子似乎很好破,冷千秋只用了半天时间便从教坊司查到了主官白天收了五百两银子的贿赂,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安排给了日本北朝使臣,可再查这个女人的来历,却一时查不清楚了,而且教坊司主官在接受初步盘查后却不明不白的自杀了,线索一下子断了。
尽管如此,所有的明眼人还是看了出来,唯一有杀人动机的,只能是日本南朝使臣,就在这时,朱元璋却忽然把本该接见北朝使臣的时间改成了接见南朝使臣,并在接见中勉强答应了南朝使臣菊池武的恳求,给予日本南朝一定的支持。
秦王府内,赵无忌匆匆走进一座院子,他推门进了屋,屋子坐着两人,正是菊池秀二和菊池风雅,他们见赵无忌进来,便一起站了起来,菊池风雅笑道:“锦衣卫们查得如何了?”
赵无忌冷笑了一声道:“你们别小瞧锦衣卫,他们能从蛛丝马迹中找到线索,就算我把教坊司官员毒死了也没有用,事实上他们已经找到了线索,你贿赂教坊司官员的银锭不是大明铸造,而是日本铸造,很不幸,上面还有你们南朝的年号:元中六年新铸,目标就直指你们。”
这时,一直不吭声的菊池秀二问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赵无忌瞥了他们一眼,便道:“我刚才已经请示过殿下,殿下的意思是由我率人护送你们去广东,从那里坐送银船回日本,时间紧急,一个时辰后立即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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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南下密命
大明官途第一百零八章南下密命
幕降临。心事重重的朱元璋再一次打开了李维正刚刚密报。刺客就藏匿在秦王的府内。两个时辰之前已经离开了。向南而去。由秦王的三十名亲卫保护。
朱元璋当然知道他们要去哪里。棋局眼看要到**了。朱元璋心中却有些犹豫起来。毕竟自己的儿子。真要到翻脸的这一步吗?父子亲情和纲常权力在他心中反复交战。令他痛苦难决。朱元璋不由想起往昔岁月。那时他忙于向问鼎天下而战。对于儿子们。除了长子。其他人他都忽视了。尤其是次子。几乎从小就生活在长子的阴影之下。卑微渺小。从来没有到过喝彩和光。
是的。作亲。对次子充满了歉疚。可作为一国之君。作为大明江山的掌控者。他不不抛去这份亲情。世上最无的也是帝王家。这一点。朱元璋深深的体会到了。为了朱家的千秋万代。为了大明江山的稳固。他不的不狠下这个心。
朱元的血渐渐的冷了。他终于棋局中落下了争的一步。
“命卫指挥使千户李维正速来见朕!”
半个时辰后。李维正骑赶到了宫中。在宫门口遇到了匆匆赶来的锦衣卫指挥使蒋。李正连忙拱手道:“大人。皇上这么晚叫我们可有急事?”
“我也不知。估计还是为了日北朝使臣被杀一事。哎。让人头疼啊!”蒋当然知道李维正已经派人盯住了南朝使臣。他也知道这皇上单独交给李维正的秘密任务。只不过皇上要大张旗鼓调查日本使臣被杀。他也只好装装糊涂。煞有其事的派冷千秋去调查。其实有的事情还是不要想看的太透才好比如李维正今晚和自己一起被召见。他就知道今晚的事情最后必定落在李维正身上。至于为什么。他就不想知道了所以说聪明难。糊更难
两人在御书房外等片刻。一名太监出来低声道:“上命你们进去。”
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御书房。跪下来臣叩皇帝陛下。”
“你们起!”
朱元璋正在批阅奏折。见两人来了。便停下笔问蒋道:“日本北朝使臣被杀一案调查的怎么样?”
“回禀陛下。冷千户已经有切证据是南朝使臣中的人所为据查他们中间少了两人明一早就有正式报告。”
朱元璋点了点头便道:“朕也猜到了是南朝使臣所为。不过这是他们的内部事务。我们不要过多插手把证据交给日本北朝使团便可让他们去解决。然后将教坊司其他涉案人员给我斩首此案就此了结。”
“微臣遵旨。”
朱元解决了日本臣被刺一事后。又从案头取过一封信道:“这才是今晚宣你们来的真正目的。广州大士绅张如利用京城关系给朕写的一封信。反应广东不少县救济灾民食中混有大量稻。民怨沸腾。朕怀疑有官员私贪|济粮。以为广东山高皇帝远。朕管不到。这件事朕已经令广东宣慰使罗子齐着手调。但朕还是不放心。想让你们锦衣卫也同时参与调查此。若证据确。可当场将赃官剥皮示众。安抚灾民情绪。”
“臣遵旨!”蒋接了命令。又回头对李维正道:“这件事就由你们三所负责吧!”
“属下遵命。”
三人心照不宣的安排好了事情。便和李维正一告退了。朱元没有刻意挽留他们中的一人。待他俩退下。朱元璋却从抽屉里取出一封密旨交给身旁的贴身侍卫道:“将这封密旨交给李维正。再传朕的口。此事事关重大。他必须给朕拿到确凿的证据。”
侍卫答应。接过密旨便匆匆去了。朱元璋又凝神想了片刻。便暂时放下广东之事。注意力又放在批阅奏折之上。
且说蒋便和李维正离开皇宫。两人便分道扬。蒋去找冷千秋传达皇上对刺杀案的意。而李维正则回到锦衣卫衙门进行南下广东的准——
他知道朱元璋让自去广东必然另有深意。灾粮案不过是个幌子。正如刺杀案一样。己早就把菊池风雅进了教坊一事呈报给了他。后果显易见。可他却命不妄动。|北朝使臣被杀。事后又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大兴调查。李维正忽然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朱元璋命自己去广东调查的真实目的极可能还是和这两个日本人有关系。
他前脚刚进房间。元璋的贴身卫后脚便跟来。他就像个木偶人一样。一进门就将密旨交给李维正。抛下一句话。“皇上给你的密旨。皇上口谕。此事事关重大。你必须拿到确凿的证据。”
然后就消失在沉沉的黑夜之中。
李维正关上了门窗。又将窗帘拉上。将门反锁了。这才取出朱元璋的密旨。上面只有一句话:“着令锦衣卫千户李维正密查广东南海卫走私日本白银一案。”
果然是和日本有关系。
正闭目坐在椅。脚高高的翘在桌子上。手轻轻的捏着自己的印堂。没有什么意外。一切都在他预料的轨道上行走。“日本菊池兄妹私白银秦王刺杀太子”。把这几个关键词连在一起。一切疑问便迎刃而解。很明显。这就是朱元璋升他为千户的根本原因。因为他确实是调查此案最适
选。
不过从璋的口谕“必须要拿到确凿证据”这句话来看。他心中其实也很矛盾。他其实打了一个活扣。就看自己怎么解开这个结了。解好就没有事情。解不好他李维就人头落的。
李维正不由又想起燕王朱棣。这也是他将来要面对的一大挑战。从目前来看。历史仍然在沿着既定轨道前进。并没有因他的到来而改变什么或许是因为的能量太小。不足以撼动历史这艘大船。在以后的岁月里。他也许能改变什么但无论如何。机会会留给有准备的人。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或许。他该考虑给自己准-一条后路了。
李维正背着手慢慢来到了锦总衙后面的诏狱。这里是大明百官闻之色变的的方。这里面充斥着各种骇人听闻的刑具在这里被处死了数以万计的犯人有贪官污吏但也有无辜的官员和他们的家眷。在这里没有刑满释放的说法都是严刑审问然后秉承皇上的意思定案。或杀头或流放若定不了案就期关押。直至受尽折磨而死去。所以大量的犯人都是挺不过受刑而死掉。每天半夜都会有来运尸体的马车。
诏狱分为的上和的|两部分。占的面积很大。各所在这里都有自己**的牢房。按照不同子关押人犯。李维正来到最西面三所的牢房前。今晚是一名叫陈瑛的百户当值。他是不久前才被李维正一手提拔。见千户到来。他立刻半跪下行了一礼。“参见千户大人。”
“我来看一看人犯”
李维正背着手走进了中。牢房中很阴暗。充满了死亡的腐臭气息。条件也很恶劣。一间间牢房用手臂粗的铁栅栏相隔。这几年大案较少。房关的大多是从附近的方上抓来的贪腐官员。若的方较远。锦衣卫则当场办案当场杀。但大多数牢房都空关着。
或许是在锦衣卫习了。李正心也渐渐变的麻木起来。牢房里的哀求和痛苦呻吟声他无可奈何。放人是不可能。他没有这个权力。只有蒋-|-遇到一回。另外就是一种灰色脱身了。靠钱来买通。
这其实就是锦衣卫的一潜规则。一些没有定罪的人若家里有足够的钱。就会出重金收买锦衣卫官员。以乔装尸体的方式把人弄出去。在锦衣卫中备案已亡。此换一个身份。在人间蒸发。也有锦衣卫官员看上了某个漂亮的女犯。用这种方式把人带走。像赵岳直接在抄家时把人弄走也是一种办法。
种潜规则在明朝中后期的各个监狱中尤其盛行。明初也有。只不过并不普遍。明初朱璋的严刑酷法对士大夫们有着强大的威慑作用。还无法在上层中形成这种灰色文化。而仅仅在底层有个案发生。相反。在权力泛滥且失去监督的锦衣卫诏狱中。这种情况却相当普遍。尤其在几年前的郭恒案和空印案时。大量的人被抓捕入狱。每天死去的人堆积在马车中被运走。根本就无暇确认是否死亡。在这种情况下就出现了一个漏洞。许多稍有权力的锦衣都会利用这个漏洞获取暴利。上面也睁一眼闭一眼。不断下属的财路。但也仅限于没有被定案而长期关押的人犯。定了案之人则没有人敢动。
李维正很清楚这种色释放。天也是的他第一次利用。
他一直走到关周德兴案的牢房前。牢房有四个。两个关女眷。两个关男犯。由于周德兴已经结束了。朱元璋已经批斩。周家犯几乎全部被杀。而一些相关案犯和女眷则流放云南。这几天就是在办流放手续。大部分人犯都已经被送走了。牢房里还剩下十几个女人和孩子以及七名相关案犯。
这些女人显然都吃了苦头。个个神情悲戚目光呆滞。见有锦衣卫高官过来。她们都本能的躲在墙角。惊恐的望着他。李维正瞥了她们一眼便对百户陈瑛道:“这些女人都是无辜被牵连者。不要再为难她们了。明后天就把她们送走吧!”
“是!属下遵令。”
李维正又走了几步。来到另外一个牢房前。牢房着两名老者。皆五六十岁模样。维正来牢就是为了找他们。这两人都是京城中名鼎鼎的名医。一个姓皇甫。一个姓麻。长期达官贵人看病。他们两人由于隐瞒周骥开堕胎药而被牵连。但他们二人罪状却没有定论。也没有人敢来保他们换句话说。他们就要在诏狱中养老了。按照正常情况最多也就三月的命。况他们都是五六十岁的人了在锦衣卫的严刑下能活一个月就是万幸。
两个名医都显然被打惨了。气息奄奄的躺在破席子上。他们看了无数的病人。最后却看不了自己的病不过。李维正看中的就是他们高超的医术和对达官贵族的解。关死在诏狱中未免有些可惜了。
“今晚有运尸体的来吗?”李维正回头问陈瑛道。
“回禀千户。有的再过半个时车就到了我们这里有三具,体要送走。”
李维正沉思一下便:“这两个人我要了。今晚上将他们扮作尸体运走。悄悄送到我府上去。”
|上了这两个名医他这几天考虑了一个长远的计划这两个名医在这个计划中用的着。这个计划在他南下之前就的开始
手准备了。
陈瑛连忙点头答应大人放心。这点小事属下将它办的妥妥帖帖。不会出半点差错。”
做完这件事。李维转身便出了诏狱。他又稍微收拾一下桌子。便回家了。
天空飘起|雨。大街上空空荡荡。蒙蒙秋雨中已经有了一丝凉意。李维正加快速度在街上疾行。命令他后天一-就出发。可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安排。时间已经有点紧迫了。飞奔至门口。李维正发现对面停了一辆马车。几名家人等候在旁边。似乎家里有客人。
他飞奔上了台阶。管家李福开了门。李维正一边进门一边问道:“家里是谁来了?”
“是户的妻子来了。来看望夫人。”
“原来如此!”李维正走了几步。停了下来。对李福道:“阿福叔。我有件要紧的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
李福连忙笑道:“少爷有事就管吩咐。用不着商量。”
维正沉吟一下便道:“我想在北平开一家药铺。找一个我绝对信过的人去经营。不知阿福叔愿不愿意去。”
“去北平开药铺。“李福愣住了。他'在不明白维正为何会有这个念头?他迟疑着问道:“少爷。你不是开玩笑吧?”
李维正摇了摇头。重的道:“不是开玩笑。我找到了两名听话而且医术高超的医士。他们会帮助阿福叔把药店建起来。并打出名声。至于我为什么去北平开铺。阿福叔暂时就别问了。总之。这件事关系到我李家将来的生死存亡。十分重要。”
李福在李家做了四年。早已把自己视作李家的一份子。听到问题这么严重。他吓了一跳。连忙点头答应:“少爷就放心吧!我一定会在北平把药铺经营好。”
“那就辛苦阿福叔!”李维正感激的笑道:“明天我们再好好商量一下具体事宜-准备充分一点。”
“大哥。商量什么?”倩倩从旁边走过来笑道。
“那少爷。我先过了。”李福打了个招呼。便下去了。
待李福走远。李维正才对倩倩道:“我打算让阿叔福去北平开店铺。这是我想了很久的一件事。”
“为什么要去北平店?”倩倩也很惊讶。
李维正笑着摇了摇头道:“此事一`难尽。和大明朝局有关。我要给自己留条后路。你就别问了。”
“大哥。是不是皇帝要杀你!”倩倩停住了脚步。满脸担忧的望着他。她对朱元璋杀人的残暴实在是刻骨铭心了。事事都会往这上面联想。
“别瞎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以后你会知道。”李维着拍了她的头。岔开了话题道:“对了。这两天铅笔店的生意好吗?”
提到铅笔店。倩倩忽然想起一事。便笑道:“大哥猜今天谁来买铅笔了?”
“我猜不着。”
“估计你也猜不着。诉你吧。就是上次那个朱允。今天瞒着太子殿|偷偷跑来买笔。就一个太监着他。”
“朱允?”李维正确实没有想到。他笑了笑便道:“他说了什么?”
倩倩想起朱允偷偷摸摸的样子。也不由笑道:他向我诉苦。说他的几个师傅整天就逼他读书。连门都不准出了一步今天好容易的空溜出来。我们聊了好一儿。我觉他其实也挺可怜。”
“是啊!他虽然身份高贵。其实也快乐你与他同龄。所以你们谈来。”李维正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后天就要走了。还有很多事情要交代倩倩他沉思一下便道:“倩儿。我可能要出差广东几个月。最多半年。唯一不放心的就是紫童替我照顾好紫童我就把她交给你了。”
倩倩吓了一大跳。她慌忙问道:“大哥。你要去广东?什么时候?”
“后天一早我就走。”
倩倩沉默了过了晌才道:“哥就放心去吧!我会把家里照顾好再说还有阎呢她有经验大姐应该没有问题。是你一定要赶在她生孩子前回来。这很重要。”
李维正点了点头。“我现在就去好好的安慰她!”
秦王府。朱这几天心情不错。由于皇上答应支|日本南朝今天中午南朝使臣菊池武特的派人送来一枝珍贵的红珊瑚。并答应回国后将禀报良成亲王。扩大他的贸易往。并恳求银船到来后。请他送菊池妹回国。菊池兄妹已经平安离京。正前往广东的路上。
朱命赵无忌把菊兄妹带往广东。并非是想送他们回国。而是作为人质。几个月前早该到的银船。因日本的屡屡毁约。迟迟未能到来。用菊池兄妹为人质就是挟菊池武。银船不到。人我不会放回。
虽然事事顺利。但心中还是有一丝挥不去的霭。那就是争夺锦衣卫的失败。赵岳居然被李维正宰了。这让他无比恼火。恼火归恼火。但他也无可奈何。当然知道赵岳不是李维正的对手。可是赵岳并不孤军作战。还有“毒秀士”吕思远呢!可至今为止。他看不见毒秀士“毒”在哪里?只看见他对自己交代的事漫不经心。赵岳占周德兴的女人他也是事后才去警告。之前干什么去了。这令朱对吕思远心生出了一丝不满。
躺在软椅上。
脸看一封信。正吕思远派人送来。说广东有官员贪粮。皇上命锦衣卫派人去查案。任务便落到了三所的身上。听蒋的意思。是李维正亲自带人查案。
“属下不知道此事会不会影响到殿下。特告之。若有须要。殿下可尽管吩咐属下。“
朱把信放了下来。'中怦怦的跳了起来。怎么这样巧。父皇派人去广东查案。偏偏又是维正。真是冤家路窄吗?或仅仅是个巧合?
朱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虽然以前行动都以失败告终。但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损失。最多只是一种遗憾。而这一次就非同寻常了。十万两白银。几乎是他的一半财富。而且事关重大。一旦被查获。他私自扩军的秘密也极能露陷。
绝不能有半点大意。天他就要回封国了。但这件事却像个秤砣似的。沉的压在朱的心中。朱沉思了良久。这件事他不能有半点疏忽。就算不是针对。他也要防止意外发生。
想到这。朱立刻了一封信。交给一名心腹。并吩咐他道:“你火速赶往广州通知赵无忌。李维正率锦衣卫即将来广州查案。这件事我就全权交给他处置。不准再有任何差错!”
同时他又命人去告诉吕思。时时关注从广东过来的消息。不管任何消息。都要飞鸽向他禀报。
就在朱担忧广东事的同一时刻。密密的细雨中。一辆马车停在了燕王府的侧门面前。冷秋千走下来马车。他撑着油纸伞在门口等了片刻。很快门开了。他被领进了燕王府。
和朱一样。朱棣是明天返回北平。他正和姚广孝商量在大明各大城市中布置眼线的事。在他们面前摆着一份大明的图。两人看着的图寻找合适的的方。
这件事情以前朱棣便考虑过。在正式被提到日上来。但在各的布眼线需要有雄厚的财力。在这方面朱棣有一点不足。他虽封燕国。但并不能干政。在带军方面他也厚待士兵。余财不多。尽管朱元璋赏赐丰厚但还是不足以建庞大的情报网。
朱棣想了一想便道:“这样!在几个重点的方布置眼线便可。西安府太原府济南府武昌府。再有就是中都凤阳。这五个城市建立谍报网。这件事就由你来负责。”
姚广孝沉思了片刻便又指着中原腹的补充道:“殿下。我建议在开封府设立一个点。这里是南北交通要的。各种消息在这里交汇。将来也是兵家必争之的。”
“好!就把它也算。”
两人确定好了布点城市。这时一名亲卫在门口禀报道:“殿下。冷千户有要事求见!”
“带他进来。”
朱棣收起了的图。坐回位子。姚广孝则站在他的身后。片刻。冷千秋走进了房间。他半跪行了一礼。“属下参见殿下!”
“冷千户请起。”朱棣很温和的笑问道:“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回禀殿下。属下刚才听蒋指挥使说了一件事。一个时辰前。皇上召见了他和李维正。说有人举报广东官员贪墨灾粮。命李维正前去彻查此案。属下觉有些跷。便来禀报殿下。”
朱棣与姚广孝眼中同时一亮。他们对望一眼。皆险些忍不住大笑起来好戏终于上演了。朱棣克制住内心的狂喜。不露声色问道:“你觉哪里蹊跷?”
冷千秋躬身答道:“下认为。指挥使和千户同时面圣。于规矩不符。派谁去查案是指挥使的事。但皇却亲自委派。可见此案非同小可。”
朱棣呵呵笑了。“嗯!你说的很好。思路很清晰。你及时赶来禀报是对的。这件事我记你一功。”
“多谢殿下。另外属下还想禀报日本国北使被杀一案。皇上已经表态了不再追查。此案不了了之。”
这却让朱棣有些意外。身后的姚广孝却低声笑道:“殿下难道没想到吗?他的银子是从哪来?”
朱棣恍然大悟。他微微点头便对冷千秋道:“这件事我知道了。明天我就返回北平了。以后有什么事就老办法联络好好效忠于我。将来我绝不亏待你。”
“谢|的厚爱。下就先告退了。”
冷千秋离去。朱棣瞥了一眼姚广孝。微微一笑道:“大师的意见呢?这件事我们要不要参与?”
姚广孝凝神想了片刻。便道:“属下觉的应该派人前去。说不定就像冷千秋给赵岳家送礼一样。在关键时候能帮李维正一把。”
朱棣点点头叹道:“可惜韩淡定已死。否则用他去广东。最为合适。”
姚广孝对此早胸有成竹。他立刻笑道:“年初时。我替殿下觅到了一名力的干将。此人叫做纪纲。能力不亚于韩淡定。心狠手辣甚至还远远超过。我推荐由他率队去广东。见机行事。”
“这件事大师可自决定。我没有意见。”
朱棣站起身笑道:“我有些累了。大师就多操劳一点吧!”
(历史上纪纲是在朱棣起兵后才来投奔。这里提前出现了。与史实不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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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出发前夕
日一早,李维正先去总衙和蒋碰了面,汇报了南下随即又赶去军营,在那里他和费廷安、罗广才两位副千户开了一个短会,确定了南下的事宜,由罗广才率三百名三所锦衣卫精锐随李维正南下,费廷安留守京师,在李维正不在时代行千户职权,另外,李维正家人的安全也由费廷安派专人保护。
安排完了南下事宜,所有被选中的官兵都放假一日,回家进行南下的准备,李维正又向费廷安接交了手头的事情,也准备回家收拾明日的行装。
“千户大人!”李维正走到营门口,罗广才忽然从后面跑来叫住了他。
“你这家伙,怎么还没有回家?”李维正与费廷安交接工作足足用了近一个时辰,原以为大家都早该回家了,没想到却罗广才却还没有走。
“我刚才也要交代一下弟兄们,所以晚了一点,我有一事想问问大人。”
“走吧!咱们边走边说。”
两人在营门处翻身上马,缓缓并驾而行,“有什么事问我?”李维正微微笑道。
“大人还记得斩断菊池秀二手腕的那个独臂人吗?”
“当然记得!”李维正瞥了他一眼笑道:“怎么,查到他的下落了?”
那个独臂人自从挫杀了菊池秀儿的威风后便再也没有露面,罗广才尤其对他有兴趣,动用了锦衣卫的资源去查找他地下落,但却没有一点线索,事后他细细品味了当时地情形,他忽然发现似乎李维正是知道这个人的,所以才并不在意他的离去。
“线索是没有。我是认为此人若能在广东一事上帮助我们。大人无疑得一臂也。”罗广才这是在试探李维正。否则有三百锦衣卫精锐南下。还会看重一个独臂武夫。
李维正却明白其心意。他淡淡一笑道:“你就放心吧!天下没有无缘无故地爱。也没有无缘无故地恨。他会出来地。而且很快就会现身了。”
李维正回到府中。只见管家李福正向妻子阎婶叮嘱什么。李福后天就要出发去北平了。阎婶因要留下来照顾紫童暂时不能跟去。见少爷回来。李福连忙给妻子说了两句。便迎上来笑道:“少爷。人都已经到了。在客堂等着呢!”
这次李福去北平开药店共带了六百两黄金。资金是很充裕地。关键是人。李福和另一个从临淮县来地老家人为主导。其次就是李维正昨晚从诏狱救出地两个名医。他们在大明地官籍中已经死亡。也将隐姓埋名跟李福去北平度过余生。另外。还有李福刚来京城谋生地大女儿和女婿一家。女婿姓孙。目前是个小商人。曾在凤阳一家药材铺里干过几年。走南闯北。为人极为活络。他将负责药材地采办。女儿则在店里打杂。一共是六个人。此时都已经等候在客堂里了。
见李维正走进来。几个人一起站了起来。两个医士对望一眼。一起走上前给李维正跪下。含泪道:“大人救命之恩。小人愿做牛做马。报答大人。”
李维正连忙将他俩扶起来,见他们身体都十分瘦弱,便关切地问道:“两位若身体虚弱,可缓几日,养好了身子再走。”
两名医士皆摇了摇头,一人道:“我们现在已是草木皆兵,只想早点离开京城,远走他乡,平平静静地度过余生,身子虽然弱一点,但坐马车无妨。”
“那你们家人呢?知道你们没有死吗?”李维正又问道。
“现在还没有,怕他们走露风声,暂时不敢说,等过一两年,再悄悄写信告诉他们。”
李维正笑了笑,命大家坐下,对他们道:“我之所以想去北平开一家药材铺是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发现北方一些名贵地药材,比如辽东的人参等等,与南方的价格差异很大,这中间存在着很大的商利,我便存了念头,有机会我要开一家药铺,专营南北药材,但医药不分家,开药铺也须行医,所以两位医士将来就是我们药店的门面,药铺的名字叫做‘正仁堂’,以后就拜托给你们六人了,我绝不会亏待你们,药店起来后,我会把三成地份子分给你们。”
众人情绪激动,皆表示会尽心做事,早日打出‘正仁堂’的名气来,李维正见他们士气高昂,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让倩倩取来太子给他那支千年人参,交给李福笑道:“药铺要有镇店之宝,这支三千年地人参就作为‘正仁堂’的镇店之宝,我交给你了。
”
李福接过盒子,郑重地说道:“少爷请放心吧!我们绝不会辜负少爷地希望。”
有了千年人参打底气,房间里的气氛开始热烈起来,众人都对未来充满憧憬,连两个身体虚弱地医士也变得兴奋起来,围在千年人参前啧啧称赞。
这时,李维正便对大家笑道:“大家都去好好歇息吧!后天就正式出发,阿福叔请留下,我再给你交代几句话。”
众人都散了,房间里只剩下李福一人,李维正将门关上,这才对他低声道:“阿福叔,此去北平开药铺,你就是掌柜兼二东主,药铺打出名声后,重点要放在北平和辽东一带,替我多认识一些地方名流,也要多开拓官场中的脉路,不用着急,慢慢地来,积少成多,也不用刻意去做,免得被人怀疑,只要平时多加留意就是了。”
李福这才明白少爷开药铺的深意,他说呢!怎么会莫名其妙去北
么药铺,他点了点头道:“少爷放心吧!我明白你的我一定替你将北平和辽东两地的情况摸透。”
安排完店铺之事,李维正又来到了紫童地房间里,两个医士早上已经给紫童会诊,她前两天出现地先兆流产是因为他父亲的责打动了胎气,再加上她心情焦虑,以至于出现了危机,而现在她气脉平稳,也就是胎儿保住了,现在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卧床静养,再用饮食调补,静养半个月后,身体当能慢慢复原。
房间里,倩倩正在陪紫童说话,李维正走进来见她俩有说有笑,心中异常欣慰,便笑道:“我就不明白,女人在一起怎么会有这么多话,难道就怕话题讲尽吗?”
叶紫童笑道:“这没关系,话题讲尽了再从头开始,换个花样,比如以前是讲衣服的袖子,我们就换讲衣服的领子,以前是讲如何种花,现在又讲如何用花布置房间,总归不是三碗豆腐、豆腐三碗那么简单。”
倩倩见李维正进来,便起身笑道:“我去看看午饭做好没有。”
她脚步轻快地出去了,并顺手带上了门,李维正坐在紫童身旁,握着她的手微微笑道:“依你的性格,整天躺在床上不能动,真是难为你了。”
叶紫童也笑道:“若是别地事,我肯定连半个时辰也躺不住,早就下床了,可为了保住腹中的孩子,别说只须再躺半个月,就是让我躺一年,我也保证能坚持下来。”
李维正暗暗叹了一口气,歉然道:“我本该在你身边陪你,可明天我就要走了,真是对不起!”
叶紫童明亮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似水般的柔情,她轻轻摇了摇头,温柔地道:“我昨晚已经说过了,虽然我没有福气能被你明媒正娶,不能象别地子那样风风光光地穿喜服、坐轿子进门,但我现在已经心满意足了,你给了我一个归宿,给了我一个属于自己的家,让我能在平静与喜悦中等待孩子地降临,大郎,我已经得到了一个女人最大的幸福,你还有什么对不起我呢?”
她拉过李维正的手,让他轻轻在自己已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抚摸,“你感觉到没有,孩子的心在跳了。”
李维正掀开了她的小衣,将耳朵贴在她地小腹上,细细地聆听,慢慢地他笑了起来,“我听见了,很微弱,但很有节奏,就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
“你给孩子想个名字吧!”叶紫童有一种预感,自己生下孩子的时候,大郎不一定能赶得回来,广东可是那么遥远地地方。
“嗯!让我想想。”李维正闭眼沉思了一会儿,他忽然睁开眼笑道:“俗话说一叶知秋,若是男孩就叫李叶,若是女孩就叫李知秋,你觉得如何?”
叶紫童将名字念了两遍,便笑道:“我希望是个女孩,我喜欢知秋这个名字。”
“大郎!”叶紫童又想起了另一件事,连忙道:“你还是去一趟我家里,向妹妹道别一下,即使见不着面,也可以让她心安,毕竟你们的婚约尚在,而且我父亲现在正好不在家里。”
李维正却摇了摇头,“这件事以后再说吧!我暂时没有这个心情。”
“大郎!”叶紫童轻轻推了他一把,有些撒娇地说:“你就算为了我,去一趟嘛!告诉我娘,我地情况很好,再告诉妹妹,以后没事也多来陪陪我。”
“好吧!我就去给丈母娘报个平安。”李维正站起身笑道:“不知你娘会不会用棍子把我打出来,我得穿身盔甲去。”
“看你怎么说话。”叶紫童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娘一向都老实胆小,她哪里敢惹你这个锦衣卫千户。
”
“好!好!好!是为夫说错话了,向你赔罪,我这就去买些上好礼物,看望丈母娘去。”李维正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转身便出门去了。
李维正没有穿盔甲,倒是换了一身青衫长袍,头戴方巾,扮作一个斯文读书人的模样,虽然他今生五第不中,但前世却是本科毕业,算得上是一个举人了,手里拎着顾记糕饼店地上好细点和几块上等绸缎,他站在门口等了半天,终于走出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向他躬身施礼道:“李公子请跟我来,我家夫人有请。”
他虽然自觉斯文,但别人可没有这种感觉,一路进府,不时有家丁情不自禁地拾起一块砖头,警惕地望着他,锦衣卫地头子居然来了,不过叶天明严禁大小姐地消息传出去,很多家人都以为叶紫童回了老家,却不知道这位锦衣卫头子可就他们的姑爷。
管家带他来到客房,又让人给他上了一杯茶,便去禀报夫人了,李维正将礼物放在桌上,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等待接见,片刻,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叶夫人满脸紧张地走了进来。
李维正连忙上前深深施礼,“大郎给伯母见礼!”
叶夫人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道:“大郎,让我怎么说你呢,你先坐下吧!”
叶夫人和李维正的母亲都是苏州木渎人,关系极好,她一直就很喜欢李维正,把叶苏童许配给他,最早也是她的想法,她一直就希望李维正能早点和苏童成婚,不料这个从小听话乖巧侄子却把她的大女儿拐走了,还和丈夫翻了脸,这让她又是失望,又是担心。
叶夫人也坐了下来
忡忡地问道:“紫童现在怎么样了?”
“回伯母话,紫童身体已经渐渐好转,只是必须卧床静养,今天就是她叫我过来,请伯母放心。”
“那你准备娶她吗?”这也是叶夫人极为关心的事情,女儿已经怀孕,若李大郎翻脸不肯娶她,女儿这一辈子地名声可就毁了,他心中十分紧张,生怕李维正说出抱歉的话来。
李维正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便道:“虽然我们没有举行什么仪式,但紫童已经是我妻子了。”
这句话使叶夫人担忧了几天的心终于放下了,两个年轻人虽然做了傻事,好在没有出现悲剧,还算是个满意的结局,至于丈夫那边,自己再慢慢劝他吧!
叶夫人地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她有些感慨地说道:“你这孩子,若你娘知道你做了这么荒唐的事,她非打你不可,不过好在你能负起责任,却又让人感到欣慰。”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叶老太太颤巍巍地笑声,“我的长孙女婿来了吗?为何不告诉我一声。”
只见叶苏童扶着老太太慢慢走了过来,叶夫人吓了一跳,连忙上去扶持,又悄悄埋怨女儿,“你来做什么?”
“是我让她来的,我人老走不动路,难道扶我一把都不行吗?”老太太对儿媳妇显然有些不满,她见苏童要走,便叫住了她,“你干嘛要走,李大郎现在又不是外人了,还不快给大哥见礼!”
叶苏童无奈,只得红着脸上前行了一礼,低低声道:“李大哥!”
“这就对了,要叫李大哥,他是我的长孙女婿,却是你的大哥,你明白吗?”
叶夫人见老太太似乎还有把苏童给李维正的意思,她不由暗暗叹了一口气,老爷已经明确说了,苏童绝不可能再嫁给李维正,先拖一两年,再找个机会把婚退了,她本人也是这个想法,哪能两个女儿都给一个人,
可老太太还有这心思,这可怎么向她解释。
这时,李维正却跪下给老太太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孙女婿祝老祖母健康长寿!”
在叶家地长辈中李维正最喜欢的就是这个老人,洞察世事,能体谅晚辈地苦衷,老太太见他给自己叩头,脸上的核桃纹都笑开花了,她连忙道:“你地丈人丈母不承认你,可我承认你,我就不喜欢什么都拿功名说事,那种八股文读出来的都是书呆子,什么叫出息,年纪轻轻就被皇上亲封为千户,这才叫出息,大丈夫喜欢地女人就要去抢过来,那晚听说你把大童童从他父亲手中抢走,很好,我很喜欢!”
“娘!大郎带来好消息,紫童的身子渐渐好了。
”叶夫人见老太太越说越离谱,连忙上前打断她的话,又对李维正笑道:“大郎,你说是不是这样?”
李维正连忙道:“正是这样,不过明天我要去广东出差,恐怕至少要半年时间,紫童一个人在家中孤独,我今天来也是想请苏童常去陪陪她。”
叶苏童吓了一跳,李大哥怎么要出差半年,不等她说话,老太太便一迭声道:“去!当然要去!要依着我的意思,索性就把大童童接回来,大郎要去广东,让她孤苦伶仃一个人住在那里怎么行?”
叶夫人又叹了口气,委婉地说道:“娘,我当然也想让紫童回来,可是总要和天明商量一下。”
老太太忽然眼睛一瞪,怒道:“你还说,上次不就是因为你多嘴,大童童才险些出大事,你还不知悔改,难道还要一错再错吗?”
叶夫人在晚辈面前被训,脸胀得通红,她不敢顶嘴,只得低头道:“是!娘教训得对。”
李维正见长辈之间意见似乎有些不合,便笑道:“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一早就走,得回去收拾。”
叶夫人也希望他离开了,忙点点头道:“那好吧!我就不留你了,尽量早一点回来。”
李维正又向老太太告别,最后对叶苏童微微欠身,留下一个笑容,他刚走了几步,却听老太太一顿拐杖令道:“小童童,去送送你的李大哥。”
叶苏童默默地送李维正出来,两人一路无话,离门口还有十几步远,叶苏童垂着螓首忽然低声道:“李大哥,上次汉阳是我误会你了,我向你道歉。”
李维正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笑道:“上次汉阳我不辞而别,道歉的应该是我才对。”
叶苏童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后她什么也说不出来,低低叹了一口气道:“李大哥,我就不送你了。”
“那我先走了。”李维正向她一抱拳,转身边走。
“李大哥!”叶苏童忽然叫住了他,李维正回头笑道:“叶小姐还有事吗?”
叶苏童终于鼓足勇气,深情地望着他,徐徐说道:“官场凶险,李大哥要多多保重。”
李维正点了点头,诚恳地说道:“你也要保重自己,要开心一点,多去陪陪姐姐。”
说完,他转身便大步流星地走了,叶苏童望着他器宇轩昂的背影远去,一颗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滚落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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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夜遇黑船
京城去广东可分陆路和水路,虽然大明王朝对官道十分重视,以保证人员和信息畅通,但这仅仅只限于中原和江南等经济发达地区,广东地处岭南,山高林密、交通闭塞,和中原地区联系不便,从陆路走约要一个月的时间,而且行路十分艰难,所以许多商人和官员会选择海路南下,但在明初正是大明禁海之时,除了军船和漕运官船外,朝廷不准片木下海,所有去广东的商人和探亲访友的民众只能走陆路曲折南下。
李维正率领的锦衣卫却不一样,他们选择的是海路,七月中旬,李维正率三百名锦衣卫先从陆路赶到了宁波府,再从宁波府上船,乘坐运粮的官船前往广东。
八月上旬,船队抵达了零仃洋口的海面上,三桅船在大海的波涛中劈波斩浪前行,蔚蓝色的天空一望无际,天尽头堆积着山一般的白云,几只海鸥在船顶盘旋,发出尖利的叫声,李维正上船二十几天,除在福州府的沿海靠岸补充淡水外,便一直在船上生活,海面的壮丽景色早已经看腻了,也习惯的大船的颠簸,每日都是在枯燥无聊中渡过。
此刻,李维正站在船头,眺望着远方若隐若现的陆地,他知道,数百年后,那片土地将载满中华民族的屈辱和血泪,那片土地就是后世的香港,但此时,却是缈无人烟的荒岛,大明禁海令下已经没有渔民生存的土壤,也正因为如此,荒岛也成了走私者的天堂。
“大人,此番广东之行,恐怕我们锦衣卫要大动杀戮了。”罗广才从后面慢慢走了上来,眼中带着一丝期盼地道:“广东已有户部侍郎在巡视,皇上却又派我们出来,其用意不言而喻,就是要我们用最强硬的手段对付这帮贪官污吏真令人期待啊!”
李维正瞥了他一眼便笑道:“看来你对贪官污吏是恨之入骨,这是为何?”
“大人也是出身底层小吏,怎么也这也看不透?”罗广才摇了摇头,异常严肃地说道:“很多人都同情中下层官员收入微薄,以为他们小打小闹只是为了养家糊口,都抱有同情之心,殊不知人贪了一钱就想再贪一银,贪了一银又想再贪一金,一名贪知府会带动十名贪知县,一名贪知县又会带动百名贪小吏,上梁不正下梁效之,最后上上下下全部烂透,苦地都是老百姓,更可怕是一旦纵容后,这种贪墨很快就会形成一种风气、形成规则、形成一窝窝同利之鼠,那时再想来反贪反腐,无异于痴人说梦,只会愈演愈烈,无事不拿、无官不贪,我们大明早晚就会毁在这上面,所以我的观点就是发现一起就痛杀一起,绝不姑息,宁可错杀一百,也绝不放走一人。”
“可是我大明官员收入低微,这又是铁的事实,他们还要养活幕僚,若让他们不贪,岂不是一大家子都喝西北风去?这又该怎么办呢?”李维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人人都觉得大明官员俸禄低微,其实我认为并不少,正一品官员的俸禄一年一千石左右,可这是米,需要用二千六百石的稻谷加工,这可是九百亩稻田的产量,需要多少农民、多少耕牛,一亩地只取三升三合的税赋,这又需要多少土地地税粮来养活,再说一个知县年俸九十石,也需要七十多亩地、五个农民专门为之生产,这个俸禄着实不低了。”
说到这里,罗广才轻轻叹了一声,他望着渺茫的大海,想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可是千百个思绪向他涌来,使他无法平静,他地情绪越说越激动。
“至于大人说地养幕僚。其实他们只要勤于政事。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幕僚。说是一大家子人。也无非是父母妻儿。宅子可住后衙。穿不过匹布。吃不过斗米。俸禄哪里不够用?关键是他们想要纳妾。想用丫鬟、下人。想买美宅广田。想着给儿孙置办家产。这样一来。那点俸禄当然不够。可是权力是让他们为民做事。不是给他们谋取富贵。想要富贵就别当官。做商贾买卖去。没有人会拦他们。”
李维正听他观念激进。颇有点后世无产者地味道。可让官员恪守清贫。人人都做海瑞么?朱元璋设计地俸禄只是按一家五口来算。他当然觉得富裕。可事实上总不能让知县夫人整天像老妈子一样去买菜做饭吧!官员家地人口普遍多。俸禄不够用也是事实;可若说俸禄太少。罗广才地帐也算得明白。一个官员需要多少农民养活。所以这其中地关键是明朝地财政收入太少了。负担不起官员更高地俸禄。而朱元璋一心靠土地收财政。大明地财政不窘迫才怪。对比一下。宋朝地税收又何其之多。
李维正也没有和他争辩。只摇了摇头。一笑了之。
这时来甲板上透气地锦衣卫渐渐地多了起来。忽然。一名校尉指着远方地海面喊道:“快看。是走私船!”
众人都跑船舷边。向远方看去。只见碧空下一艘中型货船正向东疾驶。企图避开他们。若是官船或军船都会悬挂大明地旗帜。可这艘船什么也没有。显然就是传说中地走私船了。
李维正也开始兴奋起来。这是他一路前来看到地第一艘民用货船。尽管是走私。但意义却非同小可。在他们身上保存了汉民族海外贸易地最后一点香火。遥想当年唐宋时大小港口数百个。万船云集。海外贸易之盛。以商利济农。国乃繁荣。可今天。朱元璋以防倭寇为借口而不准民间寸板下海。又用严法峻刑惩处偷偷出海地商人和渔民。一经抓获。当场枭首。甚至走私来地藩物也不许买卖。发现即销毁。
残酷的海禁政策以致‘海滨民众生理无路兼以饥荐臻穷民往往入海从盗啸集亡命’,而倭寇依旧猖獗,这其实是朱元璋地小农思想做祟,他想恢复一种鸡犬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地简单农业社会,连国内商贸都迟迟不肯解禁,更不用说海外贸易了,不容置,海禁确实是朱元璋执政地一大失误,相比宋的繁荣和财政宽裕,明朝后期灭亡,也和它终其一朝地财政窘迫无不关系,而这就是种因于明初的重农抑商政策。
走私船越行越远,渐渐地脱离了船队地视野。
傍晚时分,运粮船队靠近了珠江口的第一个县新安县,在新安县以南三十里地海面上向东北方向疾行,这时,负责押运本次粮食的宁波观海卫指挥使跑来对李维正道:“千户大人,新安县马上就到了,大人要在此上岸的话,就要收拾东西了。”
按照计划,李维正地锦衣卫并不是在广州上岸,而是在新安县上岸,休整两天后,再秘密赶赴广东各地,尽管李维正接到的密令是调查南海卫的走私白银案件,但他却不能打草惊蛇,
案作为暗线,明线还是要调查地方官员贪污赈灾~还得做出声势来。
当夜幕悄悄降临在海面上时,有锦衣卫乘坐的三艘大船缓缓靠岸了,在一个小小的驳岸上,三百名锦衣卫和他们的马匹、行李纷纷上了岸,使原本冷清的海岸顿时热闹起来,三艘大船卸载完锦衣卫后,便又调头继续向北而去。
这个驳岸是建在一个叫屯门地小岛上,为南海卫巡逻官船的补给而专门修建,十天半月也难得有一艘船靠岸,所以只有两个守岛的老民夫住在一间孤零零的小石屋里,小岛上原本有个渔村,禁海后大半渔民都逃到南洋或安南谋生去了,其余的渔民则被迁徙到了内地,整个小岛皆渺无人烟。
锦衣卫的到来惊动了两个守岛的民夫,他们出来查看情况,黑夜中却看见了数百全副武装的男子,吓得他俩嘶声狂喊,落荒而逃,“倭寇!倭寇杀来了。”
众锦衣卫啼笑皆非,立刻冲上去一队人将两人抓了回来,两人跪在地上连连叩头求饶,“大爷饶我一命!”
李维正也懒得解释,冷冷问道:“我问你们,这里经常有倭寇来吗?”
两人慢慢醒过味来,来人说地是京城官话,不可能是倭寇,他们惊魂稍定,便学着官话答道:“回禀老爷,倭寇几乎每年都要来一两趟,但今年至今未来,我们就以为”
“以为我们是倭寇,对吧!”李维正微微一笑,又问道:“新安县有多少人口?离这里有多远?”
“新安县城里只有几百户人家,离这里约五里,沿着海边向北走便可看到,这一带很荒凉,老百姓无以为生,大多去广州附近种田去了。”
“好吧!你们二人前面带路,去县城,我自有赏赐。”
也管他们两人愿不愿意,两个校尉将他们揪上了马,众锦衣卫休息了片刻,便缓缓向县城方向而去,新安县附近的海岸线破碎曲折,礁石林立,有许多小的港湾,很容易藏匿船只,众人沿着海岸线一路前行,左边是悬崖峭壁,沉沉的夜中海风呼啸,耳边只听见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周围都是光秃秃地巨石,看不见一户人家,约行了三里多路,朦胧的夜色中已经隐隐看见了城墙地轮廓,众人不由加快了速度。
忽然,一名校尉低声喊道:“快看,是船!”
众人随他的手指向下望去,果然见一道水湾里停泊着一艘大船,似乎就是白天看到地那一艘,就在众人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船上时,一名带路的民夫忽然撒腿向悬崖边跑去,隐隐听他叽里呱啦大喊,手拼命挥舞,似乎是在报信,没跑出三十步,一支箭疾射而来,正中他地小腿,他一声惨叫,翻滚在地,立刻跑上去几名锦衣卫将他按住,抓了回来。
不用说李维正便猜到了,这个民夫必然是和这艘走私船有关系,他对一名百户道:“给我审问他们二人,问出所有口供!”
在锦衣卫面前,他们哪里能挺得过,只片刻便连祖宗八代的事情都交代了,百户审问完便上前禀报道:“回禀大人,新安县的百姓家家都有人参与走私,并与此为生,这艘船只是其中一艘,船上大约有五十余人,刚从安南回来,给城中的家人送米,他们两个看岛人也都有亲戚参与走私。”
这时,所有的锦衣卫都向李维正看来,等待他的决定,李维正沉思了片刻便道:“我们可以去船上看看,但记住,如果对方不反抗就不要伤人,问清情况再说。”
校尉们轰然答应,立刻下去了两百余人,剩下的人在上面看马,锦衣卫校尉个个武艺高强,虽然悬崖陡峭,但他们还是飞快地从悬崖上寻路攀了下去,只用了一刻钟时间,二百余人都攀下了悬崖,摸索着跑到了船边,李维正也慢慢下去了,他快速来到船边,只见这艘船长约二十余丈,高五丈,桅杆巨大,帆布都放了下来,船下面装有踏板,故无风时也能离开小港湾。
此时大船上很安静,似乎船员们都回县城了,船舷边看不见一个人,“上!”李维正一声命令,锦衣卫立刻取出攀城爪抛了上去,数十名校尉像猿猴一般轻盈而上,片刻便爬上了大船,随即丢下来几副绳梯,就在这时,船上传来了惊恐的叫喊声,紧接着是重重的殴打声,喊声嘎然而止。
待校尉们几乎都上去了,李维正这才不慌不忙地沿着绳梯爬了上去,他跃过船舷,只见锦衣卫们个个拔刀在手,围成了一个大圈,甲板上跪着十几人,都是从船舱中抓来的船员,他们个个面色恐惧,浑身发抖,被官兵抓住,他们都将必死无。
为首是一名三十余岁的汉子,长着一张宽脸膛,鼻子奇大无比,一双豹眼在黑暗中炯炯有神,他盯着李维正走过来,立刻大声喊道:“我就是船主,这艘船是我的,走私也是我一人所为,与这些船员无关,要杀要剐,就对我一人动手就是了。”
李维正听他口音似北方人,而且声音雄壮,没有半点惧怕,他笑了笑温和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听你口音不像是广东人。”
李维正温和的口气激起了汉子求生的希望,他立刻答道:“小人叫陈万里,山东登州人,从小随父辈在海上长大,大明海禁,断了大家的生路,我迫不得已,只好下海到南洋贸易为生,我是这艘船的船主,愿接受大人任何处罚,只求大人能放过我的手下。”
“你这艘船里装了什么货?”李维正坐了下来,饶有兴致地问道。
“回禀大人,船里装着从安南贩运来的八百石稻米,今年广东遭遇了百年不遇的风灾,听说米价暴涨,一石米可以卖到十两银子,我们就想赌这一把。”
“你们这八百石大米进价多少?”
陈万里低下头,不敢说话,半晌才低声道:“大人,安南一石米只要一两银子。”
“哼!十倍的暴利,难怪你们连命都不想要了。”李维正冷哼了一声道:“依照大明律,走私者一律杀头,你还有什么话说。”
陈万里叹了一口气,垂首道:“我已触犯了大明刑律,愿受一死,船和稻米也愿意交给大人处置,只求大人饶他们一命。”
李维正盯着他,良久,他忽然笑了,转身对众手下道:“到此为止,我们下船回去。”
“大人,你要是放了他们?”罗广才急道:“他们可是触犯了大明的刑律,怎能轻饶。”
李维正瞥了他一眼,冷冷道:“我的命令你再敢多言,立斩不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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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风吹草动
安县城离海边约一里,城池不大,但修筑得十分坚固狂风暴雨的肆虐,而且是修筑在一座高地上,易守难攻,也是为了便于附近的百姓躲避倭寇的袭击。
一名锦衣卫校尉向城头射上了一封信,过了一会儿,城门开了,跑出来一名四十余岁官员,他在李维正面前跪下,毕恭毕敬道:“卑职新安县知县王琳,参见千户大人。”
李维正点点头便道:“我们是来广东公干,路过贵县,准备在此休整两日,你切忌不可把消息传出去。
”
“是!卑职绝不敢乱传。”说完,王知县将锦衣卫们请进了县中。
县城内显得很破旧,一眼望去都是平房,看不见一栋两层的房子,密密麻麻,颇有点像后世的贫民窟,但大部分房子都从外面上了锁,显示人去屋空,其余有人住的房里黑洞洞的,让人感觉屋内有人正向外偷偷张望。
“王知县,不知县里的百姓靠什么过活?”李维正问得很漫不经心,但他的目光却将这个知县脸上的一丝一毫都收入眼中。
果然,王知县的脸上露出一丝惊慌之色,立刻又消失了,他叹口气道:“本县原有百姓数万人,禁海令下,大部分被内迁到泗州,另一些逃亡海外,还有去广州种田,现在只剩下不足八百户,青壮几乎都在南海卫从军,剩下的一千余老弱在山边种几亩薄田为生,生活十分贫苦。”
李维正暗暗点了点头,难怪这里走私猖獗,原来南海卫就有他们的子弟,他笑着又问道:“那王大人在这里做了几年知县?”
王知县神情十分萧索,低声道:“我没有什么政绩,升迁无望,别人也不愿到这里来,从洪武十三年我便在此做知县,已经整整十年了,福州老家也快八年未回去了。”
李维正笑了笑。却语带双关道:“王知县在这里也可保一方百姓。未必是坏事。对吧!”
王知县一下子呆住了。他脸色大变。眼中惊慌之极。李维正却哈哈一笑道:“王知县放心。休整两日我们便北上。仅仅路过此地而已。新安县地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
县中空屋颇多。三百锦衣卫很容易便找到了宿处。王知县又让人送来草料和一点米。三百锦衣卫随即住了下来。他们在新安县内休整了两天。才慢慢从近一个月地大海颠簸中恢复过来。
这天上午。三百锦衣卫休整完毕。带一名向导离开了新安县。向北而去。王知县一直将他们送出十里外。确认他们真地走了。才长长松了一口气。返回了县中。
新安县也就是今天深圳一带。在新安县西南二十里外有大鹏守御千户所。主要是防倭寇。从新安县北上一路都是丘陵地带。林木茂盛。野兽出没。原本这一带渔村众多。但海禁后后渔民失去生活来源。被迫离开了家乡。
海边不远随处可见被废弃的渔村,到处是渔船的残骸,已经没有了人的生息,众锦衣卫在一名向导的指引下,沿着一条几乎被野草覆盖地官道疾行,一路翻山越岭,过河涉水,第三天中午抵达了东莞县。
这里紧靠东江入海口,是广东南海卫的驻地,南海卫负责拱卫整个广州府地区的安全,也包括打击零丁洋上的海盗和走私者,防御倭寇,有驻军五千余人,大小船只三百余艘,指挥使叫虞光清,也是一个跟随朱元璋夺取江山的老兵,只是他极善寻找靠山,最早他的靠山是坐镇广东的永嘉侯朱亮祖,那时他还只是一个千户,道同案后,朱亮祖父子被朱元璋抓进京中鞭死,虞光清失去了后台,但没几年,他在一次回乡探亲时,偶然得知一个同村人竟是秦王府的管家,他便花了大血本,通过他靠上了秦王这棵大树。
五年前,秦王通过兵部地关系使他升为了南海卫指挥使,成为正三品高官,连广东都指挥使都给他几分面子,与他称兄道弟,加之广东地方偏僻,远离朝廷,手握重兵的虞光清几乎就成了独霸一方地诸侯。
当然,秦王这棵大树也不是那么容易靠的,从三年前开始,秦王便秘密派人来广州做海外贸易,尤其是和日本贸易,赚取超额利润,而从去年起,秦王也发现了大明和日本之间的金价差失衡,便用黄金去日本兑银,牟取暴利,然后又用骡马队走四川将白银运回西安,已经成功赚取两票,但今年的第三票却似乎出了一点问题,从年初到现在海船始终未返,虞光清也是忧心忡忡,生怕在他的地界内出事被秦王责罚。
五天前,秦王地幕僚赵无忌从京中赶到广东,带来了秦王的手令,银船将在一个月内抵达广州府,命他小心接船,就在虞光清刚刚松一口气时,广东都指挥使张大人忽然派人来密报,锦衣卫从海里已经抵达广州,已经在半路上岸了,极可能会经过东莞。
虞光清当即被吓出一身冷汗,不过他很快便反应过来,锦衣卫不是冲他来地,而是风传地方官府贪污赈灾粮一案,应该与秦王无关,否则秦王会派人来警告,这天下午,就在虞光清忐忑不安时,一名斥候来禀报,三十里外发现了一支奇怪的队伍,像军队可又和军队不大一样。
虞光清立刻明白过来,锦衣卫到了,他立刻身着官服,率人到十里外迎接李维正一行。
从荒无人烟的南方一路过来,东莞县附近已经略略恢复了生机,而且今年的台风对东莞的影响也不大,到处是绿油油的大片大片地稻田,一座座村落点缀在青山绿水之中,随处可以看见在田间劳作的农夫,官道宽阔平坦,不时有往来地马车过,三百名锦衣卫列队在官道上缓缓而行,两边农田的农夫们纷纷拄着锄头,惊讶地望着他们。
前方飞驰来了一队官兵,在李维正面前停了下来,为首军官在马上拱手施礼道:“大人,我家指挥使大人已经在五里之外等候,欢迎大人地到来。”
李维正的表情就仿佛事出突然、事先没有想到一般,他有些吃惊
:“可是南海卫地虞指挥使?”
“正是!”
李维正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他立刻回头对众人高道:“弟兄们加快速度,不要让主人久等我们。
”
众锦衣卫纷纷吆喝战马,加快速度向北方驰去。
“在下南海卫虞光清,欢迎各位锦衣卫兄弟的到来!”虞光清身材魁梧,声音洪亮,老远便大笑着迎了上来。
李维正翻身下马,拱手笑道:“在下是锦衣卫三所千户李维正,要烦劳指挥使大人了。”
“哦!你就是李维正?”虞光清一脸惊讶,慌忙拱手道:“久仰李千户龙门所壮举,今日一见,不胜荣幸。”
李维正笑道:“指挥使大人消息很快啊!”
虞光清眼睛眯拢了,“广东虽蔽塞,但有的消息还是很快地!”两人对望一眼,一起心领神会地大笑起来。
“李千户,请!”
“虞大人请!”
三百锦衣卫来到了军营,自有人安排他们的住宿,李维正随虞光清坐下,两名亲兵给他们上了茶,李维正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舒心地叹道:“好茶,我已经快一个月没喝这种好茶了。”
“千户大人这次南下,可是为了查赈济粮之事吧!”虞光清不露声色地问道。
李维正有些感慨道:“正是,这件事已经闹得很大,连京城都有所耳闻了。”
“皇上震怒那是当然。”虞光清冷笑一声道:“千户大人从水路过来是不知道,这件事早已在广东闹得沸沸扬扬,三天前,灾民聚集的番禹县,三万百姓聚众冲击县衙,广州知府恳求我派兵镇压暴乱,我怎么会出兵镇压灾民。”
李维正缓缓点了点头,“大人说得不错,皇上接到广东快报,说有地方官贪污赈灾粮,要激起民变,皇上为之震怒,特命我前来调查此案,不过我想问一问,这件事可是真的?”
“无风不起浪,贪污赈灾粮的事情固然是有,但我认为主要还是因为地方官府赈灾迟缓,饿死不少人,激起老百姓对官府的不信任导致,听说增城那边还出现了人吃人的惨剧。”
说到这里虞光清的脸上出现了愤忿之色,极为不满地说道:“这些地方官老爷平时风花雪月,享乐在前,可一旦遇灾便个个推诿,都不肯到灾区去,生怕染了疫病,什么事情都要请示上面,有地县官粮满仓也不敢拿出一粒米给要饿死的百姓,这种赈灾不出事才怪,我是灾后立刻就将粮米送到军户家中去,才不等那帮官老爷慢慢打官腔。”
“原来如此,李维正笑了笑又问道:“皇上不是派了宣抚使来吗?他们怎么不协调此事?”
“大人说地户部侍郎罗大人吧!不是我说他,毕竟是文官,搭建粥棚、四处安抚灾民是做的不错,可他没有魄力,老好人一个,总是体谅地方官的难处,至今没有任何官员因灾被免职,好像还有个十七王子,但毕竟年少,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李维正大致了解了情况,便起身拱拱手笑道:“多谢指挥使大人给我介绍了现状,我心里有数了,等会儿弟兄们吃完饭,我就要出发前往广州,这次我奉皇上之来办案,若有需要,可能还要烦请大人派兵协助。”
“李千户放心,只要不离开广州府,千人以下的士兵我是有权力调动,一定会帮忙。”
休息了一个时辰后,李维正率锦衣卫离开了南海卫军营,搭乘虞光清提供的军船前往广州,码头上,虞光清望着大船远走,他忽然回头命令亲兵道:“立刻发鸽信到广州,通知赵无忌,李维正将于后天抵达广州,他是来调查赈灾粮一案,与秦王无关。”
夜幕悄然降临广州,热闹地街市也渐渐冷清下来,从隋唐时开始,广州就是中国与波斯、大食、天竺及南洋等地进行海外贸易的据点,尤其宋朝时,万船云集、遮天蔽日,天下物资财富皆汇于广州,广州繁华盛极一时,但到了明朝建立,禁海令当即便给了广州沉重地打击,尽管它是广东行省的政治经济中心,但随着海外贸易的禁绝,民生凋,昔日繁华不再。
今年夏天,广东遭受到了百年不遇的台风袭击,东西江洪水泛滥,各损失惨重,灾民遍野,数十万难民涌入了广州,使广州再一次成为了大明朝廷关注的焦点。
在广州城南有一座大宅,大门紧闭,这里是广东大乡绅罗氏家族的一处宅子,此刻,房间里灯火通明,几个人正在商议银船一事,坐在上首便是秦王幕僚赵无忌,他于六天前抵达广州,银船抵达后他将负责将第一批银押运回西安,当然,银子不会光明正大地押运,它将在随后的半年内分批跟随在广东采办地货物北上,而这些货物的主人就坐在左首,是两名大商人,一人六十余岁,须发皆白,姓马,西安府人,依附秦王而发达,他拥有一支庞大地骡马商队,长期在福建、广东一带做生意,从去年开始他负责将秦王的银子运回西安。
在他旁边一个男子约三十岁出头,长得眼睛深凹,颧骨突出,祖籍广州府清远县人,本地巨商,也就是这栋宅子地主人,姓罗,从元朝时起,他的祖父、父亲就是广东有名地大商人,他的家族原本依附永嘉侯朱亮祖,朱亮祖死后,又靠上了南海卫指挥使虞光清,罗氏家族一直靠海外贸易而发财,而大明禁海后,罗氏家族便投资于土地,成为了广东数一数二地大乡绅,虽然洗脚上岸,但罗家对海外贸易依然念念不忘,私下里仍和日本有贸易往来,并在零丁洋的一个小岛上修建有秘密仓库,这次秦王从日本贩银,罗氏家族便担任了海外运输的责任,由长子罗宋全面负责此事,此刻罗宋悠闲地半躺在宽椅上,眼睛却时不时地瞟向对面的菊池风雅。
作为日本银船的合作方,菊池兄妹也在座,在京城杀死北朝使臣,身份
露,为了平安离开大明,菊池兄妹便随赵无忌南下广这里乘走私船返回日本,当然,在日本银船没到之前,赵无忌是不会放他们离去。
菊池秀二象睡着一样,闭眼盘腿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而菊池风雅却拎着一只酒壶,自顾自地细斟慢饮,不时将一个个秋波抛给主人罗宋,这个男人虽是岭南人,但长得很清秀,身体强壮,很合她口味,就不知道在床上能不能忍受得住她地花样。
赵无忌见他们二人眉目**,忍不住哼了一声,提高声音道:“各位,我要再次提醒你们,这批银子数量庞大,殿下极为重视,昨天又发加急快报给我,命我们不得有半点大意。”
“赵先生,我们当然知道事关重大,但就为这句话把大家召来,似乎没有什么必要吧!”罗宋一耸肩,摊着手对菊池风雅笑道:“菊池小姐,你说我说得对吗?”
菊池风雅展开折扇了遮住脸,眉毛轻轻一挑,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道:“听说广州夜里有很多地方都颇为热闹,罗公子是此中行家,要不就带我去逛逛?”
罗宋呵呵地笑了,“菊池小姐既有兴趣,我今晚就带你去三元赌馆,那里可有最好地美酒,你可以放开手玩,放开肚子喝,一切费用都由我来承担。”
说到这,他的目光又瞟向菊池秀二,微笑道:“那里也有最漂亮最香艳的女人,菊池先生可愿意一同前去?”
菊池秀二就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眼皮也没有抬一下,罗宋有些尴尬,他又要说话,赵无忌却冷冷打断了他,“我召集大家前来,当然不会没有事情,殿下传来紧急情报,锦衣卫奉命南下调查赈灾粮一案,我刚刚又收到虞大人的紧急鸽信,锦衣卫已经抵达东莞县,后日将至广州,诸位可知道,这次锦衣卫的头,就是千户李维正。”
‘李维正’三个字如一阵狂风吹过大堂,菊池兄妹赫然动容,菊池秀二的眼睛蓦地睁开了,眼睛里闪过一道激动之色,杀机迸现,而菊池风雅地眼睛也亮了,她慢慢喝了一杯酒,显得悠然向往。
对面的罗宋见菊池风雅地眼睛露出了他从未见过的期望之色,他心中不由一阵嫉妒,恶狠狠道:“不过是只鹰犬罢了,有什么大惊小怪!”
菊池秀二却不屑地冷笑了一声,用生涩地汉语道:“他是只鹰犬,可你连给他擦屁股都不配。”
“你!”罗宋腾地站起来,胀红了脸怒道:“这里可是我地宅子,有对主人这么说话地吗?”
说罢,他一甩袍袖,怒气冲冲而去,菊池风雅眼珠一转,便站起身对赵无忌笑道:“我大哥不会说话,得罪了人家,我去赔个礼。”
说罢,她也追了出去,走过一个回廊,只见罗宋满脸怒气地站在那里,菊池风雅上前温柔地低声道:“对不起,罗大哥,我哥哥就是那个脾气。”
“没什么,我不会放在心上。”性感而漂亮的菊池小姐向他道了歉,罗宋的怒火便立刻烟消云散了,他瞥了一眼她高耸的胸脯,咽了口唾沫道:“要不我现在就带你去赌馆。”
“对不起,我没有心情了。”菊池风雅声音有点哽咽,她低下头慢慢走向假山,罗宋望着她娇弱的身子似乎在微微颤抖,他两步走上前,略带粗暴地一把扳过她的肩膀,却惊呆了,只见菊池风雅的眼中蓄满泪水,凄婉绝伦,他慌忙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罗大哥!”菊池风雅扑进他地怀中哀哀地哭了起来。
怀中颤抖而娇弱的身躯和肩头上地泪水使罗宋燃起了男人的爱护之心,他轻轻抚摸她的肩头,沉声道:“告诉我,我能帮助你什么?”
菊池风雅摇了摇头,“不!你帮不了我。”
“你至少要告诉我,你为什么悲伤?”
哭泣声中,菊池风雅终于断断续续说出了她不幸的往事。
“你知道吗?我从前的丈夫就是死在这个李维正地手上,他只是想冒险做点小生意,却被锦衣卫抓住,那年我才十八岁,只做了三天的新娘丈夫就被杀了,我去找他报仇,却被他强暴,还险些死去,从此我就沉溺于酒中,我为自己无法为丈夫报仇而痛苦,我曾经立下誓言,有谁替我杀死这个李维正,我愿意以身相许,可是没有,我这几年在走遍了大明,从来没有哪个男人有这个勇气去挑战锦衣卫。”
菊池风雅地哭声渐渐消失了,她抹去眼泪,低低声道:“谢谢你罗大哥,谢谢你听我的述说,我感觉好多了。”
说完,她转身便向自己房间走去,只走了两步,罗宋却一把拉住了她,盯着她的眼睛道:“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我是说,若有人替你杀死李维正,你就会嫁给他。
”
“当然是真的。”菊池风雅忽然停住了话语,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罗宋,“罗大哥,你不会是?”
罗宋郑重地点了点头,尽管刺杀锦衣卫要冒点风险,但他是男人,他喜欢眼前这个与众不同地女人,菊池风雅慌忙摆手,“不!不!罗大哥,我不能让你去为我冒险,他是锦衣卫,你斗不过他的。”
罗宋哼了一声,冷道:“在京城或许不行,可这里是广东,这是我罗家地地盘,只要我想杀他,就不会办不到!”
菊池风雅呆呆地看着他,忽然搂住了他脖子,重重地亲吻了他一下,将脸贴在他胸膛上喃喃道:“你是个英雄,是个真正的男人,这才是我甘心想嫁地男人。”
她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他,“罗大哥,我等着你!”
罗宋心中的热血沸腾了,他仰天无声地长啸一声,转身便大步离去,菊池风雅一直望着他雄地背影离去,她的眼睛里渐渐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低声自言自语道:“李维正,我们来玩一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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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广州立威
天中午,满载着三百锦衣卫和他们马匹的十艘军船终广州府城外东江的江面上,锦衣卫到来没有任何官方文书事先通知,尽管如此,广东官场还是从各种渠道得到了这个消息,一时人心惶惶,前段时间户部侍郎罗子齐是来安抚广东的灾情,而锦衣卫却是来杀人的。
这半个月,广东各官府都乱了套,广东布政使、广东提刑按察使、广东都指挥使等军政大员都在各自的体系内下达命令自查,查找赈灾粮中稻<:的来源,究竟出在哪一个环节。
大船陆陆续续靠岸了,船板放下,锦衣卫们牵着马走上了驳岸,驳岸上已经等候了几个官员,见身着金飞鱼服的李维正走下来,广州知府连忙上前施礼道:“在下广州知府许延宗,千户大人一路辛苦了。”
“原来是知府大人!”李维正拱拱手笑道:“朝廷有文书下来了吗?”
许延宗有些紧张地摇了摇头,“还没有,但我听说有锦衣卫到了,所以特来迎接大人。
”
“这倒怪了,许大人怎么知道我是千户。”李维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问道。
“这个”许延宗张口结舌,半天才道:“我是看大人的官服猜测,若是猜错了,请大人见谅!”
“我只是随便问问罢了,你猜得不错,我姓李,是锦衣卫三所千户。”李维正笑了笑道:“人已到齐,要不我们就进城吧!”
“请!李千户请!”许延宗慌忙摆手,带着他们向城内而去。
广州城由南海、番禹二县组成。城池极大。人口众多。广州至顺德一带土地肥沃。农业发达。为著名地鱼米之乡。虽然实行海禁后远不如昔。但发达地农业还是支撑起了广州地社会经济。加上广州府是广东地政治中心。故而还是让人感觉到商业繁华。店铺林立。大街上人流如织。
或许是老天凑趣。李维正一行人刚刚进了城门。便忽然见大街对面来了一群人。足有千人之多。看衣着都是普通乡民。他们群情激动。大声叫骂。在他们中间似乎用绳子缚着一人。被押解着走来。在这群人后面跟着数以万计地广州百姓。
许延宗一看。不由暗暗叫苦。前几日地闹事好容易才抚平。怎么又来了?待走近了他地脸色不禁大变。他认出了被绑缚之人。竟然是南海县张知县。他不是一早去放粮了吗?怎么会被乡民抓住?
这时一名衙役跑来禀报道:“禀报大人。这些乡民说张知县用小斗放粮。他们便将他捆住。说要送到京里去告皇上。”
许延宗地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恨这些刁民之极。锦衣卫可就在自己身旁。这不是给自己穿小鞋吗?他连忙对李维正解释道:“大人。此事我确实不知。我这就派人去调查清楚情况。一定据实禀报。绝不姑息。”
李维正却十分感兴趣。准许乡民绑缚贪官进京是朱元璋向天下发布地旨意。虽然朱元璋动员百姓来反腐。但事实上真正把贪官抓进京地地方却少之又少。毕竟几千年地民畏官已经成为思维定势。这道旨意也就成了一种摆设。不料居然在广东看到了这一幕。可见广东民风彪悍。他见许延宗要接管案子。便冷冷道:“许大人就不必费心了。此案就算是我们锦衣卫入广东第一案。”
他回头厉声喝道:“立牌办案!”
罗广才一纵马,率领上百名锦衣卫迎了上去,他拱手道:“各位乡民,我们是从京里来的锦衣卫,奉皇上之命来杀抄贪官污吏,我们千户有令,当街办案!”
听说是锦衣卫,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了一片欢呼声,被绑缚的知县竟吓得大小便失禁,当场晕了过去,几名为首地乡民把人犯交给锦衣卫,锦衣卫立刻取出各种刑具,又钉下了一个十字形的木桩,在大街上开辟出一块审案场所,这时,闻讯赶来地百姓越来越多,把整条大街堵塞得水泄不通,足有数万人之多。
许延宗吓得脸色苍白,想走也走不了了,只得硬着头皮站在一旁,腿微微发颤,李维正坐在椅上,当即命道:“开始吧!”
几名锦衣卫校尉如狼似虎地将张知县抓起来,呈十字形绑在木桩上,这时,几名乡民代表被带过来,他们跪下道:“草民参见大人!”
李维正当即问道:“你们是原告,我先问你们,你们说知县克扣赈灾粮,可有证据?”
“有!”一名老者拿出一个量米用的小斗,放在李维正面前,跪下道:“大人,这就是这个贪官命人给我放粮用的斗,用它来量,一斗米实际只有七升,三升就被他们贪掉了。”
又一个老者取出一叠纸道:“这是我们神安乡五百农户按下手印的万民书,大家可以证明此事是真。”
李维正又瞥了张知县一眼,给手下使了一个眼色,几名校尉立刻用冷水将他泼醒,这张知县约四十岁,长得十分肥胖,他慢慢醒来,绝望地叹了一口气,又垂下了头。
“按照规矩,我也要给你一个说话的机会。”李维正背着手走到他面前
问道:“证据已经确凿,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此事是县丞和衙役们擅自所为,我不知情。”张县令颤抖着声音道。
“胡说八道!”几名乡农同时跳了起来,冲上前指着张知县骂道:“放粮地时候你明明在场,还说上面只规定每户三斗米,却没规定用什么斗。”
李维正眼一瞪,怒道:“放肆!给我打下去。”
十几名锦衣卫立刻上前用棍子将乡民重新打跪在地上,所有人皆战战兢兢,不敢再多说话,这时李维正才道:“既然张知县说是县丞和下面人所为,那好,我就给你当面对质,来人!”
他一声厉喝,对手下令道:“速去南海县,将县城和衙役一概给我抓来!另外给我搜知县的府第,每一个角落都不可放过。”
张知县脸色惨白,颤声道:“我确实下令用小斗放粮,是因为粮食不够,而并非我私贪,大人派人去抄我家,应只查粮食,其余事情和此案无关。”
李维正看了他一眼,忽然森然笑道:“心虚了吗?看来你还有别地问题,若你有贪渎之事,只要落在锦衣卫手中,我一样当街剥你皮!“
他立刻命令罗广才率一百多名弟兄火速去县衙抓人并搜查,他本人坐回椅子,又问乡民道:“若你们知县有贪赃枉法之事,我当街杀之,你们可满意?”
几个老者面面相视,他们抓知县只是一时激愤,只想要挟上面把粮食补发了,并不敢真的闹出人命,否则锦衣卫一走,哪还有他们地好果子吃,大家都慌了神,一名老者道:“回禀大人,张知县其实平时还算不错,这次受灾到处传闻有人私贪赈灾粮,我们见他小斗放粮,大家便愤怒了,只要补发粮食,我们就不再追究,希望大人从轻发落。”
李维正听他们软了,不由冷笑一声,他正要找人立威,偏好送来门来了,从轻发落?哪有那么容易的事,他阴沉着脸,不再理会他们。
这时,人群处一阵混乱,大家纷纷闪开一条路,有人喊道:“布政使大人到了。
”
只见数十名侍卫簇拥着一顶官轿而来,停在了空地上,轿帘拉开,从轿子里走出一名中年男子,约五十余岁,面目清瘦,三缕长须飘然于胸,他正是广东承宣左布政使洪知凡,也就相当于后世地省长。
许延宗连忙上前低声介绍了情况,洪知凡便上前对李维正拱手笑道:“李千户到了广东,我却未能远迎,失礼!失礼!”
虽然李维正是锦衣卫千户,权力极大,但他毕竟只是五品官,而布政使却是从二品大员,高了他数级,他也并不傲慢,上前见礼道:“洪大人过谦了,在下奉陛下之命秘密调查赈灾粮贪污案,并未通报地方,故洪大人不知道也是情理之中。”
洪知凡看了一眼张知县,便叹了口气道:“我来也不是想给他说情,更不会妨碍李千户办案,我只想说一件事,希望大人能慎重对待此案。”
“洪大人请讲!”
洪知凡苦笑一声便道:“不瞒李千户,早在半个月前我便得到消息,锦衣卫要下来查案,所以我给下面的官员都打了招呼,如果说之前他们有贪污,或许是有可能,但知道锦衣卫要下来查案后再贪污,我以为没有人会蠢到这个地步,自己不想活了,所以从常理推断,这个张知县应该有隐情,请千户慎重查案,我想只要李千户秉公办理,无论官民都会心服口服。”
洪知凡其实是担心李维正为了立威,拿这个张知县下手,死个知县他并不太在意,他担心地是以后赈灾粮一案地方官府就会陷入其中了,所以他委婉地告诉李维正,这里面其实另有隐情,希望李维正卖他一个面子。
旁边地乡民们见布政使大人亲自来了,心中更是惶恐,也一起应和道:“无论大人怎么处置,我们都心服口服。”
办案虽然明着讲人证物证,但实际判案的时候却并不太在意这个,只要不犯下十恶不赦之罪,怎么判都在主审人手中,这种情况下靠的就是协调,从大局影响、从各种势力来进行平衡,这一点古来今来都是一样,现在原告方已经有撤诉的意思,人证没有了,被告方又有布政使亲自出面说情,一般而言便可在物证上大事化小,找个光面堂皇的借口轻判此案,各方皆大欢喜。
李维正当然明白这其中地奥秘,若是平常,他也会顺水推舟,给布政使一个面子,也给自己留点余地,但这次他不,他需要用一件案子来警告广东官场,张知县是自己撞在他手上,只能怪他自己倒霉。
李维正当下便冷冷淡淡道:“洪大人放心,我李维正一定会秉公办理,给皇上一个交代。”
洪知凡心中打了个冷战,李维正居然把皇上扯了进来,恐怕今天有点凶多吉少了。
这时,去抓人锦衣卫先回来了,他们带回县丞和十几名衙役,在如狼似虎的锦衣卫逼视下,县丞和衙役们都战战兢兢地跪下了。
李维正指着乡民问他们道:“有乡民告发你们
放粮,你们知县已承认此事,但他说是你们擅自所关,我且问你们,当真是你们擅自所为吗?”
如果用今天地观点来看,李维正这就是属于诱供了,明摆着将不利的证词引向张知县,也摆明了他不想把此事大事化小地强硬,县丞和衙役们面面相视,又偷偷看了一眼知县,竟异口同声道:“此事是知县大人的命令。”
李维正瞥了一眼洪知凡,冷冷道:“洪大人,事实确凿,我就是想网开一面都不可能了。”
洪知凡已经明白,李维正是铁了心的要用此案立威,他一咬牙便硬顶道:“就算李千户要杀人,至少也需要贪污的证据吧!张知县并没有贪污粮食,你凭什么杀他!”
他话音刚落,人群纷纷向两边闪开,搜查张知县府地罗广才回来了,他们赶着整整两牛车地米和钱物,上前对李维正禀报道:“回禀大人,我们仔细搜查了张知县地府中,包括地下室也查过,一共搜出米二十七石另八斗,另外还有钞九千四百贯和银两千七百五十两,其余首饰一百余件。”
他又上前一步,附在李维正耳边低声道:“这个知县家十分富有,他老婆的各种绸缎衣服就装满一箱子,他两个小妾也各有三四十件金银首饰,而且她们都已经招认,这个张知县确实有收受贿赂之事,而且数额不小。”
李维正冷笑一声,便对洪知凡道:“一个知县年收入多少,大人应比我清楚,从他家里搜出如此多地钱物,不是贪污是什么。”
他一回头对左右锦衣卫厉声令道:“给我将此獠当街剥皮,警告广东各官,有贪污赈灾粮者,速早来自首!”
众锦衣卫轰然答应,百户陈瑛立刻脱光上身,率几名侩子手上前,狞笑着一把撕掉了张知县的衣服,用盐水泼在他身上,张知县吓得大叫一声,再一次晕了过去,广州街上十几万百姓骚动起来,气氛激动,锦衣卫要当街剥皮了,这可是广州从未有过之事,大家拼命向前涌动,皆想一睹剥皮地血腥。
“李维正!”洪知凡勃然大怒,颤抖着手指着他道:“你捕风捉影,硬栽莫须有罪名,张知县的钱物若是他祖上所留,你又怎么说?”
李维正阴森森地冷笑一声道:“我们锦衣卫从来都是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人,洪大人若有意见,去向皇上告状吧!不过我劝你还是先回去点点自己地家产再说。”
说完,他不再理他,一声怒喝道:“动手!”
大街上陡然间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住了,十几万民众几乎都是一个动作,恐惧得用双手捂住了眼睛
行刑完毕,锦衣卫将填充了稻草的人皮绑在一个木桩上,正式立在城门口,稻草人还张着嘴笑,显得异常诡异而恐惧,张知县的尸体已经用席子卷起被抬走了,地上的血渗入石板中,再也无法冲刷干净,一直到多少年后,广州百姓路过此地时都习惯性地绕着走,仿佛又想起了那令人恐惧的一幕,而李剥皮地凶名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成为了妇人吓唬啼哭小孩的最有效手段。
“别哭了,再哭李剥皮可就听见了
布政使洪知凡已经怒气冲冲走了,十几万围观地百姓皆软着腿散去,只有知府许延宗呆呆地被几名衙役扶着,他已经呕吐了几回,也想回家,可是他不敢,他还要安排锦衣卫的住宿,不敢走地还有一干原告,几个老人都被当场吓晕过去了。
李维正命人记录了没收的钱物,便宣布此案了结,就在这时,一名披麻戴孝地男子忽然跑上前跪在李维正面前大哭道:“李大人,我也要告广州知府收受贿赂,草菅人命,你要给我做主啊!”
这男子来得突然,包括李维正在内,所有的人都一下子愣住了,知府许延宗更是吓得瘫软在地,就在这一瞬间,那男子却一声大吼,拔出一把蓝湛湛的匕首对准李维正的小腹刺去,他离李维正不到三尺,旁边的人再救援都来不及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块石头疾速飞来,‘当!’地一声,石头击中了男子手中匕首,匕首顿了一下,虽然只慢了半拍,却给了李维正活命的机会,李维正一闪身躲过必中的匕首,狠狠一拳将男子打翻在地,锦衣卫们一拥而上,将行刺男子死死按在地上,他们经验丰富,不等男子嚼舌便卸掉了他的下巴,从他嘴里掏出一丸准备自杀的毒药,将他死死地捆绑起来。
行刺的过程只在兔起鹘落间便结束了,旁边的许延宗惊懵了,半天没有反应过来,而李维正却快步走到一个身着锦衣卫校尉服的独臂人面前拦住了去路,对他微微一笑道:“十三郎,难道你还要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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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巧遇海商
衣卫的下榻之地是原来元朝的藩商会馆,专门接待海海禁之后便改为官府的迎宾会馆,专门接待朝廷高官或其他地方官府的公务官员,会馆占地很大,有各种房屋数百间,分为东西两部分,李维正的三百名锦衣卫便住在东会馆内。
此刻李维正的房间里,独臂人跪在地上已是泣不成声,没错,他就是武昌夺信案中最后下落不明的赵十三郎,他当时是奉命安插程延年身边,当程延年从船上夺得假信后,却被赵十三郎在江中谋杀,不料黄雀在后,他刚拿到信,另一名乔办成船夫的韩淡定手下却骤起发难,趁他不备时斩断了他拿信的手臂,并将他踢下大江,赵十三郎命大,被一名渔夫所救,逃得了性命,这时,赵无忌已经返回京城,赵十三郎在江中丢信,无颜去见首领,他索性就留在武昌养伤。
可当他养了几个月的伤,再回到京城时,却得知兄长赵大被秦王杖毙的消息,赵大是赵十三郎的亲兄,两人年龄相差十五岁,从小父母双亡,赵大便一手将兄弟拉扯大,名为兄长,情为父子,得知兄长惨死,报仇之念便深深地埋进了赵十三郎的心中,他自毁容貌,为的是不让秦王身边侍卫认出,但以秦王的身份,加之他又断了一臂,要报仇何其之难,他根本就没有机会混入秦王身边,赵十三郎无奈,只得从长计议,他的目光便投到李维正的身上,或许只有他才能最后遂成自己的心愿。
李维正默默听他述说完,便问道:“那你将来有什么打算?”
赵十三郎重重地叩了一个头,“我四海漂流,无所依靠,小人愿意跟随千户大人左右,为大人效命。”
李维正虽然也学了一点刀法,但那对付一般毛贼还行,可真要有武艺高强的人来刺杀他,他就未必能躲得过去,因此他地身旁确实需要一个精通武艺的人保护,这个赵十三郎当年号称秦王帐下第一高手,虽然断一臂,可从他战胜菊池秀二来看,确实武艺不减,而且反应极为机敏,当真是个难得的人才,只是他报仇之念太重,李维正担心他会在关键时候坏自己的事,他沉吟一下便道:“你投靠我也可以,但我有句话要说在前面,秦王非普通人,天下只有一个人杀得了他,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赵十三点了点头道:“小人明白,小人绝非鲁莽之人,君子报仇,三十年不晚,只要跟随在大人身旁,我相信早晚会等到那一天。”
“你倒是挺自信,好吧!你以后就叫十三郎,为我的贴身护卫。”李维正终于答应了他,他随即走到门口将罗广才叫了进来,指着十三郎笑道:“这就是你念念不忘地神秘校尉,是我的一个故人,现在为我地贴身护卫,你带他去换一身正式的锦衣卫军服吧!”
罗广才大喜,他连忙将十三郎扶了起来,笑道:“你那一刀着实让我难忘,有空教我一手。”
他一边说,便带他下去换军服了,李维正走出房门,问一名校尉道:“那个刺客在哪里?”
“回禀千户。陈百户正在审问他。”
校尉将李维正带到一座小院里。这里被辟为锦衣卫地临时审讯所。十几名膀大腰圆地锦衣卫站在门口。屋子里隐隐传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地声音。空气中充斥着刺鼻地血腥味。就仿佛置身于一个地下屠宰场。见千户过来。锦衣卫们一起躬身施礼。李维正点点头。走进了房间。房间里。那个刺客被四肢分开吊在两个铁环之上。衣服被剥光。男根已被割掉。身上血淋淋地。看不见一片好肉。人处于昏迷状态。
主审他地是百户陈瑛。这也是一个杀人不眨眼地魔头。外号‘陈无常’。洪武十八年郭恒案中。他随冷千秋赴浙江审案。两天内连剥三十名贪官地人皮。是浙江官场闻之色变地魔鬼人物。上午张知县惨遭剥皮。就是他下地手。
“怎么样。他招了吗?”李维正问道。
陈瑛连忙上前施礼道:“回禀大人。他已经招了。只是属下还想问得更深一点。”
“他招了什么?”
“派他刺杀大人的,是广东有名地大士绅罗氏家族的长子罗宋,属下准备审问刺杀动机,但他似乎也不知道。”
李维正沉吟一下便道:“这件事要严守秘密,暂时不要动罗家,另外把这个人地毒药给他喂下去,身子洗干净,尸体送还官府,就说他畏罪自杀,什么也没有问到。”
“属下遵命!”陈瑛一摆手,立刻上来两名锦衣卫将刺客放下来。
李维正又嘱咐他道:“虽然暂时不惊动罗家,但要派人去调查这个罗家的底细,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
“请千户放心,属下一定办妥。”
李维正走出了刑房,这件事确实让他有些奇怪,现在赈灾粮案还没有开始着手调查,暂时还不可能有谁来冒死刺杀,可如果是日本走私银案,则更不可能,刺杀他就不等于是把他地注意力吸引过去吗?赵无忌可没有这么蠢,难道是另有隐情不成?
李维正刚走出远门,一名校尉便跑来禀报:“大人,有客人来访,说是你的京城故交。”
李维正一愣,他沉思了一下,忽然笑道:“是不是一个少年贵公子。
”
“正是!”
李维正呵呵一笑,快
门走去,大门外站着一人,正是担任广东宣慰副使:朱权,朱元璋命他担任副使只是让他出来长长见识,历练一番,他并无权管事,他就住在西会馆,刚刚听说锦衣卫下来了,而且是一个姓李的千户,朱权便动了心,前来拜访,不料真是李维正。
他乡遇故交,两人都欢喜异常,朱权上前拱手笑道:“李千户是几时到的,我竟然一点也不知道,也不事先打个招呼。”
“我也是刚到,小王爷在广东过得如何?有没有习惯这里的风俗。”
朱权摇摇头叹道:“跟随罗侍郎去赈灾,累都累死了,谈什么习惯,不习惯也得习惯。”
两人在门口寒暄几句,李维正忽然醒悟,连忙歉然笑道:“看我,只顾说话了,也没有请小王爷进来坐坐,小王爷快快请进。”
朱权探头看了一眼,便笑道:“我这两天闷在屋子里,早就烦腻了,正要出去走走,要不咱们去逛逛广州街景如何?”
“也好,我也正想去看一看。”
李维正翻身上马,带了二十几个弟兄,新收的十三郎也跟在左右,两人顺着大街找热闹地地方而去。
前面不远处就是广州大宗商品集散之地,一家家大门面的店铺并列而开,堆满山南海北的货物,此时正是午后人多之时,大街上人来车往,做买卖吆喝的,卖苦力的、从广东各地来进货的、上街采办物品地,沿街乞讨的,各种各样地人混杂在街上,人声鼎沸、热闹喧阗,原以为广州闭塞,但街上的情景却和中原城市没什么两样。
两人一边缓行,一边低声聊天,朱权显得心情有些沉重,他叹了口气问道:“我听说李大哥刚来广州就审了一个案子,有什么发现什么?”
“你是指哪方面的发现?”
“赈灾粮贪污案。”
李维正摇了摇头道:“我们抓了南海县知县,此人以小斗放粮,危害皇上的声誉,我当街剥了他的皮,至于赈灾粮贪污案,现在还没有着手。”
朱权摇了摇头叹道:“这件事李大哥做地鲁莽了,得罪了广州布政使不说,还走错了方向。”
李维正听他话中有话,又想起洪知凡暗示有隐情,他笑了笑便问道:“小王爷可有什么提示?”
“其实李大哥查一查就会发现蹊跷,我不妨先告诉你,赈灾粮中出现大量稻<:都是来自军粮,而且十几个县同时发现这种情况,我和罗大人特地找来这些粮食查验,结果发现掺杂稻的比例都是一样,十斗粮食中掺三斗稻<:,李大哥想一想,就算地方官贪污,又怎么可能做到整齐划一,同时进行呢?”
李维正明白了他地意思,稻<:的源头是出在军仓中,并不是地方官的问题,而是军队中有人贪污了军粮,被用来赈灾而被发现,他不腾声色又问道:“那你们可查到军粮是从哪一个军仓中出来?”
“查当然是很容易查,都有记录,这些粮食都来自广东都指挥使司军仓,但广东都指挥使大人鹤庆侯张翼却坚决不承认,罗侍郎就为难在这里,所以按兵不动,等锦衣卫来做这个恶人。”
“这个老奸巨猾的罗子齐。
”李维正笑骂了一声道:“我杀人剥皮的时候他恐怕在一旁窃笑呢!”
“所以说大哥鲁莽了,李大哥杀人剥皮之事已经轰动整个广州城,现在大街小巷都在谈论此事,各级官员更是人心惶惶,从中午到现在,来找罗侍郎告状之人络绎不绝,人人都大骂锦衣卫心狠手辣,据说还有不少官员向乡下偷运送家财,李大哥这次可真的名声在外了。
李维正淡淡一笑,这何尝不是他所希望地呢?
这时,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喧闹,有人在大喊:“快来!抓到了。”只见几十名衙役从四面八方跑来,他们显然是事先埋伏,一拥而上,冲进一家卖米的店铺里,隐隐听店铺里传来撕打和叫骂声。
李维正一把揪住一名衙役地胳膊问道:“出了什么事?”
衙役正要大骂,一回头,见竟是在街头杀人剥皮的李维正,吓得他几乎心脏停止跳动,连忙颤抖着声音答道:“回禀大人,昨晚有暗线来报,说今天会有走私米上市,弟兄们都在这里埋伏着,他们真地来了。”
‘走私米?’李维正心中一动,连忙放开衙役向米铺望去,只见一群衙役押着三个人出来,为首之人身材魁梧,长一只奇大的鼻子,正是几天前遇到地走私商陈万里,他的衣服已经被撕烂,脸上被打得不轻,手臂被反剪在后面,另外两个被抓之人似乎是他的伙计,都十分年轻,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一群衙役拎着收缴地赃银,骂骂咧咧地押着陈万里走上前来,李维正见这汉子浑身肌肉油亮,眼睛里充满了愤恨和无奈,他心里忍不住起了惜才之心,这种能深海里劈波斩浪的船老大,不知大明还剩下几个?
他马鞭一指道:“你们站住!”
一群衙役吓得停住了脚步,一名典史模样的小官连忙上前施礼谄笑道:“小人番禹县典史严二,参见千户大人。”
李维正脸一沉道:“我们也是来抓捕安南奸细,正是此人,你们把他交给我。”
这时,陈万里也认出了李维正,他眼过闪过一丝希望,连忙低下头,
,典史面腾难色,这可是已经立案的走私罪,要人被锦衣卫要走后,他怎么交差,旁边的朱权见这典史不识相,便冷笑道:“这位官差,这可是锦衣卫千户,你现在不给,等会儿你们提刑使大人可就会亲自来要人了,那时莫说你,就连你们知县也吃不了兜着走。”
严典史已经被手下暗中连踢了几脚,皆恨他不识相,也不看看是谁,严典史这才忽然醒悟,连忙一摆后,将三名案犯连同银子一起交给了锦衣卫,他道一声歉,率领衙役们狂奔而逃。
朱权见李维正凶名已立,也不由暗暗叹了口气,李维正催马来到陈万里面前,微微笑道:“陈船主,别来无恙啊!”
陈万里叹了口气道:“这是我第二次落在你手上了,任你处置,我毫无怨言。”
“处置?”李维正摇了摇头笑道:“我若想杀你,几天前你就没命了,我告诉你,我救得了你一次、二次,可救不了你第三次,你以后好自为之吧!”
陈万里‘扑通!’跪了下来,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大人救命之恩,我铭记于心,我这就返回吕宋,不让大人地苦心白费。”
他又磕了一个头,站起身要走,李维正却忽然叫住了他,“你刚才说要回吕宋?你不是在安南贸易吗?”
陈万里连忙道:“回大人的话,这次去安南只是买米,实际上我地家在吕宋,父母妻儿都在那里,米我已经卖了,这就返回吕宋。”
李维正听到‘吕宋’二字,心中忽然生出个念头,他知道有许多经济作物都是明朝时引进大明,比如烟草、番茄、玉米、蕃薯等作物,而且很多都是来自吕宋,假如这个人有一天肯把一部分种子给自己的话,那岂不是做了一件大事。
他笑了笑便道:“说到吕宋,我以前认识一个人,他给我说过,吕宋有许多我大明没有的农作物,如果有一天你再回大明,那替我带一些种子来,你看如何?”
陈万里郑重地点了点头道:“大人,这是小事一桩,我一定办到。”
这时,旁边的朱权接口笑道:“你要记住了,救你之人是京城锦衣卫三所李千户,要报恩的话总得知道恩人是谁不是!”
“多谢公子,我记住了。”陈万里躬身行一礼,便带着手下匆匆去了。
朱权一直望着他们走远,这才对李维正笑道:“李大哥似乎对海禁有所保留啊!”
李维正笑着摇了摇头,“我放此人倒不是因为什么海禁,而是前几天在新安县遇见他,见他对手下颇讲义气,我喜欢这样地人,便帮他一次。”
朱权却微微叹了口气道:“我久闻广州唐宋时繁盛一时,心中不胜向往,结果到了这里却大失所望,父皇禁海虽是为了防倭,但也伤了广州这些沿海大城,得不偿失啊!”
李维正不想和朱权深谈此事,这时他见远方跑来一名手下,便调转马头迎上去问道:“有什么事?”
“大人,陈百户已经得到消息,要禀报大人。
”
刺客案也是李维正关心的重要事情,他立刻对朱权笑道:“小王爷,我还有公务在身,要先回去了。”
朱权也点点头道:“算了,我也不想逛了,一同回去吧!”
两人骑马返回了会馆,在门口告了别,李维正快步走进房间,一进房间,等候在这里地陈瑛立刻上前禀报道:“大人,刺客的尸体送官府后,那罗家果然派人来打听消息了,官府的鉴定是服毒自杀身亡,罗家应该不知道刺客已经招供。”
“罗家的背景呢?查到没有?”李维正冷冷问道。
“已经有弟兄打听到了,在广州几乎家喻户晓,罗家家主叫做罗南生,是广东第一巨富,世代在广州经营海外贸易,从前是广东有名的巨商大贾,海禁后便洗脚上岸购买土地,遂成为大士绅,也有传言说罗家仍在进行不法勾当,指的可能就是走私。”
陈百户汇报完已经退下去了,李维正陷入了沉思之中,他第一天来广州,纷繁复杂地事就扑面而来,他处理了清官漏粮案,却引出了赈灾粮贪污案的隐情,问题竟是出在军队上,不知查下去会牵出多大地硕鼠窝,但这不是他来广东的重点,他来广东是查处秦王走私日本银船案,可这件事他一点头绪都没有,尽管知道和南海卫有关,可证据呢?他抓不到证据,也无法向朱元璋交代。
就在他纷乱无头绪之时,一件偶然地刺杀案却牵出一个广东土豪,罗氏家族,李维正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刺杀自己,但他有一种直觉,这个罗家恐怕就和银船走私案有关,这种直觉并不是凭空生出,而是罗家海外贸易的背景,秦王若走私白银会委托谁来做?
李维正地眼睛渐渐眯拢了,看来自己必须要抓住这个罗家不放才行。
这时,一名锦衣卫校尉走到门口禀报道:“大人,有人送来一份请柬。”
李维正随手接过,请柬做得很考究,是请他今晚赴宴,而落款正是广东士绅罗南生。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小说网,.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一十四章 罗家盛宴(上)
武二十三年,一场百年未遇的台风横扫广东,造成了当饥荒和疫病袭扫广东大地时,广东官场也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赈灾粮中出现的空壳使朱元璋震怒,命宣慰使户部侍郎罗子齐就地核查,同时又派锦衣卫千户李维正赴广东查案,一时间,广东上空风雨欲来,广东的政、军、刑三大系统皆卷入此案,广东高层在内斗的同时,也在积极斡旋,企图将此案的后果减弱减小,但他们谁也不便出面承担此事,在这种多方角力的局势正处于微妙之时,民间的豪门士绅便起到了牵线搭桥的作用,广东巨富罗氏家族受左布政使洪知凡的委托,举办了一场规模空前的盛宴,在广州罗家花园宴请广东各级高官以及宣慰使、锦衣卫等多方角力参与者,为他们之间的斡旋调解搭建了一个交流的平台。
罗家为这场盛宴足足准备了近半个月,他们动用了一切贸易渠道,大量的物资从广西、福建调入,动用了近千名奴婢参与准备,盛宴的时间就定在八月十五日中秋之夜,这一天早上,李维正率锦衣卫开进了广州城。
夜幕悄悄降临,一轮皎洁的月圆挂在东天,位于南城外的罗家花园***璀璨,数千盏灯笼将这座占地数十顷的广东第一巨宅照得如白昼一般,与夜空的漫天繁星相映生辉,一辆辆马车从城中驶来,左、右布政使,提刑按察、副使、左、右参政,左、右参议,佥事、经历、知府、推官、知县等等文官前来,以及都指挥使、指挥使、指挥同知、指挥佥事、总兵、参将、千户等等武官,另外广东宣慰使、副使、锦衣卫千户、副千户以及刚刚抵达广东的河道使等朝廷大员也同样被邀请参加。
除了官员外,罗家还遍请广州及附近各县数百户士绅豪门作陪,连同他们的家眷,竟有两千余人济济一堂,李维正和副千户罗广才在数十名锦衣卫的护卫下骑马来到了罗家花园,在大门前的广场上已经停满了数百辆马车,一眼望不见头,五十余名家仆正有条不紊地调度着马车的停放,***通明,在罗家大门两旁挤满了正在寒暄的官员和士绅。
诚然,这次盛宴是高层之间地一种斡旋,但对于中低层官员却又是一次难得的感情交流,他们的子女也能彼此认识,建立起自己的人际关系网,但最积极的还是被请来作陪的地方豪门士绅,这种可以认识高官显贵的机会是极难得到的,说不定他们就能在这次盛会中攀到靠山,于是,士绅们纷纷将自己妻儿带来,如果儿女能趁此机会得到赏识,对他们家的发展是极为有利的。
站在台阶上迎客地是罗家三兄弟,罗南生、罗北生和罗京生,他们皆五十余岁,模样也长得差不多,皆五短身材、体格肥壮,另外家主罗南生的长子罗宋、次子罗唐也在一旁协助迎客,两名大嗓门司仪的呼喝声此起彼伏:
“广东都指挥使鹤庆侯张大人到!”
“户部侍郎、宣慰使罗大人到!”
“右布政使韩大人到!”
随着这些高官显贵地到来。大门口地气氛也热烈到了**。罗南生满脸油光。不停地躬身施礼。他地长子罗宋却站在一旁。显得有些忧心忡忡。白天地刺杀失败。虽然得到地消息是他派去地刺客服毒自尽。没有暴腾自己。但他心里还是有些不安。这件事。他地父亲根本就不知道。他也不敢对父亲说。
得到刺杀失败地消息后。罗宋便有点后悔了。为一个女人而让整个家族陪他冒险。是否值得?而且这个李维正凶残无比。如果被他知道了。这后果
但事情已经做了。后悔也没有用。他只能乞求上天保佑。此事不了了之。
“锦衣卫千户李大人到!”
随着司仪地一声高呼。整个台阶上霎时间安静下来。锦衣卫来了。就仿佛听到了最可怕消息一样。所有人默默地后退几步。让出一条路来。今天锦衣卫进城便大开杀戒。着实让这些社会名流体会到了什么叫雷厉风行、什么叫血腥手段。他们都知道了。锦衣卫来广东可是来杀人地。罗宋更是脸色大变。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走上台阶地李维正。
台阶下,二十几名锦衣卫列队而来,皆身着正式的锦衣卫军服,腰挎竹春刀,其中千户李维正身着金飞鱼服,头戴纱帽,神色肃然,在他旁边是身着金到这里,李维正忽然提高声音道:“我今天一方面是来赴宴,另一方面也顺便办一点公务,让锦衣卫们认认脸孔,免得办案时因认错人而造成冤假错案。”
这是**裸的威胁,他这一句话使得鸦雀无声地大门忽然
闹起来,只不过是一片低低的咒骂声,罗侍郎哼了一便走进大门,不再理会李维正,心中同时在打腹稿,想着怎么向皇上弹劾这个胡乱杀人、嚣张之极的锦衣卫千户。
而主人罗南生却尴尬之极,站在那里迎也不是,拒也不是,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忽然,旁边传来了一阵鼓掌声,只见一个年轻的女人笑着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正是被罗宋护在身后的菊池风雅。
“好!锦衣卫的强硬我算是见识了,随心所欲,仗刀而行,这才是男人,可惜你们锦衣卫不招女人,否则我会第一个报名。”说完,她向李维正腾出了一个迷人的笑容。
台阶上一片哗然,所有人都向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望去,这是谁家的女儿,怎么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罗宋更是唬得心惊胆裂,心中向上苍祈祷,这个日本女人可千万不要把刺杀之事说腾嘴。
李维正见是她,心中的狐便迎刃而解,如果罗家刺杀自己和日本银船案无关,菊池风雅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果然罗家逃不了干系。
“哦!是风雅小姐,想不到在广东又遇见了你,我这才发现,原来天下竟是如此之小。”李维正腾出一脸地惊喜,口气也随之温和起来,众人见他遇到了故人,心中也都松了一口气,皆暗暗期盼这个女人能将这个魔头安抚住。
菊池风雅风情万种地走上前笑道:“我记得李千户在京城时可是温文尔雅,待人和善之人,怎么到了广东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白天杀人,晚上还要认人,这又何必呢?今晚可中秋之夜,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应是千里寄相思的时间,不如李大人给我这个面子,待会儿小女子敬你三杯。”
李维正微微一笑,“风雅小姐很会说话,不错,我险些忘了今晚可是中秋之夜,确实不宜谈公事。”
他便对主人罗南生笑道:“那我这个二十几个弟兄就交给罗员外了,烦请员外好好款待。”
“一定!一定!”罗南生如释重负,连忙给三弟京生使了个眼色,让他带锦衣卫们到别院喝酒赏月,又对李维正道:“请千户大人随我来!”
“那就打扰了。”李维正和罗广才以及他地贴身侍卫十三郎迈步走上台阶,在进门的刹那,他忽然瞥了一眼罗宋,将罗宋吓得心都要停止跳动。
一进大门,罗广才忽然笑道:“大人似乎达到目的了。”
李维正淡淡一笑道:“你是指吓唬一些老弱妇孺吗?”
“不!他们今天早上就已经吓唬过了,我说的不是他们。”罗广才深深看了一眼李维正道:“我指地是罗氏家族。”
“或许吧!”李维正轻轻一耸肩,当即吩咐十三郎道:“你去找一找,看看赵无忌有没有来。”
他还需要确认一件事,究竟罗家刺杀他是赵无忌的意思,还是仅仅是这个菊池风雅的指使,他和赵无忌交手多次,彼此知己知彼,他相信赵无忌不会犯派人刺杀这种低级错误,如果真是菊池风雅的意思,那就有趣了,这个日本女人竟也在拆秦王的台,或者她也另有深意?
十三郎答应一声,便匆匆离开,走在前面的罗家家主罗南生放慢脚步,等他们过来,他笑着问李维正道:“千户大人,刚才那个女子是你地故交么?”
罗南生只接触赵无忌,他并没有见过菊池兄妹,他见这女人是儿子罗宋私自带来,罗南生刚开始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儿子身边的女人一向很多,可当锦衣卫千户竟买这个女人的面子,罗南生心中便开始打起小鼓,这个女人是谁?看样子她的身份可不一般,儿子可别交友不慎啊!
李维正却一愣,罗南生竟然不认识菊池风雅?他忽然想起白天陈瑛说过,是罗南生的儿子罗宋派人来探问刺客地情况,他顿时明白过来,恐怕派人刺杀自己是罗宋这小子擅自所为,他可能是被这个日本女人迷住了,而他地父亲并不知情。
他心念一转,一个大胆的计划悄悄在他心中萌发,他立刻轻轻冷笑一声道:“我一般只买两种人地面子,一种人是故人,另一种人便是仇人,这个日本女人的哥哥在京城中曾有杀我之心,后来他们兄妹忽然失踪了,却没想到在广州碰上,早晨我被人险些刺杀,我不得不怀疑这就是他们兄妹所为,只不过我不明白她怎么也成了罗员外地座上贵宾。”
罗南生顿时被惊出一身冷汗,李维正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就是暗指早上地刺杀和他们罗家有关,早上李维正在杀人后险些被人刺杀,罗南生已经从许延宗的口中听说了,他还和两个兄弟一起感慨苍天无眼,为什么不把这个魔头刺死,不过是发了一通感慨便罢了,并没有放在心上,可当事情可能把他牵进去时,他顿时慌了神,这件事可千万千万别是自己儿子做的蠢事。
他顿时心急如焚,把李维正和罗广才领到一间贵宾室,便告一声罪,匆匆找儿子审问去了。
罗南生刚走,一直沉默的副千户罗广才忽然道:“大人,我有一种预感,这个日本女人地身份绝不简单。”
李维正立刻沉声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他知道罗广才从不虚言,一定是有根据才说此话。
罗广才凝神想了想便徐徐说道:“大人还记得我给你说过的一件事吗?我加入锦衣卫之前是在宁波府的定海所做总旗,在那里我和倭寇多次打过交道,我知道有一支倭寇地头目就是一个极年轻的日本女子,绰号叫‘千面月神’,她也是一个臭名昭著的女海盗头子,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个菊池风雅的声音和她很像。”
“你见这个女海盗头子本人吗?”
罗广才摇了摇头道:“没见过,但有一次夜战时我听过她地声音,在风中激励倭寇们向前冲锋,只不过说的是日语,她刚才在台阶上说了八个字:‘随心所欲,仗刀而行’,我忽然感觉真的和她在夜风中的喊声很像。”
李维正沉默了,如果真如罗广才所言,这个菊池风雅是倭寇头子,那她怂恿罗宋来刺杀自己就说得通了,她也在打银船的主意,故意挑起自己和赵无忌的冲突,再从火中取栗。
沉思中,李维正地嘴角慢慢腾出一丝笑意,居然连倭寇也要分一杯羹,这件事倒越来越有趣了。
武昌楚王府的夜宴不同,罗家花园没有足以容纳千的建筑,宴会就在腾天而设,分设在三个地方,一个是在桂树园中,一个在中心花园,另一个则在人工湖的岛上,桂树园是女人们聚餐地地方,中心花园则是普通乡绅的聚集之处,而官员们则安排在人工湖岛上,把这三个原则性的界限分好后,其余位子安排就比较随意了,这是布政使洪知凡特别授意,为地是给各个势力创造私下接触的机会,所以这种聚餐方式倒有点像后世地自助餐,大家端着酒杯随意而坐,慢慢地沟通彼此间的矛盾和误会,尽可能地减轻广东官场即将发生地地震。
但主人罗南生此时却看不见他的身影,他正在一间密室里大发雷霆,地上是摔一地的碎瓷片,瓷片中跪着他的儿子罗宋,他已被暴怒的父亲打得鼻青脸肿,就在刚才,他承认了对李维正的刺杀是他的策划,刺客就是他罗家为了走私而养的一名死士。
“我罗南生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一个蠢货,整天只知道玩女人,最后被女人所玩,刺杀锦衣卫千户连大明亲王都不敢做的事情,你居然为一个刚刚认识两天的女人去做,而且还是个日本女人,你知不知道我们罗家就会因为你的愚蠢而灭族!今天早上他是怎么杀张知县的,只一句‘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人’,就将堂堂的七品知县给活剥了,你难道没看见吗?”
罗南生气得浑身颤抖,眼前一阵阵发黑,几欲晕倒。
虽然罗宋心中也很后悔,但被父亲暴打,反而激起了罗宋的逆反心理,他硬着脖子道:“儿子已经派人打探过了,所派去地刺客是服毒自杀,并没有供出我们。”
“你怎么这样蠢啊!”罗南生冲上前就是给儿子一脚,随即狠狠一顿足道:“是谁告诉你没有供出幕后者,是官府,难道刺客是官府审的吗?刺客当场未死,难道毒药要两个时辰后才会发作吗?落在锦衣卫手中,他可能不招供吗?锦衣卫只是为了迷惑你,才故意再把他毒死,再让官府放话出来他未招供,你还派人去打探,这不就是告诉人家,人就是你派的吗?”
罗南生再也支持不住,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他已经气不过来了,罗宋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下的严重错误,他垂下头低声道:“父亲,孩儿知错了。”
这时,门忽然开了,罗南生的二弟罗北生匆匆走进来道:“大哥,你怎么躲在这里,大家都在找你呢!”
刚说完,忽然见跪在地上的侄子和筋疲力尽的兄长,他吓了一大跳,慌忙问道:“大哥,出了什么事了?”
“出了什么事?”罗南生万念皆灰地说道:“我们罗家马上就要面临灭顶之灾了,一个也活不成,我要被剥皮了。”说罢,他的眼泪扑簌簌地滚落下来。
罗宋狠狠地给自己一个嘴巴,发生大哭道:“爹爹,儿子真的知错了。”
罗北生心中惊疑之极,连忙关上门再一次问道:“大哥,你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罗南生长叹一声,指着儿子道:“这个畜生为了讨好那个日本女人,今天早上竟然派人去刺杀锦衣卫千户。”
“什么!”罗北生惊呆了,半晌,他才结结巴巴问道:“难道今天早上的刺杀,是、是我们罗家干地吗?”
“二叔,侄儿悔之莫及啊!”
罗北生也惊惧之极,早上李维正以莫须有的罪名杀了张知县,这就等于是向广东官场的一次严重警告,表明他杀人地决心,所有的官员都人人自危,拼命将家产藏匿以表明自己的清廉,可他罗家倒好,自己送上门去了。
罗北生在惊惧的同时,也保留了一分清醒,他忽然发现了其中地诡异之处,便连忙问道:“大哥是怎么知道此事?”
“是李维正暗示我,他已经知道了是我们罗家干的,等等!”罗南生惊得了起来,他这才发现了其中微妙,李维正暗示他做什么?
他冷静了下来,连忙对儿子一挥手道:“你给我滚出去,不准你再和那个日本女人有任何关系。”
罗宋一句话不敢说,低头匆匆出去了。
待他离去,罗氏兄弟对望一眼,同时明白了过来,李维正既然把此事暗示给罗家,就说明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罗北生连忙问道:“大哥,那个日本女人什么来历,是不是和赵无忌有关?”
罗南生点了点头,“我刚才已经听那逆子说了,这个日本女人确实就是赵无忌从京中带来,据说也和日本南朝有关。”
罗北生眨巴眨巴眼睛,他想起台阶上李维正对这个日本女人的客气,应该说他们之间很熟,但又绝不是朋友关系,否则这个女人就不会怂恿侄儿去做傻事了,又联想到这个日本女人和秦王的走私银有关,罗北生的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异常恐惧地念头。
他颤抖着声音道:“大哥,我忽然有一种不安的感觉,恐怕这个锦衣卫千户不是来查什么赈灾粮案的,而是来查秦王的走私。”
罗南生俨如五雷轰顶一般,他再一次颓然地坐倒下来,‘是的,一定是这样,这就是他为什么要用莫须有地罪名杀张知县的真正原因,这不过是他掩盖真实目地的手段,让所有人都相信,他是来查赈灾粮案地。’
“二弟,恐怕你的感觉是对地,我们罗家这次真的是死定了。”
“不!不!大哥你真是糊涂了。”罗北生旁观者清,他见大哥陷入死局,慌忙点醒他道:“他既然暗示大哥,那就说明此事还有挽回地余地,他在给大哥机会呢!”
“你是说,我们背叛秦王?”罗南生听懂了二弟的意思。
罗北生急得直跺脚,“大哥,你真是聪明一时,糊涂一世,锦衣卫是谁派来的,除了皇上,谁还敢查秦王,这个时候你还想抱秦王的腿吗?依我看,我们配合锦衣卫,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否则就算秦王走私案不发,锦衣卫也一样会用刺杀案灭我们全家。”
罗南生缓缓地点了点头,二弟分析得很对,罗家已经没有退路了,为了那一线生机,他们只能豁出去了。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小说网,.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一十五章 罗家盛宴(下)
维正自然被安排在人工湖的小岛之上,广东官场的万万少不了他,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罗家盛宴实际上就是为锦衣卫而开。
长长的餐桌被拼成一个长方形,上面铺着绣花的台布,各种各样精美的容器里装满了山珍野味、珍馐美酒,官员们各自和熟悉的同僚闲谈,大多是风花雪月之事,尽管这场盛宴的目地是为了缓解官场危机,但事实上谁都很小心翼翼,都避免不提到赈灾粮案和今天张知县的巨额财产来历不明案。
李维正坐在靠边的一个位子上,本来应由布政使洪知凡陪他聊天,但早上他们二人翻了脸,而刚才罗侍郎也和他发生了小小的冲突,故而由都指挥使张翼出面来陪他闲谈。
鹤庆侯张翼今天已近六十岁了,他是开国元勋,早年随朱元璋南征北战,立下了汗马功劳,他是四年前任广东都指挥使,在广东所有的官员中数他的地位最为崇高。
这次由赈灾粮引发的官场危机不仅燃到了各地方官府,也燃到了军队系统,这些粮食可是出自军仓,但张翼一口否认军粮有问题,咬定是地方官府的问题,同时他也不准洪知凡派人来查他的仓库,这样,他与洪知凡之间便生出一种诟病,两人互不买帐,互相推诿,在锦衣卫未来之前,是由宣慰使罗子齐来调查此事,张翼和洪知凡之间拍桌子打板凳,已经吵过不止一次两次,皆指是对方所为,罗子齐也没办法,便对此案出工不出力,只等着锦衣卫来做甩手掌柜。
可当锦衣卫即将来查案的消息真的传到广东,这两人皆慌了神,竟心照不宣地达成了默契,一致枪口对外,将此事摆平。
尽管张翼是开国元勋,可在李维正面前他却不敢摆架子,不仅仅因为他是锦衣卫千户,而且他知道,李维正是太子的人,巧的是,张翼也是凤阳临淮县人,而且和李维正是邻乡,两人在几千里外的他乡说起家乡话,不觉格外亲热。
“呵呵,元宝山我小时候几乎天天爬,山顶土地庙里的泥菩萨的头还是我打掉地,现在想起来真是惭愧,我去年特地写信回家,让儿子重修了土地庙,还有你们李家村,我小时候经常去你们村边偷梨,还被主人家地狗咬过。”张翼谈起往事格外兴奋,竟也忘了他今晚的任务。
李维正连忙抱歉地笑道:“这样说起来我更要向前辈道歉了。”
“为何?”张翼有点诧异。
“因为李家村靠近元宝山地那片梨树林就是我家地产业。前辈被我家地狗咬了。那我岂不是要道歉?”
两人对望一眼。皆一齐哈哈大笑起来。众人见他们聊得起劲。皆悄悄地了口气。暗赞都指挥使不愧是老将出马。这个魔头只买他地帐。不远处洪知凡见他们相谈甚欢。但似乎张翼有点跑题。便对广州知府许延宗使了个眼色。让他上去提醒张翼今天地正事。
许延宗无奈。只得拎了一壶酒硬着头皮走上前笑道:“两人大人杯中都没有酒了。我来给你们添酒。”
张翼瞥了他一眼。猛地想起了正事。他笑着挥手赶许延宗道:“我这里有酒。你不要来打断我地兴致。”
“对不起。下官多事了。”许延宗退了下去。
这时。张翼不再谈什么往事了。他叹了口气道:“其实广东这边什么都好。就是每年从海里来地大风可怕。每年都要遭灾。但今年尤其严重。造成洪水泛滥。李千户是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洪水淹死地、被倒屋砸死地、得疫病死地、饥饿而死地。少说也有几万人了。多亏皇上圣明。即使下旨放军粮救济。否则等外地地粮食来。不知会饿死多少人。”
李维正见他话题渐渐扯到正事上,便也淡淡一笑道:“天灾虽然可怕,但我以为**更为甚之,张大人觉得呢?”
张翼见李维正上路,不回避此案,便坦率地说道:“林子大了,当然什么鸟都有,广东数十个县遭灾,发放救济粮时十分匆忙,也来不及仔细核对,有个别官员或许利用了这个漏洞贪污赈灾粮,我也有所耳闻,但我知道这绝对只是个案,只不过传得多了,就变成地方官人人都贪,这显然是以讹传讹,怎么可能会人人都贪呢?而且用的是同一种办法,如果我是地方官,不妨多报灾民来贪污,岂不更方便,反正死的人这么多,怎么查去?所以这里面肯定是传言居多,李千户来查此案,可千万不要把事情扩大了,灾后的重建可还指望地方官们出力呢!”
张翼在前几天已经和洪知凡达成了默契,这件案子就以传言过多来处理,最多杀几个替罪羊向皇上交差,关键是要把锦衣卫摆平,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让李维正接受他们提出地方案,所以这个罗家盛宴极为重要,先要试探李维正的底线。
李维正吮了一口酒,便缓缓道:“这件事情我心里有数,案子是一定要查,犯案地官员也要杀,我倒觉得广东官场应该把重点放在如何平息民愤和尽快恢复民生之上,而不是绞尽脑汁如何来斡旋此事,因为这才是让皇上大怒的原因,我想只要平息了民愤,皇上或许就会考虑到灾后重建问题,从而对广东官员们从轻发落,这才是治本之道,张大人以为呢?”
说到这里,李维正和缓了一下口气道:“当然,我也不是完全不讲情理之人,在坚持查案地原则下,我也会尽量给大家一个弥补过失的机会,我会慢慢来查,这是我唯一能让步地地方,就看你们如何用实际行动说服皇上网开一面了,但我也有言在先,但凡被我查到了,我定杀不饶!”
“那是!那是!当然要秉公办理。”张翼打了一个哈哈应付道。
他其实早已有了对策,他当然很清楚问题出在哪里,所以这一个月来,他只做了两桩事情,一是命人把所有军仓中的稻<:筛干净,不
分用其他军仓中的粮食来填补,这是一桩事,另一桩为制造了军仓被洪水冲走的灾情假象,把因筛掉稻<:造成的亏空推卸为洪水中的损失,这样他军队系统就天衣无缝了,至于地方官可能的后果,他只是尽尽人事罢了,若锦衣卫真铁了心要查到底,他就会及时抽身了。
比如现在,李维正已经明确表态,想解决问题就去求皇上,他在查案问题上绝不让步,这就是他地底线,张翼知道皇上肯定是不会松口,所以广东官场地地震是在所难免了,他便立刻决定,从此案上抽身。
“好了,中秋之夜,我们不谈这些扫兴的话题,咱们说说老家过中秋的风俗,你可知道淮水祭月之事?”
盛宴还在继续,但在李维正亮明态度后,这场盛宴的实际意义便已经失去了,很快,布政使洪知凡和都指挥使张翼都借口身体不适而提前退场了,接着提刑按察使和宣慰使罗子齐也悄然离去,这场盛宴便成为了真正意义上地‘盛宴’,没有人再谈论政事,几乎人人都在享用难得一遇的美味佳肴,锦衣卫千户李维正的身边也随之冷场了,十七王子朱权今晚临时有些没有来参加宴会,便再没有一人愿意和锦衣卫套近乎。
李维正毫不在意地坐在一个角落里慢慢品茗美酒,十三郎就站在他身后,他已探查完,赵无忌等秦王一干人,一个也没有来参加宴会。
这时,一名年轻地官员若无其事地走了过来,此人约三十岁,身材高大魁梧、孔武有力,虽然穿着低品文官的服饰,却感觉他应是名武官才对,他坐到李维正旁边,倒了一杯酒,也自顾自地喝了起来,李维正饶有兴趣地瞥了他一眼,别的官员见了自己都躲得远远的,而这家伙却跑到自己面前喝酒,是想和自己套近乎吗?
他也不腾声色,等着眼前之人先开口,果然,此人喝了一杯酒便叹道:“人人都以为远离风暴安全,殊不知最安全地地方却是在风暴中心。”
他看了一眼李维正便笑道:“假如我是贪官的话,我一定会主动上前和锦衣卫千户搞好关系,现在千户大人一个人孤独的喝酒,这么沸腾难逢的机会却没有人上前抓住,何其胆小也!”
李维正淡淡一笑道:“莫非你就是来抓机会的吗?”
“哪里?我为官清廉,有何必要来抓机会,再者我也不是广东的官员,更不用害怕了。”
说到这里,他拉了一下椅子,靠近李维正低声道:“李千户今天上午做了一件大快人心地事情,不过我觉得还欠一点火候。”
“说说看,还欠什么火候?”
那人微微笑了起来,“从中午开始,就有官员陆陆续续向城外运送家财,如果是我,我就会派人在城外官道上等候,来一个抓一人,来两个捉一双,然后再一次公开审案,让所有涉案官员向广州百姓讲清楚这些钱财的来源,讲不清楚就一律就地剥皮,皇上对广东不放心久矣,闹得越大他越高兴,等李千户查清楚赈灾粮案后,回去就会被皇上嘉奖,锦衣卫副指挥使之位还逃得过大人之手吗?”
李维正听他说得狠毒,便警惕地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那男子连忙起身拱手施礼道:“在下是河道使潘大人地随从,也刚从京城而来,在下姓纪名纲,一个小人物,不足挂齿。”
“纪纲!”李维正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这个男子,在别人看来,或许他无足轻重,是一个小人物,所以他才敢这样直言不讳地说出真名,可是他李维正却知道这个纪纲是谁,朱棣最得力的鹰犬,永历年间最权势滔天地锦衣卫指挥使,杀人累累,那是后话,可是这个人却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这不就是说,燕王朱棣也派人来了吗?
李维正忽然像只老狐狸一样地笑了,他举杯向纪纲微微笑道:“原来是纪大人,我确实从未听说,不过纪大人想法独特,将来一定前途光明,我敬你一杯。”
纪纲呵呵一笑,与李维正喝了一杯酒,他只是想来和李维正认识一下罢了,他却万万没想到,这世上还有知晓他将来命运之人,否则他绝不会来和李维正喝这杯酒。
纪纲走了,盛宴还在继续,这时,一名罗府管家悄悄在李维正耳边说了几句,他立刻起身随管家来到内宅,贴身侍卫十三郎则紧紧跟随,李维正走进一处深宅,被带进了一间门窗紧闭地房间,房间里陈设简单,灯光柔和,在靠东墙的位置处放着一张桌子,几张黄花梨木雕花椅围成一圈,房间里已经有三人在等待,其中站着的一人赫然就是罗氏家族的家主罗南生,站在他旁边的则是他的兄弟罗北生,但李维正关心地是坐着之人,这是一个年逾古稀地老人,牙几乎掉光了,满脸皱纹显示着他人生的坎坷,唯独他的眼睛里闪烁一种狡黠的目光,和他衰老不堪地外形截然不配,这个老人便罗南生的父亲罗恒,四十年前赫赫有名海外贸易大商人,他在十五年前便不再过问罗家的具体事务,但今天当罗家再一次遭遇到生死存亡关头之时,他出面了,将由他来和锦衣卫达成最后地交易。
“请千户大人见谅,老朽年迈,已无法起身见礼了。”罗恒的声音不大,但却很清晰,并不像别的老人那样因掉牙而含糊不清,罗南生连忙上前施礼介绍道:“千户大人,这是家父,请大人过来是有大事相商。
”
他拉开椅子,毕恭毕敬地请李维正入座,后面十三郎就仿佛一座石雕,让人感到他没有半点生机,李维正坐下便微微一笑道:“罗老员外今年高寿几何?”
“老朽今年七十五岁了,已经没几年活头,本想能最后能颐养天年,却没想到子孙不肖,闯下了大祸,让老朽难以安心入土,唉!”
恒一边缓缓述说,一边观察李维正的表情变化,以人生经验来化解这次罗家前所未遇的危机,他并不担心刺杀之案,既然李维正没有在第一时间内抄灭罗家,那事情就有转机,他关心的是秦王走私案,这才是会将罗家拖入深渊的大案,事情很严重,罗家已不可能全身而退,现在关键是如何把罗家的损失降到最低。
李维正沉默了良久,便徐徐问道:“罗家还在进行海外贸易吗?”
“已经没有做了!”罗南生大惊失色,急忙否认。
父亲罗恒却一摆手止住了他,坦然地点了点道:“不瞒千户大人,我罗家确实还在暗自进行海外贸易,但贸易量已经远远不如禁海以前了。”
他知道现在已经进入与李维正的谈判阶段,但他们之间是一种不平等地谈判,锦衣卫千户看似单枪匹马,但他却高高在上,手握杀人大权,可随时毁灭罗家,而罗家则匍匐在他脚下,如婴儿仰视成人,所依凭的谈判资本也着实不多,甚至可以说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情报,他们知道秦王银船地具体情报,这也就是眼前这个锦衣卫千户不动罗家的根本原因,老家主罗恒目光深邃,一眼便看到了问题地关键处,顾而有些事情他也不用刻意回避,直接上了李维正的船。
“很好,老家主地坦诚令人佩服,不过坦诚并不能赎罪,我也不妨坦言,对于罗家,锦衣卫可随时上门查封,仅你们派人刺杀锦衣卫千户一案就足以令你们罗家家破人亡、家财荡尽。”
说到这里李维正停了一下,注视着老家主的眼睛,终于缓缓地说出了他的真实用意,“更何况罗家参与了朝廷重臣的白银走私案件,此案若被查实,罗家灭三族也不足赎其罪,眼前罗家形势之严重,我希望你们能有清醒的认识。”
他说得有点含糊,并没有明确点出秦王走私白银一案,但响鼓不用重锤,他相信罗家能明白他的意思。
罗老家主有些疲惫地点了点头,“我知道!”
谈判的事先预热已经结束了,下面就是双方的讨价还价了,这才是今天谈判的核心,但李维正没有耐心象商人一样一点点加码,实际上他能给出的让步也并不多,一旦罗家参与秦王走私银案坐实,肯定会受到牵连,只是牵连有多严重的问题。
李维正随即提高声音,肃然道:“我不能给你们任何承诺,也只能在我的职权范围内给予罗家最大程度的减罪,至于我想要地东西很简单,我要你们把所知道地一切都告诉我,并且最大程度地配合锦衣卫办案,没有什么可以讨价还价,你们可以不答应,但如果答应,我希望最迟明天天亮前得到你们明确的答复。”
说罢,李维正站起来便向外走去,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了罗老家主苍老而坚决的声音:“我现在就答应,我们罗家将无条件地接受千户大人的一切要求。”
李维正霍然回头,注视着老家主地眼睛缓缓说道:“既然答应,那我希望一个时辰之内,罗家写一份完整的报告给我,我需要你们的书面资料,所有地情报和细节,一个也不能漏掉。”
李维正走了,罗家父子三人皆沉默了,半晌,次子罗北生才问道:“父亲,这下我们该如何是好?”
罗恒没有说话,他低下苍老的头颅似乎在考虑什么重大决定,罗南生叹了口气道:“我们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这份报告我先写吧!”
说着,他便进了旁边的侧室,点亮灯,在书桌前提笔写了起来,他写得很详细,从三年前秦王怎么联系到罗家,开始着手第一船银子开始,一直写到秦王地今年的部署,三万两黄金从西安运来,写他们罗家在黄圃岛的秘密仓库,写三月时黄金装船出海。
报告足足写了半个时辰才结束,罗南生署上自己的名字,他叹口气将笔放下,这时,二弟扶着父亲走了进来。
“写完了吗?”罗恒轻声问道。
罗南生点了点头,“我没有半点隐瞒,都交代了。”
“这是对的,我们隐瞒不过,不过就算我们再配合,卷入了秦王走私案,罗家的灭顶之灾已不可避免,所以我们必须要做最坏地打算。”
说到这里,罗恒长长地叹了口气,苍老的眼睛里流腾出了对故乡地眷念,他徐徐说出了自己最后的决定:“从今天晚上起,我们罗家就要分批将能带走地财产运到岛上去,一旦时间成熟,罗家老幼就乘船离开大明,去南洋寻找我们的生存之地。”
李维正从内宅出来,走到一座花园里,在略有些凉意地夜风中他轻轻伸了个懒腰,今晚的感觉很好,他得到自己最想要的东西,从罗家这里打开了秦王走私案的缺口,花园里很安静,约两百步外便是女宾们用餐的地方,隐隐有嘈杂的人声传来,他走到一处高大的灌木从前,忽然听见灌木丛中‘哗!’地一声响,随即从里面钻出两个人,是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笑语亲密、还牵着手,他们似乎没有发现灌木丛外有人,待他们忽然发现面前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顿时吓得浑身一哆嗦,那女子竟低低地惊叫起来。
“呵呵,你们原来在此约会啊!”李维正心中顿时变得轻快起来,他一摆手手笑道:“你们继续,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你就是锦衣卫的李剥皮!”那少年男子忽然认出了李维正,他满脸惊骇,拉着女子‘扑通’跪下,哭泣着求道:“求大人饶我们一命!”
李维正听他们称自己为李剥皮,不由又好气又好笑问道:“我真有那么可怕吗?”
年轻女子听李维正语气温和,忽然鼓足勇气道:“大人,我与表兄从小定亲,情投意合,但我父母却嫌表兄家境贫寒,便有悔婚之意,我们无可奈何,只能偷
商量对策,求大人千万不要说出去,否则我们都活不
“那你们商量出什么对策了?”李维正笑道:“我这个人是热心肠,说定还能帮你们一把。”
当街杀人剥皮的锦衣卫头子竟然自称热心肠,少年男子仿佛听到一件荒谬绝伦之事,可是他却不敢不说,只得低声道:“小人父亲是清远县县令,为官清廉,着实家境贫寒,他也反对这门亲事,所以我们打算私奔,但手中盘缠不够,正在犯愁。”
这时,旁边忽然传来一阵轻笑,“私奔是个好办法,等你们有了孩子再回来,生米做成熟饭,你们的父母也无可奈何了。”
声音来得突来,把众人都吓了一跳,只见菊池风雅满脸笑容地从一处花丛后走了出来,她从袋子里摸出两颗明珠,塞给女孩子道:“这两颗明珠至少价值百金,去偏僻之地买一座房子,住上一两年,等有了孩子再回来,至于这位锦衣卫千户,你们可千万别求他,说不定他的帮忙就是把你们的父母都杀了。”
两人吓得脸色苍白,连忙向菊池风雅千恩万谢一番,不敢再和李维正说话,匆匆跑了。
李维正望着二人背影跑远,这才回头对菊池风雅淡淡一笑道:“你一直跟着我吗?”
菊池风雅瞥了一眼李维正背后象影子一样的十三郎,头一仰懒洋洋地笑道:“谁说我一直跟着你,我是酒喝多了,躺在这里小憩,这对情侣躲在灌木丛里又是亲嘴,又是抱头痛哭,把我吵醒,正好你走来了。”
说着她竟慢慢地向李维正靠近,背后的十三郎猛地‘哼!’一声,杀气沛然而起,菊池风雅知趣地停住了脚步笑道:“我这个人和自己喜欢的男人说话时,总希望能靠近一点,最好能依偎在他身上,这位老兄就把刀收了吧!如此良辰美景,你怎么能破坏情调。”
李维正对这个蛇蝎美人提防心极强,早上还差点把自己刺杀,晚上便来**,她的真实用意令人捉摸不透,而且她可没有什么顾忌,没准就真地不防来一下,让自己就像那日本北使一样,在**中死去,他退了一步笑道:“风雅小姐地情调恕李某愧不敢接受,我就怕受不了风雅小姐的诱惑,把持不住自己,做出放浪形骸之事,所以还是留一点距离为好。”
菊池风雅笑得花枝乱颤,她娇媚地瞟了李维正一眼,送出一个秋波道:“这么说李千户也对我有兴趣?”
李维正打了个哈哈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不是君子,当然对风雅小姐有兴趣。”
菊池风雅忽然咯咯笑了起来,“别的男人都想法设法讨好我,用天下最动听的话来迷惑我,偏李千户却说我不是淑女,不过我喜欢,来!我敬李千户一杯。”
她手上就像变戏法似出现一个酒杯,又从花丛里拎出一壶酒,满满地斟了一杯酒,浅浅地吮了一口,便递给了李维正,又娇又嗲地笑道:“如果李千户愿意喝我这一杯酒,那风雅地心里就只有李千户一个男人了。”
李维正却仰头哈哈一笑道:“我若喝了这杯酒,岂不是让其他男人伤心了么?风雅小姐又怎能为李某一棵树而放弃一片森林,这杯酒我可不喝,好了,我还有事,就先失陪了。”
说完,他极有礼貌地行了一礼,便转身大步离去,菊池风雅的手僵在空中,脸阴冷到了极点,半晌,她阴沉的脸色慢慢地又和缓起来,她笑了一笑,将酒一饮而尽,眯着眼自言自语道:“李千户,你真让我很着迷啊!”
李维正转过一个门,他停住脚步,立即对十三郎冷冷道:“去将这个女人杀了,不留后患!”
十三郎一纵身消失在黑暗中,李维正随即向人工岛而去,盛宴已经到了尾声,官员们大半都已经告辞而去,罗广才正和二十几名锦衣卫弟兄坐在一张桌前等候李维正,见千户到来,罗广才便上前施一礼道:“大人,我们是否要离去?”
李维正摇了摇头道:“不急,我在等一封信,你们尽管喝酒吃肉,等我要地信来了以后,我们立刻就走。
”
又过了半个时辰,客人皆已走尽,宴席上只剩下锦衣卫一群人,罗家的老三罗京生匆匆赶来,将一只扁木匣恭恭敬敬交给李维正道:“千户大人,这是我父亲给大人之物。”
李维正接过木匣打开,只见里面放着厚厚一封信,他点点头,收下了木匣,又对管家道:“请转告你们老太爷,我还是那句话,我不仅要看他说什么,我更要看他做什么。”
“大人之话,我一定转达。”
李维正收起信,对众锦衣卫一摆手道:“我们走!”
锦衣卫随即离开了罗府,他们翻身上马,罗南生率两个兄弟在台阶上躬身施礼,“请大人一路慢走。”
李维正一拱手道:“罗家主,请代问老太爷好,我希望他能长命百岁。”
说罢,他一声令下,众锦衣卫策马向广州城方向疾驰而去,片刻便消失在黑暗之中,罗家三兄弟望着他们远走,眼中充满了忧虑之色。
一行锦衣卫约走出五里路,前方便是东江大桥,远远地便看见十三郎站在江边发怔,见大人过来,十三郎上前向李维正单膝跪下,叹了口气道:“回禀大人,我在罗府中没有找到她,便一路追出三里才发现她的踪影,属下一直追她到江边,她水性十分了得,跳下水就消失不见了,属下出师不利,特来请罪!”
“杀不了就算她命大,你不用太自责。”
话虽这样说,李维正心中还是有些不安,他隐隐觉得,菊池风雅将来必成他的后患。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小说网,.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一十六章 银船到来
大明官途第一百一十六章银船到来
晨。天气晴朗。边淡淡的飘着几朵白云。海水像蔚蓝明净。锦缎般闪着银色的光辉。远远的。就在这平静的沉睡般的海面上。一队由四艘福船组成的船队从东方海面上疾驶而来。白色的风帆饱满如信天翁的翅膀大海中振翅飞翔。
这四艘船就是罗氏家族在海上最后的本钱。它们每年去一趟日本。将大量的明朝瓷器纸张茶叶丝绸输往日本。带回了日本的漆器折扇以及货真价实的白银。尽管这已经不能和全盛的二百多艘大船队相比。但这几艘海船的存在。仍寄托着昔日大海商们对海洋贸易的一丝向往。
不过从前年起。罗氏家族就没有从事自己的走私贸易了。而是专为秦王从日本贩银。这艘大船中有三艘满载着从日本运来的银锭。足有两万斤之多。这是秦王用三万两黄金从日本换来。的到了日本南朝的支持。才以顺利实施。一次换银乎是秦王倾囊而出。一旦出事。他就将一无所有。
所以秦王朱对这日本兑银异常重视。不仅派出他的一名心腹幕僚押船。还派出了三百名亲卫随船保护。这次随船去日本的秦王幕僚叫谭雁翎。是秦王三大幕僚中除赵无忌和邵闻达以外的第三人。严格说他是秦王的钱谷幕僚。并擅长谋略。而精于投资理财。秦王府的钱财几乎都是由他来总管打理。建议秦王进行海外贸易就是他的主意。前年的第一次贩银和第二次贩银。用的是湖广的白铅去日本炼银虽然效果不错但风险太大。极容易被的方官府告发。在第二次贩银时。谭雁翎发现了金银价之差的秘密。便建议秦王用黄金从日本换银三万两黄金不过两千斤。十匹健骡便可以托载。十分隐蔽。换回的白银可以分批运回西安。和其他货物混在一起。也十分安全。再有秦王的令牌保护。沿途的巡检司根本就不敢查。
所以这一次。秦王几乎是动用年的积蓄。一旦成功将大大增强他的扩兵能力四艘船已经进入了零丁洋。谭雁翎立刻下令将日本南朝的旗帜放下。这几面南朝旗帜是良成亲王给他们的护身符悬挂上它们。一般日本海盗和倭寇都会给面子。不会前来袭扰使他们一路平安返回。
这时。杆的望上忽然有船员在大喊:“船!前方有船!”
所有人一起奔。拼命向远方望去。天空晴朗。视野格外遥远。只见在天尽头出现了几|小的黑点。全船顿时紧张起来。随船的侍卫纷纷从船舱里抬出大碗口铳这种铳全长两尺重约四十斤。射程约百步一次装药射出几十枚小铁丸。是对付海盗跳船时的利器。还有箭法精准的侍拉开钢弩。装上铲形箭头的硬弩。这却是用来射对方缆绳。
船渐渐驶了。谭雁翎凝视着对方船只半天。他忽然一摆手道:“不用着急。好像是巡逻军船。”
刻。所有的人都看见了船身上大明龙旗。众人一颗心顿时放了下来。是军船。不是海盗船。大家纷纷收起武器。准备和军船。
的是三艘广船。正是南海卫的巡逻。他们奉指挥使虞光清的命令。这几日一直巡逻在丁洋海面。其主要任务就是接应载有秦王货物的海船。事实上。即使没有秦王的银。巡逻军船也一样不会为难罗家的走私船。这是一种双方达成的默契。每年罗家都要向光清进贡大笔银子。作为换取罗家私商船在零丁洋海面上的自由行驶。这也是广东山高皇帝远。若是在江或山东沿海就不可能办到。
军船越来越近。已经可以看见船边的明军士-脸。这三艘船由一名副千户率领。共五百余名官兵。此人是罗氏家族的二当家罗北生之子罗晋。是罗氏家族安插在南海卫中络人。待两船靠近。他站在船边大喊道:“谭先生在?”
谭雁翎走上前笑着挥手。“让罗将军久。在下一路顺利。”
“好!请前往罗家小岛。我们一路护卫。”大船重新拉起风帆。渐渐加速。在三艘军船的护卫下。向零丁洋的深处驶去。
大约半夜时分。船队终于抵达了一座小岛。小岛方圆约五里。林木茂盛。有一座数十丈高的小山。延绵占据了大半个海岛。这座岛叫黄圃岛。位于顺德县黄圃镇以东约三十里的海面上。岛上原本有一个小渔村。百十户人家。以捕鱼为生。海禁后。渔村人几乎都逃到了南洋。小渔村也随之荒废了。但十年前这座岛被罗家看中。便成为了罗家进行海外走私贸易的秘密基的。上建有罗家的秘密仓库。并有一百余名武装家丁护岛。
四艘福船缓缓靠岸。一个简陋的驳岸上站满了闻讯赶来卸货的家丁。四艘福船中除了秦的三十万两白银外。还有罗家的大批货物。苏木漆器折扇等等物品。
三十万两白银是装在五十口大木箱中。却不准罗家的家丁触碰。而是由秦王府的二百名侍卫亲自卸货。木箱将放置一个深达四丈的石洞中。外面装有厚重铁门保护。二百名侍卫就将驻扎在铁门外的一排石屋里。直到白银全部运完为止。沉沉的夜色中。众人无声而迅速的卸下货物。并送到专门的仓去。没有人说话。只偶然传来咳嗽声和急促的脚步声。三里外的海面上。副千户罗晋见任务已经完成。便低低的一声命令。三艘军船随即起航。向北驶去。很快消失在黑茫茫的大海深处。就在军船离去后不久。在一块石后却鬼鬼祟祟的驶出了一艘小船。船上一共有五人。皆身着日本武士服他们趴在船头。紧张盯堆满了码头的物资和远处黝黝的仓库。个人清点了岛上的人数后。便划着小船后退了。就仿佛一只扁头蟑螂。无声无息的消失在黑暗之中。
广州迎宾会馆一名锦衣卫校尉一路小跑进了大门。直接来到李维正的房前。
“大人。有紧急情报!”“进来!”
房间里。李维正正在写他的第二份关于赈灾粮案的调查报告。准备立刻送回京城。他来广州已经是第十天了。秦王走私船那边没有一点消息。几乎所有的相关方都潜伏下来。家都在等待船只到来。李维正的注意力也暂时放在灾粮案一事上这十天他派出两百余名锦衣卫赴广东各的调查从各的|集的情报来看。所有灾粮所掺稻的比例都是一样。而且来源的也一样都是军仓的借调粮食。二十几个县同时作假且手法一致的可能性几乎为零。问题的来源已经很明显了昨天又有几个锦衣卫校尉送来了关键的证据。广东清远县知县李文在接收军粮时便发现了粮食有掺稻的现象。在接收时特的做了记录。而军方的一名姓周的副千户也签了字。承认稻来自军方。
李维正立刻命百户陈瑛率名锦衣卫紧急赶赴顺德县。在家中扣留了这名副千户。防止军方杀人灭口。由于此案涉及到广东都指挥使张翼李维正怕军队哗不敢轻——动。便连夜初步报告以锦卫鸽信的方式送给朱元这已是五前发生的事情。
这时。校尉快步进。半跪行了一礼。取出一封信道:“禀报大人。这是罗家给大人的紧急信件。”
“知道了。”李维正过信放在上。却没有看。而是继续写他的第二份报告。片刻。告写好。他读了一遍。便交给身旁的一名亲随道:“立刻将此信以最高级别送出。”“是!”亲|信匆匆去了。
时李维正才撕开家的紧急信。不用看他便知道是银船到了。已经等了十天。无论如何也该到了。不出所料。信中的内容果然就是银船已到罗家的秘密仓库。一三十万两白银。
李维正沉吟了片刻。便对旁边另一名随道:“火速发信给东莞县和顺德县的弟兄。给我严密监视南海卫和顺德附近乡镇。有异常情况立刻汇报!”
亲随领令而去了。李维正从身旁箱子里取出一张广东详细的图。仔细查看零丁洋附近海面的情况。事实上。秦王的很多侍卫跟随这批银子。抓住他们很容易但这并不能证明是秦王本人所为。关键是要秦王走私的确切证据。比如白银和亲笔信之类。再辅以秦王的幕僚侍卫等等人证。就铁板钉钉了。这也是朱元璋特别强调过事情。
李维正的目光停留在县的海面之上。他的思路已经很清晰了。首先是要截住这批银子。其次才是找据。但又不能之过急而打草惊蛇。以他和赵无忌打么久的交道来看。此人绝不是一个走直线的人。
想到这。他立刻令道:“速令罗广才和三名百户立刻到我房间里来。我有紧急事情交代。”
就在李维正开始紧密鼓布局的同一时刻。赵无忌也发动了。在一间密室里。他仔细的分析着一个又一个的情报。银船到来并没有什么悬念。但怎样才这批白银平安运回陕西。这才是让赵无忌精竭虑之事。这一次他有一种不的预感。这种预感并非凭空而生。自从李维正来广东。赵无忌便开始紧张起来。这个锦衣卫千户已经成为他心中挥之不去的一块阴影。此人真是来查灾粮案的吗?从他进城杀人立威从他在罗家盛宴上的气势逼人从他在广东各的的四处出击。他应该是来查赈灾粮案。但赵无忌心中的疑虑始终未能真的消去。实在是他太了解这个对手了。在定远在武昌府。他一次又一次人意料的手段让赵无忌刻骨铭心。赵忌开始怀疑些都是李维正的掩人耳目。他真的目的或许就是秦王的私案。在他手上有一份刚刚收到的情报李维正的三百锦衣卫仅四十人在广州。其余的全部到各县查案去了。这份情报来看。李维正身边已经没有人。如果是来调查秦王之案。那应该下都留在广州才对从这一点来看。李维正确实没有查秦王走私案的意思。
但赵无忌却恰恰认李维正这种决定不正常。他已经知道菊池风雅偷偷参加罗家盛宴并遇到了李维正一事。但这件事在李维正那里看不到一点下文。他甚至不派人寻找菊池兄妹的住处。这不符合李维正疏而不漏的性格。还有他初到广州便被人刺杀。这件事也没有了下文。使赵无忌敏感的察觉到。这里面似乎还隐藏着什么。
“怪!真的很古怪!他在赈灾粮案上的表现似乎有些过份了。”
赵无忌背着手在房间里慢慢踱步口中喃喃自语他沉思良久。终于做出了第一个决定。他立刻写了一封密信交给一名侍卫道:“火速将此信送到南海卫将军处。请他按信上的步骤执行。不可有半点大意。”
待侍卫离去他这起身去了客堂。客堂里罗氏家族的家主罗南生和大商人马步远几乎是同时抵达。正在等候赵无忌的到来。自从十天前的盛宴后。罗家便以事关重大为由。改由家主罗南生来配合赵无忌的行动。这一点赵无忌并没有异议。他也赞赏罗家对此事的重视他却不知道随着银船的抵达。罗家便正式开配合锦衣卫的查案。
门外咳嗽了一声赵无忌慢悠悠的走了进来。他拱手笑道:“让两位久等了。实在是不好思。”
罗南生连忙站起身施礼道:“赵先生客气了。其实我们二人也是刚到。”
马步远也施了笑问道:“赵先生。那对日本人兄妹怎么不见?”
“他们今天一早去广州城外游玩去了。不在府中。”赵无忌一摆手道:“两位请坐吧!”
了下来。赵无忌吟一下便先对罗南生道:“那批|在小岛不安全。我已经通知虞将军。四天后将银子运回军营。希望罗家能够配合。”
“先生放心。罗家一定全力配合先生的安排。”
赵无忌点了点头。回头对马步远道:“这次步远兄也要辛苦了。我决定这批白银一次性回西安。希望步远兄准备五十辆马车和三百匹健。”
马步远立刻点头道:“先生放心。我一定照办。但不知我的车队什么时候?在哪里装银?”
“十天后。在清远县正式装银。届时。南海卫将有五百军队护卫你的车队前往湖广。”
这时。旁罗生又问道:“那我是不是亲自去一趟海岛。把白银妥善交接。”
赵无忌立刻笑:“罗家主肯亲自去。那是最好不过了。希望罗家主安排好黄圃岛的交|。不要出任问题。”
赵无忌话刚落。外面忽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只见一名侍卫冲进来急声禀报道:“先生。菊池兄妹杀死监视的弟兄。已经不知所踪。”
“么!”赵无忌大惊。他霍的站起来问道:“什么时候发生之事?”
“发生在两个时辰。菊池兄妹向更的的方去游玩。但监视他们的几个弟兄不准。不料菊池秀二暴起发难。杀死了三个弟兄。他们便骑马向南而去。具体去了哪里。我们也不知道。”
“这是怎么回事?”赵无忌想不通这面到底有什么问题。本来秦王白银上路后。他就准备让他们兄妹上船出去。大家都已经说好了。他们俩也完全接受。怎么会突然出这种意外。
尽管赵无忌想不通。但间已经容许他继续深思。他立刻对罗南生和马步远道:“好吧!就按照我们既定的计划行。”
安排完这几件事。大步走出门命令道:“速备车。我要立即赶往顺德县。”
马步远离开了罗家别宅。他的马在几名随从的簇拥下离开广州城向东而去。马步远今年五十岁出头。身材不高。黑胖而粗壮。他就是广东潮州府人。年轻时在乡过失杀人而逃到陕西。并在陕西做了一名马商人。靠五匹健骡给人运货为生。在四十岁那年他时来运转。在陕北的一次运货途中救了王爱妾的弟弟。因此的到了为秦王府运货的美差。专为秦王运送一些货。由于他精明能干。每次都能漂亮的完成差事。便逐渐被秦王重视。在秦王刻意栽培下。他成立了一家骡马车行。相当于古代的物流公司。越做越大。军方运粮运盐。旗下的伙计也增至四百余人。大小马数百辆。骡两千余匹。成为西安府甚至陕西最大的骡马车行。几乎垄断了军方的生意。
但从前年开始。秦王朱的目光转向日本。开始从日本贩银。他选择了偏远蔽塞的广东为基的。马步远此回到了阔别近三十年的家乡。在潮州府开了一家骡马行。并从陕西调来了四百匹健骡和一百辆大车。名义上是运送南北货物。实际上就是专给秦王运银。在前年和去年他已成功运送了两批白银。今年是他的第三次。三十万两白银。要一次性送回西安。马步远也感到了极大的,力。虽然他身有秦王的令牌。沿途巡检司不敢检查。但他还是提心吊胆。一旦出事。他将面临灭族的厄运。
马车离开了广州城。前往数百里外的潮州府。就在经过一片树林时。马车放慢了速度。前方有几个骑马之人拦住了去路。马步远认出了路之人。他连忙下马车上前施礼道:“纪大人可有事找我?”
为首的一名汉子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你随我来!”
马步远的马车调头。跟随着几人进了树林。在一片空旷处拴着十几匹马。一名身材魁梧的轻男子正坐在一块大石上。两边簇拥着十几名带刀手下。这名男子嘴里嚼着一棵草根。神情冷漠。显的有些心不在焉。他正是燕王派来的力干将纪纲。纪纲并不是直接率人南下。而是扮作河道使的随从前来东。他带来的手下不多。一共只有十五人。皆是百里挑一的精锐武士
早在两年前。姚广孝便从秦王的僚邵闻达那里知道了秦王贩银之事。也知道是由骡马商人马步远负责运送。但那时秦燕两王有着共同的利益。彼此间合作多于分歧。燕也从不干涉秦的走私白银之事。但此一时彼一时。太子的身体日渐虚弱。能不能熬到父皇退位已是问题。在这种情况下。干掉将来的竞争对手便是燕王所谋划的一件大事。
这一次皇上命锦衣卫暗查秦王走私案。很明显就是要对秦王发难。所以燕王也坐不住了。
这次纪纲来广东并非是要争功。调查秦王走私白银一案是皇上交给锦衣卫专办。燕王心知明。这桩案子他必须置身事。但他又不想袖手旁观。他唯恐李维正查不到核心之事。便命纪纲前来暗助。也可以说是推波助澜。目的只一个。借这一次机会将彻底把秦王扳倒。
纪纲来到广东。第一件事便是找这个马步远。在他的威胁之下。马步远终于屈服了。答应替燕王办事以换取减轻罪名。
片刻。几名随从将马步远带进树林。纪纲立刻挺直了腰。微微笑道:“今天老马给我带什么好消息'”
马步远连忙躬身行道:“最新消银船已经抵达。赵无忌命我十天后率骡马车在清远县接货。届时将有五百军队护送我离开广东。”
纪纲呵呵的笑了起来。他跳下石块便道:“那好。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你负责运送银子的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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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风云聚合
大明官途第一百一十七章风云聚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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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维正不由放慢了马速。他默地凝视着远方那座充满了神秘色彩的山崖。就是那座山崖将中国的历史一劈为二。最终一步步走向黑暗的深渊。那座山崖就是著名的崖山。
“崖山之后无中国”。二千多年逐渐形成了汉唐精神和宋朝的繁荣。就在这座山崖下嘎而止。二十余万不甘受异族奴役的汉人。在这里投身大海。
海风声中充满了怵人的吼叫。李维正紧咬了一下嘴唇。狠狠地抽了一鞭他的战马凌志。凌又抖擞精神。跃身疾驰。从二十几名锦衣卫的身旁像月中飞行的幽灵那样一闪而过。夜色挟带着呼啸的海风迅疾将它淹没。
天即将破晓时。他'|终于来到了此行终点位于广州府最南端的广海卫。这里距离广州约五百里。也就是今天广东台山县海边。海对面是川山群岛。主要由上川岛和下川岛两个大岛组成。明初时。这里是荒无人烟之地但海边驻扎一支数千人地军队。也就是广州府的两大军队之一。广海卫。
广海卫主要是御丁洋西岸的香山新宁新三县以及肇庆府。是一支以水军为主海防军队。十字门为界(就是今天的澳门海域)。十字门以东是南海卫巡防。十字门以西则属于广海卫的辖地两卫皆担负着防御寇打击走私和海盗的重任。只不过一松一严广海卫明显要严厉多。
破晓时分地海风充满了寒战马们喷着白气。缓缓地走向三里外的军营大门。李维正用三时间赶到了广海卫驻地支军队将成为他最后一战地依凭。
海卫的军营是建在一处港湾中。一半水寨一半陆营共有军队五千人其中双鱼千户所朗海千户所分布在阳江县内广海卫的军营只有三千驻军三百余艘大小船只。近一半是海禁后收的民船。当二十几名锦衣卫离大营还有一里时军营大门开了。一支由百人组成地巡逻队飞驰而来拦住了去。
为首是一名年轻的百户。大约只有二十岁出头他见李维正身着金飞鱼服。腰挎绣春刀。头戴黑纱帽。骑着一匹神骏之极地战马。他顿时肃然起敬。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锦衣卫了。他连忙拱手道:“请问大人可是去我军营?”
李维正取出锦衣维腰牌一闪。声道:“锦衣卫三所率众至广海卫公干。命你们指挥使火速出营接令。”
百户心中紧张到了极点。道指挥使大人要遭难了不成?他不敢多言。立刻调转马头向军营驶去片刻。广海卫指挥使和几名千户副千户一齐出营前来迎接。广海卫指挥使叫做潘宁。四十余岁。前年刚刚从山东调来他身材不高。十分健壮。|膛被海风吹的黝黑红亮。在黎明的晨曦中。目光炯炯有神。
潘宁也接到了都指使大人地紧急信函。知道锦衣户率三百人来广东查案。只不过他的军队地处偏僻。而且今年夏天的那场飓风对广海卫附近地县份影响不大。他也没把锦衣卫查案之事放'上。认为与他无关。却没想到天刚。锦衣卫千户居然上门来了。
他心中怦怦直跳。前躬身施一礼道:“在下广卫指挥使潘宁。参见锦衣卫千户大人。”
不管是在官府还是军队之中。都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但也只有锦衣卫例外。它们是皇上亲自指挥的鹰犬。其到了千户这种级别地军头。更是权势滔天。上至亲王。下至都指挥使。他们都可以统统不买帐。顾潘宁虽然高李维正一级。但他一样要恭毕敬行礼。
“指挥使大人不用多礼。我只是来公干。”李维正翻身|来到他身边低声道:“我身上有皇上密旨。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到你大营去详”
听说有皇上地密旨。'紧张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他慌忙将李维正一行人请入大营。又命卫在自己的大帐外守候。无论谁来都一概不见。
大帐里只剩下他与李维正二人。这时。李维正才将朱元璋的金牌取出。沉声道:“皇上金牌在此。还不跪下!”
潘宁见金牌上有一御”字。吓的他连忙跪下。向金牌施以三叩九拜之礼。“臣广海卫挥使潘宁。叩见皇上圣驾。”
金牌是李维正接受调查日本使臣朱元璋所赐。准他用金牌调用军队三次。今天是他第一次使用。见金牌如见皇上本人潘宁再无任何怀疑。现在李维正的话就相当于皇上旨意。就算让他去跳海。他也会毫不疑。
李维正见潘宁已经服。便笑道:潘大人不必太紧张。这面金牌其实并非针对你。只是我要抓捕之人就在广州府。只有依靠你了。”
潘宁心念一转。立刻问道:“李大人说的可是南海卫指挥使虞光清?”
其实道理很简单。李维正率三百锦衣卫下广东。在广州府抓任何人都足够了。唯有抓拥有军队的虞光清。他的三百人才不够。况且虞光清庇护私之事潘宁也有所耳闻。只不过虞光清的后台很硬。他们谁都惹不起只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李维正点了点头道:“说不,要抓捕地人就是光清。我需要你全力相助。”
确认是抓捕虞光清。潘宁精神一振道:“大人放心。有皇上金牌。你要调多少兵都行。请人下令。”
李维正心中早有方。他徐徐说道:“我要调两千水师即刻乘船出发!”
海面下起了雨。海风凛冽褛稀薄的灰色云片从黑沉沉的天空中疾驰而过。远方黑墨墨的浓云
翻滚。夹杂着一道道闪电。撕裂的天空瞬间将乌云红色。的格外的恐怖狰'仿佛那里是地狱的入口。
艘中型木船在海上起伏。风已经收起。任由海浪将它冲向一个海岛船头上只剩下一只手地菊池二满脸兴奋地盯着远方的闪电。似乎在感悟大自然无可敌地力量。他站的很稳就仿佛一根木桩钉在甲板上。
他身后不远处的船舱口上。菊池风雅正拎着一壶酒细斟慢饮如果这时候赵无忌再见到她。必然会大一惊了此时菊池风雅已经不再是纯情的少女形象。她目光冷厉而饱含杀机。穿着一身类似日本军人地盔甲。浑身用银片打制的鳞甲仿佛锦一样闪闪发光。她地脸上涂着油彩。头发染成了火红色。仿佛土著部落祭祀时的女巫。背上是一把长弓。腰间斜挎一把日-妖刀。在闪电和红云间。她又佛是来自异界的妖女。
此时她已经恢复了地真实身份。“千面月神”。日本四国岛的海盗头子。三大倭寇集团之一的女首领十五岁时就率领五百名海盗洗劫高丽沿海。她手下最多曾有一千余人。大部分是日本海盗。也有高丽人和明朝亡命于大海地盗贼。
菊池风雅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女人。她不满足于率领游兵散勇在大明和高地沿海打劫她望的到日本南朝的支持。正式成为日本南朝地水师。为此。三年前她菊池家族长子遗孤的身份重新返回奈良。企图通过菊池家族来说服南朝对她的支持。但是她失败了。怯弱而傲慢的菊池家族长老们将她视为端。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了她的建议。
就在她深深失的时候。她的叔叔菊池武奉命出使大明。精通汉语的菊池风雅便自荐随使团前往大明。她由此接触到了南朝强硬派代表人物良成亲王。虽然不能在实物上支持他们。但良成亲王给了她一个琉球守护的虚封号。并答应了她。只要她组织起一支三千人的队伍。南朝就将正式承认她为水师正军。
受此激励。菊池风雅又重新复了“千面月神”的身份。命驻扎在琉球的五百名手下南下广东候命。准-洗劫刚刚遭受飓风袭击战备松懈的广东沿海。
大明京城的知了王三十万白银准备在广东交货的消息她当即便决定夺取这批白银。为她继续扩兵的资本。只是她身在京城而无法和广东外海的手下联系。巧的是。她奉命杀死了北朝使者并的到了秦王的庇护。随即跟随赵无南下广东。在广州她当即和暗哨联系上。发出了拦银船的指令。只是她的命令晚了一步。四艘罗家海船已经在黄圃岛上卸货。
菊池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饶有兴致地望着同父异母的兄长。这个兄长也不是一。在两天前才知道她居然是倭寇首领。但他并没有任何惊讶。他只有一句话:送他返回日本。
菊池风雅今年其实已经二十岁了。谓丈夫被军杀死而染上酒瘾的说法。不过是她出来的美丽事。她没有丈。事实上她所喜欢的那个男人被明军杀死的当晚。她便睡到另一个男人的床上去了。
没有。尽管她的生命中有很多人但她从来会为一个男人痴迷。也不会依靠|何一个男人。她信奉的是**裸的丛林法则。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曾经有一个她喜欢的男人希望她能退隐做一个贤妻。结果被她亲手去了人头。她不能容忍有任何威胁她的人存在。
“首领请回舱。我'|即上岸了。”一名身着日武士服地年轻手下恭恭敬敬请她回舱
“已经准--了只首领回来。我们就即刻。”
大海上。汹涌的巨浪森严可怖而又冷静地向岸边滚来。威猛耸起。形成一道宛如钢铁铸成的拱墙。闪烁着暗绿色的光芒。带着轰然巨响狠狠砸在沙滩之上。
一个大浪扑来将菊池风雅乘坐船只冲上了海滩。十几人沿着绳梯下了船快步向远处一座小山走去。
这里是零丁洋外海的一座小岛。叫做老万山岛。岛上荒无人烟。一座小山上有许多风蚀而成地石洞石洞便成了倭寇'|的临时驻所。在岛地另一头有一个小小的海湾俨如小型的天然良港。目前海港里停着十几艘船。随时命。
众倭寇听说首领归来数百人从石洞中蜂拥而出。欢呼声四起。许多人还赤着脚他们奔海滩上跪倒地。这些倭寇大多是跟随菊池风雅的老部下对她异常拜。
菊池风雅十分感动。她离开他们三年可是他们依然忠心不改。她跳上一块大石。高声道:“位弟兄。我在南朝三年。一直想寻的朝廷地支持。使我们能成为本国水师。是我失望了。南朝元老院的掌权者们积弱已久。胆怯而保守。他们没有对外扩张地勇气。但是良成亲王却支持我们。只要我们的队伍达到三千人。我们就将正式成为南朝的水师。你们都会成为真正地武士。成为日本帝国的开拓者。”
领的话使这些破落浪人们异常奋。他们挥舞着妖刀嘶声狂吼。海滩上犹如群魔乱舞。池风雅又摆了摆手。让他们平静下来。她继续大声道:“我们要想扩兵就必须有钱财物资。钱财物资不会从天上掉下来。就的靠我们去抢。去掠夺我这次潜入大明的到了一个重要地情报。就在零丁洋的一个|岛上藏有三十万两白银和无物资。不要管它们地主人是谁。如果我们夺到这笔钱财。我们梦在明天就能实现。”
说到这。她忽然拔出妖刀。一指北方嘶声狂喊道:“现在就出发。去抢夺这批银子。”
数百名倭寇齐声大吼。调头便向停泊在港湾的船只狂奔而去。菊池风雅缓缓将刀插入鞘中。问旁边地兄长秀二道:“你跟我一起去吗?”
菊池秀二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远方不断刺穿浓云的
他默默地点了点头。
黄圃岛。罗南生在下午时分乘艘快船已经抵达了小岛。此刻这位罗氏家族的家主正在一所石屋里核算岛上的物资根据父亲的指示。罗家要躲避这场灭顶之灾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离开大明。到满剌加国居。否则李维正的最多宽容也只是饶过妇孺。罗家男子肯定一个也活不成。
所以从罗家与锦衣达成协议的晚开始。罗家开始将广州和清远老家的财产偷偷运到海岛。做逃离大明的准备。十几天时间里。罗家已经将绝大部分细软财物都运来另外。罗家的近三百名妇孺也来到了岛上。但罗家男子却一个也不准走。这是老家主的命令。他知道这一切都在锦衣卫的掌控之中。事实上。李维正默许了他们逃离计划。只不过这里面有一个限,的问题罗钱物可以走。妇孺可以走。但男人却一个也不能走。这一种默契在秦王走私案尘埃没有落定前。罗家的罪责并没有被解脱。罗家仍处锦衣卫的严密监视之中。
岛上已经有些热闹拥挤了。除了家的三百名妇孺外。从清远老家来的四百多名武装家丁也在岛上。加上岛上原有的近四百人。黄圃岛上已经有一千余人居住。
罗南生正坐在房间里核算已经搬上岛的物资。这时。一名家丁匆匆跑来禀报:“老爷。海面上有一队军船来了。”
罗南生吃了一怎么提前了?不是说好两天后才来运银吗?他丢下笔便向码头跑去。跑到码头上时。五六艘军船已经靠岸了。一队队士兵从船上下来。列枪而立这时从船上走下一人。赫然就是南海卫指挥使光清。他亲自出面来运银了。罗南生心中仿佛打了小鼓一般。他刚刚才意识到家犯了一个大错。在秦王三十万两白|没有运走之前。他们不该把罗家地财物运到岛上来。这个虞光清心贪手狠一旦被知道了。这些钱物还走的了吗?
心归担心他还是毕恭毕敬地前施一礼道:“小人参见指挥使大人。”
光清实是来银。他接到赵无忌的命令。要提前将银运到军营。但他却没想到罗南生也在岛上心中有一些诧异。他不腾声色笑道:“原来罗家主也在这真是巧了”
“小人是不放心秦王殿下的白。特来查看。指挥使大人前来可是要把它们运走?”
“正是!”虞光清点点头。他又四周望了一圈问道:“谭先生呢?怎么不见。”
“虞将军。我在这里。”谭翎背后走了过来他眯眯上行一礼道:“我千盼万盼。将军终于来了。”
光清呵呵一笑道:“既然谭先生心急那咱们现在就动手搬银。
”
说着。他把赵无忌的信递给了谭-谭雁翎看了一遍信。这才一挥手。命手下带士兵去搬银。罗南生担心自己的家财被士-现。也找了个借口偷偷安排钱物去了。
待罗南生走远。谭翎望着他的背影忽然阴阴地对虞光清笑道:“大人可知道罗家的大部分钱财和妇孺都在这个小岛上吗?”
光清一怔。他随反应过来。大喜道:“谭先生此话可当真?”
谭雁翎也嗅到了罗家有逃走地意思。也就是他们以后就不准备给秦王殿下效命了。那么留下他们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一向自诩“无毒不丈夫”的谭雁翎终于动了杀机。他嘿嘿冷笑一声道:“当然是真!那些钱物是我亲眼所见。我估计价值不下二十万两白银。还有许多如花似玉地女眷。虞大人不感兴趣吗?”
光清的心顿时热起来。罗家女漂亮可是出了名的。尤其罗北生的几个妻妾和地几个女儿都是广州有名的美女。这个机会他怎么可能放过。但他也明白谭雁翎不会无风不起浪。便连忙道:“我一切听谭大人地--。”
谭雁翎见他上路。立刻点头道:“那好。你带来多少人?”
光清脸腾难色。他不知道罗家的财产在岛上。所以只带了两百名亲兵来运银。早知道就多带一点了。
“我只带了两百人。不知够不够!”
谭雁翎沉思片刻便压低声音道:“我也有两百侍卫。个个可以一当十。加上你的两百士兵。而对方只有六百名家丁应该是够了。不过保证秦王殿下银子地安全是首要任务。这样。先把银子运走。等晚上再杀回马枪女人我们不。但罗家的财产我们四六开。秦王殿下拿六你拿四如何?”
光清当然不敢和秦王殿下争钱。不过价值八万两白银的财物也足够了。他连忙答应道:“我一切听谭先生地安排。”
这时。数百名侍卫和士兵已经将装银的大木箱抬了过来。在一声声号子中。小心地将银箱抬上了军船。罗南生也安排好了自己地钱物。匆匆赶来。五十只大银箱已经抬上船了。士兵和秦王侍卫们正列队上船。
谭雁翎上前对罗南拱拱手笑道:“从三月我便开始的到罗家的照顾。整整半年。罗家之恩谭某会铭记于心。连同这次罗家地功劳。我一定会在秦王殿下面前给罗家多多美言。现在我就告辞了。”
罗南生也连忙回礼道:“不敢当。完成了殿下的使命。我一颗心也放下了。”
旁边的虞光清也拱手笑道:“时辰不早了。我们这就告辞。”
他和谭雁翎最后上船。踏板转动。船尾白浪翻滚。军船缓缓调头。向东驶去。渐渐地越来越远。不见了踪影。罗南生一直见军船消失。这才立即对手下道:“速去顺德把我们的大船叫来。今晚要连夜上船离开此地。”
领令乘小船去了。罗南生望着南方海面上乌云聚合。他心中沉的。一种不祥的感在他心中涌起。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小说网,.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一十八章 首战倭寇
大明官途第一百一十八章首战倭寇
入夜。海面上刮起了阵风。一片片乌云如箭一般在驰。一支由十三艘四船组成的船队在黄圃岛二十里外的海面上偷偷摸摸的出现了。这就是从老万山赶来的五百寇。他们的消息还停留在十天前。黄圃岛上有三十万白银和无数货物。还有四百名守卫。为此他们暂时放弃了打家劫舍的计划。准备夜袭黄圃岛
在当先的一艘大船上。身着银甲手执长弓的菊池风雅立在船头。她火红色的头发在海风中飘舞。脸上色严峻。目冷厉的盯着前方黑沉沉的海面。她的心中有些不安。这种不安是来自于情报的滞后。十三天了。白银还会留在岛上吗?
在她身后站着一名年轻的日本武。这是她的副手。名叫武藤胜。身材修长。容貌冷秀。今年二十三岁但追随菊池风雅已经八年。对她忠心耿耿。他自称是自于北朝的武士世家。腰挎一把日本名刀“六国之风”。据说是他父亲所赐。
但这次菊池风雅才终于从叔父菊池武的口中的知。名刀“六国之风”竟是日本北九州枭雄大内义弘的佩刀。而传说他的几个儿子兄不和。他便将这把刀赐给小儿子大内也。大内胜也十五岁便离家出走。至今下落不明。菊池风雅便猜到了他这位副手就是失踪的大内家族的幼子大内胜也。
她也不挑明他的真实身份。只是将他紧紧笼络在自己身边这次五百名倭寇南下。就是由这位假名武藤的大内家武士率领。
“首领。属下担心况或许有变。愿率一只小船前去探查。”
菊池风雅瞥他一眼。便点点头道:好!你率几个弟兄速去速回。”
她随即手一摆令道:船减速。等候消息。”
倭寇的船队缓缓减。而一艘小船载着武藤胜向小岛快速驶去。
此刻。黄圃岛码灯火通明数百支火把将码头照的如白昼一般。一艘大船正停泊在码头上。不过它却不是来运财物的船。它是刚从广州驶来的补给船运来了满满一船粮食淡水。
码头上四余名家丁正忙碌的将船上的粮食和淡水卸下然后罗家的三百余名妇孺将立刻乘船先回顺德。岛危险气息已经越来越重。
码头旁台阶上。罗南生忧心忡忡的望着海面。他实在是了解虞光清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贪婪狠毒。一旦被他知道罗家在岛上的财产和女人。他必然会杀回来。而现在和他在一的谭雁翎以及二百侍卫都知道岛上的情况。要想再不让虞光清知道此事。已经是不可能了。“大家快一点!”罗南生焦急的催促远方海面。堆积如的乌云深处传来了隆隆的雷声。一道道闪电撕破黑沉沉的夜色。天空已经飘起了小雨。风越来越紧。眼看一场倾盆大雨即将到来。忽然。就是码头两百步外的一块石后面武藤胜的小船出现了他紧的盯着大船上下来的一袋袋粮和淡水。这也是他们所急需的物资。
“武藤君那边有几尊火炮。”身后的一名小头目提醒武藤胜。武藤胜顺他手指方向望去。只见在小岛的高处。隐隐约约有几个突出的黑影。黑夜中看不清楚。
“你们上次数过一共有几门火炮吗?”
“大约三到四门。”
武藤胜点点头。这时。一名武士指着码头上低低喊道:“快看。还有女人。”
码头上出现了十几年轻的女人。正在和一个中年男子说着什么。女人们花花绿绿的裙袄强烈的刺激着倭寇们的原始**。武藤胜的眼睛也亮了起来。他轻轻一摆手。“回去!”
小船石。迅向远方的船队而去……倭寇的十三艘船已经到黄圃的五里外海面上。菊池风雅在船头已经隐隐看见了岛上的火光。
“首领。武藤君回来了。”一名手下指着海面上一条小船喊道。
片刻。小船驶近。武藤胜顺着绳索攀上了大船。对菊池风雅道:“码头上停着一艘六大船。正在卸载粮食和淡水。岛上约有敌人四五百人。还有不少女人。看样子她们是准备乘大船离开。”
菊池风雅从罗宋的嘴里知道。罗家有两艘六大船。速度极快。如果他们上船离开。自己的船只恐怕就追不上了。她毫不迟疑的立刻下令道:“给我立刻攻上海岛。告诉弟兄们。岛上有女人。抓到后任他们享用!”
她下达完命令。手一抬。一支响|从她手中的长射出。飞上半空。发出尖利的响声。十三艘倭寇船立刻升起风帆。伴杂着船上倭寇们激动的叫喊。一群恶狼向五里外的黄圃岛争先恐后冲去。
就在距倭寇船数里外的东北方向海面上。三艘准备杀回马枪的虞光清的军船也正急速向黄岛驶来。但快船速减缓。明军发现了倭寇的行踪。
“大人。我们是战还是不战?”一名副千户向光清请示命令。
光清眉头禁皱。对突然杀来的倭然有些预料不足。这就破坏了他的计划。但同时也给他带来一次机会。虞光清沉思半晌。便摆了摆手笑道:“不要妄动。让他们去自相残杀。等杀的差不多。咱们再上。既灭了倭寇。又捣毁走私据点。升官发财可不是一样也不
'”
码头已经乱作一团。“当!当!”的警报声不绝于耳。家丁们纷纷持刀冲到海边。准备迎战不明来历者的袭击罗南吓的脸色惨白。心慌意乱。没头没脑的|达命令。
“所有人都到海边上去。”
“所有人都躲。不!全部去开炮。”十几个女人更是吓的抱头痛哭。吼骂声哭喊声。码头上乱作一团。
砰!”的一声巨响。处的第一打响了。炮口喷出赤焰将一枚炮弹远远射出。只惜盲目而慌乱。炮弹离倭寇数十丈外堕入水中。菊池风雅将手中长刀高高举起厉声高喊道:“上岛去钱物女人任你们夺取!”
一张张面目狞的倭寇们狞笑着。叫着。挥舞妖刀。只恨不插翅飞上小岛。
岛上更加慌乱了。“寇来了”的喊声歇斯底里的在岛上回响罗家的家丁们大多是下锄头的农,或洗脚上岸的渔民。他们从未经过任何训练。虽然有刀。但大多数只是装装样子。对付一般的普通老百姓还行。可在穷凶极恶的倭寇们面前他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了。倭寇的船只离岸边还有近一里远。家丁们胆已寒腿已软。可是海岛上根本就无处可逃。他们推推嚷嚷。数百人在海滩上乱作一团。
但罗南生毕竟是罗家主。一时慌乱后便慢慢冷静下来他一方面命人将十几个女人送回岛上存放物资的仓库内另一方面亲自到炮台上指挥发炮。
“大家不要慌乱。准他们的射。”
在家主的挥下负责发炮的家们也渐渐冷静|来。他们添装火药。用火棍实了。又上炮弹。在家主的指挥下。一齐向最大的一艘船射去。
“轰!轰!轰!”炮声一连串的巨响。五只黑黝黝的铁炮弹呼啸着向大船射去。只听两声巨响。两炮弹同时击中船身。大船顿时被打出两个大洞。海水灌涌进去。这艘装载有七八十名倭寇的大船开始侧翻了。倭寇们狂呼乱叫。纷纷掉入海中。这里离岸边还有数百步。有的人奋力游水挣扎。有的人则被海浪打沉海底。随着大船被海水吞没。在海面上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将十几名尚在挣扎的倭寇全部吸入海底。
火炮扬威。岸上的家丁们欢声雷。胆怯消失了。数百人顿时士气高昂。这时。又一群一百余名家丁赶来了。这群家丁一直就是负责守岛。他们大多受过严格的训练。和前面一帮乌合之众大不相同。尤其两名首领都是军官出身。他们到来后立刻整理队伍。将一百多名弓箭手放在前面。其余家丁则在两翼护卫。
菊池风雅见己方受损。不由勃然大怒……待离海岛不到百步时。她张弓搭箭向炮台射去。听一声惨叫。一名家丁中箭。从高高的崖上坠下。落入海中。
倭寇们顿时狂呼乱叫。船只冲上浅滩。他们纷纷跳下大船。趟着齐膝盖深的海水挥刀向岸杀去。
岸上箭如雨发。不有人中箭惨叫。一头栽进水中。数百名倭寇仍不顾生死冲上了岸。岸上家丁们无可|却。只的硬着头皮与这帮凶神恶煞的倭寇鏖战在一起。
刀光剑影。喊杀震天。残肢和头颅滚的。血流成河惨叫声连连。菊池风雅亲自擂响八丈大鼓。用鼓声激励手下拼杀。
这群倭寇并没有作战队列。仅凭着锋利的日本刀和不顾性命的拼杀。使罗府的家丁们节节败退。的上伤者一大半都是家丁。这时。菊池秀二一声长吟。啸而来。一刀将家丁的首领劈死。随即踩着另一人的肩膀。在空中团身翻了两个跟斗。到了另一名家丁首领面前。他手中刀光一闪。身形凝固住了。半晌。家丁首领的人头从肩膀上滚落下来。身子直挺挺倒下随着两领被杀。家丁们顿时失去了领军人物。开始疯狂的向后溃退了。罗南生已经被个家丁送入石洞仓库。三千斤重的铁门轰然关闭。山洞里除了罗家堆积如山的财物外。就是三百余名吓的挤成一团的妇们。
倭寇的杀戮和的意的狂笑声在海岛上肆无忌惮的回荡。胜利的天平明显倒向了倭寇。倭女首领菊池风雅的意的仰天狂笑。她下达了杀无赦的命令。
五里外的海面上三艘载有二百名侍卫和一百名明军的军船在迅速向海岛靠拢。虞光清站在的意的阴笑着。他准备从后面偷袭倭寇。一个大胆的计划已在他脑海里形成。若能斩杀数百倭寇人头献予皇上。再密告广都指挥使张翼贪污军粮。再有秦王殿下通过兵部的美言和力荐。那么这个广东都指挥的位子极有可能就是属于自己的了
光清越想越美。竟嘿嘿的笑了起来。就在这时。一名士兵忽然指着远方-大喊:“都督快看那边。”
光清回头向东南海面望去他顿时惊呆了。只见两百余艘军船出现在他们左三里之外。压压的船只在海面上一字排开。呈扇形向黄圃岛包围而来而他的艘军船也正好在这个包围圈的边缘。
“大人。怎么办?”手下们都慌了脚。
光清呆呆|半晌。他忽然明了。这只能是广海卫的水师。这群倭寇早已是他们的猎物了。
“撤!赶快撤!”光清果断的|达了逃离的命令。他与广海卫指挥使潘宁不和他知现在可不是分享胜利果实的时候。一旦被潘宁发现自己也在现场。就他趁机置自己于死的的机会。艘军船来不及慢慢调头。而是直接向西北方向逃去。很快便远离了战场。
广海卫的两百艘军船挂起了风帆。势壮观。乘破浪向黄圃岛驶来船头上李维正目光冷肃。他们也是在前往黄圃岛的途中盯了这批倭寇一路跟随。这批倭寇上岛之际断了他们的后路。
“千户大人。右方向发现了三艘军船。好像是南海卫的军船。正向方向驶离。我们要不要派船去追赶?”指挥使潘宁小心翼翼的向李维正请示。
“不用去管他们。全力围剿倭寇。”李维正一声令下。“给我先击沉倭寇的船只。岛上倭寇悉数杀死。一个人也不准放走。”
两百艘大船如紧口袋。将十二艘倭寇船团团围住。火箭和大炮一齐向倭寇船只射去
岛上。罗府的丁们已经被杀死大半。大部分家丁都抱着最后投降的想法。各自逃生。没人肯带头拼死抵抗。但随着倭寇们不留活口。跪的投降者和受伤者皆一砍去人头。家丁们这才如方醒。要想活命只有拼死抵抗一途。但已经晚了。五百余家丁已有三百多人被杀死。剩下的一百多人无法和倭寇抗衡。四散逃到海岛各处。
菊池风雅率领一百余倭寇包围了秘密仓库的入口处。这是一个巨大的山洞。但洞口很小。三尺宽五尺高。被一扇镶嵌在石壁内的千斤铁门阻挡。石洞里隐隐传来一片女人们的哭声。使石洞外的倭寇们欲火高炽。他们用尽了各种法。用巨木撞门。但无济于事。生铁铸成的大门厚达两尺。根本就纹不动。倭寇随即改用铁镐凿石壁。企图将整扇铁门卸下。但这扇铁门在石壁内镶嵌。铁门两侧深入石壁足三尺有余。根本就凿不开。
这时。菊池风雅忽手下道:“铁门关闭严密。洞内居然还有哭声。必然有缝隙透气。给我找到这些缝隙。”
她一声令下。武胜率领十几名下在山崖附近搜索去了。片刻。他们大声喊道:“找到了。我们找到了缝隙。”山崖上。三:长长的缝隙直通石洞。海风在缝隙中打转。发出“呜呜!的怪啸声。这是石洞中能有的三条生命缝隙。
“首领。我'泥土缝隙都封死。把她们全部闷死在里面。”一名倭寇出了一条恶毒的策。
不料却的到菊池风雅一记耳光的赏赐。“混帐!把她们闷死了。那谁来开门给我们财宝。”
菊池风雅回身下令:“给我架湿柴烧。用烟把她们全部熏出来。”
几十名倭寇立刻拆了几间屋子。在三条缝隙下架起火烧了起来。又将被杀死的家丁尸体扔进火中。用烧尸体发出的恶臭熏洞中的女人们。
里面的哭声中开始夹带着咳嗽声了。菊池风雅不由有些的意的笑了最多一刻钟。这些女就会忍受不住。开门逃出。
她索性来到一条石缝前大声向里面喊道:“里面的人听清楚了。我们不是倭寇。其实都是|海渔民落草为盗。我们是为财而来。只要你们把门打开。让我们拿到财我可以你们一命。放你们上船。按规矩给你们三天的口粮。你'|难道听不出我的口音并不是日本人吗?”
她一方面用浓烟恶臭熏逼另一方面用花言巧语瓦解洞中人的抗心理果然。她开始见里面有许多女人在喊。“老爷开门吧。我们实在受不了啦!”
不料洞内忽然传来罗南生的高声大喊:“大家不要上当这是日本女人菊池风雅。他们不是汉人。是日本倭寇。开门了更会让大家生不如死。大家再坚持一会儿。官兵很快就会到来!”
“你们梦了现在怎么会官|你们。”菊池风雅转身恶狠狠的命令道:“抓几个受伤了扔进火中烧死。我就不信吓不死她们。”就在这里。远方忽然传来了“砰!”的一声轻响。声音不大。似乎是从海滩那边传来。寇们都没有意。但菊池风雅却愣住了她听清清楚楚这是火的声音。他们船上没有火炮而山崖上的火炮都被他们扔进了大海。这火炮声又是从哪里来?
武藤胜忽然跑过来禀报:“首领。我似乎听见了火炮声。”
“我也听见了。”多年的刀口生涯使菊池风雅十分敏感。她有些紧张的对武藤胜道:“爬到山崖去看一看。”
武藤胜奔行如飞。片刻便爬上了山崖。他向海面凝望了一会儿。忽然惊的大喊:“首领。海面上有数不清军大船。我们的船只都没有了。”
菊池风雅的脸霎时间变的惨白无比。倭寇们皆像泥塑一样。一动不动。船只没有了。他们怎么逃命。这时。海滩那边传来了明军隆隆的战鼓声。大队明军开始登陆了。喊杀生天。
就在这时。一直盘腿坐在山崖边的菊池秀二道:“你们都蠢透了。这岛上原本不是还有一条船吗?”
一句话提醒池风雅。是的!岛上那条运粮食的六船要逃走时被他们缴获了。就停在西南海面上
忙抬头对武藤胜大喊:“武藤君。你快看那条不在?”
武藤胜眺望了片刻。他忽然激动的大喊。“首领。船还在!”
菊池风雅谁也不管。她一纵身向西南方狂奔而去。一百余名倭寇也纷纷跟上。没命的奔逃。这里离西南海面仅两百步。没有海滩。一座高二十丈的断崖垂直落入海中。那艘六杆船就静静的停在两里外的海面上。菊池风雅奔至悬边。她几乎毫不迟疑的纵身跃进大海。后面的倭寇们收脚不及。有的失足掉下去。有的则被后面的人推下去。惨叫声在悬崖上响声一片。大部分倭寇都收住了脚。胆怯的望着高达二十几丈的悬崖峭壁。下面浊浪滔天。咆哮着扑打石壁。没有一个人敢跳下去。这时近千明军已经杀来了。百步外。他们的身影清晰可见。十几个倭寇的求饶。却被明军一刀砍死。
“我下去了!”武藤胜一闭眼跳下了悬崖。|着菊池秀二抱着一根木头也跟着跳了下去。
倭寇们见明军已杀至五十步外。所有人都横下一条心。纷纷闭眼跳下了悬崖。
一刻钟后。六船升起了风帆。着上天眷顾刚刚转向的西北风。向南方疾驶而去。一五十余名跳海的倭寇。最终只有二十几人侥幸游上的大船。大部分来不及上船的倭寇都在海中眼睁睁的望着大船驶远。他们已无力再游回岸边。最终都命丧海底。
半个时辰后。海卫的二千水师官兵们彻底杀光岛上所有的倭寇。将罗南生和三百名妇孺从山洞里救出。并派船将她们送回顺德。
石屋里。罗南生跪在的。满脸羞惭的向李维正请罪。“秦王的白银是今天下午被光清回了军营。小人也没有料到他们会提前动手。没有能替大人保住白银。小人有罪。”
李维正的手指关节桌上轻轻敲打。他笑了笑便问道:“白银被运走。也算是在我的计划中。这个你控制不住。我不怪你。只是我想知道。你把家眷和财产都送到岛上来。你们罗家是不是想逃离大明?”
“小人不敢隐瞒。家确实有这个打算。只是考不周全。险些遭了大难。多亏千户大人来救。大人的。我罗家将铭刻于心。”
李维正沉了片刻问道:“不知罗家想去哪里定居?”
“我们打去满刺加国。我一个族妹就是满刺加王国的王后。我们罗家在那里还有一片土的。如果大人准许我们离去。我们就去那里继续做海上贸易。”
“我还想确认一件事!”
李维正盯着他的眼睛徐徐问道:“你们罗家真的感激我吗?”罗南生重重的了两个头。将一只手放在心口道:“罗南生向苍天发誓。李千户对罗家的救命之恩。我罗家世世代代都将记录在家谱之中。若有半点遗忘。家将受天打雷劈。”
李维正背着手走了步。最后他才道:“好!我准你们罗家迁居海外不过我也要向皇上交代。就没收你们罗家在山洞中的一半财产和所有房产土的归公。作为广东百姓的灾专款而用。”
罗南生激动的大哭起来。他只有在的上“砰!砰!”的磕头感谢。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两个时辰后。广海卫水师大队调头向南海卫的驻的进发。而李维正则乘一条小船。连夜返回了广州。他布下的棋局也即将到最后一步
天光破晓了。红彤彤的朝阳在海上升起。射出万道金光。将无边无际的大海染成了金色。在茫大海中。一艘六商船正孤独的在海面上航行。菊池风雅默默的坐在船头。悲哀的望着冉冉升起的朝阳。她的心中却是一片冰雪世界。五百六十名跟随她多年的弟兄最后只有二十一人从死神手中逃脱。余全部死在黄圃岛上。
“李维”菊池雅默默的念着这个名字。她知道必然是李维正来海岛夺取白银了。她将这个名字一遍又一遍的刻在心上。她记住李维正留给她的刻骨铭心的纪念。
菊池风雅的心已经频临死亡的边缘。多年的苦心经营瞬间便烟消云散。她的万丈雄心遭遇了前所未有挫折。她要成日本水师提督的梦想破灭了。此刻她又何去何从?的眼睛里充满了茫然之色。不远处。菊池秀二盘腿靠在船壁上。有些幸灾乐祸的望着妹妹。
这时。刚刚盘点完物资的武藤胜匆匆赶来报告:“首领。船里还有不少粮食和淡水。足以支持我们返回日本。请首领决定我们的去向。”
“武藤君。你的真名是不是叫大内胜也?”菊池风雅霍然回头。注视武藤胜。眼乎燃了一簇火苗。
武藤胜捏紧了腰间的名刀“六国之风“。他默默的点了点头。
“那你把我带回北九州吧!”菊池风雅在年轻的大内胜也面前跪了下来。低下了她强硬的头颅。她满脸泪水的恳求着说道:“大内君。我已经走投无路。看在我们多年并肩作战的份上。给我一条生路吧!作为回报。我心甘情愿做你的女人。我会辅助你登上大内家族的最高宝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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