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一章 识器
素戈路慕颂罢刀楔令。
飒地,犀利俊健的右手仿佛猛烈乍现空中的闪电。一袭光惊,已经收敛了精致灵跳的祭刀。
崎岖峻峭、昂扬攀弯的马躯,收势回弹的亮蹄高风,再次勾挂天光时,略带翻腾抖鬃的马背上,素戈路慕飒烈形嵌,身形弓弩已经力绽——掌控时空的姿态。
那种与马匹惊险搭链的精致形构,仿佛时空壮势的一道旌风。身形极速形变,划出白飒浩然的斜风。
同时,上扬的右手中悍然多了一根乌黑的皮鞭。
动态中连贯飞光式的身形跃迁,弹颤的力感显得异常饱满。
海弓血手剧疼,目涩惧厉,屈翘手勾回敛而颤栗。
刚才,随着素戈路慕祭礼刀楔令。飞飒之令瞬间锐化赫瑟侬拉柔音时,柔渡刚,令坚硬的刀体质物触令瞬间,亢极生变,极速崩动刚音而脆碎,变成如光流离的碎屑。
“光,就是极速崩动折碎的刀。”素戈路慕重复刀楔令泥板上的箴辞。
这句强饰的话就是说给海弓说的。他就是要让海弓知道:不慎染著赫瑟侬拉的婉丽柔音——质变时化光的恐怖感。
这些刚猛使性,不知归敛的力量格,只有在这个时刻,才配清楚认知:赫瑟侬拉族四种品质中的力量系,完整神圣的含义是什么。
修武看着自己以冰卢厝音声助祭护法,传递给海弓的婉丽,被素戈路慕刀楔令统御,飞凌柔刚渡,崩碎。
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自己清醒地站立在赫瑟侬拉族的大地上,手脚放置在大漠的风景中。
修武猛地转身,敛刀之际,已滑动铁靴,极速撤身。
只见素戈路慕登时怒态贲张,吒动右手的皮鞭。高昂擎起的手势,兜出涡缠翻飞的弧圆。
“叭叭叭……”
翩动激闪的黑色蝶花,霎时遍布修武前进的方向。紧急逼仄修武一步步恐惧回辇的两脚。
“冰卢厝人,你忘记带上他。”素戈路慕目光缓缓看向跌倒在地上的海弓,“他算不算冰卢厝交情的一部分?嗯,如果不算,我就干净地宰掉他。如果算的,我真该祝福你的情味。”
被皮鞭音爆阻挠的修武,猛地转身。他已经不堪忍受素戈路慕的说话,强忍愤怒。
素戈路慕跃下马背,走近修武,不紧不慢地道:“你还没有回答赫瑟侬拉行祭者的话。”
他看修武和海弓依然对自己虎视眈眈。遂摇摇脑袋,转过身,要走开的一瞬,悠地说道:“赫瑟侬拉人不喜欢空置别人问话的人。那是失礼者。因为出自有意,必遭神忌……”
“好,我就回答你!”修武说罢,飞步如箭,吒动怒刀直刺素戈路慕的后背。
黛蕤丝狄和萨列昂登时惊吒,凝矗马背上,不动。
“叭!”
一声巨响。
就见修武刚刚形绽手中作势欲动的刀,随手腕一折,手中的那把刀直直垂落,扎在沙地上。
而此时素戈路慕身形未变。但手中的皮鞭,似乎完成激烈奔竞的马匹一样,略带倦怠,弯垂柔韧风荡的末梢。
“用手识的器,是达昂诺格的精工。
用目光识的器,是规模之柱顶巅——刀楔令的图腾。
用皮鞭识的器,是冰卢厝的刀。”
素戈路慕说罢,这才飞步上马,当他驱马缓缓走过黛蕤丝狄和萨列昂,缓缓侧脸,动情地道:“还有,素戈路慕用心识的器,就是族人们默视素戈路慕时、也许痛恸过的伤悯……”
黛蕤丝狄猛地看向素戈路慕的背影光,黯然流下难以控制的泪水。默默道:“素戈路慕哦……虽然站立这么近,但远似神灵……”
萨列昂抬起头来,“光耀的赫瑟侬拉的尊者,但愿你能感受到——我致意的心。”
赫瑟楼歌开旷的山墙长廊上,“美泰之典”依然那样生动、明艳而芳醇。
橘黄的原汁香馥味儿的光,桃红色传意百态的眼神,荡漾火烛的手脚,踩舞纵情的婉转歌喉,酡醉翩然的激热颠动……
华美音乐富丽堂皇的渲染,呼音与风歌,劲爆鼓和谐音铃,欢朗滚颤的迭频,无尽丰隆天籁之声,摹音重重,丰色颤动……烘热了赫瑟侬拉大地蓬勃的火火生机力。
哦,用音声饰的器,就叫音声境界中的——婉丽。
高高在御的桃色竖琴,一根根的竖弦上,放逐了野性指勾的奔马。幻影多变,音译天语,意纵乾坤万类,不羁造化狂浪燃焰的、灵与肉的火腾局。
“我们就是被冷酷折磨过的大地。现在,让我们用高贵濒临的春祭,释放形状、音声、色泽和动态……”
“忘掉快乐,是可悲的执念干的傻事。让我捧一手流离的飘沙,纷纷笑闹一场,因为‘美泰之典’接纳的任何表征都是真实的。”
……
“我用冰卢厝的诅咒憎你,素戈路慕。”修武大声嚷道。
修武倔强的音声,乖离地穿梭过“美泰之典”的音声境界。那种音声不佳的、不谐的独峙,就像执意突兀时空境界中的石头。
似乎为了表示听到——有目的回答修武的话,突然间空间暴响一声怒掷的鞭鸣——
“叭!”
这种穿越一颗心灵的吒音,就是一声犀利果断的回答。
随即,只见修武身形紧蹙、凝滞……突然凌空翻腾而起,滚涛般旋转的身躯,仿佛急促旋转的一只空竹。
修武僵板的身躯,如斯猛力贲动后,遂沉重落淀的石头一样,轰然砸地。溅起迷离模糊的风沙……
“音声射杀!”赫瑟侬拉族人们道。
海弓静哑地看着眼前发生的情形,惊得只是保持凝固的姿态,一动不动了……
遥远的、大漠空气带绿的春色,似乎就是一瞬间,让整个在无尽响频的“美泰之典”中,显现了芳迷的四季中的青春色系。
因为珍贵的是水,焕活的一条条亮河,美丽温馨的就像梦幻中的记忆。随音乐,绽放动漫感拉长的柔饰轨迹。
邈邈处,达昂瑟侬族规模之柱,高高飘骋着旌风。因为粘著音声,启誓如愿般,倔强独峙着——不被任何执念盘缠的魁伟之飙、之帅……
旌风,温柔湾流的长河样音声,修饰有形耸峙的卓尔态。一切又变得生机勃勃、恢宏浩然……
第一八二章 迎迓风动
所有丢弃到沙漠的,代表着一粒沙最大的宽容。
前行的马背上,素戈路慕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时空响频的风声中。
……
达昂瑟侬。
时光翻叠色彩,以黑夜为页面的镶边,翻动。
热沙马祭过后,达昂瑟侬穿沙司仪的号令,烽火一样,瞬间传遍了万邦。
空气中,总会传来大漠从各个方向欢腾惊鸣的响频。人们为美好预置了太多的修饰品。
所有惊艳一颦,瞬间灵动的美妙,传递着期望中、那些要化成永远的美好珍存,正摇曳耀目的光线,拼叠时光的精洽与清新。
与达昂瑟侬接壤的达昂诺格,鹅黄色的沙砾石,干净色泽就像阳光一样。丰隆茂密的古拙杏树,素白天影,蓬张着巨型膨胀的树冠。
春,发生着。
被野风磨砺、临春的急性子花朵,稠密镶嵌着垂枝的极稍。
驱赶着牛羊的达昂诺格人,或赫瑟侬拉人,走进壮硕、茂密古树、虬曲的枝丫间。
达昂瑟侬广漠的胡杨林,还没有从古老崎岖植株生出太旺的绿意。古旧断裂截面,从残酷茁生的春光,绝美。
漫漫清响的一队队驼铃,身载华丽贵饰的人们,慢摇谐声,从古老意境中走来了风物美俗。放任了人们对于酷烈沙中美好记忆多叠的留恋感。
偶尔,会有精饰的马帮也一同走来。
达昂瑟侬的泥雕板块刀楔令穿沙司仪,就是唯能连缀这些旷古态风物的奇葩术。
达昂瑟侬刀楔令的穿沙司仪,快要打开春天意境的门了。不错,神灵不挑选这些岁月华贵的精致瞬间,穿沙司仪魅力准会减半。
达旺儿玛城风姿更加卓美,俊伟。快乐的达昂瑟侬族人弹动胡弦,醇歌芳爨,醉意浓烈。
欢乐的音声,从陶醉指尖流淌出来的时候,仿佛天境的阳光,正热火般附著含趣的表情肌,露出浓妍生动的笑容。
“每一粒沙的春情,都会属于穿沙司仪精致马匹、精工刀戈和竞技。”
“即便是手脚硬朗,烈性恐怖感的冰塬人,带着目的的轻嘲,也不会打破达昂瑟侬吉祥的气息。我的心保证。”
“没有完美到心也疼的人,是达昂瑟侬穿沙司仪礼致中的不可信者。”
“仪礼装帧的、黑色的规模之柱,就是达昂瑟侬壮硕骨骼的一部分。因为它带来丰隆立令的质杆。是有形确美的壮势力戈。”
……
族宗达昂努骑马从大街上走过。目光敏锐的达昂瑟侬人们,就已经变作——自由千变万化的伶俐风沙,旋而绕之。
整个达昂瑟侬族日益变得风物宜人。
族宗达昂努知道:唯有从穿沙司仪中,达昂瑟侬的刀楔令才会见著:诸多力量、形状、情味、法密修门……万万异端。
没有经历穿沙令,族宗达昂努就会感到:令的许多部分,会因为丢失真正的体验与经历,而变的虚饰不堪、伪萌滋狂。
生命只有在丰隆的疼痛中,沙漠里骨骼才算是长硬的。
虽然,来自于异邦的尖刀和重锤是痛苦的。但是,所有这些格式,才足以醒化自己手中达昂瑟侬族神圣的雕刀、一颗达昂瑟侬心的灵性。
热沙马祭后,达昂瑟侬族宗达昂努刀楔令立意的那颗心灵,似乎变得更加精谨,让他已经憧憬:刀楔令辞格秩序与规则造化——法的深邃穿凿的美丽。
达昂瑟侬族的铁骑,依然在达旺儿玛城外的旷沙中奔腾。硬化手脚的烈风焠炼着身形的野火。
“因为见到了穿沙马,达昂瑟侬又在我心里变得更加神秘。我总以为自己知道、见到的太多。其实,那是因为没看到。”昂格于萨矗在马背上,看着规模之柱,高高掣动风旌的图腾。豪壮起势的一颗心,力量已经变得焕然生动。
众铁骑欢跃奔腾。以强硬的驭马格,质化手脚锋棱。
达旺儿玛城上,春意安逸地统御着生命灵犀百态的喜光植物们。从坚硬有形中挤出的柔软,好有灵魂感哦。
一切,盈盈摇曳着在光中匍匐动态的华丽。
泰侬丽格就像深宫之闺管不住的光芒,又金鸟出笼似的,站在高高的达旺儿玛城长廊上,搓磨不安分的手脚。
“新天的第一缕光线,颁令的精灵鸟,不要老是闪烁着来去。这种不著神经线的范儿,就是乐谱上动人的音符。感觉好像让狡猾的猫咪,用脚爪给踩了。”素沁芭拉精致地扮装自我面部的宇宙。嘴巴里说着——对关联泰侬丽格公主的观察。
两种分裂感的事情进行的如斯生动,甚至有点怪癖。
袤瑟刀马旦因为被那声音扰到,不禁带着惊异的目光看过来,“你在给谁说话吗?判断疯癫的辞令,真有点吓人。”
“我可不会长只死脑瓜,说话时,僵硬地站在一根直线上。显得像个被箭要射中的笨鸟。”素沁芭拉感觉略带生气,眉毛描飞了点……
泰侬丽格微笑地看着袤瑟,用指尖捅一下袤瑟,“你问的不妙,她说的不好。”
“我是有意的。”袤瑟道。
“我是故意的。”素沁芭拉白了一眼袤瑟。
“好喽好喽。你们这两只鸟儿。”泰侬丽格无奈地笑笑。
素沁芭拉欢快地靠过来,“公主啊,可别用‘你们’二字,好像我和她出自达昂瑟侬的同一个典故。单独往往代表王者,譬如我。”
“没问题,素沁芭拉。穿沙司仪礼明天就开始了。可是,达旺儿玛城的守护神灵,还没有告诉我——明天的我该怎么做?”
“神说,当你开始讲:我明天要干什么呢?其实就是开始啥胡闹了。因为,在达旺儿玛城,能够被确定的事,意味着就是最糟糕的智慧。”素沁芭拉翘着指尖,饱满的道。
“但是,达旺儿玛城的记事石柱上也刻着一句话:自我控制,是万感永生的秘密。这句话,简直接近族宗达昂努的刀楔令。”袤瑟平静而谨心地道。并紧紧握持了一下佩刀,以示强调。
泰侬丽格不禁点点头。
素沁芭拉见状,略带生气地在脸颊上修饰完最后重重的一笔,“泰侬丽格公主,迟早你会被她带偏的。凡事,自己要长头脑,避免静卧的智慧发胖而臃肿。记得太阳神启示过一句话:‘开始跑步吧!’”
泰侬丽格又看着素沁芭拉,道:“我滴天啦,对立感达到极致。带着这样的两个仆从,真难。因为你很难判断和鉴辨——究竟谁说的对。”
泰侬丽格敲敲发响的脑袋,“当然,我不怕。因为我有穿凿过风暴的刀楔令,可以判断精美的言辞。”
泰侬丽格抬头看向邈邈沙域。
婉长发蓝光的水系,狭长拓步细长的亮辇……旺著叶脉的石榴花,蓬勃发芽。挂上吉祥葫芦的古老桑葚树,旺盛得满溢了撑不住的新嫩。
春哦,无尽的迎迓风。
达昂瑟侬的春天似乎忽然变浓,浓的化不开了……
第一八三章 大驿土
从清晓听见爽朗马鸣声起,欢鲜的浪风,就在广漠无垠的高天上,流淌着响频不息的欢音。
野风不郁,浩音旷流。
每一种出自野性锋刃的锐利剪裁,让大漠春一任纵横飒意的造化情愫,折碎那些繁缛腻味生长在——世俗丰隆境界的柔光植株。
在大漠风烟里强韧弥生的季节真迹,就是神性精益雕琢的、旷古至此的菁华。
这些在野景出生的,形格狂恣,潇洒怒茁的新生状态,惊险展示的轮廓,简直美的不伦不类。
那些像穿沙马一样热烈旺生的春草,蓝波激流泛光的河流,金黄干净的沙域,性格飒烈到莽撞的野风……每样从细微生长起来的彪悍风物,就是沙域造化成的奇迹。
泰侬丽格最喜欢这些旷境中的风采华物。就像她喜好穿沙马。
以前,这些肢节放浪的天野之物,在她眼里是异常恐怖的禁忌辞。
但是自从触到穿沙马,才深深感到:原来这些桀骜不羁的野生态,精敏搭力的匹配链一旦灵触,共骋妙缀接近谐动的本能,而且万无一失。
如斯绝佳蝉联精一境界的动感,其实接近原始初美和神意。是泰侬丽格公主心之丽典中的至藏。
而这些,似乎都出于自己一霎那奇妙的感觉。这正是:她任性接近穿沙马,甚至破解族忌,也要亲证的缘由。
是啊,这些风格迥异,野景中裁剪出来的嘉美灵魂,自从真实地发生过一次,已经变成永恒丢不掉的灵真。
春,在感觉中过往很缓慢。但是在时空境最微妙的发生,却是惊心动魄的震撼和惊变。
喜好旷野中的自然格式,每一个不属自我精神的逼真制作,在泰侬丽格敏感的心里,都是那么新鲜和冲撞。
走在达旺儿玛城的廊道上,仰脸感触造化新裁的精致天风,一双新鲜眨动的瞳光,崎岖多感的心灵感受,过程总是那么生动、惊险。
达旺儿玛城的族人们在繁庶异常的街巷行走,锦绣华艳、冠冕绒饰的高贵衣装,风飒蹁跹。多皱的花色滚边,镶沿装帧,精细而绝美,这是高雅的女红工巧。
风采干净舒美,任由娉婷,姿态委婉而润泽,灵光滋色,贲鲜至极。
而那些姿态飒浪,袖口勒敛,俊态有力的男人,身形魁拔,姿格温和、醇浓、沉着。精饰以美巧弧弯的解腕尖刀。那是族俗的一种装饰品。
只有那些壮硕的武士,才会佩戴狭长腰刀,目光警厉而威风。端严地骑着高俊的马匹,风光地以护卫的身份频频走动在秩序确凿的关口上。
他们浩目四顾,神志凝炼。已经为即将而至的达昂瑟侬穿沙司仪显现威仪。
丰隆的马牛羊驿站、百物埠,欢畅货贸集场,频频走动着异乡族人。
这些多是相马者。为穿沙司仪的到来,这些庞大的人气场,已经变成繁庶街巷中的主流。
他们虽然说着异语,但是也可以通用交流的语素。所以,听起来,音调新鲜,但语义可懂。是的,在他们心里,因为达昂瑟侬的穿沙司仪,他们已临摹着说达昂瑟侬的泥雕辞令——
“达旺儿玛城,万邦精英马匹的大驿土。”
无论达昂诺格、赫瑟侬拉、金泽笃、侬迈儿泰……的大漠邦,还是冰塬大地的冰卢厝、盾马、埃盖尔赛、仑陀……还是大牧地的部金刹、额尔斯迪拉、沁察……旺相人脉,频笑异状芸芸。
那些娴练手脚摩挲马匹壮健的骨颗,跨指丈量精洽体态的线条,沟通神秘灵魂的马语,调校马步弹跳的高度与摆幅,最后了,才会相互间隐秘掐指讨教马匹品相的价格。
“达昂瑟侬除了完美的锦馕馥料,大马汗血体香,让我爱屋及乌,联购风干的嘉草。明天,穿沙司仪礼上,我的马就能保证好上佳的竞技状态了。嗯,只是要价不菲,生贵如金啊。”
“快乐的埃盖尔赛人,你得到了一匹达昂瑟侬族的高脚马。明天再凭借好运气,赢得达昂诺格的精工造器,然后站姿高高的颁奖典礼台,伴着赫瑟侬拉桃色竖琴‘美泰之典’唱那么两嗓子。到那时,你就知道:人家我要的马价真正的寓意。”
“成交!你的马,我的黄金白银。呵呵呵……”
“成交!你明天吉祥的荣耀,我的大马。”
人群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欢乐鼓聒附和的人们,五花八门的语言,就像五颜六色的锦服,修饰了时空境界交易度的最大饱和值。
一个个欢倩弹舌的话术,伶俐狡辩的磨合,让物质交易系带上飞翔不落的精神快感。相当于快乐感抵达到神灵指定的价位。
“美丽的达旺儿玛城啊,神赐的福地,真是要金得金,要银得银。刀楔令,简直就是神灵的度量衡。穿沙司仪还没有到来,我就感到达昂瑟侬司仪立令的吉兆。”
“是的,据说,有记事石柱的加冕,泥雕启示每一个字,都是人伦物事节制美的图腾。在此收获的,没有一样值得后悔。”
一个身著黑衣的人,仿佛沉静于万喧人际中,精致游弋的梭子鱼。
他微微俯落着精粹闪烁的眸颗,瞳孔敏光贲冲,带有弹跃状点击的动感,显示出洞见精微的穿凿力。
他稍驼背,双脚带着灵敏跃迁状,不曾看见他走步的过程,就见断链式显化的出现,消弭掉过程的线段与平面。
他只是轻轻闪过每一匹大驿土的马市,每一匹马只消看那么一眼,就完成瞬间敏判那样,不再回首相马第二遍了。
因为,欢喜的人们只是沉浸在马场市侩。没有人太注意这些细节,所以,行举并不显突兀。
达旺儿玛四通八达的城门通向的道路上,驼铃与马帮不断云集而来,丰隆着繁庶热烈的喧嚣。
谐振的驼铃、马铃中,还有漫自飘曳的春光中,浮泛流波的笑浪、说唱、歌韵和吟哦……立意蓬隆着——鲜活生机旺泰的时光。
这些新光中的身影,那样熟稔和缥缈,悠然缓慢的出现,仿佛从久远的古纪中,一直这样憧憬着光芒走来。
达旺儿玛城明亮光闪,生动焕热人声鼎沸的庞阔风光。
“古纪说,记住一个达旺儿玛城,是因为一件事情。”达昂瑟侬的族宗达昂努,矗在马背,手握装帧更加精美的雕刀,自语道。
遂目光扬起,看向——达旺儿玛城前面、黑色的规模之柱顶巅高高飘扬的刀楔令图腾。
第一八四章 妙音莲
黑色的规模之柱,让人仰望如敬致——整个浩瀚的宇宙苍穹。
旷阔壮丽的蓝天,新鲜欢流的风辇,看不见欢腾造化神迹的确定位移。借助一点想象,逆行推演生成判断的感觉,原始的直觉回答道:神灵没有出现,时空唯有自由风。
族宗达昂努感味境界,目视风旌中立令如的图腾,一颗心终于获得超越直觉的回答:刀楔令,达昂瑟侬神灵保留的契。
族宗达昂努终于满意地收敛目光。精华之意猝凝有沉淀样的颗粒感,一颗心变得镇静如石。
飒!
达昂努翻手间,俊跳的雕刀婉转旋动一个灵致的花轮,再次紧握于手。一飒有力的控感,告诉一颗精真的心——那句超感的话业已听到。
是啊,物化的东西,如果没有真正回答到精神知晓,那就是一句谎言。否则,不真,很容易诱生诸多劫数和变故。
敬意,来自于一个人对于自我灵魂的订正。于是,确定的土地上,才可以从此生长旺盛的草木花蕾了。
美丽的达昂瑟侬大地上,瑟素里河、乌度嚓河、阿克索侬河……曲细湾流,萦绕多姿,亮蓝色系舒朗缠绕金色的大漠。峨冠博带,丰满着蓬勃旺盛的况味。
达昂瑟侬哦,一点春的渲染,瞬间复活的必是:整体沉重翻身间站立起来的古兽。
泰侬丽格仿佛不安分的金蜂,嘤嘤嗡嗡地在豁朗的楼廊飞翔。幻翼如飞般摇曳的新花,拼叠映照身影的背景风。
素沁芭拉一见泰侬丽格不悦地咂响嘴巴,不禁道:“达旺儿玛的神,可别让我像管家的保姆,大呼小叫着追赶这个小神仙。人家我,这两天简直被这些过剩泛滥的阿克索侬河水给覆没了。”
素沁芭拉“当当当”地敲着脑瓜,“神啊,只要她定格了不确定的四肢,我会献祭时,帮你宰头小肥羊的。”
“咯咯咯……”袤瑟禁不住笑欢了。手淹着彤红的脸颊。
袤瑟刀马旦知道:素沁芭拉骑马还行,但是只要手中捉刀,这个人就被刀捉,被动颤抖得神智都快错乱了。别看她也有把佩刀,但更像装饰品。一上战马就晕刀。那死去活来的样儿别提了。
“瞧,那个明晃晃,差一点儿就将我明晃晃了呢。”这是素沁芭拉忌讳刀的话。
“呃,可别笑的太过了。袤瑟。古老的泥雕板块说:王者的表情胜过最狂妄的刀。”
“可怕的巫婆!”一听素沁芭拉又在引经据典,袤瑟两手堵上耳朵逃之夭夭。
素沁芭拉看着:欢快凑在一起说事的泰侬丽格和袤瑟。优雅地翘起惯使伎俩的细长手指头,撩过耳鬓妖娆的发线,恶咄咄道:“我得想想办法才是。”
“泰侬丽格公主,明天可要带上我哦。”袤瑟道。
“那你可得占卜一下族宗达昂努的皮鞭。”泰侬丽格小心道,“不过,别失望。我会央央侬泰格尔妈妈咪呀。”
泰侬丽格和袤瑟正在说话,忽而听见玲珑弹拨的胡弦。光朗初辉,炫音啁哳。
“多美妙的达昂瑟侬的声音啊。我仿佛看见第一枚春草精致渺微的轮廓……正染著光芒……”泰侬丽格不禁弯腕托腮,目露无限憧憬,“达旺儿玛的守护神喔。泰侬丽格仿佛看见:赫瑟侬拉的桃色竖琴、昂扬马首雕色前、灵纤飞跳的吉祥鸟。”
“金黄色的扑窗花,吉祥四瓣,接纳了第一丝清晓风辇最生动的阳光……”袤瑟手抚山墙,半凝精真。
素沁芭拉随风翻滚着蓬松飘浮的褐红色发浪,妙目仿佛欢腾的火驹,低眉而视拨弦的手勾……
遂一眨挑光的狭长睫毛,看向达旺儿玛城上洁白泡沫一样浮泛的阳光波涛,清浅摇曳喜嬗不宁的身躯。
达昂瑟侬族服春草一样婉流精美的饰廓掐牙,心胸滚颤缀珠的流苏。曲水流斛状脚辇,精密遵循族舞的秩序感,起伏制造一丝零落弹动的比对与落差,颠动惬意摇摆的漫波身躯。
一片片惊艳蝶飞的妙音,扑闪迷离光感,好像旺盛的晨光,不间断地完成舒尔光滑流利的跃迁和惊变。
弹乐的素沁芭拉美极了!
泰侬丽格凝练一躯生动,出自一颗心启预的灵犀光,令状态复燃的她,本能地绽开两只手。
泰侬丽格左手婉柔平易,徐徐展绽,右手呈现劲俊握执状的手勾。婉柔姿态,隐显刚性武志的玲珑格,并用铃铛般的喉咙,吟哦——
“达旺儿玛的金翅鸟,
春光翼翘。
粹桃红竖琴奔腾如电的——
巅音。
撷——
精典菁华的婉丽语法……”
泰侬丽格运用喜致灵跃的吉祥嘉音,完成一袭灵感中完成的刀楔令。随后,两手镶嵌,绽出丽质高挑的妙指莲结。
她飘瓣的达玛花儿一样,带着喜致到抽泣的激烈颤抖,冲过去。一把握定素沁芭拉的芊芊手勾,“哦,我可爱的小灯盏。达旺儿玛的守护神告诉了泰侬丽格明天做的事了。那就是——带上你喔——”
“爱你。尊贵的泰侬丽格公主!”素沁芭拉微微停顿间,瀑落的褐红长发斜斜泼溅在——光柔惊颤的两肩上,眸子闪耀一丝欣喜的泪点点。
袤瑟谨心地叠加两手,默默表示真挚的祝愿。
正午了。达旺儿玛城旷阔的城楼上,悦泰风光,四处流荡浓烈酽酽的清醉之意。
古老美俗以鲜亮泥腥味的黄泥土,造化干净旖旎的新颖亮色系。太阳仿佛达昂瑟侬神灵宫殿最卓尔高挺的金盏,正滟滟地点燃通明无拦的高光。
达旺儿玛城外的广漠里,牧野一片柔绿的春色里,茁壮的马匹,牛羊,仿佛浩渺风歌中灵犀闪现的吉祥符,动感与静哑相互表达着——灵与法在时空间美丽宝石的色嵌。
巡行的达昂瑟侬铁骑,铮音朗朗地奔腾在旷野上。旺盛注满着力量的俊健姿态,伴随着勒令的响鞭,清冽的声音在风中矗起硬朗的界限,制造规则状的有形美感。
昂格于萨跃上壮实有力的马背,魁伟的身躯仿佛从空灵风光中,剪裁出来的黑色装帧,有形锋棱彰显立威状态的刚态飒冲。
从赫瑟侬拉的方向,可以看见赫瑟楼歌箭楼旷朗筛光的疏影,带着修饰的衍射状,浑然生成如山般的高峻。
空气中蜿蜒的婉丽音声,流淌过达昂诺格族的杏花天影,飘进广漠和达昂瑟侬的达旺儿玛城。
旷野流动风沙中点缀着:幻音铃铛的驼队与马帮、异乡的歌声。达昂瑟侬繁庶大地上,季节风令的历程,大船一样稳态地泊在这里了。
第一八五章 晓风祭
夜空,曲折星勾,静朗而清透。
时间,有点浓郁。光阴的计数器不再像原始僵硬的石头,生冷而无情。
丈量时光刻漏的神灵,推演昼与夜的光迁。造化了有温馨眷恋特质的、情味流芳的岁月一词。
达旺儿玛城芳歌落辇在深夜的漫漫寂静中。深宫大殿或城楼私家的神龛旁,祝祷的金烛银烛,点亮达昂瑟侬大地的银河。
白天,欢腾鼓舞的心放逐在喧嚣的尘埃。唯有夜晚的灵魂落翔在静谧的烛光旁,变成岁月。
只是,与已往不同的是:此刻,跨过午夜的光界,达昂瑟侬大地上所有的存在,都只能是穿沙司仪礼制的预置格了。
人们就会不约而同地改换祝祷的辞令。
“达昂瑟侬的太阳神!已经颠动起遨游新天的战车,会从无极之境中来。苍穹流动的新光,祈而指津——达昂瑟侬富庶的大地。祝,此时刻最深沉的夜!”族宗达昂努在午夜的金烛下凝神默祷。
祝祷之后,梦境也便隶属于穿沙司仪的一部分。
随后,大地的银河光亮渐渐熄灭了。时空高耀的星光,此时完整交给茫茫宇宙。
装饰苍穹的吉祥天女。不知呼唤到了那个吟哦的古老灵魂,午夜,歌曰——
“达昂瑟侬,
有一把素手中的金刀。
刀楔,
驻足古老原始令。
令,
天生地设的格。
大漠邦,
冰塬部,
大牧地,
新月郡……
万宇的好马,
赐予太阳神神圣降临的——
法。”
这些达昂瑟侬语法修辞的刚音,已经超前——开始为深邃沉沦于夜光的太阳歌唱了。
空气中,大自然隐约起伏的蜂鸣声,显示生命气息源源滋长的活脉。
旷风载歌,以飞跃如马的传递,修饰大漠夜景、安洽中的那些睡眠。修饰着人们沉迷中的呓语。
古老高耸的崎岖树冠,随劲风摇曳着新枝的暗影。所有潜在的生动,透露着大漠春意盎然的原形。
……
随着一声声高亢响亮的马鸣,大漠沉寂的时空终于被打破了。
那就是野态狂骏——穿沙马。
东天,一拱弯曲的鱼肚白,仿佛达昂瑟侬高阔弧隆的巨大石拱门廊。光启新天——欢跃喷薄欲出的黎明。
顿时,达旺儿玛城外,响鞭密集。惊吒中,尖锐、碎圆的乍响,在风声中传递到遥远的天边,好像已经驱赶到——不可知地方奔腾起来的穿沙马。
达昂瑟侬的铁骑已经与晨风一道咆哮。
壮势队伍的热沙马祭状,不再是曾经的传令风。此时,就是预热场景的晨祭仪式。
晨祷的人就像静光的烛台。然而,狂恋风沙的铁骑,将已往的晨练,在新天变成了武志状态亢奋的神祭。
晨练,活化筋骨块垒,焕然万感火性。仿佛新生壮兽一绽之际,打通体能万象的血脉,贲旺生命河山。
热沙马祭,是曾经升腾令旗威仪的口令狂风,折毁大地魔障壅塞的巨石屏蔽。彰显达昂瑟侬在万邦世俗境界中的刚烈与诚意。立契方寸,万造认同。
晓马神祭,就是天地开境的俊健阔刀。立令成法,法光照耀时空。意味着,从此刻开始,看不见的法,必将动辄著威,触碰灵魂。将真正的司仪,瞬间化成神性姿绽中的真实部分。
是的,达昂瑟侬泥雕板块刀楔令的穿沙司仪,真正打开——达昂瑟侬太阳神接纳万化的法门。
此时,达昂瑟侬人将大漠其他诸邦、冰塬部,大牧地等等的异邦人唤作“从天边过来的人”。他们喜欢将冰塬人唤作“冰内人”,将大牧地人唤作“高草人”,将新月郡人唤作“宫廷的客人”……
是的,在族宗达昂努的眼里,除了大漠人,诸部族出自——有时空方寸感切割的确凿地域。而大漠,才是真正大地上,沙土做成的无垠海洋。
族宗达昂努知道:达昂瑟侬族除了具备赫瑟侬拉族人的四种特质外,更拥趸整个大漠最精致的刀楔令。
只是,婉丽音声境界生存的赫瑟侬拉族人,将四种大漠品质做到了极致。
马鸣中的达昂瑟侬族清晓时光,从达旺儿玛城涌流而出的人们,纷纷聚集在城外大漠。
那些来自于异邦的人们,其实都是姿格壮硕精悍的武士。是异境天地生成的力量精英。每一个都是各族部撑力的主宰。
他们才是砥磨和强化——达昂瑟侬刀楔令精佳传神意境的快刀。
而作为异邦人,正是因为达昂瑟侬神秘的刀楔令而来。他们的话就是“愿与神较。”
此刻,他们跨着昂价购置的大马,看着达昂瑟侬穿沙司仪的晓马神祭初仪。
昂格于萨奔竞于前,众铁骑穿越浊沙区。浊沙区,又被唤作硬沙。是那种浩步奔腾中旺势焕活躯格的工具。
只见高扬中阔幅拔力的马步,被铁骑催化成:风烟中,淋漓飒划粗粝线条的快刀。
马步飙驰时,激射起纷披的一道道沙幕。沙幕之间相互交辙着击碎的烟雾,在马匹身后翻腾起轰隆隆的浩浩滚尘。
规模之柱下,达昂瑟侬族宗达昂努,一袭武志盛装,矗于马背上。
他眺望晓马神祭的铁骑。吸嗅那种有点熟稔的惯性风烟。良久,不语。
“达昂瑟侬的惯性姿态,就是我想象中的那部分。它经的住我们强行添力的动作吗?”一个冰塬大地的盾马人道。
“我不看好:有太多足够条件下,形成威风司仪的马匹。”另一个埃盖尔赛人附和一句。
“没错,真正神祭中,其实应该包括了不堪设想的混乱魔法。否则,不是完美演绎神灵迹的真正显现。”
“是的,”来自大牧地的部金刹族人摇摇头,“看这种马戏,真的有弱化武志性灵的危机感。因为,力量顶巅的极致是痛苦无止境的劫数。即——力决。”
众人听罢,不禁点点头。
这些话随风传进族宗达昂努的耳朵里。带着异族音声穿凿的讥讽,强烈震动着达昂努一颗心。不过,如斯不合味的话,却与自己的感觉火互证其真。
族宗达昂努忽地拔出精致的雕刀,在左手的软泥板上著令:
“具备烈性黑法的——
达昂瑟侬太阳尊。
令在乾坤,
万劫同涉。
敕——
众邦可以有肆意穿凿的刀。”
达昂努大声吟哦,著令完毕的一瞬间,就见盾马的武士一绽驭马俊手,焕然贲动。
那匹战马,嚯嚯嘶鸣着,不安分地逆势腾冲,驰向晓马神祭的队列……
第一八六章 太阳马
达昂瑟侬的穿沙司仪刚刚用晓马神祭,打开被族人唤作“马前曲牌的序”,异象风云已即时在现。
一见族宗达昂努悍然立令,姿态端肃。司仪完整的台面顿时铺呈。
赫瑟侬拉族的素戈路慕驱马而至,驻足达昂努身旁。担纲司仪精敏辨微的监审。同行出现的赫瑟侬拉族的“美泰之典”,在素戈路慕身后,形成谐美站位的背景风。
达昂诺格精艺场的诺格金樽,也驻马达昂努的身旁。那种独特造器的精准眼神,更喜欢指点行动司仪铺呈的密宗。
顿时,完整的大漠泥雕祭礼穿沙司仪的仪礼格式,瞬间定型。
是的,穿沙司仪最重要的——就是达昂瑟侬族宗达昂努的刀楔令。
……
“哦,达昂瑟侬大地的太阳还没有出现,就像美丽的泰侬丽格公主殿下,还没有从达旺儿玛城的宫廷里苏醒。”泰侬丽旖走下阁楼,完成早祷课。
“我可爱闲适的姐姐,你说的话就像你迟到的脚步。”泰侬丽格说罢,不悦地小声嘀咕,道,“就不喜欢听见你唤人的脚步声了。”
精装的素沁芭拉见状,赶紧给泰侬丽旖祷个万福。一手贴肩,一手搭背。恭致之礼,精美到不让一寸风。
泰侬丽旖瞧着素沁芭拉脸颊上妆的多彩烟云,噗地笑爆一个可怖的破擦辅音。
“泰侬丽旖公主殿下,万遵,万遵。”袤瑟赶忙致意。随即不语,站得像个蜡台。
素沁芭拉灵敏地给袤瑟摆摆手形,悄悄递话“你干嘛不问泰侬丽旖是不是带着手谕?”
“是呀,你干嘛不问了呢?”袤瑟反问道。
素沁芭拉生气地道:“你是刀马旦,说话自带力量嘛。”
“其实,你怕听到泰侬丽旖告诉你失望的消息。”袤瑟道。
素沁芭拉深深叹口气,“可不是嘛。人家我已经被上次皮鞭带来的感觉吓坏了呢。”
泰侬丽旖突然左手擎着精致的小皮鞭,吓得素沁芭拉手感都有点儿麻木了。
“神啊,这样显灵也太要命了吧。”素沁芭拉握成石榴花状的两只拳头,遂抵住嘴巴,不语。
只见泰侬丽旖走到泰侬丽格面前,“唠,这是侬泰格尔妈妈咪呀传谕的话。”说罢,将精致的小皮鞭交到泰侬丽格手中。“可以出行,但要记住警戒的话。”
“好的,可亲的泰侬丽旖公主,带我向尊贵的侬泰格尔妈妈咪呀问早。姐姐,我记住鞭子说的话。告诉妈妈咪呀,泰侬丽格可是骑过穿沙马的人儿。”
泰侬丽旖认真地点点脑袋,遂徐徐走开了。
泰侬丽格早早等待的,就是这个生动的时刻。
握控皮鞭的一瞬间,泰侬丽格带上袤瑟和素沁芭拉,三只鸟儿一同飞下台阶。
泰侬丽格欢鲜地笑了。身旁自由谐搭的铃铛,又在欢浪地跟随她一同摇响。
“妈妈咪呀,瞧呀,一个个野得快不成样子了。”达旺儿玛城的一处山墙上,泰侬丽旖指着三只出笼的俊鸟。
“别替她担虑了。达昂瑟侬族的一句话这样说:我们超量的担忧,制造了羁绊心灵的阻障。”侬泰格尔妈妈咪呀道。
“嗯,妈妈咪呀,我知道:你的这些理由,都是为了娇惯她们而准备好的。嘻嘻。”泰侬丽旖轻淡地微笑着道。
……
加入晓马祭的盾马武士,仿佛插入达昂瑟侬铁骑队列的一把斜刀。
因为初绽锋芒,精力旺著。所以烈性叱咤时,马匹滑沙,激射起高腾巨澜般的沙幕,形成大地倾斜犀利的飞浪,遮盖了达昂瑟侬铁骑造势的威风,顿时引起喧嚣般的鼓掌与赞叹。
“冰塬人的力格才是强悍的。他们引领了达昂瑟侬司仪开局壮势的风烟。”说话的正是冰卢厝的修武。在赫瑟侬拉受挫的他,心中余火顿时升腾。他竭力喊道:“夺那头马的势!盾马的锁子钩八衮托克!”
“八滚托克!”
“八衮托克!”……
浩浩四面围观的观众一同喊起来。其中也包括大漠人。是的,在真正武力较的道场,一个武者的威猛是神赐的。任何私著的偏颇,必会使达昂瑟侬的刀楔令司仪黯淡失色。
族宗达昂努看着新鲜造势的异力,自语:“达昂瑟侬族的铁骑,接纳异力较刀的巅峰。会激化达昂瑟侬族真正不萎缩的壮硕肌肉!”
赫瑟侬拉的素戈路慕和达昂诺格的诺格金樽听罢达昂努的话,点点头。
“只有力戈搓磨的火线,才足够见证达昂瑟侬神铸公论的万邦宝刀。”素戈路慕附和达昂努的话。
“没错,赫瑟侬拉神圣的祭。婉丽修辞带来的诠释我是接纳的。”达昂努说罢,颔首致意。
达昂努缓缓侧目诺格金樽,“尊贵的达昂诺格工倕王相,请不吝谈吐珍芳之辞。”
“一个造境的噱头,人形高能的空气中,还需要精当适恰造力的显像精工做修饰。时空布置一个人力,同步会镶嵌一个亢奋张力的铁弓。即便看不见。”
达昂努和素戈路慕听罢,一同鼓掌而鸣。
“大漠太阳神著的话术啊,依然就是精工造!”
“你的措辞令,是刀楔令点缀了婉丽的修辞。达昂努支持你的说法啊。”
随即,神态俊飒的达昂努,缓缓托起左手的泥板,对东天著亮的新光,道,“神圣的、法性的太阳尊。宇宙赐予照耀土地的广德大能。达昂瑟侬泥雕刀楔令祭礼接受光启。穿沙司仪濒临于你尊贵高台的耳目下,愿立令。”
霎时,身后,赫瑟侬拉巨型的桃色竖琴,盎然迸射高八度的最佳吉音。
伴随竖琴高朗金声的局,东天,一轮鲜红的太阳浑然显著完整光耀的宇宙风光。
天空中,蓝穹镶嵌大地。让整个造化,在美泰的天著中,被灵犀天鉴光,启迪未曾开光的蓝宝石。
人群迎迓晨光的疯狂火气,已经从沉潜的内心无名,无明,无确状,变成了视觉感官里存在的一个真实。
次第响起更加狂热的欢呼和喧嚣……
族宗达昂努高矗马背,充溢着饱和力量感的目光莹莹发亮。
他缓慢而动,以极致敬畏的小心,从精美嵌套的刀鞘里,拔出流利弧弯的雪色雕刀,温可吟哦——
“万邦境界,
驰来的太阳马。
高辉,
壮辇,
锦泽,
贲万!
大宇世,
神秀的光冲,
喷薄燃焰:
达昂瑟侬刀楔令司仪的——
势!”
第一八七章 锁子钩八衮托克
站在达旺儿玛城上的侬泰格尔妈妈咪呀。依然芳馨如故。
她温柔地绽开盈满红晕光泽的手,享纳苍天赐予的万福与激动。
当她合掌落目之际,精饰光彩的丽手婉柔回叩,敬畏地将莲指按在心口上。虽然生动,感觉不著过往烟云。
亢奋光,就交给此时达昂瑟侬族泥雕板块祭礼的穿沙司仪。
完整沉敛的性灵光,依然属于整个醇意美满的心。
她将青色素丽的风披,轻盈拽动开丰隆繁缛的褶皱。
“呼啦!”幻蝶蓬隆的风披,仿佛一株庞大的阔叶植物,旺盛地撑开繁茂涵光的锦缎轮廓。
性急的达玛花儿,热烈惊艳。迎风匍匐着嗜光的新鲜灵性。摇曳晃动,娇艳地碰触着侬泰格尔妈妈咪呀的手。
“唠,这些世俗土生的小可爱,也是见旺生风的小野虫。一经鼓聒,就像几只会讲——达昂瑟侬辞令的或赫瑟侬拉的婉丽的鸟。”妈妈咪呀道,轻轻叹口气。
“侬泰格尔妈妈咪呀,你是在疼爱那三只放飞的吉祥鸟。泰侬丽旖能够猜到。不过,别担心,我已经把示警令的小皮鞭,传谕到泰侬丽格的手中。她虽然放肆,也不敢违背妈妈咪呀的告诫。”泰侬丽旖小心地道。
“嗯。”侬泰格尔妈妈咪呀看向穿沙司仪的广袤沙域,道,“造化,总有精微的细节,祝愿她们在刀马中,多长点眼睛哦。”
“我想会的,妈妈咪呀。嘻嘻,因为,这次她们可是倾巢而动。一定拥有精致控力的能耐。”
“你说的真棒,安静乖巧的孩子。”
……
晓风祭刚刚穿越到硬沙区。达昂瑟侬司仪开场的序礼,就招徕了——冰塬大地盾马武士八衮托克的“楔子”。
虽然异力造化了变局的惊险。但是,作为承办方的达昂瑟侬族人当然期望:打开司仪境界法门的主频,最应该是达昂瑟侬族的铁骑风。
当然,穿沙状态的昂格于萨,更是渴于挣足荣光,打开自能表现驭马的最佳状态。
当他看见斜刀般、插进铁骑队列的冰塬人八衮托克,顿时烈焰狂涨。心里暗暗道:“达昂瑟侬的沙,还不是你所能够驾驭的风暴。”
熟稔风沙属性的达昂瑟侬铁骑,在惯战风烟中已经磨熟了人与马匹缠力搭配的精铁。知道:血腥燃烧的感官火,不可能持久经受狂妄肢节肆兴动念的内耗。
所以,对于盛势掳入的八衮托克并没有放在眼里。
八衮托克似乎确知:与沙缠力的经验。所以,调转马势,姿态轻盈变化最佳穿沙状态的精敏手感。谐力提缰,生动共频——适恰奔腾的马步风雷,极速冲锋。狂甩掉身后大批的达昂瑟侬铁骑。
昂格于萨侧目斜视身后的八衮托克,在锐直奔沙的状态中,调校马步,贴近八衮托克的线路,微微拐弯了一个光滑流畅的倾斜弧度……
哗——
一道斜飙而上的沙幕高掣成浪,仿佛大地焕然突兀而出——一把宽阔的锯齿斜刀。
沙浪锐利倾斜的锋线,在空气中划飒骇心的破擦声。
稍滞于昂格于萨右侧后的八衮托克,紧急驭马的瞬间,已经撞在——大地突兀的沙刀锋线上。
犀利切割时的沙浪激烈遏阻了八衮托克。八衮托克急剧挽缰,调校姿态中,频临于颠翻的马匹,疯狂地将八衮托克摔开马背。
“稳住马缰……”部金刹族的那个武士狂喊。可是,他似乎忽然感到,自己说的就是一句废话,忽然刹止。
毕竟,八衮托克已经从马背褪开。部金刹族人不禁重浊地叹口气。
伴随着人群惊嘘的叹惋声,黄沙隆腾的风烟里,八衮托克风头落势,崎岖料峭的身形猛地发生奇诡的屈折。
顿时,身形旋转中,挂足马镫的右脚,随滚滚怒涛般的激烈转体,借助马匹冲腾的余勇,逆势牵力,强韧的身躯,抗风卷缠如形变的怒蟒。
金钩之足,链接强硬的马匹驱力。弯折变向的马步缓冲的瞬间,八衮托克惯性冲竞,再次贲力卷缠而起。精致锁扣马镫,回力乍现,跃落马背上。
“好!”
“哗啦哗啦……”
“精致的锁子钩!”
“了不得的八衮托克!”……
人群爆发激烈的掌鸣和呐喊。
复辙回马的八衮托克,激烈剧喘一口暴躁的气息。他倔强地撑绽阔手,海猛地一抹满脸风沙,豪壮呈现俊拔姿态。遂侧头,冲呛鼻风沙恶咄咄地唾口晦气,“呸!”
恢复状态的八衮托克,热力似乎在极限的迸力中,完全激燃。贲红的面颊,仿佛赤焰燎旺的火。
“快点驾马,冰塬铁铸的锁子钩。先赢了达昂诺格精工短刀。”修武大声喊话。
曾在赫瑟侬拉颜面丢尽的他,震惊于八衮托克的惊险自救,振奋不已。他大气喊话,就是要让赫瑟侬拉的素戈路慕听到报复式的回答。所以,气势显得比八衮托克更加激烈。
修武喊罢,激愤中的他,毫不顾忌地给了身旁的海弓一记猛拳,“哪像你个不长脸色的死人!落魄无底洞。就不想看着你的势!”
素戈路慕重重地咳了一声。侧过脸面,笑淡之,视若不见。吞下情味风烟的素戈路慕,虽然凝炼了气息。但是,他能够激烈感受到:冰卢厝的修武依然是一根强硬不折的骨头。
“那是风沙做的话。”诺格金樽平静地说道,“嗯,火烈刚,从来都不是穿沙苦劫的忍者。精工核心的秘密,往往在不可洞悉透尽的心里。”
族宗达昂努听罢诺格金樽的话,微微颔首,“达昂瑟侬刀楔令不但是显学,也是精真洞悉灵魂的密宗。”
说着,达昂努以精严礼制,端执威严的雕刀,道:“光阳正大的法,出自太阳尊!达昂瑟侬的刀楔令是殷勤的仆。祈祝司仪礼更旺。”
素戈路慕、诺格金樽一同颔首致意。
再次起势的八衮托克,已经赢得了所有观瞻者的喝彩声。
“这是最高妙的穿沙驭马术,精致方寸却来自冰塬大地。”部金刹族人朗声笑道。
“走完的路,才能照见完美的脚。”埃盖尔赛族人谨心地说道。
因为,他清楚,穿沙较力中,八衮托克虽然自我完成精彩施救,但是,整个状态其实一直就是被动的。而且,这还不是劫难般的软沙区。
所以,包括埃盖尔赛族人、部金刹族人,其他冰塬的、大牧地,新月郡……的众异邦族人,语意并不敢肆意高飙。
第一八八章 驭马拔沙
八衮托克就是诸族部驭马的强手。
尽管他不是热沙久磨的惯战野马。但是精致有形的规则格和穿透力极强的性灵态,让他适应时空境界的敏感,丝毫不输于达昂瑟侬的铁骑风。
这是他在穿沙司仪,敢于烈性挑战昂格于萨的真正原因。
紧急完成自救的八衮托克,马步虽然滞缓,但丝毫没有刹步。所以,整个质变的回救,仿佛就是穿沙司仪礼仪中一个衔接式动作。
只要经历一次,敏捷的八衮托克立体宏整的意识感受,已经有了对垒昂格于萨的目的。
从这一刻起,单纯的极速,必须包含有完整超卓的驭马术。从硬沙中经历的教诲,让他已经警觉到:自己历经软沙必定会遭遇的艰难。
“穿沙司仪的晓风祭,名唤穿沙司仪的顶头风,是新锐初露霁光的时刻。八衮托克就是。”达昂瑟侬族人说道。
“但是这些都是危险中、稍纵即逝的变数。是不可以凭借感官火指望的玄玄之事。我倒是希望异族能在这里缔造破局的法门。”
“是的,这样就可以知晓:破解晓风祭的格式会有多少种。因为,一直以来,达昂瑟侬铁骑完整统御的格式,很少被质疑过。”
“达昂瑟侬、达昂诺格、赫瑟侬拉……因为穿沙司仪,壮大力量的格式,最好的部分从来就不是商榷中保守的切磋。而是异力的强强穿凿。这是我看好八衮托克的真正原因。”
……
族宗达昂努并没有忽怠隐藏在罅隙中的微声。但是,直到此刻,除了自救,他并没有感到:穿沙司仪的晓风祭真正出彩的地方。
“嗯,在达昂诺格,最棒的精工造器,灵犀的来源是不著因果律的。那种大化塑造的重器,除了极致苦劫的繁密挫磨和达昂瑟侬刀楔令提供佐证,另外一点,就是叶转自圆。”
“没错,诺格金樽,我能够依稀感觉:时空境应该还有一种力量的存在。因为无极法力接近而来时,往往是携带灵秘与气场。”素戈路慕带着略微的思索,道。
达昂努听着两人的谈话,点点头。他仰头看着东天渐渐光鲜弥满的太阳,默祷丰盛族事辉煌的到来。
八衮托克舒展腕力,强韧倒扣式驭马的手勾,周正马匹敏锐的辨向。夹蹬之间,力佐马匹浩力奔腾的野性。
顿时,那匹马敏捷飞渡了短暂焦灼的滞缓结。八衮托克的驭马术这一刻,终于显现出来。
那种人马谐搭,在力量攀连动态过程形成的振频,让那匹马再一次追风——头马控中的昂格于萨。
浩浩颠簸的马背,精妙拓步的加速度,以及八衮托克不羁牵绊,放浪马步冲锋的弹力控,迅速力压:其他铁骑护势昂格于萨的制约。
这一次,八衮托克没有靠近昂格于驰骋状态的轨迹。
也许就是因为刚才精彩驭马自救的片段。让昂格于萨此刻多了一个警备心。
所以,就在八衮托克强御中、马匹快要穿梭超越昂格于萨时,偏偏迎来了恐怖的软沙区。
顿时,随着素戈路慕示意,身后哗然暴动音频狂涛的“美泰之典”,已经在空间升腾、点旺感官火的乐声。
奔腾如浪的桃红色竖琴,就是时空放逐的音声火马。
只见身著红装的竖琴乐师,震动腾跃的两只手,奔于弦,如光。交错勾动中浪头攒动的飞指,已经变成振翼飞翔的灵鸟,频颤到模糊。
欢浪层递式升频的音阶,幻如骏马。他壮硕摇摆身躯,匹配开阖张驰中力量冲腾的脉动。显得,比真正驭马状态的昂格于萨,更著:激烈燃旺的一窜窜流火之箭,带有极力贲动的飒爽快感,竭尽最后迸射尖音的极致。
顿见,控缰的昂格于萨,即是驭马者,也是攀越音声法相的追逐者。以蜿蜒连绵的持续控,将马匹变成——力量统御下承音飙升的法器。
那种惊幻迷离的驭马术,完全显示了声音境界的法相手感。
以铁骑驾驭音声法相的载体,使昂格于萨在众铁骑中力胜一筹。平稳穿越软沙区的昂格于萨,最终在持续链完成穿越软沙的驭马术。
他第一个站立于广袤沙域的尽头,舒展俊矗的高姿态。带着淡视的微笑,显示最后定格的形状。
八衮托克知道:软沙就是大漠极致可怕的“沼泽”。大漠人将它唤作“流变的魔法”。
就在刚才被沙浪揭翻中回力自救的那一刻,他就在意念里预置破解软沙的驭马术。因为,在他看来,这是完整超越昂格于萨的一部分。
他看着二十余丈的软沙陷阱区。
骤地,在硬沙疯狂驭马加速的他,竭尽全力,狂鞭传递给马——唯一奔腾加速度猛烈冲刺的最后信息。
就在马匹飞奔硬沙与软沙的临界点位。悍然跃落马背的八衮托克,触地的铁足,急剧反弹。拔沙,拓步……
那个急促短暂的瞬间,就像极限弯弹压抑到频临折断的瞬间,身躯最大积蓄的弹性势能,急剧爆发在秒闪之间。
仿佛一把从大地斜掠而上射杀的飞刀。身形凌空腾冲的八衮托克,控动马缰的右手,顺势拽力一直极速奔竞的马匹。
所有顺势施力的同频贲冲,使马步一飒之间,奔出十丈开外。
就在马步再次落沙的瞬间,极速燕掠的八衮托克,在软沙极速完成凌波步轻弹如鼓的法相,些微力槌触沙如击鼓,完成余力反弹状态的跃迁。强行将一直奔腾的马匹,给足第二次拽缰的传力。
剧烈颠荡的马,最终落到“对岸”的硬沙上。返身跃上马背的八衮托克,最后守势的动作静哑如神。
虽然,八衮托克迟滞于昂格于萨。但是,秒闪之际,连贯完成两次拯救式驭马的姿态,显然超越了昂格于萨的技能和手感。
“哗——”
观瞻的人群响起狂烈如焰的欢呼声。显然每个人清楚:那些带有赞叹的掌声是赐予谁的。
八衮托克凝静地看着昂格于萨。静静地道:“冰塬大地的兽皮古卷上刻曰:有时候,默祈比有声的祈祷更加有力。那是因为:前者是心之祈,而后者是心驾驭了有形状可持握的经本。冰塬大地的驭马术就像前者。”
“你说的没错,但我毕竟是定局的超越者。”昂格于萨毫不示弱地道,“而且,冰塬部更缺少婉丽势的美泰之典和绝艺无二的刀楔令。”
完整精彩晓马祭完功。敏感的人群,很快将目光聚焦刀楔令司仪的判据席。
只见赫瑟侬拉的素戈路慕、达昂诺格的诺格金樽,同时向执握刀楔令的族宗达昂努,微笑致意。
“达昂瑟侬太阳神赐的刀楔令哦,置顶灵性荣耀属于昂格于萨!享纳精工造的短刀一枚。”素戈路慕恭谨致礼。
“达旺儿玛城守护神传承的刀楔令哦,绝佳驭马术荣耀属于八衮托克!享纳精工造的短刀一枚。”诺格金樽恭谨致礼。
人群发出喜庆悦泰的持久欢笑。调侃之,知足之。
第一八九章 “我也去!”
“哼,属于礼仪的,归礼仪。只是那把刀应该只有一把,我知道最要赐予谁。”修武看着穿沙司仪的赠物格式,轻轻摇摇头。
修武说罢,遂冷诡地道:“其实,这些东西又算得了什么呢?达昂瑟侬的灵器不在这里……嗯……”遂将半句话咽到肚子里去。
因为没有按照饰尊洪叠尔厝的交代,能从赫瑟侬拉夺取最快的利器。无处泄愤的他,再也不想理睬出师不爽的海弓。不过,他也感觉自己行举太过,不禁又叹口气。
当然,海弓心里清楚:刚才的修武只是憎恶素戈路慕,有意拳打自己,是给素戈路慕看。所以,心里并不计较,依故尊待有加。
海弓能够听出修武话中有话。但又不便直问,只得忍着。
在人群观瞻的袤瑟,冷静地看着手捧赠刀的八衮托克。出自武志习惯动作的手感,让她几乎能够用感觉触碰烈性姿态的背景风。
“刀,值得憎恶。我会用一百种辞令修饰它。而每一种辞令,对应的往事纪的故事刀都会不一样。”素沁芭拉不喜欢刀,却嗜好用太多不喜欢的言辞谈论刀。
“这就是达昂瑟侬人笑话说的:因为很不懂,才会感受深刻。”袤瑟好不讥诮地撇撇嘴巴,道。
“我甚至感受到:八衮托克驭马穿沙,简直厉害到假。嘻嘻。”素沁芭拉道。
袤瑟正想着这件事呢,素沁芭拉就说上了。
是的,一种感觉,如果忽而拥有了,那就是不够确定的存在。但是来自时空的第二个声音偶尔形成的共鸣,哪怕是直觉,很容易促成确切有形的判据。
袤瑟刀马旦感觉,素沁芭拉不小心说出来的话,给了自己更得力的佐断。
“美丽的袤瑟要是有那么一把绝佳的赠刀,才是最好不过的事。”泰侬丽格艳羡地咂咂嘴巴。
“泰侬丽格公主,不要被连环延伸的事件位移载走了。袤瑟正在想:他的驭马术比刀好过好几倍。”说罢,敏感地眨眨眼睛。显现极不开心的样子。
袤瑟叹惋一声,将缠绕的发瀑随风泼落身后。
滚荡如流的发浪衬着她娇小玲珑的身躯。显得略带凝重的沉思状,像一个临战武志状态的将军。
泰侬丽格听着袤瑟的话,点点头。她清楚:自己走出达旺儿玛城的那一时起,袤瑟刀马旦才是支撑有型处世的契物。所以很在乎袤瑟刀马旦所说的每一句话。
袤瑟缓缓转身,小心呵着泰侬丽格的手,“你的刀楔令才是最好的灵符。让我小心地用晓风的第一缕阳光祝祷一下喔。”
“谢谢你,我小刀上发红光的小点缀。泰侬丽格真心接受你的祝福。这是我在穿沙司仪上收到最好的礼仪了。袤瑟。”泰侬丽格伸出沾染新光的芊芊指。
她新颖地眨着清澈的眸子,带着憧憬的光泽,看这个清晨的世界,好像造化在她的心里才刚刚发生。略带顽劣地翩转着脑袋,模样像精美梦幻般的童话一样生动。
“得,美妙极了,达昂瑟侬语言的火焰。狂赞哦!往往是因为带点缺点,在比对中才能激发——感官突兀表达的修饰词。泰侬丽格的刀会知道——此时的不完美在达昂瑟侬春天的哪里。嘻嘻。”素沁芭拉忽而兴奋地道。十指火焰喜嬗不已地闪耀着跳动一下。
“晶莹剔透的宝石丽人,就像有时候,挑剔是因为喜欢。我不但艳羡你,还艳羡有别人赞美你的话儿。”素沁芭拉知足似的继续道。
“斥刀之辞等待你喔,嘉丽。今天的司仪礼,可以预言:你就是吃那一碗饭的。我应该没有说错吧。”袤瑟嫌弃地道。
“太过了!刀马旦。哼——”素沁芭拉生气地转了脑袋。
忽而,泰侬丽格敏锐而警觉地环视一下大漠风尘,低头悄悄地给袤瑟耳语一番。
袤瑟郑重地点点头。于是紧紧握持一下泰侬丽格的手。
这个敏捷的动作,早被素沁芭拉看在眼里。她晓的:凡事看火候。重大的质变,其实往往就是这么生成确格的。
素沁芭拉肯定地攥紧精致的、被晨光照耀得明亮的拳颗儿。粉嫩、孤颗、贲红,新光如挺耸的荷苞。响亮地道:“我也去!”
那样超前的话儿,一箭中的。惊得泰侬丽格和袤瑟战栗了一下。
“神仆,干嘛你什么都晓的?袤瑟,我觉得……嗯……”泰侬丽格犹豫了。
袤瑟倔强地盯着素沁芭拉,道:“好我滴神呢,快别在这儿唱戏了。我问你,能骑马吗?”
“能!”
“能骑马拿刀吗?”
“……”
“喂,可爱的小灯盏,嗯,其实不是这个意思……是那个意思……”泰侬丽格公主解释得两手不听使唤了。
袤瑟冲前一挡驾,肃容道:“我想,这次带你出来,可不是带一个包裹的,懂吗?”袤瑟说着,指指泰侬丽格公主右手握持的传谕小皮鞭。
“懂!”素沁芭拉一见阵局不大对劲儿,躬身致礼,哆嗦一下,赶紧委身伏命。见泰侬丽格和袤瑟走远,才妖娆怨怼,“神,又念咒又施法的,出门的达昂瑟侬人规格真比沙子多。”
新光粹亮的太阳,大漠旷朗高舒长辇的晓风,浩壮起势的达昂瑟侬刀楔令穿沙司仪礼,还有欢腾隆动、万光欢鲜的观礼司仪的沸沸人丛……
所有贲旺的时空物态,终于,在开祭司仪的瞬间,铺呈了一派壮丽广阔的画面。
舒泰盈光的景致,以酡醉感渲染着——神灵之境精密部署的法程和次序。
春风饰著浩瀚的沙域。淡色燃亮的绿光,极致温柔到大地最荒拓的这片广漠上。最微弱的一点儿生机,倔强生成孕涵光机,动心地复活枯涸的木质、河流、飞虫……以及此时情味弥珍如金的、一颗颗鲜艳光色的心灵。
黑色的规模之柱,以法性凝练的冷色,端严敕令,点燃高杆顶巅上刀楔令的精美图腾。造势时空境界,接纳苍穹意象乾坤的生动。
仰视之,眸颗就是大漠人满眼醉意的憧憬光了。
“美泰之典”变奏到欢流的舒朗音区,清浅背景风中,萌动欢嬗的低音频。
柔绵的弦鸣,激起甘醇浓郁的渴慕,流利婉转着看不见的、意境旷宇里、生生不息的和谐与芬芳……
第一九〇章 采泥“新蹄 ”
袤瑟一旦起势,必有心思。
她刚才忍着性子和素沁芭拉说话,其实心里强行压抑着不安和冲动。
她知道:穿沙司仪从来就不存在平静的武志场。从“可怕的裘衣”开始,达昂瑟侬要记牢的事情,简直比想象的还要多。
幸运的是,那些发生畸变的事由,被太阳神灵以启示格,赐予了达昂瑟侬的刀楔令。
达旺儿玛城的记事石柱刻曰:煞事照射性灵,嘉光照耀神踪。
正因为不太懂,袤瑟反而将这句简白短粗的话,记得更牢靠。而且,在无休止的判断中屡屡翻新。
没错,在她的感觉境界里,穿沙司仪已经被格式变成:一个可以被异变者任性穿凿的皮鞘套子,管不住锋利的刀刃。
所有投射进自己瞳孔中的光,在袤瑟的直觉里其实都是有个性的。那种接近情味的敏觉,简直接近生命感官最原始的体验。
“没有理由的真实感,是不需要解释的。袤瑟。”泰侬丽格公主忽而在极速驭马的瞬间,侧脸对沉思状态的袤瑟轻轻说道。
袤瑟似乎一闪间经历了心灵共鸣的感动,敏感地回目泰侬丽格一眼,刚要说话。可是忽然间又紧紧闭严嘴巴。
泰侬丽格一见袤瑟欲言又止。就猜到:进入行事状态的袤瑟,复叠繁琐的心灵一时难以组织条例分明的判词。越是这样,越说明一颗心灵丰繁感受的真实性。所以,便不再说话了。
此时的心里,泰侬丽格对袤瑟是完整的恭心。因为她能够从那种意境感觉到真切、呵护和安然。
“嗯,我是在为袤瑟着想,才不想说话的。”泰侬丽格安慰自己一时激烈冲动的心。
蜿蜒流光般的蓝缎子——阿克索侬河,遥视中显现飘逸的弧线,干净的黄泥抹出新鲜加宽的河床。
绿色饱饮水汽的边沿,灵性的春草已经拱出新芽的颗粒。仿佛一颗颗鹅黄弯曲着挺立的希望光。
河岸上,光洁黄泥里零落的马蹄印清鲜可见。
泰侬丽格和袤瑟刀马旦跃落马匹。是的,她俩就是采泥的。清晨最早的新泥上,就有神秘不可眼见的穿沙马留印。
达昂瑟侬人把当天清晨最早留印马足,叫“新蹄”。其实,那些不知不觉出现在清晨的“新蹄”,就是穿沙马。他们视之为吉祥的灵符。
“泰侬丽格,‘在黑暗中留下的神迹,在光明中寻找。’我帮你启开——达旺儿玛城记事石柱的警句吧。”袤瑟刀马旦说道。飒地,一绽刀,迎空划飒,仿佛削落一片明净的晨光。
“袤瑟,你光启刀的仪式感以示立诚!带来新样别裁的极致美。泰侬丽格就在你口莲生动的警句里,捡拾第一枚著光的‘新蹄’。”泰侬丽格恭谨致意太阳,小心地捧起手采的“新蹄”。
月牙弧弓状,精致深浅一弯最美的马蹄莲哦,喜嬗了泰侬丽格的一颗心。
泰侬丽格两手小心地呵着“新蹄”。忽然,飞快地奔竞到袤瑟的面前,没说一句话儿,头俯低下去……
似乎不想让晨光照见出自幽深心灵的哭泣,抽搐的脸颊,急促转向背光里去。一刹那,眸颗滴落下连珠似的泪颗。
“泰侬丽格……你怎么了?”袤瑟突然不知所措,惊讶道。
“袤瑟,我忽然记起了‘皓光’!”
“泰侬丽格哦,你比袤瑟珍贵的一颗心就在于此。”袤瑟安慰道,“灵犀传递给你的信息一定是:‘泰侬丽格公主,你采的泥,谁说不可能是我的新蹄?’”
“嗯!”泰侬丽格强忍着泪,垂下脑袋。俊朗飒烈的晨风从身后吹来,掀起泰侬丽格波漾的发瀑,淹没了脸颊。
……
族宗达昂努目视昂格于萨和八衮托克的颁彩司仪。一颗心对于两人走近时的感验,显然是不一样的。
八衮托克身上潜伏状态暗自窜动的异力,令达昂努几乎可以明显感受到——瓢泼般萧杀的薄刃。
是的,惯于敏捷挑动心机的达昂努,很容易衍生祭心的张力,无形感受——接近而来的另一颗心。
他闪耀的瞳光,随着八衮托克走到最近距离的那一刻,已经在心里定性了这把“域外刀”的轮廓。
一颗心原初的印记,就是最深刻的。那种豁然拓迹的清晰线条感,达昂努显然要比任何在场的人记忆更著深刻。
当达昂努这样感受的时刻,素戈路慕和诺格金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达昂努。三人遂不期而笑。
虽然没有动诸泥板和雕刀。但是,最近距离的接近,逼真的全息感验光,在达昂努心底几乎重塑一个完整的傀儡。
而这些感应,似乎素戈路慕和诺格金樽同样有过。
达昂努知道:这样的感验不可能第二次发生了。于是,以心著令——
“正法光,
昭著异能的廓。
柔笑,
内嵌无极方寸刀。
精工形雕,
婉丽音摹。
共心可察而别裁其:
若——
私动万沙。
必——
正法飞铩!
心著令,
达昂努。”
达昂努微微阖目之际,心著完成刀楔令。为了不忘辞令,他运用柔音婉丽,新式演绎之。一颗心,竖一把戴王冠的精工刀。
直到此刻,随着昂格于萨和八衮托克缓缓走开,一场事情才算了然,于心无挂。
鲜红的曙光,渐渐褪去色彩,变得更加明亮。旷朗浩风穿梭四野。无垠广袤的沙域,让渺小生动的人迹,以聚会形成精致有形的司仪,接触到浩渺苍穹的美丽宇宙。
极小与极廓,再次镶嵌成生命的质点,让境界的礼仪,仿佛出自天光裁剪出的一迹造化物。
喜好驭马的人们,在穿沙仪礼留白的罅隙,带着晓风祭、序礼的开局光,点燃了腾腾燎燃的体能火。用纵情的欢笑和无尽的祝福,呼唤沙域高光世界里的太阳神。
“无上幸运,属于达昂瑟侬的刀楔令。我们被吉光加冕,可以尊贵地做成:一个只有感动心灵的观赏者。”
”原始祭礼中,显化力量和手段的大能,就是刀楔令穿沙司仪的主频们。”
“还没有学会行走,却已经拿刀。那是刚刚怒发嚎叫的小野兽。”
“属于达昂瑟侬的光荣多了去呢。但触手,不是满手禁忌。就是响耳霹雳。从来不会让人舒心过。”
……
人们纷纷扰扬扬道。
狂沙中嘶鸣的马匹,虽然贲力旺盛,但是依然是仪礼统御的载体。放大着刀、手脚、力量、奔腾的式和势……
第一九一章 弹辞
素沁芭拉看着手拿精工短刀的昂格于萨,从自己面前经过。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殷勤地表达注目礼节。这让昂格于萨感觉颇不爽意。
“达旺儿玛城宫廷来的小贵,微微欠身一下,不会显得你脑袋很重的。”昂格于萨不屑地斜掠素沁芭拉一眼。
素沁芭拉早就喉咙痒得,难捞痒痒。不过,受制于小皮鞭的令谕。硬是咬咬舌头,没敢搭腔。但心里早就霹雳吧啦地开了仗。
毕竟嘛,昂格于萨是达昂瑟侬族的精英武志。致礼更是应该有的。所以,直到昂格于萨走过去了,素沁芭拉才按照族规,右手搭肩,左手垂后,恭致仪礼。
昂格于萨适恰地回头,笑视之,“美贵者,我险些误会了呢。”
素沁芭拉再也忍不住,道:“人家在给达昂瑟侬的太阳神致早祷礼仪。想想看,不是出自神意保佑,你手中的精工短刀估计拿不稳的。你要感激——别人对你加持的一番保佑。”
“嗤,你说这话太饶舌了。”
“嗯,真的,昂格于萨。你发挥的太好,八衮托克还险些就盖过你。你发挥的不好,八衮托克的潜质显化最大值我又没有看到。总之,竞技场你没一样——值得达旺儿玛城宫廷人致意的地方。”素沁芭拉一口气把心里的话说干净了,显得头也不疼了。
“素沁芭拉,你说的话总是一把刀。哪是达昂瑟侬族人说的话吗?”
“我是恨八衮托克,才恨上你的。可不是嘛,我感到:人气场上,人家可将你赢惨了。”素沁芭拉忍住恼火。
“哦?!这样说啊。”
“听不懂话,还看不见风向标吗?赶紧走你的路呗。”素沁芭拉可不愿跟昂格于萨说话了呢。
昂格于萨生气道:“跟你说话,是我感到最快乐不起来的那种人。”
“哦?我知道了。”素沁芭拉暗地指指修武菜青色的冰塬人脸,轻轻对昂格于萨,道:“他给身旁那人,用拳头说的一番话,棒极了。嗯,不好意思,我忽然健忘他说过什么了……你问问吧……”
“我才不呢!素沁芭拉。”昂格于萨胀红着脸,怒道。
昂格于萨正这样大声嚷的时候,素沁芭拉早在人群没影儿了。
当他正要扭头走开,却见刚刚还站在沙上跟他说话的素沁芭拉,这会儿妖娆地矗在马背上,正给从远处归来的泰侬丽格公主和袤瑟,比比划划地说着什么。
“呃……”昂格于萨难耐地咬咬牙,疾步走开,“一堆马蜂窝!”
……
八衮托克手执精工短刀,复跃上马背。高朗跨步的敏捷动作,简白有力。身形以幻觉状的位移,显示了出类拔萃的轻功技巧。
身形飞动中,同步调转感受中飒划飞转的精工短刀,完成一个鲤鱼脱水跳。
八衮托克劲俊跃迁马背,端矗。
空荡荡的右手擎起的上扬中,适时盘旋风声坠落的刀,精妙地落翔于右掌中。略带滞空的定格手形姿态,有力而盈满一握。显示温柔对于暴躁的轻敏拿捏。
周围异族看客的掌声如潮翻涌而起。妙好之声不绝于耳。
“那就是动频中的间歇式位移,方向与力精恰凝炼,敏于弹性的发力是不连贯的。带有灵感捕捉的能力。”袤瑟瞄着八衮托克,铁冷的目光,以酷味解析般的穿凿,完整看罢八衮托克带有荣誉绽示的走秀。俯首对泰侬丽格道。
“他远超出了我对于冰塬人武志手段的想象。”泰侬丽格略带惊讶道。
“怕什么,还没有等到——我家达旺儿玛城灵透小芊芊的公主较刀立令的时刻呢。你呀,很可能是快锈到尽头啦吧。我对张扬的,居心叵测的、皮笑手粗爱闹刀子的、还有……”素沁芭拉漫无边际地荡漾两条细软的胳膊,牧羊状,又推波逐浪。
“还有什么呢,继续说呀……看来看去,你说的人圈要把我和公主添加进去,才会甘心是不是?口水刀刀……”袤瑟刀马旦可耳疼了呢,“赶紧止口止损吧。你这根达旺儿玛宫廷点燃的金烛。别太旺,留点余火不好吗?”
泰侬丽格忽而低头笑了。她靠近袤瑟,暗暗捅一下,“别太过,小缀珠。就当带只鹦哥。吉言多多,破劫辟邪嘛。这样,我的手感一定不会冷场。”
“瞧吧,人与人,天壤之差,在乎以心!”素沁芭拉对袤瑟毫不隐忍道。
“就这句正好。嗯——”袤瑟精敏的手指点点一个方向。正是泰侬丽格娇手柔握的小皮鞭,“你可以对它说话的。”
素沁芭拉敏捷地一掩嘴巴,生气地白一眼袤瑟,“你,你真有点过了……”遂无语。
泰侬丽格和袤瑟背过身,在素沁芭拉的白眼憎恶的波涛光里,推搡着笑闹不已,显得开心极了。逆光照射两个妖冶状、畸变拉伸若幻的影子。
在状态的袤瑟,并没有被素沁芭拉突如其来的插话,改更行事主旨的轨迹。武志特有的精致目光,就是潜隐在笑颜轮廓中的尖刀。
因为,此刻,她不仅要心控泰侬丽格,还要目控姿态很容易变线蔓延的素沁芭拉。
袤瑟刀马旦看着八衮托克。那种姿态只要被染目,所有晓风祭中,八衮托克穿沙司仪序礼中的自救解危与卓尔拔沙,每一个细节历历在目。
原始力量状态的无形模拟,是袤瑟刀马旦对于驭马的精密体验,不再是简单表征的感官火。
因为历炼过生命极致状态的穿沙风暴,那些极端感验,已经将感官延长的触角界限,达及不可想象的、灵性逾越的高点位。所以,袤瑟不仅可以观之,更能圆柔通透,临摹成质。
没有捉刀,袤瑟的手感已经感于八衮托克而弹力在跳。
她清楚:八衮托克映射在空间的技能和力道,就是完美驭马的绝秘。而且,姿态绽力极致时,并不透漏出——原始动作上的任何破绽。
也许,正是因为这一点感验的缘故,袤瑟刀马旦才没有在感觉境界,松懈对于八衮托克精密的观察。
没错,武志感验的直觉就是真实的。但是,解释因果的原因成百上千,这一点,就只有神灵可晓了。
泰侬丽格知道沉思的袤瑟,就是一把纤不可触碰的灵性刀。
遂默默合十双手,将手中鲜腥味的新泥揉透在握。心以祷之。
第一九二章 较沙
穿沙司仪精彩的晓风祭顶头风,因为八衮托克出现,已经制造了悬念,激燃惊人耳目的噱头。
煦日的光泽渐渐显盛,空间褪尽黯淡光斑。天地之间变得一片通明。广袤的浩沙就在达昂瑟侬,完全粹拔了生命力量的无尽生动。
空间打开法门,自由自在的风,激荡新鲜不竭的活力。将司仪盛况的热烈呼唤,传递到遥远的地方去。
“美泰之典”的鼓手们密叠低音的鼓槌,仿佛从遥远的地方奔腾而来的马群。
领衔乐队的鼓手以豹纹巾缠头。紧勒头巾的末端缀珠,随着振动的节拍抖动起来。
随着达昂瑟侬族宗达昂努点首,六人六鼓,同频擂动了。起初仅仅是预热状态的微弱节拍。击鼓力量在氤氲中囤势。虽繁密,但不剧。
这种饱和的小型状态、是萌生雷厉的初境,就像蔚然到来的春天。旺盛生力正焕发喷薄长旺的动能。
赤膊演绎猎狩的四个彪汉者,随音乐摆动执力的臂膀。原始强掳的挥臂舞蹈,踏着节拍均匀摆幅着。状态劲爆而热烈。升华着生命原始绽放的威猛。
持续的重复,带动音辇缓移的重载和凝实的挪步。仿佛每一个动作带动时空厚重如石的庞大块垒。
整个时空意境,显化重夯风暴的强烈到来。
“单骑沙掳,痛苦力决。以夺雕弓,武定所属。”族宗达昂努宣令穿沙司仪真正开始。
顿时人群激烈欢呼起来。“美泰之典”六鼓暴绽强频,振臂摇颤,欢槌如浪翻滚。
强烈意境的渲染,拉动人群潮涌颠簸状态的风暴。
只有在此刻,达昂瑟侬人才忽然发现:来自赫瑟侬拉神灵赐予灵感的乐者,已经变成劲爆体能驾驭精魂艺境的武志狂人。仿佛烈火就要从这些乐者与武者的身躯上熊熊燃烧。
素戈路慕回首,向乐者和武者真诚表达致意。
诺格金樽捧着完美手工精制的雕弓,走到单骑沙战场地的正中间,垂直插立于地。合掌道:
“大地长出达昂诺格,达昂诺格人手中,长出雕弓。属于天地的雕弓哦,愿——与神较沙者,凭力量摘取。”
达昂努凝视诺格金樽完整的司仪。非常满意地点点头,“诺格金樽的话,就是达昂瑟侬刀楔令精美无瑕的注。属于形质法。”说罢,回目道:“赫瑟侬拉族的‘美泰之典’就是太阳神为广漠沙壮势的号令风。属于灵性喜。此,先敛利刀,再开沙夺弓!”
随着达昂努笃定的话,单骑司仪,与神较沙。穿沙司仪格式完整启动。
伴随着人群的欢腾,只见昂格于萨悍然驭马冲竞而出。毗连着昂格于萨的动作,蓄势长旺风头的八衮托克,同步出现在场。
袤瑟刀马旦和泰侬丽格的心震动了。
她俩知道:已往自己与昂格于萨较刀过。显然,那是出于族人之间有所保留的手感。完整的力量与功夫并不算真正形显于外。
但是这一次,昂格于萨的出现,身形轮廓的锋棱已经清晰地彰显出来。驭马状态的他,目瞳寂冷,表情更是一把质感透髓的刀。
此时的八衮托克,在异族人们的壮威声中再次出现。锐意拔力的动作,彰显最大化的屈伸度。
是的,大漠人其实都为昂格于萨担忧了一番。因为二人刚才平行姿态的驭马和显能,人们已经看出其中的端倪。
八衮托克的出现,明显要比昂格于萨豪壮得多。
只见他驱马上场,驻马瞬间,静静地看了昂格于萨一眼,遂“呜”地旋转手形风。只见手中握持的刀随手施力,同步旋转。
刚刚完成一个姿态,遂将旋转的刀掷开。那把刀斜插于地,猛旋涡流势依然从地上带起飘飞的涡状风烟。
昂格于萨同样如斯。将刀插于大地。
这一刻,两人手中唯有的就是驱马的皮鞭。
“与神较沙,以拿到雕弓者为胜。穿沙司仪立令开沙礼!”素戈路慕朗声道。
顿见两人一同纵马冲向雕弓。因为这次荣誉必须靠战胜来自行夺取。所以,心谋极端,两人各自如怒茁的两把狂戈。
虽然,此时两人不再拥有利器。但是,各自手执暴躁的皮鞭,疯狂驭马的姿态,瞬间彰显出崎岖突兀的力道。
久经穿沙驭马的昂格于萨一起势,就频出高耀的强韧沙战术。
看着敏于手足,斜掠奔攒向雕弓的八衮托克,不待八衮托克马步起势,昂格于萨已压低马首。厚重马步暴烈拓足,以铁犁一样急促、简白的划步,平地踢出两道斜上而吒的沙箭。
紧蹙直锐的沙箭一经发威,精准射中八衮托克的马匹。
“叭!”随着一声干裂的鞭响,递进式催马加力的昂格于萨,激奋自己马匹强硬拓步的同时,精微手感已经微微调转马首一个偏角。
顿见伴随马步精洽完成沙箭后,斜飙一道短线粗粝的猛烈弧弓。
飒——
暴射的沙箭之后,剧烈掣起倾斜拍击的一道沙幕狂澜,覆了昂格于萨不经起势,就已经陷进混沌沙涛的狂流。
连贯式穿沙的强韧毗连,每一招都是疯狂驭沙的猛招。
宽阔飞弧映射一道平地亢奋的沙涛,造化了接近大自然风暴的特质。极短时间的两个暴点,瞬间点燃了观众疯狂激烈的呐喊与欢腾。
“神力属于惯战风沙的昂格于萨!没有之一。”
“达昂瑟侬太阳神的战车。”
“烈马强弩。达昂瑟侬的势!”
“昂格于萨!”
……
敏动秒杀的驭沙武器,全靠驭马的动态在掌控中即时完成。
渴于直锐夺取雕弓的八衮托克显然没有打开状态。滞于沙涛的连环箭与倾斜锋面。
遭遇沙箭爆袭的八衮托克被马拖着,既而被沙锋连袭,马步后仰,不得超前一步。
焕然起势的昂格于萨这次终于吐口浊郁之气。
袤瑟刀马旦点点头。她终于看清——出自昂格于萨一直隐忍的真正实力。没错,曾经在泰侬丽格和袤瑟刀马旦的面前,昂格于萨是含有恻隐心迹的。
达昂瑟侬的古纪道:哪怕一丝恻隐之心,慈悲其实已经显出了全部的灵魂。可见,昂格于萨曾经看似对峙袤瑟和泰侬丽格的心,是有悯动在。
素沁芭拉静哑中微微掩饰一下嘴巴,觉得自己刚才对昂格于萨的不尊和误会太重,立时蹙手结莲,默祷,“愿太阳光消弭我的口浊!”
八衮托克马步逆徊。但身形强弩崎岖料峭,蓄积姿态形变发力的势能,喷薄之动势在必呈。
在马背的袤瑟心之同频,唯模拟:逆势状态八衮托克的真实贲力,灵犀感验,纤丝必契。
因为,她感到:逼仄状态的八衮托克,才是最核心潜形的异端。
第一九三章 怪味蚕豆
紧密完成两个毗连的穿沙之招。昂格于萨执意看罢沙场中央端矗的雕弓。瞬间调校动态连贯的马步,长足奔竞而去。
不过,他握控皮鞭的右手,昂翘状态中,与马调频,依势起伏不定地保持动感的晃动。这让他身形突变的可塑性极力放大。
果然,紧蹙于沙涛风烟中的八衮托克,就不是平地安卧的野兔。
虽然没有大漠熟稔的驭沙惯性。但是八衮托克劲霸攒力的双臂如戈,强行制控颠簸的马匹,随不谐,但制约。
滞空前蹄稳住状态的马匹,已经给足八衮托克伺机射杀威力的机会。
只见他弯弧的狂臂,暴躁吒动的闪袭之际,鞭焰之稍或蝎尾或蛇翘,玲珑锐光,迅雷不待掩势……
“叭!叭!”一鞭两响,狂野施威,掠地而吒。
飞溅的精微沙砾,仿佛从大地攒杀而出、惊厉迸射的暗器。除了破风声,看不见的精微沙质,隐形如铩。
袤瑟心口猛一勒紧,感到:这个一直隐忍的武者,已经动诸威厉破杀的心根。显示了八衮托克不再保守武力的底线。
“对,破障沙!”观战的修武,突然冲着昂然激愤的八衮托克喊道。
从鞭稍无影飞射的沙砾,唯有锐音飒划的尖啸,可以让袤瑟刀马旦,在意念中想象恐怖的暴戾。她终于在这一刻隐隐触及一颗心的凶残。
难怪她看见八衮托克的那一刻起,就感觉那身上潜在的异力。一个极端骇心的逆力者!这不能不使袤瑟刀马旦替昂格于萨担扰。
不过,沙战之局中的昂格于萨,似乎比袤瑟想象中的更敏感。
因为完成毗连攻、驱马冲锋向雕弓的那一刻起,早就预置状态的昂格于萨,已经料到身后的惊变。
伴随身后一鞭两响的暴鸣,凭借听觉对于八衮托克掣鞭音爆的时空判断,昂格于萨右手中,早就振频贲力的皮鞭,已经缀音于两声连续的音爆,回力抽后甩出最囤力厚重的鞭击。
遂见一道粗硕的锯齿黑弧,仿佛一道勒令死神止步的铁索,横亘贲现,瞬间又幻然而逝。
那些带着崩冲的破风音,覆盖了袤瑟刚刚听到的——随八衮托克音爆攒射的萧杀声。
昂格于萨显然是敏感的,没有执意前驱,给对手豁露空阔的后背。他在回鞭抽动的时刻,顺向拨转马头,疾速挥鞭的右手,带力马匹调转的速度极快。
凭借已经贲热体能状态的旺势,反冲抵对起势的八衮托克。
破开沙涛风烟的八衮托克以音爆破局,仿佛一头怒燃烈鬃的狂狮,冲马踢沙。马步攒射两道沙刃斜上劈向昂格于萨。
因为,逆向同动,风烟相撞而过的瞬间,两马搓擦相互斥开,猛力,使两人几欲揭翻。
霎时,却见昂格于萨右手手背滚流着鲜血……
原来,八衮托克连续音爆中,鞭抽的飞沙,虽然被昂格于萨的回力鞭,暴击崩溃。然而,还是有不可控的流离沙砾,飒划到昂格于萨狂暴抵御中的手。
不谙沙攻的八衮托克,却有极端力戈健旺的攻沙力量。这些极端骇心的破袭招,在昂格于萨的眼里,同样就是恐怖异常的致命攻。而且,这些完全超出了昂格于萨惯熟驭沙的那些想象。
不可知,才是可畏者。
虽然事前,昂格于萨顾忌到:来自异域的武志会有怪异、不可控的极端表现。但八衮托克毕竟还是超越了自己的所想。这让他更不敢对八衮托克掉以轻心。
修武饱满地一挥怒茁的手,给八衮托克频频壮威。
“破了他的格式就对了。冰塬人会将每一粒沙做成刀,赠给大漠。”修武毫不遮掩极端言辞。
“不过,这也在提示和教会对手防局、破袭的招。八衮托克这次显见是被动格!”部金刹人道。
“这是致命攻,会遭逆力暴惩的。我不再看好八衮托克。他没有再带来规则中完整表达的一丝美感。”新月郡人嗤之以鼻,道。
……
泰侬丽格小心地对袤瑟道:“袤瑟,难道你没有感觉:这一次为了摘取雕弓,八衮托克显示了势在必得的硬手?”
“是的,那简直就是给大漠带来的杀机。不再是晓风祭的那场完美表现。”袤瑟刀马旦说着,不可思议地摇摇头。
“你还是没听透泰侬丽格公主的话尖尖的,袤瑟。弓嘛,应该是此时单骑沙战——愿与神较中的高频词。懂吗?攒得高,射得远,玲珑精致,显隐不可捉摸。这样的神器,连野味的狩猎者都在使唤呢。远处拿不到的东西,往往才会交给它!”素沁芭拉讥讽一番,手形又比拟了两臂长的箭,“这下明白吧。所以,就不能让他拿了雕弓,这才是最明智的抉择。”
袤瑟刀马旦虽然生气素沁芭拉抒情样儿说话,可沉思一下,还是点点头。
“嗯,素沁芭拉说了我要说的,也说了我没想到的……奇怪,我心里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担心,袤瑟,甚至担心极了……却想不来究竟是什么……”泰侬丽格道。
素沁芭拉见泰侬丽格心思加忧,忽而收敛手脚,目视泰侬丽格佩戴的小刀,安慰道:“泰侬丽格,那就是兆。别怕,你可以用那个……到时候破破相……”
泰侬丽格听着素沁芭拉安慰的话,不语。只是将手中的新泥攥得更紧。
“达旺儿玛城的石柱上说:两手掩盖私著,不让神灵看见。就在他拢手覆盖时,神灵已经看清楚了。因为目的早就——先于愚蠢的判断而存在,是不配掩饰的。”素沁芭拉饱和的音声,运用一下达昂瑟侬族语,又运用一下赫瑟侬拉的婉丽修辞,然后,“当当当”敲敲熟透的脑瓜,“嗯,没错。这句话好像对他……很关用哎……”
“你呀,明明敲响脑袋说话,却是‘好像’……我也是服了……”袤瑟瞪了素沁芭拉一眼,“我可告你,你迟早会被……这样子……”袤瑟做了一个扔起的抛物线。
“哎呀呀,好我的武神呢,凡事说的变成阿克索侬河一样清澈的蓝波,会招惹神忌的哦。谅解别人心,你一定可以好运连连……”
袤瑟一听阿克索侬河,惊讶而敏感地点了一下——素沁芭拉额头眉心、那颗彩饰的吉祥痣,“原来,你那鬼心眼一点儿也不马虎呢。”
袤瑟笑侃一下,遂低声,郑重道:“谢谢你,素沁芭拉,你那可恶的拐弯抹角的话。我知道你在说什么了。”
两人显得很要好地牵缠手勾。脸颊上,神秘感溢满沁亮的潋滟波漪……
看得一旁的泰侬丽格颇迷离,嘟囔:“怪味很哦,麻辣蚕豆,她俩还好上了呢……”
第一九四章 灵蛇与狞猫
昂格于萨回抽的一鞭,也阻尼了八衮托克的冲竞的势头。
袤瑟看见昂格于萨受伤,接下来的较沙之战一定会影响到竞技状态的发挥。所以难免有点担心。
素沁芭拉不再埋怨昂格于萨了。她感到:真正的单骑较沙中,昂格于萨姑且发挥了自己应有的状态。
受伤的昂格于萨并没有因为受伤而怯懦。
因为亲证于事局真实的场境,他更能敏察:八衮托克不断彰显出来一颗暴戾心的锋刃。那种带有目的索愿般的执着力,昂格于萨已经触碰到突兀的隐痕。
昂格于萨一颗心,因为有了可以确凿把持的观点,才会变得更加笃实而凝定。顿时目光犀利光闪到透明。
是的,八衮托克此时执意索要的,就是自己必须决绝阻挠、袭击的。他就是要看到:已经触碰竞技底线的八衮托克、最威猛的力绽,究竟是什么样的形状。
这个想头,自八衮托克强行插入晓风祭的序礼就已经有了。
只是那一刻,昂格于萨并没有给予足够的警示。一颗无确的心也未曾为之立意。
直到此刻,一颗心的感受力,才有了箍勒、紧敛状拿捏的法性。
昂格于萨看着被自己回力中阻遏的八衮托克,坚毅的目光直视八衮托克的瞳孔。他缓缓弯过左手,括着,微微在发疼流血的右手手背呵护着,罩盖了一下。
瞑目状,以原始感触最微小的颤栗掠过面颊。再次调稳马缰,右手控紧皮鞭。
“袤瑟,我能感觉八衮托克刚才的鞭力不轻。”泰侬丽格看着昂格于萨隐忍的痛状,道。
“是这样。不过,你发觉了吗?达昂瑟侬的首任铁骑,此刻才真正显著力量的方寸。他终于给大漠族人带来一缕铁色硬朗风。”
素沁芭拉默默祈祷:“达昂瑟侬的太阳尊哦,素沁芭拉第一次感受穿沙司仪的武志风,请赐予弥足珍贵的幸运值,能够看见最后目光亲证的喜悦色喔。”
不过,泰侬丽格和袤瑟依稀还是听见素沁芭拉真心的措辞。两人没有再说笑话,郑重地点点头。
“会的!素沁芭拉。”泰侬丽格温馨宜人地回眸,谨心致意,“我们期望的和你一样。”
那边的修武看着:起初威风的八衮托克终于陷进——与昂格于萨的焦灼战,不再像刚才那样亢奋了。
一旁的海弓安慰道:“异力往往能够击穿坚韧厚重的经验。法护尊。”
修武沉钝地摇摇头,“这些话儿并不是我此时最想要听到的。”修武微微停顿一下,“有时候,目的才是一把无与伦比的精刃……好喽,不说了不说了……”遂自我打散了话题。
“他就是这儿恶咄咄的污斑。”袤瑟刀马旦斜睨那边说话的修武,不由愤怒地说了一句。
“袤瑟,我们应该多长一只眼睛才行。”泰侬丽格轻轻提示一下。
袤瑟和素沁芭拉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族宗达昂努看着单骑较沙的场面,已经感味到:较力气势喷薄贲力的残酷。显然超越了已往的穿沙司仪礼。
这些遴选出战,进行较沙对垒的铁骑,并非单纯的武志较量那样单纯和简单。背景中,那些看不见因果、盘根错节的目的和手段,才是一个无极限的谜。而竞技仅仅就是一个简单的格式和外壳。
其实,当初创立刀楔令穿沙司仪礼的时候,族宗达昂努已经顾忌到这些“不可知”。
他以刀楔令昭著达昂瑟侬的太阳神、达旺儿玛的护邦守护神灵,一并获得预言光启的刀楔令——
“奔腾吧!穿沙马。”
于是,在盛大壮丽的宫殿金烛光照耀下,确定了泥雕板块刀楔令祭礼的穿沙司仪。
这一刻,他直视眼前动诸情味的较沙场面。手握冷敛的雕刀,以示公义与禀然。形俊大范,巍巍如钟。
素戈路慕缓缓回首,对着“美泰之典”点头致意,再次,音潮渐涨的鼓队和舞者锦色列势,进入渲染壮势的状态。
诺格金樽谨心辅助族宗达昂努,规范单骑较沙的严格司仪。将刻镂法程、以火粹硬的成型泥雕板块威严举起,道:“单骑穿沙,愿与神较。”
短暂的相持阶段过后,八衮托克调转马匹,他不再是一味驱遣的驭马者。而是与马共频形绽的表现者。
是的,八衮托克清楚:自己并非广漠惯熟沙性的熟手。但这匹大马却是。所以,此刻的他,已经将大马升为较沙对垒中的主频。
这样一来,看似矗在附著位的他,反而让形绽姿态变得更加隐蔽。
惯驭风沙的大马,完全放逐了性灵奔腾的烈火。八衮托克只消赋予那匹指津雕弓方位的目的,灵性的大马已经带着原始敏锐的力戈,焕然起势。
厚重夯力从低重心崛起瞬间,铁腕的榴颗蹄朵,带着飙烈发怒的威风,踢飞两道倾斜沙刀。就像刚才昂格于萨压马穿沙的格式。
只是这一次,八衮托克嬗变了施力的方式,将主攻交由大马。所以,马力突兀峭拔的个性烈火更加强势。
顺势添力的八衮托克,肆意壮大马步奔竞的速度。顿时,大马飒风神著,沙浪比昂格于萨催生的沙箭更加激烈。令昂格于萨不敢直怼。
堵路的昂格于萨终于被八衮托克生生逼仄开,打开局面。
因为单骑较沙,脚尖一旦触地,就意味败局。所以,尽管八衮托克有绝佳的驭马拔沙特技。但是,脚辇不敢落堕。所以,那种凌空驾驭马术的高能姿态,更显生猛和欢腾。
昂格于萨不显急迫。他知道:较沙中超载的耗力,很容易变作穿沙较量的致命端。他盘亘马匹,紧紧缠力那匹大马。右手中乍响的皮鞭,击碎沙箭的锐凸。
因为,玲珑跳闪状态的八衮托克驭马的变数太大,甚至猝不及防。昂格于萨不便靠近——以马躯重夯攻击那匹大马。所以只能远距离佐马——踢射沙箭,威慑力并不够强大。唯一可持的就是手中惯使的强韧皮鞭。
皮鞭频频追风式的暴响,已经让两匹马同时亢奋。烈性奔腾如滚腾的河流。
旺势的大马虽然叱咤风云,隆隆腾奋起沙箭、沙浪,倾斜沙幕刀……
处于主攻状态中的八衮托克,想要力压昂格于萨,制造清冽罅隙式断面,以便伺机摘取雕弓。但是,并不能疯狂甩开柔韧缠力的昂格于萨。
“我看见灵蛇与狞猫。”修武自语道。忽然对于眼前的较沙,没有了自己明确的主意。
“力与神较,速夺雕弓。”他紧急地眺着八衮托克,神情随着涨潮般的音乐,狂撸臂膀。激奋地冲八衮托克,呈起亮晃晃的两只拳头。
第一九五章 诸噱头
素戈路慕力邀“美泰之典”再次造势、烘场。其实,还是希望昂格于萨驾驭音声法相,更快显著跃迁的犀利手段。
六人六鼓,再次隐动中生成密集升阶的音频。领衔的主控鼓手,这一次没有采用鼓槌。而是表著手鼓。以澎湃厚重的低音控焕生心灵力量的共鸣。
因为不是尖锐飞铩般的激奋音声。所以,带有重载位移的沉淀势能。
这种韵味十足的音鼓,完整变成对于运动状态中两个较沙单骑的修饰。唯有敏于灵性音乐感验的心灵,更容易感受之,使感官立时收获——浑炼叠加的重低音频的、恢宏波漪。
昂格于萨感受音频能量的直觉,显然比八衮托克更通融。
他驭马状态的姿势更加圆润,饱满。拉长身弓带动韧性力量的线条,从被动状态形成盘缠的繁密链细节,已经显现可见的完整感。
“快点,达昂瑟侬的武者,夺他的势。”素沁芭拉心里不停地喊。她知道:滞后的昂格于萨,虽然牵住八衮托克,但力格被动。
“美泰之典”的舞者风出自古俗祭祀节拍的动作,催助力量的波澜。精致仪礼格式的古拙造势,似乎触动时空,应呼合辙的手鼓,谐振而贲动。
那种以感官火传递来的精神美感,是赫瑟侬拉婉丽音声的品质,具备柔韧化刚的卓尔能力。
那些不具备形状的音素,此时空灵响起时,已经变作单骑较沙背景风的载体。
昂格于萨驭马姿态粘著时空音河流动的风。喜嬗生色的姿态蓬隆旺泰的力量,使他以被动挽缠的强韧,从压低的身形以强烈左转的猛弧,深深攫地划力,如极速斜掠的猛禽。
“哗——”
平地沙射,锋刀炽焰。滞后的昂格于萨看似随势脱开牵缠。但在脱力的瞬间,以剧烈弯弧制造平地飞铩沙锋,平行八衮托克侧向劈出犀利的流离沙砾。
因为强势蓄力而发,快要靠近雕弓的那匹大马,顿时直接被烈性狂飙的沙锋斜劈。
迷眼风烟完整覆没八衮托克驭马奔腾的方向。即便此时,以猛弧飙沙而过的昂格于萨脱开八衮托克,但留下这道巨型沙刃,悍然独峙。破了八衮托克执着到双目发红的目的。
长距离奔竞的昂刚于萨,已经变成“美泰之典”音乐与舞蹈中领频的尖锐戈。人马御风共骋。
极速逆旋的昂格于萨,顿时变成沙场上凭借气势统局的格式。
极速、厚重的逆风涡旋,步步叠加势能的昂格于萨,在旷大沙场完成人马急促拓画的圆面,锋头终于直怼被沙锋切割、淹没、随沙走向的八衮托克,变转位移的方向右偏而飘移。
动态飘移的大马虽然被八衮托克欢频调教,但是迫于惯性的不可控,变作昂格于萨涡旋势能——混和回风端强行压抑下去的末流风。
猛弧射沙,大回环涡旋超前压顶的昂格于萨,人力昆仑,马步高燃。在波涛澎湃中破了八衮托克的点位。
仿佛高翘烈爪,一飒爆袭,强压灵锐造势噱头的势。
顿时,达昂瑟侬族人爆发长久的鼓掌与欢笑。随“美泰之典”余韵不竭的鼓声与古风族舞,形成回环往复的振频波浪,延长余威……
被狂猛沙涛逼仄折向的八衮托克,随沙浪风涛飘移,毁灭了眼光中犀利的目的。
正因为没有得到,执念虽更加带上狂嗜不消的血性。但无济于事。
直到这一刻,八衮托克才真正抬头,郑重地看了昂格于萨一眼。好像眼前的昂格于萨,就是自己较沙真正遭遇的对手。
而且,八衮托克感到:此时,初次较沙的新鲜感、激情和体能……渐渐不再像起势当初那样饱和。
“他那状态应该达到巅峰,再行崩力,肯定会要了他的命。”本来就不满意八衮托克的一个新月郡族人道,“作为异邦,本来我打算等他摘取雕弓的此刻,以礼仪好感,赠送他一枚金质的吉祥驼铃,结交冰塬人。看来,新月郡神灵不够满意我的私愿。”
“但愿驼帮宗那兴贸物流的铃铛,别交换‘可怕的裘衣’。最好将铃铛的吉音,摇到大牧地的部金刹、额尔斯迪拉、沁察和阔朗河……”那个部金刹人道。
“大郡月之精轮的理念是:最小的概念也像只准经历一次的买卖,譬如我说过的话。我已经在刚才,取消掉吉祥赐铃的订单。即便他还有可能赢到雕弓,但交易者讨厌不够对称的心。我放逐他了。无悔,从来都会是我心安理得的资本。”
“其实,是他完整的印象,已经在你心里质变的缘故。”一个沁察人道。
“也许吧。”那个新月郡人小心地收拢金质驼铃,放回精美雕花的皮质方匣子里,强调一下,“唠,珍贵的吉光,就是这样收回的。”
袤瑟刀马旦看着——八衮托克喘息中依然桀骜不驯的目光、屈折囤力的掰力姿态,警觉道:“手感的质变,就出自一颗极致变迁的心。不可小觑了底端状态的他。”
“嗯,从他高超驭马的那一刻,我已经感到一颗心被硌到的触疼感了。”泰侬丽格轻轻道。她微微偏过脸颊,轻摇脑袋。遂将手中的精致小皮鞭紧紧握执了一下,好像在告诉妈妈咪呀。
“别这样子喔,泰侬丽格。你令人心疼的怨艾,足以让素沁芭拉感到:整个世界都会为你那一点儿不开心忧意忡忡。在达昂瑟侬,太阳神已经委派刀楔令司仪的光,在时空看不见的地方,挑剔到人家我素沁芭拉……有那么多不尽职尽责仆从的细节了……”
素沁芭拉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却见眼前忽而空旷得,只能看见一朵高天上的云。
泰侬丽格和袤瑟躲得远远的。
“哼,好好那样干吧。法典说了:轻蔑是最大的过节,因为他灵性的部分,正在悄悄丢失一种可能性。”
素沁芭拉说罢,忿忿地瞪了一眼八衮托克,“都是你给本尊带来的晦事儿。你可别试着招惹:达旺儿玛城宫廷里的仆。”
“其实,八衮托克压根儿就没看她两眼半。”袤瑟刀马旦憋憋嘴。然后看着泰侬丽格的小皮鞭,好笑地对泰侬丽格公主道:“瞧瞧,看那戏份重得……嗯,最好给醒醒神才好。”
“你呀,就知道这句话。我真生气了呢。”泰侬丽格心烦着,白了一眼袤瑟。
袤瑟赶紧敛口,欢朗地笑道:“行啦行啦,她是最好的仆!”
袤瑟清楚:泰侬丽格没能亲眼看见昂格于萨将雕弓拿在手里,心一定是不安宁的。尤其是到结点时刻。袤瑟遂收敛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