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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最小节奏     精真之马txt下载     精真之马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五一章 泥土仍在

    狂风中浩渺的金沙,随着漫长飞骋的烟线,缓缓翻叠着多变不定形的轮廓。

    此时,所谓的瞬间,就是:用过去时空包含的无尽感觉,抵消掉真实存在的鲜活灵肉——对于无垠将来梦幻的繁多痴想。让袤瑟盎意新生的敏觉,只愿立时看见:泰侬丽格——这沙域里唯一的“光芒”。

    执拗中重现状态的袤瑟刀马旦,已经完全有足够盘亘的力量,勇气。敢于从真实形绽的姿态复活——生长在灵肉躯体上的信心。

    迎着风中斜掠的飞沙,回首,看向深沙旷境。目探幽暗潜伏风中的纤微华丽,心中缓缓茁生起明亮的一芊芊光线。

    “泰侬丽格公主。”

    袤瑟没有出声,却清晰地听见一颗心、明亮无碍的呼唤……

    新鲜的此刻,感觉还在断崖式裂变的境中,黑色的痛,虽然变成过去的发生了,余感仍在。这使袤瑟忽然念及泰侬丽格公主时,依然难禁心有余悸。

    袤瑟从未为自己悲伤过。这一刻,因为惊惧于危险的“过往”而颤栗了一下。其实,还是源于希望的一端,牵著到泰侬丽格。

    大漠里,虽然风线依然频频扬升沙尘滚烟,遍野昏黄,混沌不堪……但是,精洽可握的力感,此刻就在自己变得——新鲜轻盈起来的两手中。所以,袤瑟心里,灵犀攒动的感觉又在见旺。

    袤瑟左手控鬃的一瞬间,一丝著力的按压,显现出手感握动了整个时空的勇气。那种可控的真实感,已经全部趸藏在手相力格中。

    皓光穿沙马尽管激狂而暴戾,但最终没有抛掷掉附身的块垒。

    袤瑟执握折叠皮鞭的右手,缓缓抬起来,方向指向阿克索侬河的方向。用族人狂欢时、达昂瑟侬族语最繁庶修饰的元音,明亮呼唤:

    “阿克索侬河哦,

    达旺儿玛神灵照耀着的——

    阿克索侬河!”

    当袤瑟念动那条芳春风香里,涨水的欢活水系时,皓光穿沙马忽然本能地喷吐浓重烈性的鼻烟,焦渴燃焰的眸颗立显光明与艳色。

    喷薄攒动的蹄风,猎猎飒响叠频。拔步而旋一道怒矗的沙障,刹步。

    这种野性暴现张力的极端形变,已经显示出即时破解时空的神奇异力。

    袤瑟知道:自己执意呼唤“阿克索侬”,就是有意激发这匹久驰浩瀚长沙中的灵骏——对于甘甜春水的无限渴望。以期皓光变迁方向,这样,自己就能找到心心痛念中的泰侬丽格公主。

    是的,单凭手控,强驱这匹烈骏狂悍的力量,扭变奔腾的方向,实在太艰难了。

    但是,当下,在造化面前,在无极威怒的穿沙马面前,袤瑟意外地第一次学会了调动——穿沙马的灵力时,竟然神迹般收到奇效。

    皓光感受灵音神秘的响频,刹步,俊健地跳变马步的方向。

    “泰侬丽格公主啊,达旺儿玛的护城神灵……一定看见……你了……”袤瑟仓促间,右手腕擦拭欣然流下的眼泪。将头昂起来。

    皓光折返,以怒蹄风放纵意象烈火。高腾欲燃的烈鬃,浩然雪银,疾驰如一道纯白的光流。

    袤瑟刀马旦俊态新萌,力量渐旺的手感,随着皓光变转方向,不断变得热烈起来。

    她似乎能够预感到:自已以距离上位移的接近,正在与时空看不见的一道律令,复以弥合。那种法性光加持的烘热感,以强大冲腾的能量波,变成万感清晰体验中的一部分。

    “泰侬丽格……”袤瑟心里颤抖起来的声音,又在不断地频响着——不可覆盖的旺盛音丛。热烈、快活、鲜艳而青春……

    烈风磨挫了沙域所有异象突起的锋锐,一望无际的沙域上,流弧婉柔,绵长蜿蜒着光滑的线条感。放眼望去,大地仿佛缓缓悠长起伏的金色波浪。每一道无碍延伸到尽头的线装轮廓,美丽毗连着无痕的接壤,完美到近乎天巧。

    袤瑟随皓光在长长的风沙中驰骋。皓光马匹贲力生风着,眸颗敏光,跃迁无滞。

    皓光穿沙马如箭奔腾,飒飒飒的响耳风中,袤瑟听不到丝毫添加的时空信息。

    因为没能听见——泰侬丽格公主泥雕刀楔司仪令的声息,袤瑟目猎浩渺旷域,凝神静气态,仿佛历练性灵精真。然而,内心的感觉,已经变作伴行皓光的风丛一样,万象奔腾。

    忽然,仿佛冻土中精致生发的清亮植物那样,一袭微小的纤丽“枝叶”,跃入袤瑟敏感的光瞳。

    华丽,而又静哑。孤峙显现的鲜光,就像半潜如沉沙的彩饰画戟。精致、威厉的锐光,显示着不堕造化挫磨的锋利感。

    “泰侬丽格!”袤瑟终于呼唤出那个久窒如年轮的印记。一瞬悲感,仿佛昨日重现。

    哦,还是那种略带折叠、半柔半刚的形状。袤瑟却能清晰感受到:那是被酷沙刀挫磨到一个柔躯——极致疼痛延伸到肢体轮廓外的形状。

    袤瑟看到的一瞬,已经触到生命感觉中那些真实、却看不见的疼痛经历。她似乎完全知晓了:泰侬丽格公主悲恸肢节、那痛苦屈折的全部过程。

    伴随目视,袤瑟两手焕然生力。她谨心默祷达昂瑟侬族的神灵——

    “达旺儿玛的守护神,

    泥雕楔令,

    鉴真灵犀。

    付诸——

    司仪绝佳的刀功,

    复著了——

    一弯复呈的新嫩!

    泰侬丽格喔,

    达昂瑟侬的达玛花儿……”

    袤瑟呼唤的每一句唱诗,音韵中,激烈的辅音从僵硬的刀风,破开知觉的禁锢,放逐了欢朗跳跃起来的元音群。

    顿时,就见静哑的泰侬丽格随着皓光的接近,目颗光闪,焕活一颤生机。

    袤瑟已经能够清晰感受到:泰侬丽格随衍射状风波,传递来的呼吸。

    是的,两颗旷漠中迷离的心,其实,都在感官痛恸临界的极限处,以接近死亡的挣扎——寻找瞬光毗连的搭力点。

    这一刻,就是!

    生命中,沉潜的灵魂在苦难中“说”出的语言,那么真实和生动。其中之一的活着,在袤瑟和泰侬丽格此时各自的感验里,其实就是两个。

    泰侬丽格柔屈而沉埋在沙中的左手,带着簌簌流沙的修饰,呈在空间。紧蹙的手形烈性怒绽的片刻,如同璀璨怒放的太阳……

    左手中,泥土仍在。

    泰侬丽格仿佛一颗任性摇曳的植物,身形随着激昂驰来的马步,精致站起来了……好像在大漠风沙中,她经历过的所有痛苦,就是为了:这个受尽折磨、也不甘死去的等待。

    “袤瑟——”泰侬丽格唤道。也许因为呼唤,牵动心灵,让那声音变得惊颤而失真……

第一五二章 皓光载

    泰侬丽格以心默祷:曾在皓光穿沙马背,生成刀楔令的境,让一颗心回辙到——熟稔行祭生令的司仪格式中。

    这样,一颗心就能很快链接上——性灵感应同频的脉冲波。

    右手指尖一翘,飒!简短匕刀犀利打旋一个风轮。再持右手,那种不滞万化所阻的灵性再次显现。

    泰侬丽格敛刀,押于右手腕之下。

    柔软中精敏攒射的威风,让一飒刚性站立的她,力之粹更显精真。

    袤瑟右手叠握的皮鞭,随着皓光马匹掠过泰侬丽格的瞬间,已经完整打开。看似蛇形蜿蜒的缓驱,袤瑟精致发力的手,已经奔动精密施救的调频。

    皓光闪电般驭沙的野性力量,也在旺长。所以奔步穿沙,仿佛一艘鼓帆飞竞的狭长船只。

    “力在手,令可感。达昂瑟侬的司仪者——泰侬丽格!”随着袤瑟舒缓长歌般的呼唤,泰侬丽格一颗心早已感受到袤瑟传递来的皮鞭。

    弯缠着弧弓势能的长鞭,一经黏著泰侬丽格,仿佛柔韧拽力的猱臂。掠斜一昂,将泰侬丽格拽上了马背。

    “袤瑟,皓光就是刀楔令生成的主频。不是用强驭力量制服的工具。”泰侬丽格警戒袤瑟。

    袤瑟点点头,控鬃的手感顿时温柔了许多。她已经明白泰侬丽格说话的指意:也就是说,一旦再施加强烈治暴的手感,必将覆蹈刚才历劫的灾难。

    “我说过:它是达昂瑟侬神赐的。”泰侬丽格小心道。

    “公主放心。我不会再固执驱动。那样会让你我变成——它野性目的所怒怼的天敌。就像刚发生过的——劫。”袤瑟回答。

    是的,猎获皓光穿沙马的那一刻,所有罹难,都是从激怒穿沙马的那一刻开始的。

    达昂瑟侬族宗达昂努,曾经以泥雕刀楔立令的穿沙司仪告诫过族人:那些妨碍灵性穿沙马的忌讳。

    “泰侬丽格……”袤瑟忽然回首,刚刚要说什么,还是住口了。

    只听敏感的泰侬丽格迅速回应道:“袤瑟,我知道你想要说的话了。”泰侬丽格说罢,叹口气,“袤瑟,其实所有的发生,与你无关,完全都是因为我。”

    袤瑟没有说话。她似乎知道:所有滞后于此时一匹穿沙马奔竞的即时存在,都意味着失配、破谐的一场灾难。

    行动搭配不上鲜活的发生,就是犹豫形成的、无休止沦陷的万丈深渊。

    袤瑟头痛地抵在马颈上,痛苦道:“泰侬丽格哦,我央求:别再说有原因的判断辞,好吗?”

    泰侬丽格即时收口。狠狠地捶一下自己的脑袋。

    因为喜嬗于“阿克索侬”河水。久驰大漠,早已干渴难耐的皓光,此刻正拼命奔向阿克索侬河。

    “瞧,它依然属于达昂瑟侬族的鲜血。”袤瑟欣然道。

    “是的,袤瑟!”泰侬丽格顿时变得欣喜起来。

    泰侬丽格一颗凝练的心不再仿徨不宁。她感受到:此时的皓光马匹和袤瑟,就是两道新鲜无痕的阳光。正旺盛驱开——自己一颗心因为担扰,形成的灰暗阴影。

    啊,一眨眼,依然高矗龙柱的风暴再次显现。巍峨的达旺儿玛城显现了。还有欢朗响流的阿克索侬河,浊褐色的水已经荡漾并喧哗着轻捷翻腾的蓝波……

    看见阿克索侬河水的皓光,顿时力戈旺盛。奔腾如风沙中燎燃不息的火焰。高浪一样豁豁振动着起伏的冲步,密集频响激化着带着警觉本能的冲刺,驰向河流。

    恰恰此时,轰隆隆奔动的昂格于萨众铁骑武士,已经在旷野布列一道开阔的扇面,踏溅滚滚浩荡的风尘追逐过来。

    昂格于萨看着驾驭穿沙马的泰侬丽格公主和袤瑟刀马旦,惊怵莫名。

    他不敢相信,传说中、一直接近神话的穿沙马会这样奇迹般出现。他们渴望拦截这匹灵驹,挽救公主泰侬丽格。

    袤瑟见状,不禁摇摇头。

    泰侬丽格忽然精敏地挽动——压在右手腕力下的匕刀,在左手里快要干硬的黄泥上著令——

    “皓光载,

    承太阳法性光,

    驻于大地。

    破著因果——”

    随着泰侬丽格挽刀的精致司仪,皓光玉肉紧蹙,弹蹄奔动轰轰震动的雷音。

    浩荡滚流一样阻挠的武士,相互链接成刚韧坚固的整体。联动的轰响让人闻之如撞响的铁钟。

    昂格于萨独自出动,他手执套马杆,直锐冲出斜飙的烈风。

    然而皓雪丝毫不更奔驰的方向。已经穿沙于风暴的惯性,让它高卓头颅潜意识抵向逆风骨突最剧烈牢固的方向。

    袤瑟精透马力所向,手光感受刀楔令的同频,已经添力于皓光。那种附著光锐的冲锋,不经昂格于萨靠近,皓光惯性身躯拓开的无形风堤,仿佛加饰皓光、无限拓长的猛禽飞翼。

    强烈的风涛悍然揭翻昂格于萨。同时,皓光犀利冲步的锋尖,不及触碰众铁骑,风凸已经奔雷一袭。

    立时,众铁骑随吒鸣而断链。

    皓光似乎只是一路本能地奔向阿克索侬河。它足踩新鲜黄泥,痛吟清澈翻腾的蓝波。安逸饱饮河水……

    因为,在野性状态,傲然目视其它形物。所以,那些外相,仿佛目瞳中定位了的笨大傀儡。皓光感官里,贲张着无尽拿捏外物阻力的灵性。

    饱饮阿克索侬河水的皓光,一直都是悠然的。那种浩然狂驭万化的旺势,随着高昂走上河岸的那一刻,姿态更显荣耀和俊秀。

    放射状的炫目光感,即便没有阳光著燃,依然盛放着烈性奔突的新颖活力。那种状态,随着众武士看见,已经让他们感受到:立体状态压抑而至的震慑之威。

    皓光似乎因为:感受身上附著的两人,丝毫不是妨碍自己的逆力,所以不再施加报复和攻击了。

    复归于原始烈性的本能。饮水后的皓光和其他穿沙马一样,仿佛寻找消耗过剩力量的玩具,姿态多变,力戈不拘。猛烈散掷重锤的钝击,让众武士纷纷怯退。

    就在泰侬丽格刚刚舒缓一口气,回首之际,就见达旺儿玛城门口浩荡的人马,已经赫然出现。

    泰侬丽格公主和袤瑟刀马旦不禁同时震惊。

    只见族宗达昂努威严地看过来,左手执握新裁的泥板,右手握控锋利的雕刀。身后,侬泰格尔妈妈咪呀、泰侬丽旖和素沁芭拉也同时出现。正看着皓白光载上,摇曳的一对倩影。

    泰侬丽格忽而眼睑泛红。垂目之间,忽然落翔一扑儿控不住的泪。之后,遂又缓缓收敛优柔带来的迟疑目光……

第一五三章 阻令

    达旺儿玛城外,春天才刚刚落下踏足不稳的脚步,金黄沙的颜色,依然漫患着干燥冬末的残寒。

    热烈草木一粒粒爆青的火,尚未完全点亮枝端丰隆磅礴的生机。

    植株娇小的石榴树,高大崎岖挂满红丝系的吉祥金葫芦,旷野零星的壮硕胡杨,红柳……依旧承受春临时光这最后的孤冷。

    唯有急性子的小小喜光植物,却在不经意的地方,惊险地暴露风沙掩不住的灵犀与生机。

    奔腾起来的瑟素里河,撑起小舨的乌渡嚓河,蓝波激流勇进的阿克索侬河……以弯曲无尽,活化着达昂瑟侬大地蓬勃旺盛的血管群。

    丰硕起来的生机感,突现着金黄大地上、逐日渐次耀目的新春颗粒。

    远远的达昂诺格城邦,赫瑟侬拉城邦……不再是凋落的枯色系。弥漫着温柔带晕的黄绿,造化染著芳柔春时的新鲜感。

    偶尔,从空灵渺茫、不辨方向的幽远天空,传来疏阔的驼铃、马鸣、奏乐和缥缈的歌唱……

    金沙,就是太阳洁净光芒变成的落尘。这是达昂瑟侬族人古俗流传很美的一句话。

    族宗达昂努最喜欢夸张地说:浩阔无垠的大沙,仅仅凭此一句美丽的箴言,就可以无关物事、依靠精神欢愉和灵魂的力量——享誉大地,活达一万年的,呵呵呵。

    那是接近达旺儿玛神力最接近的一句话了。在达昂瑟侬族人心灵,这句话,总是可以无休止地不断翻新而生机勃勃。

    尤其是族宗达昂努出现的时刻,在族人的感觉里,已经注满光芒和香醇甘冽的葡萄美酒、奶酪和荤羶野味的浓郁气息。

    是的,族宗达昂努的出现,带来了达昂瑟侬族原始的光和令。

    每一个达昂瑟侬族生命中的灵性图腾,只能从泥雕刀楔穿沙司仪令的祭礼格式中取得。

    而且,从大地法接触太阳法,足以昭著美妙神奇的生命能量。让接近灵兆般的快乐,在目之可视的时空显现出来。这些都是族宗达昂努的威望。

    “泰侬丽格,今天你我遇见大麻烦了。”袤瑟略带不宁的颤声,轻轻道。她本要跃下马背,按照族礼,向尊贵的族宗达昂努表达致意。

    泰侬丽格忽然按紧袤瑟的肩膀,悄声道:“别!袤瑟。你忘了吗?今天正是达昂瑟侬族的春祭。是放任万物生的。早晨,侬泰格尔妈妈咪呀,点过最亮的高脚金烛。在泥雕刀楔令的祝赞辞,说过族历习俗‘百无禁忌’的愿。”

    袤瑟恍然一惊,反而更加警觉,“达旺儿玛的守护神哦,难怪泰侬丽格今天会这么干!但是,这只是你想的。因为百无禁忌的律,出自泥雕刀楔的令。是达昂努雕刀下伏法的奴婢。”

    泰侬丽格听罢,浑躯惊震。她盎然仰视高矗在空间的风暴龙柱。冷敛沉淀的右手倔强翻腕,昂然攒上的刀尖,仿佛瞬间猝燃的火焰。

    此时的风暴不但没有衰减,反而激增着狂浪汪洋般扩力的浩瀚轮盘。黑暗风涛的涡流,曳动怒吼起来的沙浪,秒变大地造化的形状。

    泰侬丽格听见身后隐隐传来的响马蹄风。右手高翘,犀利划风,挽刀仰后,怒掣一道狭长刀光。割断风烟。

    敛刀余风,刀搓火令,雕泥之——

    “孽暴,

    屠戈。

    软沙,

    罡刹!

    达昂瑟侬的令,赐——

    皓光穿沙。

    令,

    出自——

    泰侬丽格。”

    随着泰侬丽格精致响频辅音的——刀,袤瑟力纵身躯弓弩。烈手电,霎时催奋皓光穿沙马早已心态贲张的狂火。

    令与力交相搓磨的光,飒然指向风暴的方向。

    皓光精朗弹步的起势,仿佛大地斜拔的一柄雪刀。遂见时空完美精致的烈马强戈,屈折打开来……

    恰时,自达旺儿玛城门浩浩荡荡隆腾的风,随势翕张滚滚浊尘。斜骋上抛的黄烟,瞬间倾覆了整个达旺儿玛城。

    旷原上,达昂瑟侬族宗达昂努亲率铁骑,踏响了整个大地振不息的鼓。

    达昂努从未如此暴怒。目盏火灼,身形俯撑。御马宽阔翼翔时,略显形钝的僵硬状,就是厚重囤力的坚固法器。

    虽然形拘于皓光之后。淡视中,敏于跳跃的目光,仿佛暴猎亲征时的两把挟势飞刀。右手精朗弧弯的雕刀,刺目,光寒。犹甚清鲜而静哑地镶嵌在时空的月光银镰。

    虽然长驱的战马远远不及皓光,但是,族宗达昂努仪态高卓、目颗硬朗,焕然神志彰显出——意象箍力乾坤的有形把握。

    随着粗拙有力的左手,族宗达昂努恭谨托稳泥雕板块。目光从远处有形拉回的一刹,仿佛完成时空境横截线、面的一道切割。

    顿时,御马状态的袤瑟眼前猝然目盲而空无。显然,皓光马和泰侬丽格感觉同样。

    是的,万感中的意象,才是生命真正的无极深渊。

    达昂努未曾著令。目光照耀泥板的一瞬间,目视形物刀裁的意象,已经触动泥契,显化了施威启蒙教化的手段。

    袤瑟勒马……高飙的陡峭立式,仿佛巨澜中侧矗到快要颠翻的船。

    “当心……令,泰侬丽格。”袤瑟厉声疾呼。倒不是示意:泰侬丽格提防堕马。而是警示泰侬丽格——身后附著着追光的族宗达昂努。

    不等皓光回力中站稳。眼前赫现出站立大地上的族宗达昂努。

    随着达昂努的出现,皓光之前,那片碍路的无涯深渊,顿时空无,幻然若无。

    “达昂瑟侬的神灵啊,看!这就是族礼司仪格的逆令者。族里的毒草比风暴更恐怖。”族宗达昂努说道,“请赐达昂瑟侬族——启蒙以断念的刀。”

    遏阻中的皓光,依然野性旺著。原地频繁弹腕,身形虬曲,蓄力凝沉。昂然亢奋的嘶鸣,暴烈穿凿达昂努施威的音声控。

    随着大地一阵阵轰隆隆的震响,漫卷风尘的达昂瑟侬铁骑已经涌浪而至,环而箍。

    侬泰格尔妈妈咪呀,焦切地看着穿沙马背上的泰侬丽格女儿和袤瑟刀马旦,刚要驱马上前,就被族宗达昂努阻挡。

    “族宗达昂努。也许这个时候,锋利的刀和施法的令,只会把事儿变糟。”侬泰格尔妈妈咪呀解释道。

    “没错。也许这个时候,你的话,只会把事儿变得更糟!”达昂努生气地道,“这,可都是你娇养的花。”

第一五四章 擎起的令

    泰侬丽格低垂着头,她不敢直视妈妈咪呀。

    因为她感到:在达旺儿玛城,自己生命喜嬗的灵魂,就生长在侬泰格尔妈妈咪呀的身上。所有引起妈妈咪呀的不悦,在泰侬丽格看来,就是不幸。

    达昂努跨上马背,已经控局的他,神态立显端严。

    虽然不清楚眼前的穿沙马是如何被猎获的。但是他心里清楚:袤瑟刀马旦就是控马的主因。

    “达旺儿玛城的侍者,你的手足已经沾著到达昂瑟侬族的灵兆,触犯了禁忌。”达昂努厉声道,“只要你就此收手,我愿以泥雕刀楔令,为你消煞除晦。那么,你还可以作——照耀在宫廷里的高盏银烛。行吗?”

    袤瑟半俯着脸颊,没有看向族宗达昂努,也没有回答达昂努的话。

    泰侬丽格不待族宗达昂努的声音完整落定,说道:“无辜的侍者,仅仅是泰侬丽格意愿延伸出来的手脚。”泰侬丽格说罢,声音凄然,“达昂瑟侬的族宗啊,你这样问话,比直接训话我,更让泰侬丽格一颗心难以忍痛哦——”

    “好!说得太好了。”达昂努冷冷酷笑道,“那我问你:宫廷尊贵施法的皮鞭,从来都不是拿在侍者手里的。对吗?”

    泰侬丽格顿时语噎。她焦急地用攥着黄泥的左手,抵住发疼的脑袋,心里默祈,“神啊,快点替泰侬丽格翻完达旺儿玛城的泥雕板块,寻找抵兑族宗达昂努的话——替袤瑟赦赦罪辞吧。”

    忽而,随着哒哒哒的马蹄声,只见素沁芭拉驱马上前,敬畏致礼族宗达昂努后,小心地道:“尊者光啊,您的话令,简直接近太阳神。只是,太猛烈的威风惊乱了公主温柔的辞令,以致忘词儿了呢。嗯,你总不能为难——一个有足够道理,却说不出一字原因的心脏吧。”

    达昂努好笑地一掠嘴巴,“是吗?侍者……”话音未落,登时震怒,“我还没有找你的大事,就领罪来了。”

    侬泰格尔妈妈咪呀见状,即时将素沁芭拉阻到身后去了。

    达昂努不再说话。他将左手呈起,右手飒然挽动雕刀,“以令说法吧。达旺儿玛城的守护神!达昂努只愿谨守你——立令施法给予的咒!”

    顿时,除了远处咆哮的巨型风暴,整个空间没有添著任何异响。环伺而矗的铁骑武士,因为有感于族宗立令的威严,震动手中的铁戈。

    达昂努翻变犀利飒划的精致刀弧,威严道:

    “达昂瑟侬,

    著沙中最坚硬的石刻。

    剔落浮沙的饰,

    锋利月刀,

    怒责——

    最疼的那颗心!”

    达昂努雕刀尖溅射——剔飞的泥屑。霎时,立令成辞。

    顿时,就见袤瑟刀马旦右手多叠控握的皮鞭,悄然脱落。随即,“呜——”地一声,锐直拓长的皮鞭迎空一绽直线。

    眨眼间,直线猛烈折变而狂驱。

    伴着紧促暴响的弧勾,就见袤瑟浑躯激颤而摇曳。袤瑟蹙紧身躯,竭力自控,不让自己从马背掉下来。

    “袤瑟!袤瑟……”泰侬丽格疾声呼喊着,她竭力扬臂,护着袤瑟的身躯。

    可是,泰侬丽格哪里知道:族宗达昂努刀楔令施的是——无相咒,任凭自己怎样呵护,坚实有力的鞭笞只会落在袤瑟刀马旦的身上。

    袤瑟没有随着狂暴的鞭笞,屈从疼痛而颠翻。她就像一块僵硬不化的石头,身上随每一次暴鸣的鞭声,溅射惊艳血红的火朵。

    因为不堪将痛苦的挛颤显著容颜,袤瑟两手痛掩脸面,将头抵在皓光马的颈上……滚热的疼泪,簌簌地顺着白亮婆娑的马鬃流淌——一线线银光发亮的河,飘落沙地上……

    素沁芭拉看着一脸痛苦而茫然的侬泰格尔,忽然低声道:“妈妈咪呀,没有你的挡驾,谁也救不了可怜的袤瑟的……”

    “嗯,素沁芭拉,好像……你是要妈妈咪呀替你……挡驾吗?”敏感的泰侬丽旖回应道。

    侬泰格尔妈妈咪呀缓缓低头,轻声道:“小灯盏,说吧,我会帮到你。”

    一听这话,素沁芭拉顿时目光焕然发亮,“妈妈咪呀,泰侬丽格公主也有自己的泥雕刀楔令!一定。”

    “你怎么知晓?”

    “因为在达旺儿玛城最壮观的记事石柱上,刻着:达昂瑟侬族的令,能招徕最快的穿沙马。”

    “对啊!小灯盏。这有什么特别的吗?几乎达旺儿玛城的人都知道。”泰侬丽旖平淡地道。

    “瞧!”素沁芭拉指指皓光,“不仅招徕了,而且骑在背上。可见,泰侬丽格右手的短刀生令,比族宗达昂努的快。”

    说罢,素沁芭拉看向侬泰格尔妈妈咪呀,“你敢对着泰侬丽格公主举起左手吗?”

    侬泰格尔略带疑惑地点点头,遂无限怜悯地看向悲恸中的泰侬丽格,缓缓擎起左手,点点头。

    只见,泰侬丽格敏捷的目光,看向妈妈咪呀慈祥温馨的示意,她忽然点点头,眼泪滚滚掉落。

    其实,没有妈妈咪呀的同意,泰侬丽格知道:自己即便拿在手中的东西,也会丢失。侬泰格尔妈妈咪呀的赞许,是达昂瑟侬族神灵一样的启示。这是泰侬丽格唯一敢逾越族宗达昂努,而不会后怕的原因。

    “妈妈咪呀。泰侬丽格永远不会忘记的第一道令,来自于你。”泰侬丽格默祈。遂看着痛苦受难的袤瑟,道:“袤瑟,苦行劫是躲不开的。不是身上的疼痛,而是原初的愿。”

    袤瑟回首,“这是我承受族令的痛,也不愿落马的原因。泰侬丽格公主。”

    泰侬丽格听罢袤瑟的话,痛泣中,幡然挽动短刀。随着伶俐频跳中烈性旋飞的短刀,泰侬丽格飒飒飒的手相灵风瞬间复苏。同时,一绽左手,在久滞成型、已经干涸变硬的泥颗上,刻曰——

    “最锋利的光,

    著——

    那黑色贲盛的柱。

    皓光哦,

    穿梭那——

    等待你我,

    你我等待的——

    风暴!”

    泰侬丽格挣力,刀楔一阙。遂流干精致凄丽的最后一泣。

    袤瑟刀马旦痛而奋。无极贲力带着的挛颤,遂手控鬃一瞬间,皓光豁然放纵久久困顿的蹄风。昂扬、屈折力戈豁然撞开厚重封堵的铁蹄,电一样,激烈射向轰隆隆旋转的黑色风暴。

    身后,只见素沁芭拉,缓缓摇曳落翔了手。这一刻,才霍然记起:那个痛苦离险过程,自己一直煎熬中,忘掉的啜泣……

    她在哭。因为,自己知道:后面的灾难结束了,身前的灾难才刚刚开始。浩风吹荡翻腾起来的长发河浪,稀释的泪随鬓发划过。

    她感到:自己的解救,更像添置灾难。

    “达旺儿玛城的神灵哦,你知道:素沁芭拉,才是最不快乐的……因为,感受的和经历者……会一样疼痛哦……我的达旺儿玛城的神灵啊……素沁芭拉复叠往返呼唤……折皱在风沙焰烟里的你……”

    “可怜的孩子……这一刻,才是达昂瑟侬神灵……允许给你的哭泣……”侬泰格尔妈妈咪呀看着长风中瓢泼发浪的素沁芭拉,轻动一丝怜音。带着不忍,将脸侧过了。

第一五五章 问占

    酷烈刚刚在一处终结。而在另一个地方刚刚打开界面。

    直到皓光破开族宗达昂努的法相阻挠,撞散铁骑,幻然消逝。达昂瑟侬族人才忽然惊讶地发觉:他们刚堵截的——正是达昂瑟侬族传说中灵性的穿沙马。

    是的,一切只有发生了,才会真正知道。

    空气中,春润依然没有化释空气的干冽。飘在空气中连绵不绝的、忧郁的歌声,因为优柔韧性的环绕,显得比庞大浩瀚的怒号的风沙,更加清晰,历历可辨:微妙音序繁复迷离的精致转连。

    美妙的元音群,没有被犀利捉刀的辅音丛劈碎在空气里。

    泛滥萧杀的狂风与烈沙,意外地以满含破擦音的残酷断链的次第零落,变成极端苦浊到疼痛可感的裂变音声中,追绕芳醇元音,以痛苦罹难轨迹形成的可怖修饰音篆。

    让空间藏着的一脉纤柔,仿佛划擦一粒泣泪颗粒——漫长而不被风干到死亡的轨迹。

    风中的声音,以无形表达的起伏、流离、翻转、叠韵……丰隆着唯有意念可以在生命想象里——才可以看的见轮廓的楚楚的、略带战栗的图腾。

    或弯曲徐缓地匍匐着,

    或流泪如生命枯涸状态散逸的血流,

    或交彻怒号中风饰的断裂与折碎,

    或黑色低徊盘亘冗长的忧郁,

    或撕碎残断,颠晃推开厚重黑暗的石头——

    倾斜奔离——株株暗色高大树丛,投射进——梳理光芒的森林,张臂而堕入深邃的光阴。

    ……

    暗哑下去了元音。

    狂飙起来了著血与光的破刀辅音。

    ……

    达昂瑟侬的族宗达昂努听着空间、从达昂诺格或赫瑟侬拉低徊漫绕而来的音声,看着仰视高度足以让他跌落马背的黑暗风暴,倔强而粗拙有力的左手不再端稳,泥雕板块倾斜了。

    右手握持的雕刀,随着臂膀舒缓降落,显示着:痛苦发力刻镂之后,被困累滞缓而形成松弛时、所凝固的一息停顿。

    注视皓光穿沙马放浪长驱、热烈拉斜风线的一道闪光,沉重的眼睑似乎带着重门一样钝响的磕击,紧紧闭阖起来。

    “这些放任感官,丢弃达昂瑟侬族宗法的生命……”族宗达昂努悲痛而烈怒道。他真愿立令著咒,施动刀楔令,以显化执掌法相的威风。

    可是,松懈了臂力的身躯,却再也没能举起。

    生命中一颗箍力的心突然溃散了,达昂努知道:刀楔立令生法的过程必将更加漫涣而艰险。

    本来,他强力鞭笞袤瑟刀马旦,想要阻止一场灾难的发生。可是,生在泰侬丽格公主和袤瑟刀马旦心里的异象孤刀,却变得更加锋利。

    而且,泰侬丽格和袤瑟当着整个达昂瑟侬族,破掉刀楔立令的格式。这种蹈规毁令的事,已经触碰整个达旺儿玛城、累世趸积的——古老传承的泥雕刀楔令。

    在族宗达昂努心里,这是多么可怕的灾难!

    的确,触动刀楔令,已经让达昂努渴望发力统局的一颗心,濒临绝境。

    侬泰格尔妈妈咪呀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此时,神态沉静中带着犹豫,显示出那种无限温慈、满全一切所愿的高贵与芳醇。

    偶尔,她会看向皓光马消失的方向,停滞目光。

    但是,也只是轻轻叹惋一声。好像刚才那些违经背义的发生,都是出自达昂瑟侬神灵的意愿。打碎哪怕其中最小的希翼光,在她看来,似乎都是残酷的、一颗心灵最不堪承受的事情。包括此时她回首看向族宗达昂努的目光,亦是如此。

    “族宗达昂努哦……”侬泰格尔妈妈咪呀说道。

    她见族宗达昂努痛苦阖目,不意聆听她说话。便缓缓落身马匹,温敦而平静地径直走到族宗达昂努的马前。谨心地躬身着,向达昂努表达致敬,道。“达昂瑟侬族的光!刀楔令生出的法,就是旺族的根源。睁开眼睛吧!此时,你精悉所见,没有一样达昂瑟侬的物什,不是泥雕刀楔令——给大地带来的丰阜赏赐。”

    达昂努缓缓睁开眼睛,俯首看着正站立大地上,朝向自己温雅致意的侬泰格尔,目光渐渐消融了暴戾的锐意。

    “侬泰格尔妈妈咪呀,不忘原初的话,接近神意。出于族礼,达昂努接受你说的话。”达昂努略显伤感,“但达昂瑟侬的美好,只是你这句话之前的那个过去了。知道吗?”

    “不。现在是!将来也是!”

    达昂努忽然变得神情激烈,右手雕刀怒指前方,不禁大声说道:“就有忤逆者只知道,以逾越刀楔令的意愿,获取一时任性释放的快感,毁灭族典……达昂瑟侬的太阳尊啊、达旺儿玛护城的神灵……看着我达昂努……一颗心的真痛吧……马背上执刀的我,再不愿醉享生动的敷艳之辞。”

    达昂努说着,用雕刀指着自己,“我达昂努的刀楔令,不合神契吗?为什么启蒙教令,封不了叛逆者的手脚?达昂瑟侬的异兆,会是达昂努的令招的孽吗……”

    侬泰格尔妈妈咪呀听着族宗达昂努的话,只是微微俯身着。优雅凝滞的姿态,仿佛一芊精致高挑的马蹄莲,形态高贵卓尔,不显哀郁色。

    看着侬泰格尔妈妈咪呀依然保持致礼的姿态,还有静静沉默的族人,达昂努没有再诉诸怒颜。他控制生怒激烈的手形挛颤,复现端严的力量。

    “说吧,侬泰格尔妈妈咪呀。我知道:你是有话要说的。整个达昂瑟侬族人,这时都听着你的话。”达昂努肃然道。

    侬泰格尔妈妈咪呀静敛着姿态,稍稍迟疑片刻,忽而静哑的眸颗,滴下零落的眼泪,“族宗达昂努啊,侬泰格尔只是想知道:娇弱的泰侬丽格公主带着袤瑟刀马旦,为什么会这么干?你能在达旺儿玛城守护神的金烛光芒照耀下,用达昂瑟侬族的泥雕刀楔令给个占辞吗?”

    达昂努顿时勃然大怒。“那就是!”达昂努愤怒地指向前方的黑色风暴。

    因为,在达昂瑟侬族,泥雕刀楔令的祭礼司仪唯有出自达昂努,才是族令。所有逾越祭礼司仪的事,就是逆违达昂努,逆违族令。诉诸占断,就是在默许侬泰格尔妈妈咪呀的一己私著,质疑神意。

    这正是族宗达昂努震怒的缘由。

    “侬泰格尔,我就知道:你还在心存余念,给你娇养的达玛花儿祈求赦罪。难道你依然没有看够——眼前发生的这些灾难吗?”达昂努道。

第一五六章 呼音咏叹

    昂格于萨豁然跃落马背。一手贴胸,躬身致礼族宗达昂努,道:“族宗达昂努的话,就是定事断言的法令。是从达昂瑟侬族泥雕刀楔令衍生的唯一正法光。”

    “对。所有达昂瑟侬的祭礼司仪,只配族宗达昂努尊者问诸族事。族规和美俗变化一次,就等于一百次,一万次。”另一个武士立即附和道。

    “而且,侬泰丽格公主和袤瑟刀马旦虏获传说中的穿沙马,就已经破了达昂瑟侬禁忌的灵兆。”

    “是的,凶兆就在眼前。犹豫的话,就是多余的。”

    “变辞的声音哪怕出自宫廷,也不堪聆听哦,族宗达昂努。”

    ……

    达昂努听罢众铁骑武士的话,又听着族人们呼声,转头看向侬泰格尔妈妈咪呀,道:“侬泰格尔,听听。这就是整个达昂瑟侬大地要给你说的话了。”

    侬泰格尔妈妈咪呀没有再说话。她翻身上马,忽然冷敛的目光看向达昂努,大声说道:“没错。我也是有话要说的。但是却不是这个时候。”

    侬泰格尔妈妈咪呀说罢,调转马首,向着风暴的方向疾驰而去。

    达昂努和众铁骑武士见状,顿时震惊不已。立即驱马追击……

    侬泰格尔妈妈咪呀,随着奔竞,身形起伏。随马动态姿绽的动作变得异常敏捷。

    达昂努施动刀楔令。顿时,空间无形的牵缠,滞缓了侬泰格尔妈妈咪呀驭马奔骋的速度。众武士长驱风浪,超前侬泰格尔。

    “侬泰格尔妈妈咪呀,我们都知道,你是要搭救泰侬丽格公主的。”昂格于萨道。“但,那显然是不可能的事。因为,我们本来就是:达旺儿玛城守护神之光赐予的一部分。只受族宗达昂努的令!”

    侬泰格尔妈妈咪呀驻马,缓缓抽出佩刀。“你说的这句话,是族宗达昂努告诉你的。”

    侬泰格尔说着,左手兜缰。就见那匹马拔地时,敏于起势的侬泰格尔,刀锋已经高高矗起。俯瞰风狂掀的气浪,带着不可抗拒的压迫感,逼仄众武士人马纷然倾退而变得凌乱。

    “咔!”却见族宗达昂努雕刀格住侬泰格尔的刀。

    “族宗达昂努,你的话就是出自泥雕刀楔令的穿沙司仪。”侬泰格尔继续延续——刚才说给昂格于萨的话。

    “对!侬泰格尔。这能有错吗?”达昂努威严怒视侬泰格尔,“达昂瑟侬神的旨意,让我用这把雕刀回答你!”

    侬泰格尔并没有因为怯于神威而收势。她用摆动的手腕调好刀势,直指达昂努,“一直以来,我只是遵守达昂瑟侬族的惯例——在信任你。”

    “你?!”达昂努震惊莫名,险些因为震怒,跌翻下马背。

    “侬泰格尔,你在诋毁达旺儿玛城的守护神!这……简直太可怖了……”昂格于萨声音不禁颤抖起来。

    “而这还是……神所呵护的……达旺儿玛城宫廷的贵族吗?”

    “敢情达昂瑟侬族的灾难就是从这儿来的……”

    众铁骑纷纷扰扰地道。遂纷纷追刀而至。侬泰格尔竭力磕开——众刀同步袭来的压抑。

    “我一点儿都没有诋言神意。”侬泰格尔正言道:“只是说:达昂瑟侬族族宗达昂努的穿沙司仪,仅仅是预言带来的启示。”

    “难道启示有错吗?”达昂努重重地飙斜雕刀,撞开侬泰格尔的的刀路。

    “启示没有错。但启示从来就不是质感破煞的刀。”侬泰格尔说罢,用刀指着黑暗庞大的风暴,“我问:你的穿沙司仪能破解它吗?如果能,那我就承认泰侬丽格和袤瑟犯的错。否则,就是你在借——达旺儿玛神灵的光,犯自己的错。”

    侬泰格尔妈妈咪呀竭力持刀,将一直压抑在胸中的话儿说完。

    顿时,族宗达昂努和众铁骑武士们一阵愕然。他们还想找到穿凿的话。可是,面对侬泰格尔妈妈咪呀的质问,一刹那陷进无尽的沉默中。

    达昂努低头,怔怔地看着右手中的雕刀和左手的泥雕板块,终于抬头道:“侬泰格尔妈妈咪呀,我以达昂瑟侬族的名义,回答你:侬泰格尔,我愿意接受你的话。承忍自己一直未曾看见的错误了。嗯,说吧,你究竟要我们怎样帮助你?”

    昂格于萨众武士听罢族宗达昂努的话,纷纷敛刀。不再向侬泰格尔妈妈咪呀显示抵对。因为,侬泰格尔说的就是言辞不可遮蔽的事实。

    “侬泰格尔妈妈咪呀,我们收回自己不慎说出的所有话了。”昂格于萨说道。

    侬泰丽旖和素沁芭拉一同驰马奔来。

    “妈妈咪呀,我没有听见你说的话。但是却清楚地看懂你说话的样子。愿你的解词,是可以拯救泰侬丽格的。”泰侬丽旖道。

    “妈妈咪呀,达旺儿玛城的守护神灵,一定是忆着——过去这座完美城楼的每一个精致时空。用不可思议的驾驭力量,穿梭浑浊纬度里灾难的风暴,像你温柔的手脚一样,复原完好——此时缺失的破碎形状。”素沁芭拉的声音已经变得甘甜起来,手脚轻灵而带风。

    两样新鲜的色泽,一经附着侬泰格尔妈妈咪呀的枝蔓,仿佛两朵攀缘在高高山墙的达玛花儿。

    这一刻,族宗达昂努高耀的目光,终于直锐看向高高耸峙的风暴。

    “我可怜的泰侬丽格!祭礼司仪中的心灵即便轻如羽毛,一旦灵性负赘,就是巨载千钧重压的大山。我取消了:达昂瑟侬刀楔令为了阻尼你接近风暴灾难,所施加的沉重怨言了。”族宗达昂努终于端持好左手中的泥雕板块,刚烈爆红的目光,渐变柔软而生动。

    他右手微微频跳一下捉刀的惯性姿态,从腕部谐柔到指端的力感调校,再次复现刀雕著令的浑炼状态。

    “万感叠韵的音声,

    谐唱——

    次第起伏的波。

    暗哑于后,

    微弱如线篆的悲恸哦,

    缀不断链的光弧,

    伸长:

    精密婉转的——

    韵。”

    当族宗达昂努端严姿态,完整刻著刀楔令时,昂格于萨众铁骑武士和族人们一派肃穆。一个个静态轮廓,仿佛敷以金沙从大地照射——向空间的柔黄光。同时,伴随族宗达昂努的起韵音声,不约而同地谐唱起令词变成的歌。

    声音叠合着悲壮交响的万象,渐腾旺盛的铿然与高昂。

    侬泰格尔妈妈咪呀不禁悠然低下一直高耀的目光。

    她温柔细密地整敛执刀姿态,在衣饰上形成的不谐屈折,一个人表达着:用低徊中缓升的清淡咏叹调,隐隐约约然,从叠音的响频中连绵皱褶一样,谐婉穿梭而上的歌声……

    那种悲悯幽微到若无的芳醇,就像空间春祭日迷离的飘音。

    素沁芭拉将手抚在胸前金色的纽扣上,她听出:最微弱的咏叹,却是呼音中的那个主频。

    一丝哀恸,俯首间,已是泪水涟涟……

第一五七章 闻风

    泰侬丽格右手的短刀虽然粗粝、宽短,没有司仪雕饰的精美图腾做装饰,但是,结实而称手。

    随着泰侬丽格盈满生动张力的一握,敏捷力感放大的速度极快。其实,那是因为泰侬丽格一颗出刀的心。

    虽然在袤瑟刀马旦的眼里,泰侬丽格是纤柔的。但是,那身形状态完美攒力的精弓,让袤瑟完全可以感受得到:自己手形刀风形成穿梭的箭,很容易搭载那施力的弓。

    虽然两人共载一马。但是心心相印,随境显化法相手段,穿梭递力。总能将一瞬间的感觉——同频显著于指端。所以,共载中驾驭皓光,丝毫不显迟滞。

    侬泰格尔妈妈咪呀擎起左手,点头示意泰侬丽格和袤瑟的一刻。虽然不解素沁芭拉执意让自己这样做的目的。

    但是,泰侬丽格同时举起左手,以感觉传递的鲜活力量,侬泰格尔已经清晰感受到那种熟稔的呼应。

    似乎就是从那个瞬间,她忽然锐利地感觉到:隐蔽在泰侬丽格公主身上,那种灵动敏捷的特质。所以,当皓光穿沙马撞开达昂瑟侬铁骑武士的封堵,侬泰格尔妈妈咪呀反而显得异常平静。

    她真不敢相信:达旺儿玛城的宫庭,优柔华丽的金烛银烛光照里,竟然有新鲜纤微的灵犀刀。

    看似轻纤柔弱,一袭手绽玲珑勾,璀璨锦焕,暗光流影。

    而刀马旦袤瑟的武志手感,正是那种锦光精实拓展成——铁戈杀伐的光启图腾。

    所有这一切无痕毗连,让泰侬丽格和袤瑟随力表达的驭马动态,丝毫不滞时空的羁绊。

    尽管感觉如斯,但是侬泰格尔妈妈咪呀知道:在达昂瑟侬族的刀楔令中,感觉永远只是魔鬼做成的精美首饰。是经不起法接近毁灭般的狂态磋磨。

    风暴占据达昂瑟侬的时空。滚尘涡旋搓热的风,从远处看去,仿佛巨载重物的黑色轮盘。

    大地上,波浪一样揭起卷缠的流沙,不间断地添著进黑色的风柱中去。虹吸式的探头,仿佛灵敏吸嗅大地腥味的猛兽触角。

    嗡嗡嗡……带着颠簸震颤的风暴轮盘,已经变成达昂瑟侬大地混响连绵不绝的钟。震音摇晃了整个空气。

    即便远远站立的铁骑武士,感受造化旷境的摇曳,所有出自生命完整的判断,已经变成立体吞噬中生成无极恐怖的工具。

    只有在这一刻,他们才深深知晓:生命中的万感,才是比死亡更加凶恶的法器。所有的生命感官,这一刻都是被戮者。

    但是,只有那些奔跑得快要变成银白色光芒的穿沙马,才是旷阔空间仅有的鲜色。

    这些饱饮达昂瑟侬大地新鲜河水的穿沙马,体格硬朗,肢节突兀而饱满。一匹匹姿绽流畅,色溅锦光。

    因为力量丰囤而过剩。穿沙马精锐飒风,狂享风雷夹袭时、对流风涛摩擦出的欢悦感。热风猛澜,意象飙骋。尽情力撒狂傲,烈饰雄心。

    在这些疯狂的生命身上,接近猝死的贲力,已经变成鲜活存在的唯一解释。

    那种瞬闪瞬灭的光感,就像瞬生瞬死的生命。足以让看着的达昂瑟侬族人感喟到一猝而亡。

    “奔腾的,接近神灵。”也许这就是达昂瑟侬族人说这句话的含义了。

    临春,在达昂瑟侬就是被风暴唤醒的。看着空洞,一呼便见混沌宇宙。浩渺成涛,飙之若焰。

    在这儿,大自然同时给予万化的就是:绝对的生成,绝对的毁灭。春祭在达昂瑟侬族、达昂诺格族、赫瑟侬拉族……就是这样形成的。

    一匹匹倾斜攒光的穿沙马,箭矢一样射向拓拔轮廓的黑色风暴。它们就像——从空气中幻觉般出现,一撞进风暴,又幻觉般消失。在沙域上形成光芒做成的对流风。

    似乎直到今天,因为近点亲临,达昂瑟侬族人才真正见著真正的大漠风暴。

    袤瑟刀马旦和泰侬丽格公主,驾驭着湍流如白浪般的皓光穿沙马,仿佛一团奔驰的怒火,抛下一道滚滚风尘。

    “泰侬丽格,看吧。这就是你想要的初愿。”袤瑟目视前方的风暴,“我们仅是可怜的一粒沙,在迎纳一个宇宙。”

    “长出手刀最硬的分寸啊,

    泰侬丽格的右手!

    左手,

    一粒河泥,

    手相乾坤。”

    泰侬丽格公主说着,两手已经端然呈出——生命姿态的两弯曲折。仿佛从旷古图腾衍生的两道星勾。

    精美的唇笑,点缀了——嵌在旷境里一犀燃亮的表情。

    皓光穿沙马此刻变得最为生动。

    因为,它是泰侬丽格刀楔令命名的。所以,灵性的它,已经“闻”到了泰侬丽格熟稔的动作。

    随着泰侬丽格动著右手的短刀和左手的泥颗,那些曾经生令的轨迹,就像看不见的神经纤维,已经牵动原初所有芳醇的感觉。

    皓光忽然刹步。

    袤瑟清楚:那是预热状态,精准调校步辇的动作和状态。

    在泰侬丽格眼里,因为附令皓光,这匹穿沙马显然有着和其他穿沙马迥乎不同的地方。

    它不仅是大漠风烟造化的灵性,也是出自泰侬丽格泥雕刀楔令生成的——达昂瑟侬族法迹的一部分。

    “这,就是达旺儿玛守护神灵金烛一样——照耀的一枚法。”泰侬丽格道。

    “是的,泰侬丽格公主。我们是达昂瑟侬的驭法者。灵性可能会丢失,但法性不灭。”袤瑟刀马旦附和道。

    “袤瑟,你说的真好。你的话就像达旺儿玛城点亮的烛光。但是,也要记住:所有灵性和即时生令的法,在穿梭真实的风暴前,还仅仅是启示带来的感觉。不是你曾经警示过我的——苦行劫!”

    袤瑟听着泰侬丽格公主的话,不禁仰望巍峨如山般高矗的风暴,点点头。“泰侬丽格公主,我是跟随你的愿望,才到这儿来的。但是,我能感觉你那愿望的力量。尽管不知道它是什么。”

    泰侬丽格听罢,忽然久滞不语。她略带沉淀感的右手,灵动地掂掂短刀。以熟稔技巧挽动一个潇洒的调频。手勾再次敏捷叼刀。

    远处,身后的风沙里,达昂瑟侬族人马依然伫立。

    略显模糊的达旺儿玛城静哑着。瑟素里河、乌渡嚓河、阿克索侬河……欢朗的音声虽然渺茫。但是,并没有被风暴声彻底淹没。

第一五八章 刀前刀后

    春祭日,空气依然飘飞着无限情味的歌声,焕活、忧郁、悲悯和激动……

    冬与春交界,渺渺新绿从万种形状熏染的风烟里,艰难地长出来……仿佛带着无尽情味。

    泰侬丽格收敛目光。身旁,滚流一样激焰般奔驰而过的一匹匹穿沙马。壮硕身形仿佛悍然抡飞的钝器。带着急促掠风的音爆,冲腾如一叠叠高矗的浪。

    惊闻泰侬丽格公主右手叼刀,那种带有凝练精致手感的捡起,袤瑟刀马旦知道:泰侬丽格已蓄志调欢亲证的手脚。登时一颗心猝然攒响起奔腾的血流。

    “泰侬丽格令的——箭:皓光!”

    泰侬丽格翻迭短刀,立令:

    “繁复的劫,

    用瞳光照射。

    斜戈的——

    马,

    就将矗在背上的两个灾难——

    连起来。”

    泰侬丽格沉力勾划楔上著楔的飒划尾刀,最后痛决到——孤奋而铿锵的一刀之——捺。完成艰难盘旋的优柔过程。

    闻令的皓光穿沙马,一吒而鸣。就见袤瑟手掌飞电,拔力皓光穿沙马。顿时,时空白亮,仿佛抽杀一把巨刀。

    “皓光!”“皓光!”“皓光!”

    泰侬丽格频繁调动达昂瑟侬语言音声境界,极致维系喜嬗奔腾的三种修辞——柔音、刚音和嬗变。

    柔音,代表无量和喜嬗。是无条件铺呈灵性如鼓般跳动的密叠响槌。唤醒生命丰隆蓬勃的亿万感觉。激活无限澎湃的热情和狂欢。

    刚音,代表执着、勇气、力量。目的精纯,形格放纵。烈飒动作,锵锵如令。是万象中形格锐化立意的精美工具。可以修饰以强弓和锐器,破除壅塞和屏障。是力量中爆发质变的主频。

    嬗变,就是适时完成柔音与刚音的无相切换。优柔适会。是牵引物态、事态跳变的中介律。同时,也是万乱之本。

    泰侬丽格清楚:穿沙马是大自然野风与狂沙磨熟的精铁。穿越风暴,本来就是不可质疑的属性。

    但是,自己和袤瑟刀马旦仅仅是皓光的附着物。必须借助音声修辞来强化刀楔令,才能让穿沙司仪的祭礼达到极致。

    是的,这样以刀著令,就可以让刀楔令的法力增饰音声的飞翼。

    皓光马仿佛搭在刀楔令上的箭,射向黑暗巍峨的风暴。

    时空在泰侬丽格公主和袤瑟刀马旦面前,瞬间变作黑色吞咽万化的巨口。

    那种带着厚重战栗感的响频,伴随着飒飒飒攒射而来的风刀,已经化作坚硬可以感受的有形质物。

    “灵性喜的大马之刀,

    法性力的——

    达昂瑟侬刀楔令,

    就是皓光!”

    泰侬丽格在皓光攒射风暴的一瞬间,右手挽动短刀。在左手的泥颗上著令。

    面对浩瀚的恐怖与窒息,泰侬丽格唤动达昂瑟侬族音声中缠绵的柔音。以期自己从身心状态的桎梏压抑中,感受达昂瑟侬无边大地的存在。

    立令中,她忽然感到:

    临春,沙域大地上从干燥风吹过的地方,幽幽绿光的碧鲜颗粒,正在变成弧丘金沙深掩中的胡杨和红柳干枯枝干上欢嬗隐动的光迹。

    这些从枯黄中生绿的坚韧植物,正脱掉和金沙相同的色彩。

    高高的达旺儿玛城的周边,新鲜着色的石榴树和壮硕的桑葚树,已经满树沾染绿的烟云。

    达旺儿玛城楼上的山墙和廊柱镶嵌了多色如火焰的喜光植物。

    这些弥满大地的柔光与色泽,从达昂瑟侬大地上渐渐旺生的火焰,这一刻清鲜得仿佛正从自己灵肉的皮肤上滋滋滋地长出来。

    鲜活心跳中,脉动滚流的血液,伴着族人音乐般的欢嬗歌喉——“来水了哦……涩素里河、乌渡嚓河、阿克索侬河、勒伦拜河……”,一同翻腾响亮的欢流。

    “泰侬丽格,大地法生令的片刻,整个达昂瑟侬就生长在你我身上。”袤瑟敏手控马,手脚嵌紧皓光。保持:在撞风之始,没有被迎面刮擦的强风从疾驰的马背上撸掉。

    袤瑟敏光的手感,能够触透法令的每一个贲力的动态。

    焕然之间,她忽儿感觉到:最严酷的撞风之初,从达昂瑟侬启示带来的美妙黏连,完全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泰侬丽格!我的手光感到了——达昂瑟侬灵应的神赐。”

    “是的,柔韵的刀,著泥的片刻,我听到了谐和的叠唱。是达昂瑟侬族的,不是春祭日达昂诺格、赫瑟侬拉的飘音……袤瑟!”

    泰侬丽格感到:在风暴切割之初,刀楔令生出的格式,在姿态和意念中完成的一样快。

    忽然,袤瑟发现:皓光穿沙马,头颅弯弓强硬压低,带有俯低冲击的姿态,接近一把射杀状态、倾斜插地的标枪。

    顿时,袤瑟剧烈感到:逆向激射的风,霎时变作一把把雪亮、密集的飞刀。

    触动肢体的风,已经变成棱形磕击。强烈销蚀掉——自己随令刚刚长旺的万感。

    袤瑟敏感地意识到:这一刻,自己和泰侬丽格已经随皓光撞到真实恐怖的风廓。

    那种自内而外聚力迸射的风辇,涡流囤势,厚重攀结。凝炼、猎戮、动态……

    庞大造化的,已经不是可以完整想象的猛兽姿态。而是浩瀚的、完整包绕的狂肆利器。每一部分都是锋刃。

    那些从身旁伴行、插风的一匹匹穿沙马,咣咣咣……重磕风轮的音爆,虽然被风暴盘旋的吼声完整掩盖。但是,那种可怕的钝击声,却清鲜地敲击在袤瑟和泰侬丽格的心里了。

    袤瑟清楚:自己虽然没能从皓光穿沙马的身上感受钝鸣的音爆,那是因为:泰侬丽格刀楔令立威中,以柔音之翼暂时消蚀掉——那种短促粗粝音声的缘故。

    一匹匹穿沙马随着钝击,不但没有滞而怯步。相反,屈折畸变的恐怖姿态,俯低头颅的瞬间,头颅强驱逆风,形成明亮弧光的风凸,仿佛形成——遮罩身躯的坚韧护体。

    突然,袤瑟血脉贲翻。她似乎看见:随着一声钝鸣。眼前,血爆骨突,殷红迷离……万感应声崩塌,锯齿腥烈的艳红雷厉中,爆闪赤焰激射的霹雳……

    即时,泰侬丽格短刀光耀,驻。著泥,铿锵令之——

    “皓光!

    达昂瑟侬的大地令。

    抵杀音爆,

    快——

    飒!

    佐雷厉无极的——

    刚音!

    刀前,令生!

    刀后,血亡!”

    袤瑟发力的手感顿时生焰贲张,手之电吒,超光。顿时,惊血迷离的恐怖图腾立消不见。

第一五九章柔刚渡

    虽然,空间里没有发生真实的残酷痕迹。但那种可怖的惊现,同样震颤了袤瑟一颗剧烈频跳的心脏。

    袤瑟忽然敏感啜泣了。

    她终于意识到:刚才自己看见的恐怖音爆,虽然是纯粹的幻觉。但是,这让她忽然对皓光穿沙马痛怜而低泣。

    是啊,身有附载的皓光,此刻一定达到了生命巅峰状态贲力的极限。

    袤瑟凭借武志历炼状态的灵性,完全可以感知:这些精彩绝伦的穿沙马,调校好完美显形姿态,昂扬踏掳铁蹄,以极致亢奋状态穿插进风暴的瞬间,一颗精致完整的心,就是一把精一不二的快刀。进入状态后,不敢从灵性健旺的一颗心,生出丝毫的差池。

    稍有出自灵肉或精魂动态匹配的失误,就会瞬间崩灭一抹猩红的风烟,连痕迹都不会有。

    这就是达旺儿玛城记事石柱上刻镂的那句话:“穿沙马的出现是一个神话,消失也是。”

    袤瑟唯在此刻,才突然明白了:那句话真正的含义。她敏而搓指,精悉调节最佳御马控鬃的手感。

    她知道:此时的自己和泰侬丽格公主,只配是无条件焕活皓光能量的灵犀光——以最大化的贲饰,完成传递力量的照耀。

    泰侬丽格一直就在穿沙司仪的刀楔立令状态。所以,完全可以灵敏察觉:袤瑟驾驭力量,依令即现的最佳境。

    其实,袤瑟刚才经历的惊魂一幕,泰侬丽格同频可以感受的到。所以,那个时刻,她强行立下刚音令,破了临界状态遭遇的重劫。

    静矗的风暴一旦没有衰减而落辇,那么随空间的风变一旦游弋,就是沙域风暴很容易盛怒的极端。

    此刻,风暴虹吸式触地的触角,不定向摇曳着一个畸变的倾斜。风暴上面巨大的黑暗轮盘,忽然旋转得更加猛烈。

    风吼声锐化的尖音,仿佛从大地最幽深的地方诡变发出。破擦音丛好像集束在魔性手感中的一簇利箭,突然迸射而出。

    袤瑟惊闻厚重风鸣中变异的裂音,猝然震惊。

    她敏辨时空声相的位移……并没有超前敏于飞手调校皓光。

    她清楚:野生大自然状态的灵兽,就是应变中极致显化的兆。

    果然,豁豁吸嗅风烟,感察于洁净精微的灵性跃迁,皓光铁钩般屈折的头颅,已经变迁了倾斜突兀的偏角。

    风暴外力看似不太剧烈的变化,其实对一匹穿沙马而言,状态的发生几乎接近于质变。

    袤瑟和泰侬丽格猛地感到:她们和皓光穿沙马轰然倾斜塌落。

    风烟里的时空,瞬间倾斜。皓光刚烈变相后,倾倒中倔强交错四肢,仿佛四根交错状斜斜插地的直刀。

    袤瑟已经感到:身躯快要随之塌落地面了。这种不可挽救、修复的状态,在极短暂的时间,完全只能屈从于身体状态的势能。

    瞬间的惊变之后,刹步的皓光,以冲锋余勇保留的惯性力,复茁而立。袤瑟终于看清浩光以姿态变局的动作技巧。

    她右手缓摧大地以撑力,仿佛超速溜冰者在弯弧线上的撑臂,以助力——保持皓光的崛起。递力精敏干练,毫无拖曳,显示手相出功的灵性光感。

    “风轮巨载的倾角,

    斜弧柔传——

    妙力。

    柔音渡劫,

    再造刚飒令。”

    变局后,皓光显示了更强韧旺势的支撑。袤瑟敏捷身躯的弹性传递了颠动加速的力波。遂借令迅速转换了局势。完美复原了皓光贲力的原初状态,使之犹如空载。

    茫茫沙域,黄尘滚流。然而,模糊在风暴中的、精致的力格弧光。精佳频跳于分秒瞬间的起止转合,精佳变局的极致匹配。永远是达昂瑟侬族人难以看到的。

    泰侬丽格挽动流畅的短刀,她忽然发现:在极致精真而惊险的风暴里,著刀立令,自己以刀生令的状态,已经不允许存在一丝多余的动作。

    一旦难以同步传令,凶兆恶煞就会从感觉源源流出。所有这些非正常状态下的生令格式,已经快要随着每一次——心、力、意念的涡流状,颠翻于生死造化的极点。

    诉诸情味,极力调动短刀,精真刻镂——著了再覆,覆了再著的刀楔令,刀走偏锋的过程,刀尖硌破左手,已经鲜血涟涟。

    “泰侬丽格公主哦……疼的你,疼的袤瑟……达旺儿玛的守护神灵一定看得见……”袤瑟嗅到一丝可怕的腥甜,心里痛声呼唤。精洽驭马的同时,双目一眨,不禁激泪滚流。她只知道:自己以极致发力的状态,浑整控局。尽快洞穿风暴。

    风暴外,远远矗立的达昂瑟侬族人静哑的仿佛发暗的一座座石雕。

    停息一番唱令的达昂瑟侬族人,已经被眼前的风暴所震撼。

    那些好像发光河流一样飞射进风暴的穿沙马,彰显不可思议疯狂。火漾生动,热力不竭。

    龙泰格尔妈妈咪呀双眼含着忧郁。淡青色的风披,随风在身后翻叠如浪。卓尔高矗在马背的她,精意聆听着时空。

    那种冷敛在狂暴背景风中的沉凝感,不曾悲,足以让看着的人,听到一颗掩映不住哀怜的心跳声。

    族宗达昂努手挽雕刀。目光看着风暴的风烟,经历那么多族事的他,直面风暴立令,神态凝神的贲力状态,一派悲壮。

    因为牵著泰侬丽格,风暴狂肆的暴烈同样在点燃他心中的怒火。

    其实,在心底,作为族宗泥雕板块刀楔令祭礼司仪的他,已经意识到泰侬丽格潜在的法相手段。因为,想要猎获灵性万变的穿沙马。单纯施力的袤瑟虽是主攻,但是没有染著达昂瑟侬的祭礼,显然不可能虏获——速度卓越超群的穿沙马的。

    达昂努知道:唯有祭祀的心,才足以追逐生命可视的光芒。

    就在泰侬丽格和袤瑟驾驭穿沙马冲撞风暴的一瞬,族宗达昂努已经以达昂瑟侬的大地法立令。伴随族人加饰的唱令,他能够感受到:自己佐以雕刀著令时,已经隐约感受到:搭力时,手感中一丝隐约的牵连。

    侬泰格尔妈妈咪呀也知道:族宗达昂努是达昂瑟侬祭礼司仪累世传承的立令者。族里所有难以达成的事,都只能以族祭的正法光来取得。

    此刻,她只有祈愿达昂努——救赦泰侬丽格和袤瑟。

第一六〇章 雕刀说

    皓光穿沙马完成柔与刚切换的过渡。精准发力,完整地显示了对于风暴的顺从与对抗。

    泰侬丽格随着皓光再次呈现的刚性状态,一颗心终于从危险的惊惧,复归新鲜和亢奋。

    袤瑟知道:此时的自己,每一秒都是在完整不可断链的状态中。他发现:自己敏捷穿力的手感,随着皓光极速变迁的灵性。已经不敢运用判断。

    辨鉴在灵性姿态上造成的时光差,在此刻简直就是膨胀的笨重块垒。

    尽管泰侬丽格除了刀楔令,还有达昂瑟侬族语以音声修辞形成的柔音、刚音、嬗变三种格式。可以光载思索,消除判断给行动造成的空隙。

    但是,这依然意味着自己动作滞后于泰侬丽格。

    袤瑟清楚:非常境界中,自己必须释放万感。这样才能够与泰侬丽格、皓光穿沙马同频脉动。

    “袤瑟,放逐生命万感,足以构成生命最大的劫。这是侬泰格尔妈妈咪呀的话。”泰侬丽格飞快地提醒袤瑟,道。

    一直在祭礼状态的泰侬丽格,能够察觉出此时的袤瑟所想。

    “听族人说:一个感觉,就是一匹马。”

    “所以,亿万感可想而知。”

    袤瑟忽然道:“泰侬丽格,以刀楔令开启袤瑟的万感吧。否则,我们很难穿过风暴的。你我和野性的皓光马,其实是存在质别的。”

    听着袤瑟焦切的声音,泰侬丽格不敢犹豫。她知道:此时的袤瑟只有成为力量上的主攻,自己的灵性才能变成同步的现实。而不只是传递。

    泰侬丽格飒地佐动短刀,令曰:

    “达昂瑟侬的刀,

    破判断的——

    轮回。

    放浪万感每一匹——

    最快的马。

    令——

    马是光!”

    袤瑟聆听精致之辞,答曰:

    “春祭,

    万物生于喜。

    枯门打开,

    让——

    灵力释解万感辞。

    谨守令!”

    袤瑟双手叠合。在皓光奔竞状态中,袤瑟不再只是手形映光感受灵性的被动戈。此时,她卸落身上系着的精短粗粝的皮鞭。随手吒响一个激昂、碎圆的暴响。

    顿时,姿态欢畅,整个人的动作不再僵硬。力感跳跃的手感谐振而生动起来。仿佛一枚春天旺长的植物。

    袤瑟一经同频上泰侬丽格和皓光。已经感受到:动作随感形绽,无形燃旺在手感中的火焰。

    风暴极速涡流的盘亘,随着皓光、袤瑟、泰侬丽格深陷,变得昏暗而恐怖。嗡嗡响频的风声,仿佛来自大地最深遂暗洞。

    昏黄的浊风挟着狂涛一样的重沙。顿时让目之所视,变得一片混沌。

    袤瑟没料到:自己刚刚旺著万感,空间就搅扰视线,给了他一个完整的浑浊而昏暗的境。

    “这就是达昂瑟侬的大地。”袤瑟心里道。

    凶猛咆哮风暴,直到这一刻,仿佛突然唤醒了整个混沌的时空。

    这种原始造化的风暴,千万年前和此刻,原始流露的疯狂与毁灭,此时在袤瑟的感觉里是一样的。她忽然发现:这才是经历大漠风烟最古老的猛兽。

    敏感的袤瑟忽然感到:自己小小年龄丈量千古风烟,感觉触到了——埋藏在这种原始野风中、形态附著的各种杀戮……

    顿时,风洞中疾驰而来人马浩瀚的铁骑。流焰的火马,精致的弯刀,随着马背起伏颠荡的黑色身影……形成滚尘般的黑暗风暴。

    袤瑟刀马旦努力摇晃脑袋。她在确定自己所见是不是幻觉。

    此刻,袤瑟听到了泰侬丽格融进风烟中的刀楔令,

    “古老最凶腥的颗粒,

    时空形成的——

    黑色刀。

    正消磨——

    三个生命新嫩的感官。”

    袤瑟感受刀楔令,手中抽动的皮鞭,猛烈的乍响,道:“达昂瑟侬族宗达昂努说,沙漠埋藏大地法。一经出现,就是雕刀。会问诸于灵肉、心灵万感、灵魂……”

    “对!这就是。他们是风暴邀来的时空。万年前和此时,烈性都是一样的。比岁月古老。”泰侬丽格道。

    袤瑟一绽臂力,皮鞭就像一把黑色抽出的刀。

    泰侬丽格竖执短刀,森严立令的完整格式已在两手形成。“风暴矗于达昂瑟侬。我就立令达昂瑟侬族大地的法。”

    袤瑟不再控鬃皓光穿沙马。因为,此时感觉已经与之同频。

    风暴里,一匹匹伴行的穿沙马只追逐烈风,飞箭一样,避开最酷烈致命的黑色铁骑。身形擦出明亮的火花,瞬间疾驰而消失。

    皓光因为出自泰侬丽格公主法楔令命名,就是此时泰侬丽格灵性的法器。

    袤瑟刀马旦随着灵性皓光刚性音声,身形澎湃的力量已经摇曳在手形起势的波涛里。

    袤瑟就是力量的主攻。敏捷磨热的手脚直面最前面堵路的执刀者,抽动爆弧。

    雕刀武者,怒吒而至。手中敏捷的雕刀撩开鞭弧。

    却见袤瑟敏捷矫健的身躯,已经从皓光身上拔起。依然直锐攒飞向雕刀武者的后面。

    武者虽然冲前,不用逆转身躯,回手杀戮的雕刀已经追后勾掠。不经袤瑟变转姿态,翘起的雕刀,已经将袤瑟挑落大地上。

    “看得真准!想要我的火马?”武者道。

    袤瑟坠落时,姿态不显零落。依然保持腾冲的俊健身手。

    泰侬丽格看得出,袤瑟即时敏于跟动感觉,跃迁的真实目的。遂凝练中,著刀楔令——

    “感觉光,

    行——

    达昂瑟侬守护神灵的柔音,

    黏著——

    喜嬗的火。”

    同频感受泰侬丽格刀楔令加饰的柔音。状态中的袤瑟,随令的尾韵,已经跃迁于那匹火马上。

    恰时,雕刀武士似乎极度忌讳泰侬丽格的刀楔令,执刀刺来。

    但是,有皓光加持的泰侬丽格公主已经追击袤瑟刀马旦的方向而去。与袤瑟火马即时形成并行的搭配。

    袤瑟刀马旦被武者雕刀挑落时,不显惊诧。其实那一刻,感觉与泰侬丽格就在同步搭配中。

    刚才,泰侬丽格调转武者,已经显示了与袤瑟行动状态,神秘匹配的连贯性。

    武者忽然转身,看着稍纵即逝的惊变局,不禁摇摇头。他看向泰侬丽格和袤瑟,遂缓缓擎起——细弯精美的黑色雕刀。

    “达昂瑟侬族的刀楔令,果然接近万能。可以生成无边愿望。”武者指着泰侬丽格,“你可以用极端感觉立令,但还不是达昂瑟侬大地行令的王者。”

    只见武者说罢,右手暴戾地一旋手腕。

    就见空间飞沙走石,袤瑟刀马旦很重地从火马,跌落大地上。

    “没有坚牢法心,你是控不了别人的马的。”然后,武者暴戾地警告泰侬丽格和袤瑟,“你们打开的万感中,包含着所有对立的相。不光是你要的那部分!懂吗?记住,这话是我的雕刀说的。”

第一六一章 血祭令

    雕刀武士表情暗敛着一丝淡漠。缓游的目光停滞着,意味着他不愿意将心里的话说完。

    他径直走向火马,轻轻拍击马匹的头颅,飒地,姿态仿佛仰上穿梭的雪刀,带着光感耀目的显化,已跃上马背,端矗马背上。

    泰侬丽格公主和袤瑟刀马旦根本无法全见:那种跃迁状态、轨迹毗连的连贯痕迹。预示着:他有着比泰侬丽格公主更犀利敏捷的法。

    随着雕刀武士一飒上马,就像一簇用身躯点燃的火焰。那匹精实美观的火马,顿时焕然生色。随着雕刀武士驾驭的一瞬间,形格拔萃,气象恣肆。高姿态拓开时,临空形绽:恐怖到畸变的极限张力,表现已是残酷。

    “袤瑟,出自我手——刀楔令的法,快不过他的雕刀。”泰侬丽格道。

    泰侬丽格说着,毫不发怯地调转右手蓄势的臂弧和腕力控,“尽管如此,我同样要用达昂瑟侬的刀楔令司仪——给他完成立令的过程。”

    “嗯,一把质感重载法力的刀,应该比眼睛看得更透。泰侬丽格公主。”袤瑟从地上站起。指着雕刀武士,对泰侬丽格道:“我曾贲力的手脚,就是丈量他那把刀的工具。”

    泰侬丽格点头致意。

    钟一样发出厚重嗡鸣的风暴,完整镶嵌着其内的形物,盘动涡流渐盛的狂涛。

    顿时,泰侬丽格和袤瑟感到立势不稳。被涡流风带动的沙暴,旋转着弧形连贯的沙刀,猛烈地劈在泰侬丽格和袤瑟的身上。

    皓光穿沙马警觉奔动。激烈拔足,如剧烈攒射的高浪。逆势抗风,昂昂轮动的蹄朵,已经变作狂暴敲破一把把沙刀的猛锤。嗜好逆力飒划的奔竞中,已经激响了浑躯搓热的风。

    “真力穿沙,

    皓光。

    此以柔之喜——

    贲你无极先锋的威名,

    与火马匹敌。”

    皓光已经熟稔了泰侬丽格刀楔令生威的神秘,它不再滞后于刀楔令形绽拓拔。此刻,随着泰侬丽格贲威发声的那一刻起,与铿锵响令的达昂瑟侬族音频一同,并驾共驱。

    因为共音施令。拽响风雷手感的袤瑟刀马旦,已经变作怒戾腾奋手足的狂火。

    因为泰侬丽格施令中,无极添注喜嬗旺势的柔音。顿时,皓光穿沙马热血溢涨、力感犹如春草茁生。那种仿佛造化季节带来的力量,更加富于张驰力显化的完美神性。

    泰侬丽格以令驾驭皓光马,威力盛著的皓光马野生的灵性加饰以法,驾驭刀楔令。力感喷薄的身躯,雪色犹如一道闪烁的白光。跃然欢态,丝毫不逊刀雕武士的那匹火马。

    袤瑟目瞳感受竞技状态的皓光。力感奔腾的手脚没有驭马,犹甚驭马。

    是的,在袤瑟刀马旦的武志感验中,贲力状态的她,看见皓光穿沙马,一颗心已经完成生动意象的驾驭。感觉从手脚同步锐化出来的质感,已经发生。

    逆风,旌立。精致短鞭一驱怒风。乍响处,逐风成刀的流沙,猝然崩溃。眼前亮出一洞豁口。

    袤瑟阖目,极速断掉——刚才雕刀施加给自己的威慑力。

    从豁口,吒动的皮鞭抽向傲慢的雕刀武士。

    此刻,手脚攒力的她,已经变作一枚精致射杀的弹丸。

    雕刀武士火漾欢腾的自由身形燎旺了。飒意冲腾带动身后卷缠的黑色风沙。

    袤瑟攒射中猛烈旋转的身躯,蓄势成载,附著一鞭。强烈渲染的法相鞭弧潋滟弧廓,抽到雕刀武士和火马。

    同步吒动的皓光适时腾冲,完成攻击的袤瑟滞空一瞬,飞落皓光马背。

    整个动作就是在用感觉完成的光变之间。袤瑟、泰侬丽格、皓光焕然如初。

    两人完美的静态刚刚显现,却见那把恐怖的弯弧雕刀,豁豁乍现。

    一直在加持状态的泰侬丽格知道:眼前的雕刀就是灵性通透的感觉火,反应极快。所以,随着袤瑟落辇的同时,泰侬丽格的短刀飒然挽动,著令:

    “达昂瑟侬大地,

    守护的光,

    是:

    三个生命万感的——

    盾!”

    泰侬丽格以刚音著辞。刀楔令随动泰侬丽格口齿磨搓的辅音,焕生。

    只见那把雕刀重磕而至的瞬间,突然迸溅剧烈的火光……

    一声轰鸣巨响中,涡流风暴发生巨大的震动。泰侬丽格、袤瑟、皓光穿沙马随音爆纷然弹落大地。

    而眼前的雕刀武士依然高矗马背,焕燃飘焰的火马哒哒哒弹动清亮的蹄风。

    袤瑟匍匐着趴起,当她站立的瞬间,感觉到大地碎沙铺呈的轮廓,仿佛死去的那个自己。

    随即,眼睛猛睁,一亮。轮廓不见。

    原来,虽然自己站起来了,然而滞后的感觉,依然停顿在刚才的时刻。生命的感觉没能匹配到自己,断链了……

    袤瑟终于知道:在那把黑色的雕刀面前,自己的感觉,该有多么慢。

    泰侬丽格攥紧的左手滴着鲜血。捉刀的右手抖动得厉害。她依然带着不被折服的愤怒,深邃目瞳潋滟犀利逼仄的明亮光。

    “愿在动态,

    愿在刀尖……

    逆风磨砺掉装帧的万感后,

    心,

    还是连贯飞动中——

    杀戮的刀!”

    随着扼腕横执的短刀,泰侬丽格跃迁柔音,深情垂目,对刀言之,

    “如果你真是——

    达昂瑟侬的生命。

    就嬗变中,

    跃迁回来。

    皈依曾拿过你的这只——

    手。

    血祭令!”

    顿时,大地斜吒一道红光。只见从泰侬丽格右手飞射的短刀,直锐射杀雕刀武士。

    这一次,泰侬丽格就是给刀施的令!

    顿时,那把刀飒响着激飞狂暴的辅音丛。刚飒裂解——所有阻挠的风沙。在立体时空著令

    雕刀武士目之所视,雕刀已同步脉动。他似乎有着足够蓄势发威的一段距离,佐杀刀威。所以,状态依然饱满有力,这让他同步出刀的速度,也显现完美腾奋的调频。

    而那匹见著刀光早已亢奋的火马,焕然火漾的奔步姿态,弹弯身躯力弓最大化迸力的屈折,载动雕刀武士冲前发力,威风犹如狂飙的烈火。

    袤瑟见状,惊愕。虽然执鞭在手,却难以跟动飞射的短刀。

    皓光穿沙马已经本能追刀奔腾。

    咔!

    短刀磕住雕刀。空气迸射道道电勾。

    火马载动武士,形成雕刀拓力的重夯。使雕刀武士仿佛一座凝重的大山,岿然不动。

    昏黄的涡流风暴中,乍闪一枚刺目的亮光,照射得袤瑟刀马旦已然目盲。

第一六二章 野火同驾

    侬泰格尔妈妈咪呀抬头,看着云块渐渐变化的形状,目光缓移。表情依然平静。

    虽然在她沉甸甸的心里,一颗心灵有所顾忌。但是,她一点儿也不愿意屈从自己执着刀。因为,执意强索的目的,极容易粘住狂热畸变的欲望,无穷尽延伸变相的判断力,让思索陷进无边的轮回。

    她看了一眼:身边处在刀楔令祭礼司仪状态的族宗达昂努。一颗心反而变得更加安静了。静谧着,就像默祈,拥有生命芳醇灵性完美皈依的精确指针,洞察毫微。

    她知道:祭礼状态的族宗达昂努,就是威严感接近大山般的存在。存在,就是力量。

    因为,自己就站立在达昂努的身边,她真正的一颗心,此时只愿期望自己是温和发散波纹的光芒。而给祭礼附着自己刚硬的目的,才是她此时一颗心灵最大的忌讳。

    她叠合两手,依然保持指尖美妙盈光的温醇姿态。头冠上,镶嵌的浅蓝色的宝石明珠,莹莹生辉。

    她似乎并非刻意要这么做,只是听从一颗心灵带着完整良风美俗的族礼,不忽视任何万化那样,保持自己此时应有的姿态。

    那种阳光一样照耀到眼前一切精致万状的满全之意。楚楚生鲜,如春。

    心底一个最敏感的声音在说:“即时,对亿万者温柔。因为,这其中也吉祥地包含了我的女儿泰侬丽格公主。”

    在泰侬丽旖眼里,侬泰格尔妈妈咪呀说的每一句话似乎都是完美无缺的。按照她的话,“最完整的回答,属于温柔美丽的侬泰格尔妈妈咪呀。”

    即便是面对风暴的此刻,泰侬丽旖也是这样想。

    “我爱你,静谧的乖孩子。”侬泰格尔妈妈咪呀缓缓回首看着泰侬丽旖。

    “我也爱你,吉祥的妈妈咪呀。”泰侬丽旖带着微笑,这样说话的同时,缓缓低下头,眼角飘堕一颗眼泪。

    因为,她感到:此时的妈妈咪呀似乎也清晰地说,“我爱你,受委屈的泰侬丽格,我的小达玛花儿。”

    素沁芭拉听着两人春光一样和煦说话的温柔音波,不禁双手叩在胸前,默道:“泰侬丽格哦,你要知道侬泰格尔妈妈咪呀有多么惦念你,就好了。她此时每一个慈祥动作里包含的美好,其实都是在说你呢。哦,春祭日了……想想妈妈咪呀,就是看见的阳光。那样,一定会让你越过风暴。”

    素沁芭拉说完心里的话,用纤细的手指,沾沾湿润的眼睑,脸颊飞过一个急促、敏捷的抽噎。

    族宗达昂努那颗敏感的祭祀心,感受无边温馨和谐的背景风。每一个精妙感的体味,都显得空灵而精致。刀著的字令不再像已往,很容易掉进执念的窠臼。

    温柔美和残酷刀……仅仅只隔着一颗心。唯有精洽的把握,才可以精准拿捏——雕刀司仪对于万状的自由切换。

    这,应该是族祭中最完整的境界。只是,这种体验,族宗达昂努在达昂瑟侬族刀楔令祭礼中从未真正感受到过。

    悠地,族宗达昂努看了一眼身旁的侬泰格尔妈妈咪呀,道:“刚才,你订正了我雕刀的错。此刻,又修葺了我的祭心。侬泰格尔妈妈咪呀,你就是照耀达昂瑟侬的光。”

    侬泰格尔妈妈咪呀一手绽平,贴胸。优雅地完成在马背上的致意,“致——族宗达昂努吉祥的司仪。”

    泰侬丽旖和素沁芭拉也向族宗达昂努表示致意。

    “最温柔的,

    属于太阳尊。

    不被照耀的风暴,

    才是悲伤。

    赐——

    最快、最温柔的光,

    给你。

    泰侬丽格!”

    族宗达昂努用精致的雕刀,著令。他精意修饰,让每一个精美的楔字——带上音声纯粹的元音群。

    本来,他要著令雕刀的力量。等到看罢侬泰格尔妈妈咪呀,他愿意著光。因为温柔光是无量承载,最威猛的力量,也是光的一部分。

    族宗达昂努看着眼前的风暴,复以默祈。完整表示了刀楔令司仪的过程。

    而此时的风暴内。泰侬丽格手中带血的短刀,已经飒然飙出,磕在武士的雕刀上。

    雕刀武士夯力中虽然磕到短刀。但是,随之爆发惊吒的呼声。

    只见泰侬丽格的那把短刀,伴着磕击的声音,光一样无碍穿梭过精致的雕刀,直刺武士的心胸方向。

    却料,此时的火马更是控局的主攻,灵敏弹跳的蹄朵,精准敲击在连贯不滞的飞刀上。

    随刀楔令,窜飞中失去目标的短刀已经回辙于泰侬丽格的右手中。

    那把精美高矗的雕刀,依然呈现着流畅完美的黑色弧弓。可是,极致短暂的停顿,光亮的黑弧,折断,一半高耀的刀刃缓缓堕落大地上。

    “毁一把刀,

    就是毁一颗心。

    光鉴:

    折刀沉沙。”

    袤瑟大声说道。意在强化:那把雕刀不再显著威风的毁灭感。

    袤瑟刀马旦看着皓光随循环的涡流风,回奔而来,奔步上马。遂猛烈挥鞭,重重抽击在火马停顿的身躯上。

    猝然惊动的火马,随暴鸣,吒动如电。将一时发僵的武士震落。

    袤瑟朝泰侬丽格公主喊道:“驾那火马。那是出自大地法则的地精火!精通大地所有精真曲折的识途。”

    复获短刀的泰侬丽格,听到袤瑟的喊话,以短刀著令——

    “破地精刀阻,

    驭精真火马——

    愿:

    光著大地法,

    风烟踏透。”

    泰侬丽格在被血液软化的泥块上,完成最后的立令。

    只见,袤瑟驾驭皓光,同携火马,奔来。伸臂传力,将泰侬丽格飞速掖上火马。

    “奔竞吧!泰侬丽格。”袤瑟大声喊。

    “好吧。袤瑟。一同!”泰侬丽格回应道。

    涡流滚荡的空间,地精武士已经被制服,其身后连缀的恐怖黑风和图腾,顿时幻然消失。

    袤瑟极速挥动皮鞭,抽断——涡流狂沙盘旋驭风形成的厚重轮廓,极致调欢皓光久滞的疯狂野性。

    激烈奔腾中,虽然有狂暴风阻形成的逆阻和漂移。但是,火马和野马同步,结实蹄朵磕碎一道道轮转的风棱。

    突然,时空通明,视域旷朗。从云辇堆垒的高空,烈性耀目的一道道阳光,新鲜地洒落在广袤的大地上。

    穿沙而出的袤瑟和泰侬丽格,此刻,正奔竞在——芳醇而广阔的达昂瑟侬、真实的大地上了。

    春祭日。

    大地点缀在金黄沙域的绿光,意境粹亮,柔色新鲜。连绵荡漾的春风,与温柔光一同波动。

    遥远婉转欢朗的水系,萦绕着达昂诺格族、赫瑟侬拉族曼妙祝春的飘音,正迈开光亮的长足奔向远方……

第一六三章点亮的光

    一触阳光,达昂瑟侬大地膨胀的空气,瞬间预热了高脚银壶一样曲美流弧的广漠沙丘,每一道光滑轮廓无痕连贯的线条,盈盈著光。

    巍峨、黑暗的风暴缓缓衰减时,一道道余风之篆,以瞬间显痛的黑色匍匐状,将残忍的力感,变成大地上静哑的痕迹。

    风暴消失了。因为不存在,时空同时消弭的,不光是风沙肆虐的形状。还包括与之相关联的、所有繁密情味的物事。

    以手脚像原始图腾一样丈量的风暴痕迹,就像眼前的沙尘一样滚滚消失。重复显化的感官火,永远都是新鲜的。

    仿佛姿态高挑的银壶的琼浆,喝干着,新注着。

    泰侬丽格调转马头,看着身后庞大姿态簌簌落辇的风暴。缓缓收敛了右手中的短刀。

    哦,抬起芳醇脸颊,阳光下,完美精致的素面弧勾,焕然到——快要发散晕晕淡淡的光亮。

    新鲜的达昂瑟侬大地还是这么迷丽芳醇,生机盎然。

    大自然旺盛落辇大地的高光,仿佛无状透明的滚流。高燃姿态的达昂瑟侬族的铁骑,一瞬间变得焕活而松动了。

    远处,欢朗走动的族人散播着锦华迷人的、达昂瑟侬的芬芳族音。

    高阔壮丽的达旺儿玛城,参差错落的山墙上,怒放的一丛丛达玛花儿,衬着净白高矗的廊柱或淡黄的城壁。欢嬗地放纵婉转妖娆的枝蔓,无限迎迓澄澈的蓝天。

    泰侬丽格将右手搭在袤瑟刀马旦的肩上,“袤瑟……”她只是轻轻地呼唤了一下,不禁双目中噗然泪落了。湿花,开放在大地干净的黄沙上。

    袤瑟知道:娇嫩的泰侬丽格公主,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经历过——芳香手指被凶残风烟硌磨的疼痛。敏感诉诸苦难的心一定仍在疼之又疼。

    “你那敏感,以极致深邃的感验,承载无极力量刀的灵性,其实要比袤瑟精纯一百倍的。没有你一颗超然驭刀的心,我是走不出那种弥满——恐怖慑杀灵与肉的风暴。”袤瑟说罢,带着明朗发甜的喜悦,小心地指指一个方向,悄然道:“看,达玛花儿。”

    泰侬丽格回首,看见静静矗在马背——凝视着自己的侬泰格尔妈妈咪呀。

    此时的侬泰格尔妈妈咪呀好美哦。仿佛马背上矗着的明亮的金烛。被热烈光芒加饰得耀眼的姿态,显出一派异样的温馨。

    妈妈咪呀的目光远远凝望而至。以清淡微笑修饰的目光,仿佛沙域里一泓蓝绿色的湖泊。潋滟光彩,依然静哑而迷人。

    泰侬丽格忽然拘谨地俯低变得通红的脸颊,叹惋一声:“哎,她看见的却是一个顽劣、不听话的野马。而不是最嫩小的达玛花儿。”

    泰侬丽格好笑地拍拍身穿的马装,自语:“知道了吧,你呀,简直毁了达旺儿玛城的光……”这正是她忽而变得害臊的原因。

    可恶的素沁芭拉,脸上又带上狡黠的嘲笑了。在太阳光下,敏感地调校着玲珑跃迁的手指头,给侬泰格尔妈妈咪呀说事儿了。

    “能猜见她说什么话吗?”泰侬丽格有点儿不喜悦地道。

    “呃,还用猜吗?达旺儿玛城的神灵要是幸运地听见——她正把一粒沙,讲成火红的石榴花。那才是达旺儿玛城发生的怪事呢。”袤瑟撅着嘴巴,“唠,这下,我们不会因为撞击风暴而高兴了。对吧。”

    “是喔。她眨呀眨呀的目光好猫狡哦……可见,这预示着:好多像树叶一样繁多的事情会发生吧!”泰侬丽格脸上又在欢荡起快乐不拘的笑。

    “嗯?你这是在训她吗?真是的。”袤瑟不悦地道:“达旺儿玛城的小公主,这会儿你可得稳着点儿。”

    袤瑟说罢,暗暗指指端严的族宗达昂努,“那是你我绕不过去的、最大的一块石头。当心给磕着。”

    泰侬丽格赶紧敛住笑,微微摇摇头,叹息道:“哎,达昂瑟侬大地上的规格和沙子一样多啊……”遂缓缓陷入沉思。

    却见,素沁芭拉忽然欢欢地跑过来了。

    “我滴神。瞧那多饰的小姿态。这短的距离我感觉她会跑上一年的。”袤瑟道。

    素沁芭拉曼妙欢悦的姿态,很鲜艳。她那伶俐不宁的手脚,总是喜欢放大掩映不住的灵敏感。偶尔,姿态会由惊喜变成惊险。很容易让看着她说话的人——陷进她那表情万变的漩涡。

    袤瑟看着一路小喘着跑过来的素沁芭拉,按按后脑勺,“看样子,她带来的事情一定不小。”

    素沁芭拉跑过来,却什么话儿没说。显示一副气呼呼的样子。显然是因为:泰侬丽格公主和袤瑟刀马旦出城,没有一起带着她的缘故。

    “看吧。都是不省心的主。”素沁芭拉气恼地说着,像捕食的狞猫一样,打开兜在地上的包裹。原来是泰侬丽格和袤瑟出城褪掉的衣装。

    泰侬丽格和袤瑟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在达昂瑟侬的达旺儿玛城,宫廷人是不可以穿着精短打扮的简装出城的。因为那意味着丢掉贵族的荣耀,会让神灵感到不悦。

    泰侬丽格和袤瑟见状,两人飞快地跃落马背。

    “谢谢你,勤谨的素沁芭拉。你带来的是达旺儿玛城神灵的叮咛。”泰侬丽格赶忙致礼道。

    素沁芭拉瞪瞪眼睛,那样儿就像一个警觉的瞪羚,埋怨道:“又说错了。不是神灵,是侬泰格尔妈妈咪呀!她可不愿:自己偏爱的两颗——达昂瑟侬的宝贝,因为当着族宗达昂努的面犯了族的忌讳,挨那皮鞭。”

    “素沁芭拉!你一定会是达旺儿玛城修饰仪礼最光滑发亮的手脚。”袤瑟欣喜地赞叹道。

    “快别说了,你这样惊动神灵的话。人家我简直受够了呢。我猜:也许……是因为刚才你没有对我讲过好话的缘故。别以为人家我感觉不到哦——”

    袤瑟敏感地用手掩了一下嘴巴。

    “可不是吗?”素沁芭拉灵性地抬头看罢袤瑟的窘样,道。又看着满脸透红的泰侬丽格,气鼓鼓地道:“嗯,我想你应该也是吧。”

    侬泰格尔妈妈咪呀喜悦地看向素沁芭拉,对身旁陪伴着的泰侬丽旖道:“没有小灯盏,亲自点亮她俩。当这么多族人的面犯忌,她俩能有好事情才怪呢。”

    “是的,妈妈咪呀。我也是这样替泰侬丽格和袤瑟担心过的。”泰侬丽旖说罢,目光小心地看了看——依然威严端矗的族宗达昂努。

第一六四章 “妈妈咪呀……

    一著阳光,沙域的空气温暖的很快。

    太多的沙,太少的绿。反而让春天遗漏在沙域的光彩,变得异常精美和珍贵。

    因为,它简练了美景停滞在感官上、繁冗泛滥的重叠。留下来生命显现的菁华。

    达昂瑟侬族的古老泥雕板块说:完美法是装帧万感的极限。因为,它运用了稍纵即逝的色泽,将黑暗而枯涸的劫难,迅速变成背景。

    达昂瑟侬族、达昂诺格族、赫瑟侬拉族每每诉说这句话的时候,总会欢欣鼓舞地道:“狂沙里的色彩,已经让我品尝到酷烈爽透的甘甜。”

    焕然蹁跹的繁丽衣饰,简直就是婉丽女人驾驭的法器。冠冕绒饰仿佛头顶上照耀风物的太阳。绚丽黏风的衣袂,摇曳了藏在繁茂皱褶里的嵌花。

    鲜艳旋转的裙摆,舒畅自然的臂弯,让动作光滑连缀、浑然一体的完美,将妖冶婉流的光柔生命,造化成各种美奂美伦的曲线。

    生动着装的泰侬丽格公主、袤瑟刀马旦,被素沁芭拉飞翔的手脚,调校得一派风光旖旎。

    “喔,达旺儿玛城高高在上的神灵,睁眼看看吧,这下子,人样儿总算出现了吧。”素沁芭拉这样说话的时候,看罢广漠风沙的境界,略显惊异道:“你还别不信。这些深藏华丽彩宫的春花,没想到在旷境显化如神。”

    泰侬丽格公主敏感地道:“也许,你也是想要夸耀自己对吧。智慧女神……”

    “其实,我觉得自己一点儿变化都没有。”袤瑟道。

    素沁芭拉看罢一眼袤瑟,“嗯,你说这话才是故意的。好好嘴硬吧。达昂瑟侬的法典说:不要随便打碎——别人无辜得像土块一样的话。”

    一听“法典”两字,泰侬丽格和袤瑟顿时感觉惶惑得心脏都发疼了。

    “好啦好啦,可爱的小灯盏。以后,泰侬丽格公主殿下,再也不会带上袤瑟刀马旦,跨过达旺儿玛城的界限。行了吧。”

    “好极啦!我等的就是这句话呢。”素沁芭拉虽然言辞很快乐,但是音调有点呆板和僵硬。

    随后,才缓缓低头,默默说道:“对不起,泰侬丽格和袤瑟。你们要是知道:穿越风暴时,侬泰格尔妈妈咪呀是怎样做的,就不会这样说我了。我是替妈妈咪呀温柔的心——找话说呢。”

    泰侬丽格忽然将脸颊贴在袤瑟的肩膀上,流下止不住的眼泪,“袤瑟,原以为你我是苦行劫中疼过的灵魂,显然,这才是个最大的错觉呢……”

    “嗯,泰侬丽格。别再说了,好吗?”袤瑟掩饰一下抽搐的脸。

    泰侬丽格和袤瑟带上遮面的纱丽,走向达昂瑟侬铁骑武士们站立的地方。

    走近的那一刻,泰侬丽格抬头看一眼侬泰格尔妈妈咪呀,刚要走过去。

    她忽而刹步,走向族宗达昂努,站定,遂恭敬地俯首,道:“族宗达昂努尊者。”

    达昂努不动声色地凝视着泰侬丽格,“有什么事呢?泰侬丽格公主。”

    泰侬丽格忽然语塞,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话才好。

    素沁芭拉见状,赶紧上前致礼,道:“达昂瑟侬的尊者,泰侬丽格虽然出了达旺儿玛城,但是一直惦记族宗的教诫,才安然无恙。这会儿,特别向你致意的呢。”

    “替罪责辩白的,比罪者更可怕!”族宗达昂努大声道。说罢,他缓缓握起挂在马鞍上的黑色皮鞭,“好,你既然喜欢辩言,那就给它说话吧。”

    素沁芭拉听罢,不禁浑身颤栗。

    “族宗啊!无辜的素沁芭拉是因为私意呵护泰侬丽格,才这样说的。并没有真正的罪过。替罪过者说话的,原因多得足够有一万种理由。请族宗不要引用达昂瑟侬泥雕刀楔令以外的话。”

    “好。辨得真好。”族宗达昂努强忍着怒火,道:“你枉自出城,这是其一。牵染达昂瑟侬族的灵兆穿沙马,这是其二。驭马撞击风暴,这是其三。没有一事不是牵著刀楔令。念你初犯,罚你三相一鞭。”

    泰侬丽格知道:所谓的三相一鞭,就是鞭笞三次,但只有最后一鞭是真的。显然,这种带有精神震慑的威惩,并不比三鞭轻松。

    袤瑟见状,忽然奔过来,“族宗达昂努啊,猎取穿沙马,就是袤瑟的主意。是其中最大的禁忌。我愿承受惩罚。”

    泰侬丽格道:“袤瑟,没有我的允许令,你能出城吗?”

    袤瑟顿时无语,焦切中,不禁流下痛楚的眼泪。

    族宗达昂努怒视泰侬丽格,道:“你就是我勒令中,最大的辨辞者。”

    “是的。但是,泰侬丽格刚才的辨辞,是指向正法光。”

    族宗达昂努顿时忍无可忍,“当着刀楔令,我就让你辨!”

    族宗达昂努说罢,右手猛地一抻,瞬间拉长臂廓。

    伴随着空气连缀两声尖锐的爆响,叭!叭!泰侬丽格眼前迸溅两枚黑色的闪电勾。

    虽然,两招虚幻,但是,随着那一声声暴响,震恐中的泰侬丽格、袤瑟、素沁芭拉一同惊颤了——那种潜意识里渐渐放大的痛苦。

    族宗达昂努连贯的调校,使最后的力量已粹拔到极致。随着一闪间激烈猛旋的手勾,终于吒动最后的皮鞭。

    空间里突然烈马长风,攒射而至……

    剧烈音爆,震动空气打闪的碎光。却见,皮鞭剧烈地抽在——驱马驰来的侬泰格尔妈妈咪呀身上。

    侬泰格尔妈妈咪呀依然端坐在马背上,淡青色的风披上出现一道狭长的裂痕。

    妈妈咪呀俯低目光,无限深情地看着泰侬丽格公主,那样平静地保持着一缕不动的微笑。

    “孩子,我可怜的小达玛花儿。你能从风暴出来,其劫如山。妈妈咪呀替你承载此刻的痛苦,一颗心才会真正好受一点……”

    “妈妈咪呀……”泰侬丽格奋力冲到妈妈咪呀的马前,小心地呵着——妈妈咪呀温柔伸下马背的两只手。

    泰侬丽格怔怔地抬头,眺望美丽平静的妈妈咪呀,眼泪簌簌从两鬓纷落着……

    “妈妈咪呀……我懂你的疼了……泰侬丽格……爱你……”

    “我也一样,孩子。”

    族人们纷纷走开了。族宗达昂努看了眼侬泰格尔妈妈咪呀,沉重地叹口气,调转马头,刚刚要驱马走开。

    忽然,泰侬丽格看向族宗达昂努的背影,道:“感恩父王!泰侬丽格知道:那最后飞射的短刀之上,附的光,是您刀楔令赐的。否则,女儿不会削断那雕刀,这会儿,站在这儿和你说话了……”

    达昂努没有回头。他俯视大地,临行道:“嗯,知道。尽管,我不晓你穿梭风暴的原因……”

第一六五章 辩乐

    泰侬丽格凝望着:族宗达昂努驱马走远了……

    皓光穿沙马和火马,依然站立在刚才风暴息落的地方。

    太阳下,光滑明亮的身躯,锦色发亮,潋滟如滚动清波的河流。它们闲暇之际,仿佛旺光下生长的精妙植株,每一个姿态完整流畅的曲美,达到了——大自然物语,表现灵骏活欢喜嬗的极致。

    弯柔屈变的响蹄,流淌光色的脊背,频频谐振——弹跃冲步的动态感。

    或驰骋、或跃迁、或剧烈摆荡飘焰的长鬃、或喘着喷薄烟火的响鼻……姿势流风,气象万千。在达昂色侬大地上,尽情张驰着神灵不可模拟的卓尔美泰。久久盘亘……

    泰侬丽格远远凝视着皓光穿沙马和火马,遂慢慢举起了左手。手中,早已干燥的红泥,碎裂成沫,簌簌飘落成粉红的烟雾,随风而飘,荡然无迹了。

    顿时,仿佛涣然释放的两道风,皓光穿沙马和火马随着两道河流般翻腾的滚尘,消失在大漠无极的远方……

    端矗马背的侬泰格尔妈妈咪呀,缓缓解开淡青色的风披,飞扬起——绽放的手形波。那件淡青色的风披,迎着斜骋的旷野之风,猛烈翻腾、蹁跹……遂飘飞不见。

    ……

    高耀的达旺儿玛城明亮的淡黄色,与喜光植物的艳色相嵌,每一个细节,此刻更显示着:对于净朗光感的新鲜表达。

    风暴过后的风,在这个时候才会变得蕴涵春天的味道。被城楼承载的光线,就像无垠的广漠一样,渲染、放大着热烈起来的金黄色。

    “唠,这样的阳光,你走哪儿,都会被太阳尊派遣的影子找得到。”

    “达昂瑟侬泥雕古纪说:达昂瑟侬,是用出自大地的法做成的。达昂诺格和赫瑟侬拉却是用太阳神的战车做成的。”

    “达昂诺格虽然没有达昂瑟侬族刀楔令的神性语法。但是却有最佳造器的精工。弯刀、四棱方锤、雕弓、索瑟长矛和利剑……”

    “赫瑟侬拉却有武志竞技完美的力量、手感、高卓非凡的驭马特技。也拥趸极好的音声刀。据说只有他们才配的上较劲——冰塬大地来的铁戈。”

    “达昂瑟侬的族宗达昂努已经颁布穿沙司仪令。再过两天,就要举办最盛大的穿沙司仪礼。”

    ……

    泰侬丽格听着达旺儿玛城里、族人们那些造势的话。可没有受到惊动。她像吸嗅山墙上的花朵一样,蹙着敏感多变的表情。一路飘过那些喜欢说话的族人。

    “哎呀,一沾染刀刀剑剑的,光芒也跟着长劲儿。泰侬丽格公主,别老跟着语言胡乱穿梭了。最有主意的,往往是站得住脚的人!”素沁芭拉追在泰侬丽格和袤瑟的后面。仿佛一阙歌声里跑调儿了的韵。

    “我滴神,为了让人等等。他连达昂瑟侬法典里的话都说出来了。”袤瑟好笑地道。随即叹口气,“什么时候,她那力量足够拿起一把刀或一把剑,就好了呢。”

    泰侬丽格回头,看着袤瑟道:“袤瑟,还真不敢这样说呢。看不见的,往往是达旺儿玛城的守护神设置的大件!”

    泰侬丽格幽默地说罢,不禁和袤瑟一同笑欢了。

    “呃,神啊……这样的笑,也太掉魂儿了吧。戳心惊骨,穿孔动窍。我看,不给念点儿咒语,恐怕达旺儿玛城很快会生出两只美丽的妖孽。族宗达昂努黑封的法典里说……”素沁芭拉优柔地在阳光下勾动细弯的指头,比划道。

    话儿还没有说完,就见泰侬丽格和袤瑟定格在时空似的,滞而不动了。

    “唠,人家不是在等你吗?”袤瑟小心地回过头。

    素沁芭拉欢朗地蹦过来。仿佛神灵一样,眨着多事儿的眼睛,轻佻地一拍袤瑟肩,“还愣着干嘛?你是嫌我没有把话说完整吗?服了你。”

    这下子,泰侬丽格和袤瑟就像被素沁芭拉调教顺溜的马匹。显得后脑勺也长眼睛了。

    “人来了,你带来的好事跑到达旺儿玛城外去了吧。”泰侬丽格看着素沁芭拉,撇撇嘴巴。

    “哦,泰侬丽格公主,你这话,简直就是神灵嘴巴里的光启。一言成真,无可匹敌。听——”素沁芭拉指指达旺儿玛城外、大漠上飘荡的空气。

    只听见醇厚华丽的音声,漫自游弋。

    欢跳的鼓响,稠密的音铃,正形成时空开始舞蹈般的前奏,精致音浪波叠着音声造化的层次。随着激烈铺呈的过渡,飞跳的笛音拉了一个极速飞音的风弧……顿时,万响旋转起主频音声的灵魂歌喉,磁性、欢弹、谐音层递,开始了欢嬗不竭的律动状流淌。

    从达旺儿玛城的这个方向看过去,远远的地方正是赫瑟侬拉。

    多么富于流淌,响频波漾的声音啊。很快进入动态的素沁芭拉,精致敏捷的手脚,带点儿妙弹,变成达旺儿玛城风声中灵动的线条。

    “喏,赫瑟侬拉族的音声已经传来,我就能感到:他们为了达昂瑟侬族的穿沙司仪礼,打开格式了。”素沁芭拉道。

    “侬泰格尔妈妈咪呀说过:赫瑟侬拉的音声,就是完美乐器形成的语法。”泰侬丽格对素沁芭拉点点头,道。

    “还有呢,族宗达昂努也说:除了自己手中一把刀楔令的雕刀,赫瑟侬拉就是第二把。”袤瑟忽而敏感地道。

    “刀吗?”素沁芭拉有点奇怪地歪着脑袋,“人家我指的,可不是这。袤瑟,你要佩戴第二把刀,肯定会像重载的马儿一样,被压垮的。唠,多好的意境,全被你给打破了。”

    “嗯,素沁芭拉,你还别不信。一把完美的刀,其实,离不开完整语法带来的修饰。就像刀楔令。”泰侬丽格解释道。

    “嗯,达旺儿玛城的记事石柱上刻着:说不懂,往往就会不小心关掉一扇灵性的门!嗯,应该就是这个道理。”素沁芭拉搔搔耳鬓,情不自禁地道。

    素沁芭拉说着,甩甩手腕,“嘻嘻,我找找感觉。准行!”

    袤瑟微笑地看着素沁芭拉火辣曼妙的身躯,“要是泰侬丽格公主这样说话,我会信的。”

    “为什么?你那微微一笑,也太杀心了呗……足以让看见的人痛恸欲绝。”素沁芭拉倔强地歪着脑袋,对空气狠狠抡了一记芳香的拳头,“你会后悔的!袤瑟。”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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