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恶神的另一面
回寝殿的时候,正殿还留着灯,风兰有气无力的站在门口,见到她进来,就连跑带颠的赶过来,哭丧着脸说恶神等她就寝呢。
“好吧,我知道了,辛苦你了,他也不是难伺候的,你万事顺着他就行了,他又不是爱与旁人搭话的人,你既是我的人,断然不会挑你的不是,去回去休息吧,对了,地王说明日用过早饭后去武斗场,你提醒我点啊。”
此夜,鬼沉灭宿在正殿,女身恶神侧躺在床上。
“地王小儿叫你做什么?没欺负你吧?该不是派了什么困难的任务给你了?快过来让我看看你的手。”
鬼沉灭见恶神虚无女身女音,充满慈爱的坐在床边,抬手招呼着她,有些晃神,也就一瞬间,暖暖的感觉油然而生,竟在眼角生出一颗泪珠来。
“是手还疼吗?快过来让我看看,你若是......罢了,这伤想治也不难,不过以你现在的能力恐怕只能扼制伤口蔓延,快让我瞧瞧还流血吗?”
女身恶神的掌心很是温暖,她捧起鬼沉灭的手小心的用法力吹了几口,吹去了向内蔓延的伤口,吹平了焦黑裂纹的伤疤。
“你下次可不许在我用玄火时碰我了。”女身恶神一面轻抚着伤口,一面用稍显严厉的语气假意喝斥她。
“那你下次也不许用玄火随意伤人了。”鬼沉灭任由她拉着手吹气,像个孩子一样在女身恶神面前讲条件。
女身恶神温柔一笑,招呼她躺下。
“你给我讲讲我以前的事吧,你可都记得呢?”鬼沉灭不知怎么躺在床上的这一刻很想听听自己过去的故事。
“当然记得,遗忘雪只顾着束缚你,却落下了一个我,我虽忘了幽泉教你的咒,但其余的却很难束缚的了我。”
女身恶神翻了个身面向她,接着道:“讲点什么呢?讲讲我第一次见你的场景?那时你还在你母妃的肚子里呢,也没有七彩蛇捣乱,冥冥之中你就一定会是个女胎,那时你还没有成型,栾川和红缨恩爱的紧,得知怀上你之后,地狱那区的人们都为之开心,你可要知道,地狱不单单是狱,还有城中的一众冥界百姓,你母妃说,若是个男孩,定要顺着鬼族辈分排序,你几个叔叔家生的都是男孩,都是以单字为名,顺着上面的这一辈从火,老大家的头一胎以火为名,接下来按照降生顺序分别是:灯、灵、灸、灿、炀、炅、炎、炫、炽、烁、烟、烨,到你这里便是个燃字,可生不逢时,你偏偏是个女孩,最终将冥界闹成这个样子,再后来幽泉就给你取名鬼沉灭,既不让你燃过了头,又不能一碰水扑灭了你,到时候回去了定要回归冥界,入鬼族族谱的,顺不顺辈分再订,要是取了灭字你可就顺排第二了,道也很好,你说呢?”
女身恶神说道这里,低头去看鬼沉灭,却见早就窝在她身侧熟睡过去了,瞧着神情,睡得道也安心。
“一晃都千万年了,就因这咒,我陪了你千万年,纵使当初只有灵体的时候,我也时时跟随在侧,沉灭啊,你还要遭多少罪才能安稳回到另一个世界呢?你回去的时候,我又该如何生存呢?”女身恶神撩起鬼沉灭额前垂落的几绺发丝,温柔而哀伤的看着她。
次日一早,用过早饭的鬼沉灭带着男身恶神以及虚忆来到了武斗场,今日的武斗场不同上一次,像是有人发了帖子,观战的人翻了几倍还多,昨晚听了地王的话,她也大致明白了其中的含义,地王虽嘴上说信得着她,但经过前几轮考察,却也如天皇一般动摇了。
“呦,鬼王来了,这次任务要派一个丫头随着,她是暗使出身,行动能力以及头脑都不差,到时候她会安排计划的。”地王一面向鬼沉灭介绍,一面忌讳着恶神又不大敢靠前。
昨夜的那些话,鬼沉灭只听了个开头就睡着了,也不知怎么,躺在女身恶神身边十分安心,睡得竟比以前熟了许多。
而如今男身恶神一副冰霜冷脸的模样,背手立在她身后,左右打量着武斗场,随后对上她的视线,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让她前去迎战,像极了一个严厉的武学师父的样子。
“典藏是御赐姓氏,只有通过考验的暗使才能得到,如今也只有牧、川、初、纯四人,这就是典葬纯。”
只见一个身穿纯白色软甲,高耸乌黑长发,精致而又尽显无情的脸上生了一双空洞到只有杀气的眼睛。
没有话语,没有介绍,她翻上了一号台,拔出腰间的软刺灵剑,等待着鬼沉灭的上台。那模样让后者愣了几秒随后就想到了一个词,死士,这个样子和天族的那些死士没有任何区别。
“点到为止,可别伤了对方,哦,对了典葬纯,她右手有伤,你可要收着点。”
地王虽简单的强调了一下,但另一边的流沙教官却咳了一声道:“点到为止啊,典葬纯,你上次出任务身上多处受伤,可别......再伤了她!”流沙教官说完,就遭到恶神虚无的一剂白眼。
“你如今并未恢复多少神力,无非是一个灵法,一个灵器,再加上一些身手而已,冥火是断断不许用的,跟她斗时,你不准用灵法,灵器,也不知你掌握多少,来日我还要再教教你,这血玉笄往好了说是个插头发的玉笄,往坏了说,毕竟是我造的,能耐自然是要毁天灭地的,你的能力有限,操纵不了它毁天灭地的本事,顶多三五个招式之内秒杀整个武斗场上的人罢了,所以灵器你也不能用。”
恶鬼虚无双臂交叉,得意的看着全场众人的表情,他们或是惊恐,或是疑惑,或是不屑,或是只当吹嘘。
“对方有剑啊!她赤手空拳的打啊?”虚忆情急,倒也为鬼沉灭着想,恶神手指微微一动,勾出了斩月刀甩过去,说:“用它。”
且说鬼沉灭在恶神定下条条框框的束缚中,借斩月刀与典葬纯比武,不足地方尚多,且脚步没有对方快,每每近身都险些被对方刺到,那斩月刀不比软刺灵剑,那剑乃是软剑,平时能缠在腰上,杀人时犹如活了一般专门挑对方身上露出皮肤的地方,像是能独立思考一般。
一群训练兵在典葬纯占上风之际,纷纷为其叫好,鬼沉灭无奈只能步步后退最后被逼入绝境。
“没了聚忧烟就不能瞬移了?幽泉小儿是这么教你的!”恶神双臂交叉,冷目看着台上。
彼时的鬼沉灭哪里还记得幽泉祖师,这斩月刀又用不惯,除了步步后退也没有其它稳妥的办法。
软刺灵剑步步逼近,拨开她的斩月刀,眼看着就要戳到眼前了,就在扼制与挣脱徘徊之际,瞳孔猛然放大,后退不及,右手单提斩月刀插入身后木桩,只一抬头,硬生生憋出了意念操控的法子,虽说并不熟练,却实实在在的将软刺灵剑定在眼前一掌远的地方,犹如一层无形的屏障。
台下众人的喝彩声戛然而止。
“不许用意念操控!幽泉小儿除了你本应会的就没教过你旁的?”恶神虚无厉声喝道。
鬼沉灭丧气的偏头看他,得来的就只剩下冷意的双眸,以及严厉的话语。
“不许用!”
在恶神再次强调之后,就连地王和流沙教官都有些不大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了,却又想问不敢问。
“你是神,怎可用神的力量和凡人较量!如果你们要杀出个生死来,那固然是随意,但她要留命,你也要留命。”
话刚一说完,旁边就又有不知死活的乱呛声,恶神头都没回就用意念将其悬在空中,随后冷意的道:“我是恶神,且不会容忍旁人的恶语,我是神,而如今也不是战场上,我接了你一个承诺,不会因小事而滥杀无辜,但惩罚还是要有的!神力可以用在平等对决中,也可以用在对决之外。”说罢,他将那个胡乱呛声的士兵甩到了二台的墙上,虽不致命,却也是重伤了。
“凡是只有我去说人的,还没有人来说我的道理,你们要是再这么舌头不在嘴里,就休怪我不留情面了。”
说罢,恶神回眸看向台上,场中鸦雀无声。
第一百一十六章 疗伤的药
第二轮开始,纵使典葬纯杀得再好,台下也再无人叫好了。
而鬼沉灭在一次又一次的防守中取得了新的进步,不但能都抵挡,还能有一些小小的反攻。
“幽泉小儿连个分身都没教你吗?!”恶神虚无厉声喝道。
分身二字一出,全场包括鬼沉灭在内,无一不震惊,而她根本不记得祖师教过她这些,不许用意念操控,不许用聚忧烟,不许用血玉笄,还要学会分身等能力,来对付武艺极精的典藏纯?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终场的铃声响起时,两人仍旧没有分出胜负,鬼沉灭走到台边坐下猛喘气,倒是典葬纯只是面色微红,长吐了口气就转身离开了。
“看见没,你体力很差知道吗?”
恶神虚无不单单将她的体力数落一遍,还有各个招式以及速度都细致的点评一顿,最后拍了拍她肩膀道:“这千万年来恐是过的太顺风顺水了,千万年前的你可不是这样的,那时的你可是战的了众妖以及恶鬼的,身手可是不差于你大师兄啊,不过好在你恢复的快,五六个小时就能增进到这个水平也算可以,这武斗场很好,你以后多多找人练习,切记不要用.......”
“不要用灵法,灵器,意念操控等神驱使的力量,要用身手对身手。”
鬼沉灭懒洋洋的答应着。
恶神虚无也就在这一刻才绽放出了冷峻的微笑。
“鬼王啊,恐是休息不了了,无错他们回来了,你和典葬纯要上路了。”
将他们送到宫门口时,恶神对着鬼沉灭说:“这次也就让你抓个人回来,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我就不跟你去了,多说也就四五天而已。”说着将一盒膏药递给她说:“这是我给你调和的治玄火的药,用来涂右手的伤,估计用上一瓶也差不多了。”
这一趟任务鬼沉灭志在必得,上车后就将膏药涂抹在已经微微裂开的伤口上,玄火之伤很难痊愈,且痛的烧心,药膏是暗红色的,中间还掺杂着许多茉莉花,盖子一开,满屋的香味。
“这是什么药?”无错斜眼看着她问。
“治疗玄火伤的药。”
“玄火伤?玄火?什么火?怎么没听过?”
“你手怎么这么焦黑的,伤口又裂开了?天啊,居然不流血?”阿动凑前几步,蹲在她面前,马车一晃一晃的他倒是蹲的很是稳当。
“被玄火伤到的普通人,会瞬间化为粉末,这火不算是真正烧到,只是被玄火升起的烟灼伤了而已。”鬼沉灭边说边仔细上药,将药膏捻开,那颜色竟有些像是血液。
“那得多疼啊,看着你的手都快露骨了!”阿动刚一说完,虚忆也探身向前看了看,随后皱起眉头,将药膏拿来,替她细细的上好。
“这药膏好香啊,亏得师父他老人家贴心,没弄出中药味。”
鬼沉灭听闻心里一紧,难怪恶神不要跟随呢,原来是为了炼制这药膏失血脱力了,难得他今天在武斗场上威风了一把,她如此想着却有些小失落,毕竟一个跟随了她千万年的人,时时刻刻都在身边的人忽然分开了那么几天,确实不习惯。
根据无错带来的情报,沐天昊于辰时到达暮霭村与海族商贩接头,停留一日,再前往凤鸾城。
按照地王的意思,如若可以需在暮霭村将其捉拿,此次属于秘密行动,不惊动三界相关人员,只捉拿地族嫌犯。
一行人虽乘坐地族最快的轺轶车,却因变动扑了个空。
在暮霭村待命的人说,沐天昊确实到过暮霭村,但只是路过,并未停歇,进一步打探得知,他们直奔凤鸾城,准备在城中开一场拍卖会,打算拍卖已经炼制好的灵术载体。
“小队,什么是灵术载体?”阿动由于连夜赶路,哈切连天的坐在典葬纯对面问。
“据说是海族用巫术将人体内的灵术提取出来,在通过某种方式植入另一个人的身体。”典葬纯收拾收拾东西,打算回房间休息了。
轺轶是地族最大且是最快的车,它不由外力拉动,而是承接着使用者的灵术,按照使用者的心理快速行驶。
轺轶外形和正常马车大小相同,但内置空间延伸,住进几个人就分出几间房,很是方便,却也极难制成,这是地族的专利,统共也就那么五辆。
虚忆见鬼沉灭没去休息,就靠前问了一嘴,又觉得自己内心拧巴难受,还没等对方回答就转身要走。
“我去海族时,听说过这个‘灵术载体’。”鬼沉灭声音很轻,但客厅中的几人都听到了。
“这有什么稀奇的,谁还能无知到这种程度啊。”无错白了她一眼,又呛了她两句就回房间了。
阿动一听无错呛声,一脸委屈加尴尬,虽知不是呛他,但是受了牵连,只好抿了抿嘴垂着头回房间了。
“那,你还听说什么了?”
虚忆压不住好奇心,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态,抻着脖子昂着头,斜侧身子坐在鬼沉灭对面,这姿态难以掩盖他眼中的好奇。
“听说不是正派一方的人,也不是谋权一派的人,能用巫术提取的,唯独那么一位而已,但海族又没人敢去得罪她,故而频频出现海族混生莫名失踪的案件,她可能会用灵术提取的法子,篡权啊。”
鬼沉灭言毕之后,典葬纯倚在门口道:“天族现在属于独权制度,天皇专权是不允许有人谋反的,地族却不然,有一派等着大战后谋权篡位,国议会的官员小一半都是南亲王一派的,他们明里虽忠于地王,暗地里却做了不少勾当,但即使如此,地族也只有两派,海族最是难料理,据说海王已经很久没有露面了,又不传位,整个皇室都人心惶惶的,正统一派势力很少,谋反派为首的是二郡主虞半恩,旗下臣子众多,再者就是除皇室之外的第三方,推崇最有能力的国巫寇雨霖为皇,具体势力范围无人知晓,然这也只是传说出来的,并没有根据说她组建了兵力或人力,我们虽能确定灵术载体出自她的手,却不知她究竟是何目的,或是与之前的两方中的任何一方合并,或是正如民间传的那般,篡权为皇,毕竟这几年来,做的最多,也是最明目张胆的就是谋反派,这寇雨霖虽得民心民意,却并没有任何作为啊。”
“那你们就没派个暗使查探插探?”虚忆来了精神。
“你在天族这么久,可知道见过多少地族探子,见过多少海族探子?”典葬纯反问。
“多是不多,倒是见了徒无念了,海族嘛......也见过的......”虚忆答的有些伤神。
“就三族而言,最容易被侵入的是地族,地族幅员辽阔,却终究是被海包围着,而海族是最容易进入地族区域的存在,他们或为人身,或为妖身都可存在于地族任何角落,隐藏起来非常容易,就是因为‘上岸’太容易,隐藏也相对比较随意。”
典葬纯似乎也有了些精神,虽依旧是木头脸,但还是走到桌前,聊了起来。
“接着是天族,天族通天的地方有限,但打不住民间组织的私自搭建,天族人唯利是图,有他人想要与天族相连,第一反应就是谋利,只要给个搭建费或是过路费,没有不成的事,所以天族现在与地海两族的连接点多到十七八个,而那些唯利是图的天族人且会环环相扣,谁知道她天皇会不会收了回扣呢。”
说到这里,阿动将门开了个小缝问道:“都开了十九条了,我上次接飞行任务途中就看见了一条新的,不过天皇怎么不管呢?”
“这些通道都是黑商路,天皇对自己的内阁事物非常放心,即使来了探子也并不在意吧。”鬼沉灭的答案得到典葬纯的认同。
“海族是三界最不容易查探的地方,天地两族需从小培养海族棋子,才能用于侦察任务,不然绝不可能有人擅自进入海族而不被发现的,即使是你......也没那个可能。”
她点了点鬼沉灭接着道:“海族海水中的风浪波纹,鱼游波纹都有记录的,且波纹都不相同,海族中的观测点虽远至百里,但可不要小瞧了水纹震动,那些百里外观测点中的哨兵都是感觉极强的鱼种,且海族人普遍谨慎没有天地两族人那么懒散,你在海族的那段时间有察觉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或是不对劲的人?”
鬼沉灭听着有些懵,回想着医神府,从半夏夫人到管家再到祝九,并没有什么异常,唯一异常的就是临近出海时的那次巨浪,她将此事重复了一边,典葬纯闻之静思了一会儿道,“难道还有什么我们没有监察到的吗?海族改变的防御方式?”
“不一定,可能是有些人得知我入海,改变计划了。”鬼沉灭如此说着。
久不出声的无错隔着门嚷道:“别在这儿瞎扯了,说多了就只会怀疑自己!还睡不睡觉啦!”
第一百一十七章 凤鸾城
原定到暮霭村抓捕的,但半路探子来报,说对方并未落脚,而是直奔凤鸾城去了,故此一行人穿过暮霭村,前往凤鸾城。
地族共分五大区,分别是地宫所处的中京城,使臣府所处的行尘之城,战臣府所处的安江城,文臣府所处的池环城,以及医神巫师所处的水临山城。
其中安江城所处面积最小,且临中京城最近,最远的则是行尘之城,最大的则是池环城。
池环城原有十一个镇,三十三个小村落,凤鸾城,原名凤鸾村,是个不怎么起眼的小村落,就和之前说的的暮霭村一般无二,后因各种娱乐场所的兴建,硬是挤进池环城第二大镇。
池环城是地族最美的地方,那里有山有水,并有多处池湖环绕,城中十二大镇三十二小村,居住的人并不多,多的是各个品类的妖怪,美的极美,丑的也极丑。
这凤鸾城和天族的云谷赌城差不多,有赌有妓有歌有舞,并且三界三大妓院中的二八院就在此处,与天族占地百里的月升庄不同,这二八院仅有木楼三栋,一为台面,二位客店,三为寝殿,占地不大,也不居于闹市,且是在巷子末端,清清静静的一个角落。
无论城乡,临近处都会有个石碑做标记,上面写上各个城乡的名字,然凤鸾城却非如此,入口处两端绿荫相隔,独留三米宽为口,两个擎天般的柱子横架着拱形石顶,上雕梁画栋,极其艺术的写了凤鸾城三个大字,擎天柱上雕刻着各种灵兽,底座雕的竟是衔钱翼兽,一副屈翅待展的模样。
城中以青砖铺地,像极了中京城里的街市,典葬纯说,凤鸾城的原住居民要么与这外来商户合并,在旗下做事,要么就是搬到其它村落了。城中道路宽阔整洁,许是没到时候,街上并没有什么人。
与城口相对应的就是门脸颇大的钱庄和当铺,两间并列而开,左右临街成川字型向后蔓延。
客栈开在头里,门脸风格迥异,单看气势却分不出胜负优劣。
再向内就是各种玩乐的店面,最显眼的要数位于中心地带的三家大店,均高出其它楼宇一头,一为星光场,用于各种大型活动的场所;二为,贝者司,凤鸾城最大的赌场;三为桂花妓,是一家不惧二八院,敢顶风直上的妓院,也是凤鸾城最大的平价妓院。
前来接头的两个探子说,沐天昊已经住进了其中一家客栈,地王的命令是,在拍卖会开始之前将其抓获,两人毕竟也算是叔侄关系,至于怎么处置就另当别论了。
他们原定的是同一家客栈,但由于房间距离太近,被典葬纯否决了,换成街角的一家小客栈。
“沐天昊的灵术是瞬间消失,所以切误打草惊蛇,按照沐统领的计划是让鬼沉灭去捉人,毕竟露面的次数较少,沐天昊还不至于提高警惕,至于捉人的方法,我们还需要研究,根据探子们的深入观察,瞬间消失术,即使是你抓到手了,他也会从你手中消失。”
典葬纯喝了口淡茶,瞥了一眼有些疑惑的虚忆,解释说:“就是他能将自己的身体凭空消失,无论外部的受力面积是多大,哪怕是接触面积小到仅有一根发丝,大到手臂腰身,他均能消失。”
“那怎么可能抓得到呢?”阿动道。
“她绝对抓不到。”无错道。
“这太扯了。”虚忆道。
“我脑力有限,照你的意思是我有办法抓到他?”鬼沉灭有些泄气,总觉得这次恐怕又会扑空,或是和上次一样搞砸了。
“沐统领说,你有一种烟,那烟可以控制一个人的情绪,情绪到一定程度时,人就会失控,在我们所知的暗使中,还没有人拥有这种能力,她称之为情绪干扰术,并且无论对方灵术等级多高,你都能干扰,这是一般暗使做不到的。”
典葬纯平静的扫过面前的几人,最后看着鬼沉灭说:“你对那种能力的控制如何?这种东西最好......开始就很强烈,能够一招制敌。”
这夜,凤鸾城热闹非凡,人头攒动的街市各家各户都敞开了门脸用尽全身解数招揽客人。他们住的客栈在街角,距离大赌场可能有些远,但距二八院却很近,典葬纯说沐天昊个性乖张,奢靡成性,断不会窝在客栈里,若是出门也绝对会去这些个大场面名望高的地方。
如此一来,她和虚忆一组前往贝者司,鬼沉灭无错一组前往二八院,阿动则是流动待命人员。
这是鬼沉灭第一次去二八院,上一次出任务时,假借舞夫人的名号见到了真的舞夫人,但并没有一睹真容,如此一来或许就能见到那位年少时沉鱼落雁,人过中年也风韵犹存的舞夫人了。
二八院门脸确实不大,由于在巷子最深处,这里客流倒也稀少。
大门敞开,并没有俊男美女在门口吆喝,偶尔进来的也是衣着光鲜,举止优雅的中年男子或女人进进出出,和桂花妓的‘杂’相比,这里倒是显得素雅许多,虽为妓院,格调却是天壤之别。
“两位客官可有预约吗?今日并不是‘姬汇’的日子。”一个身着白色对襟大褂的清秀男子走了过来,而口中的‘姬汇’则是每月一次点花名的日子。
“我们可是......”
无错还未说完,鬼沉灭就摆手打断了他。
“请问舞夫人在吗?我是舞夫人的旧友。”
一听这么说,清秀男子将他俩上下端详一番,最后淡淡的说:“想找我们老板的人也多得是,相见老板也是要预约的。”他虽说的清淡,但脸上却依旧挂着笑。
“你跟他费那么多话干嘛啊!”
无错抬手将鬼沉灭扒拉到后面,刚想说些什么,随后又咽了回去。
“二位客官若是真想入院,那就要有预约或请柬,不过也罢,今日客人并不是很多,不如二位在厅内小坐,听听曲子如何?”
白衣男子身子微微前倾,做出请的姿势。
无错也不知想起了什么,收敛了刚刚那股气焰,只哼了一声抬腿就进去了。
“我说你最好还是回一声,只说‘鬼沉灭特来拜见’。”在经过那人时,她又小声叮嘱道:“你若是不回,恐以后都再难在地族混了。”白衣男子听了不露任何惊慌诧异之色,依旧微笑点头应承着。
二八院内置朴素淡雅,就连中央的舞台也照比天族时唐轩雅居中搭建的台子要朴素很多,没了什么七彩的琉璃灯,仅穿了串了夜光石或是荧绿色或是亮蓝色,唯一看着值钱的就是顶层悬挂的那颗类日珠子,和海族看到的一般无二,只不过小一些,颜色不比海族那样冷淡,而是白的有些发灰的光,照的四周还算明亮。
歌舞想是也开始有一会儿了,四周的看台上稀稀拉拉的做着一些宾客,大多都有男妓女妓陪着,映着蓝绿色的光,看不清个容貌,鬼沉灭仔细查了一遍,也就十一桌而已,并未发现有沐天昊的迹象,再说舞夫人知道沐天昊的来历,不至于会拉他为客,所以请柬和预约都不会有,难不成沐天昊也像他们一样硬闯吗?
坐了将近一个小时,除了离开一位客人之外,再无他人踏入大门,今夜算是扑空了。
“舞夫人有请。”
白衣男子不同刚才,竟是毕恭毕敬的屈身做出请的姿势,且只请了她一人。
“你在这里做事还是圆滑些好,该请的请,该回的回,该放的也得放。”
“规矩是老板立的,且是怕有人滋事,才不好放人通行。”
“你们这儿还有闹事的?”
“让鬼王大人见笑了。”
“什么人这么大胆?是不清楚这里的背景吗?”
“哪里,就是知道了背景才闹的。”
鬼沉灭一听这话就更不明白了。
“什么人这么大胆?”
“南亲王之子,沐天昊。”白衣男子说的声音极小,像是生怕被人听到了一般。
“他来过了?”
那白衣男子不再说话,只做请的姿势,将人送进了屋子。
“鬼王大人。”
帘子被人掀开,一个貌若二十一二岁的人走了出来。
“舞夫人?”鬼沉灭有些怀疑。
“正是。”
这舞夫人至少也有三十八九了,脸上不但没有皱纹,连一丝岁月的痕迹也没有,那样的容貌真真是三界少有的美人坯子。
“原是鬼沉灭唐突了,怎装扮的出夫人的姿态呢,真真是羞愧难当。”
她心想,这等容貌,这等气质怎是旁人能装扮的了的呢,难怪涎老板当初见她时就甚是不屑。
想着想着竟有些走神了,记忆像是开了条缝隙一般稀稀拉拉的涌了出来。
......
“冥老大好看是好看,但在妖界这种长相并不算最漂亮的,也就滑头老鬼常说她美。”花神说。
“纯妖级的才是最漂亮的,那种美可是神级和仙级的人比不了的!”某小妖说。
“我觉得她已经是倾国倾城的貌了,如今看来还不及你一半。”鬼沉灭说。
“我可是纯妖级!比她长得好看多了!”某小妖得意的说。
“但你这容貌跟桃妖可没法比!”花神说。
“有幸跟我一比的,都是她们天大的福气。”某小妖高傲的说。
......
这话她之前也有些印象,但并不真切,如今竟想起当时的场景来,那是冥灵与人鱼海皇开战之前,她和花神还有几只小妖的对话。
第一百一十八章 擒获
且说鬼沉灭和无错前往二八院,被白衣管家拦住,只得在前厅的一层看台上坐着,她拿话点了点白衣管家,后被舞夫人邀请,却偏偏没有请无错同去,二人热聊了半个多小时,当再次下楼时,早已没有无错的踪影,听添茶的小厮说在白衣管家带着她上楼后没一会儿就离开了。
此次任务是捉住沐天昊,鬼沉灭跟舞夫人提了一嘴,后者也说自当为国效力,况且她还有沐王呈这层关系在,就更不好推脱什么。
临走前,舞夫人嘱咐她说暗使的工作并不容易,对外不易,对内更不易。
鬼沉灭虽心疑其另有所指,但在这等场面中,想问话也怕隔墙有耳,故而点头答应,最后朝着客栈走去。
如今以至半夜,大街上原本应该是人头攒动的时候,可偏偏走了半条街却一个人影都没瞧见,转了个弯之后,眼前的景象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一望无际皆是人头,场面像极了细密的蚂蚁挤在一起。
看不见源头的她只好用聚忧烟裹着隐身悬在空中,看底下一众人面对的方向正是她住的客栈,门口又多了四五个卫兵,不由惊诧。
在降低些之后,就听到底下人群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像是说是里面出现了打斗,随后就有人带着兵来了,并抓到了什么人。
她带着满腔疑惑漂浮上前,悬在被铠甲卫兵隔出来的门口,见其看不到自己,又暗暗偷笑了一会儿,随后漂浮着进了客栈。
除了外面的两排铠甲卫兵,屋里也同样如此,沿着一些细碎的声音找去,最后停在了典葬纯和她的房间,此次出任务的几人都在其中,而两个双手涂满蓝绿色液体的卫兵抓着一个衣衫不整的男子,看模样正是沐天昊。
“沐沐,你抓了我可有想过你父王吗?可有想过我父王?”沐天昊不卑不亢,斜眼瞄着坐在桌前的沐淋杉。
“我是公事公办。”
沐淋杉单手敲着桌面,随后问:“你说她进了二八院?”
无错点头道:“可不,还被人家老板请去了,估么着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就留阿动和他在这儿等吧,我们还是快把人押送回去吧。”无错显然有些着急。
“不行,我们虽要押送他,也要看好另一个,毕竟除了血洗春风殿之外,她从未发挥正常水平,这个时候最怕被天族钻空子。”沐淋杉如此说着,手指却不安分的敲着。
“你们手脚挺快的,这不是没有我也照样能抓到吗?”鬼沉灭现身,由于惯性朝前走了两步,在夜光石的照射下,那个坐在典葬纯对面的人露出了真容。
“地王向来是做两手准备的。”无错不屑的说。
“无错说你要明早回来呢,看来也不至于误在二八院那种地方。”沐淋杉将‘二八院’三个字咬的特别狠,随后起身招呼外面的士兵备好马车。
“我说鬼王大人,人家是不信任你能够抓得住我而已,在他们手底下卖命,你也未必干净多少,他们的人,狠着呢。”
沐天昊耸了耸肩,昂首挺胸的被两个卫兵送了出去,也就一瞬,鬼沉灭手心里多了一张纸条。
待无错等人出去后,沐淋杉拉住她道:“你身上有混生的味道。”
见其有些警惕,随后又道:“是在二八院染上的?”
鬼沉灭皱眉,并不知道混生的味道具体是什么味道,随口道:“或许吧,与我擦肩的人岂止一二。”
沐淋杉依旧没有放手,道:“擦肩的味道没这么浓烈,你身上虽有几种混生的味道,但有一种持续时间最长,味道最浓。”
鬼沉灭只攥了攥含有纸条的拳头,转头对沐淋杉说:“那统领的意思是?”
两人对峙了一会儿,直到无错的出现打破了僵持的气氛。
“沐统领,车装好了。”
“走吧,鬼王大人。”
鬼沉灭心想着纸条,故而在沐淋杉松手的瞬间聚忧烟环绕从原地消失。
纸条上写了很多话,大致意思是:你所效命的皇族未必能造福苍生,你的存在只不过是地王的棋子而已,诸如此类的话写了整整一页纸。
囚禁沐天昊的车基本上都涂满了蓝绿色的液体,鬼沉灭瞬移到里面。
“谁?”
“还能有谁?”
“你?哦......鬼王大人,怎么想清楚了?”
鬼沉灭缓缓蹲下,血玉笄察觉到了主人的心情,从而泛起了刺眼的红光。
“我是想清楚了。”
一听此话,沐天昊有些兴奋。
“你愿意加入我们?!”
“不,我是想清楚当今的皇族了。”
“他们?不过是依仗着先皇打下来的天下,轮到沐骨上台的时候,却将整个地族的脸都丢尽了,这就是你拥护的地王?”
“不,既然你也称我为鬼王,姑且在这一世我也得弄个王坐坐。”说着鬼沉灭盘坐着悬在聚忧烟中,接着道:“在这一世,我不服从任何人。”
“哼,那你不也成为地王的走狗了?”
“你不知道我来历,也不清楚我的使命,我在这一世的使命就是如此,但这并不代表我服从于他。”
见沐天昊不语,她接着说:“或许这一任的皇不能造福苍生,不能改变三界的命运,但我相信下一任,有我出战后的下一任地王、天皇、海王,绝对会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哼,那我还真是拭目以待啊。”
“你能不能待,我还真不清楚,不过若那天真的到来了,你会如何?”
沐天昊不语,鬼沉灭叹息道:“你的父王是想称皇,自然是想构建一个他所期望的世界,我不敢说他所期望的世界就是坏的,但你却和你父亲的理念背道而驰。”
沐天昊听之不屑冷哼,鬼沉灭并不理会,接着道:“你规划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沐天昊想了一会儿道:“自由,没有混生之分,没有三界之分,做想做的事,见想见的人。”
鬼沉灭有些吃惊,最后这一句真真是耐人寻味,难不成这沐天昊想见的人是个混生子吗?
“那做这些的前提是否受法律限制呢?比如,可以自由,但不可干涉别人自由,可以没有混生之分,但不能因为私利随意夺取混生子的能力和性命,可以做想做的事,但不可违背常理,违背人心、人性,可以见想见的人,爱想爱的人,但不可以因爱而伤害。”
沐天昊不语,映着血玉笄的光亮,显得有些伤神。
“你好好想想吧。”
“想了又如何?结局都是一样的。”
“这次拍卖会上,你们打算拍卖多少人?”
“十七个。”
“孩子?”
“可能吧,我只是资助商之一,呵呵,你们即使抓了我又如何,他们还会继续的。”
“是啊,他们......”
“地族的人你们能抓到,但天族呢?海族呢?地王说的算吗?”
“不算啊。”
沐天昊冷哼一声。
“那你知道他们都是谁吗?”
“你想干嘛?”
“那是我的事了。”
“你最好别想,这样做对地族没什么好处。”
“好处?现在这个时期还有什么好处可言吗?”
“你想?杀了他们?三界也有三界的规则,你要是打破了......”
“三界确实有三界的规则,但我没有,我也不属于这里,既使我不行,我手上还有一张王牌呢。”
马车在半个小时后出发了,鬼沉灭得到了沐天昊提供的名单,在离开前,她问沐天昊,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让他走上了这条路,但过了很久他都没有答复。
“我都已经这样了,要那些‘究竟’有什么用。”
“那就用你的‘究竟’来规划后半生的路吧。”
映着血玉笄,沐天昊有些泪目,吸了吸气问:“后半生?我还有后半生吗?”
“有的,我虽不知道你会被带到哪里,但你的故事一定很精彩,如有机会,讲给我听。”
沐天昊无奈一笑,映着血玉笄的光亮,鬼沉灭第一次看清他的容貌,长得很好,笑起来坏坏的,一双充满了故事的眼睛里住着沉稳而不愿分享的心。
“你去哪儿了,让我们等这么久,后面押送的可是要犯,出了差错你负责啊?”无错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我负责。”
鬼沉灭白了他一眼就回了自己的房间,由于沐淋杉的到来,轺轶又多了个房间。据她的推算,到达中京城最起码要一天的时间,先用这些时间转移即将被拍卖的孩子。
“鬼王大人,我们可以谈谈吗?”沐淋杉轻声道。
“你要谈什么?混生子?”
“是的,我知道这有些敏感,但你可能误会了地族的用意,地王他......”
鬼沉灭轻哼了一声道:“用意?哦......地王,哼,原来是地王,我说呢,他也不应该如此待混生子的,他......”
鬼沉灭抬眼看看沐淋杉,想必她再怎么闻也闻不到她大姐,沐云纭身上的味道吧?想到这里接着道:“也是,你们能有什么用意呢,是我太小心了,毕竟龙狸和你们一起长大的。”
“既然鬼王大人明白,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你身上的味道是?”
“我虽相信你,相信地王,但还是先说你的顾虑吧,或者说......又出什么事了吗?”
第一百一十九章 曝光
“你们三个虽说不负责混生的事,但连最基本的规矩都忘了?回去领罚吧。”
这是沐淋杉在进鬼沉灭房间之前对典葬纯、无错、阿动说的,毕竟在出任务之前,都没和鬼沉灭与虚忆提起关于混生的事。
“关于混生的事,想必你也清楚地王的用意,地族以保为主,暗使呢,也有暗使的规矩,跟其他明面上的队伍不同,暗使‘出千’的第一条规矩,也是最重要的一条规矩,凡是暗使必吸入‘混烟’后方可出千,不出千暗使,每隔三个月要补寄一次‘混烟’。”
鬼沉灭大致晓得‘混烟’的用处,既是分辨混生重要的辅助品。
“由于地王的命令,我们出来时都要吸入‘混烟’,我是三个月补寄一次,刚好今天在你身上闻到了混生子的味道,但常人是闻不到的,你身边有混生子出现吧?”
“所以呢,看你的神色,恐怕没那么简单吧,你应该不只是为了上报吧?”
“有探子回禀说,天皇不知为何又开始查混生子的事了,最迟不过三五天的时间指令就会传遍地海两界,到时候,地王想不服从也难,他们正在商议对策,如今......”
“沐统领,这应该不是全部吧?”
“地王是想要保混生子的。”
“这点我清楚,你应该继续说你知道的事才对。”
“即使我说了,你也不能做什么。”沐淋杉板着脸道。
“做不做什么我自己会判断。”
“医神府来人说,掩盖混生子气味的汤药已经初步做好了,需要人......”
“试药?”鬼沉灭有些不敢相信,随后脑子里出现了各种假设。
“你们召集多少人了?”
“每种混生,每个年龄段,男女都有。”
“这靠谱吗?”
沐淋杉没有回答。
“你们在拿混生做实验?”
“一批次刚刚服用,效果还没有显现。”
“有危险吗?”
“不确定。”
“你们真是胡闹!若是好了也就罢了,要是死了,你们和天族,和海族有什么区别!”
“他们是自愿的,他们是为了混生的未来而牺牲的。”沐淋杉如此说。
鬼沉灭冷哼道:“为了未来?那你们是不是该说他们死的英勇,各个都是烈士啊?”
沐淋杉听了也不辩驳,像是默认了那些人死后会建个烈士碑一样,随后道:“你最好还是把混生子带去,毕竟还会有一丝活路,若几日后天族令下来了,就算是骨山,人家也照样搜查不误。”
“这我就说的不算了。”
“他们不是商品,也不是宠物,你这么护着他们是没有用的,必须要有些实际行动才行,他们也是独立的个体,这些事还是由他们自己决定才对。”
“也是,这并不与我有什么关系。”说着,鬼沉灭神色冷意的看着窗外,她预感,无论自己是否干涉,余欢的命运都会因为云皇的某种决议而产生波动,而云皇的这种决议究竟是为了什么呢?云皇为何会无缘无故的翻查三界混生子呢?听沐淋杉的意思,什么叫‘又’开始?云皇是因为以前的一段情伤,才变成如今这么厌恶混生吗?除此之外还会因为什么呢?是有目的性的抹杀混生的存在?还是另有目的呢?
沐淋杉打算亲自跟鬼沉灭见混生,而沐天昊则由无错他们押送回宫。
“她一直都住在骨山吗?空大师不知道?”沐淋杉和鬼沉灭双双骑着军马。
“知道才让她住在骨山的。”
鬼沉灭依旧沉浸在云皇的目的上,神色冷凝,周身气压极低。
沐淋杉常在军中,万千将领都要向她行礼问安,虽说年纪不大,但行事却很机智果断,是一个头脑与能力并存的人,她本来就不爱笑,话还少,眼光也极高,一般人没个三两下子不能入她的眼,凡是入眼的均能多言两句,如今对鬼沉灭就是这样,但后者的气压显然比她要低,且自由散漫,不如军中将领好约束,地位不低,能力未知,观点独特,喜好未知,不随三界走势,自有自的一套理念,未完全觉醒时已经如此,若是完全觉醒,真的很难想像会变成什么样子,若不是在同一队伍,两人极有可能成为死敌。
沐淋杉如此想着,抬眼看了看骑在马上悠闲前行的鬼沉灭,两人初次相见时,对方还没醒过来,再次相见时,已是血染春风殿,那气势让其眼前一亮,但接下来的几个任务,鬼沉灭的水平都不在线,还险些丢了性命。
以至于让她对这位鬼王大人的兴趣也少了许多,直到放出所谓的恶神时才再次回归她的视野,原以为这次行动能看见她大显身手的,然而又扑了个空。
沐淋杉听他们私下里说鬼王大人放出的恶神如何如何,集体去骨山拜见时又看见了那么一幕,崇拜之情又转移到了恶神那里,女儿家的心思虽有,但终究不敢表露也不敢‘高攀’。
“你不赶时间吗?”
沐淋杉的军马走的似乎比鬼沉灭的还要慢上很多,以至于她下马等了一小会儿。
“还好,毕竟这是大事,也急不得。”
沐淋杉拉了拉栓绳,看东边的太阳已经升起,以为她是困了,正打算说休息,就听对方道:“这么走多慢,我刚刚一直在走神,就没注意你的安排,我们还是快些到骨山为好,要不然都赶不上吃早饭了。”
沐淋杉愣了几秒,她从不敢看鬼沉灭的眼睛,灰白色的眼珠,虽与白眼珠有区别,但看着发憷,对着光的时候更是与眼白无异,总觉得被看上一眼,就像是剥了层皮一般,就连她一个见过世面的统领看了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鬼沉灭散开聚忧烟,在包裹住军马的瞬间,马儿痛苦倒地,她啧了一声将两人两马包裹其中,也就一瞬间,几人出现在骨山瀑布下的池里,全身浸湿。
“还得练啊。”
鬼沉灭呲牙咧嘴的从池中站起来,这移形远不如瞬移灵活,虽想的是骨山桥口,但却出现在池子里,马儿倒是无妨,倒是沐统领则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不知如何是好。
“小鬼?”
两人淌水来到岸边,却看见余欢和禅问并排站着。
“你们两个?”
“你们两个?”
突然到来的两人,并没有错过早饭。
余欢出现在几天前的晚上,禅问在收拾小巫童们的巫具时发现池中有人影晃过就施法追了过去,还经过了第一轮打斗,当然余欢败。
随后空大师也简单交代了其中的经过。
用过早饭后,沐淋杉先是找空大师谈,后又避开鬼沉灭单独找余欢谈,可能是中间出现了一些分歧,余欢并没有同意前往医神府试药,经过一番讨论后,最终决定先带余欢回宫。
沐淋杉虽信不过鬼沉灭的移形能力,但因过于方便,就没有反驳,心想着无非就摔一跤罢了,却没料到,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她不但要忍受聚忧烟在精神层面的摧残,还要心惊胆战的体验高空降落以及倒挂金钟。
“你什么时候有这能耐了。”
余欢抹了一把鼻涕和眼泪,调整好情绪说。
“早前也有,只是不太熟练,不到情况危急的时候,调动不出来,再后来就是血染春风殿,再后来也练习过,却并不能完全掌控。”鬼沉灭看着地宫厚重的大门深感欣慰,最起码,这次没有脸着地。
“看来你还要在武斗场多练习一段时间了,不过你什么地方都能去吗?”沐淋杉说着拍了拍肩上的灰尘,神情轻松了许多。
“没那么厉害,只有我去过的地方才能用移形这法子,不过我体力有限,头有些晕。”
她的移形分两种,但都是灵力驾驭的,如今能用的是聚忧烟里带的移形,散发聚忧烟时自带的移形,算是二重能力,还有一种是神级初级能力移动,但她神力没有恢复,所以使不出来,鬼沉灭当年曾为了躲避鱼浮火将两种移动结合,能隐去气息和心跳,掩盖所有气味,以及切断透视能力中的‘神视’‘妖视’‘仙视’等技能,自命名为‘隐动’的能力,想找到她需要废很大的事儿。
不过如今除了聚忧烟,其余的都不能用。
沐淋杉命人将人抬回寝殿,随后带余欢去存档,顺带拿着鬼沉灭得来的名单去了地王那里。
第一百二十章 反叛者
地宫,终南殿。
“地王,沐统领回来了。”止公公道。
“她不是去凤鸾城了吗?怎么人都押回来了,她才回来?”地王问。
“回地王,她......听跟随的暗使说是去了骨山。”止公公道。
“怎么还用暗使跟着她呢?她都这么大了,一届统领,有能力保护自己了。”地王道。
“地王说的是,不过那些暗使今晨回禀说,人,人跟丢了。”止公公负手而立。
“跟丢了?进不去骨山吗?”地王撂下手中的笔,像是来了兴趣。
“并不是,据回禀的暗使说,是......一瞬间就消失了。”止公公看着地王的样子,慢条斯理的解释道:“身边跟着......鬼王。”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地王笑着摇了摇头。
“这不,没有三五分钟的功夫,就到了城门口,看门的侍卫说,是凭空出现的,还说是从一人多高的地方摔下来的,噗通一声,摔在侍卫面前的。”止公公满脸堆笑的屈身向前,伏在地王耳边道:“那个鬼王,刚一现身就昏了过去。”
“噢?传御医了吗?”地王问。
“已经传去了,说是体力不支导致的昏厥。”止公公随即欲言又止。
“说。”地王白了他一眼。
“回地王,这鬼沉灭当真有那么大的能耐吗?就凭这几次出千,看样子并不受用啊。”止公公转了转眼睛说:“若到了大战时,最大的劲敌不是天族了,有可能是......”
“是海族,这我清楚,毕竟他们手里也有宝,只是不知道这两个宝贝,哪一个用处大。”地王看向桌上的几张纸道:“再不济,把鬼王伺候好,把恶神伺候好,我们就有两张牌了。”
“也是,也是。”止公公陪笑道。
“璇儿最近忙什么呢,也不见去武斗场,也不来偏殿打理军务。”地王抿了口茶道。
“这......太子常年在宫中,除了这两处也没有哪里好去的,终归是在太子殿吧?”
“哼,一点上进心都没有,课业课业不用功,成绩成绩拿不出,本皇一共就这么几个儿子,老四经商还可以,从政却不是这块料,老五太冲动,若是继位终究要以暴制暴,甚至会导致全民皆兵的局面。”地王叹了口气接着道:“总不能立女皇啊,向天族那位,成什么样子?”
“不会的,沐统领不会那么专横昏庸的。”止公公收敛了微笑道。
“她确实不会昏庸,但也不知变通啊,眼光又高,搞不好她一上台,地族里里外外都不知道要扒多少层皮,换多少骨血。”地王摇头叹息。
“那长公主呢?”止公公试探性的问。
“不行,所有人都可以候选,唯有她不行。”地王闭着眼睛神情十分纠结。
“那......”
“我说你今天怎么这么多假设?”地王手肘支在桌上,手掌交叠遮住了眼睛。
“这,臣以为......”
咚咚咚。
“地王,沐统领求见。”
“罢了,咱们晚上聊吧,你这老儿肯定想到什么了。”地王眯起眼睛打量了止公公一番。
沐淋杉带余欢上报之后就来到终南殿。
“地王。”
“地王。”
沐淋杉和余欢双双行礼,地王和止公公均吸了吸鼻子。
“只是混生子?你带到这里来干什么?”地王语气冷凝,完全不似刚刚与止公公交谈那般随和。
“地王,这位是地海两族的混生子,其父亲是海族医神半夏夫人的表弟,诞下她后,父母双亡,之后藏身于天诛鱼体内,随后被空大师带入骨山,从此长居那里。”
“天诛鱼?哼,世道上还有这鱼吗?不是都被她绞杀了吗?”地王冷哼了一声,显然想起了当初天皇云皇来地族绞杀天诛鱼的事情了。
“回地王,她虽不是本体,但已经融为一体了。”沐淋杉回话的时候很守规矩,哪怕屋里只有他们四个,也从不开口叫一声父皇。
“所以你带她来是为了告诉我天诛鱼还存在?”地王对这个二女儿也是很器重的,虽说也曾宠爱过,但那都是五岁以前的事了。
“回地王,儿臣想让她去医神府试药。”沐淋杉道。
地王没有回答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就先让余欢出去了,随后让止公公去礼宾殿接人过来。
见房中只剩两人,沐淋杉稍显松懈,上前两步道:“父皇,天族的令下来了吗?”
地王将手中的几张金灿灿的纸递给她,说:“杉儿,军政院的人你自己看着办,若是实在分不清楚好坏就把尘之叫上,再不济还有无念呢,让他们帮你把关,看哪些人能用,然后其余的人就暂时搁置,在大战之前最忌讳的就是内讧,所以南亲王他只敢做一些小动作,大事也挑不起来。”
“父皇,即使分出好坏了,也无济于事,毕竟反叛者并不在军政院。”
地王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道:“我也清楚,只是依照你的性子,若是分出好坏定会有将其撤职查办,到时候会牵扯出很多事,那些人甚至还会像反叛者一样,投靠其余两族的。”
“父皇以为,反叛者是谁?”沐淋杉若有所思的看着地王。
“无非就是暗使里这九掌中的人。”地王也不是心里没数。
暗使只是一个统称,其中有九个掌事管理,统称九掌,一掌为大,九掌为小。
沐淋杉虽是暗部统领,但也是一掌,细碎的出千全都不属于这组,他们只做链接与谋划的工作。
二掌是徒无念,也就是地族新上任的使臣,因头脑灵活而位居二掌,专攻辅助,以及隐藏的工作。
三掌千尘之,地族文臣之女,专攻人物事件资料采集工作,旗下暗使最多,也是分布最广的。
四掌五皇子沐王珏,旗下暗使种类繁多,也是出千任务最多的一组。
五掌典葬纯,由地族精心培育一匹人才,赐名典葬,同沐王珏一样,他们都属于行动派暗使,脏活累活最多。
六掌南星,师从医神鬼督的大弟子川谷,旗下暗使主要是医师医女,若是出大千,医师医女是标配。
七掌兽妖‘蛉牛’这人从不露面,只有大型会议才会参加,如今也只有九掌和地王见过他,这人一直呆在中京城以东临界行尘之城那里的百兽府,阿动就是他旗下的一员大将。
八掌雷月,地族大巫空大师的二弟子,旗下都是巫师巫女,平时任务不多,只有在那些特别要紧或是需要用巫术的时候才会出马,所以人数最少,无错也在他这组,后来虚忆也被分到了这组。
九掌徒无名,地族老使臣的养女,徒无念名义上的妹妹,这一组人数并不多,也并不经常出千,但却是不可缺少的,因为这一组汇集了地族拥有特殊灵术的人,比如徒无名她就拥有透视术,即使是空大师隐身了,她也照样看得见,六公主沐倚西就拥有及点及出术,不过她被分到这一组完全是因为地王的私心,不想这个女儿太过劳累,就连太子妃琢素瑛也被分到了这一组,毕竟她会读心术,当然鬼沉灭也被分到了这一组,虽说出千次数不多,但对于地族暗使这个部分还是不可缺少的。
“父皇可有疑心的一组吗?”沐淋杉边看文件边问道。
地王眯起眼睛想了想道:“有。”
“噢?不知父皇与儿臣能否想到一处了?”
“七掌”
“八掌”
地王和沐淋杉失笑的摇了摇头,这对父女,自打相见到现在从未有过默契,地王自知沐淋杉什么都好就是眼力差,看事不差看人有误差,所以才去文臣家召集了小女千尘之与其自幼相伴,没曾想那孩子后来还入了暗使的行列。
“蛉牛的队伍我信得过,他虽未亲自参加过上一次大战,但我们二人曾一起组队参加过多次秘密任务,他的为人我信得过,他对于事情的一切看法我也认同,它能为国家考虑,为人民考虑,这一点很难得,毕竟以他的势力在地族另分一支队伍出来也是可以的,就连你二叔也没法与其相较,但他却能安分的守在中京城,并带领一众妖怪为我效力,为国效力,这说明什么?你不能怀疑他不忠,毕竟如今他还效忠于我呢。”
“您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他不反水,您也不能因为短短几年的共事而担保他表现的一切不是装出来的,我不信任七掌蛉牛,他的队伍最杂,没有经过正规的训练以及正规的管理,就是一群散兵,他的队伍里出千率不高,但出错率却极高,但凡我们调查询问时,总是以各种借口拖沓,这又说明了什么?”
“杉儿啊,你是不是被什么人或者什么事情伤到过啊?心里......不是很明朗啊。”
第一百二十一章 搜查令
地王撇了撇嘴,他很了解蛉牛,很多事情是无法公之于众的,就像蛉牛这个人,和七掌这个队伍。
地王与蛉牛算是光屁股长大的,蛉牛是生长在地宫中的妖怪,无父无母,算是老地王收养,给地王的玩伴,当时地王的母妃对他很好,其父皇也很器重他,后来两人还一同成为暗使一段时间,救过地王的命,就连当年去天族和云皇相识的时候蛉牛也在,以至于后来的种种事情,蛉牛也参与其中并且帮了很大的忙,长公主沐云纭就是他亲手抱回来的。
但在那之后,老地王知道了这件事,十分恼怒,不敢过度惩戒自己的儿子,就只能那他开刀,削去了他的爵位,虽赐了府邸却再不重用。
地王当时觉得很懊悔,在三界大战结束后就重新召回蛉牛,但那时的蛉牛已经没有了重新带兵的心思和体力,但他又想帮这个刚刚登基的新皇,于是就开始在行尘之城秘密召集一些有能力的妖怪,开始了小规模的规划训练,由于是秘密召集的,所以无论是人力物力都跟不上,大部分人都已经成年,并不服管教,虽说接受了暗使的工作,但在完成度上还有待提高,不过他手下也调教出了许多人才,阿动就是其中之一。
妖怪不同人,他们性子很直,且散漫不好约束,很多道理跟他们说是说不通的,与其他组组队的时候总是会出现冲突,外人不晓得蛉牛会不会惩罚这些散漫之徒,毕竟那些散漫的妖过些时日就再次出现在别的队伍中,无死无伤,但地王清楚,蛉牛那里有一处炼妖阁,就位于他府邸后面,炼妖阁中有一层惩戒室,就是惩罚那些散漫不受约束的人,地王有幸见过一次,真是比培养‘典葬’还要严酷的地方。
“您若是信任也就罢了,但是父皇,八掌是空大师的弟子雷月掌队,您怎么怀疑他呢?”
“我不是怀疑他,我是怀疑他手下的人。”
“手下?那些巫师巫女并不经常出任务啊,况且一些秘密的大事他们根本不知情。”
“我不怀疑雷月带出来的巫师巫女,他的曾经我清楚,这种人若是转变了,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他......我很放心。”
“他您放心?他‘带出来的’巫师巫女您也放心,那剩下的就只有......”
关于叛徒的事情,两人并没有往下继续,地王点了点沐淋杉手中的单子道:“你有对策了吗?”
“父皇,我的对策就在黛墨蓝山的医神府里。”沐淋杉吸了口气,纠结的说。
“不能光是依赖医神啊,你总得做好不成功的准备。”地王按了按额头,随口说:“璇儿那孩子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都不来商议商议,要这太子有什么用,一天天只知道偷懒!”
沐淋杉听着,扫了一眼地王,并有答话,而是抿着嘴用手里的那些天族下发的‘条令’遮住了脸,假意轻咳了一声。
“父皇,这上面没写何时生效啊?”
地王做出冥想的样子说:“明天吧,云皇那婆娘总是要来这一套,从不明码标价,要不是止凌风问了一嘴,这次恐怕我们会损失很大的。”
“父皇的理念是守住混生子的性命,天族则主张以绝后患,海族呢?听暗使们回报说没有动静啊。”沐淋杉将条令又细细看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之后,放回桌面。
“海族啊......海族也是个大难题。”
正当地王苦思冥想之际,门被推开了,只见一人穿着明晃晃的衣服进来了。
“海族的理念还不简单,海族如今出现了分歧,外在看来是两支队伍,实则却是三支,除了主要一支的理念没有扭曲之外,其余两个,一个秉承了天族的意思,一个却另辟蹊径,打算收服混生。”来人正是太子,只见他几步上前坐在地王左侧的椅子上。
“你给我起来!”地王拍着桌子怒斥。
“父皇,儿臣累了很久了,您先别插嘴,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讲的,二姐姐可要听好了。”
地王怒目圆睁,还没等说话,沐淋杉说:“收服混生?怎么收服?打算收编?”
太子抿嘴摇头说:“不是收编,是收服,就是将混生的能力收走。”
沐淋杉哦了一声说:“是灵术载体。”
地王不解的问:“这怎么可能?”
太子用肯定的眼神看着他说:“这是真的,鬼沉灭以及其他暗使也知道的,二姐姐也知道。”
地王神色一震,看了一眼沐淋杉后示意太子继续。
“天皇的意思咱们不用讲了,无非就是怕混生出什么乱子,我的线人说天皇恐怕是知道了混生的一个大秘密,至于是什么秘密,除了她自己谁都不知道。”正说着只见地王有些吃惊的看着他,但当回头看沐淋杉的时候却发现后者并没有吃惊的神情。
“怎么这事你也知道?”地王问。
“知道什么?关于混生秘密的事我还是头一次听说。”沐淋杉微微点了点头。
“我是说关于‘他’的线人!还有灵术载体!”地王惊讶的瞪圆了眼睛抬手指着太子。
“那个......父皇,这个......”沐淋杉的神情出现了少有的扭捏,有些事还不能过早曝光。
“父皇,你还听不听了!不听我就带着二姐姐开会去了!”太子显然对这老爹不是很上心,起身就要拉着沐淋杉离开。
“站住!你还没继位呢!”
太子悻悻的转过身来,朝房间的一角翻了个白眼,默默的做了个‘早晚’的口型。
“父皇,天族的用意大致说完了,海族就是暗使的一个分支,也就是国巫寇雨霖那队反水了,明面上很平静,但私底下也像暗使一般分出了九个辈分,然后扩充人手,如今已经召集很多人了,这寇雨霖您也清楚,她的能力......”
太子咽了咽口水,上前两步,悄声道:“她的能力远在空大师之上,如果鬼沉灭不出什么差错或是记忆完全恢复还可以搏一搏,不然,这三界能制服她的人,没有啦!”
太子一边说着一边用肯定的眼神点了点地王和沐淋杉。
“然后呢?你的意思是她用巫术提取了混生子的灵术?”地王难以置信的看着太子。
太子点了点头,地王啧了一声道:“那被提取的混生呢?”
“都死了。”
海族,甲羲组。
“启禀王公,天族再次下令要查处混生子,但海族混生寥寥,王公意下如何?”
海族暗部兵分三组,甲羲组、乙尘组、丙寇组。
甲羲组为首,由久不露面的长孙公主虞半泽亲自打理,组内都称之为‘王公’。
虽为暗部之首,但大多事情并不亲为,组内人数未知,所做何事也没人知道,既不参加海族的各种行动,又不与其它两组合作。
“十七队回来了吗?”王公虞半泽,侧躺在睡榻上,手撑着头问。
“回禀王公,并没有。”一个身穿深蓝色夜行衣的男子拱手道。
“不急不急,这种事情,有人比我们还急呢。”虞半泽点了点手中的那几张金色的纸,想了想又道:“沉渊,去叫一队过来。”
“王公,丙寇组他们。”
“让他们闹去吧,混生子的事,没那么简单,背后的秘密能让云皇如此看重,必定不是小事,沐王璇说能威胁到云皇的事,唯独是能力与权力罢了,所以......我虽不赞成,但也不反对。”虞半泽将手中的纸张丢进一旁的冷火焰中。
“太子的意思是?”沉渊问。
“他们估计会很忙,但我们这里也有很忙的人。”虞半泽目光冷凝的看着盆中放着蓝光的火焰,接着道:“半恩他们动静大,让八队和九队盯紧些,丙寇组出事我倒是不怕,毕竟她要另起炉灶,这也不是不允许的事。”
“王公,寇雨霖的队伍在不断壮大,那些灵术提取已经起作用了。”沉渊紧张说。
“大不了就是一场内战,不过海王如今还在呢,她再大也压不过爷爷。”虞半泽想了想说:“倒是半恩,如今掌管的事情多了就越发放纵,眼里没个人,底下人做事都张牙舞爪的。”
“需要九队处理掉吗?”沉渊上前两步问。
“不必了,现在处理,里面好看,外面不好说,再让他们蹦哒两天,又不会出什么幺蛾子,总得名正言顺的处理才是,我除了爷爷谁都没有了,所以切记不可莽撞行事,我比不了沐王璇想处理谁跟老爹一说,到二姐姐那里撒个娇,命五弟去料理,我们三个里,他命最好,我和云雨都是自己一点一点拼到现在的地位。”虞半泽叹了口气接着道:“云雨可能比我还惨点,连个爷爷都没有,亲妈又不向着她。”
“但,她有个妹妹啊。”沉渊道。
“也是,有个木头妹妹,算是帮了不少忙。”虞半泽理了理衣裳对沉渊说:“爷爷该起了,你去叫一队到勤项殿等我。”
“是。”
第一百二十二章 虚无虚无
海族暗部。
乙尘组。
“尊主,暗使回禀说,天族要查混生子了。”海族文臣长女安台说。
“那就查吧,总之得好好应对天族,至于你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海族的混生子不多,多的是地族,你们若是与此次天族下来的督察使交好就去请一个职位,当一门差事,去地族查看查看。”尊主虞半恩道。
“听说地族把沐天昊抓了。”使臣长子花趣说。
“可不,我也听说了,不过在一旁的暗使说是沐淋杉抓到的。”旋花吹了吹自己刚刚染好的指甲道:“那个鬼沉灭也去了,但好像没什么用啊,我们家那老太太也真是的,治她干嘛呢。”旋花极其不屑的撇了撇嘴。
“唉,我说文件没到你手里吗?”六世子虞无谓问。
“那里啊,让大姐姐截去了。”虞半恩翻看着暗使们上报的其它文件。
“大姐姐?嗨,恐怕以后真是她了。”虞无谓叹了口气。
“不是真,是千真万确。”虞半恩撂下文件对虞无谓说:“你说你也是,掺和什么拍卖的事啊,你没事做了吗?你以为我们能保你几时?”虞半恩说着不解气,抬手戳了戳虞无谓的头。
“好啦好啦,别吵了,地族这次有动静,你上次找的线人靠谱吗?他为什么投靠了我们这边?”花趣看着战臣次子六梦问。
“我调查过他很久,从一言一行中可以看出对地族厌恶以及身边人的厌恶,况且他还是个暗使,这可是很好的机会。”六梦一听提起了这个话题,有几丝兴奋。
“不会是反间谍吧?”旋花白了他一眼。
“不可能,我观察过他出地族任务时,多半都没有准确的完成,或者说故意拖沓。”
在乙尘组,六梦最看不上的就是旋花,但并不敢招惹,因为他不确定半夏夫人是否会救他。
“罢了,我们可以信,但不能全信,他的话听一半扔一半。”虞半恩又拾起文件进行批改,屋内也恢复了平静。
海族暗部。
丙寇组。
巫老召集九组开会,他们得到的消息要比天族下达指令还要早上许多,如今人手已经布置好了,巫老寇雨霖留下二长老,五长老和九长老在屋内做进一步商定。
“九老,我知道你担心的,地族的做派,我还是知道的,她如果不做别的挣扎,会没事的。”雨霖说着抬眼瞄了一眼半夏沾,随后啧了一声说:“可惜啊,没遇到个好朋友,硬是把她拽出了原本安逸的生活。”
半夏沾听之忙问怎么回事,雨霖转了转眼珠道:“还不是那个自封鬼王的鬼沉灭,如今你的宝贝心肝应该就在地宫中吧。”
“什么宝贝心肝啊?”二长老问。
“你不知道?”五长老说着对二长老耳语几句。
“那鬼督可是地族医神,比半夏还厉害呢,他真的能做出来?”二长老有些怀疑的看着雨霖。
五长老吸了口气对雨霖说:“那我们怎么办?若是真做出来。”
“做出来怎么了?碍着我们什么事了?”雨霖单手撑着下巴继续看着半夏沾。
“巫老能帮......”
“不能。”
雨霖一口回绝了半夏沾的请求,随后慢条斯理的说:“这件事我帮不帮你结果都是一样的,她若命好就能活下来,不然,我又不是合欢医神,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
半夏沾一听心凉了半截,但雨霖似乎还没有说完。
“若是不牺牲她,恐怕之后的戏也没法演了,你若不想牺牲她,就亲自去一趟地宫,或是去那医神所在的黛墨蓝山把人截回来。”雨霖将选择权抛向半夏沾,她清楚截回来的几率为零。
“好了你们都出去吧,照着我之前吩咐的,五长老和我继续提取,二长老处理后事,至于九长老嘛,你没有任务限制,想去截人也好,在海族搜刮其余混生也好,一切随你,噢,对了你手下的那个那个,四九,你得好好管管了。”
说着雨霖将三位长老请了出去。
“苍鲈。”
“巫老。”
“查的怎么样了?”
“已得到资料。”
“怎么说的?”
“是幻术大师盗云天留下的资料,里面记录着混生子的秘密,现如今混生子泛滥,地族人数最多,其次是海族,云皇得知此事后,已经将天族残存在各个妓院的混生子排查入库,有些妓子她不敢动,但也确定不是要找的人,据属下推测,这人很有可能已经现世,在地族的可能性很大,并且他......”
鬼沉灭在当天晚上就醒了,但因为看着女身恶神沉沉的睡在身边,一直都没敢出声,她脑子很乱,只因蹦出了诸多零散的记忆。
借着微弱的灯光,她看见恶神银丝倾泻,苍老的面容沟壑斑驳,有些慌神的她连忙起身,摇晃了几下血玉笄,鲜红色的光亮映在帐子上,也映在恶神的脸上,她心里一空呆住了,奈何人说老就老了呢?
“怎么不敢认了?”女身恶神声音嘶哑的说着。
“你,这是怎么了?是因为那烫伤药所以才。”鬼沉灭有些错愕。
“不碍事,好在我是可以恢复的,好在善神他们都活的好好的,原本也是活了不知道多少万年的老妖怪了,虽说占着神位,但终究......罢了,你怎么样了?听你那侍女说是因为用了聚忧烟自带的移形才体力不支的?”女身恶神侧躺着,有气无力的说。
鬼沉灭看着她,目光略显哀伤的点点头。
“幸而你能驾驭这烟,不然真就连个护身的都没有了,不过沉灭,你要记得,你是神级,神级的基本能力就是移形,在没有聚忧烟的情况下,你也可以移动的,只是如今你不记得了。”女身恶神颤抖着坐了起来,接着说:“闺女,我要教你的恐怕还有很多,到你恢复记忆之前。”
“你,你要教我?”
“不然呢,看着你老是体力不支?那岂不是丢了神级的脸,丢了冥界的脸了。”
映着血玉笄的光亮,鬼沉灭看见恶神的脸上失了血气,苍白出了一种病态,而那双眼睛竟蕴藏了千言万语,藏着对她的万千期待,也就那么一瞬,她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曾在梦中出现的父母。
“你会离开我吗?”
“闺女,没有人可以陪你到永远,即使是,即使是鱼浮火也如此,海煞死了是不会出现在冥界的,死了就和神级,仙级一样,消失在三界之中了。”
“我不会让他死的,如今的世界上没有人想要杀他,也没人有那个能力,但是你,我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你......”
“担心什么,我受自己的咒牵制,荡漾在冥界千万年,也算是借着自己的咒,在冥界调养生息,我毁了一代又一代的人,你......你应该恨我才对。”
“可我办不到了。”
“你要原谅我吗?”
“我并不觉得自己怨过你啊。”
“恶神当久了,害人已经无趣了。”
“你就呆在地宫好不好,哪里也不去?谁请你都不出去,我担心你......”
“闺女,你虽不是我生的,但却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也是我跟随最久的,我从你这里得到了调养生息的神气,也渐渐看淡了人世间的是是非非与善恶因果,你想我堂堂恶神,居然弃恶了,是不是很可笑?”
见鬼沉灭神色哀伤,恶神虚无提了提气,想办法恢复点容貌,却无济于事,倒是惹得鬼沉灭落了几滴眼泪。
“好孩子,哭什么,我还没死呢。”恶神抬手帮她擦了擦眼泪,继续道:“自打你母妃怀上你的时候,我就存在在你的身体里了,这一晃都千万年了。”
“你也会死对吗?”鬼沉灭抽噎道。
“我?当然不会,如果哪一天我死了,你回到冥界,也肯定会看到我的。”
“胡说,神死了就是死了,仙死了就是死了,如果不是妖界的妖,死了就真的死了。”
“你想起来了?”
鬼沉灭又掉了几滴眼泪,道:“虽不是很清楚,但也有记忆被释放出来了。”
“那很好,那......就快了。”恶神虚无点头,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苍老的手心里拍了拍,喃喃的说:“好闺女终于要恢复了,你可知道当年你为了逃离鱼浮火,出了灵汜,那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头,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搬出师兄师姐,好在你人缘不错,交了一些肯帮你收拾烂摊子的狐朋狗友,倒是有一次你挨打,又没有人来助你,看的我这个心疼呦,好好的脸上打的青一块紫一块的,我......”
还没等恶神说完,鬼沉灭神色恍然,止不住的呜咽,有些零散的记忆如飘雪一般从那条裂缝飞了出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 神的预知能力
“在曾经的某个年份,你是不是出来过?我们是不是见过?”
鬼沉灭泪珠连串,透过泪水,仔细分辨着苍老的恶神许久,开口道:“那时我还很小,被鱼浮火仍在花间时,似乎看见一个人影出现在我身边,轻拍我的手背,那人是你吗?当我抓破燮池的结界时,同样有人帮我轻轻遮盖了一下,那人是你吗?当我走遍燮池各处,当鹿妖不在我身边时,总有一小片暗色的薄雾坐在我身边,不说话,就是陪着我,那人是你吗?出了燮池,我只挨过一次打,那妖克制了我所有能力,在意识迷失之前,我看见一个暗色的薄雾影子出现,击退了那只妖怪,可在那之后就再没出现了,那人是你吗?”
女身恶神顿了顿之后,继续拍了拍鬼沉灭的手背,她低着头,银色的发丝掩住了面容,泪眼斑驳的她露出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微笑,轻声道:“好闺女,那时的我用尽了在你身上攒了两千年的神力才击退了那只妖怪,能力耗尽,我就沉睡了。”
安静的屋里只剩下鬼沉灭的抽噎声。
“我不能看着他欺负你,我只恨当时没能护住你,只恨自己以恶神的身份出生在这世上,起先并没有那么深的情感基础,可是百年千年过去了,我看着你出生,你那么小,还是个胚胎的时候我就认识你了,后来,你的父王母妃死了,虽有幽泉护着,但终究与我不同,沉灭你知道吗?这千万年来,你就像我的孩子一样,我一直期望着与你见面,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想传授给你我拥有的所有能力,却迟迟没有机会,我怕你怪我,怕你厌弃我,怕你恨我。”
此刻鬼沉灭的那种感觉更加强烈,只觉得眼前这个苍白的老人似乎很快就会死去,死在这个没有众神的地方。
“闺女,我也有同样的感觉,所以在我......之前,要教你很多东西,再不能被他人欺负,再不能受伤,要好好的活下去,然后找到鱼浮火,未来生好多好多娃娃,沉灭你一定要幸福,闺女,对不起,因为恶咒的事,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想离开你,好孩子,别哭了,我会留在地宫,哪儿也不去的,别哭了。”
“没有我的神气,你怎么养啊,怎么恢复?这里又没有神,你又骗我,是不是即使留在地宫也不会好了?”
鬼沉灭抽噎着,这一瞬间,她觉得那个世界与她链接的点很快就要消失了,在不知道恶神虚无的时候她只觉得孤身一人,当知道鱼浮火的存在时,只觉得那是个遥不可及的人,当恶神出现的时候,她才真真正正觉得与上个世界还有联系,并不是孤身一人活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还有一个对自己万分了解的人存在,那人没有因为遗忘雪忘记一切,忘记她。
“好孩子,别哭了,不会的,我这不在你身边住着,吸收了不少神气呢,你看我这不好多了?”恶神硬撑着身子,对着她微笑,随后说:“我是恶神,虽为虚无,但终究还不到真正身归虚无的时候,你担心个什么劲儿呢,别哭了,一觉醒来怎么还情绪化了。”
恶神抬手擦了擦她脸上的眼泪,他知道自己想要完全恢复恐怕是不能了,毕竟这里并不是修养的好地方,这里终究不像‘灵汜’一般,也不似冥界,此世妖虽是妖,但妖气浅薄,仙气就更是少之又少了,如今鬼沉灭在身边一日,他就可以精神一天。
次日,应了地王的命,鬼沉灭带着余欢去了黛墨蓝山,医神鬼督的所在地。
临走前,恶神虚无化为男身,貌似二三十岁的样子,由风兰搀着只送到曲幽殿门口,鬼沉灭以为恶神吸了一夜的神气,已经恢复了,便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不要出地宫,并命风兰小心照顾。
恶神虚无站在门口看着她渐渐消失的背影,下一秒身形收缩,化为女身,在风兰的搀扶下步履蹒跚。
“恶神大人,您没有修养好吗?”曲幽殿除了早晚打扫的侍女就只有风兰一人,她搀着面前的老人,只觉得并不像前些日子那个威风凛凛的人。
“你是她最信任的丫头?”
“少主有恩于我,我必誓死效忠。”
“死?死就罢了,你没看见她如今并没有恢复神原本的力量,地王不动她是因为三界大战,我若不装出好的样子,我们俩的处境都会很难的。”恶神虚无道。
“风兰不懂,有人会为难少主吗?”
“当然,这样的三界像极了当年,当年的上古之战,像极了那些唯利是图的神。”
“那,总有肯帮少主的人啊。”
“是啊,肯,肯帮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你说是吧。”
恶神虽说现世不多时,但却看透了三界的是非,他是经历过千万年光阴磨砺的恶人,当然将眼前的恶事看的一清二楚,谁利用了谁,谁是谁的下线,谁是谁的暗使,谁是谁的死敌,谁叛变了,谁投靠了谁等等,这一切的一切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身为恶神,乃是虚无中出生、成长、老去、死亡的神,善的一面他看的少,多数是回避了,但关于恶,他太在行了。
地王什么心思,天皇什么心思,海王什么心思,地族中究竟是谁叛变了,天族下令杀尽三界混生的原因,海族三股势力的对抗谁会更胜一筹,他都心知肚明。
神仙不道人间事,破得天机化虚无。
“恶神大人,地王今日送来了几盘桃花糕,等会儿给您拿来吃。”
“好。”
“恶神大人,您的弟子,虚忆想来求见多次了,您要不要......”
“不见。”
且说鬼沉灭离开曲幽殿,沐淋杉给她科普了一路关于地族暗使的组别,并说此次就由‘九掌’与她们同行,这人是老使臣的养女,使臣徒无念名义上的妹妹,叫徒无名,九掌的掌首,专门负责特殊灵术人士,所以鬼沉灭就被归到这一组了。
地宫门口,一女孩坐在车前,两腿悬在半空,前后荡漾,她穿着朴素,长相却是极美的。
“她就是徒无名。”
沐淋杉远远站着不上前,且一把拉住鬼沉灭说:“她的能力是透视术,无论是什么遮挡都能看见,我们之前请空大师试过,依旧能看见隐身的人。”
鬼沉灭见沐淋杉神色期待的看着她,就明白什么意思了,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出现在徒无名身边,绕了一圈,也不见她有何反应,就凑近了些。
只听徒无名嗯了一声,四下张望,神情瞬间惊觉起来。
鬼沉灭暗想,原来能感觉到,却看不到自己,想着有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也就这一晃,徒无名立即反应过来,下车后四下张望,之后便抬手在面前晃了晃。
“谁在那儿?”
“怎么了无名?”
鬼沉灭刚想现身,就看见马车另一边走过来一个金光耀眼的人。
“太子殿下。”徒无名娇羞行礼。
“你刚刚在找什么?”太子沐王璇上前几步,脸上堆满了笑意。
“没什么,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面前。”
之后的对话鬼沉灭没有听下去,而是回到沐淋杉身边。
“沐统领,你这弟弟怎么......不是有太子妃吗?”鬼沉灭抬手指了指远处的两人。
“怎么又和她混一起去了?”沐淋杉收敛笑容,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一般。
“他们有什么?”还没等鬼沉灭问完,沐淋杉匆匆交代了事情就朝地王所在的大殿走去。
“她不希望太子和这个徒无名在一起。”余欢叹息说。
“为何?”鬼沉灭不解,难不成是为了太子妃?可这里并不是一夫一妻制啊。
“这个徒无名可能有问题,我读不到她的思想,从沐统领那里隐约能察觉到,她......”余欢话没说完,就立即瞪圆了眼睛定在原地。
“你怎么了?”鬼沉灭只觉她神色不对,顺着眼睛望去,原来是徒无名正一眨不眨的看着她,那眼神似乎透露着一些她很难察觉的东西。
第一百二十四章 徒无名
“太子殿下。”
“鬼王大人。”
两人寒暄了一会儿后,徒无名带着鬼沉灭和余欢出发了,然而直至出发,余欢还没从那种紧张而又恐惧的神情中脱离出来。
“我们这组特别闲,虽说都是有特殊能力的人,但真正派上用场的也不多,就像我,这还是我头一次跟着出任务呢。”徒无名靠在车边,看了一眼余欢后就只看鬼沉灭一人。
“刚刚的人是你吧?我只能感觉出有人,却不能发现,鬼王大人还真是厉害。”无名如此讲着。
鬼沉灭只觉得气氛不对,有一搭没一搭的附和着。
“如果这次不是跟着鬼王大人,估计我还没有出千的机会呢。”徒无名年纪不大,像是和余欢差不了多少,倒是比余欢还爱说话呢。
“这次也不算是出千,顶多是让我熟识一下自己的‘上司’。”鬼沉灭说完看了一眼仍旧僵直的余欢。
“您不用看她,她没事的。”
徒无名知道鬼沉灭的疑惑,接着道:“她是混生子,还是地海混生,嗯......还是海族的人鱼贵族和地族的混生,会读心术还有魅术。”
鬼沉灭听闻,嗯了一声,问她怎么知道。
徒无名转了转眼珠思索了一会儿,又用让人不明所以的眼神看了一眼余欢,道:“沐统领给了资料。”
一句话就能解释的事,偏偏要想一会儿,这种答案鬼沉灭并不相信,她觉得徒无名不简单。
“医神府,第一批已经试药了,但效果并不明显,她如果试药,估计也不会多明显,我们组也有会魅术的,至于读心术,多少都不嫌少的,如果不去试药留在暗部我们九掌也可以。”无名说完定睛看着余欢说:“试药也算为九掌效力。”
“是。”
上车许久,这是余欢说的第一句话,虽然只有一个字。
两人用眼神交流一会儿后,徒无名终于撒开了对余欢的牵制。
“黛墨蓝山要比骨山远一点,我们有一天半的路程,到时候还要上山,听说光是上去就要一整天的时间,鬼督偏偏把医神府修建在山顶,也亏得他那些弟子肯爬山运货,不过听说除了苏木之外,少有医师下山,噢,对了还有南星,她也是暗使,你们见过了对吧?她人很好的,就是医治时医术把握的深浅不一,听有些暗使抱怨她医人太疼了,或者是麻醉放的量太轻导致人家医治一半就失效,要么是麻醉用的太多,搞得人好几日都醒不过来,还有,还有川谷医师,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你见过吗?这次去还真是长见识了,听说蓝山有个存尸库,据说是空大师施法压制的那尸体,怕尸变......”
这一路鬼沉灭听得多且很少插话,徒无名会不等你捧场点头就继续往下说,她觉得这个徒无名可能身怀多项灵术,不单单是透视术那么简单,这次地王能让她出千,会不会以为她有镇压混生子的能力?镇混术?可能还有多言术?
除了夜间休息,徒无名都在说话,像是许久没有和人说过话一样,除了自己和家庭,其余的都讲了一遍,这种感觉让鬼沉灭有些熟悉,曾经也有个人因为没人跟他说话,好不容易遇见了一个能听见说话的,就将千年来囤积的憋闷如洪水猛兽般汹涌侵袭,从那时起那人说的无日月之止,无寝食之阻,无天无地,无你无我,话万物于口舌之间,汇苍生于言语之谈,终于在第一年零七个月后,被人丢进妖界著名的二十三座妖山之中,这人是谁呢?
余欢还是老样子,十分小心的窝在一边,鬼沉灭趁徒无名去厕所的时候凑近问过,却什么都没问出来。
黛墨蓝山要比骨山远很多,她们行的慢,是第三日晌午才到的山脚下,徒无名说这山是与骨山山脉相连的,却不如骨山平缓,这里山峰陡立,且直冲云霄,即使说与天同高也不为过。
“我想他们应该不会来接我们了,这石碑写着入口,可这也太高了吧。”徒无名捶了捶自己的小细腿险些坐倒在石阶上,鬼沉灭看着眼前的石阶以盘旋状直冲云霄,忽而也咽了咽口水。
三人将马车上的东西挑拣着背在身上,徒无名估计可能会上行很久,所以就又多塞了几大瓶水在余欢的背包里,最后将马车卸下,让马儿自行游走。
“准备好了吗?”鬼沉灭回身问她。
“我说没有可以吗?”徒无名提了提裙摆将其掖在腰间,露出里面的短腿灯笼裤和翻卷花边的袜子以及绣着茉莉的厚底圆头鞋子。
三人里,徒无名负重最轻,余欢最重,鬼沉灭趁着徒无名不备,将余欢身上的一些没用的东西卸下来朝山底下一扔,那些都是徒无名让她背着的,她似乎也不知道推辞,鬼沉灭由此推断,这可能不是什么束术,可能是像祝九一样的信术?
也不知上了多少层,三人均神情恍惚,每上二十层就要休息一会儿,如今头上是云雾,脚下依旧是云雾,看着远处被夕阳映红的云彩,在看看那一望无际的林海,三人有些迷茫了,终究不知还有多久才能到山顶。
‘啪嗒啪嗒’有些闪神的鬼沉灭木然的回头,空无一人的身后竟传来的踏步声。
原本是徒无名打头阵,接着是余欢,鬼沉灭垫后,只因上了五十层后徒无名脱离,后面三百层左右都是靠余欢拽着鬼沉灭推着。
“我们歇会儿吧。”
徒无名挣扎的起身看着夜色渐浓,就找了个只能容纳三人的山洞钻进去休息了。
‘嗖...嗒...嗒...嗒......’
像是石子坠落的声音从鬼沉灭的身后传来,以为是幻听的她早就没经历印证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是从何而来。
只见徒无名一个人四仰八叉的躺满了山洞,她就转身朝一棵长的有些歪了的老树边上走去,余欢则挎着她的手臂半睡半醒的向前走着,坐下的一霎那两人腿都已经脱力了,没眨几下眼睛就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山上的寒风将她吹醒了,这风不比平地,且是贼风,鬼沉灭看着钻进自己怀里的余欢和躲在背风洞里的徒无名,似乎找回了些精神,便推醒余欢道:“我们换个地方睡吧,换个暖和的地方。”
余欢揉着眼睛问:“哪里暖和?”
她下意识的看了眼那个山洞,撇了撇嘴,摇了摇头。
“有我在,还怕没地方睡吗?”一阵贼风吹过,鬼沉灭居然冷的牙齿打颤。
“要不要叫醒她?”余欢像只小猫一样紧贴着她问。
直到推了二十分钟,徒无名才被推醒,她说不走,并称睡得很好,还没等说什么就又睡着了。
鬼沉灭用聚忧烟罩着余欢,而余欢也做好了体验天旋地转的准备,原本打算去骨山或者回宫的,但在她们拖沓前行了三日后,哪晓得这三界的变化,如今温柔乡,显然已经变了模样。
从地宫出来已有三日,徒无名带路走的是偏僻路线,为的是掩人耳目,显然不通消息的她们并不知道天令已下。
两日前,天令在三界传开,天族的搜查组命地海族配合调查,天皇又想钳制地海两族的人力,就派出大量人手,组成三方监察组,兵分几路展开搜查。
鬼沉灭用聚忧烟罩住余欢,第一站便去了地宫,因为疲惫和寒冷,她只移动到了地宫门口,就看见这里除了地族的卫兵之外还有身穿白衣铠甲的——天族卫兵。
她下意识隐身,疲惫和寒冷瞬间消失了,带着不停流泪的余欢穿过城墙直奔地宫中最明亮的那个宫殿。
终南殿。
“打得一手好牌。”地王说。
“您打算如何应对?”止公公问。
“人手都被调走了,她知道杉儿、珏儿身居高位,自然是要从原队中抽离的,再加上典葬川、至善、门谣、博余、福忧、萧湛能挖的都挖走了!”地王用食指连续敲击着桌面。
“没了他们不还有别人呢嘛,地王何须如此着急。”止公公说。
“她的目的一定不会实现。”
地王没听止公公的话继续说:“他们将调走的人分开,每组只有一人,五十组留在地族,分散到各个区县,五十组分到海族,她一定是冲着那个来的。”地王深思着。
“地王说的是?”止公公道。
“以我对云皇的了解,她即使知道对方有什么了不起的灵术,也不敢贸然用,她怕的东西太多了,她可不像海族有那么多手段,然而让她更加畏惧的就只有那个了。”地王眯着眼睛看着摇曳的烛火。
“哎呦,那她手段也不少了。”
止公公正了正身子,斜眼看着地王,地王也收回目光,斜眼看着他。
第一百二十五章 戏弄神的妖山
鬼沉灭没有再听下去,毕竟余欢的哭声已经盖过对面谈话的声音了,何况之后的话,全是止公公与地王忆起旧事而已。
“我...我...我困了嘛。”
余欢可怜兮兮的拽着她的胳膊,此刻已是深夜,按照时间来说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了,无奈他们只好回了曲幽殿,然而几番移形下来,竟然到了骨山桥口。
“也好......也好......”余欢呜咽着说。
就在鬼沉灭想平息余欢的心情时,意外再次出现。
在月光的照射下,一行人停在骨山桥口。
“空大师的地方可不是说进就能进的。”距离很远,她看不清说话的男子是谁。
“不能进?天旨都请了,他还敢抗旨吗?”一个女声说。
“也是也是,毕竟空大师也是地族的一份子,他没权利反抗天族啊。”另一女子随声附和。
“后果自负。”
男子哼了一声朝前走去。
鬼沉灭也随即跟上。
“他们怎么走到......走到这里了?”余欢一边呜咽一边瞪着眼睛观察情况。
“说不定去的地方还很多呢。”鬼沉灭向那个男子走去。
“他......他就是博余,地王刚刚说的那个。”余欢继续呜咽说。
“你......这都能读出来?你......”鬼沉灭看着余欢红肿的眼睛与鼻子,叹了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去吸附聚忧烟的忧气。
“他......他是沐统领手下的......军务......”
“还能读出别的吗?”鬼沉灭问。
“我......我没精力了......”余欢呜咽着说。
一路跟随,凌晨一两点钟,把骨山的大小巫师全都吵醒了,里外翻查了几遍,余欢实在扛不住了,由鬼沉灭背着,任由她带离现场,转移到下一个目的地。
凤鸾城,二八院。
城中灯火通明,正是热闹的时候,鬼沉灭散开聚忧烟拉着余欢奔往二八院,这里还没有三监组的人。舞夫人很乐意腾出一间屋子给她们住,可也就睡了一个小时的安稳觉,就被几个小丫鬟叫醒。
“三监组的人来了。”
还没来得及跟舞夫人道别,鬼沉灭就背着余欢移动到了下一处落脚点,黛墨蓝山脚下的马车上。
她实在没有精力想别的地方了,比如海族的医神府、天族的云谷赌城、乌辰的别院以及曾经落脚的各个地方,但是她太累了,精神恍惚的她坐着就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许多脚步声传来,使她立刻醒了过来,将余欢笼罩在聚忧烟中隐藏在马车内。
“走了两天才到黛墨蓝山!妈的,真远!”一男子吐了口唾沫狠狠的说。
“别说那些没用的,你要是知道上山要多久就没法用‘妈的’形容自己的心情了。”另一男子道。
“多久啊?老子可是爬过海底深渊的,这破山总不会把天捅个窟窿吧!”那男子边说边骂。
“多久?五天!五天你能爬到就不错了!”另一男子道。
“去他妈的!老子不干了!”那个海族男子愤恨的说。
“不干?你反一个我看看!”一女子声音尖厉的说。
随后四周只有小声的叫骂再没人敢反驳了。
鬼沉灭木讷的拽着余欢,斗转了一圈,还是回到三百五十层的那处平台,彼时,夜色已经渐渐退去了,鬼沉灭将余欢随意撂在地上就去山洞看徒无名,而那里只留下了一张纸条。
“医神府派人来接我们,我说你去别处休息了,他们上下山其实很快的,我被他们载着先上去了,你们原地等候他们很快就会来接你们的,徒无名。”
徒无名的话在鬼沉灭看来并不靠谱,原本说只有一天半的路程,走了三天,说爬山只要一天,结果刚刚的三监组人说要五天,如今又说会有人接,鬼沉灭将余欢拖到山洞中,而她靠在一边,看着渐渐升起来的太阳,睡意全无。
三监组的人手脚很快,估计没一会儿就上来了,她只能让余欢简单的休息一会儿就又要赶路了。
“上来了。”
就在鬼沉灭盯着太阳到眼睛发酸的时候,耳边居然传来了人的声音。
她左右张望不见人影,阴阳眼虽开了,却时有时无,她确信此刻身边有鬼,却无法看的仔细,寻觅间却看到被云彩遮住的山下人头攒动。
黛墨蓝山,山脚。
“鬼督大弟子,川谷恭迎三监组!”川谷带着几个医徒拱手欢迎几人。
“医神鬼督身居‘高位’竟也知道‘三监组’看来地王的工作做得很好嘛。”那个来自天族的女人道。
“师父已经在府中恭候,还请诸位速速前往。”川谷说着扫了一眼众人,最后在那个地族官员面前停留几秒。
“真是有劳医神了。”那女子道。
“在下还有医务在身,就不陪众位徒步登山了,告辞。”
还没等众人反应,川谷和几位医徒转身登上了台阶,瞬间消失在原地。
“师父,我们是要去接鬼王吗?”一位医徒问。
“是啊,不知她们回来了没有。”川谷紧走几步,来到平台却依旧空无一人。
“西河,你在这里等着,如果见到她俩回来就带去医神府,如果看见三监组上来,就先躲一躲,躲过了他们再等。”川谷如此说着。
“你们两个随我慢慢升上去看看。”
且说鬼沉灭见下面人影攒动,以为是三监组上来了,就连忙叫醒余欢,赶着往上爬,余欢这一路虽说折腾,却也睡了几觉,深知她最是疲累就没说什么,跟着爬。
“飘。”
不知爬了几层,耳边又出现一个声音,然单单一个‘飘’字,鬼沉灭却想了五十层台阶的时间,最后用聚忧烟罩着余欢原地消失,垂直向上飘去。
“师父,我刚刚看见那里好像有人啊!”一个医徒说。
“确实,看来又错过去了,去告诉西河,让他回府吧,不用等了。”
川谷扶额叹息,从通知鬼王和徒无名来医神府开始,他就命人日日守在山脚,然而来和去都错过了,小医徒到山脚时,她们已经山上了,小医徒巡山时,鬼王又不在,他来巡山时又与其错过,好容易赶上了对方又消失了。
至于三监组的事,还要亏了苏木连夜赶回来,按照医神鬼督的意思是让三监组上山,毕竟黛墨蓝山不是什么人都能登的。
黛墨蓝山,位于骨山山脉,其实山体与骨山相似,并不是什么高耸入云的山峰,但不同于骨山的是,这山似是活的,它有它独特的攀登之道。
蓝山从山脚修建阶梯共千层至顶,常人半日就能走到,如此看来确实是个易事,实则不然,这蓝山有自己的一套规矩,诚心上山者半日即可登顶;内心迷惘之人则需一日爬完漫漫千层台阶;心怀不轨之事、大奸大恶之人,见得便是山高入云,共九千九百层的天梯,并层叠循环,用不了任何直达能力,也就是永无登顶之日,故而鬼督医神并不担心所谓‘三监组’的人。
至于那个地族的官员也算是倒霉吧。
鬼沉灭和余欢皆是心中迷惘,想要登顶还有六百层,好在心无恶念,蓝山允许其漂浮上行,这山像是千万年前的产物,许是在那场劫难中屹立不倒的某座妖山,能感应神仙的气息,鬼沉灭初登的时候它已经略有感知,妖山不同仙地,不会对神仙的到来而屈身接驾,故而鬼沉灭没办法破除蓝山的规律,好在她并非心存恶念,不然连聚忧烟也无法载她登顶的,不过若是由鱼浮火带着她来,那就另当别论了。
当她们行至山顶时,已经过了晌午,川谷命人守在府门口随时接人,而他则回了药室继续研究解除混生子气味的药。
蓝山的云雾极重,多半在山腰处,若真是登顶向下望去,只见白茫茫的云海中透着绿意斑驳。
守在门口的是川谷的医徒,年纪比小巫童们大一些,但也是淘气的,多半是地族某些家庭生了个自带医术的娃娃就千里迢迢的送到黛墨蓝山拜师,但医神鬼督不同空大师,他除了川谷和苏木两个徒弟,其余的一律看不上,就连暗部六掌南星他都瞧不上眼,更别提这些医徒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医神府
守门的医徒是个微胖的半大娃娃,穿着标志性的米白色衣裳,晌午已过他从几位师哥的手中接过包子,此时正靠在门边避着太阳大口吃着,根本没瞧见山门口出现的两个人,一个悲伤至极抽噎到昏厥的余欢和一个一夜未眠且东奔西走靠最后一点精力带人上来的鬼沉灭,愣是在太阳下烤了半个多小时,才被吃完一盆包子的医徒看见。
余欢比鬼沉灭醒的早,稍微吃些东西后就被徒无名叫去了。
“我们这组有超过半数的混生子,你的灵术并不特殊,但也属于稀缺人才,不过你既然要试药,也算是和他们一样为地族为混生子做了贡献,我不阻拦你,但还要最后向你确认一下,你真的要试药吗?”徒无名将余欢拉到一边问。
余欢被她碰的一哆嗦,颤颤巍巍的说:“确,确定。”
“很好。”
“你,您,您还有什么吩咐?”余欢矫正了说话的方式。
“除了你们没人知道我是什么人,所以你要闭好嘴,当然,你们没有我的允许是说不出去半个字的。”徒无名背着手缓步朝试药区走去。
“是。”
“我不怕对你们谈论什么,所以,我猜......天皇应该知道我是什么了,所以才这么大张旗鼓的搜查,可惜啊,混了这么久,味道早就没了,这个妙计你没听说过吧?”
徒无名回身看着紧张的余欢,邪魅一笑道:“混生味是可以消失的,就像我手下的那些暗使,在人群中混久了自然而然就没有了,但我说的久可不是一般的久啊。”
余欢想问,徒无名却并不打算继续说了。
“你心中也是有迷惘的,和鬼王一样,她迷茫我可以接受,毕竟不记得的东西很多,又独自留在这里,没家人没朋友的,好不容易结交的朋友还死了,迷茫是肯定的,但你是为什么?因为自己是混生子?还是因为......心中不想试药啊?”
试药间在药室对面,徒无名向里望了望,见余欢没有搭话,就面无表情的转身盯着她。
“因为什么需要爬那么久?害得我也要跟你们爬那么久?明明半日就能登顶的,才一千层啊!”徒无名双手环胸,冷声问。
“回......”
“嘘。”
徒无名将食指竖在唇上,余欢见了咽下后面的几个关键字,接着道:“因为我还在犹豫。”
之后的话徒无名没有继续听,而是走进试药间,看看几个刚刚醒来的混生子,他们的身上还残留着那种独特的味道。
鬼沉灭傍晚时醒的,因为四周围观的小医徒,叽叽喳喳的吵个不停。
补了三个多小时觉的她吃了些东西,就由小医徒带去见鬼督医师了。
“你师父怎么教你的,你的灵术是摆设吗?看不见她也病着吗?”鬼督瞪着眼珠喝斥着小医徒。
“还不快下去,想听训斥也要排队啊。”凤卿夫人和善的推了推小医徒让他出去,接着对鬼沉灭说:“你别理他,他最看不上两个好徒弟的弟子,总说人家是占着医术的空壳子,每回见了都要损一损。”
一旁的鬼督听了不服说:“难道不是嘛!你看看他们一个个的都是什么样子!能出几个谷儿那样的!就连苏木都赶不上!就连南丫头都赶不上!还捧在手里跟个宝似得,尽是被父母娇惯的小屁孩,吃不得苦,受不得累......”
凤卿夫人并没有打断鬼督的抱怨,而是拽着鬼沉灭出门朝试药间去了。
“他呀,年纪越大越是这个样子,你别见怪。”
试药间在后厅,药室在中厅,前厅会客会诊,多半都是川谷出诊,若是要命的病症还是要请鬼督出山的。
病房不多,迎南而建,居所则建在北地,那里的入口有一块巨大的石头,成半透明状,中间掺杂着些许红色和蓝色,都说是块镇山石。
鬼沉灭走近些瞧了瞧,那石头足有半人高,三尺多长两尺多宽,虽说中间掺杂着红蓝两色,但整体看去却是被暗黑包裹的,她抬手摸了摸石面,虽觉温润,但却邪气四溢,像是有灵魂一般,就在她觉得不对劲的时候,余晖拉长了她和凤卿夫人的影子,也就一瞬她察觉到这石头的奇异之处。
它外表光滑似是被水打磨过一般,余晖照在上面,那光似是被吸收了,竟一丁点也没有反射出来,这种感觉又不似那种黑色砂纸,就连黑色布匹也达不到这种效果,更别提黑色卵石了。
就在这时,几个小医徒提着几桶水从门里出来,鬼沉灭拦住他们,随后取了一瓢,泼在石面上,让她更为震惊的是,水虽覆盖在石面上,但余晖照在上面依旧没有反射出任何光亮,就连水光都没有。
当她再次抚摸石头时,那种温润的感觉渐渐消失,随之而来的是类似胶状物的触感,再一瞬似是被什么东西包裹住了,那邪气像是拽着她的手指,一瞬间她竟看见那不反光的石面上黑气浮动竟有一道细小的气体缠住了她的尾指,气体极其纤细,在仔细分辨之后,竟发现这黑气竟像是一个婴儿的手指一般。
鬼沉灭试着扯回手指,黑气也并非毫无气力,最后也只挣扎了两下就甩开了。
直觉告诉她这并不是他们口中镇山石,而是块妖石。
然而当鬼沉灭回头时,凤卿夫人不解的看着她,似是并没有看见刚刚的那一幕,她没将自己心里的疑惑说出来,一来怕自己感觉出错,二来也是怕众人不信,反而给自己招惹是非。
就在转身离开的瞬间,鬼沉灭听见了几声婴儿的哭喊声,惊得她肩膀一缩心中一颤,一股不知名的寒气从背后袭来,吹的她出了一身白毛汗。
“鬼王大人怎么了?”凤卿夫人虚扶了扶她。
“没什么,就是有点冷。”
强装镇定的她吸了口气,猛地转身,用恶狠狠的眼神盯着那块石头,她知道这石头一定是有生命的,并且是极其邪门的‘生命’,是这一世人都察觉不到的一种‘生命’,是只有她能感觉到的一种‘生命’,也就是说这石头也是千万年前的产物,不过‘它’究竟是块什么石呢?
这种让她摸不着头绪的感觉很不好,似是而非,像是知道,又记不起来的感觉让她有些抓狂。
不在理会这块妖石,鬼沉灭随着凤卿夫人去了试药区。
那地方与前厅不同,不是病房,而是几间收拾好的仓库做的临时病房,对面是川谷的药室。
试药间的窗子都被黑色的纸糊上了,许多医徒端着盆进进出出的,几个不误正事的医徒凑在一起说些闲言碎语,见凤卿夫人来了又私下散开。
“娇儿过来!”凤卿夫人喊住其中一个女孩子。
“夫人有什么事?”名为娇儿的女孩大大的眼睛,大大的鼻子,大大的嘴巴,猛然看见,唬的鬼沉灭一愣,辨认再三之后才晓得这是一只蛤蟆精,不由暗道,这一世的妖怎么都长成这个样子了?
“这里缺人手,你西河师兄呢?”
“师父让西河师兄盯着爬山的人呢,听说那些人一直在循环,远远的只见在百十来层晃悠呢,西河师兄往下看了看,三监组的人都分散了,有的干脆下山了。”娇儿道。
“瞧这天,怕是要下一场急雨,可真是有他们受的了。”凤卿夫人又嘱咐了她几句后就拉着鬼沉灭进了试药间。
这里一共有三间仓库,里面隔出了二十几个床位,有几个拉着帘子,其余的都开放着,除了左边仓库有些吵闹之外,其余两间除了呻吟声,再没有别的。
“左边那间都是些服了药,出现严重症状的人,这两间的人较好一些。”凤卿夫人一面解释,一面朝着左边的试药间走去。
鬼沉灭环视一遍屋子,这个大仓库分左中右三间,从正门进来便是中间,共九个床铺,其中三床被帷帐隔着,其余六床看床铺的样子只有四个住着人,其余两个空着。
第一百二十七章 试药
鬼沉灭看了看那四人的样子,面色均有些发青,其中一个身上出现了零星的红疹,来来回回三四个医徒在料理病人,见她过来既不问好也不理会。
“这些人算是好的,那三个病症特殊,道不至于像左室一般,也......也差不多了。”
鬼沉灭回头见徒无名带着余欢走进,那几个医徒恭敬的朝徒无名行礼问好,并带着她朝拉了帘子的那床走去。
“鬼王大人,您随我来。”徒无名说。
“服了药的都会出现这种状况吗?没有一个例外?”鬼沉灭不解。
“没有例外。”一旁的医徒说。
鬼沉灭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余欢,后者眼神略有回避。
当帘子掀开的时候,鬼沉灭眉毛抖了抖,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三个的状态相同,都是不同程度的皮肤凹陷加部分皮肉溃烂。”一个医徒撩开半掩着的被子接着说:“师父和师祖已经给三人外敷内用了许多药物,起色不大,师祖说已经没有医治的必要了。”
此言一出,鬼沉灭看见这个试药者的眼珠急促的转了转,便问:“没有医治的必要了?可他好像......有意识啊。”
一听这话,一个女医徒嗯了一声说:“有意识只是暂时的而已。”说完就走开了。
鬼沉灭虽不信这话,但也不敢当众反驳,毕竟自己对这些人的情况并不了解,又没能力救治,初来乍到的就反驳他们也并不妥当。
“右室的症状与这里无二,只有两个服药后持续昏迷,到现在也没醒过来。”徒无名带着鬼沉灭朝右室走去。
“那岂不是治不好吗?”鬼沉灭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发展。
“只能说还在研制。”徒无名叹息说。
“那......”鬼沉灭还想说时间不多的事,但却被自己的另一个想法迷惑,随口道:“既然黛墨蓝山有黛墨蓝山的规矩,为何不把那些混生子转移到这里呢?反正天族也找不到?”
此话一出,几个医徒愣了一下,都在想这个方法的可能性,但随后那个女医徒摇头道:“这样还是太冒险了,虽说黛墨蓝山对于那些心怀歹念的人有九千九百层台阶等着,但天族若是真想查,恐怕真就有那个信念爬上来,到时候岂不是不好?”
鬼沉灭听了也只能叹息连连,随后担心起余欢来。
这里的伙食不比骨山,虽说投医的都是些大家子弟,但黛墨蓝山地势复杂,气候冷暖不定,很难长出什么像样的蔬菜,更是没有地方饲养家畜。鬼沉灭只吃了一个饭团子就回了北院,那些医徒腾出一间小卧室供三个人居住,趁徒无名回来之前,她和余欢谈了谈。
“你确定要试药吗?”
“不确定,但毕竟走到这步了。”
“又没人说你有义务必须试药啊?”
“他们也没那个义务试药,如今不也都那样了吗?”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啊?”
余欢用别有深意的眼神看了她很久,最后说:“毕竟我也想去除混生子的气味。”
“那你......你别急着试药,毕竟我可以保你几天,等鬼督把药确确实实的研制出来,你再试,如何?”
鬼沉灭又将自己处于一个矛盾的状况里,她没有能力干涉制药,也没有能力干涉余欢,搞不清徒无名对余欢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也承担不起这一切后果,如果说这趟是地王给她的任务的话,那么这个任务恐怕是失败的。
辗转几个来回,她也没办法睡着,刚巧徒无名进来走到床边,推了推她,示意跟着出去。
黛墨蓝山的夜晚是很冷的,更何况刚刚还下了一场雨,那个名为西河的医徒回报说只剩下天族的几个三监组的人仍然坚持不懈的往上爬,其余的都下山了,所以制药的速度还要抓紧,整个医神府都灯火通明的,那些医徒三五成群来来回回的奔波在取药和试药的地方。
“我们也算是地王派来的,又不好只让他们忙活,余欢得养足精神试药呢,让她休息吧,反正你也睡不着,咱们俩去前厅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徒无名拉着她的胳膊朝试药间走去。
“我要了这些试药者的名单,咱们两个先看看吧。”徒无名指了指试药间外的石桌。
月光虽比不得日光,但如今乌云散去,月亮像是被水洗过一般明亮异常,竟能将纸上的那些文字照的清清楚楚。
统共参加试药的混生子十八人,天地混生九个,两个处于病危中,一个在中室被帷帐隔着,六个昏迷;地海混生五个,一个处于病危,一个在中室被帷帐隔着,三个昏迷;天海混生四个,一个病危,一个隔着,两个昏迷。
也就是说左间共四个病危,两个天地混生,一个地海混生,一个天海混生;中间三个被隔离分别是三族混生子,其余四个床位都是天地混生;右间症状稍微减轻些,地海混生三人,天海混生两人处于昏迷状态,其余两人是天地混生。
鬼沉灭将这些整理了一下,屡不清什么头绪,又翻出川谷做的资料对比。
十八个混生子中,女性八人,其中七人服药后均出现了严重的不良反应,左室和中室三个被隔离的都是女子。
症状稍轻且处于昏迷中的是天海混生,与其他两个天海混生的区别除了性别外,还有就是种类,比较严重的两个天海混生均是妖生,也就是说是天族的天人和海族的海妖所生,而两个症状较轻的男性则是天人和海族鱼人所生,这个也在其余两种混生中得到了印证。
凡是人生的症状都减轻,妖生的症状略重。
十八个混生子中,有一对同胞兄妹,一对同父异母的兄妹。
经过对比得知,这对同胞兄妹均为妖生,妹妹要比哥哥症状严重许多,而那对同父异母的兄妹,他们的父亲是海族鱼人,哥哥的母亲是地族的花妖,妹妹的母亲则是地族人类,故而哥哥的症状要比妹妹严重,这也是八个女子中唯一一个没有出现严重症状的混生。
映着月色,鬼沉灭从众多文件中露头,却看见徒无名趴在石桌上睡着了,有几分无语的她似是习惯了这人的性子,整理好资料的她朝川谷的药室走去,屋里虽点着明晃晃的烛灯但很少有医徒进出。
“看的怎么样?有什么特殊想法吗?”不知何时川谷端着浓茶出现在她身后。
“没什么特殊看法,若是不想着去除混生的气味,只是想治好他们,还有治好的可能吗?”
“药都有相生相克的,治疗者的体制也各不相同,起初试药的只有五人,我们下的都是相同的计量,但出现的效果却大不相同,再后来我们根据三种混生情况下药,但却又出现了人生和妖生的区别,也是最后我们才发现,女性和男性的区别,但也是晚了。”
川谷说着有些懊悔,看他的神情像是只对这些迟来的区别而懊悔,而并不是满屋子生命垂为的病人。
“他们出现的症状一般无二,都是肤色发青、凹陷、溃烂、红疹、还有昏迷,既然十八个试药者的症状均是这样,会不会是你们用药时,在药材上多了什么东西?或是缺少了什么东西?”鬼沉灭话语刚落,就见川谷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手中的杯子也在缓慢的左右转动。
“多了?缺了?”他喃喃自语。
“该放的药都放了的,师父查阅很多资料做对比,结论也和如今的汤药没差,曾有几次我们经过对比,将一些不适用于个体的成分减少,病症虽减轻了,但没有做到去除混生子气味功效,如今你说缺了?会缺什么呢?”川谷一眨不眨的看着鬼沉灭,那神情异常疑惑。
“我也只是那么一说,毕竟并不了解,像你说的,可能也不是这方面的问题吧。”鬼沉灭生恐自己妄言了,本想就此打住这个话题,不料川谷像是听到什么不得了的话一般,瞪着眼睛,喃喃的说:“不是这方面的问题?不是这方面的问题?”
鬼沉灭见之刚想再说什么,就听川谷道:“我是内行人,可能想的都是些内行人的活,你是个外行人啊!”此话一出,鬼沉灭心中一滞,虽知道川谷只做了个停顿,但生怕后面会说出‘你懂什么’之类的话。
“你是外行人,你用你外行人的眼光,的见解看看这件事,你......说出几个假设我来听听,说不定真就有生效的呢。”
一听这话,鬼沉灭才长出了口气,她回身看了看那些渐渐消停的医徒,听着断断续续的呻吟声,想了想说:“你们用药,可用什么药引子吗?比如说什么人血入药的?”
“师父!师父!不好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变故
“师父!师父!不好了!”
川谷虽对鬼沉灭的话感兴趣,但也觉得有些荒唐,他用草药果品做药引多时,虽听民间有用人血做药引的,但并没什么价值,此刻听见医徒喊叫,就将这话放在一边不去理会了。
鬼沉灭看着川谷离开的背影,深深的松了口气,竟有几分被教书先生喊起来回答问题的感觉,书中虽写她曾跟大师叔学医,但学的都是上一世的医,对这一世的病,并不见效,况且,那些仙草仙药也不是这一世能寻来的。
徒无名被一连串的吵闹声惊醒,没顾上问就被鬼沉灭拉开了。
“里面两个出了变故,你退远些。”鬼沉灭将她从石桌边拉开后就朝试药间走去。
那些在床上不能动的混生子似乎出了变故,屋内的医徒均以后退式撤出房间。
“怎么回事,你师父呢!”鬼沉灭抓住一个医徒问。
“师父,师父说在里面看情况。”这医徒看似细皮嫩肉白面红唇的,如今却被吓的神色皆变。
“里面的那个天海混生女症状出现异常,起初只是不断抽搐,如今已经起身了,但看她全身僵直的样子,不像是恢复了。”一个较为淡定的医徒说。
“师父让我们先撤离,不过我在退出前看见那个混生下床了,披头散发的,嗓子里还泛着咕噜咕噜的声音。”另一个医徒补充道。
“这个天海混生是什么品种?”鬼沉灭问。
“是天人和海蛇妖的混生。”一个医徒道。
鬼沉灭暗道了一声糟糕后就冲了进去。
川谷跌跌撞撞的退到左室门口,最后算是砸在了鬼沉灭怀中。
“她不像是恢复了。”
川谷手臂挂血,胸前的衣服也被抓了几道血印子。
鬼沉灭只看了一眼那个混生子就立刻带着川谷瞬移出了房间。
“快,你们师父受伤了,去请鬼督医神过来!里面的混生像是恢复了海蛇妖的本性,你们快散开!”她的话还没说完,那群医徒早就带着川谷退的没影儿了。
“你怎么知道她恢复了海蛇妖的本性的?”徒无名不慌不忙的站在一边。
“你战力不行,快点离开。”鬼沉灭刚想拽她,就见她并不理会,还大摇大摆的移动到门口,朝那天海混生走去。
“你干嘛!”
“我可不怕她,她怕不怕我,我就不清楚了。”徒无名站在那个混生子面前,提了提气双手环胸,昂着下巴问:“你这是算恢复了吗?”
天海混生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并伴随着浑身震颤,以碎步的形式朝徒无名挪去。
“你干嘛呢!她已经没有理智了!”鬼沉灭上前想要拉扯徒无名,却被对方甩开。
“我问你,你算是恢复了吗?回答我的问题。”徒无名音色压低,用不容抗拒的口吻问道。
“咕噜咕噜,咔咔咳咳,沙沙嘚嘚......”天海混生始终持续着这些声音。
过了不知多久,鬼沉灭紧绷的神经稍微松懈了,那些围在远处看热闹的医徒也渐渐靠近了。
“你们师父怎么样了?鬼督医神过来了吗?”鬼沉灭见面前也没什么事,就转身问道。
“常山师兄已经给师父包扎了,至于师祖,我们不敢去打扰啊。”之前那个细皮嫩肉的医徒,壮着胆子靠前说。
“那这个怎么办?她......”
“啊!”
只听震耳欲聋的叫喊声从鬼沉灭身边传来,不知何时,那个天海混生咬住了徒无名的手臂,血液竟殷红了衣裳,她反手击中混生面门,但那混生咬合力惊人,死也不松口。
她拔下血玉笄瞄准混生嘴角直插下去,硬是撬开了这妖的嘴,之前围上前的医徒瞬间四下逃离,她一面拽着徒无名后退,一面用血玉笄隔开与天海混生的距离。
然而就在天海混生打算第二次攻击的时候,还没迈出两步就直挺挺的躺在地上。
“你们这些医徒!没看见她受伤了吗!快过来啊!”
虽然她冲着那些逐渐退后的医徒们喊叫,但仍旧没人靠前。
“你们怕什么呢!”她大喊道。
那帮医徒连喊的声音都没有了,只抬手指了指对面试药间的大门。
也不知什么缘故,那些原本躺在床上的混生子,竟都站在了门口,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拥挤着踏出屋门,朝鬼沉灭的方向走来。
“快起来,徒无名,徒无名!”许是失血过多,加上惊吓徒无名竟昏倒在她怀里,眼看着那些混生靠近,鬼沉灭用尽全力抱起徒无名瞬移到几米开外的药室。
“别,别过来!”川谷被这群医徒送到前院,而那些躲在药室里的医徒准备将进门的二人轰出去。
“你们快看看她的伤!外面有我呢!你们怕什么呢!”
鬼沉灭费力将徒无名抱到床上,命医徒进行包扎处理,嘱咐了几句后就守在门口。
远处的那些混生并没有快速移动,而是朝着地面上的一滩血迹都去,最后一个叠着一个的俯在地上,舔血。
当最上层的混生以倒立的姿势舔过地上的血迹后,这个由混生垒起来的人堆,一动不动了。
屋内的医徒七手八脚的给徒无名止血,鬼沉灭要了一块印了血的纱布问:“她刚刚被咬了,你们看看有没有可能感染,或是传染什么别的病症,你们应该知道她的身份,好好检查检查,别落下什么病根。”说罢,她拿着纱布除了屋门,朝着那堆人走去。
她用变成权杖的血玉笄戳了戳躺在地上的人,随后晃了晃印有血迹的纱布,见其没有反应,就靠前摸了摸脉搏,竟然已经死亡了。
“去请川谷过来,还有务必叫上医神鬼督,快去!”
这些人许是受了惊吓竟没有动地方的,数秒之后才有几个像样的医徒挤进来问:“鬼王大人,怎么回事?”
鬼沉灭蹲在这一堆混生子面前指了指人堆,又指了指那些始终不肯靠前的医徒,失笑道:“你们医神府就是这么招收徒弟的,真真是连骨山的小巫童都不如,可悲啊。”
“鬼王大人见笑了,这些都是些凭着灵术进来的,还请您不要见怪,我是川谷医师的三弟子常山。”常山惭愧的说。
“常山啊,我就想让这些医徒去叫川谷过来,还有务必叫上鬼督,这里啊,出了大乱子了。”鬼沉灭起身道。
“是,科茵出来!去叫师父和师祖过来!”
“师兄,这师祖......”
“费什么话,快去!”
经过几番喝斥之后那个名为科茵的医徒才不怎么情愿的离开了。
鬼沉灭起身直了直腰背道:“我说常山啊,你们这里是不是该裁员了。”
由于这场变故,能用的混生子除了那三个人生的之外,所有的妖生集体死亡了。
鬼督和川谷得出的结论就是服药后露出妖的本性,吸血后死亡,但具体的原因他们也不是很清楚,其余的还有待观察。
凤卿夫人打趣说,都不用三监组的人来查,竟一下死了十五个,后又对那些医徒不能护住师父,在关键时候不能伸手相助,而予以处罚,多半是搬运尸体去存尸库,情节严重的六七个,直接被罚打扫和看管存尸库一个月。
经过这大半夜的折腾,一众人竟迎着晨光用了早饭,除了那些忙碌的医徒外,鬼沉灭和徒无名都回到房间准备休息。
“余欢,别急着试药。”
这是鬼沉灭见到余欢后说的第一句话,她管不了是否当着别人的面,总之经过这一夜的思想斗争后,就更不希望她会参与其中。
当着装睡的徒无名的面,鬼沉灭将晚上发生的一切跟余欢说了,只盼着能尽量打消她的念想,但事实却不随所愿。
第一百二十九章 存尸库
当着装睡的徒无名的面,鬼沉灭将晚上发生的一切跟余欢说了,只盼着能尽量打消她的念想,但事情却不随所愿。
“我会小心的,也会像你之前说的,晚一些再试药,说不定我是个例外呢。”
余欢的乐观比之前多了几分,不知是真的无畏了,还是别人输入的思想战胜了本愿,一时间鬼沉灭也没了继续再劝的意向,只好回床上睡觉,而许久不曾做梦的她,出奇的梦见了余欢,试药后的她经过了种种苦难终于消除了混生子的气味。
在将十五具尸体搬入存尸库的第二十三个小时,也就是说次日凌晨,七个看管存尸库的医徒纷纷撤出了那里,原因就是:异响。
至于鬼沉灭,她并不是因为屋外的喧闹声被吵醒的,而是十来个医徒特地来请的,只因徒无名说:‘鬼王大人可是专门治鬼的’。
这件事情没有闹开,只是在小范围的传播,甚至连常山都不知道,能惊动暗使九掌徒无名,却惊动不了一个川谷的三弟子,也算是难得。
至于这一路鬼沉灭是如何被秘密的送往存尸库的,过程简直像个笑话,就差用麻袋套头,背到那里了。
“鬼王大人,小徒还不知您有这么大的能耐,居然连鬼都能治。”
“谁跟你说我能治鬼的?”鬼沉灭整理着衣服疑惑问。
“谁说的不重要,主要是这件事啊,得悄悄来。”
一听这话,她先是警惕起来,后觉得像是个圈套,本来这帮医徒就不怎么待见她,该不是设计的圈套,捉弄她吧。
不过她鬼沉灭是谁,即使进了圈,定会让设圈的人无路可退,故而此刻便由着一众人簇拥着朝存尸库走去。
存尸库,靠北山,由环形梯向下七八十层就到了那里,看地势,像是在山中,一个极其庇荫的地方。
医徒们说,这里存放着百十来号的尸体,都是专供研究用的,虽比不得墓葬雪山,但保存的尸体还算完好。
转过山来,除了那几个被罚的医徒之外,还有那些闲散的都在场,徒无名和余欢也在场。
“可算来了,这声音我也听见了,那孩子已经吓的不行了,这里也就你懂鬼魂之类的,你快来下去看看,这声音究竟是怎个意思?”徒无名上前拉住鬼沉灭就往环梯入口走去。
“你先放开,不明不白的我去下面干嘛啊,讲清楚怎么回事。”鬼沉灭有些不耐烦。
“这不......还是你来说吧。”徒无名指了一个人。
“我和九师兄在打扫第三层,当时负责打扫的就我们两个,也就一两个小时前,我们听见三层以下传来了脚步声,时快时慢的,起初以为是幻听了,或是回声,但当我们停下来时,那脚步声还在,本以为是师兄们恶作剧,没想到,没想到......”瘦小的医徒说。
“我们当时也是慌了,就提着扫帚去了三层,在环梯上听得更真切了,可这时,其余五个被罚的师兄师弟从环梯下来,那声音似是比之前的快了许多,后来我们就把存尸库里的栅栏撂下了,可是这声音好像更大了。”医徒说道最后声音都几乎听不到了。
“你们医神府有多少医徒啊?”鬼沉灭问。
“八十三个,但一个也不少啊。”某个医徒道。
“你也听到了?他们?”鬼沉灭没有问徒无名,而是转脸问余欢。
“听到了,也读到了,确实如此。”余欢皱眉看着环梯入口。
鬼沉灭粗略的看了一下,周围聚集了一半的医徒,成年男子有二十多个,膀大腰圆的身体健壮的有八个,淡定自若的有九个,费劲从北院屋里把她请出来的原因,有些让她无语。
“那你们倒是下去啊,找我来给你们壮胆啊?鬼确实有声,但鬼的声音我能听到,你们能听到吗?还是说你们中有谁亲眼见过啊?又不是弱女子,仅凭一个声音就退缩,你们莫不是做过亏心事,闲来无事连个不知名的脚步声也害怕吧?”
许是有些起床气,又被人套了头背来心中烦躁,但为了给人壮胆,在没有敌人进攻的情况下,连查明脚步声的原由都要她出马,二十几个大男人,需要一个女子打头阵去验证脚步声,她不能理解,或者说她周围那么多朋友中,从没有一个人会这么做。
“我们是,我们是学医的,怎么好跟你这种暗使相比呢。”一个医徒愤愤不平的说。
“那好啊,既然你想让我打头阵,给你们探探路,很好,我一个女子也是需要人壮胆的,莫不如把你们师父,你们师祖一起叫上,那才叫壮胆呢。”倔脾气上来了,鬼沉灭就是不想下去,就是想看那些医徒的反应。
“这本就是我们医神府的事,再说也未必就是鬼,更何况你我都没见过人们口传的鬼,既然鬼王大人这么说了,那底下的就不会是鬼了,许是哪个小妖上了山,误入了存尸库走不出去也是有的。”一个神色淡定的医徒道。
“罢了,你们也闹了这么久,该消停了,大家虽说都听到了那声音,但谁也没见到影子,不过既然鬼王大人来了,就留下给我们壮壮胆子,说实在的学医的对尸体什么的也有些忌讳,并非真就胆子那么大,毕竟您身手了得,若是下面并无什么倒也是虚惊一场,若是真有个什么您也好给我们罩着是吧,就当是看在南星师姐的份上了,她经常跟我们提起您呢。”另一个神色老成的医徒说。
“昨夜的事算是我罩着你们,今天你们又把我从梦中拉出来,吵吵嚷嚷的架到这里,终于有个明白人,说了句明白话了,你是?”
“在下苏木的二徒弟,方海。”
“这里你说的算?”
“算是吧。”
“那你打算怎么办?”
“那就由我和十三下去,如果您方便的话,同我们一道下去也......”
就在这时,环梯下传来了栏杆被大力晃动的声音。
“你听听,你们听听,这不是鬼是什么!你身为暗使居然不能保护你的子民!你!”
某医徒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人捂住了嘴巴,这等火上浇油的话,鬼沉灭听了倒真是生出几分理论的意思,但现在并不合适。
“把栅栏都撤了吧,莫不是你们将什么人关在下面了吧?”鬼沉灭白了一眼那个被揍了一拳后拖走的医徒。
“不会的,这里是存尸库,不通外面的阶梯,更不会有人绕过医神府进入这里。”另一个医徒说。
“那好吧,来个人,向下面喊话,看看有没有回应。”鬼沉灭靠在一旁的石壁上打了个哈切,此刻夜色正黑,月光也隐在云雾中,数十盏大灯加上夜光石将环梯入口照的明晃晃的,几个医徒应了她的话,朝里面喊了几声,但除了回声什么也没传出来。
鬼沉灭抬手从头上拔下血玉笄,甩了两下血红的光亮将夜光石的那点蓝光掩盖住了,放大成权杖的血玉笄浑身通透,血色耀眼,她没有日日用血来养它,所以颜色稍微淡了些。
“你们这些人啊,就是愿意把事情往神秘了搞,说的跟真见过鬼魂一样,那冥府地狱才不是这个样子呢,死魂灵哪有那么好让你们这些凡人见到的呢。”
这完全是她下意识说出来的话,她并没有记起冥界的样子,更记不起地狱和鬼魂的样子,却能如此自然的说出这些话,忽的笑了一笑,并不理会他人疑惑的神情,便说:“方海,带路。”
存尸库的墙壁上都垂挂着夜光石,虽比不得血玉笄那么亮,但幽蓝色的光亮确实不适合这个存尸的地方,因为太阴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