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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最小节奏     精真之马txt下载     精真之马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六六章 赫瑟楼歌

    赫瑟侬拉。

    大漠狂沙,粗粝的疏松颗粒。

    相同背景的铺垫,可是,赫瑟侬拉的春天,显然是急性子的。

    蓝绿交映着藤状植物,或低矮的灌木林,紧簇着那些欢腾起来的河水——赫拉尔河、侬迈河、瑟琴喏河……

    高耸的锥形城基,形成重重叠叠的镶嵌。每一个锥形城基上,玲珑峻峭的尖锐箭楼,仿佛一丛丛密集插立的铁戈。

    长长连贯的山墙嵌着城楼上开阔的走廊。

    广阔放纵的恢宏拓展,让整座城堡的截面显得异常壮美。耀目的主宫门,形成婉柔光滑的石拱顶棱。宏整锥基,让整个城堡,显示对天光高阔无垠的接纳。

    风从城堡吹过,婉转磨搓箭楼,形成层次连绵的谐音群。让每一个方向的声响,都会拥有各自的主频。

    因为,整座城堡的轮廓以硬朗形格迎迓欢态跃然的春光,形成有与无的比对。所以,更显空旷和畅朗。

    完整干净的浅黄色,几乎放逐尽空间罅隙隐蔽的黑暗。

    每当风沙渐起,整个镶嵌中轮廓连绵的城堡,就会逐风生响,唱起繁盛不息的浩歌。所以,赫瑟侬拉的族人们喜欢把它唤作:赫瑟楼歌。

    虽然,达昂瑟侬族和赫瑟侬拉族毗连。相互之间可以无碍地慧通对方的音声系。

    但是,音韵已经完整变迁。赫瑟侬拉人喜欢指着密集高耸的箭楼,说:“看吧,赫瑟楼歌一个个生长在万状风歌音群中的灵魂。”

    因此,在这儿,无论多么猛烈的风沙,都足以被赫瑟楼歌修饰出——像音声一样圆润多姿的情味。

    赫瑟侬拉族人也有完美的泥雕板块。但是那不是著法的刀楔令,而是用刀雕成的光滑柔曼的音声符号。

    那种光亮圆润,包含流淌的动态,在赫瑟侬拉族人的眼里,就像生命状态极致完美无瑕的马匹。随手形刀弧显化无上灵性的奔竞美。

    “这些出自音声灵性的泥板的花篆,芳名被唤之:神赐的歌声——婉丽。”

    “婉丽音声,每一个都是绝对纯粹的单音素。显示了神性辨鉴光的特质。”

    “楼歌唯有用婉丽音声歌唱,才接近神启。”

    “赫瑟侬拉是用婉丽语法作王冠的。”

    ……

    在赫瑟楼歌前,浩荡的沙域里,穿沙历练中的赫瑟侬拉铁骑矗立着。

    一著阳光,整个赫瑟楼歌的城楼上,仿佛被完全点亮。

    随着同步从旷漠吹来风声,只见奔腾起来的风辇,已经卷浪的河水一样,在城堡上婉转流淌。

    一丛丛箭楼磨搓的变音不断叠频,开始欢响不竭。那些矗在长长山墙长廊的人们,即时拨动了手中的乐器,随风声加饰着已经放纵了的音声。

    这些驾驭乐器的人们,显示着各自对于音频极致陶醉的挚爱。音声一经搭载上风辇,洪音就像河流一样滚淌起来。

    以击鼓和繁密手铃领衔的华丽铺呈,一个个层次感极致的歌声,纷纷跃入音河。谐频中的每一个音粹,都是精密完成层次感表达的一部分。

    那样意境丰满的谐声波,随狂荡风声已经形成庞大密叠的丰盛背景。

    伴着声音,状态表达到醉酣处的歌者,花样手舞,神态荡漾。渲染——尽情表现灵性的极致美感。

    在音声里,那些手脚长旺的赫瑟侬拉铁骑,已经纷纷奔竞起来。在瓢泼的音声丛里,再也没有了伪装的内敛感。

    只见领头的穿沙武士,灵致手勾一兜马缰。就见那匹悍然放浪形骸的马匹,跃进深邃柔软的沙域。

    惯熟于被驯化踏沙的马匹。因为必须以犀利的瞬间速度,催生出四蹄上的犀利奔动形成的风凸。以风凸瞬间点的支撑,在极速奔竞中才不会深陷软沙境。

    武士精致拓长的臂弧紧凑把控驭马时,同步形成的振频。以悬空翱翔般的姿态,就是独立于马的武志手段。显得不是负重于马的骑者,而是凌空飞驰的牵力者。

    他必须敏捷获得马匹振谐的递力波,完成滞空中对马匹奔竞姿态的拿捏。以减缓深沙羁绊。

    只有驭术极致高超的武士,才能驱马逾越沼泽般的软沙。

    风磨的烈性一经长旺,整个紧蹙完成姿态的人,仿佛一只驭风的游龙。

    眼前,那些力量强硬的武士,往往没有奔驰太长的距离,就会陷进沙境。

    但是首领武士显见力控超卓。俊健驭马的手感一经亢奋,凌空姿态精佳调校出——持续旺力的美感。

    当他发觉马匹身辇渐渐落降,遂疾呼:“婉丽——”。

    顿时,就见赫瑟楼歌的乐者,迅速将欢朗的音频,催生到音声表达力的高潮。

    在他催力的法相境,美妙的婉丽音声,已经变成手足上灵敏搭连的一部分。

    那种随音声蜿蜒,飞腾流韵、共骋的无形黏连,已经让乐者感受到:空间里力量与激情,以极致灵魂感表达的重载。

    是的,极致的音乐就应该是负重的。那样的音乐不再是空灵的发音器材,而是托付灵魂重载的苦行者。有重量,有疼痛,有形状。是附带灵魂的质感力量,来完成触碰到神灵的传递。

    那一刻,可以感受真实力量的极致,在赫瑟侬拉族人的语言里,就是“触神的婉丽”。

    也就是那一刻,负重灵魂的婉丽音声,就可以变成——泥雕上,光滑流动的、可以用真实感验记录的轨迹。

    赫瑟侬拉人,说的音乐有重量,就是出自这些驭马穿沙武士的口。

    用飞翔的婉丽音声,驾驭了灵魂驭马者,灵魂驭马者驾驭了马匹。这些神秘穿越沙境的完成,就是婉丽最灵性的启示和显现。

    乐者更喜欢俊朗奔腾中声音,这是他们以振奋感,体验马匹穿沙、绝境复活的原因。

    赫瑟侬拉族的铁骑头领完成了穿沙,反折,目光看向空间。

    他驱马回到原初的地方,面朝赫瑟楼歌的乐者,致意,“赫瑟侬拉族的——触神的婉丽!”

    那些从音声重载境恢复原初的乐者,不禁欣喜回礼。因为他们以灵魂的负重感,真实地完成音声的表现力了,也才会真实感到——婉丽的存在。

    在达昂瑟侬,那些灵性的力量,却是从刀楔令中取得的。

    太阳更加明亮。空间的音声,随着一颗心听见的时刻起。总会在音乐极致变迁的高频,让真实的感受即时触神的婉丽,即时变成泥雕的一部分。

    铁骑头领朝赫瑟楼歌,恭谨致意,谐动刀转时,诵曰——

    “赫瑟楼歌,

    歌声的婉丽,

    马蹄的婉丽,

    灵魂载——

    有形质的力,

    就是婉丽触神的——

    祭!”

    头领完成祝祷。挽动雕刀,用光滑的赫瑟侬拉族语,将致辞清鲜地刻在泥板上。

第一六七章 风传沙

    在达昂瑟侬、达昂诺格、赫瑟侬拉……城池和人迹,才是时空造化——以小小圈点的格子,极致渺茫地保留生命形状的珍微。

    是的,大漠人生命真实的感觉里,美丽的城池、草木、河流……仅仅是酷烈浩沙不盈一握就碎的装帧。

    他们只是以古老习惯传承的启示,承忍着荒蛮野沙带来的恐怖,生活在极小的生动里。

    “美丽壮观的达旺儿玛城楼、盎然耸峙的赫瑟楼歌,还有达昂诺格族的萨马尔墩……就是神灵遗落在荒沙中碎小的纽扣。”大漠人从来没有避讳冰塬人这样说。

    达昂瑟侬族族宗达昂努,每次举行泥雕板块刀楔令穿沙祭礼司仪,总会以攒紧到疼痛的手,倔强地面迎浩瀚无垠的大沙,感味生命时刻存在的酷烈感。

    黑色的硬朗,以铿锵心——已经为最后的颁令,迸射飒意无阻的光华。

    大漠风声附以光驱的敏觉,必将勒令如石的话,飘飞落淀到浩浩广漠的每一个沙砾。

    为精美司仪的到来,达昂瑟侬的达旺儿玛城前面的沙域,那些严谨按照司仪格式,繁冗衍生的修饰,已经变作——达昂瑟侬人、达昂诺格人、赫瑟侬拉人用欢煽火焰之辞燎燃的火焰、形变闪烁不确的烟花。

    那种动态表达快感的惬意,让达昂瑟侬族的人们姿态变的新鲜起来了。

    规模之柱,已经巍巍矗立于达昂瑟侬大地旺相的高风中。拼裁出生动涨旺的武志图腾旌旗,猎猎飘动壮势的威风。

    黑色酷立的高杆,法楔令图腾上艳色手刀与泥雕的断面式剪裁……精致装帧,让力感穿透的主旨,因为极致笃定的法性表现,变作招唤浩瀚广漠的神灵之手。让空间劲浪迷人的天风,也有了无限丰隆幻美、定向指意的主频。

    族宗达昂努翘首于大马之上,棱角突兀的大手,有形执握皮鞭。无声静哑散发的柔韧贲力,不动犹狂。

    迎着天空的光,黑色身躯略带僵硬感的倾斜,仿佛沉凝之际,从大地悍然怒茁的一迹脉动。逆阻光流,阴影如风披般倾斜拓长的光廓之棱,让他看上去,仿佛一具时空光之刀、雕琢成的立体。

    法光空无,却令万化端严诺贞而从容。风格妙点,万状意默。

    大马临风着。随着族宗达昂努目视高杆,一声令下,“穿沙——”

    顿时,达昂努身后,庞大浩然的铁骑万马奔腾。马匹奔竞掀起卷动的一道道狂风,散发烈性震雷的滚滚响频。仿佛阿克索侬河放纵欢流涌动的蓝波。

    铁骑之后,隆隆升腾的黄烟,好像整个广袤的热沙已经着火。

    虽然,穿沙司仪尚未真正到来,但是,装帧司仪之前,达昂瑟侬族按照古老传承的司仪礼,每一个静置的动态和恣狂如浪的动态,精致格式的预置步骤,一样都不能少。

    这叫热沙马祭。仅仅是尚未到来的司仪礼、装帧中的一环。

    以显示给万邦:达昂瑟侬族族宗达昂努颁令的穿沙司仪,确凿可信。也是在为司仪礼到来的那天,传达出自神圣达昂瑟侬族王统的信息令。

    在达昂瑟侬族人们的感觉里,司仪最完美的部分,并不只是单独的刀马仪礼。

    事前,精致的每一道陈设,都是无极丰隆感官欢爽的道具。已经令人滋心爨味,渴于大快朵颐了。

    而且,精谨庞大的万马传令风,仿佛盛大司仪举办前的兆,很容易唤动时空里无限涨旺的神秘力。

    所以,无论是达昂瑟侬,还是达昂诺格、赫瑟侬拉、以及遥远的冰塬大地,都承认:完整地出自达昂瑟侬质感刀的刀楔令,是万邦规格美的极致,完整无缺的精意盘构,足以接近辨事鉴物的极端。

    这也是,达昂瑟侬族刀楔令的穿沙祭礼司仪,长胜不衰的渊源。

    “那是绝佳规格中,从黑色背景,惊艳迸射出的一道美丽光线。是——妙好之意,响耳不竭、传风神意的精华。”赫瑟侬拉族人,喜欢像柔软的葡萄藤挂一样,运用婉丽修辞中的话,接纳达昂瑟侬的司仪。

    “预礼者哦,

    美丽苍穹惊醒耳目的霹雳。

    足以显化——

    灵性光的神迹。

    达昂瑟侬的司仪,

    沙域一记春生的柔媚,

    吉祥而芬芳。

    正在装点最壮的马匹。”

    达昂诺格人会同步拉动耀眼的精弓,或滑沙中抛掷犀利如光的索瑟长矛……原始拔力中,绽放茁生力量的血肉,“出自大漠最明亮的光,从这一刻起,就嵌在达昂瑟侬的刀楔令。”

    “酷沙是要丢弃的。但是,大漠狂烟中,浩浩风传的话,还是要用手捡起来的。”冰塬大地的冰卢厝族部,盾马族部却喜欢这么说。

    此时,族宗达昂努除了右手的皮鞭。并没有手持泥雕板块和雕刀。他已经习惯达昂瑟侬的古俗所言:“在达昂瑟侬,热沙马祭会让——静哑在春光背后的刀楔令,沉睡比醒着,更著生动和灵犀。”

    偶尔,达昂努暴手如高弓一现,振动狭长威猛的长鞭,以暴烈的怒响,纠正纵马司仪中不慎出现的纰漏,完成修葺。

    那种秒杀精微异变相的手感,吒然迸发的一瞬,身躯看似未动。却料,姿态已经完成。正以不动格,显化着对于千军万马穿沙传令风的浩浩统宗。

    黑色矗立的高杆,仿佛大地上长出来的一把黑色的长剑。威仪旌风不停地翻腾着上面悬挂的精美图腾。

    达昂努的心里一阵激烈的挛颤。

    “达昂瑟侬的神灵,看看吧!”达昂努张开宽阔有力的臂膀,大声道。

    在心里,他感到:荒莽中,时空造化酷烈的大手,残酷丢弃得像小小物什一样的城池、草木和人迹……这一刻,仿佛眼前在浩浩荒莽中奔腾的万马,正从感官的荒芜里,长出蓬勃旺盛的浩然生机。

    而此刻的达旺儿玛城,仿佛高矗着立令的仪礼格。以眼前的火动,正昭著——凝静楼阁缝隙里,春意盎然中、永久开不完的达玛花儿一样。让巍巍耸峙的美丽尽显无遗。

    遥远的地方。达昂诺格族、赫瑟侬拉族……又响起——随振频不歇的风声传递来的生动飘音。

    声线舒朗柔波荡漾时,带着稍稍滞缓的长韵,极致拖曳着——风沙掩不了的芬芳与灵动。

    即便看不见,也足够想象:歌者曼丽姿态,正变成春风丰隆季节里,光灿烂漫、尽情摇荡的花木……

第一六八章 海弓

    大漠沙域,赫瑟侬拉虽然地域最广,但是却遍布沼泽一样的软沙。

    在赫瑟侬拉泥雕板块的往世古纪里,族部诸王立位时刻,说道的第一句话,不是祝祷加饰冠冕的颂词。而是,用尊贵雕饰的彩色权杖,敲击光亮的石砌地板,道“赫瑟侬拉族的软沙是恐怖做的神话。”

    原来,在沙域,那些最不黏水分、不板结的轻沙,才是赫瑟侬拉族人眼中的“沼泽地”。

    不过,赫瑟侬拉人却会骄傲地说,“劫难般的软沙,却给赫瑟侬拉人,带来了四样神灵具备的威仪。那就是:力量,音声,色泽和驭马术。”

    在大漠人的眼里,赫瑟侬拉人是天然生长在荒境中、最华艳迷人的美泰植物。

    但是,在达昂诺格人的言辞里。那是一把迷人的精实弯刀。因为,他们竭尽心力制造的精工,唯有拿在赫瑟侬拉人婆娑婉转的手里,才能够闪闪发亮。

    达昂瑟侬的族宗达昂努曾说,“除了自己的雕刀,赫瑟侬拉是第二把。”

    但是,达昂诺格人从来就不这样认为。他们虽是灵性通透的精工制作者。但一把刀拿在赫瑟侬拉人手中的光,才会让他们辨鉴出神灵喜悦与否的感觉。

    只是,他们不想否认达昂努雕刀的原因,是因为:那把雕刀所附著的刀楔令司仪。

    “我们问候一下赫瑟侬拉族——素戈路慕的手吧。好不好?从火炉塘生出来的伙计。”每当达昂诺格族精工造器的匠人,完成自己手头的工艺,就会这样说话。

    “那是赫瑟侬拉族神灵最敏感的触角,据说,他那手感,等于赫瑟侬拉十个聚会的神灵。等于精工的一百个流程。等于族人的一千个道理。”

    “据说,他有着赫瑟侬拉族完整的四种威仪。就像太阳神高帮战车驾驭的四匹骏马。”

    “哦哦,这样繁多的言辞,美好到——简直快要接近谎言了。我得亲自去求证一下呢。”

    每每听到达昂诺格人那些话的时候,赫瑟侬拉族人感到:那虽然有点离奇,但绝对不是单纯夸张的话。

    赫瑟侬拉族人知道:那些无垠的软沙,就是赫瑟侬拉族武士焠炼手脚和灵感的工具。赫瑟侬拉人的力量正是从软沙中生长出来的。

    ……

    赫瑟侬拉浩浩的软沙在太阳照耀下,莹莹发亮的金色,仿佛从大地上火烈生长的火焰。

    最美丽蜿蜒的光滑弧勾,以静哑的形状,显示着在心灵中有力量感的流动。就像光滑流弯的敏感手勾。极容易让人感到:空间里静默着饱满力量,在阳光下正在丰隆地长旺。

    这些潜伏在沙域最柔韧的古兽。就是一道沙漠里看不见的壁垒。让人望而却步。

    “飒!”“飒!”

    随着湍急如闪电一样飞骋的音声,次序毗连的黑色弧线带着锐利的破风声,穿梭而来。

    那种旷境中,略带瓢动的滑沙。就像两只展翅中微微振动摆幅、漂移着飞翔的鸟。

    其实,那还不是最可怕的软沙区。

    等到两只黑色的“大鸟”飞临赫瑟侬拉族。原来是驭风滑沙的人。

    忽然,两人随最后的飞滑,完成涡流回旋式盘亘的风弧,紧急刹步。

    “海弓!前面就是赫瑟侬拉。要知道,这儿的大地上,住满了软沙做成的金黄色、吞噬生命的魔鬼。”一个黑衣人道。

    说着,他从腰间摘落两只铁质的船靴,换掉刚才穿着的笨大的靴子。“这是冰卢厝神灵赐予的船。能驭最坚硬的冰,也能穿梭最恐怖的软沙。”

    “武者修峻,你说的没错。我记着饰尊洪叠迩厝曾经的告诫。还有,我们只能以冰塬的法相战胜沙。这也是饰尊洪叠迩厝说的。”

    “没错,我们只能用长在灵魂里的冰,才能破开软沙的门。这样冰的意念就不会融化。”武者修峻说罢。野猿一样缓缓垂落双臂,身形张弓,向软沙深处滑去。

    身后的海弓,手脚似乎显得更加精致。他不慌不忙地蹬好铁靴。手形整敛姿势的动态,仿佛娴练调教驾驭的马匹。

    虽然,武者修峻在他的目光中已经滑飞了好远。但是,海弓眼瞳,带有目测感的灵敏光,透示着:目标被意念制约的那种锁定。所以,锐直的瞳光,看上去似乎更加充盈着生机勃勃的力感。

    海弓调好身弓驱动的力感。两只拱隆状态的弯臂,一呈飞骋的张翼,腾冲之躯已经飙出。

    落垂如翼的臂弯,以左右加速的摆荡,前倾的身躯仿佛冲竞中、上下振频的波涛。箭一样穿进赫瑟侬拉大漠的软沙地。

    显然,冰卢厝的武者修峻仅仅是熟稔地势的引领人。而身后的海弓,才是真正押势中,高滑风沙的主力。

    虽然,在沙域,冰塬人不是轻盈驭沙的灵兽。但是,那种以冰的感觉形绽的法相手段,并不比赫瑟侬拉族的武士们差。

    海弓仿佛武者修峻携带的缀子。飒意飙骋的姿态,因为控力饱满,滑步中,身躯变迁,化生各种动作形状的速度很快。

    旷阔的沙域上,两个张臂滑沙的黑风,不断地掠起一道道倾斜飘泼的沙浪,就像两匹劲俊穿梭在沙漠风烟中的马匹。

    ……

    赫瑟侬拉的铁骑武士,依然威严地环绕着赫瑟楼歌。

    城堡仿佛被大地金黄发亮的返照光点燃。从远远的广漠看过去,被光芒加饰渲染成背景衍射光的晕,所以,赫瑟楼歌显得异常壮观。

    被达昂瑟侬族和赫瑟侬拉族包绕的达昂诺格族。在诸邦的话语里是这样的——

    “达昂诺格运用达昂瑟侬族最精密的刀楔令,完成精工制造。然而,将最好的刀,却传递给了赫瑟侬拉。”

    是的,大漠人知道:最好的手制精工,虽然出自达昂诺格人。但是,最精良的精工武具却在赫瑟侬拉。

    因为赫瑟侬拉族拥有四种特质威仪的历练手段。他们敏性的手脚就是识器的神灵。唯有他们,才可以挑拣出那些接近神性的利戈。

    所以,赫瑟侬拉人从达昂诺格获取的,才是武志器械中传奇的宝藏。

    “因为当他们运用四种神圣的威仪,行祭。辨鉴质感的锐意,能够穿凿透每一样器具的灵魂。”

    “昭著神灵最神圣的宝石光,属于赫瑟侬拉人。”

    这是大漠人都能随处听到的、用赫瑟侬拉婉丽语法说出来的修辞。

第一六九章 霹雳鞭

    赫瑟侬拉的软沙之域。

    次第逐风的两个人影,放浪滑沙。极速运动形成的线廓,仿如两条黑色细长的河流。

    激烈破袭式狂掠的穿沙风。形格突兀,状态飙飒。掩映着壮硕体能的威力。从喷薄状态的形绽,完全能够感受出非凡驭沙的技巧。只是,这一切怒骋状,是从冰塬人的姿势带来的。

    “叭!”

    随着一个清冽干响的鞭鸣。遂见,空白时空惊险一团蝙蝠状迸溅的黑光,黑光乍闪即堕,凌空而落。倾斜磕落地上,保持着因为剧痛而显僵硬的凝固。所以看上去,仿佛磕地的重盾。

    而后面的那道黑风,难禁惯性力,刹步状态中,冲前激射起一道劲猛的沙帘。变化如倾斜插进大地的斜刀。

    十丈开外,凝静矗立起一个新鲜的人影。之所以说他新鲜,那是因为:他的衣饰,只有赫瑟侬拉人才会有的、那种精美的饰篆和色泽。温泰谐韵,雅致清新。最小扭结的图案,规则感与柔婉篆态并兼。显现出姿态绽现中,性灵出自神灵般的订正与舒展。

    “赫瑟侬拉人……”重盾一样磕地的武者修峻,带着不愿折服的怒戾,道。同时,右手飒地从铁靴拔出一柄犀利的匕刀。

    左手五指扣紧心胸。这种姿态就是:习惯性感受——兽皮裘衣上的冰卢厝古记传递的箴言之力。浑躯弯折之力,预示着不甘屈变的崩动。

    刹步的海弓,并未惊慌。他像一把坚韧黑铁做成的刀。站立就是锋刃,他看向赫瑟侬拉人,手形刚刚屈折,彰显力凸。

    只见武者修峻左手微摆,以示阻挠海弓。

    武者修峻心里知道:刚才自己遭遇的爆袭,就是赫瑟侬拉皮鞭传递来的音声射杀。

    因此,被击中跌落的时刻,在心中已经唤动冰卢厝护祭中冰封刀祭。

    虽然此刻尚不是武者修峻出功的空间条件。但是,对于赫瑟侬拉族而言,冰封刀对于武力卓尔的赫瑟侬拉族人同样是陌生的境。

    他刚才对于海弓的示意,仅仅是阻挠初来乍到的海弓。而此刻的他,依然是一把雄沉抵兑赫瑟侬拉的猛戈。

    “赫瑟侬拉,沙做的门。”修武大声说道,用刀指定那赫瑟侬拉族人。

    慧通音声系的赫瑟侬拉人精敏辨言,用光滑族语修饰屈折的冰卢厝语,“赫瑟侬拉族泥雕太阳神启示:一把刀,走错路,就会变了身份。”

    “什么意思?别在这儿饶舌。”修峻明知故问。

    “是吗?冰塬族降临的一个贵人,突然凶巴巴地说:他要给太阳神光耀的赫瑟楼歌,送来一颗沉甸甸的黄金。”

    另一个赫瑟侬拉族人仿佛柔软的沙柳枝条一样,从那手执皮鞭的赫瑟侬拉人身旁“长”出来,解释道。

    身态窈窕,葳蕤生光。她那抒情诗咏叹调,含满无尽的讽意。用赫瑟侬拉族语诠释的冰卢厝语,仿佛缀满红果的沙棘。

    修武登时脸红耳赤。他惊雷般崛起的瞬间,仿佛从大地逆滑斜上,怒茁而出的一道光弧。

    飒划如鸣的匕刀刺向那位手执皮鞭冷袭过自己的人。

    随着修武臂弯拉满的力弓,匕刀飒划一道冰封的波痕。显示出强烈阻尼音声穿凿的凝固之力。

    那个手中执鞭的赫瑟侬拉人并没有立拔佩刀。他弯腕带旋,隐匿着的那种看不见的发力动作,随着修武滑沙而来的接近,将蓄势的力量已经附着在结实的皮鞭上。

    修武清楚,自己的冰封刀就是从冰卢厝祭祀中采撷的。那些来自于冰卢厝精密祭礼修饰的力感,就像达昂瑟侬族的刀楔令司仪。正是克制赫瑟侬拉人力量的手段。

    是的,他曾经见识过达昂瑟侬穿沙司仪竞技中,赫瑟侬拉族人柔软姿态中藏着的威猛。但是,从来没有真正诉诸力决。

    曾经,他也进入过赫瑟侬拉族的沙域,但那是洪叠迩厝携带兽皮裘衣,向赫瑟侬拉族王室表达敬献的礼仪。那一次,洪叠迩厝收获了赫瑟侬拉族赠送的方锤。

    但是,那样完整的礼仪完成后,赫瑟侬拉族便与冰卢厝中断。

    因为,冰卢厝饰尊洪叠迩厝得到的精工方锤,被祭主堡珈珥呼唤的地精火人精佳无二的作工,再行粹炼,施以圣毕加钵树冠的光兆后,威力无比!

    所以,冰卢厝方锤就变成震慑冰塬各部族、甚至大漠人的法器。这让达昂瑟侬、达昂诺格、赫瑟侬拉……大漠诸邦,已经变得异常忌讳。

    所以,赫瑟侬拉族人说:“不要接受可怕的裘衣!”这句话,已经用泥雕刀,变成了:刻记在赫瑟侬拉族往世录的警戒辞。

    所以,赫瑟侬拉人的印象里,冰塬大地就是一个可怕的所在。因为,冰卢厝已经把纯粹的力量,变成了可怕的刑具。

    可见,赫瑟侬拉族人对冰塬方向来的人是憎恶的。

    武者修峻能被赫瑟侬拉族人皮鞭传力的音声爆袭。不被礼待,是有原因的。

    修武执刀毫不顾忌,即便是在赫瑟侬拉族大地上,被愤怒激燃的他,这一刻,似乎要在赫瑟侬拉族人身上打开一道征服的门。所以,力量重浊,毫不恻隐。

    因为是冰封刀,那个赫瑟侬拉人的皮鞭吒动弧勾势能,形成的爆袭,根本无法触及掩映在冰棱下真正施威的刀。

    此时的修武顿时力量长旺。每一刀刻镂式精密穿凿的进攻,阻尼了皮鞭的犀利抽击。

    随着乍响的皮鞭,空间剧烈溅射的白光,仿佛向四面激烈攒杀的飞箭。鞭击与刀戮相抗衡瞬间,沙性与冰性力量交辙。

    狂鞭怒吒时,那种抽击在时空境界面上的线条,仿佛是高空雷厉之鸣中,曲折线状裂钩延伸的霹雳光。

    鞭之动,劲爆的烈风随线状痕迹掣动的一刹,密集连续的暴鸣,随线性蜿蜒。

    精实有力的匕刀,仿佛霹雳光电激怒的凶兽,以强悍的有形力戈,割断、磕碎、折落着曲折电钩。

    空气里溅射锋利的冰屑,发出尖锐的装饰音,让整个鏖战的时空形如恶兆。

    突然,漆黑的弯刀凿破霹雳光的包绕,修武仿佛一匹从混沌中攒射而出的猛虎。长浪力拔,依然保持着连贯的射杀状,奔腾而出。

    不待赫瑟侬拉人追鞭,只见修武缩身间,滑动铁靴沙步,飞速之际,招徕一直静矗的海弓,一同飞骋向赫瑟楼歌的方向。

    那个伴行执鞭的赫瑟侬拉族人,不急。优柔道:“哦,萨列昂,别追!他的冰是走不过赫瑟侬拉沙的,很快会融化。”

    遂调动光滑鲜亮的手腕,致笑。目光泽莹莹生辉,“嗯,因为他们鲜艳地长着——素戈路慕可以责打疼的手和脚。”

第一七〇章 素戈路慕

    武者修峻清楚:在赫瑟侬拉族的大地上,自己必须很快完成预置的全部动作。因为在沙域驻足,本来就是与冰卢厝截然不同的境。

    破开阻挠的修武,力量已经迅速饱和。所以烈性粹力滑沙的姿态,就像疾驰中的快马。

    海弓尾随其后,他虽然像是修饰修武的。但是精致简化的动作,让他高飙滑沙的姿态更见焠拔。自我阻尼高难度动态的有意滞后,足见——有形握控力感的精致把握。

    那种屯力的状态,自出现在赫瑟侬拉大地上的时刻,就已经显现。

    赫瑟楼歌前的铁骑武士们突然吒动。一眨眼,放纵奔竞的马匹,并没有形成整齐开阔的平行踏掳,而是各自成单,肆意穿沙。

    这些随身携带战刀的铁骑,驱动精壮的赫瑟侬拉族战马,敏捷身手灵动调欢马匹踏沙的非凡技巧。

    高翔的姿态,带着轻盈的飘骋,使精敏高频变迁的放浪姿态,就像马背上萦绕着翩舞的灵动蝴蝶。是的,他们仅仅与马匹保持身形状态在某个点上的牵连。除此而外,似乎已然与马匹脱离。

    原来,此时的马匹,就是他们手脚中高频调转的工具。在大漠诸邦,达昂瑟侬、达昂诺格……都知晓:赫瑟侬拉族的铁骑力量是极其强大的。

    因为,赫瑟侬拉的铁骑,每一把刀的力量包含了整匹马奔动,以重载惯性趸积的夯力。所以,赫瑟侬拉族人力量的真正特质指意就在这里。唯有他们的驭马术,才是调动重载力的顶流。

    这些常年累月在软沙中历练的格式,是紧蹙时空瞬间完成力量表现中的传奇。

    此刻,姿态燎燃的赫瑟侬拉族铁骑,奔入浩渺大漠风烟,仿佛浩荡风云滚腾的鏖战。顿时,整个大地轰轰发响了。

    只见飞步扎进赫瑟侬拉铁骑的修武和海弓,同时执刀,和铁骑拼接在一起。

    这些出自软沙粹化的铁骑风刀。并非长驱式进攻的速度战。而是立体繁密的技能戈。人与马就像有限时空灵变搏杀的格斗。极致显化着精密调频的招法。

    次第佐杀而至的铁骑,连贯带来——瞬间定点的狂袭。消磨着力格狂暴的修武和海弓。

    修武催动加饰冰封法相的匕刀,强硬阻挠每一个铁骑重夯式的压抑。

    显然,铁骑的攻击远不是警化的皮鞭。每次,刀与刀的磕击,都足以将剧烈震动中的修武颠翻在地。

    修武高昂怒绽的手刀,在连贯攻中渐渐落降。他只能利用技巧的滑沙,形成偶尔必须隐忍的守势。

    猛地,一个铁骑武士,调动欢朗隆动的马躯。他精致地挽动手中的刀,刀形潋滟中强势变迁的不定向光,仿佛空间一只神秘眨动的眼睛。在极致辨鉴中,突然向修武驰来。

    虽然,修武有着冰卢厝敏感护祭的灵犀,但是,面对眼前攒杀的刀,心里的感觉火忽然变得迟钝。是的,他已经不能辨鉴——那刀带有定向的目的光。

    也就是说,他的一颗心已经快不过那把刀了。

    他只看到瞳孔中恐怖放大的刀的形状……

    随着修武震恐而落堕的一瞬间,咔地,那个奔腾而至的铁骑重刀,陡然震响,刹止。

    一只有力的大手,同步拽起——鏖战中已经不堪撑力、随重夯、正缓势降落的修武。

    只见海弓形格突兀峭拔,力绽依旧开阔。他格开那个铁骑的刀。

    较刀相互磕击的止动瞬间,海弓的刀突然变力刺向马匹。显然,他感到:那匹马谐动的重夯之力,比其他马匹更盛,是重夯式贲力状态的致命攻。

    受阻的铁骑武士顿时震惊。尽管他灵动的左手调整马匹姿态的变迁,但是马匹笨大的惯性,已经难以瞬间施救。不禁大声惊愕,“啊——”

    登时,空间连贯的变迁中,一道集束状的高光激射而至。海弓登时手形偏转了。好像那是一道有力量的光芒。

    的确,竞技状态,运动中总有那些目力可视的机会。但是,随感而真正发力时,并不都能如愿以偿,实现杀机。

    “海弓,那是素戈路慕的光!光,是被速度震碎的刀。”修武紧急提示道。

    修武深懂:在赫瑟侬拉族,素戈路慕被换做“光”。是因为那种以婉丽音声为驭,出手的快刀,常常被激射的超速度自行震碎,形成沙状流离的白风。

    显然,刚才的光没有执着要射杀海弓的目的。因此,修武才即时提醒海弓。

    修武和海弓看向前方……只见高高的赫瑟楼歌,山墙开阔的长廊。一个手扶巨大竖琴的人静静地站立着。

    他显得毫不装饰。安静的侧立,不像武士,反而显得风雅而肃穆。

    “冰塬人,记住,最好的精工造器,唯有在达昂瑟侬的刀楔令穿沙司仪中取得,才拿得住手。”

    “为什么?为什么不说最好的刀在赫瑟楼歌?”修武大声道。

    “因为,最好的器,出自神圣仪礼的规格。所以,器的灵魂是正法之光。万众瞩目。”

    那人说罢,鄙视修武道,“赫瑟侬拉再给你订正一句:最快的刀在赫瑟楼歌,代表赫瑟侬拉神灵的秘密。没有神赐的光启,看一眼会带来劫灾。所以,对你,最快的刀,不是最好的刀。”

    修武突然震怒,“今天,我就是来赫瑟侬拉族,摘取最快刀。”

    “是吗?你的愚念竟然变得这样直接。”修武感到身后一个犀利的声音在说。正是刚才阻路修武的赫瑟侬拉人萨列昂。

    “这不是冰卢厝的护祭吗?难道不知道:执念太盛的狂欲,会被祭祀神灵的火焰烧干?”那个伴行苏利昂的人道。

    修武更加愤怒,“我能够站在这儿跟你说话,是因为冰卢厝神的威望。”

    “我站立于此,能给你传递赫瑟侬拉婉丽修辞的话,是因为即将来临的、达昂瑟侬穿沙司仪——带来的吉光嘉音。这也是赫瑟侬拉族人,没有将你勒令驱走的原因。”

    手扶竖琴的人端严地看着修武,道。“我就是赫瑟侬拉族的行祭者素戈路慕。”

    忽而,修武低声对海弓道:“海弓,我们只要摘取掉他身上的那把祭刀,就消掉了他身上一半的神迹。因为,一个祭祀者守不住自己的祭器,就代表永恒败局和耻辱,神光自灭。这是打开赫瑟楼歌的唯一令。”

    海弓点点头。执刀,力绽手形,如弩。

第一七一章 “美泰之典”

    光彩夺目的赫瑟侬拉乐人们,在赫瑟楼歌高高的山墙长廊款步而出。

    从大地向上张望,高朗干净的阳光下,在视域略带倾角的出现,让那些精心雕琢的艳饰姿态,变得欢朗而喜嬗。

    艳,在这里是出自大地极致新鲜的纯色。原始、渗透、落淀于心灵,是原味色素的光泽。带有意象中生命向各个方向和感觉复生、焕火的可能。

    色泽明而动,正用静哑的赫瑟楼歌布局,定型成——异常高贵的一樽樽甘冽之醇,倒进视域和灵魂。

    盈盈而美,高挑之樽。

    每一个赫瑟侬拉族的乐者明光灵鲜,然而仪礼质朴。这样带着意境感对比的到来,仿佛身载古老时空,带来曾经的良风美俗,复原抒情表达的精真。

    乐者们风雅调教,姿体婉转。舒尔荡漾的温情手足,一经绽现,已经令整个空间里的万感流动,目颗生辉了。

    在赫瑟侬拉族,人们将他们唤作祭祀中的“美泰之典”。仿佛一叠泥雕往事纪,豁落形具,万芳贲情。

    这也预示,赫瑟侬拉“美泰之典”的乐者,是行祭中,太阳神尊高贵的侍者。盈手细软,精魂一搦。是精洽以音声和光泽表现生命灵魂的精典。

    高高的桃红色巨型竖琴上,精致雕琢着高俊的马首,缀饰条纹上,嵌着赫瑟侬拉族婉丽语法的锦辞——

    “赫瑟侬拉。

    太阳神御马的奔腾。”

    所有被沙漠荒芜掉的,生命以灵魂,让万感的表现就在大漠的赫瑟侬拉来丰隆。精魂妙秘的馕在这里,被美丽而又小心的手脚精致敛起来。

    万邦诸部说,达昂瑟侬的刀楔令司仪,除了达昂瑟侬语法传风的刚音,还有赫瑟侬拉婉丽语法精美的柔音。

    这些赫瑟侬拉“美泰之典”的音声和色泽就是。

    大漠虽然有硬朗的黑风。但冰塬人从来没有真正见识过婉转处,生动含水的一眸惊心。

    素戈路慕半俯身躯,向乐者们表达精美的致意。就像在行祭太阳神祝仪时那样。

    “不可触的,

    太阳尊光芒派遣的乐者。

    我们是大漠——

    避让光路的尘埃。”

    素戈路慕致礼完毕,从高高的台阶上走下来。

    这一刻,他就站立在赫瑟楼歌前面的大地上。

    顿时,赫瑟侬拉的众铁骑缓缓复归于原处的站位。让一切显得就好像没有发生一样。

    嚓!

    素戈路慕铿锵的右手以震动着的臂弯,抬手。就见身上佩戴的那把祭刀已经赫赫在握。

    凝静的眸颗,温醇而豁朗。没有过多逼仄的锐气。

    他看罢修武和海弓,目光眺望无尽的荒漠,道:“赫瑟侬拉每个人的意思是:从我目光所视的方向行走,才会找见赫瑟侬拉大地上太阳神落翔的吉光。”

    武者修峻回答道:“可是,我的到来预示的是整个的冰卢厝。同样包括了向太阳尊祭祀的全部。”

    “尊贵的素戈路慕祭,不用跟他说话。因为他的耳朵远没有学会听懂沙的话。”萨列昂道。

    “也就是说,他那颗心执意做个——聋者,或者是愚蠢而砸不碎的石头。”伴随萨列昂的那人道。

    “说得好。听着,拿到赫瑟侬拉的祭刀,我先宰了你!”修武狂怒道。

    只见伴随萨列昂的那人,飒地拔出佩刀。怒目如铃,鄙视修武。

    “黛蕤丝狄,不用急。就像你刚说的那样,我们最好把他交给完整的太阳光。由他说,因为‘心是万变的,神是唯一的。’,别忘记赫瑟侬拉族泥雕古纪的话。”萨列昂疾速按压住黛蕤丝狄的刀。

    黛蕤丝狄点点头。收势。

    素戈路慕转目,看着修武,道:“我只会提醒你:别因为不知道,喜好于——用神的光做错。那样,赫瑟侬拉和冰卢厝的神都不会喜悦。”

    素戈路慕化释掉口辞之威,又优雅地道:“在赫瑟侬拉,很好的话是这样的:无上辉煌的人啊,如果你的心接近神灵,那么,足以将地上的光捡走。”

    素戈路慕言罢,忽然目光冷严,凝视修武的眼睛,“你是吗?”

    修武早已怒不可遏。不待素戈路慕提防,加著冰饰法相的刀已经攒杀而出。

    海弓更是势不可阻。一直弩张的刀,箭一样射出。

    素戈路慕微微倾斜的姿态,仿佛经受两道重叠的重载,而变得弯曲。就像疯狂驭马,于软沙境极致控力重载的马匹。

    因为海弓赋予的强攻,修武冰封刀以祭祀境化生出来的力量,更加硬朗而饱满。可以完整衍生——出自冰卢厝祭祀精意主控的境。

    精致密叠的刀法,辨鉴来自素戈路慕祭刀的每一道不谐痕迹。是的,那正是此刻他要从境中,以犀利无极的订正手感,凭借冰卢厝祭礼,决绝剔除掉的部分。

    也就是说:赫瑟侬拉的祭刀,就是他护祭冰卢厝祭时,要“订正”的异类。这正是修武最擅于做的事。

    所以,形格拔力的每一个瞬间,都与一颗心跳完整同频。

    海弓虽然是修武携带的,但是却是冰卢厝饰尊洪叠迩厝准许,而执意派遣的。

    在素戈路慕的手感里,这一刻,修武攻击的每一刀,其实已经指刺到素戈路慕刀法的每一个疼点上。

    素戈路慕知道:武志中每一种格式造化出来、带有精极属性特质的,都是不可忽怠的极端。

    心中,赫瑟侬拉族祭礼那种丰隆完整的四种历炼格式,仿佛意念中四枚高耀在殿堂的金烛。

    他是以光的包绕,敏辨修武手段酷烈衍生的冰卢厝祭祀境。

    因为只有这些完整承忍法相的真实经历,才会让他感知一个完整冰世界带来的时空。

    一旦敏于出刀,极容易触碰危险,而深陷不可知的泥沼。

    而此时的海弓显然要比修武暴烈。他精致屈折的刀形,似乎已经看见素戈路慕隐忍手感的忌讳。

    高浪飞身的弹射,仿佛已经豁然奔竞时空中,毫无疲倦的马。

    那把迸溅烈风的刀。形成与修武对等的两个方向,不断地将守势中的素戈路慕逼进——冰封刀镶嵌的境。

    长步高滑着烈风的海弓,手力比修武暴戾得多。他以刀拓力,大幅摆嵌套素戈路慕,仿佛一把凶悍的钢叉击中猎物,肆意翻挑……

    而且,随着海弓的控势,修武反而变作以祭祀修饰海弓力量的装饰。

    顿时,冰封的块垒变得凝结而庞大……

第一七二章 看见晷印

    海弓将修武那些很容易扳弯的力相,无极注力。随着不断配合的谐动,已经可以清晰地感受出来冰的轮廓。

    很快进入状态的他,足以令修武震惊。

    尽管他知道:海弓的刀功和力量凌驾于自己之上,是威力雄沉的力量控。但是,因为没能粘著冰卢厝的祭礼境,所有那种出自力量和意念控的刀,在修武眼里,还是不够完整的。

    这也是修武在赫瑟侬拉族大地上,必须作为主谋掌事的原因。

    可是,此刻,随着海弓暴涨的气势,修武忽然发觉:这个看似被动的刀,所具备的意境不再单薄。正伴随自己的手段,成了丰隆法相而佐局的主力。

    这在修武感觉才是足以令他大为震动的所在。

    素戈路慕从守势的体验中,同样感觉到:海弓其实要比修武可怖得多。

    是的,自海弓进入赫瑟侬拉沙域的那一刻起,其所目视的手段,包括萨列昂的音声射杀在内,已被捕获般变作刀相的一部分。

    正是从那刀相中惊闻的音声杀,致使素戈路慕不便急于强攻的原因。

    的确,在历炼般的四种特质的体验中,素戈路慕已经从海弓的刀感中“看见”——出自赫瑟侬拉族音声刀属性的特质。

    原来,海弓看似依附修武,形格拘谨。但是,以精密的目光,刻镂的时空原始图腾,根本就不是平面板,会像叶片一样随风一飘就消失了形状。

    只有他自己才晓:那种目光切割到的,就是一个立体的境。

    尽管这是异常隐秘的。但是,还是被素戈路慕从守势状态的体验中,清晰地感受了出来。

    本来,素戈路慕只想诉诸赫瑟侬拉行祭的手段,尽快地将这些来自冰塬大地的不速之客打发掉。

    采用行祭,是因为,这样处理异相,会消除掉那些时空看不见的遗咎,修复赫瑟侬拉饱和圆满的吉光。

    没有想到:事情远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简单。

    素戈路慕暗自庆幸——自己采取的守势。所谓的庆幸不为别的,而是自己真实的祭刀法相,没有被海弓目光摘取。因为守势中的他,攻之招是内敛的。

    是的,对于一个武者,自己的刀法往往就是自己的致命攻。

    素戈路慕忽然发现:眼前到来的这个对头,简直就是整个大漠沙域的隐形灾难。

    素戈路慕这一刻似乎才感到:自己一双脚踩在刀尖上。即时表现力量状态的自己,身形必须变得极致隐晦。此刻的他,极致忌讳:自己一不小心,会陷进——祸害赫瑟侬拉的因果。

    这个骇心的想法,让他忽然间变得异常矛盾和蚀心。

    萨列昂明显能够感受到素戈路慕形格拘谨,但是,没有素戈路慕亲证中的指令,他是不可以随便出功的。包括“美泰之典”在内,也必须是行祭礼仪,严谨控局下的装饰。

    “我第一次看见了冰卢厝族的护祭礼。但是,我反而感觉:那把不是护祭的刀,附带有音声射杀的风雷。意外的是,这种赫瑟侬拉的特质,在那把刀上……表现……”

    “这让人是有点儿……怕怕……萨列昂,我认为:这会儿,赫瑟侬拉应该让我——帮素戈路慕悔罪一下吧。”黛蕤丝狄恭谨地合十两手,默祷:“赫瑟侬拉的太阳神哦,像消除黛蕤丝狄看不见的过失一样,消除族人的遗咎吧……”

    “赫瑟楼歌司警令的护卫刀哦,忠诚无二的你有何过?你真是德行其广,我感到自己的过失,应该也被神释了。”萨列昂轻松安慰黛蕤丝狄,苦笑道:“赫瑟侬拉族的咒语,也会帮你实现这句话。”

    素戈路慕虽然被冰刀嵌套,但是,精洽敏捷的手感,触动冰封刀境界,就像识器的神灵。那种光感辨鉴方寸的手感,很快就能从形格中感受那把冰封刀相看似完整中的破绽。

    只是海弓的刀正是修葺这些破绽的利器。

    素戈路慕已经从自已体验中的手形波澜,清晰区分出了修武和海弓。

    赫瑟侬拉的众铁骑静默着。他们威严的矗立,就是赫瑟侬拉族素戈路慕行祭中,可以随时牵动的重载。赫瑟侬拉族祭祀的威猛正在于此。

    此时的海弓,已经发现:嵌套中的素戈路慕,正在执意摆脱自己这把狂刀的格式。所以,发力的状态变得更加威猛。

    他极致拓长冰封刀境界中——法相轮廓的厚度。精敏提刀,屈折攒动,强势封堵素戈路慕不断破开的一个个豁口。

    素戈路慕能够感受到:那把刀重咒般缠绕自己的力量。

    手感中敏捷辨识的光感,此刻就是素戈路慕最精敏的指针。能够鉴辨那把刀,就预示着:自己的感受的灵犀依然在海弓刀之先。

    在修武的心里,只要嵌牢素戈路慕的手脚,不要说一把赫瑟侬拉的祭刀,整个赫瑟楼歌都会是他可以洞穿的门。

    那一刻,赫瑟侬拉的精工宝藏就是任由自己挑拣的凡品了。

    达昂瑟侬族的刀楔令穿沙司仪即将开始。可想而知,丰隆堆积在赫瑟楼歌的武志重器该有多少。

    此时的修武,那种因为酡醉感已经变得鲜红起来的脸,在黛蕤丝狄的眼里简直可恶到了极点。她一点儿都不习惯:这些在赫瑟侬拉族人的大地上的异力,敢于坦露——这种让神灵看见都憎恶的狂妄表情。

    “而我,第一刀真正要杀掉的人,最应该是他!他恐怖地带来了冰卢厝的表情。这是赫瑟侬拉族太阳神所嫉恨的事情。”黛蕤丝狄忿然道。遂狠狠地道:“此刻,我祈求赫瑟侬拉族的太阳神诅咒他。”

    黛蕤丝狄这样忿忿然说的时候,不禁仓促地掉下眼泪。

    是的,她感到:素戈路慕没有立即掌控定局,驱开修武和海弓,正是自己一颗心隐隐发疼的原因。

    萨列昂看见:黛蕤丝狄身子侧过去,缓缓垂首的隐忍状,低声道:“当你为赫瑟侬拉族的神灵担忧时,其实,是在无形弱化神灵神圣的威仪,被赫瑟侬拉族的行祭所忌讳。”

    “对不起,萨列昂,我只是在生气自己。此时,对于我来说,万感属于魔鬼。”黛蕤丝狄道。

    忽而,她惊醒似的抬头,看着赫瑟楼歌,致意道:“看,日晷!”

    赫瑟侬拉的大地依然莹莹生辉。

    阳光照射着壮丽的赫瑟楼歌,光线从山墙、箭楼、石台斜掣瀑落的耀眼光流,在大地形物的轮廓结构上,清鲜地掩映着明暗交织的界面,显出大自然造化中、光芒在精致物构上——方挺有形的剪裁。

    就是赫瑟侬拉族人最喜欢的光之格式。

    黛蕤丝狄焕然感到:这一刻,赫瑟侬拉人看着赫瑟楼歌,心里正以婉丽,说——

    “赫瑟侬拉的晷!

    太阳神的足印。”

第一七三章 圆烛

    素戈路慕莹润涵光的姿态,有着不可消弭的光亮。就是凭借这一点光泽传递的特质,萨列昂心安成稳。

    那种在不断嵌紧的冰封境,盈盈频跳的灵致刀光,以短暂发力的紧蹙与暴躁,将目不可追的瞬间爆发力,演绎到极致。

    所以,海弓的刀和那切割般的目光,无法窥及生命发自内在隐晦状态,贲力振频的目的。

    也就是说,他光滑的轨迹,覆掉了精微裂变的心机。

    因为始终难以完成最后的冰封之廓。海弓已经变得暴怒。他不明白:到了如此冰嵌的境界,为什么自己依然斩不断——赫瑟侬拉大地上这根看似极致柔软的沙柳。

    海弓显然不再隐忍,他就像一只疯狂怒兽口嚼恶沙,豁豁磨响牙床,亢奋着不断壮大的膂力。

    修武清楚:武志手段中,最残酷的,根本不是一把单刀绽现的风声鹤唳,万状靡倾。往往就是这些虽胜犹败的终咎,彻底颠覆着质变的根基。

    因为,那是潜形力感不可挫磨的质点。仿佛在无限柔软中,终于磕到一颗最硬的沙砾。

    而且,素戈路慕的守势,并非修武和海弓想象的,屈于力挫。而是在优柔适会的婉和状态中,用柔力无形发散的光跳,触碰修武和海弓武志手段的全部痕迹。

    随着渐渐的完谐一握,姿绽更加舒展光亮的素戈路慕,已经悄然逾越——两把冰境刀所能达到的顶巅。

    就像他以流淌光感的手勾,精敏辨鉴达昂诺格的精工造器。

    黛蕤丝狄看着:盘亘的修武,以及雷厉一样奔腾的海弓,持久暴戾的动作,依然补不上最后冰封的缺口,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赫瑟侬拉的神灵的奇迹,就是我此时虔信的符号。嗯,黛蕤丝狄希望:空间能够继续保持这种的行祭礼,直到看见冰卢厝带给赫瑟侬拉的两只牲祭。”

    “美丽的赫瑟侬拉女人,你这话简直接近女神。”萨列昂道,“我有点儿不同。就是期望——光感缤纷美泰的、赫瑟侬拉人的祭刀,能将你说的话,让大漠的每一粒沙都知道。”萨列昂看了黛蕤丝狄一眼。

    “唠,可别缀我的话。”黛蕤丝狄谨心地呵紧手形姿态,指指光感渐升的素戈路慕,蹙着手形祈祷,“最要紧的,是赫瑟侬拉的太阳神能帮到他。”

    萨列昂看着光芒盛著的赫瑟楼歌的方向,点点头。

    此时,赫瑟楼歌的“美泰之典”,虽然静矗。但是鲜亮迎迓楼上的高风,美丽翻飞的衣袂、饰带、微微动态的流苏……在干净耀人的光线里,已经快要让人看见:掩映在丰满皱褶里、动态流动起来的光彩。

    巨大的竖琴,仿佛赫瑟楼歌上,矗起来的高弓。

    一阵阵不竭的风,穿梭整个赫瑟楼歌的山墙、箭楼和高台。发出物构熟稔摩挲出来的柔软响频。

    所以,那些看似不动的“美泰之典”,以静矗的惊艳,修饰风歌,已经诉诸大自然花丽铺序般的独唱。

    素戈路慕留给修武和海弓最后难以封死冰廓的痛苦。

    这个优雅细长的恐怖,才是真正疼痛而致命的。因为,它牵缠着两颗最终不得安宁的心脏。

    素戈路慕知道:此刻,自己虽然控局,依然深陷冰封境。完整的力量戈依然属于修武和海弓。他唯有破境而出,才能充分表达赫瑟侬拉四种历炼品质形成的主攻。

    素戈路慕知道:行祭中,最柔弱的姿态才是万感极端的感受者。那个时刻,生命以痛苦的极限承忍,已经极度深刻地在自己保守姿态的生命中发生过了一帧帧、一颗心亲证的苦劫。

    尽管撑力的神态是高耀的,但是,发生在灵与肉、感觉、意识……的每一个质感痛劫,已经在自我宇宙,刻镂了那些遗留在身心上的重夯。

    是的,素戈路慕用极端承忍,触知了修武与海弓的刀——所能表达的底线和界限。

    当然,他也因此用万感的经受,体验到——来自冰塬大地的、冰卢厝行祭礼的法程和力量。

    修武和海弓在拓长的格局中,渐渐变成重复运用格式和力量的惯性。

    素戈路慕的一颗心,就是自——这个对手动作重叠的时刻开始,迸射喷薄之箭。

    他终于发觉:修武带来的,仅仅是冰卢厝祭祀境——那护祭礼的一部分。而海弓只是将修武的护祭,以力与意念结合,加持到极端。形成外在紧致坚硬不可化的法相冰壳。而内在缺少的,正是冰卢厝祭主的灵魂。

    这个无主之祭,一旦洞明,就是一件法器,根本算不上完整时空境界中的——祭。

    素戈路慕目光敏捷地看了一眼修武。犀利如光的祭刀,抵住海弓咄咄逼人的猛刀。被嵌在冰封中的左手,正僵硬地配合自己的一颗心——行赫瑟侬拉的祭。

    “赫瑟侬拉的太阳神,

    赐素戈路慕——

    四种历炼:

    力载,

    音戈,

    光电,

    强驭。

    自此刻,

    从祈祷的左手,

    从最冷的冰廓里点燃:

    赫瑟侬拉祭的——

    金烛!”

    当素戈路慕这样祝祭的时刻,萨列昂、黛蕤丝狄、众赫瑟侬拉族的铁骑,赫瑟楼歌的“美泰之典”……纷纷看见:素戈路慕静哑的左手如烛,点亮一个光泽莹莹的淡圆之晕。

    顿时,赫瑟侬拉族的整个空间瞬间欢嬗而动了。他们只是以激活万感的方式,形成各自应有的调频。

    黛蕤丝狄飞身纵上一匹战马,疾呼:“萨列昂!快点,别空载了你那执事司警令的马匹。”黛蕤丝狄说着,右手犀利地拔动一根扎在地的索瑟长矛。

    “是!黛蕤丝狄。”萨列昂返身。

    同步奔动的众铁骑,豁然起势。顿时,战马轰隆隆地奔腾起来了。浩浩壮势的铁骑一经吒动,完全放浪了——洪涛一样欢响翻滚的铁蹄烈风。

    赫瑟侬拉铁骑高挺的马背、狭长的马步,谐动榴颗成槌的钝击之鸣,震响了整个的大地。

    大地上猎猎风烟,激荡着浊黄烈呛的滚尘。让整个赫瑟侬拉的大地不再沉默。

    壮观的赫瑟楼歌之上,更是风华绝伦。光艳仿佛点燃了时空的火焰。

    欢嬗不竭的响频,伴着大地铁蹄猛烈砸地的鼓槌。密叠的手铃,没有让疯狂的刚音,在单独奔腾中,失却谐音控动的灵魂。层层叠叠腾奋的音频谐波,旺势燎燃。就像铁骑力量倾斜中,威猛旺势的搭配。

    是的,赫瑟侬拉的祭,已经点燃了:空间外与生命内,力戈不息的飙风烈焰。

第一七四章 光启

    素戈路慕点亮左手的烛光,一颗行祭赫瑟侬拉仪礼的心,已然贲动。

    庞大空间里谐动的振频,共鸣着他一颗心跳动起来的声音。

    素戈路慕仿佛带着庞大的冰廓,缓缓走动。在右手中,精敏跳闪的祭刀,始终出自于一颗祭心。

    是的,这一刻,不仅右手的祭刀出自一颗心灵的光,左手点亮的光,同样是一颗心,真正在冰廓中燃烧起来的祭火。

    持久承忍中,素戈路慕知道:自己真正等待的,就是这个点亮赫瑟侬拉族祭火的时刻。

    当然,这一次,素戈路慕行的,不是手裂霹雳光的毁灭祭或消煞祭,而是吉光警化。

    赫瑟侬拉行祭礼时,祭光所在,才是他自此真正行祭的开始。

    当素戈路慕将祭光嵌在冰廓的那一刻,只有他自己一颗心知晓:此时自己就是——修武护祭刀法相形成庞大冰廓的那个祭主!

    只是,此刻,这是赫瑟侬拉族的行祭中的祭主,而不是冰卢厝祭礼司仪中的祭主。

    素戈路慕清楚:修武和海弓极端用力、修饰的主位空缺,一旦被自己的祭心站立,那么,只消一刹那,修武和海弓造化的冰廓护祭法相境,就会完全变成赫瑟侬拉祭主神圣力量统御下的工具。

    是的,就在素戈路慕点燃祭火的那一刻,修武顿时恍然若悟。

    极致嵌套的力格何其强盛,修武和海弓心里清楚。可是,这一刻,庞大的冰廓完整变成了修饰、呵护——赫瑟侬拉族祭主素戈路慕的附著。

    素戈路慕强硬地弯折左臂,他以深蓄灵魂感力量的祭主,撑起雅正威仪立祭的令。

    顿见,随着他摆动左臂的一瞬,那具庞大的冰廓,已经完整地变作:庞大结实的、自己可以用行祭时的心意控动的护体。

    修武突然强阻住——海弓依然嵌力法相的那把猛刀。

    “武者,在我的感觉里,只差一刀,我就能将他手中的祭刀敲落。”海弓依然不依不挠地道。

    “可是,那只能是你说这话的前一刻……海弓。”修武颓然摇头,敏锐地用刀指着素戈路慕左手莹莹发亮的圆烛光,“它用赫瑟侬拉祭火点亮的地方,其实是,我们竭力要守护的冰卢厝祭主的空位。”

    海弓顿时刹步,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强力嵌入的那部分,已经在转眼间变作——素戈路慕祭火法相统御的道具。

    此时,当自己执刀磕向素戈路慕祭刀的时刻,庞大的冰廓形棱,反而变成呵护素戈路慕的护体。这不仅让海顿的一颗心变得更加疼痛了。

    海弓伴随修武来大漠之前,就听饰尊洪叠迩厝忠告过,“不要蔑视大沙里、那些一磕就碎的泥雕土块。因为,从一颗心蔑视的那一刻起,它更容易变成统御你的主人。从而让你将冰卢厝和我化作成风沙。”

    海弓此刻惊醒了似的站定。他忽而感到自己——痛苦而多余。从未懊恼的他,一颗心悔青了。

    素戈路慕微微侧脸,看向修武和海弓。当他缓缓收回目光的时刻,将点燃祭火的左手,精致、温雅地蹙在胸口。

    那种身形半屈的姿态,被明亮的烛光鲜艳地照耀着。光,勾出身相正立面,光滑、柔弯、静谧的俊美廓线。以芳醇饱和态的张弧,显示温馨不可冒犯的那种威严相。

    “赫瑟侬拉的太阳尊!

    点亮祭火,

    就是睁开神圣的眼睛。

    随看的瞬间,

    你就把触瞳的光——

    摄定。

    此刻,

    素戈路慕遂光启:

    你那威望。”

    素戈路慕轻轻祈祷。

    修武见状,刀指素戈路慕,对海弓道:“这,就是赫瑟侬拉人的祭。”

    海弓强硬地点点头。再次悬起右手的刀。

    素戈路慕没有将目光看向修武和海弓。其实,自他点燃左手祭火的那一刻起,生命祭祀状态中的他,已经用一颗鲜活起来的心,照耀了——不用眼见、就能清鲜感受到空灵境界的诸物了。

    他就像走步中,打开预置厚囤力量的马匹。那种静态中,似乎因为震惊而骤然怒绽的肢节,金刚火耀。瞬间崩力如裂的溅射风刀,仿佛空间里一道道有形可感的光芒。

    温雅涵光的柔态,一刹那变得刚烈风飒。形格突兀、力相劲爆。紧蹙发力的姿态豁然乍现。瞳光怒盏,森森贲威。

    随着身形发力形蹙,从身躯溅射般飞出的光,强闪。

    顿时,那块庞大镶嵌在身躯的冰廓,轰然崩塌。破碎激飞的冰粒,攒动剧烈闪烁的、短促的流离火。在空气中划响尖锐的暴鸣。

    修武、海弓触碰萧杀溅射的冰刃,形格痛颤。稍滞,狂势挟持的裂解风,倾斜攒射,将两人仰面揭翻。

    施力何烈,受力何重。

    素戈路慕仿佛挣断铁链的古兽。带着黑色风烟的恐怖装帧,终于豁朗站立。

    烈焰狂涛般汹涌滚腾的赫瑟侬拉铁骑,随着素戈路慕形绽的膂力,仿佛被重载臂力拖动的武器,掷向修武和海弓。

    此时的铁骑,已经变作素戈路慕双臂搅动的力量狂涛,不再是单力杀戮中的有形存在。

    修武和海弓被仰面揭翻的那一刻起,就陷进了赫瑟侬拉铁骑的滚流,跌倒、翻腾……

    不过,依靠相互搭力,摆脱掉铁骑厚重踏掳的烈风。

    同时刻,赫瑟楼歌“美泰之典”已经迎迓高风,欢嬗频响了。

    欢朗的手铃,加饰大地怒马的蹄风,一并飞跃入手鼓振频不竭的河流。音声错叠,精致交辙的弦乐,嵌进狭长漫游的背景风暴。

    手脚燃焰的竖琴演奏者,以高贵弯弹的铿锵指风,变成飞吒在光跳弦丝上的电光霹雳。完整统御了豪壮音频澎湃的一次次涨潮。

    修武和海弓以猛烈高翔的滑沙,避开素戈路慕统御下的铁骑。

    不过,俩人依旧盘亘,执意寻找烈性回辇中的爆发力,以便完成最后毁祭的极致攻。

    素戈路慕虽然是赫瑟侬拉族祭的主控,但是,此时的他并没有存心——对修武和海弓挑起主动攻。

    他以感受的承载,看似被动完成攻击。但是,接近毁灭的光性手感,使怒视中的修武和海弓每冲前走动,都带上了恐怖的颤抖。

    素戈路慕右手擎起祭刀。在滚滚浩荡的滚尘中,已经加饰铁骑重载力量的他,就是此刻修武忌讳的神。

    不过,他似乎知晓修武执念不化的那颗心,所以,并没有敛威收势之意。

第一七五章 右手矗刀

    颠荡在铁骑落蹄的余风,修武和海弓仿佛被强汛抛上高滩的船只。

    修武忽而意识到,自己来到赫瑟侬拉族大地,潜在的生命格式,仅仅是赫瑟侬拉族人判断链条中的一部分。

    从自己站立在赫瑟侬拉族大地的那一刻,他忽然感到:蓬勃丰隆的大漠祭,并没有自己看到黄沙那样唯一到简单。

    相反,接近枯涸的色泽,将生命在时空万化中水泽一样流逝的珍宝,荟萃在性灵涵光的内宇宙——形成光腾茂盛的智光。

    此刻,初闻祭火中飞扬的赫瑟侬拉的婉丽修辞,从那柔水一样欢跃跳荡的湾流,修武触动无极生发欢活性灵的音浪,此刻犹如温柔的刀。使他惊醒的这一刻,突然感觉到——整个事情的结局和道理已经同频出现了。

    这,就是他眼睛看见的赫瑟侬拉祭火吗?

    此时的赫瑟侬拉人就像昭著喜兆的地精火。那种无极动态的马跳,肆意贲冲的灵光,不再是自己可以确切定性的格式。

    从眼前素戈路慕祭火中感受到的。在修武心底终于形成了恐怖的开始。

    似乎也就是从看见素戈路慕的祭火开始,修武才感觉:自己真正踏入赫瑟侬拉大地,就是从这一刻才真正开始。

    祭主堡珈珥曾经告诉过饰尊洪叠迩厝,“来自于大漠泥雕修辞的语法是可畏的。因为,它完整地具备:与冰的屈折语法对等的祭祀格,相互之间永远是对方猜不透、鉴不真的秘密。”

    修武曾经讥诮,问:“谁才知?”

    “神!”这就是,那时愤怒的堡珈珥回答自己的话。

    现在看来,祭主堡珈珥说的话应该有道理。

    修武清楚:如果自己再孤意执力于莽动,频频使用冰塬大地出自冰卢厝的祭祀手段,必遭覆辙。

    其实,修武心里清楚:自进入大漠的那一刻起,自己就是完整行动的控事之主,海弓还仅仅是自己潜意识安置状态的搭配。

    所以,从攻击素戈路慕的瞬间开始。力格强硬的海弓,就是极端锐化冰卢厝护祭刀的尖端和先锋。

    而不是控事的方位箭以及变局格。

    但是,此刻,修武发现:自己如果再执意箍力——这把不可想象的威猛刀。那么,凭借手中的护祭刀,万难破解赫瑟侬拉的祭火。

    素戈路慕因为瞬间点燃祭火,已经变成了修武不可逾越的境。

    修武来到大漠,虽然是感召于达昂瑟侬族的刀楔令穿沙司仪礼。但是,对他而言,真正的目光就是在赫瑟侬拉。而且,达昂诺格最好的精工造器,就是这个时候,流入赫瑟侬拉。

    就像饰尊洪叠迩厝的忠告那样,一切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顺利。甚至更糟。

    眼前,素戈路慕左手中的光泽,欢浪滚流的赫瑟侬拉族铁骑,赫瑟楼歌长廊上、音声境燃焰贲旺的音丛……整个旷大的赫瑟侬拉时空境界,几乎造势的每一个细节,都是平行造化各自精真的主流风。

    在冰卢厝,庞大神秘的祭祀境,其实对于作为护祭的修武而言,就是不可知的。

    就是因为看到了素戈路慕行祭显化的张力,此时,才真正改变了——修武对于完整祭祀的认知。

    是的,祭主和护祭存在质别。不经历与素戈路慕的对垒,修武并没有真正意识到:自己衍生冰卢厝法相手段所存在的致命点。

    修武知道:已经触发赫瑟侬拉祭火境的自己,如果就此收手,那么等他第二次再来触碰素戈路慕的祭,遭遇的必将是残酷的铁箍。成为自己生命中,魔咒一样永远推不开的一道门。

    因此,尽管被素戈路慕的祭火、奔腾的势所震撼,修武一颗不甘隐忍的心,却端直地矗起一把烈性的刀。

    “法护,这些放纵于外的相,我想,应该就是赫瑟侬拉祭的全部。一旦穿凿通透,留下的必是空无。”海弓眨动冷凝的目光,对修武道。

    “祭,最可怕的部分,就是:被神灵唤作‘那个’的、永恒的不可知。这是冰卢厝兽皮古卷上刻的契痕。你我应该用手抚摸着记。”修武谨言。

    “法护尊说的没错。我说的只是一个技巧,望尊者立指——一个法门。”海弓道。

    修武看着时空境界中,素戈路慕加饰起来的汹涌气势。右手突然将刀竖起来,粗线条凸兀力感锋棱的右手,仿佛出自一个凶腥的咒语。

    然后,他缓缓地将左手包绕上去,执着道:“修武以力量,叩问神圣的冰卢厝的太阳神尊。赐我以冷酷冰的强硬,破开狂饰华艳的感觉火。唵!”

    修武说罢,转身看着微微发愣的海弓,道:“力者海弓,你就是冰卢厝饰尊洪叠迩厝从大海唤来的法器。你的同行,也许就是在等这个——神赐威望的时刻!”

    海弓有所惊动,不禁问道:“海弓真不懂!”

    因为整个空间的祭,是属于素戈路慕的控。修武不便直言。

    但是,当他随修武的瞳光,用自己的目光,追随到——自己劲猛执刀的那只右手上时,海弓一颗心顿时豁然开朗。

    “法护尊,饰尊说过:在冰卢厝大地上,你质感之眼可以看见魔法。海弓正因为此,敬慕你,从大海来伴从于你。”海弓说罢,谦恭地致礼冰卢厝的方向,“我愿是饰尊方锤派遣的奴婢。”

    修武看着海弓,点点头。

    此时的达昂瑟侬族,唯有高矗的达旺儿玛城完全可以隐隐看见。那些嵌满新鲜花木的闪烁亮色,敏如灵动耀眼的星辰。

    遥远长河的蓝光亮色,依然可以清晰地看得见。

    高矗的、黑色的规模之之柱,如歌旌旗随烈风振频的沙域浩歌,叭叭叭的清响,快要让人们想象到——威严而壮观的刀楔令穿沙司仪礼格,正被猛烈地传递向邈邈遥远的地方。

    达昂诺格族精致敲击金属钝器的偶尔之声、说话、旷风……以及声声加入的笑浪,丰赡了大漠不显孤独的旷美与遐思。

    此刻的赫瑟侬拉,赫瑟楼歌已经被色泽点燃了欢嬗不息的高光。

    大漠里的人喜欢如斯说道:“看罢,在那儿,赫瑟楼歌就是赫瑟侬拉太阳神,在神祝的品相中,造化了生动世俗的——赫瑟侬拉的音之典本。你不应该为歌者的快乐而迟疑哦。”

第一七六章 海之刀

    素戈路慕从崩塌的冰廓中形显的那时,他表达硬朗的力戈,姿态其实就是喜悦的。

    他只是以繁饰的手,调频形绽法相的最大生动。并没有残酷催生出——杀戮裂变的风声。

    因为,在达昂瑟侬的刀楔令穿沙司仪举办前,那些付诸烈性刀戈杀戮的时事,大漠人都是存在很深的忌讳。因为在他们古俗的传承里,神灵赐予最大喜悦的到来时,那一刻,美丽就应该完整无缺。

    大漠人喜欢诺守:这种让一颗心灵能够心安理得的习惯。

    执意逆违,只会冲淡神示的全部美感。如果偶遇异兆,或惨烈不可避开的事,他们会拿着土块,道:“最灵的法,就雕刻在深邃大地的土里。所以,此刻,就是魔域暂时驻足的时光。”

    阳光下,素戈路慕形态高耀。即便是显化法相手段,但是,不失刚美态以柔为饰。

    动感的他,就是以祭祀心灵诠释情态佳俊的高手。敏感的素戈路慕能够察觉:此时的修武并不会从受挫中,生成对于赫瑟侬拉族神灵的敬畏心。

    因为修武和海弓的一同到来,在他看来,只能是两颗心灵形成——对于执念的加剧和锐化,根本不可能轻易收手。

    因为,挟持同来,就是要将两者各自的力量诉诸极端。

    所以,素戈路慕此时欢嬗谐动,仿佛高贵竖琴统御音声境中、真正表达的主频。

    “他是真正的表现者,尊贵的身上散发着赫瑟侬拉族神灵的高光。我祝,他此时的每一种欢喜都是成立的。”黛蕤丝狄欢朗地催奋奔竞状态的马匹,将挺拔有力的索瑟长矛斜执而押于背。

    “黛蕤丝狄,你就是祭祀力量锐化出来的前锋。但我不意看到残酷杀戮的血色。温可点儿,就是赫瑟侬拉族女人的宝藏。”萨列昂马步共谐于后,道。

    “闭你的嘴。这也要看矛尖指的究竟是谁。”

    萨列昂苦笑一下,“哦,意识精真的女人,据说会纯粹如神的。”

    “你才知道啊。”黛蕤丝狄回首讥诮道:“当然,我提示你可要担心两块冰。”

    “早知道,还以为你不晓。”萨列昂好笑地道。

    “所以,我手中的索瑟长矛,可不是用来装饰你说的话的。”黛蕤丝狄白了一眼身后的萨列昂。

    奔竞的铁骑已经震荡了大地欢响起来的鼓面。以渐次长旺的风雷,喧嚣起空间里被马匹拽动的狂风。

    赫瑟楼阁“美泰之典”渲染着素戈路慕行祭的背景。悠长飘逸的乐声,布陈着婉丽音丛里飞出来的措辞。牵绕着时空境中每一种听音者,共频于祭的感喟。当然,这显然还不是音声最旺势的时刻。

    素戈路慕手形以及身躯微变,都那样谐整而完美。连贯自然的变步,让他仿佛动态中高朗迎光的挺拔树木,正蓬隆地绽开繁密秀美的枝叶。

    那种精致礼仪的装帧,此时就是虔信。手中有刀,手中也有光。

    喜泰的灵致与法格的维系,此时,于素戈路慕已经浑然一体。

    所以,修武看上去,此时的素戈路慕既是祭主,又是法护。是精密化生境界“一”的、那个可以看得见的载体。

    “但他还不至于接近到神灵。”修武忿忿不平。因为在这个时空,所有凌驾于饰尊洪叠迩厝之上的高姿态,都是修武不可忍受的。

    虽然跳脱了素戈路慕力量统御的境,但是刚才被驱的力爆之记,犹然未灭恐怖的余悸。

    达昂瑟侬大地上,穿沙司仪的铁骑,已经重叠他们每天习惯的踏沙训练。将旺脉的此时瞬间空间,反而变得更加精美绝伦,意象邈邈。

    海弓手中的刀,就像煦热中忽然起势、怒茁而出的一根新草。

    “让我的意念,毗连到饰尊洪叠尔厝,饰尊毗连到冰卢厝的太阳神。”

    “海弓,你此时说出的话,就是我护祭刀精密维系的神灵。”

    修武和海弓说话的时刻,面面相对。注目以礼。

    就是这个——一直暗暗强化力量感频跳的瞬间,海弓悍然独拔力戈。右手刚猛地崛起。执刀刺向行祭状态中的素戈路慕。

    因为,不再受控于修武。卓尔独拔的海弓,就是一只坚韧的硬弩。那种在大海风浪、浩瀚澎湃波涛中,焠炼力量的境,已经在长久的凝滞中,彻底爆绽开来。

    海弓怒执狂刀。在心中,趸积的雄沉、厚重的海之力,以涌波之叠,冲刀锐进的时刻,催化——那把撑力的刀,开始因为激烈震鸣而抖动起来。

    他不再拘谨姿态——变作屈从修武意念的傀儡。而是高昂独拔个我意志的一把真正精铁——海之刀。

    霎时,刀尖切入素戈路慕以祭祀统御的浑炼之境。

    逆向迸射的皓白气流,仿佛激烈光照的锐意线条。

    司警令的萨列昂已经敏矗浩翔风中、飙调的可怖辅音。他一直警戒状执刀的一颗心,本来就没有松弛过。

    精敏手勾,调出一意即时贲力的欢流。

    虽然潜在于黛蕤丝狄的身后,但是那种极致敏于捕捉变局的心,其实超越修武和海弓,早就已经以心定格了。这是他能有准备发力的个性。

    而且,萨列昂已经调整了——整个马夯力的角度与跳变的敏锐光迹。

    嚓地,

    弯弧一样萨列昂驱壮势,手刀中已经蓄满一匹马重载的夯力。

    只见,萨列昂灌力杀戮向海弓的刀,并没有因为磕动,改变海弓锐意猛驱的方向。

    萨列昂的那把刀,逆闪。仿佛光滑地触碰了海弓的刀而脱离一样,不著黏连。

    原来,海弓发力推刀,厚重的风凸,已经变作加饰那把刀的坚硬、冰亮的护套。

    修武终于品咂口舌,惊叹一声,“啧!”

    可是,伴随着修武惬意的快感刚刚发生。就见:没有跟动萨列昂出功的黛蕤丝狄逆力内嵌,掰转奔竞的马匹,回旋的涡流凝以狂暴囤积的势能。

    就是这一刻,黛蕤丝狄悍然掣动索瑟长矛的膂力,已经旋转矛杆,以翻转蓄势的力,狠狠地冲后掷落了一记回马杀。

    矛杆重磕在海弓的刀之上。

    只见轰然崩碎的风凸护体,被强硬的矛敲破。豁然露出——海弓手刀刺目的一道烈光。

    刀势滑脱的萨列昂,再次拔马驰骋而来。但是他乍响的那把刀,已经被修武的刀格住。

    相互猛动形成的重磕。将萨列昂与修武纷然震开……

第一七七章 “那个”

    素戈路慕因为在行祭中,敏感的手之精弓,伶俐弯翘而跃迁。所有不可以目力全见的细节,就在浑躯完谐的动作中——嵌。

    “即便在光中站立,

    照样看不见的。”

    连贯的姿绽中,素戈路慕左手中的圆烛莹莹发亮。柔光静谧,圆弹地挑在指尖上。心诵泥雕箴言。

    素戈路慕轻轻念叨着:泥雕往世古纪中的婉丽辞。以音丛蜂鸣的无状欢腾,点燃了心灵内宇宙沉静空灵中焕动的感觉火。

    祭祀中的他,由原始灵肉的重浊为初始承力的载体。随祭祀力量的焠炼,身形状态渐变谐柔通达。

    他不愿清楚指示:生命意识中灵犀的神迹——“那个”。

    因为,一旦将神秘灵魂的意象在境界成形,“那个”所代表的神迹,就会荡然无存。

    素戈路慕知道:尽管海弓是自己刚才以守势状态的承忍,用感觉拓出了有形的极端轮廓。但是,那只是在海弓与修武搭力的状态。

    而且,合力的主频在于修武,海弓仅仅是修武有条件需要的那一部分。不是上佳形绽——极致格式的主频。

    所以,素戈路慕知道:那显然不是海弓力量境界的巅峰状态。不过,他已经能从那种浑厚结实的力量,感受到柔然丰囤的厚重与强韧。

    是的,修武敢于直入大漠境的赫瑟侬拉,不依不挠地逆怼和索愿赫瑟侬拉,已经打翻了——素戈路慕平静状态的温柔判断。

    既然已经立祭,素戈路慕期望自己看到事情的真谛。否则,修武带来的海弓,永远是一个用恐怖感觉悬在意念中的谜。

    而且,赫瑟侬拉族祭带来的,并非别人感到的——美好意控境界中的立威之美盛状,而是真实地牵着性灵密宗最焦灼痛苦的极点。

    外在单纯的形绽,该是多么显性简单的一部分。

    即便拥趸了完整的赫瑟侬拉祭,自己必须经历的真实,应该就在海弓的这把刀上。

    萨列昂和黛蕤丝狄就是行祭礼中,素戈路慕心灵的敏感触角。

    但是,素戈路慕知晓:海弓锋利的刀光经受羁绊,而未能迁变位移的方向,只能说明赫瑟侬拉的行祭,还只是意念长旺的感觉火。

    他必须调配赫瑟侬拉行祭中,袭透精铁的质感颗粒,击碎海弓一颗狂暴不敛的心。否则,自己完整立意的赫瑟侬拉行祭礼,就会变成惨烈可怖的落辇风。从此,在冰塬族面前变得一蹶不振了。

    修武挟来海弓的恐怖,就在这里。

    完成谐整,赫瑟侬拉的祭已经变作动态起势的洪涛。素戈路慕断然跳脱开——自己一直站立的主频位置。

    因为顿失了素戈路慕祭礼中有形可见的精真祭火,司警令的先锋萨列昂和黛蕤丝狄,庞大的赫瑟侬拉铁蹄,赫瑟楼歌的美泰之典……瞬间情态凝滞。

    但是,随即,一切又焕然暴鸣而疯狂起来。

    他们发现:素戈路慕并没有真实离开他们。而是动态中,流颗一样闪烁的星辰。犀利不滞的飒划之光,才是真正动态焕活中、精敏射杀状态的飞刀。

    对于赫瑟侬拉祭的整体而言,素戈路慕是奔腾中的希翼光。祭的整体为之腾奋。

    对于海弓和修武而言,素戈路慕不再是静矗中,刀之执著瞄射中的傀儡。折断了他们的执意,销蚀了进攻时,执念盘结的目的。

    “他不再是华柔形现,婉丽飙音的歌者或舞者,让华盏盛著的‘美泰之典’静静地修饰他。知道吗?尤伦瑟。”

    “的确如此,优雅回首传话我嘉言的沃尔金。素戈路慕的闪烁感,才接近真实的灵魂啊。”

    “一点也没有错。刚才,那是赫瑟侬拉人的行祭礼。这一刻,行祭礼的素戈路慕正在流动的闪光中——变作耀目的神灵。”

    “按说,行祭的事,赫瑟侬拉的每一粒沙子都知道。”

    “瞧瞧你说的傻话!能站在沙粒上,即时听你这样的话。达昂瑟侬人说是太阳神的传令,达昂诺格说是很铁的缘分,赫瑟侬拉会说是触神。”

    “这些话,我狭长的马脑袋都晓得。”

    ……

    黛蕤丝狄听着众铁骑的话,凝神着点点头,“就喜欢聆听:这些赫瑟侬拉、带着马蹄尘土的声音。仿佛过去和未来,也落淀于此。”

    黛蕤丝狄自语一番,看向身后,“萨列昂,跟上吧。”

    “是,为神传话的黛蕤丝狄。就像快乐即便有,还需要明证一下,才能变成笑容。谢谢你美丽的重复。”

    没能敲落海弓手中的刀,黛蕤丝狄心有不悦。萨列昂的话不禁逗乐了她。

    “不过,别太揪心。你战胜他叫光荣。神战胜他才叫正法和审判!所以,我们是神的仆人。”萨列昂补充道。

    “你可真会说话……”黛蕤丝狄白了一眼萨列昂。

    海弓执著的刀,本来已经指中素戈路慕。形成执念的一刻,他感到自己的力,膨大得足以接近整个宇宙。那种毁灭感,快要包括死亡感在内了。

    可是,瞬间,刀尖和灵魂被折落在半途……

    只见焕然奔动的素戈路慕,从姿态略显僵硬的海弓身旁掠闪时,回首看着海弓凝固的表情道:“赫瑟侬拉的祭,不喜好力量不壮硕的猛虎!包括洪叠迩厝。”

    素戈路慕这样说的时候,目光清淡地滑过海弓身后的修武,好像说,“可你,算什么呢……”

    登时,海弓和修武一同变得暴怒起来。然而,在庞大的、被素戈路慕已经焕活的赫瑟侬拉的动态行祭礼中,赫瑟侬拉的祭仿佛狂风中沙暴。不再是美轮美奂的风光。

    所有必须瞬间生成的变局,已经将海顿和修武的局搅浑了。

    是的,在素戈路慕的心里,完整的赫瑟侬拉行祭礼,包括:形绽,贲动,风暴之刀。

    形绽,只是豁落起势的华丽表现,弥满了赫瑟侬拉祭静态的完美形状与轮廓。是丰隆万感的原初。一切就像造化,刚刚诉诸于启示。仿佛美貌、歌唱与舞蹈。

    贲动,才是浑然锦龙真实盘动的质变。闪耀的精真之烛,化作牵力万象的光灵。引动乾坤的浩渺翻腾。于混沌态打开完整光启的界限。

    风暴之刀,预置在不可知的“那个”。这是赫瑟侬拉婉丽修辞神灵的语言了。

    “那个。”——赫瑟侬拉神圣祭祀的密宗。

第一七八章 重夯

    在神圣的赫瑟侬拉族的行祭礼中,素戈路慕更愿意身敷风尘。

    自摆脱了修武海弓的冰廓之封劫后,那些自我衍生的情味的波涛,渐渐融进渐趋旷阔的心灵空旷境。

    其实,越是打开神圣祭祀的心,空载犹是超载。一颗心灵,已经变作神性姿态高卓不拘的漫游。

    素戈路慕知道:此时,行祭法相,既是放大自己,同时也是在放大万化。

    谐和与无妨的焕生,在此刻也给足了修武和海弓形绽力量旺相的机会。

    “祭祀中,不要嫉恨仇罹者。否则,他们就是捆绑你,从而一起下坠的石头。”黛蕤丝狄目光看向修武和海弓,将长矛押于身后。心里念诵着赫瑟侬拉泥雕板块的古纪言辞,以消除心中的郁闷。

    她知道:无论达昂瑟侬刀楔令,还是赫瑟侬拉的泥雕往世纪事,都是此时不能逆违的戒条。

    但是,这也意味着放纵并解禁——烈性犹存的猛虎。

    萨列昂看着黛蕤丝狄,毫不犹豫地道:“出自你手的索瑟长矛,尽管是族统里最快者。但是,此时,我们是赫瑟侬拉素戈路慕祭的一部分。行动归祭所有。”

    “是!”黛蕤丝狄倔强地点点头,将目光从修武和海弓身上移开。跟随萨列昂一同驱马,谐整地变作行祭中庞大铁骑的一部分。

    素戈路慕在整个赫瑟侬拉的祭礼中明灭闪烁。

    庞大的铁骑因为素戈路慕放大格式,已经变作浩荡澎湃的一道道巨澜。每一道巨澜轮廓,仿佛牵缠于巨大挥动的臂膀上。次第猛涨的狂威,显化着赫瑟侬拉四种品质中的力量格。

    因为,很难于笃定索杀素戈路慕的目标。海弓心里已经犯急。

    “海弓,我们的刀就从距离我们最近的地方,直接杀戮最快的铁骑……”修武道。

    “对,疼了神经,就会疼出一个素戈路慕。”海弓不禁附会道。

    这样说的瞬间,早已按捺不住烈心的海弓,执刀攒向黛蕤丝狄。

    刚刚收敛警戒心的黛蕤丝狄猛感脊背发冷。就见萨列昂激掣的怒鞭,已经射出暴戾的音声杀。音爆激起黑色闪光的蝶花。

    随着蝶花瞬显,完整盘活起来的赫瑟农拉铁骑,同时变成庞大形变的狂流。这些浩然夯力状态的铁骑,简直就是时空猛烈拉动的重载之辇,以各自精准密叠的踩位,同步形成强硬制约攻击的形变。

    每一个铁骑毫无差池的重夯,变成飞扬跋扈的钝器。灵动变迁形变、集结、突兀……以链状的“筋骨”,敏性屈力的崩动,形成赫瑟侬拉大地上一记浩壮的“拳头”。

    只见“拳头”正锋切面,一匹铁骑上抡动的链锤,同步砸击在海弓的刀尖上。

    修武抬眼,只见素戈路慕已经站立于眼前。

    让修武感到惊异的事是:站立于铁骑重夯之前的素戈路慕,形格姿态,简直就是投影身后铁骑布局精微、形格完全相同的叠印。

    原来,刚才的铁骑战队,就是素戈路慕膂力重载夯动时,以祭祀完整驾驭的、四品质中的力量格。

    足见,刚才素戈路慕所动用的是空间庞大无匹的法相手段。

    修武以前听说过:赫瑟侬拉祭的力量格,就是重载了铁骑的法相格。没料到,此刻就发生在眼前。

    忽然,修武的目光缓缓转过来,看向海弓,“他的力量来自于重夯中的马匹。而你的力量来自于厚重庞博的海洋。”

    “可是……”海弓忽然变得犹豫不决,“我无法衍生出庞大的法性。”

    “我知道:你缺少的,此时正是我有的。”修武道,“我愿为你即时立定法相。”

    海弓看着修武,终于点点头。

    其实,素戈路慕已经感知,俩人举止形态包含着什么。

    素戈路慕能够感觉:更大的重劫必将发生。

    重锤强阻了海弓毁灭般的刀势,遏阻了恐怖的进攻。

    素戈路慕不急不忙抽出皮鞭,猛击长空。皮鞭次第弯动两个飞扬的弧线脉冲。随即在空中“叭叭”震响。

    仿佛同频呼唤中的感应,只听见,伴随紧急的马蹄声,一匹纯色雪亮的白马,长长嘶鸣着,从赫瑟楼歌奔向素戈路慕。

    马匹奔突入祭祀境的瞬间,贲力状态的素戈路慕玲珑踏步,迎空而飘落在马背上。

    这是素戈路慕在赫瑟侬拉行祭中,自己第一次驭马行祭了。

    健硕劲猛走动的马步,随着素戈路慕轻盈摆缰的手,白马欢朗迈步的姿态,已经弥合了时空祭祀境中狂猛添著的威风。

    素戈路慕清楚:对于修武和海弓。唯有依靠强硬的祭,才能征服掉那种刚烈到逆态不化的两颗心。

    动态如燃火的马的背。就是素戈路慕欢活起势的厚重惯性。驾驭一匹马,就是为了让自己更能感觉——奔驰踏步的脉动和力量。

    这一刻,贲动状态的素戈路慕已经搓磨好了,精致手刀中的风飒之烈。

    随着对于祭祀状态完谐的把握,此刻的自己就是独自一颗心在融入浩荡的时空。

    “此时,就将自己完整的感觉,交给赫瑟侬拉祭祀的境。这样做了,神灵必将看见:最威厉的惊险中,出自纯粹灵性的庇护。”萨列昂道。

    “以心指祭,意味着赫瑟侬拉的祭看着我。”黛蕤丝狄将左手贴在心口,向着素戈路慕的方向致意。

    素戈路慕驱马频动。一颗心已经感受到时空中无形物语,熟稔传来的共鸣。是的,一颗心从万化捡拾力感和境界的速度最快。

    大漠的风,总是有形质的,那种漫游远古一样摩挲的原始枯黄,在看似千百年不变的大地上,依然表现得那样新鲜。

    那些不可知的沙域的坚韧信条,就是从古老流传的格式中,形成的信息。

    从遥远万邦传来的风涛声中,厚重包裹的响频,添加进此时大漠的空气中去。

    光芒盛满了整个浩瀚的沙域,流离风,流离人影,流离歌声……荟萃着庞大丰隆的沙域令一样,形成了赫瑟侬拉大地上素戈路慕的祭。

    “为了接纳,当我们说不存在的时候,连这句话在内,一切已经存在了。”这是大漠物语说的话,只是素戈路慕用心这样说的原句,就在古美的泥雕板块了。

    素戈路慕言罢,将左手圆烛点在眼前。

第一七九章 音声物语

    素戈路慕感受着左手光盏。他知道这颗耀目腾奋的“神灵”,此时已经包含了——他一颗心并不能承载的精铁。

    修武知道:海弓虽然有着劲健拓拔的悍力,但是素戈路慕动感发威中,整个祭的整体所形成的状态圆满的搏杀,才是身形阔幅匍匐张力,柔韧屯威、指爪弹力敛势的猛虎。

    素戈路慕敏性十足的动态,就是给海弓的刀设置的法门。专意于灵致的响槌敲打海弓笨重发滞的翘头。

    完整控局的素戈路慕,尽管可以瞬间形成威厉森杀的精锐目的,但是广德柔谐于时空的一颗赫瑟侬拉的祭心,却在沟通神圣的万宇。

    所以,素戈路慕即便在杀戮状态中,依然没有残酷硌人的戾气。

    修武虽然心里犯急,但是,在自己潜意识的直觉境,总是能够感受到:冰塬大地与大漠境截然不同的那种属性。

    赫瑟楼歌的开阔长廊上,耀目的赫瑟侬拉“美泰之典”,繁缛装帧的珠光宝气,艳腻流颗,动态万千。那种华丽音声和光泽,源源流淌在婉丽修辞中的喜嬗河流,润泽了素戈路慕完美祭蓬隆丰绽的宽阔枝叶。

    在冰卢厝,修武助祭堡珈珥祭主时,清楚地记得:堡珈珥极致表达祭祀的灵性时,运用的是冰卢厝的屈折音素。

    他听饰尊洪叠迩厝说过:冰卢厝力感精佳的屈折音,就是崎岖陡峭的铁质之钩,可以给造化设置法秘。

    只是祭主堡珈珥没有这样说过。不过,堡珈珥说过,冰卢厝的语法就是立法成威的格式。

    他感受过堡珈珥施咒于地精火时,就是动著冰卢厝强势音声,而箍力地精火马与火人的。

    而且,地精火就是天地时空极致纯粹的感官火,无限、焕活,喜嬗……是不可以被征服的。

    屈折音声的冰卢厝音声足以给旺势无限的地精火立威,难道就不可以染著赫瑟侬拉族的婉丽修辞格吗?

    修武贲张的姿态登时幡然生色。

    赫瑟楼歌上,仪态万方的乐人,依然精致地表达着浩渺舒朗的婉柔情颂。那种空灵美致、在时空境形成的精华穿凿,简直以音声之马载动了神秘幻变灵魂的魔法。

    所以,以形格、力量、质感——可以精真拿捏的意象,赫瑟侬拉的婉丽音声,同样可以用曼妙华丽的迷惑幻境,完整地改变到一颗心生动的蝉鸣。那已经无碍地触碰到灵魂。

    修武尝试着,潜意用一颗心的感受,靠拢那些不忍耳闻的异状音声。

    空间里,密叠抖动次序感的手铃,为整个婉丽表达,以铺呈金色阳光感的热烈,激活:鲜艳跳跃,欢嬗弹力上佳的美感谐波。

    随之,从光泰铺展的美好时空里,个性天籁逼真的笛音,自我回环,形成往复多折、变奏上扬的主频。就像婉丽递进修辞中,加饰以旺火成势的排比。

    适时,层次波叠的清澈人声,形成辅音干净的断与连,将音色的轮廓美,极致飙飞状。仿佛一颗感受的心灵——也可以看见。

    修武因为注意到了这个细节,运用一颗护祭者敏感的心,轻触婉丽修辞的境。很快,他就能够感受到——祭祀状态中,一颗心灵跃迁的神秘姿态。

    他终于发现:眼前行祭中,这个法相不拘,浑整潜动的赫瑟侬拉的祭的无相渊源。

    优柔适会的婉丽表达,带来的生命活力,比这个来临到大漠的春天,更加生动和迷人。就像那一个个醉意春浓中,优雅翩转姿态的树木,它是从内宇宙不可知的灵魂中生长起来的。

    在修武看来,这就是感觉质变的灵魂状态了。

    素戈路慕心里最清楚:赫瑟侬拉族的四种生命品质中,力量,光泽和驭马术就是形格。代表质感,有形和确凿。是支撑赫瑟侬拉人有形绽放威望的法则。

    唯有音声,是空灵的。代表无限、流变、不确定。而且,这些特质必须如此,才足以搭配到法则牢固的形状。

    赫瑟侬拉的婉丽修辞里说,“为了让赫瑟侬拉的祭火不灭,我们只能寻找婉丽。因为它代表了赫瑟侬拉的原初。是灵魂丰赡的大地。”

    修武看向赫瑟楼歌的“美泰之典”,素戈路慕看向了修武。

    素戈路慕其实能够清楚地察觉:这才是令赫瑟侬拉大地最疼的一个存在。

    黛蕤丝狄看着自己手中的索瑟长矛,目视修武,道:“赫瑟侬拉的太阳神哦,黛蕤丝狄感到:此刻的赫瑟侬拉族大地上,最该杀戮掉的就是——他。瞧那不敬神的目光……”

    在赫瑟侬拉,“美泰之典”虽然是行祭中的装帧,是像空气一样平凡的背景风。但是,这些看似毫末者,就像无辜的大地尘埃。是平素存在的卑微而实确的小草。

    可以强行毁坏一把目的刀,却不可以触犯无辜者。

    “是的。赫瑟侬拉的女神。你嫉恨的心语,在我的祝福里,已经变成生长在你那索瑟矛尖的光芒。素戈路慕的祭替你守秘。”萨列昂道。

    素戈路慕一见修武目光所视的方向,顿时,一颗心已经频跳了。

    那种欢朗响频、玲珑俊朗的祭刀,折变时,精微而犀利的闪耀,已经以折射光——照耀修武执意锐直的毒眼。

    素戈路慕瞬间变得愤怒而悲悯。他知道:自己法相里最隐秘、孱弱的部分,这一刻成了修武制约自己最疼的所在。

    素戈路慕不再恻隐,他感到:此时的自己,就是要用祭祀最强悍的刀,来保护赫瑟侬拉行祭令中的“细微末枝”。

    不知怎的,心里一阵悲催而寒碜。那些欢嬗动态的生命光跃,多么像生命中,赫瑟侬拉族人心里幸运喜悦的天生光,纯净、吉美、新鲜泽人。

    即便他们仅仅是单纯的存在,也会是洇染吉光洽美的无上载体。昭著新生的热望与无限憧憬的饱和光。

    这就足够,生命一颗灵魂索要的。

    完整的生命当然需要——真实存在的这些美好形状。它们就是让赫瑟侬拉人灵魂,以芳醇安逸下来的样子。

    “最美好的东西一旦丢失了,即便修饰好,也会留下难掩的隐痕。第二次看见的光,永远和第一次看见的光,不一样。”

    这就是赫瑟侬拉泥雕古契中的箴言。

    在高高的达昂瑟侬族的达旺儿玛城,那壮硕的记事石柱上,也以刀楔令刻镂了这句话。

    赫瑟侬拉此时飞荡在大漠空气中的飘音,还是那么生动。绵长的音频粘著春风,蜂鸣对应太阳的光腾……一切都在盈盈茁生。

第一八〇章 图腾光袭

    素戈路慕收敛了左手中的圆烛。右手中狭长精美的弯弧祭刀在阳光的照耀下,仿佛已经同化成一弯美弧之光。

    “别等错误了,再说正确。”素戈路慕将左手绽平,恭谨地贴在右肩上。向着赫瑟楼歌的“美泰之典”深深致意,心里告诫自己。

    他脸上挂着完美的笑意。因为他知道:神圣赫瑟侬拉祭祀中的微笑,新鲜得总能够只是“第一次”。过多用世故熟稔修饰出来的,就只能归于良风美俗。

    “美泰之典哦,

    背上插着一把隐形刀的——

    素戈路慕,

    看你。

    疼痛与甜美,

    法与灵,

    魔与神正交换生死……”

    素戈路慕这样说的时候,从“美泰之典”抽回目光。

    修武毫不隐晦地对海弓道,“海弓,赫瑟侬拉最强大的力量看得见,找不到。那是因为你手中的这把刀,还没有能够——精准地找到他那颗心所系的铁橛子。”

    修武说话的时刻,敏锐地看了素戈路慕一眼。

    海弓瞪大的目光看着修武,似有不解。

    “别这样,伙计。你所意料不到的,才是可怕的真谛。”修武道。

    随即,修武指着赫瑟楼歌的“美泰之典”,“海弓,就用你这把用熟悉了的刀,破掉这些赫瑟侬拉的音声者。”

    “难道他们比素戈路慕还重要吗?”

    “不要问为什么,因为,说理由的时间足以让人变老。”

    海弓点点头,他知道:能够洞悉祭祀境的修武,此时,就是自己心灵的耳目。

    也正是因为:赫瑟楼歌长廊上的“美泰之典”,是素戈路慕行祭礼中安逸静置的存在。所以,海弓的一把刀,很容易定向指津。

    对于海弓而言,手力庞大的海之刀,杀戮静态风物,简直就是他的力格最强形显的特质。

    海弓霎时调好姿态。手形之弩再次形蹙。身形弓张,显化出决绝推生出来的狂暴。

    恰时,敏感的素戈路慕知道:自己旺势的赫瑟侬拉的祭礼,终于被海弓的力量生生牵绊住了。

    素戈路慕调好马匹,以欢腾起势的频跳马步,挟动身躯浩力出功的脉动。

    他右手执握祭刀,目光俯视马首,“赫瑟侬拉族祭的风暴之刀。我用婉丽的修辞呼吁你。”

    素戈路慕说罢,陡然飒烈震动手中的祭刀,顿见整个庞大的赫瑟侬拉铁骑豁然形绽中奔腾起势了。是的,这些铁骑重夯力量,仿佛大地上浩然拓张开的巨型铁戈。再次变成素戈路慕膂力驱动的法器。

    海弓已经是一把孤独出战的刀。他滑动铁靴,响沙形成腾奋的翼张之势,射杀进素戈路慕庞大统御中的铁骑。

    因为有修武指津的目的。所以,这让他一经出现,就变得起势壮迈。心中被方向感拉拽的力戈,已经随着驱动的攻击,无形旺长了发力的烈火。

    素戈路慕祭刀磕住海弓的刀,以众铁骑在祭祀境中传递的厚重之力,强烈封阻海弓。

    重浊踏沙的马蹄风就像赫瑟侬拉族大地上的赫拉尔河、侬迈河、瑟琴喏河……汇流成素戈路慕激烈腾冲中、燃火的血液一样。浩瀚丰盛了素戈路慕的法相手感。

    素戈路慕的马匹金刚斩刀一样,投掷下力量锋棱的道道力戈,将不可驯化的海弓抵挡在有形可控的范围内。

    奇怪的是,随着素戈路慕的法相祭刀。海弓看似渺茫地淹没在风尘浩沙境。但是,每一次从风沙中怒茁姿态,力量显得更加饱满。

    原来,出自海境历炼的海弓,力格属性属于海。被修武护祭加持生成的法相,就是强韧承载中灌力的一件器皿。

    这一点,顿时让亲自目见的素戈路慕感到异常震惊。而且,海弓每一次,一经形绽法门,身形反而更见精致与凝练。

    原来,素戈路慕一直未能停息以马匹牵力中,自己绽旺力相的完美骨朵,已经变成海弓浩瀚力波的一部分。

    只见此时的修武,凝静地潜在海弓的身后。那种以冰卢厝护祭衍射法相的姿态,正是此时加威海弓刀功的关键所在。

    素戈路慕清楚意识到:赫瑟侬拉祭祀境界中,繁缛茂盛的婉丽音声,虽然从华美世俗,变为暴涨的力量格,汩汩地融进浩沙般自我心灵的宇宙。可是,此刻,素戈路慕忽然感觉:祭祀境界中的婉丽音声,被力量牵引,正陷进大地风暴了。

    显然,狂势修饰海弓的修武,已经敏感触碰了:素戈路慕祭祀状态中的婉丽音声。

    修武深知,自己以冰卢厝祭祀礼形成的冰卢厝屈折音声,正牵制婉丽音声,修饰壮大冰卢厝的音声法器。一点点将婉丽音声,变作冰卢厝力量的一部分——萃结于海弓的刀。

    这一点,顿时让素戈路慕震惊莫名。

    素戈路慕眼睁睁地看着:时空境界里法性发生的恐怖质变。

    “看得见的法,可以立拿!因为,刀楔令就是大漠神灵最精真的眼睛。”素戈路慕默祷这句赫瑟侬拉族里泥雕古纪的话。

    素戈路慕痛恸的心灵变得悲悯不已。他竭力调整姿态,左手呈起来,敷在疼痛作跳的心口上。仿佛那颗心灵已经被海弓可怖的境,豁落击穿。

    海弓力格已经疯狂长旺。这会儿他不再变得拘谨。凝练的双目,看向赫瑟楼歌的“美泰之典”。

    海弓跃然中,高步滑沙,起势再次旺冲。攒动的刀光完整指向赫瑟楼歌的“美泰之典”。

    素戈路慕调欢战马,他知道:此时修武的祭礼,修饰海弓的力量并不是完整的。修武虽然用冰卢厝的语法,控住了赫瑟侬拉柔谐的婉丽语法。但是,法相手段只是片段式的掠取、嚣乱、变载……不是浑整统御境的握控与制约。

    “我终于感到来自冰塬大地那杀不灭的力量。”黛蕤丝狄较力的手感不再利索。

    “天啦,这些内耗劫的消蚀太可怕了。虽然,这还仅仅是法相较量。”萨列昂道。

    素戈路慕推动战马,强阻海之刀。他警惕:渐涨的音声消耗,会将法力旺盛的赫瑟侬拉变成原始状态。

    海弓终于站起,执刀。而此时的修武就加持在海弓的身后。辉耀神灵般的光彩。

    “海弓,强大、屈折的冰卢厝语法,已经完整俘获婉丽——完整变成海之刀的饰和势。我们可以夺取赫瑟侬拉的祭刀了。”

    海弓听罢,悍然呈刀。怒吒手形烈光,奔腾了杀戮的光。修武以护祭加持。顿时,浩瀚的音声澎湃海之巅峰的巨浪般风涛,袭向素戈路慕。

    素戈路慕手形迸动电光,随马狂燃……

    赫瑟楼歌“美泰之典”乍然响动的辅音丛,次第响起乐器与人声交错的叠波。仿佛来自天庭倾斜瀑落的光、歌与乐,一同飙旺了素戈路慕的祭刀风。

    恰时,素戈路慕目之电,飙斜飞翔至——达昂瑟侬规模之柱黑色立令的高杆。刀楔令图腾的闪光之泽,粹亮雕刀与泥板的界面。

    “轰轰轰……”

    连续的滚雷声中,来自穿沙司仪高杆的掣电高风,彻底击毁屈折如钩的冰卢厝音丛,并为之立令——

    “婉丽是刀楔令语法,

    垂缀的饰品。

    给予,

    才是最后更完整的——

    控!”

    素戈路慕念动达昂瑟侬刀楔令刚音。赫瑟侬拉婉丽柔音复以精饰。

    顿时,从高杆斜吒的霹雳锯刺,击穿海弓执刀生成的巨涛。散流风荡中,修武血手猛地张开……

    贲饰婉丽音声的海之刀,碎刀成光……

    原来,海弓攥在手中的刀,一触素戈路慕最后的刀楔令,那饱饮婉丽的海之刀,骤然变作——海弓拿不住的光。再也捡不起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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