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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月     大明官途txt下载     大明官途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三章 最后争斗

    雨越下越大,这是深秋的雨,带着丝丝寒意,李维正独,怔怔地凝视着这霏微凄冷的深秋冷雨,他不由想起了‘秋风秋雨愁煞人’的诗句,这是五百年后秋瑾忧国忧民的长叹,可此时大明正如初升的朝阳,波澜壮阔的朝代刚刚拉开序幕,对国家他应该没有什么好忧叹的,但他知道明朝的灭亡正是来源于明初一系列国策的最终**。~~网~~

    看得出朱元璋是想效仿唐制,如军户制,军人世袭,这是效仿唐朝的府兵制,为的是朝廷不用负担沉重的军费,但唐朝府兵制因土地兼并无法避免而最后败坏,直接导致了安史之乱。

    明朝的军户制呢?朱元璋也看到了土地兼并会带来的恶果,因此他严禁土地兼并,责令占有大量田地的权贵高官退田领禄,另一方面鼓励农民开垦土地,实现他耕者有其田的农业社会梦想;他看到了藩镇割据的严重后果,因此他用宗族子弟在边境建藩,他殚精竭虑,用种种办法来防止唐朝后期的悲剧在明朝重演,甚至立下铁牌,‘内官不可干政’。

    但这仅仅只是明初,到了明朝中后期呢?治标不治本的制度根子不改,土地兼并的规律又岂是他一人一令所能改变。

    纵观历朝历代,无不是兴于初、坏于中、毁于末,而明朝中后期资本主义初潮蓬勃而起,却没有一个与之相适应政治制度,使得明朝重走了宋朝的老路,被异族所灭,宋朝又何尝不是如此,中华的文明之火要远远早于欧洲,却没有能走上欧洲的强盛之路根何在?

    最后到了晚清,家破败、民族颓废,成为一个愚国愚民、任人宰割的东亚病夫,其情何堪?说到底,还是一个‘权’字,权归于谁,归于君、归于臣是归于民,本来自隋唐以后便逐渐形成了一套完整的权力制衡体制,君权被相权所限,相权被强大的臣权所限,臣权又来自于庞大的士人阶层,这种权力制衡体制在宋朝时被发扬光大,适应了经济社会的发展,以至宋朝成为了中国历史上最繁盛的朝代,只可惜唐末武夫乱国留下的噩梦终宋一朝挥之不去,使宋空有繁荣而无硬骨荣终成昙花一现。

    而现在朱元璋一脚踢开种权力制衡原则,将天下大权揽于皇帝一身,偏偏这种极权制度被清帝发扬光大,将天下人都变成了一人的奴才为一人所用,国安能不败?

    李维正叹了口气来大明已经两年了,这两年时间他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时代,但他来自后世的诸多思想并没有被泯灭,他一直梦想着用汉唐之骨,用宋之血肉,用后世民主之魂来重铸一个崭新的中华文明开始小心翼翼地试探,试探着蔚蓝色的大海能否开启大明这个铁桶般的封闭社会仅仅就是这一点点试探便给他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明天将面临他一生中最大的一次考验,他能否走过这一关?

    就在李维正怔怔望着雨发呆之时悄悄地推开了,瑶姬端着一碗红枣桂圆羹走了进来,她将碗放在李维正面前,温柔地说道:“老爷,秋夜寒,喝碗热羹补补身子吧!”

    李正笑了笑,揽着她的腰坐在自己腿上笑道:“日本的深秋也这样下雨吗?”

    瑶姬轻轻点了头。眼中不由露出一丝惆怅之情。李维正看在眼中。便问道:“你思念自己地家乡吗?”

    “有一点。我思念我地父母和兄弟妹。不知此生能不能再见到他们一面?”瑶姬地愁绪被秋雨感染了。她低声道:“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这是我父亲小时候教我地唐诗。到今天我才理解了它地意境。”

    李维正笑着拍了拍她白净细腻地脸。安慰她道:“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带你风风光光地回国。到时候。我还要你替我做翻译呢!”

    瑶姬将头枕在他地肩上。象猫一样依偎在他怀里。静静地聆听着雨打枯枝地沙沙声。美目里充满了对未来地憧憬。

    次日一早。几十名宫廷侍卫骑着快马旋风般地冲到李维正府门前。他们跳下马便重重敲门。

    “谁呀!”倩倩开了门,她惊讶地望着门外的一群宫廷侍卫,朱元璋的贴身侍卫长刘庸大声道:“皇上有旨,着令威海卫指挥使李维正立刻进宫参加早朝。”

    李维正快步走出府门,拱手问道:“请问刘大人,是让我参加早朝还是下午的廷会?”

    “李大人,你快跟我走吧!皇上临时改变了议程,本来将下午廷议的高丽之事改到早朝进行,高丽使臣已经上殿了,因为涉及到你,皇上命你立刻上殿询问。”

    李维正吃了一惊,计划中不是今天下午廷议高丽之事,然后明天早朝才正式接见高丽使臣吗?怎么改了,“刘大人,究竟出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李大人,皇上还在太和殿上等着呢!你快随我去。”

    临时改变议程对李维正极为不利,本来费廷安本来要早朝结束后才向皇上上书,可这样一来,事情就会耽误了,李维正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点点头道:“好!我这就随你进宫。”

    此刻太和殿上已经暂时休朝,朱元璋到中和殿休息去了,太和殿上文武百官议论纷纷,就在刚才高丽使臣向朱元璋进献了李成桂的正式文书,李成桂在

    ,高丽王年纪尚幼,他自领为权高丽国事,望天朝批准,朱元璋同意了李成桂的请求,正式册封他为权高丽事,但随后李成桂的第二个请求是归还耽罗岛,朱元璋却没有表态,而是宣李维正觐见。<<网>>

    此时,大殿上的文武百官都知道事情已经到了决定的时刻人对耽罗岛的归属没有什么兴趣,他们感兴趣的是李维正最后的下场,一个小小的指挥使,仅仅不到两年的资历,便敢挑战堂堂的亲王和当朝第一权臣,这实在在太自不量力了,他还以为自己仍然是锦衣卫千户吗?

    正是李维正身上这个锦衣卫的烙印使他几乎成了群臣之敌衣卫高官从来都没有什么好下场,第一任毛骧就是胡惟庸案后做了陪葬,现在的蒋也早晚逃脱不了一死,而李维正当千户不到一年,却心狠手毒,在广州公开剥了知县之皮,为当街剥皮第一人,随后又制造了江夏侯周德兴之案,周德兴全家被处死。

    尽管百官们都知道,广州知县是因贪获罪德兴是被儿子牵连而死,但百官们并没有因此理解李维正,相反,那个广州知县是科班进士出身剥他的皮引起了进士出身官员们的激愤,就仿佛剥了自己的皮一样事后詹徽弹劾李维正的书中竟有数百人签名跟进,虽然后来李维正因此被调离锦衣卫,但此事留下的阴影一直就在百官的心中挥散不去。

    其次是周德兴案,周德兴是开国元老,长期在福建当官,他虽因儿子宫+>之祸而被处死没有人敢迁怒朱元璋,而是把矛头对准了处理此案的锦衣卫三所千户李维正尤其是福建军方和兵部对李维正恨之入骨,这就是福建军方弹劾李维正在小琉球岛放过渔民的根源。

    随着中和殿传了悠扬的钟声息结束,朱元璋要返回太和殿了和殿霎时安静下来,朱元璋在侍卫和宫娥的簇拥下返回了大殿,他坐下来扫视了一眼群臣便道:“宣高丽使臣再次觐见。”

    “皇上有旨,宣高丽使臣再觐见!”

    大汉将军的喝声一声声传下殿去,片刻,高丽使臣裴克廉走上了大殿,他跪下道:“大明藩属国,微末之臣裴克廉参见天朝皇帝陛下。”

    替裴克廉翻译的是另名行人司的官员,今天一早皇上突然要召见裴克廉,而给他做翻译的韩义却一时不知所踪,行人司里乱成一团,最后由另一名懂高丽语的小官临时替他翻译。

    朱璋点点头又问道:“李维正可到了?”

    侍卫传下话去,多时,李维正被领进了大殿,李维正的到来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秦王朱迅速和詹徽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人点了点头,詹徽的目光转向了兵部尚书孙家泰,向他暗示一下,等会儿将由他对李维正进行第一击。

    李维正跪下参拜道:“臣李维正参皇帝陛下,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爱卿平身,可到一旁听朝。”朱元璋面无表情地命他站在一旁,高丽使臣要求归还耽罗岛,李维正作为当事者必须出列。

    “谢陛下!”李维正站起身,迅速来到了从三品官员所站的区域内。

    朱元璋的注意力又回到了高丽使臣裴克廉的身上,他不急不缓道:“高丽口口声声说大明占了耽罗岛,要求归还高丽,那高丽趁我大明肃清北元之际,却乘机北上侵占属于我大明的疆土,朕可没忘记,在大明建国前,高丽便攻占了和、登、定、长、预、高、文、宜及宣德、宁仁、辉德、静边等镇,洪武十二年,就是李成桂悍然出兵阻挠我明军恢复对元朝合兰府的统治,就在前年,高丽军越过了摩天岭,擅自在我大明地界内建立了所谓的吉州万户府,还赍榜文招谕东女真地面诸部落,高丽占我疆土,招我子民时迟迟不来请罪,怎么我大明占了耽罗岛便立刻跑来索要,这一缓一急,让朕着实难以理解,高丽果真是我大明的臣子吗?”

    皇上的诘问引来群臣的一片暗暗叫好声,看得出皇上为今天的朝会早有准备,高丽想要回耽罗岛可以,但必须退还被高丽占领的大明领土,这几乎是满朝文武的共识,耽罗岛对大明一文不值,但陆地上的疆土却寸土不能放弃。

    唯独李维正脸色大变,他听出了朱元璋有放弃耽罗岛的意思了,他抓住机会占领的耽罗岛最后却成了朱元璋换取北方土地的砝码,他心中大急,却又不敢轻易出声反对。

    裴克廉听完翻译,他的一颗心放下来了明朝的态度其实就在李成桂的意料之中,大明连偌大的小琉球岛都不要,还会在意一个小小的耽罗岛吗?但耽罗岛对高丽却非同一般,明朝占领此岛,将直接威胁到高丽的安全,适当做出一点让步,先把耽罗岛要回来后再慢慢北图,这就是李成桂定下的策略。

    裴克廉立刻再次跪倒磕头道:“陛下有所不知,占领大明领土是前高丽王擅自所为,我家李将军就是因为强烈反对高丽王北侵才毅然回师废除了高丽王,现李将军为了表示奉大明为主的诚心,愿意将摩天岭以北交还大明,另外,李将军之子李芳远驻守釜山时因为不能及时归还大明货船,惹怒了天朝,李将军事后亲自动断了儿子的腿断其一指以示惩戒。”

    到这里,他回头向副使招呼了一声,副使端着一只金盘上前跪倒,将金盘高高

    顶子里是一幅地图、一瓶泥土和一只装有李芳盒。

    裴克廉又接着道:“陛下,地图和泥土表示我们归还大明领土的诚心锦盒里是李芳远的断指,李将军为他冒犯大明天威而向陛下请罪。”

    朱元璋微微一笑,这个李成桂很识时务,他如此讨好大明,看来他是想取高丽而代之了,他正要下旨表示接受尚书孙家泰却忽然站了出来,恭恭敬敬跪下磕一个头道:“陛下臣有个问,请陛下容臣问高丽使臣几句。”

    “爱卿尽管问。”

    孙家泰眼睛微微瞟了李维正一眼走到裴克廉面前问道:“适才我听你说李芳远之罪是不能及时归还我大明货船,可我们这里的当事者却说是李芳远是想私吞我大明货船个及时,一个是私吞,意义可有天壤之别,我想问清楚,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元璋一言不,他也想知道事情的真相,裴克廉磕了一个头道:“皇帝陛下,孙尚书,李芳远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私吞大明的货船,只是因为他刚刚到釜山赴任,对大明货船的归属不甚了解,他很年轻,才二十岁出头,这件事他不敢做主,必须要向高丽朝廷请示,所以他没有立即归还货船,不料却惹怒大明天威,以致大明军船炮轰釜山,商人百姓死伤惨重,商人溺水而死者不下千人,而百姓家破人亡,民居倒塌者不可计数,死伤者更是在万人以上,这些李将军不敢对大明有半点怨言。”

    到这里,裴克廉声泪俱,连连磕头不止,朝中顿时一片哗然,所有人都一齐扭头向李维正看去,李维正暗暗叹息一声,詹徽为了置他于死地,不惜勾结高丽编织谎言,好在他已经有所准备了,李维正走出朝列跪下道:“请陛下容臣解释。”

    “你说!”朱元璋脸色阴沉到了极点,果如高丽人所说,那李维正就是滥开杀戒了,他决不轻饶。

    “陛下,臣到釜山港后,李派人来讲,说釜山根本就没有什么大明货船,臣拷问他派来的人,才知道李芳远将大明货船上的船工全部抓了起来,换成了高丽人,并将货船藏匿起来,臣再三索要,他们就是不承认有大明的货船,并没有说要去京城请示,而且调兵与我对峙,臣无奈之下只得开炮示威,当时港内只有三艘商船,且船上皆空无一人,釜山港内根本没有什么民居,什么死伤无辜百姓万人纯粹是一派胡言,他们是在臣的威压下才放了大明船工,才归还了大明货船,陛下若不相信可以找船工来问,找其他参与战斗的大明将士来问,谁在编造谎言便立刻可以分辨。”

    孙泰冷笑了一声道:“李大人,你这是在避实就虚,明明知道那些船工现在都在广东运粮,明明知道其他将士都在威海卫,而且要看你的脸色,你现在要皇上去问,皇上问谁?去哪里问?”

    孙家泰又转身朱元璋禀报道:“陛下,高丽使臣是代表一国而来,他所言就是高丽国所言,臣以为不会有假,这件事李成桂已经严惩了其子,臣以为高丽国没有必要再重新欺骗大明。”

    朱元璋瞥了李维正一眼,冷冷道:“i挥使还有什么话说,朕不管是高丽还是大明将军,朕只想知道真相”

    李维正见事情已经到非说不可的程度了,便一咬牙道:“陛下,高丽国当然不会冒欺骗陛下的风险,但这个使臣之言却并非代表高丽,而是我们朝内暗中有人和他勾结事先编好了一套谎言。”

    李维正此言一出,朝中顿时一片惊呼,詹徽的脸霎时变得惨白无比,腿直打哆嗦,他看见今天的翻译不是韩义,便隐隐感觉到不对劲了,现在李维正揭穿了他的阴谋,怎么能让他不害怕。

    朱元璋立刻坐直了身体,厉声问道:“李维正,你可有什么证据?”

    “臣手中没有证据锦衣卫三所千户费廷安手中却有证据。”

    朱元璋深深地看了李维正一眼,立刻宣旨道:“诏锦衣卫三所千户费廷安觐见。”

    “皇上有旨,宣锦衣卫三所千户费廷安觐见!”

    “皇上有旨,宣锦衣卫三所千户费廷安觐见!”

    一声声的旨意传了下去殿里一片寂静,很快外人影晃动,费廷安被带了进来,他跪下行礼道:“臣费廷安参见皇帝陛下。”

    “费千户,李指挥使说你手中有我大明朝臣勾结高丽使臣的证据,可是这样?”

    费廷安半天没有说话,李维正紧紧地盯着他他脸一阵红、一阵白,李维正的心中开始觉得有些不妙了费廷安不敢看李维正,半晌他才低声道:“臣从未听说有此事。

    ”

    李维正在这一瞬间仿佛踩进了万丈深渊,他的心凝住了费廷安在最关键的时候背叛了他,大殿里一片寂静,静得仿佛落下一根针也能听见。

    出人意料的是,朱元璋并没有大发雷霆,他轻轻一摆手道:“这件事朕自会调查清楚,现在朕决定了,只要高丽退回摩天岭以南,朕可以把耽罗岛归还高丽。”

    “陛下!”李维正跪下急道:“耽罗岛并非是高丽的土地,耽罗岛上自古就有耽罗国存在,现在耽罗国王仍然在”

    “够了!”朱元璋打断了李维正的话,他终于有些动怒了,虽然费廷

    有人勾结高丽使臣,但他也隐隐猜到此事不会空穴继续追查此事,但这个李维正却不知趣,一定要保住耽罗岛,他朱元璋才是大明天子,难道这件事还用得着他李维正来教吗?

    “朕已经决定了,你再敢多言,朕就要治你欺君之罪。”

    李维正无可奈何地低下了头,朱元璋最终不能理解海权的重要,想劝他收回小琉球岛看来也是不可能了,高丽使臣却大喜过望,他连连磕头道:“陛下天恩,高丽子民将铭刻于心,高丽世世代代愿为大明属国。”

    他慢慢地退了下去,高丽的事情似乎就这样结束了,但李维正的危机却刚刚开始,孙家泰冷笑一声,取出一本奏折又道:“陛下,臣还有本奏。”

    “孙爱卿请讲!”

    “臣昨天收到一来自福建都指挥使司的奏折,福建水师弹劾李维正在小琉球岛时擅自放过背叛大明的渔民一万余人,藐视皇上的海禁国策,请陛下严惩!”

    朱元璋的眼中顿时闪过道寒意,他眼睛眯了起来,盯着李维正一字一句问道:“你真的放过了他们?”

    李维正心中叹一声,费廷案背叛了他,使他步步陷入了被动,他今天看来已经难以自保了,他默默地点了点头道:“陛下,臣是没有杀他们,他们在臣剿灭小琉球岛倭寇时,曾经帮助官兵,有功于大明,再者,他们有一万余人,臣不敢擅自处置,想请陛下决定。”

    “你真是不敢擅自处置?如果你真认为他们有罪,那为何不向皇上禀报,你隐瞒不报,根本就是藐视海禁国策,不把皇上放在眼里。

    ”

    这詹徽出列了,在他们的计划中,由于周明已死,秦王再提此事就显得证据不足了,他出面有报复李维正之嫌,反而会影响到秦王入主东宫的大计,詹徽既然决定最后辅佐秦王,那他就不会让秦王轻易冒险,所以最后将由詹徽来实施对李维正致命的一击。

    他慢慢走出来,朱元璋跪下行了一礼,沉声道:“臣也要弹劾李维正藐视我大明的海禁国策,他在小琉球岛放过渔民绝不是偶然,臣也有一事向皇上禀报。”

    杀机再次在朱元璋的心中升起他可以容忍李维正炮轰高丽釜山,这毕竟是替他教训高丽人,但他绝不能容忍任何人来挑衅他的海禁之策,他冷冷地看了一眼李维正,不自觉地将腰带向肚子下压了一压。

    “什么事?”

    此时不仅是詹徽党人,大殿里的近千大臣都知道李维正此番难以幸免了,皇上已经动了杀机,有些人忽然生出了一种同情之心,李维正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大殿上,没有任何人来帮助他,他显得是那么孤独,他的失败是注定的,一个没有任何实力,连他唯一所倚靠的锦衣卫也背叛了他,他怎么可能斗得过秦王和詹徽一党,悲哉!

    詹徽的眼中闪过了一道阴毒的笑意,他其实还有一招杀手锏没有使出,这招杀手锏他一直隐忍至今,就是为了在最后关头置李维正于死地,他递上了一份奏折。

    “陛下,登州知府赵良成和蓬莱知县杨果真擅自让渔民下海捕鱼,还私自出海向高丽购买粮食,臣证据确凿,而李维正却隐瞒不报,这不是他藐视我大明的海禁国策是什么?”

    朱元璋终于大怒,他狠狠将詹徽的奏折扔在地上,厉声喝道:“朕再三严令,不准民间寸板下海,违令者当斩不饶,登州知府竟敢知法犯法,传朕的旨意,锦衣卫立即前往登州,将知府和知县就地斩首。”

    李维正大吃一惊,跪下道:“陛下,登州大灾,民无所食,赵知府是不得已才下海,请陛下饶恕他们。”

    “闭嘴!”朱元璋指着李维正骂道:“朕一再容忍你,你却一再挑衅朕的底线,朕忍无可忍,来人,将李维正推出去乱棍打死!”

    李维正也豁出去了,他大声喊道:“陛下,你可以杀臣,但赵知府是少有的爱民之官,他宁可饿死自己父母,也不愿亏了百姓,陛下,你不能杀他啊!”

    朱元璋暴怒了,他抓过侍卫的木制金瓜,狠狠向李维正砸去,“给我推出去斩,再灭其三族!”

    十几名如狼似虎的侍卫上前抓住李维正便向下拖去,李维正一边挣扎一边大喊:“陛下,赵知府无罪!”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殿门外传来一声颤抖的呼喊:“父皇,刀下留人!”

    只见两名侍卫搀扶着骨瘦如柴的太子朱标出现在殿门外,他疾奔两步,‘扑通!’跪倒,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父皇,恳求父皇看在儿臣的面上,饶了李维正一命。”

    喊完,他竟一口血喷出,昏死在地上,太和殿上一片大乱,几名侍卫慌忙要上前扶,朱元璋却奔下殿来,抱起儿子大喊:“皇儿,你怎么样了,快传御医!快传御医!”

    朱标睁开微弱的眼睛,他泪流满面地望着父皇,哀声求道:“儿臣将死,只恳求父皇饶李维正一命。”

    朱元璋的眼睛也模糊了,他长叹一声道:“传朕的旨意,饶李维正死罪,削去他的一切官职,贬为庶民。”

第一百六十四章 种田养鸡

    洪武二十五年春,蓬莱水城,随着一声炮响,十几艘军缓缓地进港了,在最前面的一艘福船上站着蓬莱所千户赖永国,海风将他的皮肤吹得黝黑发亮,他目光深沉,眼中总有一丝挥不去的冷肃,他刚刚从长山岛种甘薯归来,去年深秋李维正在鬼嚎岛种植的甘薯获得了丰收,亩产达三千斤,但官府种植的甘薯却因为知府和知县被杀而无人照看,最终被灾民挖掘分食,一无所留。~~网~~

    赖永国继承了李维正的事业,用鬼嚎岛收获的几万斤甘薯做种,大规模在登州军府土地种植,同时又派人送了一万斤甘薯进京,向皇上交代。

    船靠上了码头,赖永国大步走下船,在码头等候的百户陈万里上前禀报道:“千户大人,军田里的甘薯均已种植完毕,大人可要去查验?”

    陈万里被李维正挽留,在蓬莱所做了一名百户,他航海经验十分丰富,且精明能干,现在是赖永国的左膀右臂,赖永国摆摆手道:“你安排好就行了,我就不去看了,我记得今天赵知府遗孀回老家的日子,她们现在走了吗?”

    “我刚才看见她们已经收拾好了,估计是想向大人告别后再走。”

    “好!我这就去和们告别。”赖永国翻身上马,带着十几个亲兵向蓬莱县城而去,赵良成的遗孀现在已经不住在知府衙门内,她们一家暂时租住了一处宅子,李维正通过赖永国给了她们一笔钱,使她们母子四人能有生活来源,开春了,赵良成的遗孀准备将丈夫的骨殖带回四川的故乡安葬,便再也不回蓬莱所。

    东西已经收拾上了马车,良成留有两子一女,长女赵妮今年十六岁了小在老家许了一门亲事在男方家已经派人来催,她得回去成亲了,长子赵平十二岁,也要回家继续读书备继承父志,最小的儿子赵常,也就是问父亲讨要稀饭的那个孩子年九岁,现在也变得十分懂事。

    赖永国骑马速而来,他翻身下马,向赵夫人拱手施礼道:“夫人今天就要走了吗?”

    赵夫人已经从丈夫被杀的悲痛恢复过来了儿女,她必须撑起这个家,她连忙向赖永国施礼道:“多谢赖将军帮助,还有李大人,他为我们在故乡置办了土地,使我们没有衣食之忧份恩德,我会让儿子报答。”说完她连忙让两个儿子跪下磕头。

    赖永国一手一个将他扶了起来了口气对他们道:“你们不要谢我,要谢就谢你们的李叔父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在帮助你们,还有杨知县家人是他一手扶持,他曾写信给我,说没有能保住你们的父亲,是他一生最大的遗憾。”

    赵人轻轻擦去眼角地泪水。又问道:“不知李大人现在过得怎么样了。他还有机会出来为官吗?”

    赖永国着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半个月前。他从前地一个幕僚来找我。说要去凤阳看望他。或许很快就有消息了。”

    “娘。时辰不早了。我们得赶路了。”

    赵夫人点点头。便对赖永国道:“我们一家希望李大人和赖将军都能平平安安。好人会有好报!”

    赵家母子三人上了马车。向赖永国挥手告别。马车渐渐走远。消失在路地尽头。赖永国望着马车走远。他不由自言自语道:“李维正。我就不相信你真地不想复出。”

    初春时节,万物复苏,田野上渐渐地绿了,树木吐出了新芽,河里一群群鸭子翻腾着,感受着初春的暖意,

    农田里最是繁忙,随处可见农人牵着耕牛在田里翻土耕耘。

    这天中午,临淮县李家村外的小道上来了一个牵马的中年人,或许是长途跋涉的缘故,他显得风尘仆仆,原本焦黄的面容显得更加削瘦了,他便是李维正的幕僚吕思远,在家蛰伏了几个月,见局势已经平静,便从山东赶来投奔李维正。

    走到村口,他见路旁有两个放牛的孩童,便上前问道:“请问你们一下,李员外家住在哪里?就是他儿子曾经在山东当官的那个。”

    不等孩童们回答,吕思远的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甜美的声音,“吕大叔,是你吗?”

    吕思远急忙回头,只见身后站着一个身穿绿色比甲的年轻女子,正是李维正的妹子倩倩,她手里拎着一个食盒,似乎要去送饭。

    故人相逢,两人十分高兴,倩倩从食盒里取出两块糕点,递给放牛童们笑道:“别偷懒了,赶快去放牛,要不,爹娘可生气了。

    ”

    “谢谢倩倩姐。”两个放牛童笑嘻嘻地接过糕点,赶着牛儿去了,倩倩这才回头对吕思远笑道:“吕大叔,你怎么来了?”

    “在家闲得没事,我来看看你大哥,他人呢?”

    倩倩一举食盒道:“他在梨树林里养鸡呢!我去给他送饭。”

    吕思远十分惊讶,问道:“李大人怎么养起鸡来了?”

    “他也是闲来无事,种种田,养养鸡,前段时间他搞什么笼养苍蝇,说用蛆来养鸡,鸡粪养鱼,塘泥追肥,结果大家都嫌恶心,不准他再弄了,现在又开始在树林里养鸡,哎!真拿他没办法。”

    倩倩一边走,一边给吕思远介绍李维正的近况,“他被罢官免职,其实我们一家人都高兴,不用再在官场中勾心斗角了,平平安安最好,当什么指挥使,还不是差点被皇帝杀了吗?家里也不穷,他还有十顷土地的赏赐,足够全家衣食无忧了。”

    吕思远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地方官府有来为难你们吗?”

    “没

    淮知县在过年的时候还特地登门拜访,晚辈长晚辈做我爷爷都嫌老,还自称晚辈,真是可笑之极。”

    走过一道田埂,两人来到了一大片梨树林旁里是李家的家产占地数十亩,有百年梨树数百棵之多,时值初春,梨树新芽集发片欣欣向荣的翠绿之色,但梨树林外围却扎了一圈篱笆,显然是防止鸡跑出来吕思远却有些奇怪,李维正怎么在梨树林里养鸡。

    “吕大叔,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倩倩笑着把食盒放在一块光滑的石头上道:“我就进去了,等你们出来吃饭。”

    “好!”吕思远将马栓在一棵树上进了树林。

    果然,树林里到处是正在觅食的鸡群,远处是几座木头搭建的鸡舍,一只只母鸡带着小鸡在树林里四处晃悠,但满地都是鸡粪,他小心翼翼地走进深处只见在一块大石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背影,他穿着一件蓝衫长袍上包着平顶巾,正向一群小鸡撒着麦

    吕思远上前笑:“李大人来无恙啊!”

    李维正蓦地回头,见是吕站在自己身后不由惊喜交集,立刻站起身道:“吕兄,你怎么来了?”

    “我是特地来看你。”吕思远慢慢走上前笑道:“怎么想到在树林里养鸡,你总是与众不同。”

    “闲来无事消遣罢了!”李维正把手的麦

    “李大人的权谋不用在场上,却用在养鸡上,是否有点可惜了。”

    李正摆了摆手,淡淡一笑道:“我已经不在官场了,以后不要叫我李大人了,就称我表字‘修廉’吧!”

    吕思远了点头,又打量他一下笑道:“修廉兄虽然被贬职,但没有半点颓废之色,悠闲自若,似乎胸有成竹啊!“

    李维正见他左右试探自己,也知道他也是好意,希望自己能想办法重返官场,只是有些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他见树林外倩倩在向他招手,便对吕思远道:“正好我要吃午饭,我们一起喝一杯。”

    两人走出树林,倩倩已经在大石上摆了几样小菜,又拿出一壶酒和两个杯子,吕思远连忙笑道:“我刚好带有上好的即墨酒,给你尝尝。”

    他快步走到马前从皮囊中取酒,李维正见他马后托着一个大包裹,鼓鼓囊囊,他心中不由一动,上前指着包裹问道:“这里面莫非是甘薯?”

    吕思远讶道:“正是,修廉兄怎么知道?”

    “两个月前赖永国写信给我,说甘薯获得大丰收,要带三十斤给我在凤阳播种,结果左右等不来,没想到是托吕兄带来了。”

    李维正把甘薯从马上卸下,打开袋子看了看,只见里面都是上好的甘薯,个头大,表皮完整,但都密密麻麻长满了芽眼,正适合做种,他心中欢喜,朱元璋赐给他的十顷地特地留了两顷没有播种,就等着种这个甘薯呢!

    “你们快来吃饭吧!菜都凉了。”倩倩见他们一直不过来,不由怨道。

    “好!先吃饭。”李维正和吕思远笑呵呵在两块石头上坐下,李维正拎起酒壶倒了两杯酒道:“吕兄怎么会想到来我这里?”

    吕思远端了酒杯沉默了,李维正见他为难便道:“吕兄为难就不用说了。”

    “不!有些话我必须说,否则我就不用千里迢迢来凤阳了。”

    吕思远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叹了一口气又道:“我今年已经四十五岁了,最多还有十几年可以拼搏,虽然我捞足了钱,但男人在世,总是要建立功业的,本来我跟你是想通过太子上位,但太子的情形天下人皆知,虽然没有去世,但也差不多了,而你又被罢官免职,你还年轻,可以蛰伏十年后再出来,可我就不行了,虽然话有点难开口,但我还是得实话实说,我就想问一问,你究竟有没有复出之心?如果有,我愿意再跟你,可如果你真的看破官场,从此做个富家翁,那我就是来向你告辞,我要另投新主。”

    “那你打算投奔谁?”李维正不慌不忙地笑道。

    吕思远心中一冷,李维正这样说,难道他真不想复出了吗?他望了李维正半天,最后才无奈地道:“如果你不肯复出,我就打算去投靠燕王。”

    “燕王?”李维正点了点头,他微微一笑道:“本来我的打算就是想让你投靠燕王,准确一点说不是投靠燕王本人,而是想办法去辅助燕王次子朱高煦,他今年十二岁了,此人顽劣孔武,心术不正,你这个阴谋者去辅佐他,正符合他的本性。

    ”

    吕思远不可思议地望着李维正,他眼睛里慢慢流露出了热切的目光,谁说李维正不想复出,他身在乡间,可心却是在天下。

    吕思远精神大振,李维正并没有终老乡间之念,那他就有希望了。

    李维正见他已经理解,便笑了笑又道:“我在北平有一家药店,有名医坐堂,和北平官场颇为熟络,我会通过他们安排你进入燕王府,只不过你的身份得改一改了,相貌也须略有改变。”

第一百六十五章 平衡之术

    吕思远在李维正家住了三天便前往北平了,但他来凤,此刻的大明王朝开始面临第一个重大危机,大明皇位的继承人出现了断裂,自从太子朱标在太和殿吐血后昏倒后,朱元璋便下了一道圣旨,严禁任何人再提及新立太子之事,一时喧嚣日盛的太子之争嘎然而止,朝廷平静了,所有人都小心翼翼走路,小心翼翼说话,唯恐惊破了这无比脆弱的平衡。~~网~~

    但朝局的平静仅仅只是表面现象,平静下面风起云涌,新太子之争愈加炽热,洪武二十四年秋,燕王朱棣联合宁王朱权在兀鲁骨河大败蒙古新汗也速迭儿,也速迭儿失败后被部众杀死,投降大明,此一战将燕王朱棣的声望推到最高,但秦王却不甘落后,他散尽大半家财扶助孤寡,接济贡生,并礼贤下士,为他自己博得了贤德之名,无独有偶,齐王在山东亲自下地耕田,出钱出米帮助山东灾区恢复生产,而周王在开封府也亲自挑泥担土,加固黄河大堤,各个亲王的种种表现朱元璋皆没有表态,这就为东宫新位之争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谁也看不透其中的关键。

    今天一早,朱元璋出乎意料地没有上早朝,这是有记录以来的第一次,朝中议论纷纷,有小道消息传出,太子朱标已经到了弥留之际,但宫中消息封锁得极严,谁也没有得到确切消息,整个朝廷充满了一种不安的气氛。

    正如小道消息猜测,朱元璋没有上早朝确实是因为长子朱标眼看已经不行了此刻就坐在太子寝宫的外面两眼无神地望着地面发呆,此时的朱元璋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原本挺得笔直的后背变得佝偻了,整个脸上失去了光泽,目光呆滞,就仿佛一尊年代久远的雕像。

    他的心中此时已经出离了悲痛,绝望之情弥漫在他的内心,他即将失去自己最心爱的儿子了,他的眼前仿佛还看见朱标呀呀学语时的情景,还记得他在自己面前昂首背诵论语时的自信时他才六岁,可是现在

    朱元璋将脸埋干枯的手掌中,无声的饮泣起来,忽然寝宫内传来一阵哭声名太监跌跌撞撞跑来,大哭倒地道:“陛下!太子、太子去了。”

    朱元璋‘腾’站起来望着空无比悲愤地仰天大喊:“苍天,你无眼啊!”他痛极攻心,竟一下子昏死过去。

    “陛下!皇上!”东内乱成一团,侍卫们七手八脚将朱元璋扶坐起来,他慢慢睁开眼睛,只见长孙允满脸泪水地跪在他面前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悲伤,紧紧抱着孙子老泪纵横东宫里一片哀哭之声。

    半个时辰后,太子去世消息正式发布间传遍了朝廷,到处是一片哭声子仁厚宽恕,深得人心,甚至有的官员顿足捶胸,哭得昏死过去。

    朱璋终于病倒了。一连三天他都没有上朝。第四天。他终于强忍悲痛下旨全国举哀。严禁谈论新太子之立。有妄语者处死。灭其三族。

    又过天。朱元璋渐渐从悲痛中走出。开始重新处理国事。投入到紧张而忙碌地朝务中去。比从前更加勤奋。宫中侍卫们都暗暗叹息。很明显。皇上是想用繁重地朝务麻痹自己。让自己忘记失子之痛。可这怎么能忘记得了呢?

    这天下午。朱元璋面无表情地批着一份奏折。很快。他就被这份奏折地内容吸引住了。这是兵部转呈地一份奏折。是山东都指挥使叶升所上。说蓬莱千户所种植甘薯大获成功。最高亩产达三千斤。现已运送一万斤甘薯种进京。希望能在全国推广。

    这件事情俨如一阵春风。将朱元璋悲戚地心一下子吹暖了。脸上也出现了久违地笑意。他忍不住喃喃自语道:“亩产三千斤。原来这是真地。”

    朱元璋出身农民。深知稼作地艰难。一般苏湖地区地高产也就四五百斤。~~网~~而北方缺水地旱田亩产一两百斤小麦是极为正常。可现在居然是三千斤。有了这种粮食。那大明百姓从此不会再有饿死之人了。他按耐住心中地激动。当即提笔批示。责令工部全权负责此事。大规模在官田中试种。

    朱元璋放下笔。他心中地兴奋依然没有过去。又仔细地读了一遍这封奏折。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李维正。在太子诸多地遗言中。就有一条是希望他能准许李维正辅佐儿子允。或许是朱元璋年纪渐老地缘故。有些事情他没有从前反应敏捷了。那天朝会后。他秘密召见了费廷安。才得知詹徽确有勾结高丽使者栽赃李维正一事。他这才渐渐醒悟过来。李维正其实是被秦王所报复。虽然心里明白。但他却不肯认错。毕竟李维正确实触犯了他地海禁底线。

    为了探查李维正被罢免后是否继续有违反海禁之事,他特地命凤阳锦衣卫派人暗中监视,得到了消息是李维正在家养鸡种田、安分守己,这让朱元璋放下了心,他又想起李维正给他上的关于高丽日本的万言书,想到他炮轰釜山,朱元璋最后终于下了结论,李维正其实并非是想反对海禁,他又不是沿海长大,对海不可能有什么感情,他是年轻热血的缘故,渴望与高丽、日本打一仗,扩张大明

    ,虽然不大现实,但这种思想他朱元璋是允许的,:一次重大挫折,李维正应该变得成熟一点了,不会再像过去那样张狂。

    太子遗言中提到希望李维正能辅佐长孙,这个建议朱元璋能理解,虽然立朱允为储只是他的想法之一,他需要时间慢慢考虑朱元璋也担心长孙允太年轻被叔叔们利用自毁前程,他身边方孝孺、齐泰、黄子澄等人学问虽好,但大多不谙世事,书生气太重,允是需要一个像李维正那样善于权谋斗争的人辅佐,再说,李维正的命可以说是太子救下的,他应该感恩于太子才对。

    想到太子,朱元璋的心不由一阵绞痛,他痛苦地闭上眼睛良久,朱元璋慢慢睁开了眼睛,他沉思片刻,便下旨道:“速召户部右侍郎叶天明来见朕。”

    不多时卫将叶天明领进了御书房,去年因山东布政使赈灾不力致山东出现了人吃人的惨象,朱元璋罢免了山东布政使之职,并任命在山东赈灾的户部左侍郎暴昭为山东新布政使,叶天明也迁为左侍郎,而户部尚书陈志浩年老多病,整个户部基本上都是叶天明在主管。

    叶天明从考中进士那时起元璋便开始关注他了,他从主簿做起任知县、知府,到今天年户部左侍郎为官清廉,精明能干且政绩突出得朱元璋的赞许,几次破格提拔他,尤其他去年被划为太子党后,他就是太子党在朝中实际权力最高的官员,许多东宫的官员都为他马首是瞻,他已隐隐有领袖的气质。

    叶天明上前跪磕头,“臣叶天明参见陛下。”

    “叶爱卿平身!”

    “谢陛下,”叶天明站了起来,忑不安地等着朱元璋的发问,他是朱元璋在太子去世后召见的第一个大臣,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心中颇为紧张。

    朱元璋看出的紧张,便笑着安慰他道:“爱卿不用紧张,今天朕心情很好,而且朕心情不错还和你的女婿有一点关系。”

    叶天明听到皇上提到维正,他心中猛地跳了起来,立刻又跪下道:“臣的女婿还年轻,不够成熟,触怒了陛下,陛下却宽恕了他,臣感激不尽。”

    去李维正被免职那天,叶天明正好在京畿周县核查黄册,没有上早朝,他第二天回来后才知道李维正被罢黜,他心中又惊又怕,生怕牵连到自己,但很快这件事便偃旗息鼓了,没有涉及到他,但他心中始终为此事不安,唯恐有一天他被卷进去。

    朱元见他说得诚恳,便摆摆手道:“李维正之事朕已经不追究了,朕也知道他其实是年轻气盛,得罪人太多所致,不过他却给朕立下了一个大功,朕刚刚才知道。”

    着,他便将山东都指挥使叶升奏折递给叶天明,“你看看吧!世间真有亩产三千斤的粮食,这是李维正做的一件大事。”

    叶天明迅速看了一遍,他心中暗暗吃惊,他是户部侍郎主管天下财政,当然知道亩产三千斤的粮食意味着什么,它将彻底改变大明缺粮的被动局面,这可真是个天大的功劳,难道李维正又要因此翻身了不成?他心中乱成一团,却又不敢多言。

    朱元璋把奏折收了回来,却不再提此事,他话题一转便道:“朕记得去年李维正第一个上书,希望立皇长孙允为皇太孙,后来你也上书表达了同样的意愿,朕没有记错吧!”

    朱元璋这句话唬得叶天明快晕过去,前两天他才特地下旨,再敢妄议立太子者杀无赦,现在他把这件旧事突然提出来,怎么不让叶天明害怕,他腿一软,再次跪倒在地,战战兢兢道:“请陛下恕罪!”

    朱元璋眉头一皱道:“你不要动不动就下跪,要沉住气,朕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为什么这样胆小?”

    叶天明松了一口气,他忽然头脑一热道:“陛下天威,臣安能不畏。”

    朱元璋半天没有说话,叶天明心中懊恼之极,恨自己乱说话,半晌,朱元璋微微笑了起来,“很好,朕喜欢听实话,伴君如伴虎,朕怎么可能不知道,今天你这句话脱口而出,说明你是真的怕朕,这很好。”

    他背着手在房间里慢慢踱步,他似乎在考虑一件大事,房间里十分寂静,叶天明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一口,过了一会儿,朱元璋终于缓缓道:“户部尚书陈志浩年老多病,几次向朕请求告老还乡,朕也考虑到天下黄册出来后户部的压力极大你为户部左侍郎,一个人也担不了这么重的担子,所以朕决定同意陈志浩的请辞,由你来接任户部尚书,你做得到吗?”

    叶天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户部尚书!他升为户部尚书,这、这是真的还是自己听错了?他一时竟呆住了,朱元璋仿佛知道他的心思,便笑道:“你没有听错,朕是想破格提拔你为户部尚书。”

    叶天明心中狂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用‘梆!梆!’的磕头声来表示自己的谢恩,朱元璋的脸却忽然一沉,冷森森地注视着他道:“但是朕要问你一句,你是否明白朕提拔你为户部尚书的真实意图?”

    叶天明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部尚书詹徽

    尚书孙家泰都是支持秦王,而支持皇长孙朱允的;一个也没有,皇上破格提升自己,就是让自己旗帜鲜明地支持皇长孙,成为平衡詹徽和孙家泰的一支力量。

    想到这,他挺直了腰肃然道:“陛下臣心里明白。”

    朱元璋点了点头,又淡淡一笑道:“你的女婿其实也不错朕希望你们翁婿之间搞好关系,同心协力为朕的长孙好好效力。”

    皇上接受户部尚书陈志浩辞呈左侍郎叶天明为户部尚书的消息在一个时辰后便传遍了朝野,让无数人感到震惊虽然詹徽也是为官十几年便升为尚书,他可是有一个资历极厚的父亲,而且审李善长案有功,但叶天明却没有什么背景,竟能也在两年内从大理寺少卿连跳数级,一跃成为了户部尚书,让人不可思议,许多人都认为是叶天明官运极好,如果不是因为山东大灾,暴昭正好被调走,根本就轮不到他。

    但一些有见识的人却暗暗猜到了叶天明被破格提升可能是和新太子有关,因为这个被提升的时间点实在太敏感了。

    下朝回府时,一有官员向叶天明表示祝贺,叶天明一一还礼感谢,一直回到家,他仿佛还在做梦一般,一回府,叶天明立刻就把自己关进书房,他要静下心来好好考虑一下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说起来这件事还是因为李维正告诉过他要旗帜鲜明支持朱允,这就是他被提升的根源,难道皇上的意图真是决定立皇太孙不成?

    尽管这有点不可思议,但天皇上传递的信息却清清楚楚表达了这一点,叶天明坐立不安,他觉得自己已到了一生命运的转折点了。

    他心乱如麻,思乱想了近一个时辰才渐渐平静下来,他再次打开朱元璋的任命旨意,户部尚书?哈哈!自己真有这么一天了,从他在汉阳当知府时,他就梦想着自己有一天能成为朝中领袖,没想到这才短短几年便实现了这个梦想。

    叶天明忽然想到了李正,这家伙确实是自己命中的福星,他的眼光怎么这样准,一劝自己投靠太子,被升为户部侍郎,再劝自己旗帜鲜明支持皇长孙上位,被升为户部尚书,这就有点像赌博中李维正告诉了他底牌一样,押准了两个最大的点位,结果他便彻底翻身。

    想李维正,叶天明又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他心中不由一阵惭愧,为了苏童的婚事,在李维正被罢免的第三天,叶天明便和母亲闹翻了,起因是太常寺卿张悦向他求亲,希望叶苏童能成为自己的儿媳,叶天明颇为心动,便和母亲商量,原以为李维正被罢免,母亲的立场会松动,却没有想到老太太却将他一顿大骂,骂他忘恩负义,骂他是小人嘴脸,当初他要遭难时是李维正帮了他,又帮他做到了户部侍郎,现在李维正遇挫,他就变脸了,老太太一怒之下要带叶苏童回老家,叶天明背不起不孝的罪名,只得无可奈何地让老太太带苏童回了老家。

    可现李维正居然又要翻身了,皇上的意思似乎也要让他辅佐皇长孙,还特地叮嘱他们翁婿之间要搞好关系,怎么搞好关系叶天明心知肚明,好在自己没有把事情做绝,还有挽回的余地,他沉思了良久,终于提笔给母亲写下了一封信。

    临淮县李家村,这两天李家颇为闹,李员外的新宅落成,遍请乡中村民,李维正回家后,李家老宅明显不够住了,新年后,李员外便在屋后平整了三亩荒地,给李维正妻女修了新房,这两天房屋落成,也为了感谢村民平时的厚爱,更是为了冲李维正被罢官的晦气,李员外便在村中摆了八十桌酒席,遍请村中老幼,又特地从凤阳请了有名的杂剧班子来助兴。

    一大早,全家便忙了起来,几十家佃户的妻女也赶来帮忙,李府门前的空地上一片忙碌的景象,李维正却抱着两个女儿坐在一棵柿树下教她们二人呀呀学语。

    两个宝贝在过年时满了周岁,现在一岁零三个月,都勉强能走路了,说话也能发一些简单的音节,‘爹娘’不用说了,还有一些她们特别能记住的,比如姐姐喜欢说‘鸡’,只要见到有翅膀的,不管是麻雀还是乌鸦,她都会欣喜地大喊:‘鸡!’

    而妹妹喜欢说‘鱼’,也是一样,她只要看见水,马上小手一指,撅起小嘴嚷道:“鱼—”

    和两个小宝贝在一起,李维正深深体会到了做父亲的快乐,他指着大树笑道:“你们跟我读,这是‘树’—树!”

    姐姐反应快,立刻含糊不清地跟道:“‘处!’”

    李维正用额头顶了她的小脑门一下,笑着纠正她道:“不是‘处’是‘树’。”

    “苏!”

    “发音有点像了,你呢?”李维正笑着又向正在低头玩手指的妹妹望去,“妹妹说说看。”

    妹妹憋了半天,她忽然撅起小嘴道:“鱼—”

第一百六十六章 远方来客

    这时,一名正在院子里摆桌子的佃户妻子指着远处道:“老爷,那边好像有客人来了。~~网~~”

    李维正向远处望去,只见村外小道上来了一顶小轿,两个大脚仆妇一前一后地跟着,李维正心中一热,他站了起来,这是叶苏童来了。

    在他被罢官后,叶天明明显对他冷淡了,他临回老家前陪紫童去了两次叶府,叶天明都借口朝务繁忙避而不见,李维正知道这是世态炎凉,也再去叶府,他直接回了老家,准备正式和叶家解除婚约,但出人意料的是,他刚回家仅三天,叶苏童也跟着回了叶庄老家,甚至连自己家门还没进,便立刻上门来看望他,尽管她是借口陪祖母回家,但李维正却知道,她其实是为了自己而回来,在他最落魄的时候,她表现出了一种极大勇气,顶住父亲的压力,不在乎闲言碎语,将一颗心掏给了他看。

    在近半年的时间里,她隔三差五就要过来一趟,虽然是说来看望姐姐和两个宝贝,可她眼中流露出的深情几乎都要把他融化了。

    李维正抱着两个女儿迎了上去,叶苏童老远便看见了李维正,看着他向自己走来,她的心忍不住怦怦地跳了起来,叶苏童今年已经十七岁了,早到了出嫁的年龄,叶老夫人回家后立刻便和李员外见了面,商量两家的婚事,叶紫童也极力赞成妹妹嫁进来,虽然两家都表示赞同,但关键还在叶天明那里,他是父亲,他若不点头,叶苏童还是无法正式嫁入李家,就像叶紫童,没有父母之命,没有媒妁之言,没有正式的娉嫁,她最后还是成不了正妻。

    轿子停下帘开,露出叶苏童美丽的脸庞,她和贴身丫鬟从轿子里走了出来,便向李维正手中的两个小宝贝道:“来!给小姨抱。”

    两个小家伙见到苏童,都动起来,争着将手伸给小姨,嘴里还大声叫嚷,“抱!抱!”

    “两个小坏,小姨可抱不动你们两个。”李维正笑着蹲下来,把两个女儿放到地上苏童也蹲下来,心疼地将两个宝贝揽入怀中,左右各亲她们一下。

    “才几天不见,就想我成这样吗?”

    她忽然抬起头,偷地瞥了一眼李正,见他目光热切地望着自己,就仿佛自己这话是对他说的俏丽的脸颊上不由染了一抹绯红。

    “。祖母怎么没来?”

    紫童笑着走了过来。她着一件蓝色地长袖圆领祅子。头发用包巾。腰束布带。下穿布裙。这是大明普通女子最常见地装束。便于日常劳作。但她高挑地身材和白皙地肌肤还是显得她与众不同京城相比。她更喜欢乡下地生活。这里也是她从小长大地地方。一草一木都十分熟悉。小时候她就常常跑到李家庄来找李维正打架。村里人也大多认识她。叶庄出名地野丫头居然嫁到李家为妇刚开始时李家庄地人都感到十分惊讶。可时间一长。大家便渐渐喜欢上了她。她为人随和。没有架子重要是和杨缨相比。她大方得多时周济贫困就不用说了。女儿满周岁时更是给村里地每家每户都封了二两银子地喜包。这件事使得村里人都对她交口称赞到她。大家都会说。‘看人家大郎媳妇。多会做人。’

    但紫童却有一件心事放不。那就是妹妹地婚事。她对妹妹一直内疚于心。本来妹妹地婚事很顺利。如果没有意外。妹妹在去年就应该嫁入李家了。但就是因为她地插足使得这门婚事平地生波。如果不是祖母坚持。妹妹真地就将遗憾一生。她们姐妹之间地感情也就完了。作为姐姐。紫童对妹妹有着深深地歉疚。另一方面。假如李维正事业做大。那会不会有皇帝赐婚。什么公主、郡主进门。如果是那样。她宁可妹妹进门。至少姐妹之间什么都好说。

    苏童见姐姐过来。便笑道:“祖母要晚一点来。她让我先过来帮忙。”

    “你能帮什么忙?”

    紫童走上来将一对女儿抱起。网 这~本~书便对李维正笑道:“时间还早。你陪苏童出去走走吧!”

    苏童的脸红了,她有些扭捏地说道:“这十里八乡的都一样,天天都见呢,我还是去找倩倩和瑶姬姐说话吧!”

    “她们都忙,哪有时间理你,你帮我把这个大家伙领走,就是帮忙了。”叶紫童不由分说,将李维正向她身边一推,自己抱着一对女儿走了。

    本来李维正和苏童说说笑笑,很是自然,可被紫童刻意拉拢一下,便落下了痕迹,两人间的气氛有些尴尬起来,李维正笑了笑,便对苏童道:“要不咱们去河边走一走。”

    苏童轻轻地点了点头,她对贴身丫鬟和几个家人道:“你们先进府去吧!”

    几个家人心知肚明,都慌不迭地走了,李维正则带着苏童,沿着小河慢慢地走了下去。

    虽然是明初,像他们这种订了婚了男女在婚前见面其实也并不是不可以,但大都是社会下层之人,生活的压力使年轻女孩子一样要抛头露面,和男人一样干活,没有那么多礼教束缚,而叶苏童就不同了,她是官家小姐,身份尊贵,像这样和未婚夫婿见面是要被人非

    在他们不是在京城或县城内,而是在李家村这种民村,稍微好一点,至少不会有人去县里告他们伤风败俗,即使是这样,叶苏童肯和李维正单独散步,还是鼓足了极大的勇气,姐姐的成功在某种程度上鼓舞了她,让她也敢于去争取自己的幸福。

    两人沿着河边蜿蜒的小路缓缓走着,身旁另一边是一望无际的绿油油的秧田,这里都是李维正家的田地,不时有老农从稻田里站起身,充满善意地向他们微笑。

    他们走了一百多步都没有说话,李维正一边走着,一边偷眼打量叶苏童,今天的叶苏童打扮得格外漂亮,秀发如云般在脑后挽了个宫髻,用银丝乌纱覆盖插一根金蝉玉叶簪,穿着柳绿花缎祅子和杏黄绸马面裙,雪白的肌肤熠熠生辉,深潭般的美眸在左右流转间溢出一种诱人的风情,她亭亭玉立,仿佛一株刚出水的芙蓉,清新而又艳丽,和前年在汉阳府见她,又更加成熟了几分,叶苏童发现李维正在偷看她由面带娇羞地低下了头。

    “大郎,你还记得小时候你常常带我走这条路吗?”苏童低低声问道。

    ‘小时候?’李维正苦笑一下,摇摇头道:“不知为什么,前年从井里起来,很多从前事情都忘记了,怎么也想不起来,或许是头被撞坏了。

    ”

    苏童听他说从里起来忽然想到了青蛙,忍不住‘扑哧!’一下笑了,她轻轻捂着嘴悄声问道:“大郎,你怎么会想到去跳井?”

    李维正看了她一眼笑道:“时我一心想和一个人退婚,父亲不同意,我就跳井了。”

    苏童的笑一下子消失了,她默默无语,李维正却继续笑道:“幸亏苍天有眼,让我又从井里出来看到了天下竟有这么美丽的女子,如果真退了婚,现在我真要懊悔得跳井了。”

    “胡说八道,一天到晚就想着跳井。”苏虽然有些娇嗔的口气,可爱郎的真情吐露却使她心中感到了一丝甜意,脸上却更红了,头也低得更深了。

    维正被她的娇态撩得心中发痒见左右无人,便大着胆子握住了她柔嫩的纤手,苏童的心猛地剧烈跳了起来,她羞不可抑地甩了两下,却甩不掉李维正的手她只得背过身去,任他拉着自己的手胀得通红,却低头不敢看他。

    李维正见她香肩削瘦然心中极想上前搂住她,可他也知道苏童和紫童不一样,她从小礼教极严,肯和他散步已经是她所能做到的极限了,如果自己再过份,在她心中的形象可就一落千丈了,关键时候得克制住自己。

    他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她的,挠了挠头笑道:“对了,我记得在汉阳时,你不是问过我,是怎么把船上的两个恶奴吓跑的吗?现在还想知道答案吗?”

    苏童见他适可而止,没有再继续让自己难堪,不由芳心大慰,她转过身来抿嘴一笑道:“你是不是拿出了锦衣卫的腰牌把他们吓跑了?”

    “正是!”

    李维正却一下子想到了那个程延年,可以说他是间接死在自己的手中,自己这两年也是杀人无数,现在还能在这里谈情说爱,上天也算是眷顾自己了,自己还有什么可抱怨的,想到这里,他心胸忽然开阔起来,便指着远方的元宝山笑道:“苏童,要不我带你去爬山吧!”

    “不!不!不!”苏童吓得连连摆手,她为难地说道:“我的脚是不能爬山的。”

    “没关系,你坐在轿子里上去就是了。”

    苏童看了看青烟缭绕的元宝山,她心中很是矛盾,一方面她也想上山去游玩,可总觉得和李维正单独上去有些不妥,她想了想便笑道:“要不改天大家一起去,就当是去踏青。”

    “那好!我和紫童商量一下,全家人一起去。”

    这时,李维正看见倩倩正向这边快步走来,便知道有事情了,他迎了上去问道:“倩倩,出什么事了?”

    倩倩气喘吁吁道:“大哥,家里有客人找你,听他说是从北平来的。”

    “北平?”李维正一怔,这一定是燕王派人来找他了,他当即对苏童道:“我有要紧事,得先回去了,让倩倩陪你吧!”

    “你去办正事吧!我正想和倩倩说话呢。”

    苏童拉住了倩倩的手埋怨道:“死妮子,怎么现在才出来?”

    倩倩俏皮地眨眨眼笑道:“我是那么不知趣的人么?”

    李维正见她们有说有笑,便放下心来,快步向家里走去,一进家门,紫童迎上来道:“大郎,客人在小客房里等候。”

    “我知道了,你让管家带他到我书房去。”

    李维正又向站在门口的十三郎招了招手,对他吩咐道:“你到附近去查看一下,看看那些凤阳的锦衣卫今天有没有来。”

    去年回来后没多久,十三郎便发现有凤阳锦衣卫在监视李宅,开始时几乎天天都能发现他们的踪影年后便渐渐少来了,时断时续,李维正知道这是朱元璋派来的监视者,前几天吕思远来时他们正好不在,李维正担心这几天又来,如果他们发现了燕王的人,这

    件好事。

    十三郎答应一声,迅速去了,李维正来到了书房,客人已经坐在那里等候他了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年轻男子,皮肤白皙,须发稀少,喉头也十分扁平,一种直觉告诉李维正,此人可能是个太监,果然见李维正进来,立刻站起躬身道:“在下是燕王府内官,参见李大人。”

    他的声音尖细,确实是太监,而且他自己已经承认了,来人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李维正道:“这是燕王给李大人的亲笔信。”

    李维正接过信,笑了笑道:“请问先生贵姓?”

    “在下是内官,当不得‘先生’二字下姓马,小名三保。”

    ‘马三保?’这个名李维正似乎有点熟悉,只是他一时想不起,便又继续道:“请问燕王现在何处?”

    “我走时燕王尚在北平,但:在估计已经出发进京了,参加下个月前太子殿下的出殡。”

    李维正神一黯,他是在太子去世的第三天得到了罗广才发出的消息子的去世尽管是早晚之事,但它的到来还是让李维正感到十分悲痛,不仅仅是太子朱标是他的领路人,将他领上了大明官途,更重要是在最关键时侯他挺身而出了自己和全家一命,仅这份恩德让他李维正难以报答了。

    李维正不用看,也知道这封信写的么王要招揽他了,但出于礼貌封信他还是得看一看,李维正刚要撕开信皮,他忽然一震,惊讶地向这个叫马三保的太监望去,他想起来了,马三保不就是郑和吗?马三保被他惊讶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便问道:“大人,出了什么事?”

    “么!”李维正笑了笑,他撕开信皮,取出里面的信纸,是朱~的手笔,虽然书法一般,但笔锋刚劲有力,十分大气,信中的意思很简单,希望李维正能去北平为官,如果他肯答应,他会亲自向父皇求情。

    李维正看完了信,便将收了,又笑着问马三保道:“马内官老家是哪里人?是什么时候进燕王府的。”

    马三保连忙施礼道:“在下是南人,七年前被选入宫,随后被派到燕王府做事,一直服侍燕王。”

    李维正点了点头,这个马三保既然被燕王派来送信,他应该是燕王的心腹,所以他后来才会被燕王选中下西洋,不过郑和下西洋这段历史会不会因为他李维正的到来而被改变呢?如果被改变,那么这个马三保永远就只会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太监了。

    “李大人,我临行时殿下告诉我,如果大人肯答应他信中之事,就把信收下,如果不肯答应,就把信交还给我带走,就当燕王没写过这封信,也当我没有来过。”

    这其实就是一种变相的逼迫,朱棣不想再让李维正拖下去了,不过,朱棣派人来也是在李维正的意料之中,他心中早有定计,他微微一笑道:“请马内官转告燕王殿下,这封信我可以收下,但也请他不要给皇上说什么,太子殿下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要为他守灵一年,一年之内,我不会出山担任任何官职。”

    “好!我一定转告殿下,告辞了。”

    马三保去了,李维正却陷入沉思之中,他背着手慢慢走到窗前,凝视着院子里一树缤纷洁白的梨花,因为他过早地暴露了海权思想,使他遭遇了人生最大的一次挫折,他一步步奋斗出的官职被悉数罢免,似乎又回到了刚来大明时的起点,但正是这次重大挫折使他成熟了、清醒了,而他这两年的奋斗经历又使他得到了一笔极为宝贵的人生经验和官场人脉,让他能从一个更高的角度重新考虑自己的人生之路。

    今年是洪武二十五年,不出意外应该就是朱允登上东宫的宝座,那明年就应该是蓝玉大案爆发,一场血雨腥风的开始,他来大明之初便是想着怎么样避免蓝玉案爆发,可两年后的今天,他的想法变了,不仅仅是他知道了蓝玉的爆发是必然,是朱元璋完成亲王就藩后的一步既定策略,年少的宁王都已经能率八万甲士出征,那么蓝玉案爆发的时机即将成熟了。

    但更关键是他李维正希望蓝玉案爆发,让朱元璋自毁长城,这次他从朱元璋的屠刀中侥幸逃生,使他变得现实了,他的心变黑了、变冷了、残酷了,使他终于认识到,要想改变大明的历史航船,那他必须成为舵手。

    李维正又慢慢走回书桌,从抽屉里取出一封信,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太子时朱标给他的信,让他在适当的时候打开,在得知朱标去世时李维正便打开了它,里面是一幅薄薄的白绫,上面只写着一句话:愿公早晚看护吾子,朱标泣上。

    李维正将它抖开来铺在桌上,又将燕王朱棣亲笔信和它并排放在一起,李维正默默地注视着两封信,他忽然笑了,向左是建文帝,向右是明成祖,那他李维正又会往哪里走呢?

第一百六十七章 苏童进门(上)

    俗话说失之东隅,得之桑榆,这句话用在李维正身上错,就在他被罢免官职六个月后,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刚刚升为大明户部尚书的叶天明忽然写信回老家,正式同意了女儿叶苏童在十三年前订下的一门婚事,叶苏童将正式嫁给邻村李家村李员外之子李维正,他朝务繁忙无法回家,女方家长便交给了叶天明母亲叶老夫人和弟弟叶天亮,不过叶夫人也在最后时刻赶回了老家。-==网==-

    此时的叶苏童已是尚书小姐,而李维正却只是一介庶民村夫,按照‘嫁女高高求,讨亲低低凑’的传统,这门似乎有点不般配婚事须悄悄进行才是,但恰恰相反,这门不般配的婚姻却轰动了临淮县,中都留守司、凤阳知府送来了贺礼,临淮县知县亲自上门做司仪,并派衙役来维持秩序,赋闲回乡的前广东都指挥使鹤庆侯张翼则做证婚人,甚至锦衣卫凤阳所也派人送礼上门。

    娶亲结婚是明朝社会生活中的大事,按照后世某位欧洲革命导师的说法,婚姻是政治的延续,所以小门小户则是钱物财产交换,豪门高户则往往寓意着某种官场利益结合,大明王朝为了表示婚姻的严肃性,在洪武元年便在礼制中加以规范。

    明朝的婚姻分媒合、订亲、成礼、合亲四个阶段,一般有九道程序:说媒、行聘、请期、搬行嫁、开脸、迎亲、拜堂、闹洞房、回门,经过以上阶段和程序的,才能称为“明媒正娶”,才能为正妻官员之妻才能被礼部承认,得到诰命。

    李维正和叶苏童的媒合是始于他们二人的母亲,她们都是苏州松陵镇人洪武初年十二万江南大户填凤阳时相识于临淮县邻村,两个夫人成为了莫逆之交,为表示她们的友谊将一对儿女撮合在一起,那年李大郎十二岁,叶苏童四岁便说一句,当时叶紫童十岁,李维正的母亲因她总和李维正打架而不太喜欢她,便没有把这门亲放在她身上。

    而订亲是由叶的祖父和李维正的祖父两个老地主拍板敲定叶苏童的祖父叫叶涵,据说研究过易经,他不知怎么看出了李维正将来非池中之物,便认定了这个孙女婿,在两人八字不克后,李家便送去了一千零八两白银和一百口猪作为聘礼正式订立了婚约,将男女方出生的年、月、日、时在“庚书”上,一式二份执一份为据,若要退婚的话则就要退还庚书且还要向已经去世的两位老地主灵前告罪,所以李维正和叶苏童的亲事几次都没退成,关键就在后一项上,怎么向先人交代?

    订了亲后,李维正就是叶的假女婿了,每年三节都必须去叶府探望,并送去猪羊等礼物,这一点下井的李维正勉强做到了,可从井里出来的李维正却一次也没有去过,还拐走人家的大女儿。

    经过十三年漫长等待,洪武二十五年四月初一这天是良辰吉日,两家正式定下来作为他们大婚之日,迎娶之事皆不用二人操心,都是家里人一一办妥,李家早在一个月前便忙碌开了,李员外格外重视这门婚姻,在儿子前程遇挫的时候,正好借喜事冲去儿子眼前的晦气,因此,他破天荒地从床下将祖上埋的黄金取了一千两出来作为儿子娶妻的花销(当然是偷偷进行,不能让老婆发现)。

    天色还在三更时分,李维正便被倩叫醒了,紫童和瑶姬两天前都去了叶家,按照老家的规矩,如果男方在成婚前已娶了妾或次妻的,那妾和次妻也必须和新妇同时行礼,通俗点说,李维正今晚要和三个女人结婚。

    李维正本来就是一怕麻烦的人,这两天迎来送往,他有点嫌礼数繁杂了,他一边让倩倩给他梳头,却有点不高兴地道:“娶亲怎么这么繁琐,小轿送来不就得了,偏偏弄得人仰马翻的。”

    倩倩见李维正不耐烦。网 便用子敲了他地头一下道:“大哥。你什么都不做还嫌烦。我都累了半个月了。还不敢埋怨一句呢!我们女人一辈子就这一次。不隆重点怎么行。再说大姐一直就盼望着能坐一次花轿。还有瑶姬。她远离故国跟你。你总得替她们想想吧!”

    李维正苦笑了一声道:“我只是发发牢。又不是说真地不行礼。”

    “发牢骚也不行。这表示你心不诚。”倩倩还是不依不饶地教训他。

    李维正忽然低声笑道:“倩倩。你今天好像火气挺大。是不是你也想去叶家?”

    倩倩脸一红。又狠狠地敲了他一下道:“你想得美。我才不稀罕嫁给你。再说我去了叶家。谁做你地喜娘?”

    李维正微微一笑。这小妮子其实也想去呢。不过倩倩今年才十五岁。还小了点。等过两年再说吧!

    梳完头便是试新郎服,按照明制,庶民的新郎服一般是穿常服,但也允许假用一次九品官服,所以一般人家在娶亲时大多是穿上从官府租借来的九品官服,或许一生就这一次,岂能不尝尝当九品官的滋味?

    李维正因已被免职,只是一般庶民,所以他的新郎服便是一件大红的九品官服,头戴双翅黑纱帽

    乌皮靴,李维正穿上喜服来到院子里,天色已经麻也是人来人往,十分忙碌热闹,迎亲的花轿队已经准备好了,三十六名鼓乐手和一群轿夫都已吃了早饭,他们正在聚在一起谈笑风生。

    在一旁则摆放在三顶喜轿,按一般规矩应是一大两小,但今天的三顶轿子却一模一样,这是李维正的特别要求,叶苏童对外固然是他正妻,但在李维正心中,与他患难与共的紫童才是他真正的妻子,今天的娶亲对他来说某种程度上其实是给紫童的补办,所以今天李家娶亲的一个微妙之处就在于所有的规矩礼仪都是相同的三份,比如一般人家是请十二名鼓乐手李家请了三十六名;一般人家是一份嫁妆,而李家是三份,其中紫童的一份是由叶家准备瑶姬的一份则是舅父顾家替她准备;再比如,一般人家是布置一个洞房,但李府今晚却布置了三个洞房当然,李大郎今晚该如何安排,是使三人雨露均沾,还是只开垦处女地那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这时,李维正的舅父顾礼迎上来笑道:“大郎,今天恭喜了。”

    顾礼是前天才刚刚赶到,同来的还有女儿顾英,按照娶亲规矩,舅父将是男方家去迎亲的主力李维正对顾家有大恩,就算店里再忙家父女也是一定要赶来,而且顾礼一定要替瑶姬出一份丰厚的嫁妆是他的心意,表妹顾英也是喜娘天的喜娘有三人,倩倩是苏童的喜娘,顾英是瑶姬的喜娘,而紫童的喜娘则是她的表妹,也就是她二叔的女儿。

    李维正见舅父特地从京城赶来,连忙上前施礼道:“舅父专门为我的事赶来,一路辛苦了。”

    顾礼笑着拍了他的肩膀道:“这没什么,我是你舅父,你娘不在了,我总归要来,再说你大舅家人丁稀薄,帮不了忙,我更是责无旁贷。”

    李维正外公一家住在凤府,外公在他小时候就去世了,而大舅则生了三个女儿,没有儿子,五年前大舅因病去世后,凤阳府那边基本上就没有什么联系了,如果李维正是荣归故里,或许他的三个表姐会携夫带子前来凑热闹,但今天他在凤阳的三个表姐只来了一人,也只能帮帮里手,当不了门面。

    “大郎,恭喜了。”边又走来一个老者,年纪约六十余岁,举手投足间显得气度悠闲,他就是被免官回乡的鹤庆侯张翼,去年时任锦衣卫千户的李维正去广东查赈灾粮案,张翼便是广东都指挥使,他在赈灾粮一案中就因为李维正帮忙而侥幸逃脱,栽赃给了南海卫的虞光清,虽然最后是被朱元璋以失职罪罢免,但他全家却逃得了性命,为此他对李维正一直深为感激,他的祖宅在元宝山另一头,离李家村很近,天不亮他便赶来了,今天将由他担任证婚人,而且这次李维正娶亲,张翼也出力不少,不仅派了三十名仆妇前来帮忙,而且还专门送来了一百多套上好的广东瓷器,正好给李家解了燃眉之急。

    李维正见他天不亮便赶来,心中激,连忙拱手谢道:“我这次娶亲,给老大人添麻烦了。”

    张翼呵呵笑道:“大郎话就不对了,你我之间还用这么客气吗?你再说客气话,我就走了。”

    张翼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虽被罢免,但他只有六十岁出头,还能有所作为,所以李维正回乡后一直和他十分亲近,两人遭遇相同,谈话也投机,渐渐地便成了忘年之交,李维正也暗示了他,就在今明两年内,朱元璋将再次大开杀戒,目标就是与他打江山的一些幸存老将,虽然李维正分析了理由,但张翼还是将信将,其实历史上的蓝玉大案中,他便是第一批被杀之人,只不过李维正的出现使他逃过了这一劫。

    张翼看了看天色又笑道:“在老家娶亲是最耗时辰,现在可以出发了。”

    他话音刚落,李员外便似一阵风一样从屋里跑出来,挥着手臂大喊道:“时辰到了,准备出发。”

    儿子要娶亲,最累的就是他这个父亲了,李员外从一个月前就开始忙碌了,大到与叶家讨论婚期、商议嫁娶财礼,小到须借几张桌子、准备几副碗筷等等琐碎之事都是李员外一手操办,这一个月的操劳使他足足瘦了十斤,他见李维正还愣着不动,似乎觉得天色还早,便解释道:“大郎,老家娶亲的规矩可是要过元宝山,很耗费时辰,所以必须得走了。”

    张翼也笑道:“我说得没错吧!当年我娶亲可是天不亮就出发了。”

    “出发了!出发了!”在顾礼的连声催促中,鼓乐声冲天而起,李维正简单收拾一下,便骑上他心爱的凌志宝马出门迎亲去了。

    这是一支声势浩大的迎亲队伍,在李家村近百年的迎亲史可以算得上是空前绝后,二十四名轿夫十六个吹鼓手,四十几名李家的迎亲人,共一百余人出发了面还跟着李家村大群孩子和看热闹的乡亲,迎亲队伍中最重要的是一名父辈,将由他向叶家长辈请亲般由舅父或者姑父担任,今天自然就是顾礼担当了,其次是媒人

    李维正和叶苏童的婚事是两人母亲决定媒人还的,担任今天媒人的是李维正的一个远房姑姑,也是一个专业媒婆,再其次就是喜娘,应由云英未嫁的年轻女子担任,今天有三个喜娘倩、顾英和紫童二叔的女儿,她们都先坐在轿子里会儿将由她们将新娘接进轿中,轿子十分宽大坐三四人,除了新娘外有喜娘和陪嫁丫鬟同坐,她们的任务是安抚思家哭泣的新娘。

    当然,最重要的是我们的新郎了,李大郎脸上化了淡妆,骑着高头大马,穿着一身大红的九品官服,胸前挂着大红花,乌纱帽上也插着簪花,显得精神抖擞、神采飞扬,后面则跟着一群年轻的后生,在某种意义上迎亲也叫抢亲,得多带人手,当然这只是一种风俗,谁也不敢真抢。

    一大群人先在村里绕了一大圈,随即在鼓乐声声中浩浩荡荡向元宝山而去,翻过元宝山,再从官道绕回来去叶庄。

    此时的叶庄已是热闹非常,叶家是本乡第一大户,洪武初年由苏州迁来,叶家族人一共迁来二十余户,他们虽是外来户,但财力雄厚且乐善好施,他们在村中修路筑桥,周济贫苦,没过几年,原本叫韩庄的村名便改成了叶庄,叶氏家族便在这里扎根下来。

    二十几年时间,叶氏家族便由最初的一百余人增至四百余人,七十余户人家,族长一直由叶天明家这一房担任,最早是叶天明的父亲,后来是叶天明,在叶天明考上进士出门做官后,便由他的二弟叶天亮接任,今天叶家嫁女,而且是叶天明的两个女儿同嫁一夫,这可是叶家的大事,按照规矩,从三天前叶家便在村中摆下了流水席,遍请全村人。

    此时,一身盛装叶苏童正静静地坐在房中,她戴着五彩璀璨的凤冠,穿着大红喜色的霞披,眉目都精心化了妆,美貌精致、光彩夺目,今天她就要出嫁了,嫁给她从小青梅竹马的大郎哥哥,这是曾经盼望,但又一度害怕了多年的人生大事,在过去的两年里,她几乎就是在后悔和伤心中度过,由于她的偏信使她在汉阳时失去了爱郎,由她的姐姐取代了她,在她知道真相后,悔恨使她对人生都几乎绝望了,但上天仍然眷顾了她,在两年后的今天,她终于如愿以偿地嫁给了自己从小深爱的大郎。

    门开了,同样穿戴着凤冠披的紫童走了进来,今天虽然也是她的大喜日子,但她并不想过分抢走属于妹妹的幸福,她和瑶姬一样,都只是因为婚俗和礼制而与苏童同嫁。

    紫童手里拿一只盒子,她走上前笑道:“你心里紧张吗?”

    苏童点了点头,她打量了一下姐,见她明艳照人,便轻轻叹道:“还是姐姐穿着喜服漂亮。”

    “胡说什么,今天才是的大喜日子,姐姐是沾了你的光。”紫童把盒子放在她面前笑道:“按老家规矩要由最亲的人给你开面,本应是娘来做,但今天姐姐来帮你开吧!”

    苏童见盒子里是两根银丝,她不由好奇地问道:“姐姐,什么叫开面?”

    “开面,也就是用两根丝线把新娘额头汗毛绞去,就意味着姑娘时代结束了。”说到这里,紫童叹了一口气道:“姐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像你一样规规矩矩出嫁,我额头上的汗毛是我自己一根根拔掉的。”

    完她又笑道:“不过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就是我们女人最大的幸福,而且还有两个可爱的小宝贝。”

    “她们两个呢?”苏童笑着问道。

    “还在睡觉呢!有乳娘照顾她们,不用担心,好了,你别动!忍着点。”紫童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捻搓银线,将妹妹额头上的汗毛悉数连根拔掉,苏童疼得轻轻皱眉,待开了面,紫童用手抚摸着妹妹光洁的额头,她感触地说道:“妹妹,以后我们就在一起了,我们永远都是好姐妹,姐姐会让着你,就像我们小时候一样。”

    苏童默默地将头依偎在姐姐身上,血浓于水,姐妹的亲情使她们之间的所有的隔阂在这一刻都消失了。

    忽然,迎亲的鼓乐声隐隐传来了,叶夫人慌忙跑进来道:“好了吗?迎亲队伍来了。”

    紫童将妹妹拉起来,一起走到母亲面前跪下道:“娘,从今天开始,我们就将真的离开你了,不能在你身边孝顺,娘自己保重。”

    叶夫人也跪了下来,她抱着自己的两个女儿垂泪道:“只要你们过得好,娘就最高兴了,你们爹爹为我们这个家也操碎了心,他不能来参加你们的出嫁,你们可千万别怨恨他。”

    “我们不会恨爹爹。”

    鼓乐声越来越近,府门外的鞭炮开始‘噼噼啪啪!’震天响起,外面已经开始有人催促了,出嫁的时间终于来临了,叶夫人万般不舍地望着两个女儿,她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伤,一把搂住两个女儿放声大哭起来。

第一百六十八章 苏童进门(下)

    迎亲队上门并非立刻就带走新娘,叶家需要对来迎亲的番款待,也就是在叶家吃午饭,另外,李家的迎亲负责人,也就是李大郎的舅舅顾礼须经历一段最难熬的日子,接受叶家三姑六婆的质询,诸如叶家女儿嫁到李家会不会受到虐待?李大郎会不会包二奶等等等等问题,这些并不是嘴上说说就完了,需要用实际行动来表示,说白了就是要掏钱买封口费,可以明目张胆地行贿,当然,没有过不去的坎,总不能让叶家女儿嫁不出去吧!所以过这道坎的难易程度就在顾礼出手的大方程度,出手大方一点受到的刁难就少很多,甚至嘻嘻哈哈就过去,若夫家吝啬一点,当然也能过关,只不过得回答各种令人难堪的问题,李家一年收入多少?一年打算给多少香粉钱?家里有多少地?多少房?多少丫鬟?不过今天顾礼的运气很好,他身边跟着李维正的心腹十三郎,十三郎无意中把脸上的面具摘了,叶家的一帮三姑六婆全部哑口,一人象征性的给个红包,便顺利过了关。网

    接下来的时间便是等待,等待轿夫鼓手们吃饱喝足才能上路,这些人吃东家喝西家,就是靠这个吃饭,难得能在大户人家吃一顿,这种机会可不会放过,这顿午饭吃了近一个时辰才告以结束,吃喝得心满意足的轿夫鼓手们这才抹了抹油嘴,开始憋足劲将喇叭吹得震天响,准备出门了,‘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再次轰响,三顶扎满了红绸缎的大轿已经等在正堂门前,一顶大轿八个轿夫,皆叉着腰容满面的等候新娘上轿,轿帘门已经拉起,喜娘则站在一旁,伴随着一阵最响亮的鞭炮声,三个新娘戴着大红盖头被陪嫁丫鬟搀扶出来了,这是事先排好的顺序,前面是苏童中间是紫童,后面是瑶姬,她们步步生莲、千娇百媚,新郎李维正站在她们前面躬身长礼,迎接他的新娘入轿,三个喜娘一起迎上来,搀扶着新娘走入轿中。

    “起轿!”顾礼一声长喝,两队细乐鱼贯而出,三顶花轿‘吱嘎吱嘎!’被抬起,在数百人的簇拥下浩荡荡出了叶府的大门,这次出门规模更大,叶家二百多个仆役挑着一百多大箱嫁妆随行,当然这只是一部分半夜时叶家已经送去了李家大半,本来叶家就财力雄厚这次更是三人份的嫁妆,就显得盛况空前,随行的还有叶家老太太、叶家二叔和叶夫人,他们作为女方家长,将接受新人的跪拜,不过他们并不坐轿而是乘坐马车,也不去翻元宝山而是直接抄近路先去李家。

    从叶家到李家,如果走乡间小道距则不到三里,如果走官道绕过来有五里的路程,可如果按本地的娶亲风俗翻越元宝山,则就是二十里的路程了,不过娶亲嘛!图的是个吉利,翻了一趟元宝山意味着家庭旺发财,意味着夫妻共渡漫长的人生之路,从元宝山下来,时间已经到下午了,除了吹鼓手仍然精神百倍、愈吹愈响外,其他人额头都见汗了,终于到了李家村的村口,这里已是人潮涌动,不仅是李家村全村老小出来,而且不少叶庄的村民也从小路赶来,他们已经等候多时了,他们都是来看下面即将发生的趣事,轿子就在村口停了下来,按照风俗,剩下的路程将由新郎将新娘背进夫家中,背新娘进门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婚俗,它的重要性就是让新郎和新娘在入洞房前有一次身体接触,为晚上的房事做好心理准备。

    一般新郎从元宝山下来后都有点气喘吁吁了,最后是很吃力地将新娘背进门,但李维正却有点可怜,今天他要背三个新娘进门。

    李维正翻身下,有点苦笑地望着三顶轿子,他的苦笑引来一片哄笑声,甚至有人大喊:“大郎,我们帮你背进去吧!”哄笑声更加响了,但许多男人的笑声中却带着一丝羡慕,能娶三个女人,累死了也值啊!

    顾礼见背三人进村确实点难,又思忖这也并非礼制,仅仅只是一种风俗,便提议道:“大郎,要不我去给你父亲讲讲,就直接进村吧!或者只背苏童一人。”

    “不用了,我要个一个背她们进门。

    ”

    李维正仍然坚持这个俗,他先走到紫童的轿前,低声道:“童童,我背你进门。”

    “大。你背苏童就行了。我和瑶姬可以不用背。”

    “不行。你们对我说都一样。快出来吧!我先背你。”

    轿帘掀开了。紫童在喜娘地扶持。走出了轿子。她慢慢趴在李维正地背上。抱紧了他地脖子。李维正用劲。将她背了起来。后面地丫鬟连忙展开大红伞。将紫童地后背遮住。这寓意着遮风挡雨。但更重要地作用却是遮住新人后背地不雅。

    “新人进村!”顾礼一声大喊。早已准备多时地李家人立刻点燃了鞭炮。在鞭炮声中。李维正将第一个新人背进了村子。后面跟着一队吹鼓手和几十名挑着嫁妆地叶府家丁。吹吹打打向李府走去。

    “大郎。我真地很高兴。”紫童在丈夫地背上低声道。

    “只要你高兴就好。在保定时我说过要风风光光娶你进门。可到今天才兑现。委屈你了。”李维正今天心情畅快。他加快速度。背着紫童一路小跑来到了李府。累得后面打伞地丫鬟和喜娘险些追赶不上。

    “新人进门了!”

    门前早已站满了迎亲的李家人,大家见第

    人到了,皆一齐鼓起掌来,早有李家的十几的媳妇上,将紫童接进房内休息,李维正转身刚要走,他忽然发现在人群中竟有几个身着军服的侍卫,长得高大魁梧,孔武有力,他心中不由有些诧异,在他的客人中并没有什么军队众人算锦衣卫来,服饰也不对,但这时他没有时间去详细询问,还有两个新娘在村口等着他呢!

    他又奔跑到了村口,第二个应该背的新人是瑶姬,他走到轿前笑道:“请新人出轿。-==网==-”

    轿帘拉开了,顾英和丫鬟一左一右将同样穿戴着霞披凤冠的瑶姬扶了出来瑶姬的身份是妾,妾的地位相应要低得多,按理她是没有资格过门,就算按当地风俗和苏童一起进门,也仅仅只是为了在形式上表示她应该在主妇之后入门,她只能是作为陪嫁坐一顶小轿跟在大妇之后,不能和新妇穿一样的喜服,也不能享受喜娘、过门这样的荣耀。

    但这些规矩在李维正这里却统统不管,瑶姬是他喜欢的女人,肯真心诚意跟他为了他不惜抛弃故国,他就决不能辜负了这个孤苦零丁的女人,更不能委屈了她,他一定坚持瑶姬也要享有同样的迎娶样是他的妻子。

    李维正蹲了下来,瑶姬也慢慢伏上了他的背身后的丫鬟也连忙撑开红伞,遮住了她的后背,瑶姬将头轻轻倚在李维正宽厚的肩上,她心中充满了感激和幸福,这个男人不仅给了她一个重生的机会,而且并没有因为她过去曾经嫁过人而轻视她她的温柔和体贴是她从来没有体会过的,今天她将正式成为他的新娘满足了、陶醉了,就算此刻为他去死也心甘情愿。

    在瑶姬身旁的英则默默地跟随着他们,她心中却有着一种莫名的失落今年十八岁了,已经到了当嫁的晚期,这一两年她相亲不少,却始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男子,这固然是因为她希望未来的丈夫能对她的事业有所帮助,但还有一个潜意识就是她想找一个像表哥那样的丈夫,顾英知道自己和表哥没有这个缘分,她便将这份心思深深地埋在心底,对任何人都没有说过,此刻,她默默地看着瑶姬幸福地伏在表哥的背上,心中不由一阵黯然。

    瑶姬的到来同样也迎来一片掌声和笑声,李家村人心淳朴,想法现实,在他们眼中,娶亲图的是热闹和喜庆,图的是李员外封的红包和只有过年才能吃到的酒席,根本就不在意什么礼教等级、妻妾有别,李大郎今天娶三个媳妇,所以给了每家每户三个红包,如果有可能,他们恨不得李大郎今天娶一百个媳妇才好。

    李家的妇人又将瑶姬迎了进去,现在还有最后一个新娘了,李维正的额头已经微微见汗了,但鼓乐依然震天响,李家的鞭炮仍旧噼啪响个不停,众人见李维正一个个背新媳妇进门,着实有些狼狈,累得帽子歪了,胸前的大红花也松了,喜服的后背隐隐映现了汗渍,大家不由笑得前仰后合。

    此时的李维正也顾不旁人的笑了,他只有一个念头,赶紧将最后一个新娘背进门,好好回房喝一口水,休息片刻。

    “新出轿!”顾礼一声高喊,鼓乐声霎时停止了,笑声也没有了,村口一片寂静,这才是真正的新娘,而且新娘可是叶家的二小姐,方圆几十里出了名的美人,大家都伸长脖子,等候新人出轿。

    轿帘开了,倩倩从轿中走出,她拉开帘门,只见一角红裳缓缓露出,随即新娘子在丫鬟的扶持下娇柔无力地走了出来,尽管她戴着盖头,村口还是一片惊呼,脑海里都不约而同地出现了新娘子的花容月貌。

    李维正的注意力也渐渐集中了,仿佛才刚刚醒悟过来,眼前的苏童即将是自己的妻子了,他连忙整理了一下衣帽,再次蹲了下来。

    苏童如风吹莲花,摇曳多姿,她在倩倩和丫鬟的扶持下,一步步靠近李维正,终于,她的眼前出现了新郎的身子,苏童默默望着李维正的后背,她小时候曾无数次被大郎哥哥背着出去玩,她还记得有一次大郎送她回家,天已经晚了,她不敢走,就是大郎哥哥将她背回了家,在他的背上,她竟香甜地睡着了。

    可今天,她将再一次伏在他的背上,而这一次她将成为他的新妇,“苏童,时辰到了!”倩倩见她有些停步不动,便低声提醒她。

    苏童醒悟,她脸上一阵羞涩慢地伏在了李维正的背上,红伞也撑起来了,顾礼大声叫喊:“新人入门。”

    这一次,所有的嫁妆和队伍一齐跟着出发了,和紫童及瑶姬相比,苏童身材娇小,体重轻了很多李维正背着十分轻松,一路进村,所有人都跟在两旁,一大群孩子又跑又笑地在他们前面带路,他们俩都没有说话,只彼此感到对方的心怦怦直跳,苏童伏在爱郎的背上又是羞涩,又是甜蜜,她的手臂挽着大郎粗壮的脖子,闻着他身上的男人气息不知不觉她有些陶醉了。

    今天的正新娘终于到来,李家的气氛也到了**,苏童慢慢地跨过火盆和凳子,终于在喜娘的扶持下进了李家的大门缨和叶夫人亲自将苏童接进了内室,新人进门后要休息半个时辰后就要进行拜堂成亲。

    这段等候的时间是比较轻松自由,宾客们在一起聊天,但李员外却将儿子拉到一旁道:“刚才来了一个客人,

    的朋友,为父见他有二十几名手下,气势不凡将堂去休息了,你快去看看吧!”

    李维正忽然想起了刚才的几个军人急忙向中堂走去,中堂是等会拜堂成亲的地方面墙上贴着一个大大的字,两旁摆满了香烛红蜡字下面是四个位子,等会儿叶家和李家的长辈要坐在这里接受新人的跪拜,而旁边各摆了两排圈椅,一些重要的客人都暂时坐在这里休息聊天,李维正一眼便看见了父亲所说的不速之客,张翼陪坐在一旁,他的另一边则坐着临淮县知县。

    李维正的眼睛陡然间眯了起来,这个客人不是别人,正是燕王朱~,他穿着一身普通的常服,正和张翼有说有笑,并没有看见李维正进来,李维正上前一步,在他面前半跪行礼道:“草民李维正,参见燕王殿下。”

    ‘咕咚!’一声,临淮知县的椅子翻了过去,他还不知道眼前这个贵人竟然是燕王,知县几乎要吓晕倒了,他刚要跪下大礼参拜,后面的侍卫却一把扶住了他,在他耳边低声道:“今天是大喜之日,燕王不想暴露身份。”

    “是!是!”知县慌不迭地躬身点头,却再也不敢坐下。

    朱棣连忙将李正扶起来笑道:“我是来给你贺喜的,而不是来给你添麻烦的,你就当我是你的朋友。”

    “我也是你的朋友,特来参你婚礼,你就不用大惊小怪了。”忽然从门口又进来一人,看他年纪似乎只有十三四岁,可举手投足间的气质却和成人无异,来人正是宁王朱权。

    朱权笑眯眯手道:“我和四哥进京路过凤阳,正好听说你要成婚了,我们便顺便赶来,我先恭喜李大哥了。”

    李维正看看朱~,又看朱权,他心中也不由有些感动,不管他们抱着什么目地,但作为亲王屈身来参见自己的婚礼,这份人情也是让他难以承受,他心中豪气顿生,也大笑道:“好!两位今天来参加我李维正的婚礼,就是我的贵客,我这里多谢了。”

    朱大笑道:“这就对了,不拘礼节方才是大丈夫本色。”

    着,他从怀中出一串珠链,塞给李维正道:“我不知你要成婚,没有准备,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权作贺礼,请你收下。”

    珠子一共十八颗,颗颗如鸽卵,晶夺目,珍贵异常,李维正没有客气,直接道声谢收下了。

    朱棣点了点头,表示欣赏李维正的坦直,他又指着张翼笑道:“我刚才和鹤庆侯商量了一下,等会儿我来做你的征婚人。”

    旁边的朱权也笑道:“我不像四哥家资丰厚,随身就有贺礼,这份贺礼我后补,不过今天的婚礼司仪由我来做。”

    他又看了看知县道:“王知县,如何?”

    王知县刚刚得知这位小爷竟是宁王,他的腿都吓软了,只管呆滞地点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时辰很快就要到了,李员外从内堂跑了出来道:“大郎,快点进去准备。”

    李维正便给父亲介绍两位王爷道:“父亲,这两位都是我的朋友,是北方豪客,等会儿将由他们做证婚人和主婚司仪。”

    朱棣和朱权都微微笑着向李员外点头致意,李员外心中惊异毕竟见识多了,见县太爷和鹤庆侯都对他们二人毕恭毕敬,便知道此二人来头不小,不过他们肯给儿子做证婚人和司仪,那更是儿子的荣耀,他连忙躬身笑道:“您们是贵客,我这里地方小、又是乡下待不周之处,请多多包涵。”

    朱棣急忙摆手道:“员外客气了,我们不请自来才是抱歉,你快带新郎进去吧!可别误了时辰。”

    “你们二位慢坐,我就进去了。”李维正向二位王爷说声抱歉,便进内堂去了。

    李维正今天的三个洞房都在一个院子里,中间是苏童的新房,紫童和瑶姬各在两旁,此刻她们三人都在苏童的新房里,叶老太太、叶夫人、杨缨以及李维正的几个远方姑姑等一群长辈妇人也在房内上是一只金盘,里面摆着三只玉盏,玉盏里盛满了酒,表示金玉良缘是要喝合酒了,是拜堂之前的必须仪式般的合卺酒只有夫妻对喝,但今天却是四个人喝,其实他们也可以一对对的喝,但让他们同喝却是老太太的坚持,老太太想得很远,叶家姐妹同时嫁给李维正偏妹妹是正,姐姐是次现在看来她们是姐妹情深,没有矛盾以后呢!叶老太太就担心她们有一天会争风吃醋,伤了姐妹之间的感情以有些话她要婚礼之时当面交代清楚了。

    “你们三个都过来!”老太太声音很严肃,三女在喜娘的扶持下慢慢来到了桌前。

    “端起酒杯。”

    三人端起了酒杯,古代喝合酒的方式和现代交杯酒的方式略有不同,并不需要交挽手臂,只是新人各喝一半酒,然后交换酒杯,将对方的酒喝掉,在唐以前则是用苦瓜做酒杯,目地是让新人同甘共苦、患难与共。

    叶老太太对三人道:“你们三人中有两个是我的孙女,而瑶姬孤苦伶仃,在大明没有亲人,我也把你视同我的孙女,今天是你们三人同嫁一夫的大喜日子,将来你们就要在一起平平淡淡地过日子了,对外苏童是正妻,但对内紫童却是大姐,我希望你们三人能够互敬互让,让自己的夫君没有后院之忧,能够全心扑到

    ,家和万事兴,这是千古不破之理,你们要记住我的

    老太太见她们都点头,便笑道:“多人喝合酒也是有的,规矩是你们三人各喝一半,另一半都由你们的夫婿喝掉,好了,拜堂的吉时快到了,开始吧!”

    三女慢慢拉开盖头,各喝了一半酒,一齐递给了李维正,李维正这才明白只放三只酒杯的原由,他依旧接过三人的玉盏,皆一饮而尽。

    天色已经暗了,鞭炮声和鼓乐声在外面再次响起,这是成亲拜堂的吉时到了,两名女[相捧着红带同心结走了进来,叶夫人亲自将同心结的一头交给姑爷,也就是正式将女儿交给他,另外一头是三条红带,一根略比一根长,苏童执主带,紫童和瑶姬则各执一条红带跟在后面。

    “请新人!”这个声音很是清脆,却是担任拜堂司仪的宁王主权在高喊。

    四人在喜娘和个[相的引导下慢慢地走进了中堂,四人并排站着,中堂已经坐满了客人,大多是李、叶两家的长辈,正面的四个位子是李员外、杨缨、叶老太太和叶夫人,本来是叶天明的二弟代表,但叶夫人赶回来,他便让位了。

    朱棣则坐在左边第一个子上,他轻捋短须,满脸含笑,这还是他第一次参加民间婚礼,他颇有兴趣。

    “证婚人致辞!”权一声高喊,所有的人都向这个陌生的男人看来,没有人知道他就是大明王朝赫赫威名的燕王殿下。

    朱棣咳嗽一声,站了起,笑着缓缓说道:“谨此良辰美景、花好月圆之时,临淮县李氏维正君迎娶正妻、次妻及妾,我以证婚人之名义宣布,四人从此结为同心,夫妻恩爱,白头偕老。”

    证人说完,司仪便喊道:“吉时到,新人拜堂!一拜天地。”

    四人缓缓对外,起跪倒在身边的垫子上,向天空跪拜了一礼。

    “二拜高堂!”

    他们又转过身,向正面的四个长齐齐跪倒,磕头拜谢养育之恩,叶夫人又忍不住泪水涌出来了,李员外的眼睛也有点红了,儿子终于成家立业,只希望几个媳妇能早点给自己生下孙子,越多越好。

    “夫妻对拜!”

    四人着[相牵引,面对面地跪下,彼此深深地磕了一个头,这就是他们正式结为夫妻了。

    “送入洞房!”

    鞭炮声和鼓乐声再次响起,四人被送入了内堂,进了各自的洞房,外面李府的婚宴也正式开始了,朱棣和朱权只喝了两杯酒便告辞了,倒不是因为他们急着走,而是他们身份高贵,不能和庶民同桌喝酒,一旦被弹劾,朱元璋可要找他们的麻烦。

    李维正送走了二王,又在婚宴上被灌了一通酒,这才在众人的哄笑中进了洞房,不过他没有先去苏童的房间,而是进了紫童的房内,拜完堂,洞房对于紫童和瑶姬就没有什么意义了,紫童的房间内,紫童、瑶姬、倩倩和顾英四女正坐一起吃饭喝酒,本应由李维正揭的盖头也被两个小宝贝代劳了,两个小姐妹正坐在婚床上兴致勃勃地玩母亲的盖头,紫童见丈夫进来,立刻上前笑道:“你不应该来这里,到隔壁去。”

    李维正在诸女前面子有些拉不下来,他干笑道:“我只喝一杯酒就走。”

    紫童将自己的酒杯给他,在他喝酒时低声嘱咐道:“今天是我妹妹的大喜日子,今晚你就好好陪她,不能伤了她的心,知道吗?我今晚和瑶姬带孩子一起睡,不用你操心。”

    李维正点了点头,这才去了隔壁,新房内十分安静,苏童一人静静地坐在床沿,此时她的心中紧张而羞涩,以一颗处子的纯洁之心等待着洞房花烛那一刻的到来,她的母亲在昨天晚上给她讲述了今夜将发生的事情,使她在羞涩中又生出了一丝期盼。

    门开了,随即又关上,还被反锁了,李维正在房间里搜了一圈,确认没有藏人,这才慢慢走到新娘面前,他在苏童面前蹲下,捉住了她的双手,柔声道:“你高兴吗?”

    苏童轻轻地点了点头,李维正站起来,将她的盖头掀去,露出了一张美貌无双的面容,她低着头,眼波流动,就仿佛一朵娇羞的莲花,李维正有些被她的美艳惊呆了。

    良久,他将苏童扶了起来,和自己面对面地站着,苏童羞涩地扭过头去,李维正轻轻将她拥入自己怀中,低头吻住了她的唇,苏童美眸紧紧闭着,胸脯在剧烈起伏。

    “我们休息吧!”

    苏童点了点头,李维正卸去了她的凤冠,一头瀑布般的长发披散在她肩头,映衬着她晶莹雪白的肌肤,他深深吸一口气,抄着她的腿弯将她横抱起来。

    “大郎哥,把灯灭了。”苏童嘤声道。

    “好!”李维正呼地吹灭了红烛,将她抱上床,黑暗中,一阵悉悉索索的脱衣声,只听苏童娇羞无限地央求道:“妾身未经人事,大郎哥,求你怜惜我。”

    “我会慢慢来,一点一点,不会让你痛。”

    “哥哥,轻一点!再轻一点!”

    外面的喧闹声、劝酒声此起彼伏,房间里春色无限,令人无限向往的洞房花烛夜终于来临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宁王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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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重出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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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东宫祭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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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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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故伎重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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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辽东事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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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紧锣布局

第一百七十六章 未雨绸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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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困兽欲斗

    接下来的几天,李维正又仿佛影子一样消失了,他的高丽战争论也被一阵突来的疾风吹散,这阵疾风便是平静了近两个月的东宫之争,东宫形势日趋明朗,尽管朱元璋并没有正式宣布未来皇位继承人为皇长孙朱允炆,但他还是在不同的场合采用不同的方式,清楚地表达了他的这个决定,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这个年轻王子的身上,他的一言一行都成了大明朝野谈论的焦点。当大多数人为皇上最终选择一个宽仁的继承者而欢呼时,另一部分人则陷入了极度的不满和嫉妒之中。

    其中反应最强烈的就是秦王朱樉。他此时的心情已经不能用不满和嫉妒四个字来形容了,而是愤怒,出离愤怒。原来父皇看重的还是长幼之序,但立的不是他这个长子,而是长孙,如果说他是因为朱标之死而为长子,那朱允炆何尝又不是因朱雄英之死而为长孙?如果说他不是马皇后嫡子,那朱允炆不也一样不是太子妃之子吗?如果说是因为他过去曾有一些不当的举动,但他已经改了,而且他朱樉已经三十七岁,而朱允炆只有十五六岁,他还没有机会去放荡形骸,又怎么知道他将来不是一个昏庸无道之人呢?仅仅因为他是长子之子,便能立为皇储,这对他是何其不公?朱樉被父亲的绝情深深的伤害了,他没有像从前那样大吵大闹,也不再打骂下属出气,他沉默了。他把自己关进了一间房子里,整整三天,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一句话。

    秦王府这几天都很安静,大家无论说话和做事都轻手轻脚,心紧张的提到了嗓子眼上,秦王的沉默使大家都感受到了一种暴风雨前的寂静,一旦他的怒火爆发,不知会有多少人为之丧命,但只有一个人为之窃喜,他就是朱樉的幕僚邵闻达。他从两个月前和姚广孝秘密接触后便沉寂了,一直在等待着燕王的命令。而昨天燕王终于派人将一张纸条悄悄递给了他,他便知道,时机已经成熟了。

    中午时分,邵闻达背着手,慢慢地来到了秦王自我紧闭的房间前,两名侍卫一起向他施礼,邵闻达摆了摆手,让他们不要出声,他透过门缝向里面探头望了望,便低声问道:“殿下吃饭了吗?”

    两个侍卫摇了摇头,一人道:“连早饭也没动,这三天他只吃了一点干粮,连水也没怎么喝。”

    邵闻达点了点头,很好,朱樉现在的状态就是他所等候的最佳时机。仇恨深沉但理智还未恢复,邵闻达实在是很了解朱樉这个人,他不是一个做大事的人,贪图享乐,对小事斤斤计较,野心勃勃却又没有眼光和心胸,但这些都不是致命伤。朱樉的致命伤是他做大事拿得起却放不下,不知进退,这种性格就往往使他做出极端的事情来,而这,就是为了完成燕王命令而必须的前提条件。

    邵闻达敲了敲门,沉声道:“殿下,是我!”

    房间里依然安静,过了良久,才听见朱樉低沉且沙哑的声音传来,“进来!”

    “这声音?”邵闻达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这是秦王的声音吗?平时那个傲慢而尖细的声音,怎么变的这么低沉?是三天没怎么吃东西的缘故,邵闻达心里明白,三天时间,秦王的心境变了,他没有再细想,直接推门进去了。

    房间里很昏暗,隐隐还有一种霉味,这也难怪,这间房子原本是秦王妃的佛堂,为了在佛面前求得心灵解释脱,因此没有窗子,只有一扇门。潮湿的空气流通不畅,使得房间里充满了一种地下室的味道,难道秦王也是想在佛前求得解脱吗?邵闻达摇了摇头,秦王可不是这么轻易就认栽的人。

    此时秦王坐在一只蒲团上,背对着佛像,呆呆地望着墙角发怔,三天来,他痛哭过,泪水已经干了,他想在佛前求得答案,但佛也一样报与他沉默,他没有能够解脱。相反,他心中的恨意更加浓重了,他开始恨他的皇帝父亲,是刻骨铭心的恨,他恨不得一刀把父亲杀了。

    这也难怪,这次东宫之争朱樉几乎将他的全部积蓄投进去了,不仅是积蓄,而且还投入了他的全部心血和希望,太子死了,东宫之位非他这个次子莫属,是的,朱樉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他这几个月几乎每天和人谈论的都是自己将来如何治国,如果在他的治下开拓大明疆土。他太自信了,他以为东宫之位非己莫属,可是,就在他准备考虑将来的正宫皇后能不能立他那位蒙古人王妃时,一个晴天霹雳在他头上打响了,皇上准备立皇太孙,这让朱樉俨如从最高峰坠入无底深渊一样,无底深渊也就是阿鼻地狱,这三天时间里,他非但没有在佛前得到解脱,而且他的心成魔了。

    “我要杀了你!”

    邵闻达进门的一刹那,非常清晰的听到朱樉恶狠狠低吼出的一句话。这句话就仿佛严冬里凛冽的风,顿时让邵闻达打了个寒战,他要杀谁?念头一转,他忽然明白一件事,这三天来朱樉并没有沉寂,只是他的声音很低沉,外面听不见罢了。

    “邵闻达参见殿下!”邵闻达跪下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朱樉没有看他,他依然在直勾勾地望着墙角,房间里十分寂静,邵闻达刚要开口,朱樉却说话了,“我来问你,我还有机会吗?”

    “有!”邵闻达平静地说出这个字。

    他话音一落,朱樉便像一只野兽般的扑上来,掐着他的脖子,瞪着血红的眼睛说道:“快说!否则我掐死你。”

    朱樉身子肥大,再加上他情急之下用劲没有分寸,邵闻达被他掐的直翻白眼,他费了吃奶的力气才把脖子从朱樉手中挣脱,他向后退了一步,按住脖子呼呼地喘着粗气道:“殿下别急,听我慢慢说。”

    “讲!”朱樉腰板一挺,三天来的霉暗之气顿时一扫而空,又恢复了他争夺东宫时的斗志。

    邵闻达暗暗点头,他这下确定了,朱樉根本就没有接受事实,他仍然想着夺回他的东宫之位,想通这一点,他一颗心放下了,朱樉没有变。还和从前一样蠢,邵闻达有些僵滞的头脑开始灵活起来,早先想好的方案也不急不缓地从他嘴里冒出来:“富贵险中求,殿下如果真想进东宫,也不是没有办法,关键是要走一步险棋,就看殿下有没有这个胆量了。”

    “不要罗嗦,快说!”朱樉极不耐烦地命令道。

    邵闻达阴阴一笑,压低声音道:“殿下想一想,假如皇长孙突然暴毙,那么……”

    邵闻达的意思已经很清楚地表达出来了,不用再说下去,朱樉倒吸一口冷气,他虽然蠢,但并不是白痴,他当然知道这种事情的后果,事实上他这两天在激愤中已经想过杀掉朱允炆,但那只是他一种为了发泄怒气的想法,而不是为了扭转乾坤,现在这个方案从邵闻达的口中说出,意义又非同一般了,至少邵闻达已经考虑过了可行性。

    “先生能否详细说一说?”

    邵闻达见他没有立刻反对,知道他已经动心了,他笑了笑便道:“关键是朱允炆若死,皇上首先会怀疑谁,当然是东宫的参与争夺者,这可不是殿下一人,齐王、晋王、燕王、周王都有可能。可这些人又是谁?这些都可是他的亲生儿子,难道他真会全部诛杀吗?如果是那样的话,大明江山可就完了,自古以来皇室之中的暗杀便屡见不鲜,可史记上又有多少承认呢?无非都是暴毙而亡,所以我敢断言,若朱允炆真被杀,此事最后只会不了了之,而那时,皇上也应该意识到以孙替子的严重后果,也会意识到长幼无序的难易调和,最终皇上必立殿下,以绝所有人之念。”

    朱樉低头没有说话,其实他已经很动心了,他当然知道皇室中的手足相残自古就是传统,他并不在意杀朱允炆,而是在考虑如何不把自己暴露出来,如果此事败露,那连着他前次的广东走私,两罪并发,他必死无疑,虽然皇位重要,但自己的小命更重要。

    邵闻达实在是了解朱樉,知道他肯定放不下东宫之位,他见朱樉已经上钩,便故作叹息道:“如果殿下不愿意,那就当我什么也没有说过。”

    朱樉依旧一言不发,只将拳头捏得嘎巴响,过了良久,他终于一咬牙道:“好吧!你给我拟一个详细的计划。”

    李维正自从和朱元璋谈过以后,他便再也没有去过京城,而是每天呆在自己的庄园里,或看书、或在小河边钓鱼,或带着自己的两个女儿在草地上抓蚂蚱、编花环,或者就是和杨二田一起研究新式火枪,杨二田是一个月前来到他的庄园,在罗广才的精心安排下,他已得疾病“死”了,正式在宝源局消去匠籍。

    这天下午,李维正和杨二田正呆在枪房一起研究新式火枪,李维正的枪房位于庄园的最后,和马厩在一起。枪房是用大青石砌成,四周没有窗户,只有一房窄窄的厚重的铁门。他做过实验,在枪房里射击,只在三十步内可以听见轻微的响声,稍微远一点便什么也听不见了,隔音效果非常好。

    李维正的目标是制作燧发枪。但燧发枪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做出来。没有样本,一切只能凭想象,在制作燧发枪之前,他们先做的是火绳枪,这个李维正是见过实物的,他曾经在南京故宫见过明朝万历年间的鸟枪,那就是一杆火绳枪,但枪很大也很笨重,显得十分原始,结构也很简单,就是扣动扳机,将一支钳有火绳的钩子慢慢弯下,点燃药池中的火药,火蒋顺着枪筒前进,引爆枪管中的爆炸药,借势射出子弹。

    火绳枪的原理虽然简单,但他们足足干了一个月,还是连枪影子都没看见,事实上他们这一个月,把所有时间都放在光枪体设计和枪管制作上了,枪外形本身就是彻底的革命了,原来的火铳是长约一尺的直筒形,后面装个直握手柄,而李维正设计的是枪,必须有细长的枪管,然后是木制的枪体和枪托,还要在枪体上设计一套扳机。

    杨二田不愧是宝源局最优秀的火铳匠,他的优秀就在于他能独立作出一套完整的火铳体系,他能做火药、能制铳身,能做手柄。这期间他既是化学工程师,又是金属加工工程师,还是一个手艺高超的木匠。尽管杨二田很能干,但毕竟他在做一件前人没有做过的东西,木制的枪身和枪托很容易,扳机零件也没有费什么劲,中国早在秦朝时便能做出工艺十分复杂的弩枪了,关键是枪管,要做一根长约三尺,管径均匀光滑的长管,非常艰难。

    火铳和大炮不一样,明初的大炮是一百一十毫米、一百一十九毫米和二百一十毫米三种,口径都比较大,可火铳是拿在手上,不可能用那么重的大口径子弹,因此都是散弹,在火铳中填满铁屑和钢珠,所以对铳身的工艺要求并不高,但枪的要求就不一样了,内膛最好是非常均匀光滑,如果无法做到,但至少口径必须合格,口径是十九点八毫米,而且从头到尾都不能有半点误差,否则在射击时容易发生气体泄露而影响射程。

    杨二田失败了无数次,仍然做不出合格的枪管,为此李维正特地花高价让他去京城最好的铁匠坊拜师学艺,白天在铁匠坊学习,晚上回来自己摸索,用了整整一个月时间,终于在昨天用铜做成了一根勉强合格的枪管。

    今天李维正就是在测试这根枪管。测试的方法很简单,李维正取出一颗标准的十九点四毫米铅弹,铅弹是圆形,他将铅弹放入铜管,尽管杨二田已经试验了无数次,但此刻他的心还是悬了起来。

    李维正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便将铅弹放入了枪管,铅弹没有受到任何阻碍,非常流畅地从另一端滚出,这说明枪管中没有毛刺,杨二田一颗心落了下来,光是打磨这根枪管内膛他就用了三天时间,而且这还是铜管,材质较软,按照李维正的要求可是要用钢管,那样更加难做。可他见李维正向水盆走去,刚刚放下的心又再一次悬了起来。

    “做得很好!”李维正赞扬了一声。接着他就要进行内径试验了,这才是这根枪管成败的关键,检测枪管内径的办法也很简单,李维正走到水盆前,他先用一根细铁丝伸进铜管中,然后在另一头放入一颗铅弹。铅弹被铁丝抵住,无法落下。就悬在枪管口约五寸处,他又取过一只装满水的细颈瓶,小心地向枪管中加了一注水。

    如果水泄下去了,就说明管内径不一致,水从铅弹周围的缝隙流走。还好,五寸高的水柱只微微凹进去一点,说明管中内径完全一致,李维正一边轻轻地向外拉铁丝,一边不断地加水,铅弹一点一点向下沉,但管子下方始终没有水流出。说明杨二田做的这根管子非常精细。

    管子里虽然没有流出水,但杨二田的额头上却已满头大汗了,他眼睛紧紧地盯着下端管口,紧张得气都要喘不过来了,铅弹大约落到枪管一半时,管子底端终于湿润了,随着铅弹缓慢下落,下端管口越来越湿润,终于聚成了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滴。

    “滴答!”水滴落进水盆里,发出清脆的声响,“滴答!”又是一声,紧接着三滴水珠又形成了。杨二田的脸变得惨白,有水滴渗出,也就意味着他失败了。

    但李维正却没有放弃,他依然在慢慢地拉着铁丝,不断向管中注水。最后他停住了,铅弹已经到了底部,他也在管中加了满满一注水,但到了管口,水便没有再流了,他全神贯注地注视着管口水面,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他一拉铁丝,铅弹从管口滚出,管中水“哗!”地流进了水盆。

    李维正瞥了一眼杨二田微微笑道:“一共渗出六滴水,都在枪管中部。”

    “那我再做,再重新做根新的枪管。”杨二田嘴唇哆嗦着,喃喃说道。

    李维正忽然笑了,他拍了拍杨二田的肩膀,由衷赞道:“你做得非常非常好,谁能做出不渗水的管子?我将来可是要做五千支、一万支火枪,如果每根枪管都要做四五天,那岂不是要等到猴年马月去。”

    李维正说得是实话,手工做出的枪管居然只漏六滴水,这是何等的工艺水准,恐怕后世人也未必做得到。最关键的一关突破了,他的一颗心也定了下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家人禀报声:“老爷,罗千户来了,说有重要事情找你。”

    “我知道了,这就去。”

    李维正应了一声,又对杨二田道:“杨师傅,你接下来继续做火绳枪。咱们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做出燧发枪,而是摸索出一套制枪标准,比如枪管内径对射程的影响,然后定出一个最低内径差异,再比如找到加入火药的最佳剂量,咱们再据此做出火药匙,总之是需要做大量的试验。我过两天再给你找几个能干的徒弟,配合你一起试验,钱不是问题,你尽管采办材料,咱们争取在半年内摸索出一套完整的制枪标准。”

    杨二田明白李维正的意思,他默默地点了点头,又蹲下来研究他的木制枪身了。

    李维正便暂时放下了制枪之事。快步来到了书房,一进门,罗广才便站起身笑道:“大人,你等待已久的消息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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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550/ 第一时间欣赏大明官途最新章节! 作者:高月所写的《大明官途》为转载作品,大明官途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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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官途介绍:
这是一个长墙拱卫的王朝;
这个一个等级森严的社会;
这是一个社会风尚诚朴、俭约、刻板的年代。
蓝玉案、靖难役,机锋权谋、谍影重重。
蜿蜒起伏的长城内外,大漠孤烟,洒满了大明将士沸腾的热血。
小桥流水深处,机杼声声,渴望变革的声音在这里渐渐兴起。
远涉重洋的大明宝船,调头驶入了浩瀚的太平洋。
市井巷闾、黛山碧水,
一切都因他的到来而发生了悄然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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