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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月     大明官途txt下载     大明官途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四十八章 暗流潜伏

    李维正看了半天,他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此物,陈万“这玩意我小时候在四川见过,叫做奇香膏,是一种奇药,但南洋那边可不是药,很多人都服食它,而且容易上瘾。”

    “鸦片!”李维正脱口而出,眼前这个黑漆漆的膏体极可能就是荼毒了中国近两百年的鸦片,李维正霍地地抬头,盯着陈万里的眼睛徐徐问道:“是不是它的花异常鲜艳,成熟后用刀切开果实,流出的汁凝固后就是这种膏,它又叫做罂粟,是吗?”

    陈万里似乎感到李维正的语气开始不对,心中有些紧张起来,点了点头道:“当地人不叫罂粟,但花和果实正如大人所说。”

    李维正的脸色霎时阴沉下来,冷道:“你没有向大明走私这东西吧!”

    “没有!没有!”陈万里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不敢,这玩意吃了会上瘾,害人太深,我给大人带一点来,只是因为它是一种奇药,关键时候能用它止痛救命。”

    “好!这一箱奇香我收下了,但我警告你,你若胆敢将它走私到大明来,或者将它的种子传来,我会剥了你的皮。”

    陈万里连连躬身道:“小人敢!小人不敢!”

    李维正命将甘薯抬上了宝船,他想起一件事,又问陈万里道:“大明福建海外的小琉球岛你去过吗?”

    陈万里连忙笑道:“怎么没去过,我有一属下就是出身在小琉球岛上。”

    他向船头一名正在整理缆绳的高年轻男子招招手,男子快步上前,他给李维正跪下磕头道:“小民林潮见大人。”

    李维最初见他皮肤黝黑。原以为他也是吕宋人。可仔细看才发现他和别地吕宋人不一样。倒像是福建那边地客家人。李维正不由惊喜地问道:“原来你是小琉球人?”

    “回禀大人。小人家代是福建沿海渔民。元末迁到澎湖列岛来大明海禁。我祖父不愿种地。便带领全家逃到小琉球岛居住几年小琉球岛被倭寇盘踞。我们生活日益艰难。一个偶然地机会。我便跟陈大哥出海闯荡。”

    “那小琉球岛上你还有亲人吗?”

    “我父亲和弟弟都还在。”

    李维正背着手沉思了片刻。便对陈万里道:“有些事情我可能还需要你们帮忙。但我不能留你们在山东。你们先去耽罗岛暂住会写封信给你们。”

    陈万里连忙躬身道:“我愿为大人效力!”

    当下,李维正便写了一封信,并按正常的迷航船只规定送他们出海,待陈万里的海船消失在远方,他则上了宝船,随送银船一起返回了蓬莱,现在已经是春末了,再不种植甘薯就误了季节。

    宝船缓缓靠岸,码头上,赖永国已等候多时,他见李维正下船,立刻招手大喊:“大人急事找你。”

    李维正下了船,上前问道:“什么事?”

    皇上圣旨到了已经等了一天,请大人速到军营接旨李维正吃了一惊,连忙随他向军营走去军营里,两名宣旨官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由于朱元璋对太监极为忌讳,所以任何有涉政务之事都绝不准太监参与,因此到各地宣旨有专门的宣旨官。~~网~~

    听说李维正回来了,两名宣旨官立刻起身准备,摆上香案,铺上红毯,片刻,一身军服的李维正快步走了过来,抱拳施礼道:“在下便是威海卫指挥使兼蓬莱所千户李维正。”

    一名为首的宣旨官看了他一眼,立刻高声道:“李维正听旨!”

    李维正在香案前跪下,后面的数十名将官也跟着跪了下来。

    “臣李维正奉呈皇上旨意。”

    宣旨官取出黄绫圣旨,展开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威海卫指挥使李维正护送官船前往日本,顺利完成朕交代事宜,卓有功绩,特赏赐临淮县上田十顷,以示表彰”

    朱元璋的旨意中对李维正这趟日本之行深为满意,特在他家乡临淮县赏赐给他十顷土地,以示嘉奖,另外,朱元璋同意他把从大内家所得粮食用于赈灾,但是,三万两白银只批准了一万两为灾民恢复生产所用,其余两万两白银作为军费,即刻运往北平,这些都是意料之中的事,但唯独让李维正有些奇怪的是,朱元璋对高丽之事竟只字不提。

    宣旨官念完奏折,李维正立刻叩头应道:“臣李维正谢皇上圣恩!”

    宣旨官将圣旨交给了李维正,便笑道:“李大人日本之行,有功于大明,皇上十分赞赏,恭喜大人了。

    ”

    “哪里!哪里!下官小功不足挂齿。”李维正施礼客气道:“倒是让两位等了一天,我十分抱歉。”

    “没什么,这是我们的职责,宣旨既已完毕,我们就告辞了。”宣旨官没有半点索要钱财的意思,他简单收拾行囊,便和随从匆匆离去了。

    李维正送走宣旨官,满腹惑地来到了自己在军营中的房内,正在房内整理文书的吕思远见他进来,便微微一笑道:“大人觉得奇怪吧!皇上怎么丝毫不提高丽之事?”

    “确实很奇怪。”李维正坐下来便道:“吕先生,说说你的看法。”

    “大人可能还不知道,这两人中,其中一人是我的故交,昨天晚上我特地去找了他,得知了朝廷中的一些事情,由此可以推断出皇上不提高丽的原因。”

    “朝廷中有什么事情?”

    吕思远轻轻摇了摇头道:“大人还记得进攻耽罗岛那天,我在船上给你说的话吗?”

    李维正想了想道:“你当时是说让我谨慎用权,最好打完大内英义后便将耽罗岛还给高丽,是这样吧?”

    “正是这样当时我分析大人有临机决策之权,但绝不能真用,否则就会超过皇上的底线,但大人最后还是用了,果不出我料,我听说已经有御史弹劾大人炮轰釜山是越权行为,要求皇上追究大人之责。”

    到此吕思远叹了一口气又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大人率大明舰队打高丽、击日本下了大功,以大人资历之浅怎么会没有人嫉妒,再加上大人的锦衣卫出身,所以以吏部尚书詹徽和兵部尚书孙家之流的重臣便开始对大人

    ,如果我没有推测错的话,皇上就是因为反对意见太采取了一种含糊的方法跳过高丽,只说日本,而且也没有给大人升官加爵,仅仅只赏了十顷土地,这说明皇上心中对大人也有一点不满,这才是大人要注意的地方啊!”

    李维正半天没有说话,他微微叹了一口气,这个结果其实也是在他的意料之中何尝不知道擅自对高丽用兵的忌讳,但当时的紧迫也不容许他再慢慢向朝廷请示,事实上,就算有时间请示,他也不会去做知道朝廷绝不会容许他占领耽罗岛,更不会允许他炮轰釜山其实是一种历史的局限性,现在大明是高丽的宗主国像父亲偶然可以教训儿子,但不会去占领儿子的家一样总不能告诉朱元璋、告诉朝廷大臣,六百年后世界局势如何如何?天朝与棒子关系如何如何?

    这都是不现实的,所以,当他毅然决定夺取耽罗岛时,他已经有承担后果的心理准备了,李维正沉思了良久,最后徐徐道:“我不在乎得到什么功劳,只要朝廷不要使我的心血付之东流,不要将耽罗岛送还高丽,这就足够了,可现在皇上却回避高丽不谈,让我着实忧心啊!”

    “大人,依我看,皇上不提耽罗岛之事,说明他尚在犹豫观望之中,或许他想看看李成桂的反应,如果李成桂态度悲切诚恳,朝中又有人推波助澜的话,恐怕形势就对大人不利了。”

    “那依先生的意思,我该怎么办?”

    吕思远凝神想便道:“耽罗岛被占,李成桂一时不清楚大明的用意,他或许也会观望一阵,如果我没有猜错,一旦他确定大明没有归还的意思,必然会立刻派使者前来大明,一方面是赔罪,另一方面是要回耽罗岛,所以大人如果不想丢掉耽罗岛,那最好找个借口回朝廷,亲自劝说皇上,或许还有机会。”

    李维正久久望着窗外不,他是要回去一趟了,但他看到的不是机会,而是一场战斗,他能改变历史的轨迹吗?

    当天晚上,维正找到了知府赵良成,将几筐甘薯交给他,又把种植的办法交给他,让他立即下种,并要派人严格看守,再三叮嘱他,这几筐甘薯事关大明粮食的解决,如果种植成功,对他将有极大的好处,赵良成从未见过此物,对亩产几千斤的说法他将信将,但他最终答应派人在官田中种植,并派几名衙役日夜看守。

    不过李维正还是留了一手,甘薯事关大,他不能全部交给赵良成,次日一早,他上船出海了,他并没有乘宝船,而是乘坐一艘普通福船,带领一百余名士兵,跟随巡逻船只一起前往蓬莱外海的岛屿,他记得赖永国给他说过,在长山岛以东二十里外有一座与众不同的小岛,叫做鬼嚎岛,风吹过岛上一块葫芦型的巨石,会发出尖利的啸声,海鸟均不敢靠近此岛,岛上有十几亩肥沃土地,虽然不适合大量种植,但种植甘薯倒是个理想的地方,陈万里给他十几筐甘薯需要他种植成几千斤后再分发给百姓大规模种植,这就需要用两年时间来育种。

    李维正的坐船与巡逻船从长山岛手,巡逻船向北而去,李维正的坐船则向东北方向去了鬼嚎岛,一个多时辰后,船只慢慢靠近了岛屿,老远众人便听见一种奇异的声音,时高时低,仿佛海妖在海面上的低吟浅唱,令人毛骨悚然,尽管众人都知道这是风吹过石缝的声音,但还是让人感到一种诡异。

    “为何到岛上来种植?”几名亲兵着实不解。

    李维正看了他们眼便笑道:“你们有所不知,蓬莱这几年受灾严重,当地百姓对粮食都有一种异乎寻常的敏感,我担心这些甘薯种下去,过不了几天就会被人偷走,所以我只拿一部分给赵知府,另一部分我要亲自种植,留一条后路,这座小岛人迹罕至,正是种植甘薯理想之地。”

    船慢慢靠上了一座礁石,搁停下来,众人纷纷跳下船上岸,李维正站在礁石上打量一下,岛确实不大,约莫两个足球场大小,周围礁石密布,其中最高的一块礁石果然像一尊巨大的石葫芦,中间裂开一条长长的石缝,强劲的海风从石缝中穿过,发出了刺耳的啸声,但海岛中心却土地肥沃,长满了各种植物,果然是一个天然的试验场。

    “大家动手吧!把杂草清理干净,当心别毒蛇。”

    众人答应,从船上取来各种工具,一起动手清理杂草,让众人感到欣喜的是岛上虽然有不少昆虫,但没有毒蛇,甚至连老鼠也没有,只在礁石缝里发现了几条水蛇。

    下午时分,杂草都清理干净了,众人又一起动手将土翻松,接下来的种植很简单,寻找土层最肥的地方将甘薯种下去便可,然后约半个月后,一个甘薯将长出近百株苗,再将这些苗剪下来分别插入土中,一亩地可以插六七千株苗,按一个甘薯七八两计算,那一亩的产量便可达到二三千斤左右,这可比亩产几百斤的麦子可观得多,而且生命力顽强,基本上旱涝保收。

    当然,李维正现在只是第一步,将甘薯种下去,半个月后还得再来栽苗,这件事,李维正特地交给了一名百户负责,从栽苗到护理,再到最后的收获,全部由这一百名官兵负责到底。

    当李维正回到蓬莱水城时,天色已经黑尽了,他将身上的泥洗了洗,这才在十几名亲兵的护卫下骑马回家,可刚到门口,李维正却发现大门前停了一辆马车,马车两旁还有十几名随从,个个身材彪悍,仿佛一尊尊泥塑似的一言不发,他心中诧异,翻身下马便快步向家里走去,一进门,倩倩便迎上来道:“大哥,家里有客人找你。”

    “他有报姓名吗?”

    倩倩摇了摇头道:“他不肯说,只说是你认识的旧人,他现在正在外书房等侯。”

    李维正顾不得更衣,便匆匆向外书房走去,一进门,只见一人起身拱手笑道:“李大人,咱们又见面了。”

    李维正一怔,“怎么是你?”

第一百四十九章 危机悄现

    在书房里等候他的,竟是一名僧人,正是身在菩提树下,心在权利场中的姚广孝,李维正微微一笑,躬身回礼道:“大师可是为那三十万两白银而来?如果是的话,那批白银昨天已经起船运往北平。网 ”

    “不是!我是专门你而来。”

    “为我?”李维正一怔,他深深看了一眼姚广孝,一摆手道:“请大师随我到里屋谈话。”

    两人进了书房的里间,倩倩给他们二人上了茶,随即退了下去,并替他们将门关好,姚广孝一直注视着倩倩出去,他忽然笑道:“刚才端茶进来的就是大人的义妹吧!”

    李维正端起热茶呷了一口,不露声色问道:“大师怎么会问起她?”

    姚广孝笑了笑:“我只是听到一点关于皇长孙的风闻,他似乎对大人的义妹情有独衷。”

    “风闻就是风闻,姚大师没亲见,怎么能当真呢!”话虽这样说,但李维正的心中却警惕起来,如果是风闻,朱元璋有锦衣卫的耳目,必然也会知道此事,那他早派人来找自己核实了,但至今没有,说明此事并没有什么风闻,而是燕王朱棣的人在监视朱允,他想干什么?

    姚广孝呵呵一笑,话题一转,却说出件石破天惊的事情,“有一件事情李大人可能还不知道吧!秦王在十天前复国了,皇上已经下旨,明年春天他便可返回西安王府。”

    “什么!”李维正大吃一惊,他‘腾!’:站起来,有些不敢相信地望着姚广孝,秦王复国,难道朱元璋真不在乎藩王造反吗?

    “是太子替他说情有齐、、楚、蜀四王联保,皇上便宽恕他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啊!”姚广孝也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好容易将秦王扳倒了,他却又东山再起。

    李维正眉头:皱。他知道事情不是这么简单。以朱元璋地精明怎么可能让窥视太子之位地藩王逍遥在外。这其中必有缘故。他慢慢坐下问道:“大师能否告诉我。究竟生了什么事?”

    姚广孝瞥了他一眼。了个关子笑道:“大人不妨猜一猜。确实是有事生了。所以燕王殿下才命我来秘密找你。”

    李维正低头沉思了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由抬起头问道:“莫非是太子出事了?”

    姚广孝暗暗赞赏缓缓点了点头。“太子巡视陕西太过操劳在考察骊山时。忽然吐血不止。当场昏倒现在在洛阳调养。他地身体状况已经无法再长途跋涉了。”

    李维正心中长叹史没有改变。太子朱标还是不行了心情颇为沉重。过了一会儿。他又低声问道:“太子地身体已经严重到什么程度了?”

    “我们从太医那里得到消息。很不妙。最多也只能拖一两年了。”

    李维正默默地点了点头,朱元璋也定是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所以他释放了秦王,他也在考虑将来改立太子的可能了,但无论如何,秦王复国对自己都是一个极为不利的消息,可以说,刺杀案、夺信案、走私案这一连串案子都是针对秦王,他其实就是倒在自己手上,他对自己岂能不深恨,如今自己的后台要倒了,他是绝对不会放过自己,想到这,李维正瞥了一眼姚广孝,见他笑容真诚,便道:“大师,请你继续说下去。”

    姚广孝合掌一笑道:“李大人果然是聪明人,明白我的来意,那我就直说了。”

    他脸色一肃便道:“你想必也知道,几个月前你擅自与高丽开战一事已经被人抓住,本来皇上是准备重赏于你,他的第一次批复却被兵部给事中封驳回来,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兵部尚书孙家泰的意思,但一般人只能看到这一层,而我最新得到了情报却是詹徽已经将儿子詹远志的八字贴悄悄送给了孙家,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大师的意思是说,真正在后面对付我的,是詹徽,对吧!”李维正平静地说道。网

    “没错!詹徽一方面指使孙家泰以兵部之权对付你,不仅如此,他是左都御史,他又命御史来弹劾你居心叵测,挑起高丽与大明不和,你也知道,他和秦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秦王对你恨之入骨,他岂能轻饶于你,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必然也要对你出手了,或许他会假手于人,李大人,你目前的情形势若危卵啊!”

    姚广孝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李维正的表情变化,见他平静如水,丝毫不为自己的话所动,姚广孝原以为李维正会惊慌失措,向自己求教,然后自己再趁势替燕王拉拢他,但眼下的情形让他不由有些失望,但箭在弦上,不容不,他索性心一横便直接说道:“燕王一直在关注大人的情况,他曾对我说过,大人拿下耽罗岛其实是一步极为精妙的棋,相当于在高丽腹上顶上一把尖刀,在高丽时局激变之时显得尤为有意义,他对大人的果断赞不绝口,一直以来,燕王殿下都十分欣赏大人,只可惜大人为太子所用,现在太子情况不妙,燕王第一件事想到的就是大人的处境,如果大人愿意投靠燕王殿下,他一定会保大人这次过关

    是詹徽也好,秦王也好,让他们投鼠忌器,不敢轻>

    姚广孝说到这里便不再继续说下去了,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如果李维正是聪明人的话,应该会明白自己的处境,他端起茶慢慢地品味,等待李维正的答复。

    李维正确实在认真考虑,事实上他一直就在思考自己的未来,如果太子不保,自己何去何从?投靠燕王无是明智之举,或辅助朱允,改变靖难历史,总归是这两之一,但不管是燕王朱棣还是皇长孙朱允现在都不能表态,关键朱标只是身体恶化,并没有死去,也没有被取消太子之位,如果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贸然改弦易辙,朱元璋就会第一个不能容忍自己的不忠,这是一方面一方面是以燕王心机之深,自己现在投靠于他,无非是第二个韩淡定沦为他的鹰犬之一,他可能让自己坐大吗?在这件事上,他李维正必须慎之又慎。

    他站起身,深深地对姚广孝躬身施一礼道:“以大师在燕王身边的地位,却不远千里亲自来劝维正能体会到燕王殿下的诚意,但太子尚在我便投靠燕王种不忠之人燕王殿下也会不齿,请大师转告燕王殿下李维正不会轻易做出决定,可一旦决定就不会再改,请燕王殿下容我考虑一段时间。”

    姚广孝明白李维正要考虑的意思就是说太子不死,他李维正就绝不会投靠燕王义之下姚广孝倒不好说什么了,他点了点头便道:“李大人的决定我能理解王殿下也没有强迫李大人答应什么,总之让李大人放心,高丽之事,燕王殿下不会袖手旁观。”

    姚广孝走了,他夜离开了蓬莱,李维正则陷入了沉思之中,他一直以为自己离开锦衣卫、脱身秦王一案,来地方为官后自己便自由了,可今天晚上姚广孝来找他,他才猛然惊醒,他所谓的自由,不过是摆脱了朱元璋的手,不再成为他的一颗棋子,事实上,他压根就没有离开皇位争夺这盘棋,这也难怪,谁都知道他是太子的人,怎么可能把他漏掉呢!所谓用‘擅自攻打高丽’来对付他,不过是新瓶装旧酒,通过攻击他来打击太子罢了。

    想通这一点,李维正立刻识到了事情比他想的还要严重,他面临的不是什么对他功劳的嫉妒,而是欲太子朱标的一个利益集团,詹徽是肯定的,以他在李善长案中的表现,朱标上台第一个就不能容他,其次就是在朱元璋的屡次运动中侥幸过关的那些官员,比如兵部尚书孙家泰之流,他在郭恒案中是站在无数同僚的尸体上活下来,这些人能被朱元璋重用,但朱标不会用,所以,切身利益会驱使他们自然而然走到太子的对立面去,至于秦王,他本性如此,暂时的挫折不会改变他对太子之位的渴求,偏巧太子病重之时他复国了,这不就等于暗示他,他还有机会登顶吗?如此,他就更不会退出这场权力游戏了。

    时局扑朔迷离,杀机四伏,在太子朱病重之际,李维正看到了夺嫡之棋已经到了白热化的边缘,他身在局中,若被动接招,最终的命运必然是被对方吃掉,他不能再沉默了。

    想到这,李维正立刻走出门一名亲兵道:“速去将吕先生给我找来。”

    吕思远就住在李维正府,片刻,他匆匆赶来,“大人找我有事吗?”

    李维正关上,便直接说道:“刚才燕王的席谋士姚广孝来找我了,说太子病重,希望我能投靠燕王。”

    吕思远大吃一惊,半才反应过来道:“大人,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能不能说得详细一点。”

    李维正便将姚广孝告诉他的话说了一遍,最后叹道:“我原以为能平静地过几年,没想到我还是摆不脱这局棋啊!”

    吕思远心中也有些乱了,他之所以投靠李维正,就是看中他是太子的心腹,将来自己能跟着平步青云,但太子突然病重,也就是说自己从前的押宝是对的,这一次自己恐怕又走错路了,吕思远不由暗暗叹息,事到如今,他和李维正的命运已经连在一起,不可能再走回头路了,更不能一错再错,路是自己选的,也只能硬着头皮走到底了,毕竟李维正这个人魄力不凡,或许他还有翻身的机会。

    很多事情就是在一念之间决定,就如同吕思远年初逃离京城时,就是一个念头导致,而现在他决定跟随李维正到底,也是他一念间的最后决定,但这种决定又并不是偶然的,而是他跟随李维正远航后的一次抉择。

    想到这,吕思远微微叹了口气道:“这个和尚一定不知道我在你身边,否则他绝不提什么孙家泰和詹徽联姻。”

    “为什么?”李维正听出他有言外之意。

    “大人忘记我以前是做什么的吗?”

    吕思远从前号称锦衣卫毒秀士,掌握了许多锦衣卫最高的机密李维正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他坐下来平静地望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吕思远苦笑了一声,继续道:“孙家泰和詹徽是同乡,关系一直交厚,

    几乎人人皆知,但我看过锦衣卫的一份秘档儿子,因为体弱从小便出家了,锦衣卫查到他这个儿子是出家了不错但他的师父却正是这个燕王的心腹,道衍法师,也就是大人所说的姚广孝。”

    李维正真的怔住了,他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尽管他知道燕王朱棣是一个极有心机之人还是没有想到他的城府竟深到这一步,孙家泰根本不是什么詹徽的同党实际上是燕王的人。

    也是说,真正在后面对付自己的是什么詹徽或秦王,而是燕王朱~,他借太子病重的机会住自己擅自攻打高丽的把柄让孙家泰来打压自己,这样就使人产生一个错觉泰是受到詹徽的指使,甚至孙家泰在这个时候和詹徽联姻其实也是一个烟雾弹了再次强调孙家泰是詹徽的人,而众人皆知詹徽和秦王有千丝万偻的关系,这样,无形中就把孙家泰弹劾自己与秦王挂钩了,而这个时机就选在在太子病重之时。

    所有的一切都是燕王在背后布置,甚至他派姚广孝来拉拢自己,也不是看中自己这么简单,而是想借自己之口告诉太子党人,太子的敌人是秦王,最后斗得两败皆伤,他再渔翁得利,当然,拉拢自己也是一种附带效果,这一打一拉,手段实在漂亮之极。

    李维正有些怔,他这是第一次认识了燕王朱棣,难怪历史上他能最后胜出,看来这绝不是偶然,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机缘巧合,有吕思远这个知道锦衣卫秘密档案之人,自己做梦也想不到,这一切都是朱棣的阴谋。

    李维正的心乱了一团,半晌,他叹了口气道:“这些皇上都知道吗?”

    吕思远摇了摇头,“锦衣卫报有很多,并不是事事都向皇上汇报,比如道衍的俗名叫姚广孝,他的亲朋好友都被皇上处死,蒋大人惧于燕王的权势,便没有将此事上报,事实上,很多密档都是锦衣卫成立前留下来的,堆积如山,我估计前任锦衣卫指挥使毛骧也不一定知道,蒋更不用说了,我是前年整理文书时才现了孙家泰儿子出家之谜,因为当时孙家泰只是刑部郎中,官职很低,所以情报没有什么价值,直接就没有拆封,也就是说,这件事只有我知道。”

    李维正背着手走到窗前,久久沉思语,他不怕詹徽,也不怕秦王,但如果是燕王也参与了此事,那事情就变得复杂,他的把握也不大了,现在,他该如何破解这个困局呢?

    姚广孝的马车很快便离开莱县城,沿着官道走了十几里后,他的马车忽然向左一拐,驶上了一条小路,小路上十分清,看不见一个人,不多时,马车在一座孤零零的宅子前停下,一名随从前去敲了敲门,大门开敝开了,姚广孝的马车和一行随从进了大门,大门又重新关了起来,小路上再也没有任何踪迹。

    这栋宅子的主人原是一商人,一直济南府经商,这座宅子便空了下来,年初时被姚广孝租用了,成为燕王在蓬莱县部署的一点密探点。

    姚广孝刚下车,黑暗中,一名男子连忙上前躬身行礼,“大师,一路辛苦了。”

    姚广孝点点头道:“他两人呢!”

    “他们都在屋里,大师请随属下来。”

    男子将姚广孝领进屋里,屋子坐着两人,其中一人赫然就是蓬莱千户所的副千户鲍信,他原本是齐王的妹夫,一直渴望成为蓬莱千户所的千户,齐王虽早答应了他,但他和山东都指挥使叶升的关系并不好,所以他也无计可施,结果千户之职最终被李维正夺去,令鲍信对齐王极为失望,就在李维正刚出海不久,姚广孝便派人秘密找到了他,许他以千户之职,条件是替燕王监视李维正,这正中鲍信的下怀,他一口答应下来,但他却越陷越深,最后竟成为了燕王的人,不仅仅是监视李维正,而且还是燕王打入齐王心脏的一颗钉子,他四天前才刚刚从济南府回来。

    他见姚广孝进来,连忙谄笑着施礼道:“久闻大师之名,下官便是鲍信。”

    姚广孝微笑着拱了拱手,“鲍副千户,你很守信,果然来了。”

    鲍信从怀里取出几份情报,双手呈给姚广孝道:“大师,这就是你要的齐王几个幕僚的详细资料,都在这里了。”

    姚广孝接过翻了翻,眼中露出一丝赞赏的表情,对鲍信笑道:“干得很好,我一定替你向燕王殿下请功!”

    鲍信大喜,连连摆手道:“不敢!不敢!”

    姚广孝笑了笑,目光又投向了第二个人,此人脸上带了一只面具,没有头,一只手也没有了,姚广孝看了他半天,忽然冷冷道:“怎么,李维正要杀你灭口,而我的人却把你从大火里救出来,难道你一点都不感激吗?”

    此人慢慢跪倒磕了一个头,沙哑着声音道:“大人的恩德,周明铭记于心。”

第一百五十章 阴谋阳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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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兵发琉球

    夜晚,一匹快马风驰电掣般越过田野,向数里外的齐王去,齐王宫位于济南府北郊,是一座占地近千亩的宫殿群,齐王是朱元璋的第七子朱,此人在朱元璋的几十个儿子中以独断专横,性格残暴而出名,齐王在去年的夺信案中也参与了其中,只可惜他的人在阳逻镇便全军覆没了,但这也使他逃过一劫,在随后的朱元璋清算中他能置身事外。<<网>>

    从去年的下半年到现在,齐王朱一直保持着一种观望的态度,他冷看燕王风光无限,冷看秦王被削藩,但一个月前,他忽然接到晋王的邀帖,希望能一起共保秦王,朱先是惑不解,但很快他便得到了大哥在陕西巡察时吐血的消息,朱开始意识到,大明江山的后继者要发生了,他的心也随之怦然而动,尽管他只是第七子,但这并不能阻挡他对皇位的渴求,朱迅速给自己定了位,他既不能做争夺皇位热门者,但也不能淡出父皇的视野,于是,他便选择了一种跟进的策略,躲在秦王的身后,当秦王力竭倒下时,他便出现了。

    正是有了这个策略,所以在党派划分时,他成为了秦王党,秦王也答应了他,若能为帝,当封他为山东之主,也就是将山东军政大权都交与他,朱欣然应允,并和秦王建立了一条有效的联络渠道。

    这些天从京城来的消息络绎不绝,大多是秦王派人给他送来,大多是太子的身体和皇上的情绪变化,并没有什么切实意义,不过昨天秦王却送了一份目的明确的急件,命他时刻监视威海卫指挥使李维正的动向,理由是李维正是太子的心腹,从他的动静中能发现太子党的下一步意图。

    虽然秦王说得光面堂皇,但朱却很清楚,这不过是秦王准备报复李维正的一箭之仇李维正虽号称太子心腹,但他资历尚浅,在太子党中并没有什么地位,如常升、李景隆等太子党的核心人物,是不会把一个小小指挥使看在眼里,太子党的计划也不会告诉他。

    虽有明悟,但朱还是很看重秦王的这份急件,他一直就关心蓬莱千户所的控制问题,那里可是有大明水师的主力船队,为此他费尽心机自己的小舅子鲍信安插进去做了副千户,原以为原千户获罪免职后,他的小舅子就能得到这个机会了,他特地缓和了与山东都指挥使叶升的关系,但最后的结果却出乎他的意料,竟是李维正兼任了这个千户的位子,这件事一直令他心中不满在,秦王的目光也转到了李维正的身上,那他能不能浑水摸鱼,重新拿到蓬莱水城呢?

    此刻,齐王朱正坐在书房里给小舅子鲍信写一封信,准备将一些重要的事项一一交代给他,朱今年三十出头,和长相威严的燕王颇有些相似,但不同的是他的眼睛里总萦绕着一种阴冷之意加上他对下属薄情寡意,所以使人体会不到他的威严,而只是看到凶恶。

    就在朱飞笔疾书之时,门外忽然想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他的一名侍卫在门外禀报:“殿下,蓬莱那边有急件,好像是鲍将军出事了。”

    朱一惊下笔便站起身道:“快命报信人进来。”

    刻,几名侍卫引着一名鲍信的心腹走进书房,来人跪倒泣道:“王爷,鲍将军乘坐的船只在海上翻沉,鲍将军下落不明。”

    “什么!”朱大吃一惊晌。他无力地坐了下来用说。鲍信肯定已丧身鱼腹了呆愣了良久才问道:“他为何要出海?”

    “鲍将军走得很急。并没有说么事情下们事后打听。听说是押运一艘装军械地船只去威海卫。那艘军械船似乎装得太多了。”

    “胡说!”朱重重一拍桌子。他根本就不相信鲍信会跑去押运什么军械。前不久自己还反复叮嘱他要坐镇蓬莱。任何出海之事都不要参与。他怎么可能跑去押运军械。这其中必有缘故。

    朱地怒火将跪在地上地报信人吓得一哆嗦。连忙道:“属下不敢说谎。鲍将军这次带了十名手下出海。结果一个都没有活下来。我们都不知道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他走地上午曾和李维正开过会议。”

    “居然一个都没有活下来?”朱沉思了片刻。他忽然问道:“翻船那天。海上可有暴风雨?”

    “那天天色很阴沉。风也大。但并没有暴风雨。”

    朱自言自语,“这倒奇怪了,怎么一个也没活下来。”

    按理,船只倾翻,总有人会抱着断木逃生,可一个人也没有活下来,这就有点死无对证的感觉了,想到‘死无对证’四个字,朱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又急忙问道:“那李维正现在在做什么?”

    “他已率领两千人分乘三十艘战船出海了,现在镇守蓬莱水城的是副千户赖永国。”

    朱不由一阵咬牙切齿,在鲍信刚刚死去的节骨眼上李维正就出海了,这未免也做得太明显了吧!

    在广袤无垠的大海上,一支船队正劈波斩浪列队疾行,三十艘战船组成的船队排列近二十里,波浪随风起伏,拍打着船体,宝船上的巨帆被风吹得‘嘎嘎!’直响,水手们紧张而忙碌地调整帆向,大船上下颠簸,在蔚蓝色的东海上航行。

    这天

    十八日,船队离开渤海近一个半月了,半个月前,李千蓬莱水师和一千威海卫水师抵达了位于长江口浏河港,和早期在这里参加护航、由千户杨帆率领的二十艘战船汇合,同时蓬莱水师正式向兵部递交了剿灭小琉球倭寇的申请,十天后朱元璋的正式批复便下来了,再次批准了李维正的海上临机之权,和第一次授予他的权力没有半点改变,准许他出海打击倭寇。

    七月十日,杨帆依旧率战船队为第三批的近两百艘粮船护航,而李维正的船队则调头向东,率三千人向数千里外的琉球国进发。

    船队已经在东海上行驶八天了,按照海图琉球国应该不远了。

    “大人,看见那座礁盘没有,那座礁盘我们叫他百步岛,它最宽处一共只有百步。”说话的是船队领航人陈万里,他是从耽罗岛上船随军,为了不引人注目,他特地换了一身百户的军服,加上他高大的身材,倒显得颇为威风,陈万里今年三十八岁从十二岁开始随父出海,在海上搏击已经二十六个年头,风风雨雨经历了无数的艰难险阻,他最远曾去过伊儿汗帝国的巴士拉,对日本和高丽的航线更是了如指掌。

    李维正就站在他旁边,他举起千里眼,向陈万里所指的礁盘望去盘属于珊瑚礁,露出海面约两米,呈不规则形,但礁石岛表面颇为平坦,就有点像后世的直升飞机停机场,这种小岛倒十分怪异,确实可以作为一个标志,他点点又问道:“那到了这座百步岛,离琉球国还有多远?”

    李维正之所以去琉球国因为陈万里告诉他,琉球国是倭寇船只返回日本的中转补给站,对倭寇尤为重要,在那里有许多倭寇的物资仓库,倭寇从大明打劫来物品和人口,都要在这里暂放,而琉球国虽是大明属国在倭寇问题上却两面三刀,以提供中转补给的方式与倭寇分赃,琉球国明显是在欺大明消息闭塞,不可能有船来探知真相,如果干掉琉球国的倭寇基地就等于断了倭寇的后路,倭寇船只中途没有补给不可能返回日本。

    陈万里羡慕地看了一眼维正手中的千里眼可是航海中的宝贝,尤其在海战最为实用以起到先发制人的作用,真不知他怎么弄来的?他指着东南方向道:“这座百步岛就是一座标志到了这里,水手们都开始放松了,再向东南行五十里就到了。”

    李维正又起千里眼看了半晌,他当即令道:“命令船队减速,所有的船只进入战备状态!”

    船队开始减速了,由一字型队列排成纵向三队,宝船也由最前面退入到队伍中间,它就宛如一艘古代的航空母舰,四周密布着各种护卫船只,浩浩荡荡向琉球大岛进发。

    刻的琉球国并没有统一,还是处于三山时代晚期,由山南、中山、山北三国组成,三国均位于琉球大岛上(今冲绳岛),尚没有向南北诸岛发展,在三国中,以中山国的实力最强,而山北实力最弱,洪武初年,朱元璋派杨载向琉球三国发布诏谕,三国陆续向大明进贡,从此正式成为大明的藩属国。

    在狭长型的岛国中分着大大小小数十个小城,其中以中山国的都城首里城为最大,聚居了上万人口,首里城位于仲泊地峡的南岸,长长的地峡直通大海,地峡北面便是山北国的都城今归仁城,两座都城相向而望,和平时期,各自有船只在地峡中往来。

    这天上午,首里城和今归仁的民众突然发现了一件无比诡异的事情,在地峡中间竟停泊着数十艘大明战船,其中一艘船俨如小山一般,黑洞洞的大炮对准了地峡两岸的城墙和建筑。

    这个恐怖的消息迅速传开了,很快,震惊异常的中山国国王察度亲自赶到码头上来探查情况,察度国王约五十余岁,在位已有二十几年了,当年,就是他接受了大明的册封,此刻,察度国王的心情异常紧张,就在他旁边不远处,耸立着二十几座日本人的仓库,而大明船队昨晚半夜便到了,但至今没有人下船来交涉,由此可见,大明战船来者不善啊!

    “大哥,大明是怎么回事,它可从来没有派军船来过,难道他们发现什么了吗?”旁边说话的是察度国王的二弟泰期,他可以称得上是半个大明通,他每年都要作为使者前往大明进贡,只有今年没有去。

    察度国王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怀是和日本人有关。”

    他忽然回头问三弟泰平道:“三弟,你今年去大明进贡,大明皇帝对我们可有什么不满,有没有提到倭寇之事?”

    老三泰平就是年初时和李维正在茶馆看戏的那位,听大哥问他,他眼中也是一片茫然,半晌才道:“没有明皇帝没有任何不满,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话音刚落,码头上的民众忽然骚动起来,只见山北国那边出来一条小船,缓缓驶向大明的宝船,察度国王立刻道:“山北已经派使者前去了,我们不能落后,三弟,你是今年的对明使臣,你就去一趟吧!弄清大明军船来琉球的用意。”

    泰平虽不情愿他不敢不从,只得上一条小船向大明宝船驶去。

    李维正的船队是半夜时抵达琉球本岛,他们直接驶进了仲泊地峡

    山不同,这一次明军是要驻扎在琉球本岛,而且兵力需要得到琉球**队的协助以这一次主要以施压为主,逼迫琉球国的三国国王与倭寇断绝关系。

    李维正站在船头,见南北两岸皆各来一条小船,他知道这是两国派人来询问了,他立刻转身进了船舱,片刻,山北国的小船先靠近宝船,士兵带来了山北国的使臣。

    山北国派来了一名副丞相,名字叫做昆达中山国不同,山北国与山南国因国力较弱,两国和倭寇都没有什么联系,因此在大明军船抵达琉球本岛时,山北国的使臣就显得从容很多。

    昆达曾十次代表山北国朝觐大明,在大明住过几年,能说一些汉话上前躬身施礼道:“山北国副丞相参见大明将军。”

    李维正已从陈万里口中知道,琉球三国中与倭寇私通的,仅中山一国,其余两国并没有什么关系,他立刻拱手回礼笑道:“副丞相不用担心们前来是为了调查倭寇在琉球国的渗透,并无其他目的。”

    其实山北国也到了大明军船此来是为了倭寇一事中山国早在大明建立前便和倭寇有联系了,虽然大明建立后中山国有所收敛他们仍然以经商和中转贸易为掩护,与倭寇暗通款曲目地是为了从倭寇截获的物资中获利,中山国的大部分奴隶均是倭寇掳来的大明百姓。

    尽管知道这个内情,山北山南两国仍不敢向大明揭发中山国,他们唯恐大明朝只是口头谴责中山国,令其改正就罢了,而无实际行动,可那样一来,山南、山北两国必将受到中山国的报复,甚至受到倭寇的报复,这是得不偿失的,因为两国一直保持着沉默。

    今天大明的到来让山北国看到了一丝希望,如果大明能就此灭掉中山国是最好不过,但山北国国王怕尼芝仍不敢大意,决定先保持观望后再做打算。

    昆达不敢多言,他听李维正是为倭而来,连忙笑道:“我们山北国和倭寇素无关联,但倭寇也常来勒索我们,我们愿为明军提供淡水和粮食,希望大明能早日歼灭倭寇。”

    维正见一并名亲兵站在门口,他知道是中山国的人到了,便点头称谢,命人将昆达带下去,随即让中山国使者进舱。

    中山国使者正是泰平,忐忑不安地走进船舱,他与李维正一见面,两人都愣住了,他们见过,在京城一家茶楼里听戏曾说过几句话。

    两人惊讶一阵,都同时笑了来,李维正拱拱手笑道:“真是巧了,没想到咱们又在这里见面了。”

    泰平惊讶之余,一颗心也随之落下,至少他不会有什么危险了,他连忙躬身施礼道:“在下是中山国国王之弟,名叫泰平,参见大明上使。”

    “原来是王族,请坐!”

    李维正请泰平坐下,又命亲兵上了茶,他这才笑着问道:“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大明威海卫指挥使,我姓李,上次听你说想请杂剧艺人来琉球,最后可曾如愿?”

    泰平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道:“我倒是提出了这个愿望,可大明皇帝为了加强与琉球三国的联系,准备派遣的福建三十六姓善于造船航海的技术者赴琉球定居,大明皇帝就问我,杂剧艺人和造船工匠只能选其一,问我要哪个,我当然只选择造船工匠了。”

    李维正一怔,这件事他倒是第一次听说,派三十六姓造船工匠赴琉球,这可不是小数目,他连忙问道:“那一共有多少工匠?”

    “我听说一共有三百多人,本来是早该到了,但不知为何,到现在还没有来。”

    李维正点了点头,估计是朱元璋征用船运粮食,便暂时向后拖延了,不过这件事和今天无关,他的脸色慢慢严肃起来,对泰平道:“我想和你谈谈我这次来琉球的目地。”

    泰平的神情立刻紧张起来,他低声道:“请李将军吩咐!”

    “吩咐不敢当,你随我来。”

    李维正带着泰平到船舷边,便道:“我是奉大明皇帝之令打击沿海倭寇,以保大明的海运全,我们已经得到确切情报,倭寇以经商为名,与中山国多有往来。”

    到这里,李维正瞥了他一眼,见他眼中露出了惊慌之色,李维正不由冷笑一声,指着岸上排列整齐的十几座巨大的白色建筑物道:“那些房子应该就是倭寇的仓库吧!听说还有倭寇在管理这些仓库。”

    泰平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他听出李维正给他留了台阶,便连忙道:“是有日本人与我们进行经商,但我们确实不知道他们竟会是倭寇,如果知道,我们绝对不会与他们往来。”

    “好!既然你们这样表态了,那我就给你这个机会,我给你们提三个要求,第一,大明要没收这些仓库,你们将中山国内的全部倭寇交给大明处置;第二,立刻将倭寇历年掳来的大明百姓交还我们;第三,中山国必须做出书面承诺,从此再不和倭寇有任何往来;这三个要求我给你们两天时间,后天天亮前办到,否则我大明水师将重立中山国王。”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中山肃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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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小琉球岛

    三天后,大明水师调头向南,驶向小琉球岛,虽然北方的奄美珠岛可能也有部分倭寇,但两个月前打劫大明粮船的倭寇南下一直未归,李维正决定放小打大,解决倭寇长期盘踞小琉球岛的局面。网 <>

    小琉球岛也就是后世的台湾岛,大明建立前属于澎湖巡察司管辖,洪武二年,刚刚建立了一年的大明便开始实行严酷的海禁国策,澎湖巡察司被撤销,澎湖列岛上的军民全部内迁,大明正式放弃了小琉球岛,此刻,欧洲的大探险尚未兴起,日本南北朝之争方兴未艾,倭寇尚没有大规模出现,高丽的野心在于夺取辽东土地,吕宋等南洋诸国大多是荒蛮之,小琉球岛也因此幸运地在海外孤立了数十年而不被别国摄取,一直被零星倭寇和海盗盘踞,成为他们袭扰大陆的基地。

    此时的小琉球岛上除了倭寇和海盗外,还生活着许多土著居民和近二万名从大陆逃来的渔民,或许是需要给养的缘故,倭寇并没有屠戮这些渔民,而是向他们勒索高额的鱼粮,或命他们提供劳役,修建码头或房屋,而土著则生活在山区,沿海地区看不见他们的踪影。

    这天晚上,一条小船悄悄地在一个叫南社的小渔村外靠岸了,三个黑影从小船上跳下,将小船拉进一条礁石缝里隐藏起来。

    “林潮,你的家就在这里吗?”

    “就在这里,我家村东头,你们跟我来。”

    三个人一猫腰,迅速向远的小渔村跑去人中的林潮就是陈万里的手下,他祖上原是福建渔民,后移居澎湖列岛武二年,大明颁布禁海令后,其祖父带领全家逃到小琉球岛至今已有二十二年。

    小渔村里弥着淡淡的雾霭,一排排低矮破旧的小屋昭示着渔民生活的艰难,小渔村共住着三十几户渔民多和林家一样,从福建沿海或澎湖列岛逃来,几十年来他们几乎已经与大陆隔绝了,虽然食物不缺物资的匮乏使他们不得不从走私手中获取价格昂贵的生活日用品,或男耕女织、捏土烧盆,过着原始而简单的生活,前几年没有官府的束缚,虽然生活艰难,日子却也过得快乐而无忧无虑从洪武十年后,倭寇看中了这座被大明放弃的明珠宝岛路倭寇蜂拥而至,倭寇初登海岛时渔民奋起反抗戮之事不断生,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方也渐渐达成了妥协,倭寇不再屠戮渔民,但渔民必须将四成收获交给倭寇作为补给。

    时间就这么一年年地过去了,渔们在走私商和倭寇的双重压榨下艰难地生活着,不少人家开始另外寻找出路,林潮就是在这个背景下于两年前来到吕宋谋生,成为了吕宋走私商陈万里的小弟。

    三人沿着一座低坡到一处山崖下躲了起来,这里离林潮家已不到五十步了,依稀可以看见林潮家小窗里有微弱的灯光。

    “以前常有倭寇到村里来找。我们必须小心。”林潮仔细观察了一会儿。便对两人道:“你们就在这里等着。我先回家去看看。”

    林潮说完。便如一只夜鼠般穿进了齐:高地野草。迅疾向家里奔去。远处忽然传来一阵狗叫。随即又安静下来。过了片刻。两名明军斥候见林潮在向他们招手。两人也飞快地奔了过去。

    “白天有倭寇来过。旁晚时已经走了。现在没有问题。”林潮将两人领进家里。房子就是用泥坯砌成。屋子光线昏暗。显得破旧不堪。只有靠灶台地地方有火光映照。灶台边坐着两人。他们是林潮父母。生活地艰难将他们折磨得苍老不堪。父亲黝黑干瘦。背有些驼了。他目光警惕地注视着两名明军斥候。母亲是个头花白地老妇人。她眼中还有重逢地泪水。手里拿着林潮给她带来地一块布匹。

    林潮急忙向父亲介绍他们二人。“爹爹。这位是曾百户。这位是刘大哥。都是大明军人。”

    两名斥候对望一眼。一齐向老两口施礼道:“两位老人家。我们是明军斥候。是来琉球岛肃清倭寇。对百姓没有恶意。”

    小琉球岛地渔民对明军警惕是很正常地。他们本来就是从大明逃出来。按照大明刑律。他们均应当斩。所以渔民们这几年被倭寇压迫而寻找出路时。或考虑逃入深山。或考虑移居吕宋。但没有一户想过返回大明。所有人都知道。回去必死无。这次李维正率明军来小琉球岛肃倭。除了要了解岛上地情况外。解除渔民地担忧也是一件重要地事情。以免渔民被倭寇鼓动。参与到抵抗明军地队伍中去。

    或许是看在儿子的面上,林父的脸色略微有些和缓了,他指了指两堆柴垛道:“坐吧!”

    福建沿海的渔民和农民略有不同,他们时常出海,也见了些世面,多少能说几句官话,虽然他的口音很重,但两名明军勉强能听得懂,他们坐了下来,又问道:“林老爹,这附近也有倭寇吗?”

    “这里没有他们的定居点,他们乘船来乘船去,是为了向我们收鱼,以前是十天来一次,这才六天,已经来过两次了,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老人的话说得很慢,也说得很拗口,两名斥候几乎是连听带猜才弄明

    后还要林潮在关键处补充一句,姓曾的百户点了点头“我们听说倭寇主要集中在靠近澎湖列岛附近的沿海地区,现在还是这样吗?”

    事情比较重要,林潮特地向父亲翻译了,林老爹却摇了摇头道:“那是三个月前的事了,上个月我听出海捕鱼的二子说,他们搬家了,搬到哪里我也不知道。”

    曾百户吃了一惊,按照他们的情报最大的据点应该在澎湖列岛正对面,一个叫猴树港的地方,一般渔民都知道果搬家了,明军扑空还是其次,如果打草惊蛇让倭寇闻讯逃走才是任务的失败,事情到了最关键的地方了,曾百户急忙问道:“林老爹谁知道?此事事关重大,请老爹务必告诉我们。

    ”

    林父犹豫了,半天不肯说话,曾百户看出了苗头父必然有明确消息,他立刻站起身对林潮道:“林潮,如果你能说服你爹爹告诉我们实话,等倭寇被肃清后,你将正式成为威海卫水师一员,这是指挥使大人的承诺们去屋外等你消息。”

    说完,曾百户带着手下到屋外去了子里,他们静静地等候着消息只听见房间里传来林家父子激烈的争吵声,不时有林潮的母亲的哀求劝说声后林潮几乎是怒吼了几句,争吵声嘎然停止了,半晌,林潮开门出来道:“我父亲其实知道,他愿意带你们前去。”

    从琉球国南下途中,明军在先岛群岛歼灭了一支小规模的倭寇船队,杀死一百余名倭寇,并从缴获的倭寇地图中现倭寇的大本营在一个叫猴树港的地方,猴树港是一条河流的入海口,很容易找到,但从林潮父亲那里得到的消息却是倭寇的大本营已经搬走了。

    大明船队沿着小琉球岛速而行,这天下午从柑桔屿旁擦身而过,向小琉球岛驶去,根据引路的林潮父亲介绍,倭寇的大本营两个月前搬到一个叫平安镇的几个大渔村旁,那一带是汉人渔民聚集最多的地方,约有四千余户人家,家家户户都是靠打鱼为生,晒成鱼干后由走私船偷偷来收购,再卖给福建沿海的百姓,银钱在这里没有作用,一律都是用实物交易。

    入夜,船队在处浅滩停下,这里距离平安镇约三十里,一千余名全副士兵乘小船上岸了,为防止倭寇逃进深山,明军分兵两路,一路由善于陆地作战的威海卫水师从陆路包抄,另一路蓬莱水师则走海路从正面出击,对倭寇大本营进行夹攻。

    约两个时辰后,明军水师继续向,直扑倭寇聚集的平安镇。

    海面上黑沉沉地,天和大海都呈墨绿色,在远方融为一体,疾风劲吹,波涛汹涌,数米高的巨浪拍打着船体,军船在海面上剧烈地颠簸,但这种风浪对于长期出海的人算不了什么,宝船的船头上,身体略显佝偻的林潮父亲目光忧虑地望着前方,从上船起他就没有笑过,虽然他尽心地给明军指引道路,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并不情愿,越将到平安镇,他的心情似乎愈加沉重,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李维正在船舱里望着他孤零的身影,一种不详的预感从他心中油然而生。

    京城,朱元璋的书房,太监和侍卫们都战兢兢地躲在门口,朱元璋的每一次摔砸东西,都会让他们的心提到嗓子眼上,皇上怒了,小道消息迅速传遍的皇宫的每一个角落。

    书房内,朱元璋坐在龙椅上直勾勾地盯着一名在地上收拾奏折的太监,他脸色铁青,眼中充满了慑人的杀机,在御案的左边地上,是一本撕坏的战报,从撕坏的程度来看,朱元璋的怒气极可能就是来源于它,战报封面上写着一行字;《琉球中山国平倭及汉人奴隶安置疏议》。

    “朕的海禁之令难道是说着玩的吗?”朱元璋低沉的咆哮声再一次从喉咙里挤了出来。

    毫无疑问,朱元璋终于对李维正动怒了,李维正在报告中正式提出安置汉人奴隶在琉球国和人烟稀少的奄美诸岛,触犯了这位至高无上君王的逆鳞之一,海禁。

    海禁并非是朱元璋一时兴起决定,从即位的第二年他便颁了禁海之令,二十几年从未放松,只会愈加严厉,以防倭之实施海禁,不准民间寸板下海,对大海的痛恨来自他的出身,他对土地有着深深的眷念,他以农立国、以农兴国、以农治国,希望自己臣民能在土地上辛勤耕~,日出而作、日落而归,男耕女织毛皓皆有所养,过着淳朴而简单的农耕生活,为此他下令臣民以二十里为限乡二十里必须经官府批准,他认为民之所需,无非粮食和布匹二皆可自产,何须离乡?只要自己能生产粮食和布匹这种民生之本,甚至商业也是多余的。

    而与土地对立的就是海洋海的一望无际意味着自由和无拘无束,他唯一管不到的人就是渔民,他的政令去不了的地方就是大海,他对海洋无法控制因此他痛恨、他惧怕海洋,他认为海洋文明就是农耕文明的天敌,是对他至高无上君权的挑战。

    李维正提出安置琉球汉人

    海外的建议恰恰刺痛了朱元璋最敏感的地方,这是海两种观点第一次碰撞了,尽管只溅起一颗小小的火花,但还是令朱元璋勃然大怒为了平息倭寇,可以容忍李维正一再使用海上临机之权他决不能容忍他触犯到海禁国策

    当然,除了朱元璋本人以外有人都没有意识到他怒的真正原因,朱元璋怒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朝野人窃喜,有人叹息。

    午饭时间刚过,吏部尚书詹徽慢悠悠地来到了兵部衙门,现在还是休息时间,春困秋乏,大家都抓紧时间小睡片刻,衙门里显得很冷清,詹徽走到兵部大门前,两个靠门打盹的小吏见吏部尚书到来,吓得腾地站了起来,詹徽连忙摆手笑道:“不妨事,我只是来窜窜门,不用这么紧张。”

    他探头看了看又笑问道:“你们孙尚书出去了吗?”

    “回禀大人,孙尚书没有出去,就在衙门内。”

    “好,你们忙吧!我看看。”

    詹徽背着手悠悠哉哉地进了兵部大门,兵部和吏部一样格局,占地广阔,院子幽深而复杂,一条中轴线贯穿其中,兵部各司科则沿中轴线两边分布,詹徽顺着走廊一直走到底,便来到了兵部尚书孙家泰的朝房前,房门虽然没有关,但吏部大员进入兵部的要地,多少是有些忌讳,他对一名从事说了一声,从事进去禀报了,片刻出来道:“詹尚书,我家大人请你进去。”

    詹徽背着手进了朝房,迎面便见孙家泰迎了出来,他笑呵呵道:“詹大人,怎么中午过来?”

    “闲来无事,特来看看孙大人。”

    “嘿嘿!我就猜到你会来。”孙家泰神一笑,一摆手道:“大人请中堂坐。”

    中堂是尚书休息待的地方,孙家泰请詹徽坐下,又命人上了两杯香茶,他摆摆手,命左右人都下去,待门关上,孙家泰从怀中取出一本奏折,轻轻往詹徽面前一推,眯着眼笑道:“这是他奏折的副本,詹大人看一看便知道皇上为何要火了。”

    两人目光一触,两人皆心领会地笑了起来,真可谓心有灵犀一点通,不用自己开口,孙家泰便知道他所来的目的了,詹徽将茶杯放下,随手拾起奏折,看似不经意,却一字不漏地将李维正的奏折看了一遍,他将奏折一合,轻轻叹道:“果然不出我所料,问题还是出在‘临机决策权’上,他居然又擅自用它威胁藩属国,看来,此人还是太嫩了一点,不懂皇上的深意啊!”

    “詹大人,我也想问一下,皇上究竟是何意?”

    “孙大人连这也看不出吗?”詹徽淡淡一笑道:“高丽他用了一次临机决策权,日本又用第二次,虽然是皇上许之,但他却逾越了皇帝底线,若是我,我宁可误了军机也要回来向皇上请示后方行,这才是为官之道,不在你做什么,而在你怎么做?这是他犯的错误之一。”

    “那他的错误之二呢?”孙家泰笑着问道。

    詹徽冷笑一声便道:“高丽事件未平,他又要去打琉球三国,说是为歼灭倭寇,他的策略我能理解,无非是想用在这件事上的表现来改变皇上对他高丽擅权的不满,他确实学聪明了,在浏河港先请示再行动,皇上批准了,他也出了,那时我就已经知道他又将栽在这个‘临机决策权’上了,所以我一点也不反对。”

    孙家泰不由有些糊涂了,他没有想明白詹徽的意思,迟一下,他还是仍不住问道:“詹大人,我不大明白,既然是遵旨再行,那应该没有问题才对,怎么大人那时就知道他又会栽在这件事上?”

    詹徽呵呵大笑起来,笑得孙家泰面红耳赤,他连忙站起来向詹徽深施一礼道:“我知道大人高明,但是我却愚钝,真的看不出问题出在哪里?请大人教我。“

    詹徽捋了捋长须笑道:“其实并不是我高明,也不是孙兄愚钝,实在是因为我比孙兄多了解皇上那么一点点。”

    “愿听大人赐教!”

    詹徽沉吟一下便道:“其实李维正策略并没有错,他想用打击倭寇来平息皇上对他高丽之事的不满,方向是对的,只要他做得漂亮,皇上确实就会放过他在高丽之事上的失误,只可惜他最后一步走错了,皇上再次给他海上临机之权没错,若我是他,我就会顶着这个临机之权进京来向皇上请罪,而不是调头出,他也不想一想,皇上可能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他临机之权吗?这是皇上在试探他呢!他却浑然不知,当真了,真的拿这个临机之权跑去教训琉球三国,琉球三国可是大明的藩属国,轮得到他一个小小指挥使去教训吗?”

    孙家泰恍然大悟,他翘起大拇指赞道:“高!还是詹大人高,如此看来,李维正确实还是太嫩了一点。”

    詹徽哼了一声,他阴冷地狞笑道:“等他回来,我会再给他加一把火,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第一百五十四章 路遇同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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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举棋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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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初次述职

    内阁学士是朱元璋的私人秘书,他们自古就是中国官场的一些特殊人物,今天则叫做智囊或专家一类,南北朝时称为翰林学士,一直便是皇帝的幕僚,到中唐玄宗时代时翰林学士的权力曾达到了顶峰,他们被李隆基利用,成为了他对付强大相权的一种手段,分去了中书省的部分草诏之权,使皇帝终于有了直接下旨的权力,但这是不合法理的,所以翰林学士的权力很快又衰落了,在宋时最为势微,仅有虚名。~~网~~

    到了明朝,翰林学士演变为内阁学士,这才真正迎来了它的春天,朱元璋一脚踢开了中国自隋唐后逐渐形成的权力制衡原则,废除了相国,所以明清无相国,只有君权独裁,中明的皇帝吃不了先祖那份苦,只得将朝务托付于私人,内阁学士便以皇帝私人秘书的身份渐渐掌握了大权,尽管看似相国,但本质上还是皇帝的私人秘书,皇帝不放心秘书独掌大权,又让阉奴来加以制衡,这就是终明一朝宦官猖獗的根本原因,所以满清皇帝便能轻而易举地取消内阁学士的权力,将大权独揽,就像私自搭建的房子被拆迁一样,尽管心中不服,可又能去哪里申冤?

    这也是中国近代逐渐走向腐朽黑暗的根源,失去几千年形成的君相制衡,就俨如血液中失去了白细胞,以一人之独裁,最后焉能不走向灭亡。

    朱元璋是个事事亲为的君主,所以这个时代的内阁学士还仅仅只是一个秘书然替朱元璋做决策时提供一些参考意见多时候也只是装点一下门面,而像今天朱元璋让宋纳替他做参考,就属于很少见的现象了。

    朱元璋便将李维正的事情给他讲述了一遍,最后道:“他打击倭寇和护卫货船有功,朕承认,他教训高丽人,朕窃以为也可行,但他‘滥用临机决策权’,这已是群臣的共识,尤其是他主张移民于海外海禁,这是朕决不能容忍,所以朕对怎么处置他,心中还一时拿不定主意问问先生,你认为朕最后该怎么处置此人?”

    内阁学士的学虽好对帝王之术都不擅长,一般都要从书本典籍里找答案,可宋纳却是内阁学士中的异类,不仅学问好,也善于变通,能出主意因此朱元璋总喜欢让他跟在身旁,宋纳思索了半天便道:“陛下臣以为所谓‘滥用临机决策权’不过是种不满的说辞,权就是权既然给了,又何谈‘滥用’二字李维正可是忠实地执行了陛下赋予他的权力,如果以它为落借口,于情理不符;其次是移民有违海禁,臣听陛下的说法仅仅是他向陛下建议或请示能不能做?臣以为关键是究竟有没有做违禁之事,如果做了,陛下可正大光明处罚他,如果他并没有做,仅仅只是个想法,陛下就不必把此事放在心上了,直接否决了就是,再好好警告他,别让他再触犯了陛下的底线。”

    说到这里,宋纳深深向朱璋躬身行一礼,婉转地劝他道:“陛下,臣一直听陛下说此人是个难得人材,所以几次破格提拔他,他既屡受圣恩,那当然会遭人妒忌,如果陛下觉得他风头太健,那就适当打压打压他,不给他封赏便是了,以上是臣的愚见,请陛下自酌。”

    朱元璋点了头,宋纳说得很有道理,即使想处罚李维正,也不能用‘滥用权力’的罪名,他心里有数了,便对宋纳笑道:“时辰已经不早,先生就回府休息吧!朕再批完几本奏折也要休息了。

    ”

    “请陛下保重龙体,微臣退了。”宋纳行一礼,便慢慢地退了下去。

    朱璋将李维正地几本奏折放在一起。他又提笔开始了不知何时才能结束地奏折批阅。

    次日早。李维正并没有去参加朝会。他是地方武官。不经特别诏宣可以不用上早朝。但今天早朝后皇上要召见他。所以李维正还是一早便出门了。进了紫禁城。在午门前等候。

    朱元璋地早朝并不冗长。不到两时辰后便结束了。随即又侍卫来宣李维正觐见。~~网~~李维正整理了一下朝服。便匆匆跟随侍卫向位于中和殿地朱元璋御书房走去。

    走到中和殿台阶前时。李维正却迎面遇见吏部尚书詹徽。詹徽本来是要面见朱元璋。汇报几名官员地左迁之事。却被告之皇上要接见其他大臣。让他下午再来。詹徽只得怏怏退出。不料却一眼看见了正随侍卫而来地李维正。

    他先是一怔。随即向李维正笑着拱手道:“李大人是几时进京地。我竟然不知?”

    李维正也回礼道:“我是昨天刚刚京,尚不及去拜访尚书大人。”

    “李大人客气了!”詹维干笑一声,他忽然向两边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李大人可要当心了,皇上对大人在高丽炮轰釜山一事极为不满,若今天再激怒皇上,恐怕我等只能替大人收尸了。”

    说罢他哈哈大笑,转身而去,李维正冷笑一声道:“那就看最后谁替谁收尸吧!”

    他不再理睬詹徽,快步向朱元璋的御书房而去,李维正在门口略等了片刻,一名太监出来道:“皇上命威海指挥使李维正觐见。”

    李维正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一关能否过得去,就看现在了,他快步走进御书房,恭恭敬敬地跪下磕了一个头道:“臣李维正参见皇帝陛下,祝陛下万岁万岁万

    ”

    “李维正,你起来吧!”朱元璋的声音异常冷淡,他放下笔,打量了一眼李维正,见他和年初相比变得又黑又瘦,忽然想起他出使日本的辛苦微微和缓了一下口气道:“你去看过太子了吗?”

    “臣昨天中午回来后太疲惫知不觉便睡着了,尚没有去看望太子殿下,准备今天下午去探望。”

    朱元璋点了点头,承认自己睡过头,此人还算诚实,他先取出李维正的第一本述职报告,翻了翻问道:“你此行日本,有没有私贪钱物?”

    李维正早有准备,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上呈道:“陛下,臣无论在日本还是在高丽没有私贪一两银子,但也得到了一些礼品,臣特地制成清单,准备上缴国库陛下过目。”

    过来一名侍卫李维正的清单转呈给了朱元璋,清单上详细列清了他在日本和耽罗岛得到的各种礼物括日本龟山天皇、良成亲王、菊池武以及耽罗王送他的物品,朱元璋接过看了看便笑道:“这最后一行的水晶可以去掉,你用来制作了千里眼,不算你的礼物所得。”

    他将清单放下,又从抽屉取出了那副千里眼,笑了笑道:“你做的这副千里眼朕很喜欢很实用,为了表彰你做出千里眼些礼物朕就算赏你了,你可以收下。”

    李维正躬身:“臣谢皇上恩赐!”

    “你先不要忙着谢朕。”朱璋的脸说变就变将千里眼放好,脸一沉便道:“你虽有寸功你罪责更大,你竟然不禀报朕便擅自占领高丽土地,炮轰釜山,连朕也不敢轻易做出这种决定,李维正,你实在太大胆了!”

    “陛,请听臣解释,臣之所以这样做是事出有因。”

    “你说!”元璋狠狠地盯着他的眼睛道。

    李维正平静一下紧张地心情,这缓缓道:“陛下,臣攻打耽罗岛是因为耽罗岛被日本大内家族所占,而大内家族正是第一次拦截我大明货船的幕后策划,臣从日本人手中夺取耽罗岛,算不得是占领高丽的土地,再耽罗岛的战略位置极为重要,位于高丽和日本之间,地域广大,蒙古人曾在岛上建立总管府,用来牧马,如果我大明得到此岛,就可以同时控制住高丽和日本,臣为此专门写了一本《三国论》,是臣对大明、高丽和日本三国关系的一些见解,请陛下御览。”

    李维正说完,旁边一名太监将事先收取的一本厚厚的册子用盘子呈给了朱元璋,这是李维正返航时写了一本两万言书,他将后来生的一些历史事实作为一种推演描述了出来,并指出日本侵朝到后来展到与大明对抗的根源,是来自于日本的幕府制度,实际上是军人掌握日本大权的必然结果,对于高丽,李维正也毫不客气地指出了这个民族的两面三刀和不记恩情,尽管这些都是后来的历史事实,但作为掌控天朝帝国的朱元璋看来,这些推演还是令他匪夷所思,他只瞥了两眼,便随手将册子扔进了抽屉里,高丽和日本这种小国,也配和大明并列三国吗?朱元璋对这个根本就不感兴趣。

    “这就是你擅自占领耽罗岛的理由吗?”朱元璋冷哼了一声道:“就因为你想到了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李维正见朱元璋不理解耽罗岛的战略重要性,他不由大感沮丧,只得暗暗叹口气,退而求其次道:“凡是有因必有果,高丽趁陛下和北元交战无暇东顾,大肆侵占我大明辽东疆土,事后也不返回,陛下不妨以耽罗岛为质,命高丽李成桂退还我大明疆土。”

    这算是李维正最后下的一个赌注,他赌李成桂必然不肯退还所占的北方领土,从而使朱元璋愤怒之下,也占领耽罗岛不还。

    李维正这个观点倒是押对了,这是朱元璋愿意听的,他对高丽侵占大明领土就一直十分恼怒,三番五次命高丽王退出占领之地,只是和北元战事紧,使他无暇东顾,今年北元战事稍缓,他便立刻下令组建铁岭卫,防止高丽再继续北扩,李维正以耽罗岛换取高丽从大明领土上退兵这个方案,倒符合他的意图,朱元璋点了点头,便又问道:“那釜山港呢?你炮轰釜山港的理由是什么?”

    “回禀陛下,若不是他们欺人太甚,臣绝不敢擅自与高丽开战。”李维正便将李远芳企图吞掉大明货船之事说了一遍。

    其实这件事李维正早在述职报告中已经说过了元璋也知道他关心的不是炮轰釜山这件事本身,而是李维正为什么不回来向他请示?占领耽罗岛或许可以解释为要抓住战机,可炮轰釜山则完全可以回来请示后再行动,可李维正并没有这样做,还是擅自下令了,这令朱元璋心中极为不满,正如詹徽对他的分析,对于一个权力**极大的君主,怎么可能真的给谁‘临机决策权’。

    朱元璋没有听到李维正对使用‘临机决策权’的认罪,更没有听到他对琉球移民的道歉心中的怒意渐渐盛了,也忘记了宋纳对他的劝告,朱元璋冷笑一声,盯着李维正的眼睛阴森森说道:“你擅自占领耽罗岛、擅自炮轰釜山、擅自和日本大内家达成协议、擅自对中山国施压一切都来自于所谓的‘海上临机决策权’,不错是朕给你的权力,朕也无话可说,但朕要杀你还是捏死只蚂蚁一样容易,无

    理由,但你肯定会说你有功,那好就说出你的五这是朕不杀人的底线若说的出来,朕就饶你今天若说不出来,朕就立刻宰了你。”

    李维正的汗已经从额头上渗出当然知道朱元璋想要什么,但无论认罪也好、忏悔也好,这些都不难,可如果他真这样做了,他又如何再请命东征日本九州,如何再谈海权,如何再说服朱元璋收回小琉球岛,在出点便已定论为错误的前提下,后面的一切都是无稽之谈,但李维正也知道,坐在上面的可是朱元璋,尽管他现在还没有下按腰带,可自己只要再说错一句话,自己就人头落地了,涉及到自身的性命,李维正只得暗暗叹一口气,跪下道:“臣不敢居功,臣只能将一些毫末之功向陛下禀报。”

    “讲!”

    “臣护卫货船到日本,从日本换银而归,不负陛下的重托。”

    “这算你一功,再讲!”

    “臣制出千里眼,:下曾南征北战,当知千里眼的重要。”

    “千里眼对临战抢夺先机~|,朕心里有数,也可算你一功。”

    “臣得陛下许,在中山国拔掉倭寇补给基地,令中山王不敢再私通倭寇。”

    “这个功劳有些勉强,但算你一功。”

    “臣小琉球岛全歼倭寇一千五百余人,沉重打击倭寇的嚣张,臣已向兵部请功。

    ”

    “你这劳兵部可不承认,不过朕知道你不会弄假,姑且再算你一功。”

    君臣二人就仿佛市场上讨价还:商贩与买,在一进一退、一起一合间,御书房的气氛渐渐缓和下来,朱元璋心中的杀机也渐渐淡了,旁边的侍卫和太监见皇上已经轻轻躺靠在龙椅上,都暗暗松了一口气,今天杀人是不会生了,这个李维正运气好一点,能被皇上夸奖两句,最差也是被皇上赶出御书房,不过对于李维正却不是那么简单,他始终不想放弃心中想法,如果自己今天还想有什么收获的话,他就必须得出奇兵,他有一个杀手锏,准备在关键时候使出,现在就是时机了。

    “陛下,请容臣叙述第五个功劳。”

    朱元璋的心情已经完全平静了,李维正很聪明,没有把耽罗岛和釜山算作功劳,也没有把准备移民海外作为夸耀,说明他心中清楚自己的底线,朱元璋喜欢和这样的臣下打交道,一切都靠意会,不用把话说白,以免自己无法下台,他心中涌起了一丝好奇,他不知道李维正还能有什么功劳可以拿出,便点点头道:“你说吧!”

    “不知陛下是否还记得臣以前说过的一件事,臣能弄到亩产量几千斤的粮食:甘薯。”

    朱元璋‘腾!’地坐直了身子,粮食问题一直就是他关心的大事,真有这样的东西吗?他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李维正,一字一句问道:“你真的弄到了?”

    李维正点了点头,“臣给陛下说过,臣在广东办案时曾放了一名走私商贩,就是因为他能拿到此物,半年多前,他便将此物送来了威海卫,臣已经在种植,估计再过两月就应该有收获了。”

    朱元璋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是贫农出身,当然知道粮食的重要性,这么多年来,粮食问题一直是困扰着他的心头大患,粮食产量不足,使他不能大量推广桑棉种植,也使得大明的国力恢复缓慢,若真有亩产几千斤的粮食,多少百姓就不用再挨饿了,虽然李维正的说法只是一种预期,但也足以让朱元璋激动良久,过了一会儿,他才对李维正缓缓说道:“这个甘薯并没有最后成功,所以朕只能算你半个功劳,不过就这半个功劳,已经比你前面的四个功劳加起来还要重要得多,你为朕分忧解难,朕若不赏你点什么,心里也过意不去,可若真赏了你,你前面的过失又该怎么惩罚,朕很为难啊,这样吧!朕可以答应你一个小小的要求,然后就算你功过相抵。”

    朱元璋的言外之意就是对李维正说,不能提过分的要求,今天就算放过你了,李维正听懂了朱元璋的意思,他心中迅速平衡了一下,这种情况下,不能再提海权,也不能再提东征日本九州,可怎么样才能从这个小小的要求得到最大的利益呢?李维正沉思了片刻便道:“臣确实有一个小小的要求,请陛下恩准。”

    “你先说说看!”

    “臣在上次的述职书中曾经提到,耽罗国王尚在,耽罗民仰慕汉文化,臣便带回了耽罗王子和一百民少年,想让他们学习儒家文化,可他们至今仍在登州,进退两难,臣恳请陛下准他们进京学习。”

    朱元璋久久注视着李维正,此人为了耽罗岛可谓殚精竭虑,虽然有点自不量力,但其志可嘉,耽罗人进京也好,可以借他们敲打一下高丽使,想到这,他便缓缓点了点头道:“好吧!可以让他们进京学习,这件事朕会安排,你去探望一下太子吧!”

    “臣告退!”李维正恭敬地磕了一个头,慢慢退下去了,走出中和殿,一阵风吹来,李维正顿时觉得背上大片冰凉,汗水不知不觉已经湿透了他的背心。

第一百五十七章 沆瀣一气

    从太和殿出来。<<网>>李正并没有回府。而是转道去了东的东宫已是矛盾和焦点的会聚之的。太子是否重立已经成为大明时局最令人关注的问题。朱元璋并不禁止太子接见百官。往日的东宫一直就是车水马龙。来拜见太子络不绝。但现在这种场景都看不见了。朱元璋下了严令。任何人未经他批准。不准前去惊扰太子。

    李维正前来探望太朱标是的到了朱元璋的旨意。尽管他不想此时来探望。但圣意难违。他刚到东宫。已经事先的到消息的东宫侍卫长杨宁带着两名侍卫立刻迎上来。见到李维正。杨宁欲`又止。他最后叹了口气道:“五哥。殿下已经醒了。请随我来吧!”

    走进东宫。李维正见旁边已经没有外人。便低声问杨宁道:““太子殿下现在的情况到如何了?”

    杨宁神色黯然。他摇了摇头道:“五哥就别问了。皇上严禁御医向任何人透露太子病情。其实我们也不知晓。只知道很不好。”

    李维正默然无语。他知道历史上朱标最后的结果但他却不知道具体详情。现在他的命运已经和朱标连在一起。今天朱元璋看似放过了他。但一些实质性的问并没有到解决。耽罗岛最,的归属。琉球本岛上的一万多名汉人奴隶怎么办?还有台湾那边的渔民。他们的命运如何?这些问题迟早还的清算。所以如果太子能替他说话。对解决这些问题将大大有益。

    一边想着李维来到了太子的寝宫在门口等一会儿。一名太监将领了进去。寝宫里弥漫着刺鼻的药味。几十御医坐在几张大桌前。或冥思苦想或专注的翻看着典。太子的床被一帘轻纱相隔。两名宫女分别站在旁。隐约可以看见倚躺着的子。太监进去禀报。随即出来反复叮嘱李维正道:殿下请你进去。不要多说话。探望了便要告退。不能殿下费神。”

    李维正走了进去只见朱允陪同在一旁。他见维正进来。表情十分复杂。却将头别了过去。而太子朱标正半倚在床头看书。他削瘦的厉害。原本丰满的脸颊深凹进去。骨高高突起。脸色惨白精神也十分憔。看的出他的大限快到了。李维正想到他对自己的恩情。心里不由一阵难过。他跪了下来。哽咽着声音道:“臣李维正参见太子殿下。”

    朱标放下手中的书。一笑道:“你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一点然不出我的所料。你到哪里都不会平。”

    “臣让殿下担心”

    朱标的声音很小。很低微。了两句话他便有些吃力了。朱标喘了一口气又道“我当然担心。我的一些心腹如李景隆被调离湖广。赴陕西练兵。常升蓝玉都去了山西征兵。现在又是你被人弹劾。我真有点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他心情有些激动顿时剧烈的咳起来朱允连忙轻轻给他|背。又低声劝道:“父亲不要再说了。

    ”

    李维正也站来想告辞。朱标却摆了摆手道:“我无大碍。你你稍等一下。”

    他挣着坐。从枕头下取出一封信道:“这封信是我写给你的。我只写给了几个心腹。你现在不要看。等有一天。你觉的可以看了。再打开。另外。今明两年你们都保持低调。我在这个状况。有人就要开始对你们下手了。你们要学会自保。明白吗?”

    李维正接过信。默的点了点头。沉吟一下。他还是忍不住道:“既然殿下知道他是狼子野心。为何还要建议放了他?”

    朱标苦笑一下。<<网>>摇摇头道:“我也是身不由己。你不要怪我。”

    李维正躬身道:“属下不敢。属下将铭记殿下之言。请殿下安心养病。属下先告辞了。”

    朱标点了点头。又朱允道:“替我送客。”

    朱允不敢不从。对李维正:“李大人。请!”

    李维正再向太子行一礼。转身便退下了。朱允一直面无表情的跟在后面。他一言不。也不看李维正一眼。冷冷的跟在他的身后。气氛的十分尴尬。

    走到东宫门口。李维正站住了。他瞥了一眼朱允。语重心长对他道:“人无远虑。必有忧。你若真为父亲作想。从现在起。你就要力争皇太孙之位。”

    说完。他一拱手便长而去。朱异常震惊的着李维正的背影。半天说不出话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朱允才终于缓过神来。他回到了父亲的寝宫。一进门。朱标便问他道:“李维正对你说了什么。你现在才回来。”

    朱允不敢隐瞒。便低声道:“他让孩儿眼光放。力争皇太孙之位。”

    朱标浑身一震。他慢慢闭上了眼睛。良他叹了一口气。睁开眼睛问道:“你以为呢?”

    朱允“扑通!”下。悲声道:“孩儿怎么能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

    “大逆不道?朱标盯着儿子的眼睛。他的脸渐渐胀的通红。手颤抖着指向朱允道:“愚蠢之极。我个样子了。难还能继承皇位吗?你不思继承父志。道还要眼睁睁看着为父搬出东宫吗?”

    “可是有这么多皇叔”朱允连连摇头道:“怎么可能轮到孩儿。”朱标只觉身体疲惫之极。他慢放松身子。想要躺下来。朱允连忙将父亲扶躺好。朱标调理了一下呼吸。这才平静的说道:“李维正说对。皇太孙。关键是你为嫡长孙。只要我健在。秦王就不能为长你已长大成人你的皇父极有可能会让你继承我的位子。从今天开始。你就不要再像从前一的顽劣了。知道吗?我会让方孝孺他们好好教你。李景隆常升李维正这些都是我的心腹我已拜托了他们。他们会辅助你。

    ”

    朱允不敢让父亲-怒。他轻轻点了点头道:“孩儿会听从父亲之命。”

    此时已是洪武二十年的晚秋了。京城今年秋天的雨水特别多。中秋节后秋雨便接连不断的下。几乎很难遇到秋高气爽的日子。连晚稻也是在阴沉沉的天气中收。今年的收成明显逊于往年。

    从早上起。一堆堆深色的迷云低低的压着大的大约在傍晚时分。天空终于飘起了小雨。在昏黑的灰蒙蒙的雨雾中。上已经看不见一个行人。秦王府的大门忽然开了。一辆马车在近百名侍卫的严密保护下。从大门内驶出。向东驶而去。大约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一家叫做“西淮人家”大酒楼后门前。几名身材魁梧的贴身护卫保护着秦王朱快步进了酒楼。一直上了三。

    二楼以上便戒备森严。二十几名大汉站在楼梯口不准任何人上去。显然上面有大人物在等候。秦王到来后参加警戒的侍卫更加密集了。甚至连酒楼伙计都不准再上去。

    三楼一排有四个房间。最左的一房间门口站着几名大汉。见秦王过来。几名大汉皆跪的行礼。朱面无表情的推门进了房间。

    房间里灯光柔。靠窗站着一名中年男子。他正背着着窗外的秋雨。听见门响。男子转过身来却正是吏部尚书,徽他见是秦王进来。连忙上前跪下道:“臣詹徽参见秦王殿下。”

    “人。请起!起!”朱慌忙将他扶了起来。从个人感情上说。朱并不喜欢,徽。甚至有的恨之入骨。这个,徽曾经表示要效忠于他。就在自己年初倒|后。他便立刻翻|不认人。自己儿子跑去求他。他甚至拒而不见。如果他朱现在就能登基。他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个詹徽。背叛有时比敌人更可恨。

    但现在不能。这个,徽现在可是中第一权臣。最近在给自己造舆论方面又不遗余力。看的出他是想修补过去两人间的裂痕。而且他在以后将对自己大有用处。所以。朱在接到詹徽的邀约后。便准时赶到了这家酒楼。

    朱将,徽扶起来。拍了拍他的胳膊笑道:“我们之间就不用样讲礼了。随意点好。”

    ,徽呵呵笑道:“殿下说的。请坐!”

    朱坐下。端起面的官窑茶杯细细吮了一口。一边打量这间布置奢华的房间。他笑着问道:“我曾听到一个传闻。这间西淮酒楼是詹大人的舅子所开。可是这?”

    ,徽坐了下来。却摇了摇头肃然道:“传闻不足信。皇上严禁官员涉商。我是不会冒这个风险。不过这家酒楼确实我的一个同乡所开。与我从小一起长大。”

    朱笑了一笑。他话题一转便问:“詹大人今天请我来。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虽然秦王是亲王。但如果论实际权力和在朝中的影响力。秦王却远远比不上詹徽。在詹徽看来。他们之间在某种程度上只是一种利益交换。秦王想要获的他的帮助。最终入主东宫。而他则想的到权力的延续。不仅是他本人。而|表现在他的儿孙上。如果秦王最终能入主东宫。甚至最后能登基大位。那他詹徽是不是就该有拥立之功。尽管詹徽甚至渴望能和秦王签一书面契约。但他知道现在什么要求都不能提。要提也是在他们之间形成了一种默契后再说。

    ,徽之所以决定将前途压在秦王的身上。是来源于他的一个偶然现。他现虽然秦王被免罪似乎是太子求情的结果。但仔细分析太子在西安府巡视的言行。却看的出他对秦王种种不良德行的深恶痛绝。更何况秦私募军队证据确凿。无论从私公。作为太子都是不可能袒护犯下重罪的秦王。而且更跷的是几乎就在太子为秦王公开求情的同一天。齐王楚王等几个亲王也联名上书恳求宽恕秦王这种巧合着实令人回味,徽几乎可以言。放过秦王其实就是朱元璋的意

    |为什么要放过秦王。是父亲对子的仁慈吗?许一点。但这绝不是真正的因真正的因,徽在知子病重后便恍然大悟了。皇上终于面对现实了。太子羸弱的身子是绝不可能继承大统。皇上决定换太子了。|按照皇上根深蒂固的立长原则。秦王就应该是第一继承人。这就可以说明皇上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赦免秦王。而且对他所犯的罪行皆一律抹杀。仅仅只是含糊其词略有小失。这样看来。形势就很明朗了。就算皇上的备选人不止一人。但秦王肯定在其中占据了重要的位置。因此。詹徽在考虑再三后。便毅然决定将詹家的前途和命运都押在这个最了解的王爷身上。

    “殿下想知道太子的最新病情吗?”詹徽不慌不忙的笑问道。

    朱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紧紧的盯着,徽他怎么不想知道。子的病情将直接决定着上立新储的心和进度。从太子的病情程度再结合父皇的一些细微表现。便可以推出父皇对新储的偏向。可以说至关重要。朱曾试图探过。但也一无所知他心中张的怦怦直跳。尽管他尽量克制。但声音还是有点颤抖了。“请詹大人告诉我。”

    “殿下不要问我消从哪里来。我只告诉殿下。太子最多还有半年时间。这个消息很可靠”

    “半年!”朱喃自语。也就是说半年内新太子就要确定下来了。他仿佛进入了一种冥想状态。呆呆的望着屋顶浑然忘记了身边的,徽,徽见他呆。便重重咳嗽了一朱一下子惊醒过来。忙问道:“詹大人。那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

    ,徽暗暗的意。太了解这个秦王了。为人寡恩刻薄。空长着一具高贵的外壳。骨子里却是十分愚蠢。自己略施小惠便将他勾住了。既然秦王的思路已经跟上了自己。,徽便立刻道:“殿下。知己知彼。方百战不。殿下,是要清楚自己的竞争对手是何人同时又要恩威施加。让皇上看到殿下既有仁德的一。又有威严的手腕。文武相济。方才是制胜之道。”

    “这个问题我想过。太若去。我则为长。其次是晋王纲燕王棣和周王。这个三个家伙都是野心勃勃之辈。楚王桢好一点。比较守本份但齐王也是个子野心之人。别看他现在依附我。但只要有机会。他绝会放过。”

    说到这里。朱便很肯定的道:“如果我没猜错话。新太子一定就是从我们五人中产生。”

    “殿下没有想过孙的可?”詹徽淡淡一笑问道。

    “不可能!”朱不迟疑道:“子在。为何要立孙?父皇有二十几个儿子。总不能个不肖吧!再。朱允生性弱。自幼在深宫长大。连其父还不如。皇打下的铁血江山。是他能够继承的了吗?”

    朱对自己这个子充满了不屑。更重要的是。他一直认为朱允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嫡长孙。真正的长孙朱雄英在八岁时便死了。如果他也叫嫡长孙。那朱标死后。自己不同样是嫡长子了。父皇为何不先考虑自己?

    ,徽他胸有成竹。不再多说。他话题一转又道:“那咱们再说说如何广布仁德。我听说殿下最近向山东旱灾区捐了三千石禄米。这很好。但仅仅只做一事显殿下似乎是意而为。我记的不久前重阳节时皇上曾感叹许多孤寡老人只在重阳节才被记起。我建议殿下在这件事上做文章。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殿下明白我的意思吗?”

    朱沉思一下便道:“你的意思说。让我再拿禄米周济孤寡老人吗?”

    ,徽不由暗暗叹息一声。这个秦王确实有些木讷。竟没有听出自己的言外之意。他又耐心的解释道:“什么叫“老吾老。以及人之老”。也就是说殿下善待别的老人。皇上就会自然而然的想到殿下是心存孝道。这可他亲王直接去讨好皇上要含蓄高明的多。殿下明白我的意思吗?”

    朱这才听懂了他的意思。他连点头赞道:“!果然高明。詹大人心机。本王佩服之至。

    ”

    ,徽笑了笑又问道:“德有了。|殿下有没有想过如何施威。这也很重要。我认为恩威并施方才是帝王手段。殿下以为呢?”

    朱重重“哼!”一声。眼睛里闪过一道杀机。他咬牙切齿道:“我当然想过。我最就要干掉一个人。此人不仅是太子的心腹。更是差点将我置于死的。他不死。我心不甘。”

    ,徽眯着眼睛笑了。当然知道这个人是谁。可谓英雄所见略同。他,徽不是干掉这人吗?他阴阴一笑道:“殿下若想除掉此人。我倒可以助殿下一臂之力。”

第一百五十八章 各施手段

    夜雨昏黑,一辆马车在雨中疾驰,若隐若现的光不断~射入,照在詹徽冷冰冰的脸上,詹徽还在回味着刚才与秦王的一番交谈,应该说达到了预期目标,秦王开始对他有了依赖,詹徽知道秦王曾有三个得力幕僚,其中赵无忌和谭雁翎因涉入广东走私案而被皇上斩,最后只剩下一个邵闻达,而这个邵闻达现在在西安府,这样一来,秦王身边就缺少一个给他出谋划策之人,所以只要他詹徽策略得当,秦王应该能被他控制住。<<网>>

    想到这里,詹徽脸上不由现出一丝冷笑,这个秦王果然蠢,一心想杀李维正,甚至还想去暗杀他的家人,亏得自己劝住了他,若真伤了李维正的家人,反而会使皇上起心,这样,不管他们再怎么弹劾李维正,都不会有效果了。

    詹徽对李维正其实也同样怀恨在心,这份恨意来自于叶天明之事的失败,叶天明最后投靠了太子,还被太子推荐为户部右侍郎,詹徽知道,叶天明之所以能投靠太子,肯定就是李维正从中牵的线,还有吕思远的突然失踪,詹徽猜到一定也是李维正做的手脚,最后竟让皇上对自己生出了一丝不信任,这件事可以算得上他詹徽仕途上跌的大跟斗,栽在一个出道才一年多的毛头小子身上。

    这让自诩‘宁可我负天下人,不让天下人负我’的詹徽牢牢记住了这段过节,他一直就在等待机会,现在机会来了,他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詹徽已反复考虑过此事,对付李维正其实很简单,只要紧紧抓住他的在高丽和琉球三国上的事情做文章,一旦时机成熟,皇上肯定会拿他开刀管今天他在述职上似乎逃过一劫,但詹徽凭着对朱元璋的了解,他知道这件事其实远远没有完结,高丽之使未到,琉球中山国尚没有说法有小琉球岛的战报,詹徽现李维正似乎并没有提到那些逃到小琉球岛的福建渔民,这里面有点蹊跷,值得深究。

    当然,他是绝对会亲自出面,毕竟李维正是太子之人在这个时候对付李维正,会让朱元璋起心,心他与秦王再次走到一起,这会得不偿失。

    马车缓缓停在詹府门前,家丁撑着伞将老爷从马车里搀扶出来雨裹抰着冷风扑面而来,詹徽不由打了个寒战,缩着身子迅速向府里走去,他直接进了书房,一进房他便令道:“速让二公子来见我。”

    詹徽的二子就是詹远志,时任江宁县主簿,做了官也比从前略微沉稳了,也知道有些话不能随便出口,更多的时候他学会了保持沉默。

    他匆匆走进书房,此时的詹徽已喝了热茶,身子暖和过来了见儿子进来,他一摆手道:“坐吧!”

    志却不敢坐站在父亲面前垂手而立,詹徽见他颇为恭顺由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上次我给你说的孙家小姐之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詹远志至今没成婚。虽然他看中地是叶苏童。但父亲和叶天明地关系恶化使他这门婚姻成为了泡影。这一直是詹远志最大地遗憾。最近父亲和兵部尚书孙家泰走得很近。甚至有了联姻地意图。说实话。詹远志并不喜欢孙家小姐。两年前他曾经见过一次。或许是年纪尚小地缘故。詹远志看到地是一个瘦得如高粱一般地黄毛丫头。现在也许有点变化了。但第一印象地重要使詹远志对这门婚姻充满了厌恶。

    詹远志知道。关键是这门婚姻地背景。就算他不满意也没办法。但是让他说满意也是万万不可能地。詹远志沉默了片刻便道:“父亲。孩儿没有什么话说。但孩儿总觉得这种联姻会让皇上警惕。而且这些年大案不断。高官被涉及其中也不在少数。父亲与兵部尚书联姻岂不是增大了自己地风险。请父亲三思。”

    詹徽瞥了他一眼。他当然知道儿子百般推脱地缘故。娶叶家之女他就不会说这话了。此事可由不得他。詹徽并没有勃然大怒。儿子已经当官。有些事情还得让他明白。他便温和地笑了笑道:“我儿能看到这一步也是不错了。网 不过官场联姻自古就是常态。古人云:‘刑不上大夫’。这可不是顺便说说地。皇上登基后大量杀戮高官这绝对是一个异数。异数就不会长久。他已是快七十岁地人了。以他这样辛劳国事。还能在位几年?大明既无宰相。将来地朝政必然会掌握在一个个地官宦集团手上。我现在早一点布局。以后才能游刃有余。你明白我地苦心吗?”

    说到这里。詹徽站起来轻轻拍了拍儿子地肩膀。安抚他道:“我知道孙家小姐不是旺子之相。你不喜欢她也是情有可原。以后父亲准你多纳几房小妾就是了。但妻是门面。这可不能随自己地喜好来定。你明白吗?”

    詹远志知道事情已经无可挽回了。他只得叹了一口气道:“一切由父亲做主。”

    詹徽点了点头。便坐下来回到今天地正题上。“今天我叫你来并不是谈你婚姻之事。我是有件事情交给你去办。”

    “请父亲吩咐。”

    詹徽沉吟一下便道:“高丽特使眼看就要进京了,我是吏部尚书,此事我不能过问,但此事我又非管不可,而朝中精通高丽语的官员只有行人司的右司副韩义,但他不过是从七品的小官,我直接和他接触不妥,就由你出面替为父和他联络,此事事关机密,所以为父才让你出面,你

    吗?”

    “孩儿明白,现在时辰还早,孩儿这就去和他搭上关系。”

    “你也不用太紧张了,他本来就是为父提拔的人,他会好好配合你的,去吧!”

    詹远志向父亲行了一礼,便匆匆离去了,书房里又安静下来,詹徽背着手望着窗外细细密密的夜雨,他不知不觉陷入了沉思之中。

    秦王朱和詹徽不同是在詹徽走了约一刻钟后才离开西淮酒楼,他也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在京城里绕了一大圈才回到秦王府,一进府门,立刻有下人来禀报先生来了,邵先生就是邵闻达,他曾一度被秦王冷落,但随着赵无忌和谭雁翎因涉走私案被朱元璋处死后,秦王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谋士,便重新起用邵闻达只是邵闻达一直在西安府替他打理王府中的事宜,使他无从问计,今天邵闻达的突然到来使他在惊讶之余也感到十分欣喜,邵闻达来得正是时候,他立刻吩咐道:“快请邵先生到我书房答话。”

    片刻闻达便匆赶到书房,他立刻跪下道:“属下参见殿下!”

    “邵先生请起!”朱请邵闻达坐下,便笑着问他道:“先生怎么会想到来京城?”

    “上次殿下信来,说是想对付李维正,我就是为此事而来。”

    “哦!”朱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兴奋地问道:“先生给我带来一个什么消息?”

    “带来一个人,他知道一些对李维正不利的事情只是他相貌丑陋,殿下可要见他?”

    对于朱来说,干掉李维正已经和他入主东宫几乎是同等重要了,若不是因为这个李维正,他现在可能就已坐在东宫内烤火看书了他当即毫不犹豫道:“就算他貌如恶鬼,只要能帮我干掉李维正我也不在意,立刻让他来见我。”

    邵闻达让侍卫去将人带来|快,两名侍卫领着一个男子进来他戴着一顶软帽,脸上覆一张面具,来人跪下道:“小人周明,蓬莱县人氏,参见秦王殿下。”

    旁边邵闻达介绍道:“这个周明精通日本语,曾是李维正去日本的翻译,因为他知道李维正在日本的一些密事,事后被李维正杀人灭口,他从火中侥幸逃出,被齐王在蓬莱所任副千户的小舅子所救,齐王觉得他很重要,又派人将他送到西安府,属下便将他带来京城。”

    朱大喜,这可是一颗极为有用的棋子,连忙吩咐左右人道:“立刻带周先生去沐浴更衣,挑两个丫鬟好好伺候,不得有半点怠慢。”

    周明见秦王对他重视,他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哽咽着声音道:“小人愿为殿下效命。”

    侍卫将周明带下去了,朱今晚心情极好,他亲手给邵闻达倒了一杯茶,笑眯眯道:“我今天去见了吏部尚书詹徽,先生替我参详参详!”

    这个秋雨靡靡的晚上注定是一个多事之夜,就在朱与詹徽在西淮酒楼秘密碰头的同一时刻,李维正也来到了锦衣卫三所千户费廷安的家,来费家是李维正的既定计划,他和詹徽、朱不同,他资历很浅,在朝中没有什么人脉,太子已经无法帮他,而太子的其他心腹也大多不在京城,其实李维正知道,就算在他们在京城也不会帮助他,一切只能靠他自己了,他唯一可以依靠的势力就是锦衣卫三所,罗广才不用说,他肯定会帮助自己,关键是费廷安,他才是三所的千户,如果他不点头,罗广才就算有心也帮不了自己。

    所以,李维正在回京城后的第二天便来到了费家,费廷安去接护高丽特使去了,但李维正知道费家真正做主的人是费廷安的父亲费天,无论如何,他今天要说服费天。

    李维正给门房递了一张帖子,门房不敢怠慢,急忙前去禀报老爷,片刻,管家出来道:“请李大人随我来,我家老爷有请。”

    管家将李维正领到小客堂坐下,又给他上了香茶和一盘点心,“李大人请稍等片刻,我家老爷更衣后就来。”

    “多谢,你去忙吧!我会在这里等候。”

    李维正耐心地等候着,大约一刻钟后,门外终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费天瘦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呵呵笑道:“让李大人久等了,刚才在品一块新买到的玉,正品到一半不好放手,故来晚了,请大人见谅。”

    李维正是在当锦衣卫三所千户时见过费天一次,当时大家关系颇为融洽连忙站起来躬身施礼道:“是小侄来打扰伯父休息,应该道歉的是我。”

    费天走了进来,对李维正一摆手笑道:“贤侄请坐!”

    两人分宾主落座,一名丫鬟也给费天上了一杯茶,费天端起茶杯便问道:“这大半年贤侄的动静可不小啊!连我这个平时不出户的老人也听说了。”

    “小侄是个闲不住的人喜欢乘船出海。”李维正说到这里,便从怀中取出一个小木盒,推给费天道:“我知道伯父喜欢玉石一类,这枚极品水晶是我从耽罗岛所得,特地孝敬给伯父。”

    听说是极品水晶,嗜玉如命的费天立刻接过小木盒客气话也没有便直接打开了木盒,眼前是一块方方正正约两寸宽厚的透明水晶,这枚水晶正是李维正所得的那块极品水晶,制作望眼镜后最后剩下了这一点点,被他当做礼物送给了费天。

    费天的

    亮小心翼翼地托起这方晶莹剔透的水晶,仔仔细它,最后他对着蜡烛细看,水晶没有丝毫杂质,还隐隐透出一种冰蓝色,费天的眼中露出了异常震惊的神色,这块水晶的珍贵不仅是它没有杂质重要是它的透明,透过两寸的厚度,对面的物品丝毫毕现,若放在水里则会找不到它,这种成色的水晶他竟是闻所未闻也难怪,盛产水晶的耽罗岛上样的水晶百年才出这一块。

    “这、这”费天的话都快说不出来了,最后他才有些结结巴巴道:“贤侄个是给我吗?”

    李维正笑着点了点头道:“本来是一大块,因为制作千里前用去了大半后只剩下这一小块了,请伯父务必收下。”

    费天忽然沉默了,如果他是叶天明,他会毫不客气收下,可是他和李维正有什么关系?不过是他的儿子曾跟了李维正几天,一点同僚之谊罢了,值得他李维正将这么珍贵的礼物送给自己吗?费天忽然警惕起来,李维正无事不会登门,他的事情肯定和自己儿子有关,事关儿子的命运,再珍贵的水晶费天也不会轻易接受,他将水晶又放回木盒,轻轻推向李维正,淡淡一笑道:“李大人找我是有事吧!有事就请直说。”

    李维正听他对自己的称呼变了,他不在意地笑了笑道:“这是两回事,水晶是小侄给伯父的心意,因为伯父才真正懂得它的价值,另外小侄确实也有事情来找廷安,听说他还没有回来?”

    费天听他否认水晶和办事有关,但仍不敢大意,便点了点头道:“他明后天便会来回,究竟是什么事情,李大人请直说,如果事情不重要,我便可以替廷安做主。”

    李维正其实今天来找的是费天,他沉吟一下便道:“我也不瞒伯父,最近有人要陷害我,我很担心他们会对我家人不利,便想请罗广才派些弟兄保护我的宅子,我只想请费千户到时不要阻止。”

    费天半天有说话,他当然明白李维正所说的陷害他之人是谁,不就是秦王吗?秦王要报复李维正,朝中谁人不知,他也知道李维正所谓保护家人只不过是个借口罢了,其实是想利用锦衣卫替他探听消息,从感情上说,费天比较偏向太子,也很厌恶秦王这种寡恩刻薄之人,当年他在锦衣卫做千户时秦王就曾经拉拢过他,他不愿意,结果秦王便从后面捅了他一刀子,让赵岳密告皇上他抄家时大量贪污,虽然事后没有证据证明他贪污,但锦衣卫指挥使之位便和他失之交臂了。

    这是多年前的老帐,费天已经淡了,现在李维正要和秦王较量,费天并不看好,实在是李维正的实力太弱小了,现在不仅有秦王,还有一些朝廷重臣,诸如詹徽、孙家泰等人也在对付李维正,没有了太子这个后台,他一个小小的指挥使怎么可能斗得过这些高官权贵,所以他费天是绝对不会让儿子和李维正站在一条阵线上,如果李维正是想让儿子帮他,费天绝对会一口回绝,不过李维正似乎也知道他不会答应,所以选了一个折中的方案,请儿子保持沉默,虽然这也是一种暗助,可连这个面子也不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沉思良久,终于点了点头道:“李大人请放心,犬子虽然不能帮大人做点什么,但也会让人伤害到李大人的妻儿。”

    他忽然笑了笑,将小木盒取了过去,“这块水晶既然是贤侄的心意,那我就笑纳了。”

    从费天里出来,天已经黑尽了,雨越下越大,大街上看不见一个行人,李维正的马车在雨中疾驰了约半个时辰,终于抵达了他位于刘军师桥的府第,马车缓缓减速,最后停在大门前,李维正刚下马车,焦三郎便从府中跑出来,将一柄插着信的飞刀递给李维正,惊恐地说道:“大人,这是一个时辰前有人将它射进大人的书房。”

    “你慌什么,这只是一种送信方式。”李维正不满瞥了他一眼,斗争还没有开始他们便慌成这样,他从飞刀上取下信,将它打开来,里面只写了一句话:‘一个时辰前,周明进了秦王府。’

    ‘周明!’李维正大吃了一惊,他真的没有死吗?尽管事情来得突然,但李维正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秦王的意图很明显,想利用周明来对付自己,既然他已经知道了,就不会让秦王得逞,但让李维正吃惊的是谁送来的信,这个人怎么会知道周明?

    李维正百思不得其解,他只得暂时将这个念头摁下,他当即进门写了一张纸条,交给身旁的十三郎道:“你速去将此信交给罗广才,让他照信上的安排去做。”

    “遵令!”十三郎接过纸条,纵身向雨夜奔去,片刻便消失在沉沉的黑幕之中。

    李维正一直目送他走了,这才向书房走去,刚走了两步,李维正猛地停住了脚步,他想起了那场怪异的大火,火并不是十三郎放的,是另有其人,而周明在那场大火中逃脱,难道就是这个放火人做的吗?

    李维正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他不由轻声地冷笑起来,他已经知道这封飞刀信是谁给他的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高丽来使

    次日下午,午睡中的李维正便被一阵憋气弄醒了,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眼前出现了两张胖嘟嘟的小脸,憨态可掬,是他的两个小宝贝,一左一右坐在他的头两侧,一个在掐他的鼻子,一个在揪他的耳朵,两张小脸蛋上仿佛笑开了花一样。~~网~~

    李维正心花怒放,一下子将她们抱起来,并排坐在自己胸前,两个小家伙平空飞起,开心得‘咯!咯!’直笑,他仔细打量了她们一下,便点其中一个小宝贝的鼻子道:“这么调皮,你一定就是妹妹了。”

    他话音刚落,帐帘背后便传来了叶紫童的叹息声,“亏你还是她们的父亲,连谁是姐姐、谁是妹妹都还分不清楚。”

    “我又弄错了么?”李维正轻轻拍了拍两个小家伙的脸蛋,苦笑道:“你们俩到底谁是妹妹,谁是姐姐?”

    本来妹妹的左耳垂上有一颗小痣可以区别,或许是长大的缘故,那颗小痣越来越淡,不仔细看是很难看出,一般紫童和倩倩都是凭感觉和细微处来分辨她们,可李维正长期在外,没有这种感觉,这几天已经连弄错三次了。

    “我教你一个分的法子吧!”紫童笑吟吟地从帐帘后走出来,她蹲下搂着两个女儿对李维正道:“你好好地看一看她们的嘴唇,就会发现不同了。”

    李维正连忙仔细地观察们的嘴唇,他突然发现了,她们的唇形是不同,一个轮廓分明,唇线刚毅,另一个饱满柔和,唇线的界线模糊。

    紫童见他有发现,便又笑道:“轮廓分明的是姐姐,乖巧饱满的是妹妹,其实她们的细微区别还有很多地方们的耳朵形状不同,后脑勺的头型也不同,眉眼也略有不同,还有妹妹爱哭爱笑,姐姐文静稳重,只要你和她们呆久了,很容易就能区别出来。”

    “那好,以后我每天和她呆一个时辰她们一起玩。”

    李维小心地将两个孩子搂住,翻身坐了起来紫童笑道:“这么早用两个小家伙把我叫醒,是何用意?”

    紫童白了一眼。“昨晚答应人家地事。这么快就忘了吗?”

    “答应之事。让我想想。”李维正向她眨了眨眼昧地笑道:“我想起来了。我答应过你后耕耘要卖力一点。时间要长一点。”

    “就知道你会胡说八道。”紫童又羞又急。跳起来揪李维正地耳朵。李维正抱着两个女儿。无力抵抗。只得忍痛被她狠狠揪了一把。

    “再想想应过我什么?”紫童叉腰气鼓鼓道。

    李维正腾出一只手。摸了摸生疼地耳朵笑道:“不就是陪你回娘家。探望丈人丈母吗?耳朵都要被你揪掉了。”

    “揪你耳朵是教训你胡说八道什么时候说过要什么久一点地话。”

    “你虽然没明说,但就是那个意思。”

    李维正见她又要动手忙将两个女儿抱起道:“乖乖们,到娘那里去。”

    紫童见两个宝贝都向自己张开了手臂,只得一手一个把她们抱过来,却瞪着李维正道:“你到底去不去?”

    “去!当然要去,只是时辰还早,咱们收拾一下,去吃丈人家晚饭。”

    紫童见丈夫答应,不由笑逐颜开,连忙道:“你先起来,我去把孩子安顿了就来帮你梳洗。”说完,紫童抱着两个孩子匆匆到隔壁乳娘那里去了。

    其实来叶府也是李维正既定计划之一,身为户部右侍郎的叶天明也是太子党成员,在太子朱标病重之时,他也一定充满了迷茫和困惑,为了不让叶天明做出错误选择而将来连累到自己,他有必要去提醒一下叶天明。~~网~~

    早在昨天下午,紫童便派了一名家人去通知叶府,他们今天要过来,所以一大早叶夫人便忙碌开了,为女儿和女婿的到来进行准备,临近傍晚的时候,载着李维正一家四口的马车缓缓停在叶府门前,在门口等候的管家早飞快禀报进去,叶夫人带着儿媳妇和几个丫鬟婆子迎了出来。

    “两个小宝贝,给外婆抱一抱!”叶夫人从女儿手上接过小外孙女,极为心疼地搂在怀中,两个小娘长得珠圆玉润,而且聪明可爱,到哪里都被人疼爱,叶如棠的妻子也笑着抱过了姐姐,一家人在门口笑声不断。

    “苏童呢?怎么不见她。”紫童不见妹妹出来,不由奇怪地问道。

    叶夫人迅速瞥了一眼李维正,一丝慌张从眼中一闪而过,她连忙笑道:“她身体有些不好,不能吹风,在内室和老太太一起,等你们进去呢!”

    叶夫人眼中的慌张被李维正看在了眼里,他心知肚明,这必然是叶天明不准她出来了,从叶天明在处理叶苏童一事上的态度,便可以看出他对自己的细微变化,刚刚加入太子党时对自己可谓充满感激,甚至还准叶苏童跋涉千里去山东,这就隐隐有承认婚约,要把她许给自己的意思了,可一旦太子势微,尤其在自己遭遇到官场险恶时,他的态度就开始有些转变了

    准许女儿和自己相见。

    对于叶天明的这种候鸟型态度,李维正已经见怪不怪了,说实话,他现在也不想见叶苏童,他来叶府可不是为了谈情说爱,他对自己能否渡过这次官场劫难着实没有半点把握,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再连累叶苏童,所以他只笑了笑,并没有多言。

    一家人簇拥着紫童和两个小家伙向后宅走去,叶夫人瞅了一个空,悄悄对李维正道:“紫童父亲在书房等你呢,你先去吧!”

    李维正点了点头,便给紫童的小丫鬟说了一声,快步向位于中堂的书房走去,叶天明的书房和汉阳时没有什么区别,满屋子的书,几口大箱子里堆满了他平时的一些画作和书法,此时叶天明刚刚下朝回来,他正伏案飞笔疾书一本明天要上呈给朱元璋的奏折,正写着,管家进来低声禀报道:“老爷,李姑爷来了。”

    叶天明随即放下了笔,将写到一半的奏折收了起来,随即吩咐道:“请他进来吧!”

    正如李维正对的了解,叶天明对李维正的态度也微微有了一点变化,这种变化的原因不在太子病重是李维正此时遭遇的官场凶险,正如有人落水后的人会奋不顾身跳河去抢救,而有的人则惜身退缩一样,叶天明显然是属于后者,他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十几年,对官场上的权力斗争已经十分敏感和洞察入微了一点也不看好李维正。

    他承认李维正手段很厉,少年老成官场上的天赋和才干,善于抓住机会,但自古就有句俗话,叫做‘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作为以一名经营者,无论他有多么强的才干如果没有资源供他支配、运用,那么切都是空中楼阁,对于商人个资源是钱,而对于官场中人个资源就是人脉。

    李维正恰恰差在人脉上,以前,他有太子这个大后台,人人和他打交道都要给太子几分面子,所以,他无往不利,而现在太子病重,已经自顾不暇,他这个后台也就失去了,他现在除了锦衣卫那边还有一点人脉外,满朝文武还有谁肯帮他?不仅如此,他的对手可是新储君的大热门秦王殿下,还有詹徽、孙家泰这些重量级人物,这样一来,朝中起码一半的大臣都将视他为敌,如此力量悬殊的斗争,不说叶天明也知道,这次李维正必败无。

    如此,他怎么还可能把:己卷进去,替李维正作垫背之人呢?

    书房开了,李维正走了进来,他躬身行一礼道:“小婿参见叶伯父。”

    按理,李维应该称叶天明为岳父,但过去的不愉快使李维正始终开不了这个口,叶天明也一样不肯称他为婿。

    “自己就不用这么多礼了,你坐吧!”叶天明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让他坐下,待李维正坐下,叶天明便开门见山道:“我找你来就是为你被弹劾一事,你不要插口,好好听我说。”

    “小婿洗耳恭听。”

    叶天明瞥了他一眼,便开始缓缓说道:“你眼前的形势确实很不妙,你在长期在外,很多事情你不知道,但我却很清楚,你擅自占领高丽的耽罗岛,炮轰釜山,这件事在朝中激起多大的风波,你知道吗?一百二十名大臣在兵部尚书孙家泰的弹劾书上签名,就算皇上想保你,面对这么大的压力,他也不得不考虑了,这就是詹徽的人脉,你能和他比吗?”

    李维正一言不发,默默听着叶天明的教诲,叶天明见他还算恭顺,便叹了口气道:“也罢,看在我们翁婿一场的份上,我给你指一条明路吧!”

    叶天明走到李维正面前,递给他一张叠好的纸条,“你自己看一看。”

    李维正接过纸条,打开来,只见上面写着四个字,“辞官回乡。”

    叶天明在旁边补充道:“你在广东当众剥人皮,已经让朝中很多大臣对你不满,现在你又得罪重臣,墙倒众人推,这是你唯一的退路了,如果你肯谢罪辞官,皇上为了平息朝中群臣对你的不满,很可能会答应,这样,秦王的精力会转移到新储君的争夺上去,詹徽也会因为你的辞官而放过你,你就能从这次危机中全身而退了,其实做个富家翁也不错,平平安安地守着妻女过日子,不用再为官场之事殚精竭虑了。”

    这就是叶天明打的如意算盘,他唯恐李维正失败后会牵连到自己,所以便劝他辞官回乡,说完,他注视着李维正,等待他的答复。

    李维正暗暗冷笑了一声,辞官回乡,叶天明想得太简单了,他现在还有退路吗?秦王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那样的话,他只会死得更快、更惨,叶天明这样劝他要么是还有一点书生意气,要么就是根本不管自己的死活,李维正没有答复,却淡淡一笑反问道:“叶伯父以为秦王真能入主东宫吗?”

    叶天明见他避而不答,知道他是不肯,心中不由大为失望,如果李维正真的被皇上处置自己该怎么办?他一时竟怔怔地发起呆来,半晌,他才慢慢缓过神来,望着李

    :“你刚才说什么?”

    “我是说,叶伯父真的以为秦王能入主东宫吗?”

    叶天明愣了一下,虽然李维正转了话题,但这个问题也是他极为关心的,太子眼看不行了皇上又年事已高,新储君的人选将直接关系到他的切身利益李维正提到了这个问题,他心中一动,李维正可是太子的心腹,说不定他有什么内幕消息,叶天明连忙问道:“你可是有什么消息?”

    李维正微微一笑道:“昨天我去探望的太子殿下听太子殿下的意思是希望能子承父业,由皇长孙接替他入住东宫。”

    叶天明大吃一惊是他压根就没有想到的,迟疑一下,他又小心翼翼确认道:“你是说可能会立皇太孙。”

    李维正缓缓点点头道:“秦王失德已久,以皇上的英明不可能立他为储,走秦二世而亡的旧路,既然嫡长子不能为储君只能是嫡长孙为储,再者皇长孙酷似其父,宽厚仁德符合皇上立储的本意,我今天来就是想劝叶伯父自己的官途押在皇长孙身上,趁他现在拥戴不多,尽快成为他所倚赖的大臣。”

    叶天明的心开始乱了,这个月他一直在为此事忧心忡忡,他和其他大臣一样,认为皇上子嗣众多,最后的继承者必然是从中选一,谁也没有想过皇太孙的可能,偏偏李维正说得言辞凿凿,这种可能性大大增加了,可要他立刻决定去辅佐皇长孙,又嫌仓促了,他得好好考虑一下才行,想到这,叶天明叹了口气道:“这件事不可草率,让我好好再想一想。”

    叶天明拿不主意,但李维正却果断地抓住了这个机会,太子病重,尽管朱元璋并没有直接表态要重立储君,但他在一个月前的朝会中已经暗示了大臣,作为他的后继者若有没有旺盛的精力和强健的体魄是治理不了大明,这就是等于告诉了群臣,太子朱标无法再继承皇位了。

    这只是一个暗示,并不正式决定,但消息以误传误,传到四川那边却变成了皇上正式要群臣举荐新太子,于是四川布政使司的官员们便成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四川布政使司的十几名官员联名推荐第十一子蜀王朱椿,赞他孝友慈祥、笃诚宽厚,有太子之风,且年轻英俊,符合皇上的要求。

    本来朱元璋没有明确表示重立太子之前上这种奏折,是有点大逆不道之嫌,所有人都为四川官员的性命而捏一把汗,但出乎意料的是朱元璋并没有处罚四川官员,而是保持了沉默,这样一来,便立刻开始官员效仿了,紧接着是湖广布政使陈秉德上书,推荐楚王朱,赞他德才兼备,踏实稳重;颍国公傅友德和宋国公冯胜以及西平侯沐春等一些军方人士,也通过各种渠道正式或非正式地推荐燕王朱棣,理由是北事未决,诸王雄才大略者非燕王莫属。

    但不管是荐谁,朱元璋都一律保持了沉默,而且在朝会中也绝口不谈此事,他这种反常举动使满朝文武都看出来了,皇上确实是在考虑此事。

    就在维正从叶府回来后的当天晚上,他也终于提笔写了一本奏折,正式向朱元璋提出,由皇长孙朱允继承父业,入主东宫,或许也有别的大臣想到了皇太孙的可能,但正式向朱元璋提议立皇太孙的,李维正却是第一人。

    五天后,高丽摄政王李成桂派来的特使终于抵达了长安,特使叫做裴克廉,官拜高丽左侍中,此人是李成桂的心腹,曾经代表高丽三次来大明进贡,在大明有着良好的人脉。

    李成桂对这次朝觐大明极为重视,本来是准备四月前来向大明皇帝解释高丽政变一事,但突然发生的耽罗岛事件和釜山事件打乱了李成桂的部署,他不知道大明此举的真实用意,也不敢派兵前去夺回耽罗岛,一直在观察事件的发展,一直到八月时李成桂才终于了解到了事情的真相,这竟是大明威海卫指挥使的擅自所为,这件事在大明内部也掀起了不小的波涛,这个擅自占领耽罗岛的大明军官被朝臣攻讦,这使得李成桂又看到了拿回耽罗岛的希望。

    但李成桂也发现,虽然占领耽罗岛是地方军队的擅自所为,但朱元璋并没有因此下令撤军,这说明,朱元璋在这件事上也颇为暧昧,极可能是在要挟他退还高丽所占的北方领土,为了能拿出耽罗岛,李成桂在和大臣们反复商量后,终于做出决定,北方占领的土地可归还部分给大明,但耽罗岛绝不能让大明驻军,耽罗岛的战略位置实在是太重要。

    只要能拿回耽罗岛,他可以不计一切代价,这就是李成桂的底线。

    随着高丽使臣的抵达,李维正和秦王及詹徽等人的斗争,也渐渐进入了最后刺刀见红的时刻。

第一百六十章 燕王军师

    高丽特使裴克廉下榻的地方是紧靠行人司的会同馆,到来正逢高丽新旧王交替的时刻,而且裴克廉本身是高丽国的左侍中,因此大明的安保工作做得异常周密,有一千士兵专门守卫在会同馆的周围,朱元璋特别下了严令,除了礼部、鸿胪寺和行人司的极个别官员外,其他官员一律不准与高丽特使接触。~~网~~

    正如詹徽的预料,这次给高丽特使担任翻译的官员正是行人司的右司副韩义,韩义年约三十余岁,精明能干、左右逢源,为官仅八年便升为行人司的副职,他曾三次代表大明出使过高丽,而高丽使臣每年来大明朝觐也一般是他做翻译,他和裴克廉已经是老朋友了,这次裴克廉来京的生活饮食以及朝务安排都是他全权负责,高丽使臣是中午时抵达京城,从接待到安排馆驿食宿,一系列繁琐的事情结束后,天色已经到了黄昏,韩义并没有急着回家,而是慢慢悠悠来到了一家地方偏僻的小酒馆,尽管地方偏僻,但生意却不错,小酒馆的大堂里坐满了客人,吵杂喧阗声不绝于耳,他一进门,店小二便满脸歉意地上前道:“抱歉,客官,我们店里都已经客满了。”

    “我有一个朋友在这里预订了,他姓詹。”

    “我知道了,客官请随我来。”店小二将韩义领到里屋,指着最边上一间屋子道:“詹主簿就在那间屋内,客官请进。”

    韩义眉头一皱,这个詹远志怎么用真名定位,他们之间的见面可是见不得光的,韩义挑开门帘,只见詹远志已经坐在房内了,房内摆了一桌酒菜,他连忙笑呵呵道:“贤弟,我来晚了。”

    詹远志迎上来~道:“我就担心韩大哥不来我白等一场。”

    韩义微微笑道:“我怎么会来呢?詹尚书的面子我怎么能不给,贤弟想得太多了,当罚酒三杯。”

    “该罚!该罚!”詹志轻轻在自己头上敲了一下,忙端起酒杯一连喝了三杯,两人仰头大笑间里的气氛立刻亲热起来。

    两人坐下了,詹远志拎起酒壶给义倒了一杯酒,不露声色地问道:“高丽特使很烦吧!要不然韩大哥怎么从中午忙到现在。”

    韩义点了点头道:“这个克廉有洁癣,光选房间就用了快一个时辰,他的随从也很多种各样的要求,总之把我忙得够呛。”

    韩义将杯中酒一饮而近。夹了一筷子菜吃边问道:“贤弟把我约出来。可有什么事?”

    “实不是我找你。是我父亲找你。”詹远志盯着韩义地眼睛徐徐说道。

    韩义立刻放下筷子。肃然地望着詹远志道:“既然是尚书大人有吩咐贤弟尽管直说。”

    “韩大哥也知道。我父亲深恨李维正。一定要除掉他才甘心。而高丽事件正是李维正地软肋。我父亲有几件事要拜托韩大哥。~~网~~”

    詹远志便附在韩义耳边说了几句。韩义眼中露出一丝惧色“这、这个恐怕有些不妥吧!”

    “你怕什么!凡是有我父亲担待。”詹远志又给他倒了一杯酒。微微笑道:“我父亲说了果韩大人这件事能做得漂亮。明年就会将韩大人提升为行人司司正个可是我父亲地原话。”

    行人司司正也不过才七品官,完全可以由吏部尚书詹徽决定韩义心一热,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好!我就照詹大人的话去做。

    ”

    两人又喝了几杯酒,韩义便告辞走了,他走出酒馆,找了一辆马车向自己家里而去,就在马车远去后,酒馆里却慢慢走出一名男子,他望着韩义消失在大路尽头,又算了算他们二人会面的时间,便骑马向另一个方向而去。

    大约一个时辰后,夜色已经降临,一名锦衣卫校尉骑马来到李维正的府门前,李维正的府宅周围已经布控了二十几名锦衣卫,这些都是李维正的老下属,由罗广才派来保护李府的安全,不仅是外面,李维正的三十三名亲兵则布防在府内的各个角落,这些亲兵均是从锦衣卫的高手中选调,武艺高强且经验丰富,里外近六十人将府宅保护得如同铁桶一般。

    报信的锦衣卫跑上台阶,将一块铜牌晃了一下,便直接进了府中,此时李维正正在书房之内,他也是刚刚得到两封飞鸽传信,信是从留守蓬莱的副千户赖永国送来,内容却是登州官府出具的一封证明,证明周明已经在大火中丧身,上面有官府鲜红的大印以及周明妻子和周围邻居的画押,这是用来对付周明可能会对李维正的诬告,也就是直指这个周明是假的,是有欺君之罪,李维正有充分的证据证明周明已死,而他又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是真的呢?说出一些日本见闻吗?可是威海卫和蓬莱所的几千官兵都知道日本见闻,又怎么能证明他不是事先从官兵的口中得到的消息呢?

    李维正将这些证据小心地收好了,这时门外传来亲兵的禀报声,“大人,罗副千户派人送消息来了。”

    “快请他进来。”

    送信的锦衣卫走进,他单膝向李维正跪下行一礼道:“参见大人。”

    “请起!”李维正认识此人,是罗广才的心腹,他便笑道:“你们罗大人要送什么情报给我?”

    校尉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李维正道:“大人,这是一个时辰前刚刚才发生的事情,请大人过目。”

    李维正接过信打开,是锦衣卫探到詹徽之子詹远志在一个小酒馆秘密会见了行人司的右司副韩义,李维正冷笑了一声,果然不出他的所料,他就知道詹徽或者秦王会在高丽使者身上做文章,而和高丽使者接触最密切之人就是这个担任翻译的行人司右司副韩义,不用说,詹徽肯定是想通过韩义来和高丽使者进行勾结,让高丽使者做出对自己的不利的证词。

    旁边送信的校尉又继续道:“我家大人想问什么时候下手最好?”

    李维正背手沉思了片刻便道:“你去告诉你家大人,就说现在切忌不要打草惊蛇最后的时

    抓人。”

    “我明白了,我立刻去回禀罗大人。”校尉行了一礼,便匆匆去了。

    五天来,李维正并没有闲着,有了费天的答应罗广才便可以放开手帮助李维正了,运气很好的是,锦衣卫指挥使蒋并不在京城,八月时,天下郡县赋役黄册作成是一件大事,朱元璋为了验证黄册的真实性,特地派蒋率锦衣卫亲赴长沙去核实长沙黄册的真实性,因此京城京城锦衣卫几乎是各千户自己做主,今天三所千户费廷安回来了,他并没有干涉罗广才的行动明费天的承诺起作用了。

    罗广才这次动用了一百五十人帮助李维正,不仅保护他的府宅,更重要是替他监视各个对手的情况,使李维正虽然实力较弱,但在情报方面却占尽了优势,时时给李维正提供最详尽的情报。

    李维正又坐了下来闭着眼睛将各个线索重新梳理了一遍,现在从秦王和詹徽的动静上来看秦王是想用周明之事扳倒自己,很可能是想让周明诬告自己私通日本个他们没有任何证据,而且自己已经有了反制的办法足为虑,而詹徽则死死抓住自己在高丽之事上用的‘临机决策权’不放松,这是一件麻烦事,李维正也知道,朱元璋在这件事并没有放过自己,现在他只要抓住詹徽和韩义有勾结,便也勉强能对付詹徽了。

    其实李维正真担心的是那个躲在幕后的燕王,用飞刀来送信必然就是燕王的人所为,而且如果他李维正没有猜错的话,周明家的那把火极可能就是燕王所烧,然后把周明救下,最后送到秦王手上,否则,他怎么可能知道得这么清楚,就在周明刚到京城的当天就通知自己呢?

    燕王的用意很明显,利用王来对付自己,然后在暗助自己对付秦王,挑起自己和秦王的恶斗,最后两败俱伤,他来从中牟利,说到底他还是想让秦王再一次栽在自己的手中,以失去竞争太子的资格,李维正认为这才是燕王的真实用意。

    从这个角度来考虑,燕王在最后关头是会帮助自己,也可以说是利用自己彻底击败秦王,但这个利用也是他李维正想要的,他的实力实在是太弱了,他心知肚明,现在如果让朱元璋再一次在自己和秦王之间选择,他肯定是会偏向自己的儿子了,所以燕王这步棋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只可惜,他无法和燕王搭上关系,握不了主动权,李维正叹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风筝,线的另一头被燕王牢牢地攥在手中。

    此时的燕王朱~当然在京城,而是远在北平,在京城之人是他的军师姚广孝,朱~对此事只定下了大原则,而细节的操纵则是由姚广孝全权负责,但就是这样,姚广孝还是对朱棣所定的大原则略略改变了。

    姚广孝此刻并不住在秦府,他住在燕王手下大将张玉的一座别宅内,别宅紧靠秦淮河,占地约五亩,地方宽敞,屋舍众多,和他住在一起的还有四十几名手下,都是他为燕王网络的各种奇人异士。

    广孝的房间位于宅子的中间,是一间静室,屋里只有一只蒲团、一张桌案,然后就是一些纸笔,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物品,更不用说奢侈品,姚广孝是出家人,他的生活十分简朴,且身无余财,和一般的出家僧人相比,姚广孝还要更加刻苦,本来他就是一名深通佛教经义的高僧,一般的荣华富贵也打动不了他的心,但姚广孝和一般僧人不同的是,他对权力的渴望,权力就象妖魔一样牢牢地摄住了他的心,他对燕王殚精竭虑的辅佐也是来源于他对权力的追求。

    他对朱棣确实是忠心耿耿,朱棣也因此信任他,把所有的事情都放心地交给他去做,这是他们多年达成了默契,但这种忠心、这种信任和默契却是有前提的,那就是不能触犯到他姚广孝的底线,他的底线就是不容任何人来分享属于他的权力。

    或许在处理李维正这件事上,朱棣就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他对姚广孝下达的命令是:李维正此人可大用,将他逼到走投无路时,再将他收入囊中。

    关键就是这个‘大用’二字,触动了姚广孝那根敏感的底线,姚广孝是很清楚李维正的能力,朱棣的心腹爱将韩淡定就是败在此人手上,李维正拿到那封信后居然还能从朱棣的眼皮底下从容离去,最后再踏着朱棣的肩膀登上了锦衣卫千户的职位,然后一次漂亮的广东之行,把秦王打得灰头灰脸,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如果他被燕王所用,那么他会不会分去自己的一部分权力呢?

    答案是肯定的,李维正若被燕王所用,他必然会在燕王夺嫡之事上独当一面,使原本燕王只依赖他一人的局面变成两人并重,这个结果绝不是姚广孝想看到的,所以,姚广孝便在燕王的大原则上稍微作了一点点改动,出于一份私心,他将‘逼得李维正走投无路再收他’的这条线略略向前移了一点点,这一点点就变成了李维正或许会走投无路,或许就是死路一条。

    姚广孝坐在油灯前展开了一份燕王最新的命令,也是用鸽信传来,信中只有一句话,命他在最后时刻杀死周明,这让姚广孝略略有些吃惊,吃惊的不是这件事本身,而是燕王插手具体事务了,这还是第一次,姚广孝明白燕王这个命令的含义,一方面固然是想让秦王最后功亏一篑,败在李维正手上,但另一方面,燕王是怕李维正真的死了,姚广孝心中不由一阵嫉妒,燕王实在是太看重此人了。

    燕王的命令他当然不敢不从,但姚广孝却也因此私自走出了最关键的一步棋。

第一百六十一章 剑拔弩张

    天还没有亮,几乎下了一夜的雨终于停了,灰蒙蒙的雾气笼罩在京城的上空,秦王府内忽然生了一阵异常的响动,无数侍卫向最东面的一处院子奔去,院子里已经挤满了人,在靠门的地上躺在一个血肉模糊的人,人头已经不知去向,但从有烧伤的肢体来看,此人应该就是周明,两个伺候他的丫鬟跪在一旁,吓得瑟瑟抖,不仅是丫鬟,所有侍卫的心都一阵阵胆寒,周明竟然死在秦王府保护最严密的腹地,这极有可能是府中内部人所为,一向薄情寡恩的秦王能放过他们吗?

    “殿下来了!”

    侍卫们一齐向两边闪开,闪出一条路,秦王朱在十几名贴身侍卫的簇拥下匆匆赶来了,朱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他在离尸体还有五六步时站住了,他望着这具光着身子的丑陋的躯体,怒火开始在他眼中燃烧,身子不由慢慢地颤抖起来。<<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突然咆哮起来,他一把揪住负责保护周明的侍卫官,恶狠狠地大吼道:“你给我说,到底是谁干的?”

    周明一直是他以对付李维正的利器,现在却突然被杀了,他的如意算盘落空,失落、愤怒、耻辱,各种滋味一齐涌入他心中,他开始有些失态了,在秦王的怒吼声中侍卫官战战兢兢答道:“我们也不知道,一直很平静,我们听见丫鬟的惊叫声跑来,他已经死了,刺客是从后窗逃走。”

    “丫鬟?”朱转身又盯住了两个丫鬟,阴森森地问道:“你们说,到底是谁杀的?”

    “我不知道。”两丫鬟几乎要被吓晕过去了。

    “来人!”朱厉声喝道:“将这两个丫鬟给我拖下去乱棍打死,所有当值侍卫一律重打八十棍。”

    说完,一甩手便怒气冲冲地走了,院子里只有两个丫鬟微弱的求饶声和侍卫们被重打的惨叫声。

    书房里。朱心情郁闷地坐在桌前呆周明地突然被杀使他有些乱了方寸。他虽贵为藩王。但手中可用地资源却并不多。尤其在太子病重。东宫所属出现新地机遇时。他也不敢在李维正之事上做得太过份。否则他早就派人去杀了李维正全家。周明是他这些天敲定下来地最后突破口个陪同李维正出海高丽和日本地翻译可以轻而易举地编出李维正私通日本地种种故事。朱知道通日本是父皇最恨地罪责之一。当年地胡惟庸不就是被安上了私通日本地大罪吗?现在周明被杀。使他精心策划地计谋落空了。而且高丽使臣昨天已经抵达京城。按照惯例父皇这两天就要接见他了。也就是说没有时间再寻找新地突破口了

    “李维正!”朱狠狠一拍桌子。咬牙切齿道:“你地手段高。竟然连刺杀也用上了。你就不怕我也效仿你吗?”

    “殿下。属下以为周明并非李维正所杀。”不知何时。邵闻达出现在门口吓了一跳。沉着脸道:“你是几时进来地为何不禀报?”

    邵闻达连忙上前跪下道:“属下因为事急。~~网~~不及禀报殿下恕罪。”

    “你起来吧!”朱惑地看了他一眼。又问道:“你怎么说明不是李维正所杀?”

    “很简单,李维正并不知道周明还活着,我们秘密进京,他又怎么可能知道周明在王府中?”

    邵闻达的话让朱冷静下来,确实是这样,李维正没有理由知道周明的秘密,也没有能力来刺杀他,那么这又是何人所为?朱瞥了一眼邵闻达,见他欲言又止,便不高兴道:“有什么话就直说,不要吞吞吐吐。”

    “属下一直在想除了我们以外,其实还有一人知道周明之事。”

    朱沉思一下,他忽然醒悟,“你是说齐王,可是、可是周明就是他送来,他当初不杀,现在再杀又有何意义?”

    “殿下想一想,现在周明被杀,会造成殿下什么样的影响,除非殿下放弃除掉李维正,否则殿下举证不利,反而会影响自身,会给皇上留下不好的印象,殿下如果因此入主东宫之路被阻,殿下想一想,谁最高兴?”

    ‘砰!’地一声,不等邵闻达的话说完,朱已经狠狠一掌拍在桌上了,“混蛋!”他咬牙切齿地骂道,齐王的阴毒之心他终于看清了,本来他就知道齐王助他是藏有私心,现在更加证明了自己判断的正确。

    沉吟一下,朱又问道:“周明死了,你说我的下一步该怎么走?”

    这才是朱所关心的问题,时间紧迫,他又该如何抓李维正的把柄?邵闻达心中不由暗暗叹息,这个秦王果然是一个做不成大事之人,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他还念念不忘私仇,轻重不分、公私不明,难怪燕王等人能抓住他的短柄,一次次将他玩弄于手掌,这次周明被杀,这么明显的事情都看不出来,眼看皇上就要定新太子,他居然还在想着对付一个区区的地方指挥使,这样的人若能登大位也真是奇怪了,邵闻达心中鄙夷,但他表面上还是恭恭敬敬道:“殿下,周明虽然死了,但他留下的口供仍在,殿下不妨继续用它,另外,对付李维正也不是殿下一人,殿下不妨和詹大人商量一下,或许他那边有突破。”

    一句话提醒了朱,确实,他竟忘记了詹徽那边,或许他有什么好的策略,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侍卫在外禀报道:“殿下,福州那边有紧急消息送来。”

    朱和邵闻达同时一怔,福州怎么这个时候有消息来了,朱连忙令道:“快送进来。”

    福建新任都指挥使陆风是从陕西调任,也算是朱的人,只是他很少和朱有什么情报上呈,尽管有些虑,但‘紧急’二字还是让朱动心了,片刻,侍卫领了一名送信人进来信人跪下磕了一个头,将一封八百里加急快信递上道:“这是我家将军送来的快信,奏折已经同步送进了兵部。”

    朱展开信,细细地读了一遍,他竟惊喜得站了起来,忍不住哈哈大笑道:“真是天助我也!”

    此时,朱已经完全忘记了刚才因周明身死的沮丧,他

    住心中的狂喜对邵闻达道:“你可知道这李维正在小什么?军士将一万多逃离我大明的渔民赶到海滩上后李维正居然把他们全部饶了,可谓自作孽可活,看他这回怎么向皇上交代。”

    邵闻达也接过信看了一遍,信中充满了陆风对李维正恶毒的攻击和怨恨,就仿佛他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邵闻达立刻明白过来李维正率山东兵将把远在数千里外的倭寇全歼,虽然李维正立功了但他却得罪了福建的军方派系,他的出色反衬出了福建军方的无能,福建军方怎么可能不恨他入骨,信中说福建水师俘获了几名小琉球岛渔民,他们供认出李维正在小琉球岛曾网开一面,放了违抗大明海禁严令的渔民让福建军方如获至宝,立刻上奏折弹劾李维正有抗旨之罪。

    “殿下准备怎么办?”

    “没什么怎么办立刻去找詹徽商议,这两天必将李维正下地狱。”朱心情大好当即去安排心腹约见詹徽了,邵闻达却有些心事忡忡一整天几乎都在坐立不安中渡过,一直到下午,待朱出门去找詹徽,他也悄悄地出门了。

    朱和詹徽这是第三次见面了,都是在同一个地方:西淮酒楼,第二次见面是在三天前,确立了詹徽正式辅佐朱问鼎东宫,有了两次见面的基础,今天两人见面明显亲善了许多,房间的气氛也变得十分随和,朱坐下便开门见山便道:“詹大人,先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本来我准备用来弹劾李维正的周明今天早上被人杀了。”

    “是谁干的?”詹徽吃了一惊,居然在秦王府杀人,谁有这个本事。

    “暂时不知道是谁干的,这事我已经在派人查了,不过周明虽死,但他写了一份完整的口供,我准备就用这份口供对付他。”

    说到这里,朱便问道:“詹大人,你那里也在收集李维正的罪状,进展怎么样了?”

    詹徽微微一笑道:“我还用老办法,告他擅自进攻高丽,以前证据不足,略微苍白了点,这次高丽使亲自到来,带来了李维正在高丽施暴的详尽报告,我估计这次皇上就不会放过他了。”

    “比起我来,你还差了一点。”朱取出福建都指挥使的弹劾信递给了詹徽,他得意地笑道:“这是我刚刚得到了情报,你没有想到吧!如果不是福建水师机缘凑巧,真没想到那贼还这个把柄呢?”

    詹徽接过看了一遍,心中暗吃一惊,其实他是想到的,他就想到李维正在小琉球岛不可能不和那些渔民打交道,但他在述职报告中却丝毫不提,本来詹徽准备在李维正的船队回蓬莱后再详细调查,他在五天前已经派监察御史前往蓬莱县了,却没想到被福建水师得到了准确消息。

    这确实是李维正的一大把柄了,詹徽把信还给朱笑道:“殿下,这件事就让兵部来弹劾,本来他们就对李维正在小琉球岛的平倭功劳颇为怀,这下证据确凿了。”

    朱点了点头道:“好吧!这件事就交给兵部去办,我还是用周明的口供对付他,詹大人用高丽使,兵部则用小琉球岛之人,咱们三管齐下,看他还能逃到哪里去?”

    “殿下说得不错,明天午后陛下要开廷议初审高丽王的书信,我和兵部尚书孙大人都要出席,我们就从那时开始对李维正下手。”

    就在秦王出门去见詹徽后没多久,邵闻达也出门了,他所乘的马车直接驶向位于秦淮河畔的姚广孝驻地,马车刚刚停稳,邵闻达便有些急不可耐地跳下马车,跑上了台阶,门房认识他,没有任何询问便让他进去了,邵闻达直奔姚广孝的禅房,在门口他等了片刻,姚广孝的一名随从便出来道:“邵先生,大师请你进去。”

    邵闻达有些忐忑不安地进了禅房,房间里青烟缭绕,木鱼声声,只见姚广孝穿着一件镶着金丝线的大红袈裟,正做在禅床上闭目诵经,旁边一个小和尚正轻轻地着木鱼,邵闻达不敢打扰,只站在下垂手等待,过了一会儿,姚广孝的经念完了,他慢慢睁开眼睛,微微一笑道:“让先生久等了。”

    “不敢!不敢!”邵闻达表现得十分恭敬,他谄笑道:“昨晚大师交给我的任务,我今天一早让心腹便完成了,我确认了人头,就是周明。”

    “先生干得很漂亮,雷厉风行,让人不得不佩服。”姚广孝由衷地赞道。

    邵闻达有些受宠若惊,他连忙道:“属下还有一件事要禀报大师。”

    邵闻达便将福建军方弹劾李维正一事说了一遍,最后道:“福建军方的弹劾信写得很详尽,还有渔民的口供画押,这件事属下以为很严重了,请大师定夺。”

    姚广孝点了点头道:“这件事我知道了,先生在外不能久呆,现在就回去吧!以后我会派人和你联系。”

    “是!属下告退。”

    邵闻达慢慢退下去了,姚广孝的眉头却皱了起来,秦王等人攻势如潮,李维正以一人之力确实有点难以支撑了,他知道,如果按照燕王的意思,必然是要自己把福建军方弹劾一事提前告诉李维正,但姚广孝却不想告诉他,不仅是这样,他姚广孝还要落井下石,置李维正于死地。

    姚广孝冷笑了一声,他站起来吩咐道:“命令备马车,我现在要出去一趟。”

    很快,姚广孝上了马车,马车迅速向黑夜中驰去,很快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姚广孝的马车绕了近半个京城,最后在一座高大府门前停来下来,他上了台阶,看了看门上的府牌,上面只有两个字:‘费府。’

    “请问这位大师,有何贵干?”门房问道。

    姚广孝取出一张帖子,递给门卫笑道:“请你转给费老爷,我指的不是现在的锦衣卫三所费千户,而是他的父亲费天,也就是你们的老太爷,请你告诉他,北平姚广孝求见。”

第一百六十二章 人心难测

    入夜,阴沉的天空再度飘起了小雨,依然在上次的小酒馆里,行人司右司副韩义再次和詹远志密会了,他端起酒杯对詹远志笑道:“请尚书放心,裴克廉已经完全答应按照詹尚书的吩咐去做,能扳倒李维正也是他们乐于所见,不过他请詹尚书在耽罗岛之上多多替高丽美言。~~网~~”

    “这个是自然,我父亲一直认为耽罗岛对大明并没有什么用处,不过是用来敲打高丽顺从一点罢了,只要高丽人洗心革面,好好做大明的藩国,把耽罗岛还给他们也是可以的。”

    韩义点了点头,“这也是高丽人的意思,裴克廉对我说,李成桂因为儿子李芳远得罪了大明,而亲自打断了他的腿,向大明赔罪,这次高丽人的态度是极为卑谦,我也认为,我们作为天朝上国倒不能和藩属国太斤斤计较了。”

    詹远志笑了笑道:“韩大人这一点倒和我父亲想到一起去了,作为天朝上国是应该大度一点,高丽本来就是我们的属国,辽东那些荒蛮之地他们拿着不也一样属于我们大明吗?犯不着在藩属国面前失去了大国的礼仪气度。”

    “在下怎么敢和尚书大人想到一起去。”韩义端起酒杯谄笑道:“詹公子,尚书大人上次答应之事,还望公子多多替我美言,我敬你一杯。”

    “放心吧!这点事对我父亲而言只是举手之劳,他不会对你食言的。”詹远志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便站起身道:“好了,我也该走了,明天要开廷议讨论高丽之事,后天大朝上就要正式接见高丽使臣,你回去让裴克廉把答词好好再润色润色,不要前后矛盾,被人抓住把柄。”

    “下官一定转告,我先送公回去。”

    “不用了己回去。”

    詹远志出门上马走了,韩义在屋里坐了半晌,喝了几杯酒,这才酒足饭,准备结帐走人,他喊了两声,门帘掀开了,进来了一个他不认识的伙计,身材高大魁梧,虽然穿着伙计的衣服那种凶煞的模样使韩义心中生出几分惧意。

    “怎么没见过你?”

    “你当然没有见过我。”伙冷笑一声。一把寒光闪闪地长剑便顶住了韩义地咽喉。“喊一声。我就要你地命。”

    “你要、要干什么?”韩义惊得一敢动。颤抖着声音问道。

    伙计手一挥。从门外立刻冲进三个人。一阵旋风般冲到韩义面前为首之人一拳打在他地太阳穴上。韩义应声倒地。几个人迅速将他装入一只麻袋。扔了一锭银子在桌上。从容不迫地离开了。

    韩义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反绑在一根大木桩上。眼前灯火通明。二十几名精赤着上身地大汉站在两旁。墙角顿放着令人恐惧地各种刑具。

    ‘锦衣卫!’韩义脱口而出。只见他地面前坐着一个身穿金半个‘不’字,我告诉你,我就先剥你手上的皮。”

    他见韩义半天没吭声,一声喝道:“动手!”

    一个大汉一桶水迎面泼来,另外几人拎来了稻草和石灰,韩义吓得魂飞魄散,惊叫道:“别动手!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那好,你先说吏部尚书詹徽是怎么通过你和高丽人勾结?”

    几匹快马风驰电掣般驰过雨雾蒙蒙的夜幕,在空旷无人的大街上飞驰疾奔,马上的罗广才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韩义交代了,交代的事情比他们想象的还要让人振奋。

    几匹马冲到李维正府前停下,他们翻身下马,向大门跑去,“快去禀报你们家老爷,有紧急事情。”

    管家将他们带进府内,片刻,一名家人匆匆跑来道:“老爷请罗大人到书房见面。”

    罗广才一进书房,便对李维正笑道:“果然不出大人的预料,不过比你想的收获还要丰富。

    ”

    他取出一封厚厚的供状,递给了李维正,“你自己先看看吧!”

    供状写了满满三页纸,韩义将他与詹远志四次见面的内容都详详细细地招供了出来,供状中写詹徽答应,只要高丽使者肯替他在釜山港一事上渲染,他就帮助高丽拿回耽罗岛,詹徽要求高丽夸大李维正屠杀商人和平民,以及稍微改掉明军进攻釜山的缘由,将李芳远藏匿船只不还,改成李芳远再三解释

    父亲禀报后才能放船,这样一来,就烘托出了李维和仗势欺人。

    这样一来,李维正攻打釜山就难逃‘滥用临机决策权’的罪名了,李维正看得心中直发冷,他知道詹徽是个阴毒狠辣的人,但他也没有想到,詹徽为了置他于死地,竟然用国家利益来交换。

    “大人要不要连夜进宫禀报皇上?”罗广才兴奋地问道。

    李维正却摇了摇头,“我如果还是锦衣卫千户,这样做倒也无妨,可是我现在是威海卫指挥使,绑架官员用私刑,这也同样也是死罪,这件事我必须置身事外。”

    他把信递给罗广才道:“蒋不在京城,锦衣卫千户有专递之权,让费廷安明天一早上报,便可万无一失。”

    “那我这就去找费。”

    罗广才拔脚要走,李维正叫住了他“这件事对我们事关重大,我亲自去给费廷安说。”

    李维正简了一身衣服,便上马和罗广才一起向城北的军营赶去。

    由于防御的需要,从今年开始京城修外城墙,也就是新建一道外城墙,将原来在城外的莫愁湖、玄武湖、秦淮河以及神烈山等山水都包围进来,工程是从五月份开始,调集了全国数万民夫进京劳役,为了防止这些民夫聚众闹事,锦衣卫也加强了防范工作是从那时开始,费廷安就几乎住在三所的军营内,很少回家了。

    是两天前才返回京城,每天都异常忙碌,要处理积压下来的大量文书,此刻他正在房间内批阅文书,忽然外传来亲兵的禀报:“大人,罗副千户和李大人来了,说有要事相商。”

    “请他们进来。”费廷安放笔,李维正终于来找他了,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前段时间他正好去威海卫接迎高丽使者,在和威海卫的军官打交道中,他隐隐感觉威海卫许多人都对李维正不满,尤其是威海卫指挥同知郑垣更是毫不隐晦他对李维正的不满‘独断专行,不务本职’。

    其实费廷安也知道,这就是~衣卫中做事留下的后遗症,锦衣卫权力虽大,却是个得罪人的差事,在锦衣卫时没有人敢惹,可一旦离开锦衣卫就不会有好日子过了李维正在锦衣卫中只呆了一年,便引来如此多的攻讦,而象他们这种杀人无数的老锦衣卫调到别处去,还不立马被仇人暗杀了。

    但李维正的情况却有点特殊,他的仇人竟是亲王、尚书一类的权贵高官和他曾经参与了秦王案有直接关系,在锦衣卫有皇上护着离开锦衣卫有太子做靠山,现在太子一倒种报复便纷至沓来,所以父亲再三叮嘱他只能保持中立能卷入李维正的案中,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费廷安正想着,李维正和罗广才走进了房间,李维正拱手笑道:“费兄,别来无恙否?”

    费廷安也站起身笑道:“我刚从威海卫回来,还想着在那里敲你的绣杠,没想到你却跑到京城来了,回来这么久,也不和弟兄们聚一聚?”

    “没问题,过两天我一定请弟兄们到最好的酒楼吃一顿,只是今晚我有事求你帮忙。”

    “维正兄是我的老上司,何谈一个‘求’字,来!快快请坐。”话虽这样说,费廷安心中却敲起了小鼓,不知道李维正要求他办什么事了,他连忙招呼李维正坐下,又对罗广才笑道:“我就不招呼你了,你就是坐在我桌上,我也敢惹你。

    ”

    三人一起笑了起来,李维正坐下,费廷安的亲兵给他们上了茶,略略寒暄了几句,李维正便坦率地说道:“我的本意是不想麻烦你,可事情对我非常重要,这次只能求你了,请你看在我们过去的情份,帮我这一次。”

    费廷安见李维正亲自上门,说得又如此郑重,他的笑容也从脸上消失了,便点了点头道:“你先告诉我是什么事情,如果我能帮你,我一定不会拒绝。”

    李维正沉吟一下,便简单讲述了詹徽和高丽勾结陷害自己之事,又从怀中取出韩义的供状道:“我知道锦衣卫千户可以直接上书皇上,而我必须通过兵部上书,这件事正好又在锦衣卫的职权范围内,所以我只能求你了。”

    费廷安一时没有说话,和他所预料的一点不差,果然是件棘手之事,费廷安感到很为难,他刚才的话说得有点满了,李维正看出了他的为难,便站起身拱手笑道:“如果费兄为难,我就不麻烦费兄了,我另外再想办法。”

    费廷安心里有数,私下~问官员,这件事情除了锦衣卫外谁也不敢接手,而且事情本身不棘手,对他来说确实只是举手之劳,如果他拒绝了,就算得罪李维正没关系,可得罪了罗广才,将来怎么共事?

    他忽然下定了决心,就当是罗广才查到的案子,他就递一递罢了,费廷安立刻站起身叫住了李维正“大人且慢!”

    他慢慢走上前,从李维正手中接过了供状,微微笑道:“明天一早,我一定递给皇上。

    李维正大喜,他连忙躬身施一礼道:“费兄人情,李维正将铭记于心。”

    李维正和罗广才走了,费廷安陷入了沉思之中,这件事他实在拿不定主意,从义气上说,他应该这样做李维正是他的老上司,他今天能做到千户一职,也和李维正有关系,这次李维正落难,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帮助一把,这才是人之常情,但他也知道了这个忙,他极可能就会给自己留下后患,虽然这件事看似他的职责,可谁都知道,他在这关键时候出手,这明显就是站位的问题了。

    费廷安左右为难,可是他已经答应了,不做又不行,此时他心中不由有点略略后悔知道自己应该迂回一下,考虑考虑再答应也不迟。

    “千户大人,你府上有人来了。”一名亲兵打断了他的沉思。

    费廷安走出房门,见门口来的是府上管家,便问道:“什么事情?”

    “太老爷突然昏倒地,家里乱成一团。”

    费廷安大吃一惊,立刻吩左右道:“我回家一趟们不得懈怠,发生了事情要即刻前来通知我。”

    他翻身上,向自己家里飞驰而去,很快,费廷安返回了家中家中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乱成一团,十分安静心中诧异,快步向父亲的书房走去进门,他愣住了亲好好的,正坐在桌前仔细观赏一方玉器。

    “这是怎么回事?”费廷安惑地问道:“么管家告诉我,父亲昏倒了。”

    “是我让他这样说的,其实就是想让你立刻回来。”费天不慌不忙地让儿子坐下。

    费廷安满脸不解地坐,等待父亲的解释,费天淡淡道:“你可知道,一个时辰前,燕王的心腹军师来找过我。”

    “父亲是说,那个道衍和尚?”

    费天点了点头道:“正是他,他到来才让我知道李维正一案的复杂,不仅是秦王要置他于死地,连燕王也要对他动手了,还有齐王,也不肯放过他。”

    “为什么?”费廷安真的惑了,他不明白一个小小的指挥使怎么会引来这么多亲王的敌视。

    “还不就是去年夺信案的后遗症。

    ”费天叹了口气道:“这些亲王其实并不是针对李维正而来,而是对太子的试探,看干掉李维正后,太子会有什么反应,如果太子没有反应,那就说明太子党便不存在了,东宫换主便是铁板钉钉之事了,李维正一案看似小事,其实它涉及到了储君之争,事关重大啊!所以我叫你回来,就是怕你不慎卷进此案之中。”

    费廷安脸色顿时大变,但费天的眼睛却更毒,他一眼看见儿子脸色不对,便立刻追问道:“莫非是李维正已经找过你了?”

    费廷安缓缓地点了点头,无奈地说道:“就在刚才他来求我,我答应了。”他便将李维正求他之事说了一遍,最后道:“他亲自来求,人情难却,我只好答应了。”

    “那封口供现在在哪里?”费天异常冷静地问道。

    费廷安从怀中摸出了韩义的招供状,递给父亲道:“事关重大,我一直贴身放着。”

    费天接过信,他看也不看,直接在蜡烛上点燃了,费廷安大吃一惊,急忙伸手来夺,却被费天反手一巴掌打翻在地。

    费天阴沉着脸将口供烧烬了,这才蹲在儿子身旁阴森森道:“你真不懂吗?”

    “可是我已经答应了他,现在反悔,信义何在?”费廷安捂着脸,心中懊恼之极,他认为就算自己不肯,把口供还给李维正也就是了,让他另找他人,可父亲却把口供烧了,这不是要害死别人吗?

    “信义?”费天冷哼了一声道:“信义是和利益相对应,你为了信义,放弃一点利益也无妨,可这件事不是利益,而是我们费家满门性命,在性命面前,信义又算什么?你别忘了,这天下可是姓朱,不管是哪个王爷登基,李维正都必死无,你为什么非要我们费家替他陪葬?”

    费廷安低下头不吭声了,费天见他已经服软,也不再逼他,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这就是权力斗争,残酷而无情,你若心中不安,那将来接济一下他的妻儿就是了,但这件事你不能有半点情义,你记住了吗?”

    “孩儿知道了!”费廷安低低叹了一口气。

    “知道了就好。”费天却没有就此结束,他站起身问道:“现在韩义在哪里?”

    “他就关在三所的军营内,准备明天皇上问起来时对质。”

    费天冷笑一声,便毫不迟道:“你现在回去,立刻将他宰了,不!我和你一起去。”

    是小说,生活是生活,老高祝大家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家庭幸福,千万不要去穿越,另外,手中有月票,给老高一张,挣个面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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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官途介绍:
这是一个长墙拱卫的王朝;
这个一个等级森严的社会;
这是一个社会风尚诚朴、俭约、刻板的年代。
蓝玉案、靖难役,机锋权谋、谍影重重。
蜿蜒起伏的长城内外,大漠孤烟,洒满了大明将士沸腾的热血。
小桥流水深处,机杼声声,渴望变革的声音在这里渐渐兴起。
远涉重洋的大明宝船,调头驶入了浩瀚的太平洋。
市井巷闾、黛山碧水,
一切都因他的到来而发生了悄然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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