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朝鲜战略
洪武二十六年十一月,六万明军在白雪铠铠中分兵两路突袭朝鲜,一路翻越摩天岭,直插朝鲜国都开京。另一路则走海路,直接在开京以北的明朝租借港登陆,仅三天,六万大军便兵临开京城下,没有得到任何事先警告的李成桂慌了手脚,他一方面派使者前去谈判,另一方面立即组织起负责拱卫开京的五万直属卫队,情况的发展相当不妙,派去的使者被明军所杀,而明军气势汹汹开始架炮轰城,三百门大炮集中火力猛轰东墙,仅仅一夜,东墙轰然坍塌。
天亮时,明军骑兵冲进了开京。李成桂下令抵抗,他同对开南城门逃跑,但不幸的是,他刚出南城门便被明军包围,朝鲜国王李成桂在正式即位不到一年半,便成为了明军的俘虏,随着国王被俘,与明军正在巷战的朝鲜军再无抵抗意志,纷纷投降了大明军队,开京被明军正式占领。随即,三万军再向南进发,如秋风劲疾,横扫朝鲜半岛。
三天后,辽东总兵李维正的宝船抵达了开京,他在一千亲兵侍卫的簇拥下,进入了开京城。
开京城是李维正一次来,这座高丽王朝数百年的首都已被经营得繁荣而发达,它建筑的风格和宋时的中原很相似,而且完全可以和中原的任何一座中型城市相媲美了,“哒!哒!”的马蹄声敲击在铺着石板的大街上,一千士兵分两列执矛而行。刀戈锐利、旗帜鲜明,大街两旁布满了明军士兵,数十万开京百姓被驱赶出来拜见,巷战后的尸体已经被运走,血迹被冲干净,倒塌一半的院墙也被临时用土盖上,明军士兵也停止了对普通人家的袭扰,秩序开始恢复了。
李维正骑在马上冷冷地打量着这座王城的一切,三天时间占领一个已经屈服的国度并没有什么值得骄傲,李成桂对他来说不过是一只随时可以捏死的蚂蚁,关键是几时捏死他?这不取决于他的心情,而是取决于时机,时机就是现在,朱元璋正式要对他动手了,他如果不回去只能有一个借口,那就是女真人在朝鲜的挑拨下和汉人发生了争夺土地的火并,同时朝鲜再次趁机大举北侵。只有在这个前提下,朱元璋才拿自己无可奈何,其实这个策略是李维正学习中唐的安禄山,朝廷几次欲调走安禄山,总有契丹、奚人造反,然后安禄山去镇压,使朝廷不得不放弃调他的念头。
今天李维正也是一样,朱元璋调他,朝鲜便造反,然后他镇压,这就向朱元璋传达了一个信息:我是不会回来,大不了我在朝鲜自立为王,反正我也姓李,在这种情况下,朱元璋也不敢再逼他,双方心知肚明就是,但他也知道朱元璋不会这么善罢甘休,就像他杀蓝玉的家人一样。根本不怕他造反,朱元璋的某种决心还是令人可怕的,所以他必须再走一步后棋。
在李维正身后,还有一辆小小的马车,马车里坐着一位年轻漂亮的少女,她忧伤地望着故国,这个少女就是王顺姬,当年的高丽末代长平公主,现在唯一还活在世间的高丽王室。
李维正被贬后,她一直藏匿在北平药局,直到李维正复出后来到辽东,她才重见天日,李维正一直将她养在府中,等待着机会,现在就是正式用她这枚棋子好时机了。
王顺姬今年已经十八岁,已经是一个完全成熟而美丽的女子了,她此时的心情可谓酸甜苦辣,五味纷杂,重回故国的喜悦,失去家园和亲人的悲伤,还有百姓对于高丽的淡忘更让她心中充满了苦涩,她曾在路上问过了两个农民,还愿意回到高丽吗?回答她的是一脸的茫然,仿佛高丽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让王顺姬忧郁难展笑颜的还有就是他对自己的态度,不冷不热、不近不远,高兴起来可以抱起她像情侣一样地在她脸上亲吻,说甜言蜜语哄她开心,可不高兴起来,从她面前走过也像没看见她一样。比如现在,他们同行两天,同坐一艘大船,可他居然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王顺姬望着李维正高高的背影,她将脸伏在手臂上,忧伤地叹了口气。有时候,她多希望自己不是什么高丽公主,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汉人少女,和倩倩一样是他的妹妹,或者做他的贴身小丫头,这该多好。
在王顺姬马车旁边骑马跟着一个中年男人,他就是当年把王顺姬从高丽带出来的高丽旧臣崔平,崔平是曾经和李成桂具有同样权势的高丽重臣崔莹的弟弟,官拜高丽户部侍郎。他在蓬莱和王顺姬分手后,则去了北元,企图得到北元的支持,重新复国,毕竟他哥哥崔莹就是死硬的北元支持者,不料他在北元呆了两年,最后却等来了北元灭亡的结果。他又逃回中原,重新去山东找李维正,这才得知李维正已经到辽东了,而且干掉了李成桂的北侵,这让崔平为之欣喜不已,他立刻投奔李维正,并成为他的一名文书,这次他随军而来就是要帮助公主接收高丽大臣。
“公主,你放心吧!李成桂篡国时间不长,国内仍有大量忠心于高丽的旧臣,当时大家四散逃匿于民间,只有公主振臂一呼,‘高丽复国!’我想会有大量的人来响应。至于老百姓,只要我们保护他们的切身利益,比如土地之类,他们才不管谁得天下。”
王顺姬幽幽叹了一声,“崔叔叔,我想想这些事情就头痛,我想好好找一找,最好能找出一个高丽王室来当国王,我真的不想做这些事情。”
崔平咧了咧嘴,她不做怎么行?李维正养她这么多年,就是要让她做高丽女王的,他也叹了口气,所谓高丽女王,也不过是李维正的傀儡罢了。
这时,一名骑兵飞马上前道:“崔先生,总兵大人有请。”
崔平不敢怠慢,连忙催马跟骑兵上去,其实在某种角度上说,他比王顺姬更加奴化了,他曾经做了李维正文书,领他一份薪水,他已经完全把自己视为李维正的属下了。
崔平来到李维正面前躬身道:“大人,有事找我吗?”
李维正客气地笑了笑道:“从现在开始,我应该叫你崔中书才对。”
崔平一愣,他随即大喜,李维正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正式封他为新高丽王国的中书令了,一路上,他与李维正商谈如何重建高丽,说了很多,但李维正始终没有告诉他,他将在新王朝中扮演什么角色,现在才正式通知他,他就是高丽的一宰相,中书令。
“多谢大人栽培,属下感激不尽。”
“不用客气,你好好辅佐公主治理高丽,让我有个稳定的后方,将来有一天,我会让高丽正式立国。那时我就不再干涉高丽的内政,这是我的承诺。”
“多谢大人恩德,大人尽管放心。高丽的人员、粮食、物资大人可以尽用,但是属下恳求,杀了李成桂,不要再给他翻身的机会。”
李络正淡淡一笑道:“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他忽然瞥了一眼后面公主的车驾,低声笑问道:“她的心情如何?是不是为即将复国而感到激动?”
崔平摇了摇头,叹口气道:“大人再好好地劝劝她吧!她不愿做这个高丽女王,刚才还对我说要去寻找别的高丽王室人当国王呢!”
“哦!她竟会这样消沉?”李维正慢慢陷入了沉思之中。
………………
李成桂被囚禁在宫殿旁边的一幢石屋子里,这里原来是喂马的地方。临时辟为囚室,屋子里依然弥漫着一股马的臭气,李成桂的王冠被摘掉了,黄袍被剥去,披头撒发。穿着一身白衣,脚上拴了个手指粗的镣铐,上面带着个巨大的铁锁,关在一座两丈见方的大木笼里。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座马房就是他李成桂曾经囚禁高丽国王的地方,而这幅镣铐就是他亲自画的图样,给高丽国王量身打造的,一切又重新还给了他自己。
他已经骂了三天了,嗓子骂哑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同时他也绝食两天了,要求改善待遇,此刻他躺在一个角落里昏昏沉沉地睡觉,他在做梦,梦见他和从前一样,光着身子与宫女们在后花园做游戏,抓住一个,哈哈大笑就地正法,忽然,一只斑斓大虎扑来,他想逃,但宫女却夹住了他,他怎么也站不起来。
李成桂一下子被吓醒了,这才发现是自己的右手食指被卡在镣铐的铁环里,拔不出来,他抬起手臂,用衣服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他猛地看见。牢笼外竟站着一群人,其中为首的两人一男一女,男的是员明军大将,他没见过,但女的却有点面熟。那女子慢慢走近了,无比悲愤地盯着他,李成桂一下子认出来了,这女子不就是失踪了许多年的长平公主吗?当时他的手下报告是死了,可死不见尸,让他一直挂在心上,现在她果然没有死。
“你是、是长平?”他声音颤抖着问道。
“恶贼!”王顺姬指着他愤怒的大骂:“你杀死我父亲,凌辱死我的母亲,想不到你也有今天,你的死期到了。”
李成桂看了看王顺姬,又看了看她身后的那个目光冷漠的明军将领。他忽然醒悟过来,指着军官一字一句道:“你就是李维正!”
“不错,我就是。”
李维正也慢慢走上前,目光怜悯看着他冷笑道:“你知道你犯了一个什么错误吗?你不该当了国王后不来见我,你让我很失望,所以你才会有今天。”
“李维正,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让王顺姬做的傀儡。”
说完,李成桂猛扑到木笼前。他情绪异常激动,晃动着脚镣对王顺姬大喊道:“长平公主,我与你是家仇。我可以让你杀我泄恨,但你绝不能成为李维正的傀儡,他是头狼,他会吃掉我们高丽的!”
李维正轻轻一笑道:“我和长平公主只有合作,没有什么傀儡,至于你,我确实不想让你活下去了。”
他忽然回头令道:“来人,将此人给我就地处斩!其家人一个不留。全部处死,再传我命令,命画匠画出李成桂如何迫害高丽王室的图像,传贴到高丽全国。”
李维正下达完命令,便对王顺姬道:“顺姬,走吧!这里要杀人了,我们离开。”
王顺姬死死地盯着李成桂,她的胸膛剧烈起伏,她忽然一转身,扑进李维正的怀中,放声大哭起来。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小说网,.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一十章 高丽女王
高丽王宫,王顺姬孤独地坐在窗前,托着腮无神地望着远方,她已经在王宫里住了五天了,明天将正式成为她加冕高丽女王的日子。复国,这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可当它真的要到来时,她又深深地陷入了一种孤独和无助之中,复国,但不由她来当女王,这才是她渴望的结果。
是的,她不愿意做这个女王,她就像一只金丝雀一样,从此就将被关在一座巨大的笼子里了,她抗争过,诉说过,可是没有用,高丽王室除了她之外,再没有任何一人活在这个世界上,这是她的命。
旁边站着几个宫女,她们都是从高丽时代留下来的,都曾经服侍过公主,她们既为公主感到高兴,可又为公主的安危担心,以前的宫中侍卫们都被解散了,而换成了明朝的士兵。虽然他们不进房间,但只要从任何一个窗户都能看到他们的身影,让这些宫女们感到心惊胆战,他们拿的可是真正的武器,一旦他们闹起事来,她们还活得了吗?
“李将军来了!”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女官的禀报,王顺姬轻呼一声。立刻站了起来,她的心“砰砰!”乱跳,“他来了,他终于来见我了。我要告诉他,我不想做女王。”
王顺姬盼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她不止一次派人去传递消息,她要见他。可是答复却是李将军在釜山、李将军在汉城,在高丽各地奔忙,让她既失望,又感到一丝伤心,他不想见她吗?
现在他来了,她要鼓足勇气告诉他一切,她要做她的妹妹,做他的小丫头,就是不要做高丽女王。
李维正快步走进了王宫,他确实是刚刚才从汉城赶回来,杀李成桂一家后,他便开始征服朝鲜的行动。解除朝鲜所有军队的武装,把他们遣返为农,清点高丽各地库房的钱粮,重新任命地方官,对于农民的担忧,他命人去四处贴告示,李成桂颁布的土地政策不变,不侵犯任何人的利益,对书人,他许诺不改变高丽的文化,将从书人选拔优秀者为官,他风尘仆仆四处奔忙,这才刚刚赶回来,准备参加明天高丽女王的登基仪式。
他走进房间,一眼便看见了王顺姬,只见她穿着一件长长的白色拖地纱裙,头上戴着用各种花编成的王冠,明目皓齿、肌肤如雪,有一种不落凡尘的感觉,李维正忽然想起了刚见到她的情形,那时他大概十四五岁,还刻意勾引自己,而现在她已经十八岁了,是一个完全成熟,而富有魅力的女子。
王顺姬见他笑吟吟地望着自己,她鼻子一酸,忽然捂着脸哭了起来。李维正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心中一叹,上前轻轻搂住了她的腰,“我的公主,哭什么呢?”
旁边的侍女们见状,都悄悄地退了下去。
“你、你又来哄我了。”
王顺姬挣脱了她的手,生气地坐在椅子上,“我不要你来假情假意地哄我,你走吧!”
李维正走到她身后,默默凝视着这个美丽的高丽公主,他心中忽然有一种内疚,其实他早就知道她对自己有情,她的命运甚至她的身子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他可以随时摘掉这朵美丽的花,满足她的一点点幻想。可是他没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把她看作是一件工具,一件用以实现他占领高丽的工具,他根本就无视她的情感,无视她的喜怒哀乐,这一刻,他终于发现她其实也是个人了。
“对不起!”李维正低声道:“我没有考虑你的感受,我向你道歉。”
他叹了口气,转身要走,王顺姬却蓦地站起来,喊道:“你站住!”
她奔过去,从后面一把抱住了他的腰,泪水再一次涌了出来,“我害怕,求你不要走。”
李维正转过身,把她搂在怀中。低头吻了吻她的眼睛,柔声道:“不要害怕,我会陪着你。”
李维正坐了下来,把她抱在自己怀中。
王顺姬抬起头,泪眼模糊地问道:“大郎,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不要做个高丽女王,我真的不想做。”
“有!”李维正郑重地说道:“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我直接来做高丽国王。”
王顺姬浑身一震,她不理解李维正这句话的含义,李维正笑了笑便道:“其实现在整个高丽都在我的手上了,其实我已经是高丽国王,但我不想这样做,我便让你来当高丽女王,你当女王其实就是我当国王,因为我不会允许你再有别的男人。”
“你是说,你要娶我吗?”
李维正默默地点了点头,“我当不了高丽国王,我就让我的儿子来当。”
王顺姬忽然觉得浑身有点冷。她感觉到李维正似乎并不喜欢她,仅仅只是把她当做一个工具,给他生儿子的工具,可是她又希望不是这样,或许李维正对她多多少少还有一点感情,有一点喜欢,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鼓足了勇气问道:“那你、那你一点都不喜欢我吗?”
李维正轻轻摇了摇头笑道:“我不喜欢的女人,我是绝不会碰她的。我知道你害怕我只是利用你,把你当做一种政治工具,如果真是这样,我就不会告诉你了。”
他低头吻了一下她的唇,低声道:“顺姬,你还记得你一天晚上来见我的情形吗?”
李维正的话使王顺姬的心又慢慢地温暖起来,她有点羞涩地道:“我记得,那天晚上我要勾引你的,你却要杀我。”
“那是吓吓你的,我怎么会杀你,其实想起来就仿佛发生昨天一样。可是事情已经过去三年了。”
李维正有些感慨,一晃眼,王顺姬就变成了一个十八岁的大姑娘。她已经完全成熟,到了可以采摘的季节了。
王顺姬却依然沉浸在那天晚上的回忆之中,她轻轻撅起嘴道:“那天晚上你说让我做你的贴身侍女,可是后来你根本就没办到。”
李维正歉然地笑道:“那只是我想尝尝让高丽公主来伺候我的滋味,一点点虚荣心在作祟,可后来觉得有点过份了。”
王顺姬秋水含烟,她含情脉脉的看了他一眼道:“那我现在伺候你,好吗?”
李维正忽然笑了,笑得非常暧昧。他附在她耳边低声道:“我要你再来勾引我,就像那天晚上一样。”
王顺姬脸上泛起一阵红晕,她也小声道:“那你说你也喜欢我,就像喜欢倩倩那样。”
李维正抱住她的腰,凝视着她的眼睛温柔地说道:“我不能说像喜欢倩倩那样喜欢你,那是骗你的。但我确确实实也喜欢你,在我所有的女人中,你排五位。”
王顺姬捧起他的脸,朱唇轻轻吻他,伸出丁香般的舌尖,刺入他的唇中,她忽然拉起他,快步向自己寝宫走去。
帐帘放下了,所有的宫女都退下了,她们把门窗都悄悄关好,隔着薄薄得纱帘,王顺姬脱去了纱裙,露出她羊脂白玉般美妙无比的**,俨如三年前的那次勾引,她慢慢抱住他的脖子,让他亲吻自己的身体,头发披散开来,她低低地呻吟着,一点点地解去了他身上的衣甲。
“大郎,给我吧!让我给你生一个儿子,我们的儿子。”
………………
高丽女王复国登基了,朝鲜成为了一个短暂的名词,这一切,李维正到十二月中旬才告诉了中央朝廷。朝鲜出现内讧,支持高丽的将领趁朝鲜军北侵之时率兵造反,李成桂在内讧中被杀,大明军队已经进入朝鲜,控制局势,现在高丽乱局,他无暇回京述职。
但此时的大明王朝内部似乎已经顾不上辽东了,贵州出了大乱子,十二月初,蓝玉突然出兵五万进攻四川,闪电般地占领了重庆府,长兴侯耿柄文领兵六万来迎战蓝玉。蓝玉却突然放弃重庆府,绕过耿柄文大军,袭击空虚的成都府,蜀王大惊,急命耿柄文回援,耿柄文在回援的半路却遭到了蓝玉的伏击,耿柄文大败,死伤惨重,蓝玉大军继续北上成都府,蜀王仓惶逃跑,同时向朝廷紧急求援,但蓝玉并没有在四川逗留,纵兵将富庶的成都府和重庆府洗劫一空后,率大军返回了贵州。这一仗,不仅给蓝玉补足了过冬的物资,同时士气大振,三军纷纷表示效命于他,使蓝玉彻底抓住了贵州军权。
蓝玉随即反打一钉耙,上书朝廷。指责兵部不给贵州军队补给,致使军队哗变,他要求治兵部尚书的乱兵之罪。
这件事深深的刺激了朱元璋。他一方面下令将耿柄文革职查办,拿下大狱问罪,另一方面他也终于意识到了蓝玉造反的可怕,他走了一步缓兵之棋,改封蓝玉为黔国公,命他的军队不得再出边界一步。
旨意下达了,但朱元璋并没有就此结束,他重新启用被革职回家的原广东都指挥使鹤庆侯张翼,恢复他的爵位,并封他为前军大都督,率中都凤阳二十万大军进入四川布防,又再次催促李维正回京,就在使者还未出发之时,李维正关于女真人和汉人火并、朝鲜发生内乱,所以他不能进京的消息传来。
听到这个消息,惊怒交加的朱元璋竟吐出了一口血,晕厥过去,他最害怕之事还是来了,二个蓝玉不幸终于出现了。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小说网,.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一十一章 权力染缸
洪武二十七年的新年过得有些窘迫,人们口袋里的钱少了,家里的米少了,究其原因,是因为战争,战争虽然没有打起来,但调兵遣将、储存钱粮,王朝的钱粮都流向了军队,自然,老百姓就得勒紧一下裤腰带。
不过大明王朝的老百姓还是比较乐意勒紧裤腰带,至少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现象在明初不是太严重,连大明皇帝也跟着一样的节衣缩食、支援前线,他们还有什么不满意呢?据说东宫皇太孙也一样的生活俭朴,每顿饭不过三菜一汤,上有好,下必效,在这对皇祖孙的以身作则下,大明官场掀起了一股勤俭风潮,且不论这种风潮是否出于真心,但确实上上下下,大小文武官员们都不敢浪费奢侈,唯恐自己一不小心便露了头,被言官弹劾,尤其在冯傅案到了渐渐收尾的时候,如果这个时候出事,可就太不值了。
叶天明家也是一样,自从朱允炆号召百官“与民共俭”后,叶天明家的生活条件立刻跌下了两三个台阶,叶天明不敢和朱允炆比肩,每顿减一个菜,为两菜一汤,他的妻儿老母以及家仆下人都是一样,而且两菜中只准有一个荤菜,从去年十一月初便开始了,足足坚持了两个月。不过,这几天是新年,条件略略放宽了一点,春节十天,每天改为四菜一汤,除了新年、元宵、中元、中秋几个节日,其余一概不能例外。
今天是大年初二,是大明官员们难得休息的日子,一年到头忙忙碌碌,只有过年时可以休息几天。一般官员要休息到初五,但叶天明作为两部尚书,他只能休息到今天,明天便要开始上朝了。
不过这两天,他的心情着实不好,宫中已经有人给他透露出消息,他的女婿李维正被皇上改封四川都指挥使,还封了定辽侯,但他却抗旨不归,借口镇压朝鲜内乱,死活不肯进京,把皇上惹得吐血了,这让叶天明的心情烦透到了极点,他也不傻,他隐隐猜到了李维正是害怕被冯傅案牵连,可他李维正也不替自己想想,他抗旨不归,自己在京中怎么做官?这是会影响到自己仕途的。搞不好皇上便以为自己是他的内应,把自己一刀宰了。
叶天明坐在书房里准备给皇上写一封述忠书,来表示自己的忠心和与李维正无关,他甚至准备在书中正式宣布与李维正决裂,这也是燕王劝他的,他已经考虑很久了,现在李维正不尊旨事件使他最终下定了决心。
叶天明写了几个开头都不满意,他全部捏成团扔到了一旁,到底怎么样开头,才能让皇上体会到他诚惶诚恐的心情呢?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的管家在急声禀报:“老爷。东宫来了!”
东宫就是朱允炆,是朝廷官员们对皇太孙的习惯性称呼,这种称呼又渐渐延续到了民间,到后来,无论走卒小贩,几乎整个京城百姓都称皇太孙朱允炆为东宫了。
叶天明听说朱允炆来了,惊的“腾!”地站了起来!心中又是激动又是感激,他知道昨天是朱氏家族祭祖的日子,朱允炆忙碌了一天,而现在才是一大早,也就是说,朱允炆一个便是来探望他,这让他感到无比荣耀。
“快!快!快!谁在门口接待殿下?”
“回禀老爷,是大公子,他也正好前来,在门口遇到了东宫殿下。”
“你快让夫人去收拾客堂,不,算了,你就收拾一下我的书房吧!”叶天明穿上外套,又戴了帽子便匆匆跑去迎接皇储君了。
朱允炆正背着手在叶府的前院里仔细打量一棵参天大树,不时点头笑道:“不错,这棵老枣树少说也有三百年了吧!”
“殿下说得一点没错,当时卖房子的人说这棵枣树有二百九十年了。这房子买了十年,可不正好是三百年么?”叶如棠佩服得竖起了大拇指,又由衷地赞道:“许多人都来猜这棵枣树的年龄,有说两百年,有说四百年,也有说三百多年,可猜得这么一年不差的,十年来就殿下一人,殿下果然不是凡人啊!”
叶如棠的马屁怕得虽**,但朱允炆听得还是颇为受用。
这时,叶天明匆匆赶来,他撩起袍襟跪下道:“臣叶天明参见储君殿下。”
朱允炆吓了一跳,他回过身赶紧把叶天明扶了起来,埋怨他道:“今天我是专程来给你拜年,你怎么能下跪呢?不折杀我吗?”
“君臣之礼不可废,无论何时何地。”
朱允炆无可奈何地笑了,“好吧!叶尚书,今天我来还有一些话想和你谈谈,不知你可有时间?”
“殿下!请到我书房详谈。”
叶天明将朱允炆请到书房中就坐,几十名贴身侍卫就守护在书房的前后左右,防备森严。
一名侍女进来上了茶点,随即退下去了,朱允炆端起茶碗,他想了想便开门见山道:“我家首先告诉你。我并不相信李维正是二个蓝玉。这一点我和皇上的看法不同。”
叶天明立刻明白过来,朱允炆就是为了李维正之事而来,他也意识到这件事对自己的冲击了,或者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件事已经要影响到自己了,否则他不会专程上门,叶天明一时间又惊又怕。
果然,朱允炆叹了口气道:“昨天四叔对我说,李维正在辽东掌重兵。而你又在朝中为权臣,这是为王者的大忌,皇上已经对此事非常担忧,四叔劝我二者选其一,要么保李维正,要么保你,如果两个都保,依着皇上的脾气,极可能两个都糟糕,其实我也知道,他说得对。”
叶天明心中一跳,他终于明白朱允炆所来的真实目的了,他立刻沉声问道:“殿下的意思是说,要保我而弃李维正吗?”
朱允炆默默地点了点头,“其实我也知道李维正不敢进京的真实原因,他进京必死,我知道,想必他也嗅到了,所以他找各种理由不敢进京,但无论如何,他都已经是抗旨不遵了,触犯到了皇上的底线,说实话,我现在很后悔,不该派他去辽东,更不该让他掌军,否则皇上也不会猜忌他,等将来我主事了,我再好好重用他。”
说到这里,朱允炆又叹了口气。李维正的事情他确实不想管了,就等于正式放弃了他,从此,李维正是死是活都和他没关系了,他要把全部精力用来保叶天明,这件事他已经和几个师傅商量了,大家都一致赞成。朱允炆执政经验不够丰富,正需叶天明这样的重臣来主持大局,而李维正不过一介武夫罢了,更重要是皇上已经把任命指挥使、都指挥使的大权给了朱允炆,也就是说他手中已经有足够的军队了,李维正便成了一根鸡肋,现在又变成了鱼刺,早点扔掉才是明智之举。
朱允炆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他就不会再改了,他想了想便对叶天明道:“下午我准备进宫去劝说皇祖父放过你,但你自己也要有所表示才行。”
“不知殿下准备让臣怎样表示?”
“你可公开向天下人发表一个声明,断绝和李维正的一切关系。”
………………
皇宫,朱元璋今天的新年和往年略有不同,往年他每年不管除夕初一,都会在御书房中批阅奏折度过。年年岁岁春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今年的朱元璋已经和往年不同了,他高位瘫痪,而且每天绝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昏睡状态,所以他这个年已经不批阅奏折了,不批阅奏折他也没有张灯结彩过年,也没有和嫔妃儿女共享天伦之乐,但他醒来时,他就命侍卫抬自己到院子去晒太阳。就这么眯着眼在太阳下想心事。
他的心事自然只有两件,一件贵州、一件辽东,两件事情都事关社稷安危,关系到朱明天下的万代永续,坦率说两件事在他心中都是一样严重,因为这两个人他都很了解。蓝玉是跟他南征北战几十年的老将,用兵如神,他曾经毫不吝啬地赞他是朕的李靖,从这次打成都重庆便可看出来,他牛刀小试一招,便将耿柄文打得落花流水,一旦他真的起兵进攻中原,大明王朝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
现在让朱元璋担心的不仅仅是蓝玉军事才能高超,而且他身边似乎有个很厉害的谋士,这才是让朱元璋最为忌惮的,蓝玉是军事天才,却是政治白痴,本来朱元璋已经布好了局,杀他家人逼他造反,然后让主管贵州屯田的唐、张二将以不愿造反而杀之,不料他的局却被人破了,反把他几乎逼死,一直到后来,蓝玉的行棋如行云流水一般,军事上节节胜利,政治上滴水不漏,使朱元璋终于决定把解决贵州问题的紧迫排在辽东的前面,他现在最害怕蓝玉勾结云南沐家,如果云贵一体,有了战略纵深,那蓝玉之乱真的就尾大不掉了。
而辽东的李维正他也很了解。一个有胆有识、极富谋略的年轻人,现在看来,辽东是他早就谋划好了的,而且让朱元璋佩服的是,李维正的每一步棋都走得恰到好处,比如自己要召他进京杀之,他便制造了朝鲜内乱,言外之意就是告诉自己,他只想做朝鲜之主,而无心谋大明。可自己真的把他逼急了,他的野心就不是朝鲜那么简单了。
其次,他没有把他的父亲接走,而是把父亲留给自己做人质,这也是一步极为聪明的棋,他知道自己不敢杀他父亲,自己不敢在此时挑起两线作战,同时,他把父亲留给自己。也是一种明确表态,他不会趁机南下,只要维持现状,甚至只要承认他为朝鲜之主。
李维正想为朝鲜之主的暗示,朱元璋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他知道李成桂必然已经完了,朝鲜实际上已经被李维正控制住了,封他为朝鲜之主只不过是对既成事实的承认罢了,但朱元璋却不想这么便宜了李维正,他怎么可能受别人的胁迫,不错!现在他是不敢动李维正,也不敢逼他,但并不表示一直就不动他。既然李维正想维持现状,那也正中他下怀,先集中精力和兵力干掉蓝玉,然后再回头来收拾他。
“传朕的旨意!”温暖的阳光下,朱元璋终于开口了,他的几名内阁大学士立刻上前候命,朱元璋缓缓道:“加封蜀王椿为凤阳军大都督。全权负责川内诸军指挥、调控;加封张翼为滇国公,四川都指挥使,凤阳军副都督,受蜀王节制;辽东总兵李维正改封辽东都指挥使。继续出任辽东总兵,同时免去其外海防御使一职,命其全心处理辽东军务。”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小说网,.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一十二章 拜访宁王
随着朱元璋的注意力投向贵州。辽东便一时平静下来,时间很快便到了洪武二十七年的四月,叶家姐妹的肚子都明显的隆起了,由于担心朱元璋会派人来劫持自己家人,李维正索性将妻女都搬到了守备森严的高丽王宫,而且这里条件也很好,有专门负责接生的女医官。
李维正则坐着大船,辽东和高丽之间往来,既然已经被朱元璋知道了。他索性便完全放开了手脚,李维正做的一件事,便将辽东十卫的指挥官全部换掉,大量提拔他平时储备的年轻将领,牢牢抓住军权,是他要做的最重要之事。
但有一个原则他却把握得很好。那就是绝不会造反,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他的总兵职权内完成,只不过略略有些越权,只要他不造反,他的军队就会对他忠心耿耿。
二步,他开始在高丽人中招募雇佣兵,其中大部分都是从前李成桂的精锐,把高丽军队解散和重新组织起来,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一个是高丽的军队,而另一个则是他李维正的军队。
招募进行得很顺利,半个月的时间,他便招募了四万军队,加上他原有的六万军,他实际上已经十万大军了,李维正将高丽军打散编入明军中,享受着和明军一样的待遇,天天和明军一起进行着严格的训练。
再其次,便是大量制造枪炮,制造枪炮却是在辽东半鸟进行,他从辽东移民中招募了五千人,成立了钢铁厂、枪厂、炮厂和弹药厂三个工厂,按照标准化作业的方式,进行流水线似的生产,其实在秦汉、唐朝时期,中国的官办武器工厂中便掌握了类似这种现代化的生产方式,每个工人不用掌握全面的技术,只要精于其中的一项就行了,然后按照规定的标准进行生产,但在辽东却更进了一步,不仅制造是按流水线标准作业,而且所有的物质采购,也是按照一定的标准来采购,从材料的源头上防止次品的产生。
为了鼓励工人创新,李维正又特地施行了创新奖,以高达百两甚至上千的白银来奖励工人的创新,对于一些难点,比如如何解决火炮铸造过程中出现的气泡问题,他也特地设了专项重奖进行悬赏。
除了军事准备外,李维正在民间经济方面也不遗余力地进行发展,在辽东,他完全放开了经商的限制,位于便于交易,他特地在金州卫内仿造大唐长安,设立了东、西两个大市。东市主要经营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名贵瓷器、高档药材等奢侈品,而西市则就是粮食、布匹、糖、盐、茶叶、普通瓷器,以及笔墨纸砚等普通物品的交易,两个大市设立市署进行管理,按十取一进行收税。
另外,李维正还做了一件足以把朱元璋气死的事情,他在辽东正式放开了海禁,允许渔民下海捕鱼。也鼓励商人对外贸易,并建立了辽东到高丽之间的航班,每天一班在辽东半岛和高丽开京之间往来,这主要是为了方便商人,当然,这一切是挂着高丽的旗帜进行,他还不想过度刺激朱元璋。
在文化方面,李维正除了继续在辽东办学校外,也开始在高丽大量办学,他以重金从山东、辽西等地聘请秀才赴高丽任教,大力推广汉学,并由高丽女王下了死令,九岁童以下必须入学,否则其父母将承担三税一的重赋。
洪武二十七年三月,高丽的一张报纸,高丽杂报正式发行了,这却是李维正打了一个擦边球,由于高丽大明同用汉字,高丽杂报在辽东地区也能照不误,办报的宗旨只有四个字:“开启民智”。
其实报纸的撰稿人大多数都是在高丽和辽东教书的秀才,由于稿费优厚而且言者无罪,秀才们纷纷按照报纸的要求撰稿,讲历史故事、评历代得失,讲述各地风俗,还有诗词赏析、小说长篇连载、各地趣闻等等,报纸印量很大,除了能识字的人外,主要就是供应学堂,让学童们拿回家去给父母听。
就在辽东和高丽被李维正治理生机勃勃之时,洪武二十七年五月。初夏降临辽东大地,李维正在三千军马的护卫下来到了距辽东三百里外的大宁,拜访宁王朱权,这是李维正任辽东总兵以来,一次拜访宁王。
今年,宁王朱权已经十八岁了,他再不是从前那个少年早成者,也不是从前那个因手下不听话也耿耿于怀的少年王爷了,他长高了、长壮了,下颌留起了短短的胡子。
他已经是一个统帅八万大军的大将军,朵颜三卫,大明最犀利的骑兵,就掌握在他的手上,他去年率大军进攻蒙古,横扫漠北,在他的军威下,一百多个部落、几十万蒙古人相继投降了大明。
但和所有明朝王爷一样,朱权也一样地对帝王之位充满了渴望,朱允炆何德何能?那小子能行,为什么他就不行?他也殚精竭虑地为登上皇位而努力,他派出大量暗探奔赴大明内地,刺探朝廷和各个王爷的情报,只可惜他的位置太偏,谁也没有把他考虑在棋局之内,连他的父亲朱元璋也没有考虑他的可能。
听说李维正到来,朱权特地出迎五十里相接,他当然也知道了李维正的事情,也知道了李维正被父皇所忌,甚至他也知道了叶天明向全国通报,断绝与李维正的一切关系,这件事李维正是知道的,但他并没有告诉自己的妻子。
朱权是有独立思想的人,在他和李维正的这么多年交往中,他知道李维正不会造反,但也绝不容易收服,和他共事只能以利益交换,再加一点点感情的因素。
朱权当然知道叶天明和李维正断绝关系意味着什么,这就意味着李维正原本的后台朱允炆将他抛弃了。人不要我来捡,就看谁下手得快,但朱权不知道,他的四哥早就下手了。
朱权带了一万人来迎接李维正,一望无垠的草原上扎起了延绵数里的大帐,篝火在燃烧、鼓声在敲响。鼓声中武士相扑为戏,整只的牛羊在架子上烧烤,肥油流下,在火中滋滋燃烧,诱人的金黄色和香味飘香数里。
在篝火旁,摆着一排低矮的桌子,铺着洁白的桌布,桌上的金壶里盛满了乳白色的马奶酒,酒香醉人。旁边的玛瑙盘、水晶盆里则装满了各种水果,在一块银光闪闪的大盘里则摆着一只刚烤好的牛腿,几名士兵正在用匕首将它切开。
朱权的身边一左一右坐在两个少女,一个在给他剥葡萄,一个在给他倒酒,而李维正则盘腿坐在一方的毯上,在他腿上也像猫一样地伏着一名美丽的蒙古人少女,李维正端着一杯酒,对朱权笑道:“你这小子什么时候也学会用美色来引诱我了?”
朱权哈哈大笑,“这是礼节,用最美丽的女子来招待贵客,伊尔苏的父亲可是蒙古有名的大酋长,她连我都不理睬,却看中了你,大哥,这是你的福气。”
“那好!”李维正搂住身边女子的腰,豪气万丈地笑道:“今晚我就揽她入帐,可先声明,我不带她走。”
“不用!不用!”朱权摆手笑道:“她会回到父亲的身边,她父亲会给她挑一个如意郎君,她父亲只是欠我个人情,把女儿送来谢我。”
“说漏嘴了吧!还说什么看中我。我和她初次见面,我就不知道她是怎么跑来的?”
“厉害!厉害!”朱权拱手笑道:“我承认这是我特地找来招待你的,你记我人情就行了。”
李维正喝了一口酒,又微微一笑道:“宁王殿下的人情可不好还,如果为一个蒙古女人就欠人情,我可宁愿不要。”
“李大哥,我算服了你了,好吧!不要你还任何人情,这下总可以了吧!”
“既然你这么大方,让美与我,来!我敬你一杯。”李维正和他酒杯一碰,两人一饮而尽。
李维正又给朱权和自己满上了酒,他却把酒端给了腿上的少女,给她比了一个喝酒的姿势,少女脸上泛起了红晕,她端起酒杯也一饮而尽。
“好!豪爽,我喜欢。”李维正大声鼓掌,他又对少女指了指自己的帐篷,给她使了个眼色,少女的脸更红了,她拾起地上的花环,一路小跑向帐篷跑去。
朱权一边在喝酒,眼角却瞟着李维正的一举一动,他见李维正已经受了自己的礼,心中不由一阵暗喜,不过他也聪明地猜到了李维正的意思。是要和自己单独谈话,他便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两个少女,让她们也回自己的帐里去。
女人们都走了,两人目光一触。不由一起心领神会地大笑起来,朱权立刻压低声音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李大哥在这个节骨眼上来,不是只来看看我这么简单吧!”
李维正点头笑道:“所有人只盯二三四皇子,却不知道龙生龙子。身体流着一样的血,其他王子又岂能例外,殿下,我说得对吧?”
朱权见他已经猜了自己的心思,便含蓄地问道:“那李大哥能不能替我指条明路?”
李维正沉吟良久方道:“如果殿下自立旗帜,天下没有人会支持,我相信殿下也不是笨人,应该看得出。皇上已经作壁上观了,真正的下棋者只有三人,东宫、西安和北平。将来争天下者只有这三人,可得天下者,却未必是他们,殿下明白我的意思吗?”
朱权“扑通”在李维正面前跪下,哀声求道:“李大哥,看在我们多年相交的份上,我求你替我指条明路。”
“我其实已经给你说了,难道你没明白吗?”李维正微微笑道。
朱权想了想,他还是摇摇头道:“我似乎已经看到什么了,可就是抓不到,求李大哥明言。”
“好吧!我就给你直说了,我的意思的很简单,笑到最后的人才会得天下,这三人中你不妨替某一人摇旗呐喊,但打的却是自己的主意,你明白吗?”
朱权恍然大悟,他再拜李维正,“李大哥之恩,我将铭记于心。”
李维正摆摆手笑道:“我这次找你,可不是为了谈这件事,我是有笔生意要和你合作。”
朱权肃然道:“李大哥尽管开口,我一定会配合。”
“不用这么紧张,我都说了是生意了。”李维正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忽然也压低声音道:“我想请你出兵,替我剿灭女真人,你助我这一次,作为回报,我会助你最终登上大明天子之位。”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小说网,.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一石二鸟
酒杯在朱权的唇边凝固了,他觉得自己没听清楚李维正在说什么,便小心翼翼问道:“李大哥,你要我去打女真人?”
“没错,给我彻底剿灭了他们。”
“这、这是为什么?”朱权终于听清楚了,李维正是要他灭掉女真人。这让他十分惊讶,无数个念头在他脑海里盘旋,为什么李维正要灭掉女真人?为什么他自己不去?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不利于自己的阴谋?
李维正看出了他心中的疑惑。便淡淡一笑道:“殿下一定惊讶为什么我不去,而要让你做,我也不妨告诉你实话,我要向东扩展,但女真人却不容我大明染指他们的土地,不接受我委派的官员,所以我必须要剿灭了他们,至于为什么找你。原因很简单,因为你手下有蒙古骑兵。”
朱权恍然大悟,李维正是要让自己的朵颜三卫替他出手,而且朵颜三卫必定是从北出手,在蒙古骑兵凌厉的攻势下,女真人必然大批向辽东逃难,正好落入李维正的口袋里,如意算盘打得真不错。
既然明白了李维正的用意,朱权脑海里便迅速盘算开了,刚才李维正说要助自己登大明天子之位,说得好听,其实是个极为空洞的许诺,就仿佛水中花、镜中月一样,没有半点实际意义。
朱权也是个极为现实的人,他不要这么空洞的许诺,他要的是实在的利益,可这话却有点说不出口,他酒杯放在唇边沉吟一时不语。
李维正仿佛明白朱权的想法,他微微一笑道:“我再给个附加条件。事成之后,我在建州设立马市,让高丽人和辽东汉人来买你的马。”
朱权哈哈大笑,伸出一只手掌道:“那我们就一言为定!”
李维正伸出手掌和他重重一击,但他的眼睛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
………………
洪武二十七年六月,宁国的蒙古部族朵颜三卫借口族人被女真人所杀,大举向女真人部落进攻,他们所过之处,杀人抢劫、血流成河,无论男女老幼一概诛杀,十天内便有五万余人被杀,女真人奋起反抗,但反抗太零散,很快便被血腥的杀戮吞没了。
女真人恐慌了,他们丢弃家园,扶老携幼向辽东汉人聚集处奔逃,到六月底时,留在祖地的女真人已经不足千人。
此时的辽东,李维正已经准备充分了,他下令悉数将女真人打散,分成了三部分,一部分安置在沈阳卫和抚顺卫一带,另一部分安置在辽东半岛,三部分则安置在高丽汉城一带,这并不是临时安置,而是分给他们土地、耕牛和粮食,给他们建造房屋,让他们永久成为辽东农耕居民。
七月初,李维正率军视察建州,他刚到建州卫,忽然帐外传来厉声喝喊:“让我进去,我们要见总兵大人让我们进去!”
“是谁在外面喧闹!”
“禀报将军,是女真人的两名千户,猛哥帖木儿和阿哈出。”
李维正冷笑了一声,这是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立刻令道:“让他们进来!”
片刻,两名身材魁梧的女真千户满脸悲愤地进来了,他们二人半跪行礼道:“求总兵大人为我们女真人做主。”
李维正温和地安慰他们道:“女真人之难我也听说了,蒙古人向来残暴,我这次前来就是要和蒙古人交涉,命他们立刻停止对女真人的杀戮。”
“可现在已经七月了,我们女真人被杀光了大人才来,为什么大人一个月前不来,现在来又有什么意义,大人还不如不来!”
猛哥帖木儿恨得捏紧拳头在地上直捶,阿哈出则跪在一旁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李维正脸一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六月我天天躺在家里睡大觉吗?你是不知道,你们女真十几万涌入辽东,给我造成了多大的压力?吃喝拉撒,还要照顾你们的风俗习惯,哪一样不要我过问?你倒好,在这里指责我了,真是岂有此理!”
猛哥帖木儿一时语塞,说不出话了,旁边的阿哈出却不慌不忙道:“大人及时安置女真妇孺,让他们不饿肚子,不受风雨侵袭,我们实在是感激不尽,这里,大人先受我们一拜!”
阿哈出拉了猛哥帖木儿一把。两人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一个头,李维正斜睨着阿哈出,他知道此人后面必然还有话。
果然,阿哈出磕了一个头后。又接着道:“但我听说大人安置女真人,却分了他们土地、耕牛,还给他们建造的房屋,我不明白大人这样做的用意,是不是以后我们女真人就不能返回自己的家园了?”
“你这话是听谁说的?”李维正反问他道。
“大家都这样说,我们也就信了。”
“你们是道听途说。”李维正耐心地解释道:“我可以拍胸脯告诉你们,绝无此事,我给他们三个月口粮,三个月后,我会和蒙古人达成妥协,让他们不再侵犯女真之地,另外三个月后,天就有点冷了,疫病不会再流行了,那时我就会把所有女真人都放回家园,你们别以为我愿意养十几万人。”
“大人说的是真的吗?”阿哈出还是有点不相信。
“那好,眼见为实,阿哈出将军可带十个女真人亲自去看一看,回来替我安抚军心,决不准再闹事。”
阿哈出并不太相信李维正的话。他便点头答应了,“那我现在就出发。”
李维正目送他们二人下去,眼中忽然迸出一道杀机,他立刻找了一名千户。密令他道:“你带五百精兵和阿哈出等十人一起去辽东,出百里外,给我杀了他们!”
千户领令去了,李维正又找来建州卫指挥同知盖飞运,对他道:“明天猛哥帖木儿的女真千户必反,今天晚上在他们饭菜中做些手脚,夜里给我一个不剩地杀掉。”
“那已经编入汉人千户的那些女真人怎么办?”
李维正想了想便道:“就说猛哥帖木儿造反,被镇压了,如果那些女真人不服,再杀不迟,如果他们惊恐,便好言安抚,饶他们一次。”
当天晚上,李维正便下了狠手。先是去视察女真情况的阿哈出半路被杀,随即女真千户的饭食饮水中出现了问题,一千余名女真士兵纷纷被毒倒,一个不剩地全部被杀。
二日一早,便以猛哥帖木儿造反,将他人头通令全军,另外编入汉人军的一千多女真士兵吓得战战兢兢,纷纷找到自己上司表示,自己并无谋反之心,遂逃得性命。
李维正又在建州卫呆了两天。确认无事了,这才继续领兵北上,去和朵颜部的首领见面去了。
朵颜三卫指的是朵颜、泰宁和福余三卫,都是明王朝从朵颜部中挑选出蒙古人组成的骑兵,他们的铁骑血洗女真人后,大部分返回了大宁。而一部分则停驻在塔山一带,等候辽东李维正北上。
朵颜三卫是奉命行事,但朵颜部的蒙古人却因此得到了消息,辽东要开马市,让辽东汉人和高丽人买马。和辽东接壤最近的就是朵颜部,如果开放马市,朵颜部就将是最大的得益者,因此他们对此非常重视,朵颜卫指挥同知脱鲁忽察尔同时也是朵颜部的酋长,也是朵颜三卫的实际指挥者,停驻在塔山等候辽东李维正北上的,就是他。
这一天,李维正的军队抵达了塔山,两军搭起帐篷,在帐篷里会晤。
脱鲁忽察尔约五十岁,身材不高。但长得非常壮实,他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也懂得汉人的礼节,见李维正进帐,他立刻起身施礼笑道:“久仰李总兵大名,今日才得一见。幸会!幸会!”
他又拉起一名年轻人道:“这是我的儿子脱鲁铁木尔,将来朵颜部的继承人。”
脱鲁铁木尔年纪和李维正差不多,也和他父亲一样,长得非常壮实,他也连忙向李维正见礼。
李维正也回礼笑道:“朵颜三卫我也闻名已久,这次对付女真人,真是辛苦你们了。”
说完,李维正一招手,立刻有几名亲兵抬进两只大箱子,后面一名亲兵手里还拿着一个小盒子,亲兵打开了箱盖,箱子里顿时金光闪闪,全是金锭。
“这是一万两黄金,是我给朵颜部的谢礼。”李维正把朵颜部三个字咬得特别重,脱鲁忽察尔这个老狐狸当然明白李维正的言外之意,他的眼睛被金光闪门的黄金都照耀的睁不开了,心中也不得不竖大拇指。暗赞李维正会做人、出手大方。
李维正看在眼里,他微微一笑。又取过小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二十颗日本夜明珠,他把盒子递给脱鲁忽察尔笑道:“我听说酋长有二十个妻子,所以我送二十颗夜明珠给你,这是我给你的见面礼。”
脱鲁忽察尔忽然被李维正的细心感动了,他立刻在身上摸了摸,也找出一串骨链,双手递给李维正道:“这是我给李总兵的回礼,礼物虽轻。但这骨链跟了我二十年,是我的一番心意。”
两人接过礼物,皆哈哈大笑。搂着肩膀坐下来了,立刻进来几名士兵,给他们上了马奶酒,脱鲁忽察尔敬了一杯酒,他是个直爽人,便开门见山道:“李总兵,我虽然是朵颜卫指挥同知,但今天我是以朵颜的酋长身份来和你商谈关于马市之事。宁王殿下已经告诉我,你将在建州设立马市,我就想先问一下,不是以后的马市是官方之间的交易,还是民间自发交易?”
“都有,以民间自发交易为主,但我辽东军方也需要战马。”
“原来如此。”脱鲁忽察尔沉吟一下又道:“总兵大人,我还想冒昧地提一个要求,不知总兵大人能否答应。”
“酋长请说,李维正洗耳恭听。”
“是这样,粮食和盐的问题一直是困扰朵颜部的难题,我听说辽东产盐,而高丽盛产稻米,我希望能战马来换取这两样物品,不知大人能否同意。”
李维正却沉思不语,问题是不大。可如果答应得太爽快了,岂不让他小瞧自己,他沉思良久便道:“盐没问题,也用不着你花钱来买,我每年可以送你一千石,但高丽的稻米,说老实话,我还不太清楚它每年的产量,因为我的军队也要靠高丽供养,这样,等我回去商谈一下,说不定我会用日本的稻米来和朵颜部交易。”
脱鲁忽察尔大喜,他站起身。把儿子也拉来道:“我今天想高攀一下,我儿子脱鲁铁木尔和李大人同岁,他愿意与李大人结为安达。”
脱鲁忽察尔不傻,他看出来李维正是有意结交自己,而李维正也有他需要的东西,双方互补,这何乐而不为?
李维正笑了,笑得有些得意。这才是他找宁王朱权打女真人的真正用意。
“好!我正有此意。”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小说网,.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一十四章 李檀抓周
李维正处理完开马市之事便赶到了高丽开京,马市一事他已经交给辽东都司去办理,他只须把原则性的大方向交代一下,剩下的细节问题便由手下去考虑完成。
李维正之所以赶回开京一方面是担心叶苏童的身体,她前年怀孕过一次,不幸流产了,去年李维正从日本回来后,她又怀上了身孕,现在已经七个月,状态一直不太好,李维正非常担心她的情况。
而李维正急着赶回开京,还有另一件大事,前年十月,叶家姐妹同时怀孕,叶苏童不幸流产了,而叶紫童却在去年七月给李维正生下了一个儿子,使李家终于后继有人,李维正的父亲李老员外特地写信给孙子取名李檀,再过十天,就是他满周岁的日子。
目前李维正的家人都住在高丽王宫内,这里环境幽雅、戒备森严,生活条件也很好,更重要是有医术高明的女医师专门照顾叶苏童。
叶苏童怀孕已是李家的大事。不是因为她是李维正的正妻,事实上家里人心里都有数,叶紫童的儿子李檀才是李维正的长子,就算叶苏童再生一个儿子,他也是次子了。这是李家和叶家曾经达成的内部协议。叶家姐妹内不分正庶,大家关心叶苏童是因为她流产后身子比较弱,大家就害怕她七八月时小产了。
这天中午,叶苏童正坐在花园里修剪一盆花木,这是她的爱好,她喜欢让花木按照她设计的方向生长。而她姐姐叶紫童却恰恰相反,她喜欢让花草树木自由生长,在她的院子里,她不准园丁来修剪,结果她院子里的花木倒是自由了,但杂草丛生,连小路也被湮没了,搬到高丽王宫后也是一样,叶紫童不准人修剪她花园里的一草一木。
叶苏童闲来无事,她便取代了园丁之职,每天都在忙忙碌碌地修剪花木,除了她姐姐的花园外,其他都被她修甚过了,她又快找不到事情做了。
“小姑,给我!”
孪生姐妹中的姐姐李知秋拿了一份报纸跑了过来,两姐妹已经四岁了,长得非常清秀漂亮,而且个子都很高,她们俩长得非常相像,除了倩倩和她们妈妈,谁都分不清她们到底谁是姐姐谁是妹妹,不过这几个月大家都突然分清了,原因是姐姐知秋突然喜欢上了报纸,整天就缠着人给她报,妹妹叶子却不太喜欢报纸,她喜欢射箭,整天拿一副小弓箭在宫里晃悠,没事就偷偷向窗外执勤的士兵射上一箭。
“好的,小姨给你。”苏童放下手中的修花剪,接过报纸笑道,
知秋很自然地就依偎在小姨身边,高丽杂报最初是每十天一刊,后来因为人员增加,投稿数量增多和老百姓喜爱,便改成了三天一刊,从七月开始,最终改成了一天一刊。报上不仅有时事分析,而且有更多贴近普通百姓生活的内容,里巷趣闻、乡村异事、古今杂谈等等,另外,高丽这两年也流行起来了明王朝的杂剧,也和明王朝一样在茶馆上演,仅开京就有二十几家茶馆,由于演杂剧的戏班子只有四五家,所以只能在各个茶馆轮番上演,杂报上就刊登有二天杂剧的上演预告,很多开京市民买杂报就是为了看这个,当然,李维正是大力支持,他出重金去内地聘请戏班子来高丽,并开设了杂剧学校,因为杂剧可以在高丽民间中迅速普及汉语,使高丽百姓们渐渐放弃高丽语。
王宫里也每天送来两份杂报。这对生活有点枯燥的宫里人是非常受欢迎的,李维正的妻妾们都能书识字,热心的叶紫童还在每天晚上给宫女们上课,教她们书识字,给她们报纸。
自从李知秋喜欢报后,每天的报纸总是一个被她拿到,报上的内容她什么都想听,求知**非常强,苏童却首先打开了小说连载,这是她喜欢的。
“好!听小姨先给你小说。”
苏童清清嗓子,口齿清晰地给她了起来,苏边几个宫女也悄悄聚拢上来,一起听二夫人报。
了两页报纸,苏童渐渐有点累了。这时叶紫童抱着儿子走上来笑道:“知秋,二姨累了,你去让你倩姨给你听,她正好没事呢!”
知秋托着下巴,正听得入迷。听母亲一说,她立刻懂事地拿着报纸跑了,跑了几步,又回来亲了一下弟弟,这才跑远了。
李檀明年正好一周岁了,他长的虎头虎脑,眉眼酷似其父,尤其好动。一时一刻都停不下来,这些天刚会走几步路,着实让紫童带得吃力。
紫童把儿子放下来,对妹妹笑道:“我想给她爹爹说一声,让人来教知秋和叶子书,你觉得怎么样?”
苏童见李檀正伸手抓她的修花剪,眼看要抓到了,吓得她赶紧把剪刀拿走,这才心有余悸地对紫童道:“大郎肯定同意,关键是两姐妹自己,我估计姐姐想学,但妹妹就不一定了。”
提到小女儿,紫童也不由叹了口气。小女儿到处放冷箭,虽不伤人。但守卫们整天都提心吊胆,把她弓箭没收了,她又跑去磨那些守卫,过两天准又拿一副新弓箭,给守卫们打了招呼也没用,这件事得给她父亲好好说一说。
苏童又想起一事,便抿嘴笑道:“大姐,今天报纸里有一个有奖征集意见,我倒想提个意见,我身子不方便,今晚我写封意见书,明天你帮我送到报馆去,中了奖我分你一半。”
“你有什么好意见,给我说说看。”她们身后忽然传来了李维正的声音。
两姐妹一回头,只见李维正怀里抱着小女儿叶子,正在不远处满脸笑容地望着她们,两人惊喜地问道:“大郎,你什么回来的?”
“我刚刚回来。”李维正指着脸上的一个红点,苦笑着道:“刚回来就被人偷袭,挨了一箭。”
紫童连忙笑着把一脸得意的女儿抱过来,叶子却一扭身,赖在爹爹怀里不肯,紫童道:“叶子乖,给爹爹抱一抱弟弟。”
李维正早看见了儿子,趴在苏童的膝盖上,怯生生地望着他,李维正心中一阵歉疚,儿子已经一岁了,他和儿子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全部加起来不到一个月,他甚至连儿子出生都没赶上。
李维正把女儿放下来,他蹲在儿子面前,轻轻拍了拍手,把胳膊伸给他,“来吧!让爹爹抱一抱!”
苏童轻轻把李檀扶过去,笑道:“爹爹给你带好吃的了,快点去要。”
或许是父子天性,李檀蹒跚地走了几步,忽然一下子扑进了父亲的怀里,嘴里含糊不清地含道:“爹……”
李维正一把把他抱起来,重重在他小脸蛋上亲了一下,心花怒放地道:“我的儿子,爹爹每天都在想你。”
忽然李维正感觉有人在拉他的裤子,一低头,只见小女儿正仰头望着他,满脸眷恋,他蹲下把小女儿也抱了起来,亲了她一下笑道:“爹爹每天也想你,还有你姐姐。”
李维正抱着儿子和女儿坐下,这才对苏童笑道:“你刚才说对杂报有个建议,这下可以告诉我了吧!”
苏童脸一红,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我觉得应该给女人留一小块地方。讲一讲女人们的事情,比如胭脂香粉如何调制,衣裳服饰之类的东西,这样女人们也会喜欢上这份报纸。”
李维正点了点头笑道:“你说得很有道理,不过不管在高丽还是辽东。大多数女人都不识字,不光女人,男人也大部分不识字,我准备请学校的先生开夜校,在辽东和高丽教成*人书,到一定时候,我会再办几种报纸,其中一种就是专门给女人看的,不过你的建议可以采纳,先开个女人专用小栏目,让学童们给他们母亲听。”
这时,倩倩和瑶姬也闻讯赶来。见到李维正,一家人都十分欢喜。倩倩拉着缠她报的李知秋对紫童笑道:“大姐啊!谁说我没事了。我和瑶姬在准备明天的抓周。忙昏头了,难道你忘了吗?”
紫童这才想起来,她连忙道歉笑道:“真是的,我真的忘了,知秋。让爹爹给你报,他没事。”
抓周是传统风俗,孩子一周岁那天让他选择各种物品,算盘、印章、书本、刀剑、脂粉之类的东西。看他能选中哪一样,看他将来的发展,实际上这只是一种风俗,孩子选算盘将来也未必从商,在现在大部份人家也抓周,只是图一乐,但在明朝却不同,有很多人家都迷信抓周。认为一周岁那天,上天会给孩子一种启示,让他选择自己人生,所以很多人家,尤其是大户人家都非常重视抓周。
当然,过周岁也不是抓周这一件事情,李维正在宫中还摆了近二百桌酒宴,请守卫王宫的士兵和服侍家人的宫女们大吃一顿,另外,他还请辽东都指挥同知杜卓替他宴请辽东官员,又让心腹陈万里替他宴请军中高官,最后还让崔平替他宴请高丽官员,这些礼节,他都得面面俱到。
抓周是在王宫内举行,参加者都是李维正的亲人,包括他的秘密情妇,高丽女王王顺姬,没有外人参加,在王宫里摆子一张长约一张的正方形大桌子,上面摆满了各种东西。足有近百样之多,抓周的准备是倩倩一手操办,她考虑得非常细致。比如印章,她就准备了国王的玺印、大臣的权印和将军的军印等三种。因为里面有一些犯忌的东西,所以不让外人来参加,比如瑶姬还特地缝制了一领小小的龙袍。
一岁的李檀今天打扮得格外精神。穿一身白色的武士服,光着脚,头上戴着一顶小小的乌纱帽,他母亲紫童将他抱在台上的一块空白处,这里也是出发点,所有的东西都在他的前方随意摆放。
“开始吧!”李维正轻轻喊了一声,紫童便放开了儿子,李檀早就被前面的一大堆东西吸引住,母亲一放手,他欢叫一声,立刻向前方的东西爬去。
所有人都注视着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抓周并不是只放刀剑权印之类的好东西,事实上三教九流的东西都必须放,包括和尚的木鱼,道士的拂尘,甚至还有屠夫的木制杀猪刀。
李檀先拿起一个离他最近的木鱼。玩了玩,不感兴趣地丢掉了,他又拾起一本书,也随手扔掉了,忽然,他抓起一把木制宝剑,因为剑鞘是红色的,他很感兴趣,拿在手上摆弄半天,没有放下。
李维正松了口气,儿子拿得是宝剑,这时,所有人都一声惊呼,只见李檀竟将瑶姬缝制的亮黄色的小龙袍一把抓在手中,使劲地用宝剑往龙袍里捅,他玩得很专注,其他的任何东西他都没有放在眼中了。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小说网,.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一十五章 高丽杂报
这些天李维正都是在开京渡过,陪伴家人,也同时给自己好好放松,他已经好几年没有这样惬意了,三天早晨,李维正还没睡醒,便被大女儿知秋跑来吵醒了。
“知秋,别吵爹爹,爹爹昨晚很累。”睡在身旁的叶紫童连忙起身向女儿摆了摆手。
“可是娘,送报纸的人说今天没有报纸了,我想看。”知秋眼泪汪汪地央求父亲道:“求爹爹去催催他们吧!”
李维正心疼女儿,他一下子爬了起来,把女儿抱在怀中安慰道:“乖乖别急,爹爹等会儿就带你去报馆,问他们今天为什么要停?”
很快,李维正起床收拾洗漱。又换了一身便服,他坐进一顶轿子,把女儿也带在身边,知秋听说去报馆,她脸上笑开了花,不用父亲吩咐。她早早地就坐在轿中等待了,另一个女儿见姐姐跟爹爹去玩,她也急了,破天荒地丢下弓箭,也钻进了轿中,轿子里只听两个小姑娘在争抢位子的声音。
“大郎,你带这两个宝贝去报馆合适吗?尤其那个小家伙,当心她给你闯祸。”紫童有点担忧,丈夫还从没有单独带女儿出过门。
李维正一摆手笑道:“没关系。我的女儿可是报馆的忠实者,她完全有资格去质问那帮家伙今天为什么停刊,至于小的那个,我带她去开开眼界,说不定她以后也喜欢报了。”
说完,李维正也钻进了轿中。“你们两个小家伙,让个位子给爹爹坐,要不爹爹不带你们去了。”
轿夫起轿,在一百多名亲卫的簇拥下,向报馆方向而去。
《高丽杂报》的名字虽然挂着高丽,实际上报馆一大部分人都是从明王朝各地请来的饱学之士,报纸并不是什么新鲜事物,早在中唐,人类历史上的一份报纸,《开元杂报》就已经问世了,只不过是官报,刊登的内容也是朝廷人事变更,皇上的起居旨意等等,和普通百姓一点关系也没有,但到了宋朝,随着活字印刷术的推广,再加上宋王朝的政治环境宽松,民间便开始大量出现各种报纸,刊登的内容也是轻松活泼,贴近百姓自己的生活,直到宋朝被灭,蒙古人始终对汉人实行高压统治,百花齐放的报业才偃旗息鼓了一百多年,李维正目前所做,不过是恢复了宋朝的某种市民文化罢了。
但事实上,李维正办报的用意却十分深远,一方面,他要从根子上把高丽和大明溶为一体,思想、文化、风俗、语言,其实这和后来日本占领朝鲜推行日语的用意是一样的,只不过李维正做得更隐蔽一点,更有手段罢了,他鼓励杂剧在高丽发展也是一样,高丽人虽然是用汉语。但发音却不一样,用的是一种阿尔泰语系的高丽语,但学校和杂剧却是消灭这种语系最犀利的武器,学生在学校说的是汉语,杂剧用的也是汉语,要书,要看懂杂剧,就得会说汉语,久而久之,高丽就会变成大明的一个省。
办报纸的另一个目的却是为了开启民智,日本的明治维新之所以成功。因为它是一场从下而上的新兴资产阶级运动,发动了最广泛的民众参与;而同期中国的戍戌变法之所以失败,就是它是一场从上而下的变革,中国社会底层都是用人血来治病的愚昧,没有民众的参与,就凭几个无权无势的精英,当然会失败。
明之初,人民还没有那么愚昧,最广泛的开启民智,最后让人民来选择明朝的发展方向,这是李维正的长远目标,而《高丽杂报》就是他的一次试验。
轿子缓缓在报馆的台阶前停下,报馆是高丽国的宗人府,高丽王族早已被屠杀殆尽,宗人府也就闲置无用了,被李维正征用为报馆,报馆占地面积很大,里面院落重重、古木参天,环境十分幽雅,李维正一手牵一个女儿从轿子里出来,早有亲兵前去通告了。
报馆的负责人叫杨至,约五十余岁,他原本是朝廷的礼部侍郎,洪武十八年被郭恒案牵连,全家被流放辽东充军,他一直在金山卫里做个小小文书员,被李维正发现,立刻重用于他,洪武二十五年李维正东征日本时,他便负责在辽东办学,去年李维正攻下高丽,他便被委托在高丽筹办报馆,《高丽杂报》的创刊,就是他注入了大量心血的结果。
杨至虽曾是礼部高官,但他的思想很活跃,并不陈旧保守,竟把一份杂报办得有声有色,深受高丽和辽东民众的喜爱。
不过今天报馆却出了点意外。昨晚排好版的活字版在送去印刷的途中丢失了,导致今天的报纸无法及时发行,杨至忙得焦头烂额,正带领一帮编撰重写昨天的稿子,准备在中午前排好版送去印刷。
听说李维正来了,杨至连忙出来迎接,他见李维正是牵着女儿来,一颗心稍稍放下了,至少李维正不是来问罪。
“属下参见大人!”他上前深施一礼。
“杨先生免礼。”李维正指了指大女儿笑道:“我这个宝贝女儿是你们的忠实者,每天都是准时报,今天没拿到报纸,便来找我哭诉,一定要让我来问问情况,今天怎么没报纸?”
杨至苦笑一声,连忙蹲在李知秋面前向她抱歉地说道:“小姑娘。真对不起,今天我们的稿子丢了,所以没印刷出来,现在大家正在努力重编,保证让你下午看到报纸。”
李知秋见一个白头发老爷爷蹲在自己面前,她不由有些腼腆,怯生生地问道:“下午真的可以吗?”
“保证可以,事实上我们已经编好了,现在正在最后的校对!没问题立刻就送印。”
李维正又接口笑道:“杨先生。我今天是特地来参观你们报馆,你可能接待?”
“当然没问题,李大人请进。”
杨至连忙将李维正请进报馆,他今天是一次来参观报馆,杨至全程陪同,给他介绍得格外详细,“大人,我们报馆一共分三部分,一是探题,主要是高丽太学院的学生们,他们奔赴高丽和辽东各地,去寻找各种有趣的事情,然后写成文章送回来;二是采编,约十几人,负责接收各地的稿件,寻找其中有意思的事情,然后分门别类进行整理排版;三就是编撰,也就杂报各个栏目的负责人,他们要对自己栏目负责,必须保证每天都有稿件发,最后就由我来总审,必须我签了字后,报纸才能送印。”
李维正走进采编的房间,只见一间大房子里坐着十几个人,桌上堆满了信件,他们正在忙碌地拆看。李维正忽然想起一事,便笑问道:
“前两天在征集栏目意见,不知结束没有?”
“正在忙此事,这桌上的信件起码一半都是各种意见,大家正忙着拆看呢!”杨至笑着介绍道。
李维正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笑道:“这是我妻子的一封建议书,她也是你们报纸的者,我就直接放进去吧!”
李维正把叶苏童的建议书放在桌上,杨至连忙捡起来交给一名采编道:“好好看一看,若有意义就采用。”
李维正在一旁笑而不语,这种小事情走走后门也无妨,这时李知秋却道:“爹爹,我也有个建议。”
总兵大人的千金有建议,所有的采编都放下手中的活,洗耳恭听,杨至蹲下来笑道:“你说吧!如果好的话,我们就采纳,当场给你奖赏。”
李知秋看了看爹爹,李维正笑着点点头,示意她可以说,李知秋便道:“我建议你们的文章最好配上图案,昨天你们四版讲看云识天气。我就不知道积雨云是什么样子,羽毛云又是什么样子,如果你们能把各种云的图案画出来,那就更看得懂了,还要加点颜色,这样更让人喜欢。”
“说得好!”杨至重重一拍膝盖道:“小姑娘的意见太中肯了,明天我就去找几个丹青高手,给我们报纸配画。”
他立刻从桌上取来一个红纸包,递给李知秋笑道:“这是我们的一份高奖赏,五两白银,恭喜你了。”
李知秋不好意思地接了过来。这时旁边的妹妹李叶子却拉着父亲的手不依道:“爹爹,我也要!”
李维正蹲下来对她笑道:“这是你姐姐每天看报纸的奖赏,你想要的话,也要跟姐姐一样,每天找娘或其他姨娘报纸,这样你也能的到奖赏,天天射冷箭可什么都没有哦!”
李叶子羡慕地望着姐姐手上的银子。心里想着不是去报纸,而是盘算着怎么把它抢过来,可怜她父亲用心良苦,却一点效果都没有。
由于印刷厂不在这里,很快便参观完了报馆,李维正随杨至走进了主审室,他可不是参观一下报馆那么简单,他是高丽和辽东的最高领导人,他有重要指示要对杨至交代。主审室里不仅杨至一人,另外几名主要报馆负责人也参与了旁听。
“各位,其实我很早就想告诉大家了,我为什么要办报纸,固然是想开启民智,但更重要的目的是我想让高丽成为大明的一个省,朝廷在高丽建立都司,但我也知道,如果用武力强迫高丽人臣服大明,会激起他们的反抗,所以就要用软刀子,用我们的汉文化给他们洗脑,让他们渐渐认同自己也是大明一份子,报纸就是最好的软刀子,让高丽老百姓喜欢,让他们迷恋,要让报纸的内容成为他们生活的指南,让汉文化渗入他们的骨髓,要让他们和汉人一样过同样的节日,有同样的风俗,这样,下一代的高丽人就会忘记自己的风俗,忘记自己的语言,忘记自己是高丽人,到了那时,他们就会争着喊着要加入大明,成为新汉人,你们明白吗?这就是你们办报的方向和宗旨,待条件成熟时,你们不妨多办几份报纸,动作要更大胆一点,要和杂剧联手,捏成一个拳头。只要坚持我的原则和方向,我会给你们足够多的资金。”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小说网,.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一十六章 视察台湾(上)
第二百一十七章 视察台湾(下)
台湾岛原名小琉球岛,李维正东征日本回来后,便以防倭为借口,派出三千士兵占领了这座被大明遗弃了的富饶的宝岛,并将它改名台湾岛。李维正当然是看中了台湾岛极为重要的战略地位,同时他也害怕日本抢先占领台湾,毕竟大明朝廷已经放弃了台湾,即使被日本占领,大明朝廷也不会放在心上,事实上,一百多年后大明朝廷和荷兰人达成的协议就是允许荷兰人占领台湾岛。而不允许荷兰人染指澎湖列岛,明朝只承认澎湖列岛是大明的土地。
所以李维正必须要赶在日本人和荷兰人之前抢先占领台湾,让台湾成为他的军事和后勤基地,按照李维正的计划,台湾并不建什么工厂,工厂都设在辽东,台湾的作用是军事基地和粮食基地,台湾能一年三熟,完会可以成为辽东军粮基地。在和蒙古朵颜部达成协议后,李维正说运日本米和朵颜部换马,实际上他打的主意是用台湾米和蒙古人换马。
经过两年的经营,李维正在台湾岛上的驻军由最初的三千人已经增加到一万人,一半是高丽雇佣军,一半是辽东军,每年换防一次,每次撤换五千军,两年时间,他们在台湾岛上和当地的居民一起,已经开垦了近三千顷土地,每年三熟,每次能产粮四十万石以上,从今年夏天开始,台湾便已经和高丽一样,成为了辽东主要的粮食基地。
几年前李维正打倭寇放过了台湾渔民后,经过几年的发展,台湾岛上的渔民已经到了两万人,不仅仅是岛上渔民生育后代,更重要是台湾上岛有汉人渔民的消息在几年前便传遍了福建沿海,开始有人向往台湾。数以千计忘不了大海的原渔民们开始偷偷造船下海,携家带口逃离了福建,几年时间里,从福建各地逃来了一千多户人家,五六千人,他们就和早先逃来的渔民一样,开始下海捕鱼,和走私者换取生活物资,过着没有官府束缚的生活。
而洪武二十五年十一月,随着一支李维正派来的军队在台湾驻扎。二万多渔民便开始了一种新的生活,他们编造了户籍,摇身一变都成为了辽东人,军队并没有征他们的赋税,更没有欺压他们,只是重新规划了他们的生活,将他们集中在三个地方居住,成立了平安、台北、台南三个县,让他们在捕鱼之余也和军队一起屯田,换取粮食和他们需要的日常用品。
同样,军队也建立了三个千户所。台北千户所,台南千户和平安千户所。
尽管台湾主要以屯田为主,但李维正还是在平安县建造一家造船厂。这是台湾岛唯一的工业,建造船的目的很简单,台湾四面临海,向辽东运输米粮,加强与琉球岛的联系。甚至当大量移民愿意来台湾的时候,也就不用再从辽东调船了。
当平安造船厂的一艘三桅福船下海时,便成了台湾军民为之欢庆的一件大事,此事更是惊动了辽东。数月后,也就是洪武二十五年十月下旬,李维正庞大的混合舰队抵达了台湾平安港。
由于台湾没有设卫,平安、台北、台南三个千户所各自负责自己的辖区,平安千户所约四千人,是三个千户所中最大的一个,千户叫曹安国,原是旅顺卫的一名百户,参加过东征日本的战役,积功升为千户。当辽东舰队抵达台北千户时,修建在沿海的烽火台便点燃了,三柱红烟直冲天空,这就表示辽东来人了,所以早在三天前曹安国便做好了迎接准备。
“千户将军,来了!辽东船队来了!”一大早,一名哨台眺望兵便冲进军营禀报。
曹安国正在军营吃早饭,闻讯立刻丢下碗跑向码头,平安港是利用一弯天然良港筑成,水深港阔,可停泊百艘海船,平安千户的军营就位于港区,离码头仅两百余步。
今天的天气极好,海上风平浪静。万里无云,曹安国率领几名副千户和一群百户军官在码头上等了两刻钟,终于看见了远方海面上出现了数十只小黑点,很快,一支庞大的船队出现在他们眼前,在码头上等待的人群立刻欢呼起来,曹安国立刻乘坐平安船厂建造的一艘战船前去迎接。
宝船船头,李维正也正拿一只小巧的千里眼向码头这边眺望,在离码头还有约五里时,他看见了一艘战船向这边驶来,他立刻回头令道:“船队减速停船!”
最前面的宝船缓缓减速了,最后停泊在海面上,宝船周围的三艘护卫战船立刻呈品字型迎了上去,片刻,一艘船引着平安港驶出的战船靠上前来。
李维正早就看到了这艘全新的战船,他知道,这就是平安船厂造出的一艘战船了,从外观上看,造得十分结实,做工精良,这也和台湾的木质有关,台湾岛位于热带,木质细密,适合造深海大船。
这时,几十名士兵领着曹安国上了宝船,曹安国快走几步,半跪在李维正面前,大声禀报道:“平安千户所千户曹安国参见总兵大人!”
“曹将军请起。”李维正连忙将他扶起来安慰道:“曹将军长年驻扎台湾岛,辛苦了。”
“末将不敢,总兵大人跋涉万里来看望台湾军民,属下和平安所四千官兵都感动至极。”
李维正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胳膊道:“这是应该的,你们都是我的属下,建设台湾岛已经两年了,我不来看看怎么交代得过去。”
李维正又拉着曹安国来到船舷边,指着西方的海面道:“不远就是福建水师的辖区了,我一直担心福建水师会发现你们,你先告诉我,福建那边有没有船只过来发现你们?”
曹安国躬身道:“回禀大人。福建水师主要以防御为主,极少来海中巡防,即使偶然出海一趟,最远也只是到澎湖列岛,所以我们在台湾岛上的经营,福建水师到目前为止一无所知,不过……”
“不过什么?”李维正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担忧。
“不过台湾渔民主要以下海捕鱼为生,有不少渔民都跑到澎湖列岛附近捕鱼,他们还上岛修建临时屋舍,我很担心福建水师的巡逻船发现澎湖岛上有人,而抓住他们,最后他们把我们招供出来,事情就不妙了。”
曹安国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几年前福建水师发现台湾岛上有渔民就是因为抓住了出海捕鱼的渔船,从而得知他李维正放过了台湾岛上的渔民,一纸弹劾险些要了他的命,事后朝廷命福建水师前来抓捕逃亡的渔民,渔民们纷纷躲进山中,才使得事情最后不了了之。
现在李维正虽然已不怕朱元璋再来杀自己了,但他也担心福建军方知道他在台湾岛上的经营,从而派水师来围剿,即使他的军队可以一战。但肯定会影响到自己的台湾战略,破坏台湾的发展。
李维正举起千里眼向西面望去,茫茫的海面上他什么也看不见,曹安国连忙道:“总兵大人,我们哨台上有大的千里眼,估计今天可以看到澎湖列岛,总兵大人不妨随我去一观。”
尽管宝船上也有大型千里眼,但李维正还是点点头答应了,他就是来视察台湾岛的情况,参观哨台也是其中一环。
平安千户所的哨台位于平安山最后伸入大海的余脉之上,一面悬崖绝壁高达数十丈,悬崖下海浪拍击着石壁,激起滔天的白浪,声势如雷。哨台便在悬崖的最高处。
船队已经停靠码头了,几千名士兵正在搬卸船上的物资,而且这一次平安千户所将有两千士兵换防,驻扎期满的士兵们眼看要回家,个个都兴奋不已。
曹安国和一群军官陪同李维正从山崖背后的便道上了哨台,来到了一副巨大的千里眼前,这是李维正重新占领耽罗岛后,取耽罗岛上的上等水晶做成的五十副大型千里眼之一,千里眼长约三尺,外壳为纯铜打制。被安装在一副铁架上,这具千里眼是平安所防御的利器,是他们的宝贝,因此还特地给它盖了一座亭子遮雨,通过千里眼可望见数十里外的海面,天气好时甚至可以隐隐看见澎湖列岛。
驻防哨台的是一支百户,哨台上不仅有千里眼,还有烽火台和讯炮。众士兵见总兵大人到来,纷纷下跪行礼,李维正命士兵们起身,他来到千里眼前,已经有士兵调好了角度和视距,从千里眼中李维正果然看到了海面上有隐隐的山影,那里就是澎湖列岛了,而在海面上确实有有一些小黑点,那就是曹安国所担忧的渔船。
李维正沉思了片刻,便问曹安国道:“有没有办法不让渔民不出海?或者不去平澎湖附近打鱼。”
“不去澎湖附近时不可能的,那里是渔民的传统渔场。”
曹安国叹了口气又道:“至于不出海的办法当然是有,要么强制不准渔民出海,要么就是疏导,改变他们的谋生方式,其实这些渔民打鱼也无处可卖,以前还有走私者来收鱼。换取一点点生活用品,但现在台湾岛上有军队驻扎,走私者不敢来了。渔民打来的鱼也没有销处,最后都是做成鱼干自己慢慢吃掉,或者我们军队买一点,我现在最害怕的就是他们跑到福建沿海去卖鱼,那样肯定有人被会被福建官府捉住。”
“不行!不准渔民再下海。”李维正毅然下定了决心,“强制和疏导要同时进行,我会给台湾渔民寻找到一条新的谋生之路。”
李维正随即命曹安国带他来到了平安造船厂,平安造船厂位于海湾的南面,规模不大,只有两个船坞,只能同时开建两艘大型海船。另外,在陆地上也造一些小渔船,平安造船厂的主要造船师傅都来自琉球岛,洪武二十四年,也就是李维正出任威海卫指挥使的那一年,朱元璋答应中山国的请求,征派福建三十六姓造船世家四百余人赴琉球定居,教琉球人造船,但李维正解放琉球汉人奴隶后,这三十六姓福建造船匠也和其他汉人居住在一起,去年年末李维正下令将这三十六姓造船匠和他们家人迁移到了台湾,并成立了平安造船厂,造船厂很快便筹建完成。并在今年四月造出了一艘军船。
陪同李维正参观造船厂的,除曹安国等一群军官外,还有一名六十岁左右的老工匠,老工匠叫做林之洋,福建漳州府人,在三十六姓福建造船匠中他的技术最高超,经验也最丰富,在明朝成立前,他家便拥有一座私人造船厂,后来大明海禁,他家的造船厂便改成了豆腐坊。
现在因为林之洋资历最深,便被任命为平安造船厂的工场长,他一边领李维正参观,一边回答他的问题道:“大人想扩大船厂完全有可能。我们三十六姓造船匠有四百余人,人人手艺高超,每个人都可以带几个徒弟,这样,造船厂就可以扩大到二三千人,按一条船用一百人建造来算,那我们船厂同时可以开工二三十艘大船,一条大船建造期三到四个月,那一年我便可以造出一百艘大船,关键是经费和材料不够,我们无法扩大规模。”
“经费你不用考虑,我会成立台湾造船署,负责供应各种造船材料。并拨付足够的钱粮,我给你半年时间扩大规模,你需要的一切条件我都会满足。”
李维正刚刚做出了决定,关掉准备在高丽开京和釜山开办的两座造船厂,整个辽东地区只留旅顺造船厂一家,而将造船基地搬到台湾,这不仅是因为热带地区的木质好,适合造船,更重要是,当他禁止台湾渔民下海捕鱼后,渔民们能有另一条谋生之路。
李维正仔细考虑过,台湾两万多渔民中,妇女和能干活的老人以及另一部分青壮参与了屯田,而下海捕鱼者约有五千余人,一千多艘渔船。禁止捕鱼后,五千多青壮将无事可干,而扩大造船基地,至少可以解决两千余名渔民的生计,至于其他人,他准备将他们全部从军,编进台湾水师中,另外成立造船署后,他将留二十艘大船在台湾,考虑开发吕宋的木材运来台湾造船。
当然,李维正还有更长远的考虑,台湾将来会担负更重大的责任,这时,有亲兵来报,“平安县知县和县丞已经赶到码头,正等候大人接见。”
曹安国知道李维正要接见地方官吏了,他正好告辞,李维正却一摆手笑道:“你和我一起到宝船去,还有几个副千户也一起去,我有重大事情对你们宣布。”
宝船的会议室里,七八名军方和地方的官员脸色肃穆地坐着,等待李维正宣布重大消息,平安县知县叫做刘裕,三十岁出头,他原本是辽东都司的一名文书员,前年决定台湾建县,他便被任命为一任平安县知县,来这里已经两年了,他也由一个白胖的男子变得又黑又瘦,当李维正一眼看到他时,几乎就认不出他了。
“各位,台湾渔民禁止捕鱼的事情我就不想多说了,扩大造船工和募兵入伍就是安排他们的生活的办法,军方可以拿出一千顷土地作为给他们补偿,可以告诉他们,禁止捕鱼只是权益之计,以后我会放开,但是无论如何,禁渔令下达后,军方要严禁任何人再下海,若再敢有违反者,可杀一儆百。”
曹安国站起身道:“大人,我是否可以暂时没收他们的渔船?”
“可以!”李维正点点头道:“这件事我就交给你了。”
他看了一圈众人,又道:“其次我要告诉你们一件大事,我准备从琉球国迁移五千户人家,大约二万余人到台湾来,将全部安置在平安县。”
李维正刚说完,曹安国和刘裕同时惊得站了起来,刘裕抢先道:
“大人,平安县太小,无法容纳这么多人。”
曹安国也道:“大人刚刚命我负责禁渔,这不仅是平安县一地,还有台南和台北,现在一下子来这么多人,我担心我管不过来。”
李维正笑着摆了摆手,“你们不要着急,听我把话说完,在台湾三县中,要数平安县条件最好,土地肥沃,可耕地面积广大,更主要是我打算将台湾的重心移到平安县来。所以我才决定把他们全部安置在平安县,当然,以后就不叫平安县了,而叫平安府,下面再新成立三个县。刘知县正式升为平安知府,至于平安千户所。”
李维正对曹安国笑道:“等琉球岛的两万余人移民过来后,平安所就正式升格为卫,叫平安卫,台南和台北仍然为两个独立千户所,或许将来也会升格为卫,不过我先考虑平安卫,禁渔后,平安卫的军队也将从四千增至七千人,完全可以建卫了。曹将军就是一任平安卫指挥使,其余军官皆官升一级。”
曹安国立刻率领几名千户给李维正半跪行礼,“属下绝不辜负大人的期望。”
李维正点点头,又对刘裕笑道:“你呢!有什么困难?”
刘裕被升为知府,他也没话说了。只得叹口气道:“唯一的困难就是官员太少了,建新县可能会无人可用。”
李维正笑了笑便道:“你放心,我从辽东带了十名太学生,又从琉球移民中挑选了十几名能干且略通文字之人,这二十几名年轻人便是平安府未来的官员,将协助你建府建县。”
刘裕深施一礼谢道:“感谢大人的厚爱,属下一定会竭尽全力做好平安府之事。”
李维正见他们都能接受了,便再一次叮嘱他们道:“我知道不管是平安府还是平安卫,现在都很混乱。你们有千头万绪的事情要做,军队要训练水师,要开垦土地、屯田,要负责押运粮食北上,还要监视福建。保卫台湾;而平安府也一样忙碌,安置移民,给他们建立新的家园。以后办学劝农、扶助孤寡,也要组织百姓开垦良田、种植茶叶,所有内地官府要做的事情你们要做,许多内地官员不做的事情你们也要做。你们会很辛苦,但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做好。”
说到这里,李维正的眼中充满了希望,笑道:“三年后我会再来台湾,希望到那时,我会完全认不出这里了。”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小说网,.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一十八章 高丽内乱(上 )
第二百一十九章 高丽内乱(下)
釜山,在靠近海港的一座大房子里。釜山守备千户赵永恭恭敬敬地向李卿跪行了一礼,“请大将军放心,我一定会支持复兴社起义,我手下的三千人,大将军可以随时调用。”
李维正在高丽招募雇佣军有一个原则,那就是绝不用高丽的旧高级军官,但赵永是个例外,这时因为他指挥水军作战的能力极强,曾做过高丽的水师副都督,实际上掌握了高丽水军整整五年,直到李成桂为高丽摄政王以后,取消了耗费钱粮,又没有什么实际作用的高丽水师,赵永才重新转为陆军,驻防釜山港。
在李维正解除高丽武装的过程中,赵永也回了老家种地,随着辽东军开始在高丽招募雇佣军,李维正爱惜赵永这个人才,便将他特招从军。任釜山守备千户,掌管三千高丽雇佣军,是所有高丽军官中领兵最多的一人。
高丽秘密兴起复兴社的事情赵永也有所耳闻,不过他不放在心上,他认为这件事和他没有关系。不料,他多年前的老上司李卿找到了他,竟要拉他进复兴社,这让赵永心中乱成一团。
复兴社核心人物在开城的秘密会议结束后,李卿便立刻赶赴釜山,说服高丽雇佣军千户赵永便成了这次复兴社起义的成败关键,李卿一路忐忑不安,虽然赵永是他的老部下,但毕竟分别了好多年,赵永能否答应。他一点把握都没有,不过有一点他心里有数,赵永就算不答应,但也绝不会出卖他。
最后事情却出人意料的顺利,赵永一口答应加入复兴社,并愿意调动军队参与起义,李卿顿时喜出望外,他有点急不可耐地要赶回开京报喜去了。
“从今天开始,你不要有任何异动,耐心地等待我的消息。”李卿取出一块玉盘,把它一分为二,递一半给赵永道:“我派人来会拿另一半玉盘和你核对,除此之外,任何人你都不要相信。”
赵永跪在地上躬身道:“我会谨记大人的嘱咐,等待大人的命令。”
李卿借着夜色的掩护,匆匆走了。赵永一直把他送出大门,直到李卿的马车消失在夜色之中,赵永忽然冷冷地笑了,“大将军,你可千万别怪我。”
“备马!”
半个时辰后,赵永率领数十人从另京疾驶而去。
………………
开京相国府,高丽相国崔平背着手在相国府的书房里走来走去,眼睛里充满了忧虑之色,在他旁边站着一人,赫然就是刚刚赶到开京的赵永,他秘密向崔平告发了李卿的起义计划。
这个消息让崔平极为震惊,事实上,他早就知道了复兴社一事,只不过他没有太放在心上,他不知道复兴社的核心人物,仅仅认为这是一群留恋高丽的迂腐书人所为,但赵永的秘密报告却将他惊出一身冷汗。李卿、裴克廉等人居然就是复兴社的核心成员,而且他们还要起义。如果复兴社的核心仅是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他也不会这么恐慌。偏偏是李成桂和高丽前重臣,一旦他们起义,目标肯定就是对准自己。
崔平对自己所做所为心知肚明,本来他也不想这么迁就李维正,把高丽一步步走向灭亡,他也想保留一点高丽自己的东西,比如在建立小学堂时他就曾坚持教授高丽语,请高丽先生来教学生们高丽文化,但他最后没有能坚持住,李维正以罢免他高丽相国威胁,他便屈服,崔平就像一个吸食了权力鸦片的人,在权力**的深渊里一步步沉沦,最后彻底成为李维正的傀儡。
崔平不仅害怕失去权力,他更害怕死,李卿、裴克廉等人的起义计划使他心中一阵阵恐慌,怎么办?他手中没有军队,拿什么抵抗?
旁边的赵永看出了崔平的恐慌。他心中也有一点后悔,早知道就直接找到明军,绕过崔平算了,但事已至此,他也没办法了,只得提醒他道:“相国大人,这件事我建议和辽东军方商量,或许他们有解决的办法。”
一句话提醒了崔平,他拍了拍自己的脑门道:“我真是糊涂了,这件事当然要和辽东军商议。”
崔平连夜便找到了开京地区辽东军的最高指挥官,开京守备潘勇。
………………
时间又慢慢过去一个多月,一晃到了十二月初,高丽局势十分平静,复兴社似乎突然消失了一般,高丽民众们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他们的消息了,一些对高丽文化怀旧的人还因得不到他们的消息而退出了复兴社。
但事实上,复兴社一直都在紧锣密鼓进行起义准备,为了起义能成功。复兴社的核心成员们开始静下心来慢慢准备,不再急于求成了,他们选定了五个城市作为起义的发起点,开京、汉城、春州、全州以及釜山。派各个核心成员前往以上城市去组织复兴社会员,比如郑道传负责全州、赵浚负责春州、高放鸣和郭顺负责汉城、崔德亮负责釜山等等,开京则由裴克廉和李卿二人负责。
经过一个多月的准备,时机和条件都渐渐成熟了,已经不能再拖了。再拖不仅会暴露计划,更重要是李维正可就回来了,起义的时间订在腊八节上午,也就是十二月初八,五个城市将同时举行起义。
十二月初七,开京的气氛开始紧张起来,仿佛一只无形的手压在京城的上空,许多细心的京城百姓都发现了异常,开京的茶馆、酒楼、客栈开始出现一些来历不明的人,进城买东西的农民也陡然增加,许多普通百姓家中也来了远方的亲戚,请求借宿。
赵浚的府邸便成了起义的指挥中心,二百多名全副武装的高丽雇佣兵进驻府邸防卫,大门紧闭,也难以掩饰府中飘出的杀气。
大堂之上堆满了红头巾和红袖套,这就是起义者的标志,这里堆有三千幅这样的标志,明天将统一发放到起义者手中,除了标志外就还有数百把长刀,这是李卿利用各种关系好不容易才搞到的武器,军队就不用说了,关键是参加起义的普通人,总不能让他们赤手空拳和明军守备搏斗吧。
此刻已是黄昏时分,裴克廉和李卿正在紧张地敲定最后的起义方案,在他们面前放着一幅开京地图。地图画得很简洁,只有明军的驻地和四座城门,另外就是他们明天上午的主攻对象了,高丽政务府和王宫。
李卿沉声道:“裴大人,虽然开京的驻军有一万人,但这一万人中高丽雇佣军占到四千人,其中两千人已是我们的军队,最后动起手来,雇佣军不会同胞相残,所以我们真正要考虑的是六千明军,而六千明军中有三千人驻防王宫,他们是绝对不会出来,所以我们的对手便是其他三千明军了,他们分驻在四个城门。兵力比较分散,我们可以逐一吃掉,所以我的方案就是先打政务府,将崔平等人抓起来,在百姓中讲述他们的罪状,这样激起数十万开京百姓的支持和参与,然后我们在对付四个城门的明军,最后集中兵力攻打王宫,这其中的关键就是要得到民众的支持,只要激起民众的爱国之心。我们的起义就成功了一半,裴大人,你若能完成这件事,将来高丽复兴,我李卿必尊你为相。”
裴克廉摆了摆乎道:“高丽复兴后的事情,等成功了以后再说,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取得起义的成功。大将军,虽然我们一文一武各负其责。但我最担心的就是你的军队。尤其是赵永的军队,如果他不能及时赶来,我的起义恐怕就危险了,大将军,你到底有没有把握?”
李卿沉思了一下便道:“应该问题不大,这一个月我几次派人去和他接洽,他的热情都很高,表示随时愿意为我效劳,调他三千军进开京的命令是我六天前发出,正常的话应该今天到达,我估计他们因为他没有明军的调令,不敢进城,他们应该已经到了。”
李卿的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父亲,我回来了。”
这是李卿次子李阳的声音,正是他奉父亲之命去釜山调赵永的军队。李卿大喜,儿子回来,希望就有了,他连忙迎出来道:“怎么样?赵永来了吗?”
“父亲,赵永的军队已经到了,就驻扎在三十里外,一旦我们起义发动,将全力进攻南城门。”
“好!”李卿双拳狠狠一击,回头对裴克廉笑道:“裴大人,我们大事已济!”
裴克廉点了点头,“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安心等待天亮。”
………………
夜色已经降临了,高丽王宫内忽然出现了异动,一辆宽敞的马车在数百名骑兵的护卫下从高丽王宫的西侧处悄悄驶出,马车上坐着高丽女王王顺姬和李维正的妻女们,马车里光线昏暗,王顺姬坐在车窗旁神情复杂地望着窗外,她既不希望起义发生,也不希望明军杀戮起义者,她只希望一切都平平静静,大家安居乐业。可是她已经无法阻拦即将要发生的一切了,甚至她被送走也是身不由己。
王顺姬的身旁坐着叶苏童,她正抱着自己刚满月的孩子给他喂奶。小家伙吃得很香甜,只要躺在娘正怀里,无论在那里对他都一样。
而对面则坐着大姐紫童,她也抱着李维正的长子李檀,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李檀的小脑袋搭在母亲的肩膀上睡得正香,旁边则坐着倩倩和瑶姬,她们俩搂着孪生姐妹,依偎在倩倩怀里的是姐姐知秋,她很安静,身旁放着一捆她还来不及的报纸,而瑶姬则搂着妹妹叶子,叶子手中依然拿着她的小弓箭,小头则凑在车窗前,警惕地望着外面。
马车驶出了王宫,骑兵们严密地护卫着自己的主母,他们行动迅速。直接从西门离开了开京,在码头上,旅顺号宝船已经静静地停靠在岸边了,马车在停在宝船旁,紫童她们纷纷下了马车,在士兵的护卫下登上了宝船,宝船甲板上,二十几名从辽东来的女仆们已经等候多时。她们立刻上前,将主母和小主人搀扶上船,很快,宝船启动了,王顺姬站在船头望着开京方向,她不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宝船渐渐消失在弥漫着雾气的海面上,向辽东半岛驶去。
………………
洪武二十七年十二月初八,开京突然爆发了高丽复兴社的起义,二千高丽雇佣军士兵和数千复兴社人参加了这次起义,他们率先攻打高丽政务府,不料高官们已经从地道逃离了政务府,总指挥李卿立刻意识到不妙,他下令起义军立刻转攻城门,准备和城外赵永的部队一起攻打南门,但赵永的部队却没有出现,使起义军夺下南门撤离的计划失败了。
他们没有机会了,一万五千名全副武装的明军突然出现,将他们团团包围起来,一场残酷的镇压和杀戮展开了,仅仅一个上午,参加起义的复兴社人便有近五千人被明军屠杀。血流成河,染红了南门前的大街。李卿在乱军中被杀,而裴克廉也在绝望中纵火**。
不仅是开京,驻扎在汉城、春州、全州以及釜山的明军也同时开始镇压复兴社人的起义,在明军的残酷镇压中,筹划了数月的复兴社起义彻底失败了,七千多复兴社人在镇压中被杀,其他郑道传、赵浚等六名复兴社的核心人物也死在镇压中,高丽相国崔平随即宣布复兴社为叛逆造反,指责他们企图推翻高丽。恢复李成桂的朝鲜,并向全国缉捕复兴社人,全国进行临战状态。
十二月二十五日,李维正从台湾紧急返回了高丽,这时高丽的局势已经平息了,高丽全国因复兴社牵连而被捕入狱者多达两万人,李维正回来三天后便解除了高丽全国的临战状态,释放了所有被捕者,并将李卿、裴克廉、郑传道等八人的尸体收葬在开京郊外,准许高丽百姓祭奠他们。
这时,李维正的心思已经不在高丽了,洪武二十七年岁末,一个震惊全国的消息从大明京城传出:大明皇帝朱元璋驾崩。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小说网,.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二十章 风云疾变(上)
李维正几乎一夜没有睡觉,大明的脊梁竟在一夜之间折断了,尽管李维正知道朱元璋病得很重,但没想到他竟然会暴病而亡,可以说朱元璋的死打乱了李维正的部署,但对他同样也是一个机会。
李维正站在窗前,他的心情很乱,直到此刻他才终于确定大明的历史已经因为他的到来而改变了,朱元璋应该在三年后的洪武三十一年才去世,但现在他提前了病逝,建文帝朱允炆应该登基了,那么靖难呢?会不会像历史一样发生?燕王朱棣有没有做好准备,还有秦王朱樉,他对帝位野心勃勃,几乎可以肯定他会起兵夺位,关键是他现在有没有完成军备,还有晋王、齐王、楚王。甚至远在边陲的宁王朱权也有心染指帝位。
朱元璋死得太早了一点,朱允炆入东宫才一年多,无才无德,何以服众?他的那些叔父,哪个会承认他?
李维正背着手在书房里来回踱步。现在他在考虑自己,在朱元璋死后他该如何布局天下?下棋者变了,他的棋局也应该发生变化,对朱允炆该走什么棋?说实话,朱允炆不可怕,他太依赖自己的师傅了,与他朱允炆弈棋,实际上就是在和黄子澄、齐泰以及方孝孺等人弈棋,李维正冷笑了一声,对付这些腐儒他胸有成竹,关键是朱棣,这才是他的对手,姚广孝的谋略,朱棣气度,如果不是自己知道一点未来,他李维正业也自认不是他们对手,而现在历史已经被改变了,他还能预知未来吗?
李维正忽然生出一种雄心壮志,他又有何惧,他不一样从无到有,拿下了辽东和高丽吗?实力!不管姚广孝再有惊天鬼才,不管朱棣再怎样气吞万里,关键还是实力。李维正忽然有一种明悟,朱元璋的病逝,给他打开了一片广阔的天地,他从此不用再束手束脚了。
要布天下棋,当做天下事。
“属下参见大人。”孙济和另外一名属下向李维正躬身行礼。
李维正拿起几封信递给孙济道:“你立即派人去贵州,告诉吕思远。让他可以离开蓝玉了,返回燕王身边,告诉他,我希望他成为朱高煦的心腹谋士,这件事对我很重要,让他务必完成我的计划。”
“属下遵命!”孙济接过信,但他并没有走,他知道李维正还有事情吩咐他。
李维正点点头又道:“二件事是去西安府,找到邵闻达,让他照我的话去做,做好了,我会重赏他,好了,就这两件事,你去吧!”
“属下告辞。”
孙济走了,另一名属下方岚向李维正施一礼道:“请大人指示。”
方岚也是李维正的锦衣卫亲兵之一,经过几年的培养,也能独挡一面了,他是京城人,在京城关系极广,李维正年初命他回京城中建立一张谍报网,他刚好回来述职,李维正对方岚笑道:“本来我是打算给你发鸽信,既然你在辽东,那我就交给你几个任务,一,给我摸一摸黄子澄、齐泰以及方孝孺等人的兴趣爱好,给我找到他们的弱点,二,给我联系上费廷安和罗广才,我估计锦衣卫现在的日子不好过,把我的亲笔信给他们二人,另外要想办法在宫中给我建立几条眼线,要尽快!”
“属下明白了,这就返回京城。”
李维正布置了几件事情,这时,天已经快亮了,他这才感到了一阵疲惫,便躺在书房的摇椅上小睡了一觉,二天一早,他便离开了金州卫,乘船向辽西朱植的地盘而去。
………………
辽西的战略地位明显比辽东要重要的多,它控制辽西走廊,扼制山海关,镇守着蒙古人南下中原的必经之路,同时也把燕王朱棣和辽东李维正隔开了,使朱棣始终不能直接得到李维正的军队,另外它北接大宁,又控制着燕国和宁国之间的一片空隙,从而又把朱棣和朱权也分隔开了,使燕、辽、宁三国呈品字型结构,互为犄角,所以辽西就是辽东的一面天然屏障,把所有势力对辽东的渗透都挡在外面。
五天后,也就是正月初三,李维正在一干骑兵的护卫下抵达了辽王府所在地辽西广宁城,虽然是新年,但广宁也和大明其他地方一样,处在皇帝驾崩的哀痛之中,满城戴孝,加上刚下的大雪,整个城池俨如一片白色的海洋。
不过辽东辽西地方都比较偏僻,除了知道朱元璋驾崩的消息外,其他消息都不知道,不知道新皇有没有继位,不知道年号改成了什么,也不知到新皇即位后有没有实行全国大赦,这些事情他们都不知道,所以在辽东和辽西,现在的年号还是暂用洪武二十八年,等待朝廷的圣旨下达。
辽王朱植此时的心情既悲痛又有一点忐忑不安,和所有的朱元璋儿子一样,辽王朱植多少也有一点野心,不过他也知道帝位轮不到自己,所以他变得很现实,只求保住自己的藩国和王位,做一个小国君主,朱植刚刚得到消息,他的邻居辽西李维正亲自来拜见,朱植有点愣住了,因为他们之间职责不同的缘故,这几年他和李维正相处无事,各人自扫门前雪,辽西的兵不到辽东,辽东的兵也不去辽西。他们二人之间也仅仅逢年过节互送一些礼物,自从打完高丽后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
不过去年他们之间发生了一点点不快,一是年初父皇命他监视李维正。防止他向西扩张,所以朱植屯重兵在辽河西岸,李维正也布重兵在辽河东岸,使辽河两岸的气氛始终处于紧张状态,其次就是李维正做了一件不厚道的事,派人在文化相对发达的辽西拐走了近千名书人。虽然朱植也知道这是李维正侵占高丽的策略,但事先没有经他的同意,使他心中一直不太舒服。
其实朱元璋暂时放过李维正全力对付蓝玉,这和朱植多少也有点关系。他在给父皇的报告中明确指出,李维正是有野心,但不是对大明,而是对高丽,他想做高丽王,正是朱植的这句话让朱元璋知道了李维正的企图,从而分内外之别,先对付更加威胁大明江山的蓝玉,再对付想做高丽王的李维正,所以从这个角度上来看,朱植竟无意中帮了李维正一个大忙。
虽然父皇去世使朱植没有心情接受客人的拜访,但李维正毕竟是一方诸侯,而且朱植也隐隐猜到李维正所来的原因,父皇驾崩,国内政局不明,他也要和自己商量。
于是,朱植亲自出城去迎接李维正的来访,两人在城门处相遇了,李维正拱手道:“殿下,一别数年,别来无恙乎?”
朱植见李维正腰间系了一条白布。他心中不由有点感动,这是在给父皇戴孝呢!他连忙回礼笑道:“李总兵就在我隔壁,却从不肯来我这里做客,所以我今天有点像做梦一样,李总兵真的来了吗?”
李维正呵呵一笑道:“殿下知道我事务繁琐,要打倭寇,又要反击高丽北侵,还要安置数十万移民,所以我来不了是情有可原,不过今天我是特地来向殿下赔罪,去年我为了在高丽推行汉语,擅自从辽西招募了千名书人,事先没有告之殿下。为表示我的诚意,我愿奉送十万石高丽米给殿下充作军粮。”
朱植大喜,他正愁军粮不足,李维正就送来了,不过他不傻,李维正若仅仅是为赔罪的话,送一两万石米就足够了,可现在却送了十万石。说明他是另有深意,朱植连忙一摆手笑道:“总兵大人的诚意我收了。请总兵大人随我回王府,我们把酒相谈。”
书房里炭火烧得很旺,温暖如春。朱植命人准备了十几个小菜,又让人去温两壶酒,他和李维正对面而坐。
朱植取出一份《高丽杂报》笑道:“李总兵在高丽办报,可我却半点感受不到高丽味,完全就是我们大明的事情,李总兵很聪明,借高丽之名躲过了父皇的耳目,像《高丽杂报》这样评论时事,让父皇知道了,可是要抄家灭门的,不过报纸办得很好,我很喜欢,我天天都在看,只可惜看不到当天的报纸。”
“殿下言重了,其实这样的杂报古已有之,宋朝的大街小巷随处可见,现在只是明初,言论方面当然会收得严一点,我想再过几十年,这样的报纸大明也是满街可见了。”李维正轻描淡写,不想多谈报纸之事。
朱植见他不肯多说,便笑了笑把报纸放到一边,这时,几个侍女送来了酒菜,又慢慢退下去了,朱植给李维正倒了一杯酒道:“父皇驾崩的太突然了,前年凤阳演兵,我还特地进京觐见过父皇,虽然那时他已经不能动了,不过精神还好,我原以为父皇休息一两年后会慢慢恢复,不料竟恶化了。”
说完他掩泪长叹一声,将杯中酒慢慢撒在地上,算是对父亲的一种哀思,李维正也将酒撒在地上,叹息一声,便对朱植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皇上的病根早已经积下了,不过是蓝玉造反,把他的病引发了而已,我也和殿下一样认为,只要皇上好好调养休息,他的身体应该会慢慢康复,可是皇上并没有休息,为蓝玉造反他殚精竭虑,紧接着又发生了冯傅大案,杀了近两万人啊!如此费心劳神,他的病怎么好得了,当然是越来越严重,所以最会不幸驾崩也是在情理之中,殿下,皇上已仙去,我们就节哀顺变吧!”
朱植默默地点了点头,沉思良久又道:“现在我很担心新帝血气方刚,没有什么经验,会做出一些愚蠢之事,让天下人心寒。”
“比如什么愚蠢之事?”李维正不露声色问道,他已经听出来,朱植在试探自己了。
“比如削藩,相信不止我一个人担心,所有的藩王都担心此事,如果条件成熟,或者他经过深思熟虑。能妥善地安置我们也就罢了,我就害怕他年轻什么都不懂,一时头脑发热,率性而为,最后酿出大祸而无法收场,哎!其实都是一家人,相煎又何急呢?”
朱植又给李维正倒了一杯酒。李维正端起酒杯也坦率地道:“殿下,我今天是有诚意来找你,我不瞒你说。我就是为了削藩一事而来,想和殿下商量一下此事。”
“你担心什么?你又不是他的皇叔,而且还曾经是他心腹呢!再削藩也轮不到你,我看你是杞人忧天了。”朱植苦笑了一声道。
“不然!虽然削藩削不到我,可一旦削藩激起兵变,恐怕我的辽东也不会再平静了,如果皇上命我接管辽西,你说我是遵旨还是抗旨?如果燕王那边再闹起来,朝廷再命我进入燕地,我这样一步步卷入皇室的内部事务,你说还活得下去吗?”
李维正的话让朱植的脸色大变。他知道李维正说得很有道理,朱允炆忌惮燕王,必不敢轻易派兵北上,所以要削自己的藩国,十有**就是借助李维正的力量,不过李维正既然坦诚此事,说明他也不愿意,事情还有弥补的机会,沉吟一下,他才迟疑着问道:“那李总兵的建议呢?”
李维正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冷笑道:“我最大的希望就是辽东维持现状,我们大家相安无事,我今天就是为这件事情而来。”
这句话说中了朱植的心事,他也是这样希望了,见李维正已经说破。他也不再掩饰自己,便沉声道:“我也是这样希望,但我现在不知该怎么办,请李总兵教我。”
李维正见朱植已经上了路,便徽微一笑道:“殿下,我其实已经仔细考虑过,皇上驾崩太快,而他入东宫才一年多,无论是资历还是威望都远远不能和其父相比,虽然他年轻冲动,但他的师傅们却会深思熟虑。不会让他草率行事,他的当务之急是要坐稳皇位,推行仁政,逐渐消除冯傅案对朝廷百官和朝纲的严重冲击;另外,各卫指挥使、各省都指挥使都被杀得差不多了,现在提升的都是新人,对他是否忠心还未为可知,他若想削藩,当然要先握紧军权,这是需要时间的;其三就贵州蓝玉,他拥兵数十万,虎视眈眈湘蜀,如果削藩造成皇室内部血拼,被蓝玉捡了渔人之利,这个后果难道他不会考虑吗?所以我推断他在二三年内绝不会轻举妄动削藩之事。”
一席话说得朱植恍然大悟,他起身谢道:“久闻总兵大人眼光深邃。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有大人这席话,我就放心了。”
“非也!非也!”李维正轻轻笑着摇了摇头,“若事情是这么简单我就不来了,更不会送十万石米给殿下。”
朱植一愣,他不明白李维正的意思。“总兵大人,你能不能说得再明白一点。”
“很简单,上面不想削藩,难道下面就不想夺位了吗?”李维正眯着眼冷冷道。
朱植明白了,李维正指的是二哥秦王和四哥燕王,他很清楚,这两个人的野心天下恐怕只有父皇一人不知道了,“你的意思是,他们会先夺我的藩国吗?”朱植并不笨,他明白李维正这句话的意思。
“有两个可能,一是夺殿下藩国之兵,二是请殿下相助,但不管是哪一个可能,殿下最终都会失国,殿下理解我的意思吗?”
不知不觉,朱植的思路已经被李维正牵住了,李维正说的话句句打中他的心坎,毕竟朱植今年才二十岁,又偏重于武,尽管这两年他也长了一点点见识,但他远远不能和李维正的老谋深算相比,一番深谈后竟让他慢慢地对李维正产生了一种依赖。
他向前坐了坐,诚恳地问道:“我确实不理解,请大人教我。”
李维正察言观色,他见朱植已经完全上钩了,便慢慢开始收线了,“夺殿下藩国我就不说了,且说请殿下相助,若最后朝廷赢,殿下当然会无处立身,若最后是新皇赢,他本身就是以藩国夺位,还会再允许殿下的藩国存在吗?所以我说,不管是哪一个可能,殿下最终都会失国。”
朱植沉默了,虽然李维正没有明说此人是谁,但他很清楚,除了四哥朱棣不会有别人,他其实也很忌惮朱棣,前年他随朱棣进攻漠北,结果他的两万骑兵被朱棣征用后就没有还回来,如果四哥夺位,那自己的辽西之地可能就保不住了。
忽然,朱植的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他看了李维正一眼,见他神情十分严肃,朱植明白了,原来李维正也怕辽东被四哥吞并,所以他才来找自己,他要和自己合作,共同抵御四哥对辽地的吞并,所以他才送十万石米来,既明白了这一点,朱植的心便放松了,和李维正合作对付四哥,确实是一个明智而有效的办法,最终维持现状,他保住辽西,李维正去经营他的高丽。
想到这,朱植微微一笑道:“李总兵不用再劝我了,我同意和你合作,共同抵御燕兵西进。”
李维正像只狐狸一样地笑了起来。“不仅是我们两人合作,还有宁王殿下,我提供粮食和补给,我们三方齐心协力,共同对抗燕兵。”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小说网,.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二十一章 风云疾变(中)
“吾皇万岁万万岁!”太和殿的品阶山前,数百名大臣跪倒在地三呼万岁。
“众爱卿平身!”坐在龙座上的建文帝朱允炆轻轻一摆手。
宣旨官大声道:“皇上有旨,众位大臣平身。”
“谢万岁!”大臣们起身,纷纷归于自己的各部线内。
“各位爱卿,朕深知我大明宝钞贬值严重,民间现在只认银不认钞,以往都是采用高压强制的措施逼迫百姓用钞,这样极大的伤害了普通良善之人,朕心中实不忍,朕今天下旨,以后再不许用高压手段逼迫百姓用钞,更不能随意杀人,各位爱卿可有意见?”
大殿上一片寂静,朱允炆的声音不大,但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他已经即位二十八天了,二十八天前,朱元璋在肃穆不祥的钟声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结束了他“雄猜好杀”的一生。
司礼秉笔的大学士用干涩的语调,宣太祖早已准备好的遗诏:
“皇太孙允炆,仁明孝友,天下归心,宜登大位,中外文武臣僚,同心辅佐,以福吾民,布告天下,使知朕意……”
但令朱元璋想不到的是,跪伏在奉先殿前文武官员们并没有多少悲哀之情,相反,这些居洪武一朝旦夕危惧的文武百官们反而有一种松下一口气的感觉。
于是,皇太孙朱允炆便正式成为了大明朝二代君主,在历史的安排下,这位年纪只有十八岁的青年被骤然推向权力的顶峰。
朱元璋去世六天后,在太和殿举行了新帝登基大典,年轻老成的朱允炆坐在祖父做了二十七年的金銮宝座上,接受百官的宣布至贺,但大臣们很快就发现,这位年轻皇帝的身上,丝毫看不出那种新主君临天下的兴奋之色,十八岁本该是个无忧无虑的年纪,而身为一国之主的朱允炆,他还有点稚嫩的肩上似乎压迫着普通人难以想象的重负。
但惊喜还是很快就带给了满朝文武,朱允炆登基后立刻下旨天下大赦。这种赦免不仅仅是犯法触律的普通囚犯,而且还包括他皇祖父屡次兴大狱杀戮的政治犯们,胡惟庸案、空印案、郭恒案、冯傅案,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案子,所有尚幸存的囚犯全部释放,被流放的罪犯家属全部放回,赐还他们的家宅,并严禁酷法峻律,凡军民有犯五刑者,法司按律科断,不得深文周纳,洪武朝的榜文严令,一概不再张挂。
朱允炆向天下宣布,他的年号为“建文”,这恰恰和洪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就隐隐寓示着朱允炆的治国意向,他要结束祖父重武的政风,开创大明“郁郁乎文哉”的新格局。
这也是朱元璋万万没有想到的。或许也是他所期盼的,洪武结束,当是建文兴起,这就是一生中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的朱元璋的安排。
这二十八天里,朱允炆提拔了一大批心腹,除叶天明仍为吏部尚书外,他首先提拔自己的几个师傅,齐泰为兵部尚书,黄子澄为太常寺卿兼翰林学士,方孝孺为翰林大学士兼文学博士,提拔山东布政使暴昭为刑部尚书,礼部尚书陈迪、御史大夫景清、户部尚书铁铉、礼部侍郎黄观、太常少卿廖升等等,这些都是他所看重的清明之臣。
朱允炆一洗洪武朝沉闷肃杀的朝纲之气,为大明朝吹进了一股新风。这令在朱元璋治下朝不保夕的文武官员们无不欢欣雀跃。
所以,当朱允炆决定不再以重罪处置使用白银的百姓、而听之任之时。御史大夫景清立刻上前奏道:“陛下能怜悯天下苍生不易,臣实为感动,臣还有一本请陛下裁决。”
说完,他将一本奏折高高递过头顶。一名宣旨官上前接过奏折,递给了朱允炆,只听景清解释道:“锦衣卫不务所司,肆意滥杀文武百官。朝中无辜文武大臣死其手中者不计其数,被正直之人所痛恨,臣恳请陛下彻底废除锦衣卫,永不设立。”
景清一言激起了满朝文武的共鸣,先是齐泰、黄子澄跪下,紧接着叶天明、方孝孺、铁铉、暴昭等人纷纷跪下,最后竟形成了满朝文武一起跪下的壮观局面。
“臣等恳请陛下废除锦衣卫,严惩滥杀无辜者。”
事实上,在朱元璋去世前的半年里。锦衣卫已经被闲置了,只是朱元璋病势沉重,来不及废除,现在锦衣卫衙门基本共已经空无一人了,各所千户都回到自己的军营里,而锦衣卫指挥使蒋瓛也不知所终,尽管锦衣卫已经名存实亡,但毕竟没有正式废除,文武百官对它恨之入骨,尤其冯傅案中,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最后大权独握,竟丧心病狂的大肆受贿。不肯送贿者一律定为谋反嫌疑,满门抄斩,这件事情就发生在半年前,使得这些幸存的官员们痛彻犹新,坚决要求朱允炆废除锦衣卫,严惩首恶。
废除锦衣卫是在朱允炆的计划中,本来是过段时间再提此事,但他见大臣们群情激昂,他也忍不住激动起来,站起身道:“景爱卿的奏请,朕批准,传朕旨意,从此废除锦衣卫,永不再设,锦衣卫旧部归属军衙,并向全国通缉前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有抓捕者赏银万两,为官者,官升三级。”
他准备用蒋瓛来做群臣们泄愤的替罪羊了,群臣皆欣喜万分,纷纷大声道:“陛下圣明,臣等感恩不尽!”
朱允炆微微一笑,又对众人道:“朕有很多奏折要批,若无事,可退早朝。”
“陛下有旨,无事退朝!”
“臣等躬送陛下!”
………………
朱允炆回到自己的御书房,他的脸色立刻沉重起来,他今天还有重大事情和黄子澄、齐泰商量,昨天,礼部侍郎黄观上了一份他现在还不想面对,但又绕不过去问题:削藩。
关于削藩,朱允炆在即位之前便多次和师傅们反复商量过了,结论早就明了:藩不可不削,关键是削藩的时机。
即位后,朱允炆便很清醒地意识到,随着皇位的更替,大明皇族内一场你死我活的权力斗争已经开始了,皇祖父交给自己这条船,正驶向随时可能面临灭顶之灾的政治漩涡之中,但他也痛苦,他知道这个削藩会给大明造成什么样的动乱?他的叔父们个个磨刀霍霍,只要他宣布削藩,一场祸及全国的兵灾必不可免,他不愿意祸及无辜百姓。
他不由又想起了半年前他与皇祖父的一段对话:
“我以御虏防患之事付之诸王,可使边尘不动,给你个太平天子做。”
“虏不靖,诸王御之,诸王若不靖,谁去防御呢?”
“那你的意思如何?”
“以德怀之,以礼制之,不可,则削其封地,再不可,则废置其人。还不可的话,就要出兵讨伐了。”
………………
朱允炆说出了他和师傅们商量已久的决定,先德先礼,不可,再出兵讨伐,朱元璋总算是默认了他的担忧,遂下达了旨意:新皇立,藩王三年不准入朝,诸王皆须送二子以上入京居住。
但问题时,诸王不准入朝,并不能阻止他们招兵买马、磨刀霍霍,时间拖得越久,就越有利于诸王,可如果立即削藩讨伐,那他又没有半点把握。
这时,门外一名太监禀报:“陛下,叶尚书和齐尚书来了。”
朱允炆精神一振,立刻道:“快宣他们进来。”
叶尚书就是吏部尚书叶天明,齐尚书就是兵部尚书齐泰,他们是事先得到了朱允炆的召见。
两人进了御书房,跪下道:“臣等参见陛下。”
朱允炆连忙将他们扶了起来,“两位爱卿快快请起,赐座!”
两人坐下,皆等待朱允炆的训示,朱允炆取过黄观的奏折,递给二人道:“叶爱卿、齐爱卿,这是礼部侍郎黄观昨日上的奏折,再次请求削藩,朕心中很乱,想听听二位爱卿的建议。”
说完他望着叶天明,他其实是想听叶天明的建议,齐泰不过是请来陪坐罢了,叶天明是皇祖父留给他的一权臣,朝中几乎一半的官员都是他在冯傅案后所提拔,所以他在朝中势力很大,而削藩之事他也从来没有听过叶天明的建议,他今天想听一听。
叶天明心中暗暗一叹,他手上还有朱元璋给他的密旨,而且他偷偷拆看过了,朱允炆若不能控制大明局面,就改立燕王为帝,而这种不能控制的局面,就是削藩后会造成的动荡,说实话,叶天明也很感动于朱允炆的宽仁厚道,他时时念着天下苍生的生计,怜悯百官们生活在高压下的痛苦,不仅是这样,他自己最担心的事情也没有发生,他知道自己权势太大,他很担心朱允炆上台后对自己下手,但看眼前的情形看,朱允炆对他网开一面了,仅削去了他的左都御史和户部尚书两职,而保留了权力最大的吏部尚书,事实上他也很清楚,他之所以同兼三个重职,其实也是朱元璋担心冯傅案后朝纲混乱。让他镇住局面。一旦恢复正常,是不可能让他再任三职,所以朱允炆削他两职,也在情理之中。
但燕王为帝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了,他是绝不会承认自己的拥立之功。相反他还会立刻找借口杀自己,以除后患,说不定哪天自己又冒出一份遗旨来,与其去冒那个风险,不如保持现在所得,所以叶天明已经做出了自己的决定,拥戴建文新皇,阻止燕王上位。
现在他听朱允炆问自己削藩之事,他便缓缓劝道:“冯傅案不久,朝中刚勇之士已殆尽无遗,军心不稳,军权不束,陛下削藩引发诸王兴兵,陛下让谁去讨伐?士兵可会尽力,大将可会效命?朝中百官可会齐心一致拥护陛下?”
叶天明简单的三个问题便问得朱允炆张口结舌,旁边齐泰也道:
“臣也赞同叶尚书所言,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而兵未养,又怎么用它?”
齐泰是兵部尚书,已经比较了解现状了,冯傅杀了太多的大将,现在全国都卫指挥几乎都是新任。尚不能完全控制手下,而对朱允炆就是军权还未到手,若现在动兵,必生掣肘。
朱允炆明白自己的师傅的意思。以前他是主张立即削藩的,现在连他也改变主意了,说明问题确实很严重。
这时,叶天明又道:“就算陛下军权在握,将士用命,然陛下可考虑过蓝玉的虎视威胁?有此人在旁,一旦削藩乱起,岂不是正和他意,我就怕最后是鹤蚌相争,渔翁得利了。”
叶天明如当头一棒,顿时将朱允炆敲醒了,是的,他竟把蓝玉给忘了。剿灭蓝玉是祖父生前所殚精竭虑之事,然祖父一亡,诸事纷乱,这件事竟悬在半空中了,现在叶天明却提醒了他。
不仅是朱允炆,齐泰的后背也出了一身冷汗,他们都是儒生,远没有叶天明那样精明老辣,看问题透彻。齐泰也一时没有了主意,朱允炆见师傅沉吟不语,知道他也为难,便回头请教叶天明道:“那依叶尚书之意,朕现在该如何是好?”
叶天明见朱允炆已经有点依赖他了,他不由暗暗得意,便笑道:“臣有一远一近二策,可献与陛下。”
朱允炆听他能拿出实际办法,心中更是高兴,连忙道:“请叶爱卿直言。”
“陛下,臣先说远策,臣以为现在不可轻言削藩,以免打草惊蛇,陛下一方面可收拢兵权,积蓄力量。进行削藩前的准备,同时解除蓝玉的威胁,另一方面,臣也相信诸王各有各的算计,彼此忌惮防备,陛下可利用他们的矛盾,让他们先自相残杀,以削除其力量,陛下最后再收渔翁之利,可以三年为期,三年后万事具备,可以雷霆手段削藩。”
朱允炆深以为然,他心中有了底。又问道:“那近策如何?”
叶天明捋须一笑道:“近策就是以先王出殡为由,召诸王进京祭奠,以探他们虚实。若心虚不来者,必有反意,若提重兵欲进京者,则其居心叵测,这就给陛下制订具体削藩策略提供了一个极好的参考,诸如恩威并施、先难后易种种,陛下以为如何?”
不等朱允炆回答,齐泰便起身跪拜道:“叶尚书所言极是,陛下可采纳,不过微臣补充一条,光召诸王进京还不够,辽东李维正也应一并召入京。”
叶天明心中一沉,他忽然感到齐泰的话语中竟藏着一根针对自己的骨刺。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小说网,.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二十二章 风云疾变(下)
这段时间锦衣卫三所千户费廷安的日子格外难过,锦衣卫已经名存实亡,连他们的俸禄也停止发放了。虽然费廷安并不在乎那点钱米,但这种锦衣卫从未有过的困境,是他对自己的前途一片迷茫,尤其今天宫中传来消息,新皇已经正式废除了锦衣卫,通缉蒋瓛,其余卫所各归军衙。
“其余卫所各归军衙”,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使锦衣卫从天堂掉进了地狱,他费廷安,锦衣卫三所千户,这个职位从前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皇亲国戚见了他,都的笑眯眯给他陪笑,而现在呢?一个普通的军队千户,费廷安有一种从凤凰变成了乌鸦的感觉。
费廷安这些天也无心去军营,一直在家休息,今天下午,朝廷解散锦衣卫的旨意终于下达了,兵部下午派人上门了,命他明天一早去兵部办理解职手续,另做它用,这使得费廷安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从下午到现在,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已经三四个时辰过去了。
忽然,门慢慢地被推开了,一阵凉意拂过他的脖颈,“是谁?”费廷安极为不悦地问道,谁这么大胆,敢这个时候来打扰他。
“怎么,连为父也不能进来吗?”瘦小的费天端着一只紫砂壶在门口笑道。
“孩儿不敢!”费廷安连忙上前施礼,“孩儿心绪颇不宁,让父亲担忧了。”
费天走进来,随手关了门,淡淡一笑道:“我倒没有担忧,我只是好奇,把自己关在房中,不闻窗外事,我想知道,你能想通什么?”
费廷安听出父亲话中有话,他连忙拉过一把椅子请父亲坐下,诚恳地说道:“孩儿心很乱,对前途一片迷茫,苦思不得其解,请父亲训示。”
“这么简单的事情有些不得其解,我若是你,要么就出去喝酒打猎,要么就倒头睡觉,什么也不用想,自然会有人上门来。”
“父亲的意思是……”费廷安忽然有点懂了。
“新皇还是太嫩了一点,他的那帮沽名钓誉的辅臣更是一帮腐儒,做不了大事啊!”费天叹了一口气道:“要是老皇上还在,你们这帮千户副千户一个都活不成。”
费天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之色,他万万没有想到,朝廷对锦衣卫的处置竟会这样简单粗糙,冷千秋、费廷安、罗广才、杨虎、段知遇、陈瑛,这帮锦衣卫的高官哪一个不是能干大事的人才,还有他们的数千手下,更是个个身怀绝技,论武艺可以以一挡十,论才干皆能独挡一面。这是老皇帝栽培了多少年的精华,竟被新皇当做垃圾一样地扔掉了。他不要,难道野心勃勃的诸王们不要吗?这些锦衣卫的才俊之士要么就重用,要么就杀掉,就是不能视为普通军队。
“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冷千秋昨天去北平了,带走四百余名五所的精锐,我听说四所的杨虎和段知遇今天中午也借口拉练而出城了。”
费天似笑非笑地看着儿子,他知道自己的儿子非常能干,可就是在政局反应上稍微迟钝了一点,很多事情需要自己来点醒他。
费廷安有些愣住了,这些事情他真的一无所知,这时他已经完全明白了父亲的意思,鸟择良木而栖。既然新皇不用他们,他们完全可以去别处,父亲是让他离开京城,可是他们三所……
费天仿佛知道儿子的想法,拉过他的手,轻轻拍了拍笑道:“我儿什么都不用担心,如果为父猜得不错的话,李维正已经出手了,他怎么可能把自己根基拱手让给别人,如果是那样,他就不是李维正了。”
费天话音刚落,门外忽然传来管家的声音,“老爷、少爷,罗副千户来了,还带来一个不认识的人。”
“看见没有,说曹操,曹操就来了,看来罗广才也不傻啊!”费天站起身笑道:“此事事关我们费家的前途命运,我到里屋去详听,我也要参与。”
………………
片刻,罗广才和一名书生打扮的男子走了进来,这名男子明显不是他手下,他轻摇一把折扇,笑容十分亲切,罗广才进门便笑道:“我还以为老费也失踪了,原来还在家里。”
费廷安叹了口气道:“我不在家能去哪里?”
他看了一眼罗广才身后的男子。便问道:“这位是……”
男子上前施礼道:“久闻费千户大名,在下方岚,刚从辽东赶来,我家大人命我给费千户和费老前辈送一封亲笔信。”
“信在哪里?”费天忽然从里间走了出来,既然李维正已经把他也拉进去了,他就没有必要再躲了。
“原来伯父也在。”罗广才连忙上前见礼,费天可是三所的老不前辈,罗广才以前就是他的手下。
“罗千户就不用客气了。”费天摆了摆手道:“冷千秋一走,我估计朝廷就会注意到问题的严重了。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如果今晚我们不走,恐怕明天想走也走不掉了。”
旁边的方岚取出一封信递给费天笑道:“我家大人专门叮嘱我要向费老前辈问好。”
“你们总兵大人太客气了。”
费天接过信仔细地了一遍。李维正的态度非常诚恳,邀请他去辽东老骥伏枥,再建功业,费天不得不赞叹李维正会笼络人,居然让他再度出山,费天动心了,他沉思了片刻,当即对儿子道:“廷安,事情当断则断,你们三所除了去辽东外,不可能再有别的路,即使别的王爷收留了你们,也不会重用,今天晚上不光你走,我们一家人也要离开,不能成为你在京中的人质。”
他又看了看罗广才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罗千户早已经准备好了吧!”
罗广才一竖大拇指赞道:“不愧是老千户,眼光果然犀利,我在几天前便带弟兄们到城外的军营驻扎,以拉练为借口,分批去了海门县。李总兵派了几艘船在那里接应我们,陈瑛也去了,今天晚上我就是专程来接老千户和费兄一家离开。”
费廷安听得目瞪口呆,半晌他才苦笑一声道:“你这个家伙,原来已经釜底抽薪了,今晚我若不走,明天就得下大狱。”
………………
当天晚上,费家简单地收拾了细软。乘坐三辆马车,在罗广才的安排下逃出了京城,向海门县而去。至此,大明锦衣卫分崩离析,凤阳的二所被秦王所得,一所投靠了晋王。五所冷千秋自然去了北平,而三所是李维正的根基,去了辽东,最有戏剧性的便是四所,四所千户杨虎和副千户段知遇本来是打算投奔齐王。他们率领六百多名四所的精干以拉练为名北上,但在扬州府以北遭遇到了李景隆的军队,他们又转道向东。正好遇到了费廷安一家,在费天的劝说下,杨虎和段知遇便决定乘船同去辽东,投靠了李维正。
对于锦衣卫的离去,其实朱允炆并没有放在心上,锦衣卫凶名昭著,他是绝对不会用,但他也不会像祖父那样把他们全部杀掉,不过对锦衣卫的逃离,朝廷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沉默,吏部尚书叶天明和御史大夫景清联名弹劾兵部尚书齐泰,认为正是因为他的掉以轻心,才使得锦衣卫的官兵能从容逃脱,齐泰则反击叶天明因和辽东李维正有翁婿关系,所以放纵了锦衣卫三所的逃离,最后虽然在朱允炆的调解下此事不了了之,但叶天明却从此和齐泰结怨。
锦衣卫逃离事件虽然平息了,但朱允炆却发现了令他恐惧的一个事实。锦衣卫二所两百多人去西安府,一所和五所同样是四百余人去了太原和北平,而沿途竟无一支军队阻拦他们,由此可见大明的军队并不是完全忠于他朱允炆,说明绝大部分军队都出于一种观望和犹豫之中。藩王和朝廷,大明江山到底花落谁家,在局势尚未明朗之前,谁也不愿站错队。
………………
建文元年一月底,建文帝朱允炆向天下藩王下旨,召各地藩王入京祭奠先帝,同时他也允许他们各带不超过三千人的亲兵作为沿途护卫。
秦王接旨,表示愿回京祭父。晋王也愿意回京,其他诸王,如齐、楚、蜀、湘、周、辽、宁等王也纷纷准备行装,除藩王外,朱允炆还特地下旨,召云南沐春和辽东李维正两名地方大员进京,所带护卫可同藩王,云南沐春走四川辗转进京,而辽东李维正则乘船赴蓬莱水城,也同样进京祭奠先帝。
二月初十,朱允炆的最后一道旨意抵达了北平。
朱元璋驾崩后,燕王朱棣并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样野心昭然。相反,他非常低调,他为父皇驾崩痛哭了两天,下令燕国举国戴孝,同时他极力拥护新帝登基,他是一个给新帝送去贺表的藩王,同时,他也写信告诫自己在京城的两个儿子要谦虚做人,切不可惹事生非。
这些都是来自姚广孝的策略。把锋芒让给秦、晋,也把朝廷的注意力转到西安和太原去,他要朱棣不管采取什么手段都要让朝廷相信,燕国不会造反。
朱棣欣然接受了朱允炆的旨意,表示将立刻进京祭奠父皇,就在这时,原锦衣卫毒秀士吕思远离开了蓝玉,从贵州返回北平,他给朱棣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秦晋已秘密结盟。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小说网,.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二十三章 京都风云(一)
早春二月,一连下了几场温暖的春雨,洁白李花、粉红的桃花纷纷绽放,姹紫嫣红,布满了官道两旁,这里是山东德州境内,官道上,买稻种往家赶的农民、挑着货担的小贩、赶骡车送货的脚夫,出游的大户人家马车,大车、小车,往来行人络绎不绝。
忽然,北方传来了一阵马蹄声。数百骑黑影在官道远方出现了,马蹄声越来越近,如疾风暴雨,路上的行人吓得纷纷向两边躲闪。
“沿途军民听着,燕王殿下即将到来,所有人退出官道二十步外,违令者严惩,死伤不论。”
数十骑兵一掠而过,后面的骑兵开始清场,用皮鞭、棍棒驱赶,行人呼儿唤女纷纷向道路两边躲闪。路上一片混乱,一名赶骡子的脚夫慢了一步,肩上挨了一棍,他不由低声抱怨道:“这里可是山东,齐王的地盘,燕王神气什么。”
话音刚落,“啪”地一声脆响,他的脸上出现了一条血红的鞭痕,一名军官用鞭指着他大骂道:“混帐!你找死吗?”脚夫吓得脸色惨白,连骡车也不管了,抱头鼠窜而去。
片刻,官道上便一个人没有。只有十几名骑兵来回巡逻,所有的民众都被赶到了两旁的野地里,许多人索性就在野地中艰难地继续赶路。
大约半个时辰后,远方终于出现了一条黑线,随着黑线越来越近,旌旗招展、盔明甲亮,一支骑兵杀气腾腾地行来,这便是燕王朱棣的赴京队伍,按照朝廷规定的上限,他带了三千最精锐的骑兵。
朱棣的王驾位于队伍的中间,被数百名亲兵严密包围,不过他没有坐在马车上,而和军士一样骑马同行。朱棣金盔金甲,马鞍前横握一把日本倭刀,目光冷峻地望着前方。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在他身后则跟着一名白衣秀士,正是刚从贵州回来的吕思远,这次姚广孝没有随朱棣南下,而是留在北平镇守,吕思远暂时取代了姚广孝的位置。
吕思远是朱棣极为欣赏的谋士。尤其欣赏他手段毒辣,以天地人三策将先皇逼得吐血瘫痪,其后他建议蓝玉出奇兵进攻四川,打乱了朝廷对贵州的包围,又使先皇陷入重度昏迷,可以说,先皇一大半性命就是丢在这个吕思远的手上。
但这次吕思远从贵州返回并不是他朱棣的命令,而是吕思远的擅自所为,朱棣的原计划是让吕思远深伏在蓝玉身边,待将来秦王和蓝玉结盟后,他再在中间起关键作用,而吕思远却告诉他,他的一名书童偷了他和自己的一封往来信件,向蓝玉告发请赏,他幸亏在蓝玉身边有人,得到消息而仓惶逃出贵州。
事出意外,朱棣也无可奈何,不过吕思远回来也使他多了一名厉害的谋士,不仅如此,他还带回了一个极为重要的情报,秦晋竟秘密结盟了,不用说,这必然是蓝玉从秦王那里得到的消息。
“吕先生,我听说你和辽东李维正似乎有宿怨。”朱棣放慢了战马,笑着问吕思远道,前几天,锦衣卫五所千户冷千秋来投奔他,正好遇到了吕思远,他便告诉朱棣,这个吕思远和辽东李维正的宿怨极深,这让朱棣有点意外,他竟不知此事。
吕思远笑了笑,缓缓说道:“其实也谈不上什么宿怨,不过我在李维正身上栽了一次而已,事情殿下也知道,就是当年赵岳之事,这件事我已经看淡了,早已不放在心上。”
朱棣略略放了心,李维正是他的一颗重要棋子,他可不希望自己内部出乱,如果有必要,他会出面给他们调解,不过自从李维正东征日本回来后,朱棣便渐渐明白了一件事,李维正其实并没有真的投靠他,而是想和他建立一种战略合作关系。再说白一点,他们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这种迹象在李维正抗旨不肯进京后更加清晰了,李维正是一个完全独立的军阀,根本不可能成为自己的手下。
想通这一点后,朱棣也无可奈何了。李维正羽翼已经丰满,连父皇的圣旨都可以不买帐,那他又能拿此人怎么样呢?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李维正能够帮助自己登位,这一点朱棣倒是有信心,他知道李维正不可能和秦王有什么关系,这两人的仇恨实在是太深了,他也知道李维正不会助朱允炆,他的岳父公开和他断绝关系后,他就已经被朱允炆抛弃了。即使是现在朱允炆想招揽他。黄子澄、齐泰之流也不会答应。所以,李维正只能和自己合作,有机会再吞并他的军队,如果能杀之当然最好,实在杀不了,就把他封到高丽或者海外去,总之是不会把辽东给他。
在秦、晋、燕三强中,虽然他朱棣的军队战斗力最强,但他所在的北平,无论是人口或是财力富庶,都比不上关中和太原,所以隶属他的军队也不是很多,仅十万余人,而秦、晋两人从去年以来大肆招兵买马。据说军队加起来已经超过三十万人了,还有蓝玉那边的二、三十万屯军,可以说秦王的势力远远超过了他,已经能和朝廷分庭抗礼了。
为此,朱棣便计划向东扩张,吞并辽王、宁王和辽东的军队,尤其是宁王的骑兵和辽东的水师都是战斗力极强的军队,三地军队加起来有近二十万之多,如果能吞并三地的军队,那他就完全可以兴兵南下了。就在他积极谋划向东扩张之时,秦、晋结盟的消息,俨如一记警钟在朱棣的身后敲响了。
朱棣沉思了片刻,又问吕思远道:“吕先生是如何看待秦、晋结盟一事?”
吕思远微微一笑道:“秦晋二人都是野心勃勃之辈,目标都很明确,而那个位子将来只有一个,他们又怎么分?属下以为二人结盟并不是常态,而是一种临时的利益结合,他们结盟的目的无非有二,最有可能是联合对抗朝廷,待将朝廷军队彻底打败后再议分赃,我原来是这种想法,但现在我认为这并不是他们结盟真正的用意了。”
“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属下听说他们二人都已起身前往京城,这说明他们二人暂时还没有造反的计划,至少一年内不会公开造反,否则二人绝不会进京,可如果不造反,他们结盟又有什么意义呢?这一点我不知殿下考虑过没有,他们结盟如果不是针对朝廷,那又是针对谁呢?”
朱棣长叹一声道:“我知道,他们的结盟其实是针对我。”
“一点没错,属下已经看透,秦晋二人就是为了对付殿下而结盟,藩王有资格逐鹿天下者,唯秦、晋、燕三王,秦晋欲南下逐鼎,他们不可能不忌惮殿下的威胁,所以只有先灭掉殿下,才能使他们没有后顾之忧,晋燕两国相接,而以晋一国之力不是殿下的对手,只有联合秦王,才有机会胜出。属下已经能够推断出他们的战略企图,先联合灭燕,然后晋王向东吞并辽东,再南下山东,而秦王进军四川,和蓝玉合兵。再东进荆湘,这样就对朝廷形成了合围之势,或许最后他们会划江而治,晋北秦南,平分大明天下,这也说不定。”
听完吕思远的分析,朱棣的脸色异常阴沉,其实他已经从秦王谋士邵闻达那里得到了消息,秦晋结盟很可能是针对自己,只不过消息很含糊。没有吕思远分析得这么透彻罢了,吕思远所说的划江而治完全有可能。朱棣非常了解朱樉其人,只要能坐上皇帝之位,他可以放弃任何原则。他对大明更没有什么历史责任,仅仅只是为了当皇帝。
吕思远见朱棣沉吟不语,他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触动了他的心思,便微微一笑道:“殿下也不用太过虑,秦晋联合对付殿下,安知最后的结果不是殿下吃掉他们呢?”
朱棣摇了摇头叹道:“我的计划是先吃掉辽东、辽西和宁国,秦晋结盟打乱了我的部署。”
吕思远大吃一惊,连忙道:“殿下万万不可,辽宁不过是狐兔,秦晋才是虎狼,殿下东进,正好给了秦晋借口和机会,那时他们再联合辽宁反击,殿下腹背受敌,危亡不远矣!属下的意见却是安抚辽宁,使他们相信殿下并无吞并他们之心。然后殿下再集中精力对付秦晋,以号召天下诸王征剿蓝玉为借口向西进军,那时秦晋若与殿下交锋便先失了大义,若不与殿下交锋,燕军已经深入两地,使他们进退维谷,此乃孟明视假道伐虢之计也,那时,殿下再借口灭蓝玉而挥师河南、四川、湖广,充分利用蓝玉这步棋,调集天下军马归己,等蓝玉覆灭,建文还能安在乎?”
吕思远的一席话,说得朱棣茅塞顿开,他跳下马,长身施礼道:“上天赐先生予我,便上天欲我得天下之意,请先生受我一礼。”
吕思远也慌忙下马行礼,“属下不敢,属下只懂诡计而不知兵法,道衍大师才是经天纬地之才,有他在,殿下何愁天下不得,属下萤火之光安敢比皓月,我愿意辅佐世子,请殿下成全。”
朱棣明白吕思远的意思,他也知道道衍什么都好,就是心胸狭窄了一点,以前他觉得李维正会威胁他,便施了暗手,使李维正险些被杀,这些事情道衍当然不会说,但朱棣心里却有数,这次道衍不肯随自己南下,理由是镇守北平,其实朱棣也知道,就是因为吕思远的缘故,一山不容二虎,连吕思远自己也看出来了。
朱棣暗暗叹了口气,现在是用人之时,绝不能让他们生出矛盾,辅佐自己儿子确实是一个好办法,既可用吕思远,又能平息道衍的不满,不过长子高炽的师傅就是道衍,不能再让吕思远去了,不过次子高煦倒确实需要一个谋略之人,上次自己也曾想过把吕思远给他,正好可以解决这个难题。
朱棣心中有了定计,但他先不说破,而淡淡一笑道:“此事我自有主张,不让先生为难就是了。”
就在燕王离开北平南下之时,秦王朱樉也正在收拾行装准备离开西安府南下,不过他不止带了三千军,而是带了一万军队,这是谋士邵闻达的建议,其中五千军可驻扎凤阳,另外五千军冒充三千军进京,反正谁也不会来细数,这两年,朱樉对邵闻达越来越器重了,邵闻达也确实给他出了不少主意,比如借口宫殿危漏,强行借用了关中税粮,名义上是修宫殿,实际上是用来招兵买马。朱樉又变卖了自己所有的财产,倾囊而出置办军队,他本身就有八万王府卫军,经过大规模扩充后,他的军队已经达到了十八万,为所有藩王之首,有了人数众多的军队为后盾,朱樉底气十足,已经开始在做他的皇帝之梦了。
邵闻达现在是朱樉身边的一红人,但是他的日子并不好过,燕王的质问和李维正的密令总是时不时出现在他面前,使他心惊胆战,朱樉越是重用他,他越是害怕,登得越高,他就跌得越重。
邵闻达的行李由妻子和小妾帮他收拾,他则一个人坐在书房里发怔。一个月前,他接到了李维正的密令,命他促使秦晋结盟,共同对付燕王,这一点他办到了,可他总觉得李维正的目的并不是那么简单,这一两年很多人都说辽东李维正野心勃勃,欲做高丽王,但邵闻达却知道李维正的野心绝不是只做高丽王那么简单,他是在走一条世间最危险的道路,用抄家灭九族为代价。
那么自己卷了进去,一旦他李维正失败,那自己是不是也同样要付出抄家灭门的代价呢?
“老爷,东西都收拾好了,明天早上可直接出发了。”邵闻达的妻子端了一碗参汤进来,放在他面前,她见丈夫忧心忡忡、眉头不展,便关心地问道:“老爷,出了什么事了?”
“唉!你就别问了,我来问你,咱们家还有多少银子?”
邵闻达的妻子低头想了想,这两年丈夫拿回来大把银子,家里的窘况已经完全没有了,她记得自己几天前才点过,“老爷,好像有一万三千两。”
“一万三千两。”邵闻达喃喃念了几句,他忽然对妻子道:“你听我的安排,你拿一万两银子带着儿子到老家去买地买宅,藏匿起来,你藏匿的地方只能我和老管家两人知道。连玉娟也不能告诉她,以后一两年我会让老管家陆续送银子给你。你要记住了,无论如何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的儿子在哪里?”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小说网,.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