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中伏了
怀化军绝对不会接受李虎的条件,他们还没有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他们还有五千士兵,还有足够使用三个月的钱粮和武器,这种情况下叫他们缴械投降,事实上根本不可能。高缘拎着脑袋到义军大营走了一趟,摸了一下李虎的底,知道李虎愿意接受他们的起义,那剩下的事就好办了,可以讨价还价了。
毛军是官场老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怀化军的前途都在自己手中握着,再当缩头乌龟不行了,无论如何都要跑一趟。
毛军出城谈判,城内没有威慑各营将士的主帅,这让柴云又惊又喜,稍加思索后,当即决定实施李虎的里应外合之策。自己先前也想得太简单了,城外有几十万大军,而山城的防御和龙化城根本不能相提并论,这种情形下李虎岂肯吐出到嘴的肥肉?子时,李虎将率军攻城,那时自己如果不能打开城门,后果如何不问可知。
乘着众将恭送毛军的时候,柴云找到徐大眼,嘱咐他即刻行事,不要再耽搁了。徐大眼心领神会,带着几个人悄悄消失在漆黑的夜色里。
毛军一走,高缘立刻下令全军将士准备迎战。他到义军大营走了一趟,见识了一下那些亡命之徒,对谈判成功不抱希望。双方谈不成就要打,李虎要靠强悍的攻击逼迫怀化军就范,而怀化军则须靠顽强的防守来给自己争取更多的利益。今天晚上这一仗无论如何都要打。
既然要打,就要调集所有军队,所以高缘没有遵从毛军的命令派人控制蕃营,相反,他还自作主张,命令蕃营做好攻击准备,以便随时支援四方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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蕃营的主将都逃了,临时任命的主将大悲奴是铁骊人,资历和威信不够,难以服众,士气极度低迷,大家都惶惶不可终日,一门心思想着逃命,偏偏这时候又传来消息,主帅毛军出城了,要向李虎投降,要把蕃营将士出卖给义军。
这个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传遍了蕃营。几位蕃将初始将信将疑,后来托人一打听,毛军真的出城了。敌军大兵压境,主帅此刻出城干什么?不用脑子想都知道是商量投降的事。汉人投降了,没事,蕃人投降了,就是掉脑袋。谁愿意掉脑袋?
大悲奴在众人的吵骂声中,断然决定突围,杀出一条血路逃出去。
就在众人商量突围方向的时候,柴云和徐大眼出现了。
今天白天,柴云和徐大眼把龙化城失陷的消息带来了,耶律马哥随即带着主力撤退,但把柴云留下来了。大悲奴将向柴云打听龙化城的事,乘着这个机会,柴云向他建议,趁早突围,否则死路一条,并愿意鼎力相助,唯一的条件就是突围的时候把自己带上,假如自己能活着回去,不会忘记救命之恩,然后向他做了一系列诱人的承诺。柴云是什么人?当今皇帝老师的儿子,攀上这个高枝,抱住这个大腿,将来前途灿烂啊。大悲奴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柴云带来了最新的消息,毛军要投降,子时举旗,子时攻杀蕃营,赶紧走吧,迟恐不及。
“从哪个方向突围?”大悲奴急切问道。
“北面。”柴云说道,“我刚才仔细看过了,北城门方向营火最少,营火少则叛军少,而且突围后,正好可以追上都统,把毛军投降、山城失陷的消息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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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蕃营出动,一千骑风驰电掣,转眼杀到北城门。
驻守北城门的汉兵看到蕃人气势汹汹的杀来,知道他们要突围,哪敢阻拦?你要出城送死,那就去吧,我给你开门,但有人不愿意,负责北城门防务的汉营指挥使就不愿意。出去一千人,城内就剩下四千人,那守城兵力就更薄弱了,不能让他们出去。
他站在城楼上,一边好言相劝,一边急报高缘。
蕃人急了,拔刀就砍,举箭就射。生死关头,你挡我活路,那就是敌人,杀。这一杀,乱了。
汉蕃两营的将士本来就有矛盾,打仗的时候,我在前面,你在后面,吃饭的时候,我啃骨头,你吃肉,凭什么?就凭你是蕃人。狗娘养的杂种,趁着这个机会,老子杀了你,以泄心头之恨。
汉兵当即还手,他们人多,又大多居高临下,弓弩齐放,擂石呼啸,蕃人转眼倒下一大片。这位指挥使本想阻止,此刻互相残杀,引发内讧,那不是自取死路吗?但不待他出言阻止,愤怒的汉兵就把他丢到拐角去了。你个狗娘养的不敢杀,到一边凉快去,让我们来杀,不要站在边上碍手碍脚。
不死人,大家还好商量,这一死人,没得商量了,也正好验证了柴云的话,毛军要杀蕃人做为投降的见面礼了。既然你要杀我,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杀。
柴云和徐大眼趁机大声叫喊:“兄弟们,打开城门,快杀出去,杀出去……”
这还要提醒,大家已经翻脸了,再不出去,等到汉军大队人马杀到,一千人的脑袋就没了。蕃兵随即一分为二,一部分攻杀城楼,一部分攻击城门。
很快,城门就被蕃兵打开了,在兴奋地叫喊声中,一队队的蕃兵呼啸出城。
还没跑上两百步,异变突生,前方忽然响起激昂的号角声,跟着战鼓隆隆,厉啸声铺天盖地而来,“咻咻咻……”成千上万支长箭就象嗜血恶魔一般,从黑暗里突然射出。
蕃兵措手不及,惨叫连连,战马的痛嘶声此起彼伏,跑在最前面的人马接二连三地仆倒在地,场面极度混乱。
“虎烈骑,杀,杀上去……”黑暗里传来了密集的马蹄声,如雷般的吼叫声,跟着一列列的铁骑从黑暗里冲了出来,就象从地狱里杀出来的鬼魅,让人魂飞魄丧。
中伏了。
“撤,撤……”蕃兵肝胆俱裂,一个个拨转马头,急速逃亡。
此刻城楼上还在厮杀,部分蕃兵被汉军缠住了,急切间难以脱身,而城门处,数百蕃骑正拥挤在一起,打算冲出城去。
城外杀声四起,立时惊醒了城楼上的汉营将士,“不好,叛军杀来了,快关城门,关城门……”
报警的战鼓霎时擂响,山城震撼。
城内的蕃兵不知道城外已经发生剧变,他们听到汉卒声嘶力竭地叫喊着要关城门,逃跑之心更甚,短短时间内,城门处拥挤不堪,蕃兵情急之下,甚至自相残杀,这时城外蕃兵发出了恐惧的叫喊,“叛军杀来了,快撤进去,撤进去……”
什么?城外有叛军?城内的蕃兵惊慌失措,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留在城内是死,冲出城也是死,天地之大,哪有容身之地?
柴云夹在人群里,看到城门处堆满了不知所措的蕃兵,急得连声高呼,“撤回营,回营……”这么多人挤在这里,厮杀的战场又非常狭小,城外的义军很难即刻杀进,一旦高缘带着援军过来,前功尽弃。
柴云这一嗓子喊得及时,顿时提醒了蕃兵,先回营盘死守,这颗脑袋能保住一刻算一刻,“走走走,回营……”城内蕃兵猛抽战马,呼啸而去。正在城外垂死挣扎的蕃兵突然发现城门可以进了,哪管什么东南西北,没命一般蹿了进来。
虎烈骑夹杂其中,飞一般杀进了山城。
木桃李身先士卒,奋勇杀进,“冲进去,给我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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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虎靠在案几上,一手托着腮帮子,一手拿着个骰子轻轻转动,两只眼睛望着对面的毛军,显得很无奈。
毛军正襟危坐,侃侃而谈。这位怀化军的统帅大约四十多岁,或许是因为这些年一直鏖战于沙场,筋疲力尽,心力交瘁,白发早早上了头。他的额头上有深深的皱纹,皮肤也很粗糙,这使得他看上去比较苍老。他的眼睛不大,眼神锐利,神情一直很严肃,好象不苟言笑,说话也比较慢,谈吐间自然露出一股老大的味道。这股味道谈不上什么威严,只能说是官架子,做官做出来的,久而久之习惯了,改不掉了,在任何地方和任何人说话,都是这个样子,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个做大官的主儿。
毛军希望李虎给他三天时间,至少两天时间,毕竟五千人的军队,汉蕃两种,说造反就造反,那也未免太简单了。
李虎当然不会同意。
毛军淡淡一笑,很自信,他有理由。我有五千在战场上厮杀了数年的精兵强将,有足够使用三个月的粮草和军械,有牢不可破的城池,虽然不能坚守三个月,但至少可以坚守一个月,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数十万辽军会从中京道北上展开攻击,而耶律马哥也会从上京首府临潢南下杀进,你前后受敌,龙化城旦夕可破,到了那个时候,你还有闲心攻打我这个小小的山城?
言下之意,我把数十万义军拖在山城,对你有百害而无一利,既然如此,你何不退让一步?
李虎不为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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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与狼共舞
毛军又说了。你和金军联手,目的是打耶律马哥,如今他率主力撤走了,金军还会参予攻击山城吗?同样,你率数十万大军而来,难道是为了一个小小的山城?耶律马哥正在北撤,如果你们现在就开始追击,或许还能追上他,何必为了五千怀化军而耽误了大计?
这话说得好啊。我毛军已经举旗起事了,肯定会追随你杀虏复汉,你何必急在一时?你留一部分人在山城看着我,主力则去打耶律马哥,两不误,多好。
放屁。李虎心想,我如果有几十万大军,我还用得着在这里和你慢慢磨牙?我早跑去打耶律马哥了。我正是因为没有军队,才看中了你这块肥肉,我是借钱赌博,空手套白狼,你知道吗?你这头白狼如果不死,我怎么套?就凭我这两下子,我能套住你这头套白狼?就算套住了也会给你跑了,搞得不好,我还会给你一口咬死,所以,你虽然有心要与虎谋皮,可惜,我不敢与狼共舞啊。
“白狼大叔,对不起,你白费心思了。”李虎笑着拒绝了。
白狼?毛军愣了一下,我怎么成了白狼?难道我的头发一夜之间全白了?
此计不成,再生一计。毛军威胁李虎了,我举旗起事,跟随你杀虏复汉,前途未卜,如果你逼急了,我干脆投奔女真人,到金国去。以我的身份和手上的军队,即使不能升官进爵,最起码可以保持现在的地位,我可以过着比现在这好的日子。
这句话把李虎说火了,“直娘贼,你宁愿给女真人做狗,都不愿投降我?狗娘养的白狼,你瞎了眼啦,也不看看我是谁?你现在举旗起事,无非是想保住自己的军队,保住自己的实力,然后看看哪里有骨头,就往哪里跑,有奶便是娘,你还是不是汉人?你还想不想做人啦?”
毛军冷笑,反唇相讥,“那你和金狗联手,共击山城,又作何解释?你嘴里高喊杀虏复汉,但实际上你又做了什么?”
“你懂啥?”李虎不怒反笑,“杀虏复汉,需要实力,有了实力,不要说杀虏复汉,就是改朝换代也不成问题,所以义军当务之急是增强实力,给自己打下一块立身存命的地盘,为此我打算联金攻辽,联辽遏金,只待时机成熟,便可风云化龙,纵横天下。”
嗬……这话说得掷地有声,有气势,顿时把毛军给唬住了,让他茫然无策,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才能撬开李虎这个严密无缝的乌龟壳。
帐帘突然掀开,方进伸进一个大脑袋,冲着李虎大声叫道:“拿下了,我们拿下了山城,总帅,我们攻克了山城。”
毛军骇然变色,站起来急步冲出大帐,只见远处的山城火光冲天,惨烈的厮杀声随风而至,血腥而恐怖。
李虎兴奋至极,两手猛砸案几,“哈哈……老白狼,你的窝给我端了,你的狼子狼孙也没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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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义军总帅,岂能言而无信?”毛军蓦然转身,须发戟张,怒声质问,“子时未到,为何背信进攻?”
“你既然要做女真人的狗,我为什么要守信?”李虎大笑,“难道我堂堂一个义军总帅,还要遵守和狗的约定吗?那我岂不也成了畜生。”
毛军勃然大怒,两眼圆睁,右手用力握住了刀把。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李虎笑道,“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否则我就痛下杀手。”
“投降不投降?”黄涉站在一边,狐假虎威,张嘴狂呼。他现在真的服了,李虎手上有多少人,他心里最清楚,整个虎烈军加在一起不过四千多人,即使把随行保护李虎的各路马军算进去,也只有五千多人,其它都是跟着混饭吃的,在他看来,若想攻克山城,只有靠金人的军队,谁知屁股还没坐热,虎烈军就攻破了山城,这简直是奇迹,匪夷所思。如果不是神的儿子,怎么可能会创造这等奇迹?
毛军没有选择,再犹豫片刻,怀化军就要成为地下亡魂了,“给我一刻钟。”
“好。”李虎毫不犹豫,一口答应,挥手朝方进喊道,“传我命令,暂停进攻。”
“慢着……”黄涉急了,这个猪头到底会不会打仗?“总帅,打仗就是一鼓作气,你打到一半忽然停下,不打了,士气随即就泄了,那不是找死嘛。”
毛军也急了,疾行几步,单腿跪下,痛声哀求,“总帅,请给我一刻钟,回城后,我即刻率部投降,如有违承诺,万箭穿心而死。”
李虎根本不担心,在毛军的眼里,自己有几十万大军,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破了山城,对他的震撼之大可想而知,他绝对不敢拿五千颗人头来冒险,相反,自己最担心的则是破城之后的战斗,因为自己没有多少人,死一个少一个,假如损失惨重,即使有俘虏做补充,也得不偿失。当初自己就曾设想破城后,马上和敌人谈判,争取以最小损失收编这支军队,谁知人算不如天算,敌人也有同样的想法,而且还想出了一个天才的主意,要举旗起义,好啊,这正好便宜了我,解决了破城之后的问题。
“请起,请起……”李虎走到毛军身边,笑嘻嘻地说道,“好,我给你一刻钟时间,你快点回去吧。”
李虎既然答应了,命令也下达了,毛军反倒不急着回去了,他要尽其所能,给怀化军争取最后一丝利益。“总帅,你曾答应过我们,只要我们子时举旗,就算是义军兄弟……”
李虎知道毛军的意思,他不假思索的挥挥手,表现得非常慷慨,“当然,我李虎说话算话,决不反悔,你现在回去举旗,率部起事,我依旧当你是兄弟。”接着伸手把他扶了起来,乐呵呵地嘲讽道,“你个老白狼,不把你老窝端了,你不知道我的厉害,这下知道我李虎是何方神圣了吧?”
毛军喜不自胜,哪里还顾得上脸面,急忙挣脱李虎,倒退两步,俯身再拜,“总帅之恩,我毛军没齿不忘,今生今世,誓死追随总帅,虽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客气,客气……”李虎那个得意啊,眼睛都笑没了,小样,和我斗,也不看看我是怎么长大的,这次算你走运,老子翅膀还没长硬,不得不吃你这块肥肉,等老子可以展翅翱翔的时候,不要说肥肉,就是一只肥兔,老子也看不上眼,要吃就吃一头大肥狼,吃一头大野牛,哈哈……
毛军告辞,飞速离开。
“总帅,你会不会打仗?”黄涉气得吹胡子瞪眼,叫苦不迭,“你把他放回去,等于放虎归山,他和金狗、和义军打了好几年的仗,算是一个能征善战的悍将,假如他出尔反尔,指挥军怀化军把我们杀出城,那到嘴的肥肉岂不又丢了?”
“你懂什么?”李虎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下次在这种场合,不许和我唱反调。”
“总帅,我是你的长史,当然有冒死犯谏之责。”黄涉理直气壮,“所谓忠言逆耳……”
“我看你是欠揍,找打……”李虎气苦,抬腿就是一脚,“你个狗娘养的跛子,老子说一句,你说十句,现在还敢和我对着干,你还想不想活了……”
黄涉猝不及防,被李虎一脚踹倒在地,肺都气炸了,“君子动口不动手……”
“老子就是小人,就是要动手……”李虎更气,扑上去又是一脚,“直娘贼,打不死你个臭跛子,长史才干几个时辰,就敢和我对着来,你还不得了了了,我打不死你……”
黄涉抱头惨嗥,我这转的都是什么运?这样下去,我迟早要被这个猪头活活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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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烈军攻占了北城门之后,随即在罗思南、铁鹰的指挥下,迅速向城中纵深挺进。
怀化军拼命反击,这支军队在战场上厮杀多年,将士们有丰富的战斗经验,虽然北城门丢失,大势已去,但并没有立即崩溃,而是以武库为中心,以西、南两道城门为依托,顽强反抗。
虎烈军兵力不足,无法在最短时间内完成分割,而马军又被逼上绝路的蕃骑缠住了,也没有在第一时间内杀到武库,击毁怀化军的指挥中枢,另外,虎烈军毕竟组建不久,临战经验不足,罗思南和铁鹰也缺乏全局指挥能力,这直接导致攻击受阻。
就在这时,总帅营传来命令,停止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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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化腐朽为神奇
“那个猪头是不是疯了?”罗思南杏眼圆睁,冲着方进就叫上了,“他不懂打仗,乱指挥什么?叫他没事睡觉去,不要瞎捣乱。”
“罗帅……”方进急忙说道,“总帅叫我亲自来传令,就是担心你一味蛮干,把虎烈军打完了。”
“你说什么?我蛮干……”罗思南当即发飙,举起马鞭就要打,“你找死啊?”
“罗帅,这不是我说的,不是我,是总帅说的,我只是传令啦。”方进吓得连连摇手,“总帅说,怀化军马上就要举旗起事,毛军已经答应了我们的条件,即刻带着军队出城。”
“不要听那个猪头的,他懂什么?他会打仗吗?”罗思南嗤之以鼻,根本不相信,她也不愿相信,此刻双方已经杀得热火朝天了,哪能停得下来?谁停谁找死。
“罗帅……”步军指挥使吴雄紧走两步,靠近罗思南,小声劝道,“刚才我们在城外埋伏的时候,谁相信子时一定能打进来?你当时不是也不相信吗?现在打进来了,可见总帅料事如神,神机莫测啊,你还能说他不会打仗?”
罗思南哽住了,玉脸憋得面红耳赤,气呼呼地瞪着吴雄。
吴雄是老爹的爱将,虽然长得五大三粗的像个蛮牛,但脑子活,能有今天的地位完全是靠刀砍出来的,不过他年轻,资历不够,而黑山军派系复杂,一些老人的地位根深蒂固,很难混出头,于是罗青汉趁着虎烈军组建的机会,把吴雄、木桃李等一帮屡立战功却又无法升迁的年轻将领全部安排到罗思南的手下。
这些人有多少本事,罗思南当然清楚,自己能把虎烈军支撑起来,完全是靠这帮人,所以吴雄一开口,罗思南反倒哑口无言了。那个猪头靠着一个猪脑袋,想了几个狗屁主意,打了几个胜仗,竟然把吴雄这帮人震住了,一个个当他是神仙,崇拜的不得了,这样下去,我在虎烈军还怎么混啊?
吴雄看到罗思南没有发脾气,急忙又补充了两句,“罗帅,城里还有好几百蕃骑,怀化军也是久经沙场,我们才多少人?才打了几仗?总帅下令停止攻击是对的。我们攻占北城门,已经让敌人魂飞魄丧,这样就行了,不要把他们逼上绝路,让他们投降就行了。你想想,虎烈军如果能整体收编怀化军,实力能增长多少?”
罗思南蓦然醒悟。
“罗帅,我现在算想明白了,总帅带我们打山城,目的不是耶律马哥,而是这城里的留守军队。”吴雄继续说道,“总帅有了军队,手上有了实力,说话才有份量啊。”
我懂了,我懂了,那个猪头一张嘴整天“噼里啪啦”的说个不停,一般人以为他口没遮拦,靠不住,只有我才知道他的口风有多紧,他心里想什么,打算干什么,从来不说,就连我都不知道。吴雄的猜测是对的,猪头在龙化城受了气,被小毛驴和张阎王左右夹击,受不了了,所以决定要做个名副其实的老大。嗯,这还不错,还像个男人,我还以为他是一个扶不起来的阿斗呢。
“传令,各营暂停进攻,就地待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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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军火速回城,听说北城门丢失是因为蕃骑要出城突围造成的,气得暴跳如雷,临走时自己一再交待,务必把蕃营控制起来,结果高缘自以为是,竟然在这种关键时刻犯了致命的错误。
这时候生气、后悔都没用了,事已至此,赶紧举旗起义吧,李虎也没有做绝,好歹还答应以兄弟相待,不至于变成俘虏任其宰割,这已是天大的幸运了。有人害怕了,说这样出城,和俘虏有什么区别?如果李虎出尔反尔,把我们都杀了,那怎么办?
“听天由命吧。”毛军苦叹,“山城瞬间告破,生死已被李虎所控,大家各凭运气吧。”
这话说的,谁听了都不舒服,你这不是彻底放弃吗?如其伸着脑袋给人宰,那还不如死战到底。
谁和你死战?几十万义军冲进来,还有谁会死战?士卒们把刀一丢,把手一举,做俘虏,然后摇身一变,做义军,继续混饭吃,你以为他们会死战?凭什么啊?平常吃的最差,穿的最差,俸薪拿的最少,打仗时冲在最前面,立功受奖时却和他们屁关系都没有,搞得不好还要追究罪责,一个个怨声载道,不造反就不错了,还指望他们陪你一起去死战?你做梦去吧。
怀化军立即举旗起事。各营士卒们听说毛军要阵前造反,参加义军,不打仗了,也不会掉脑袋了,顿时欢声雷动,老大好啊,老大有本事啊,这么多年了,我们屡遭劫难,但每次老大都能想出办法,带着我们在鬼门关绕一圈,然后再回来,继续活着。老大圣明啦。
死到临头了,除了要脑袋,什么也不要了,武器甲仗统统丢掉,你带着这玩意出城,人家不一刀砍了你才怪。什么?还要光脚?光脚的意思很简单,就是怕你逃跑啊。老子都举旗造反了,变成义军了,还会逃跑啊?我往哪跑?我找死啊?于是有人破口大骂了,毛军你个杂碎,你要造反就早早把大旗举起来,义军一来,大家都是兄弟,哪来这么多事?拖到这个时候才造反,鬼都知道你在骗人,害得我们也跟着你受苦,直娘贼,你脑子进水啦?骂声四起。
很快,怀化军八营汉兵准备出城受编了,至于那两营蕃兵,大家都忘记了,那都是死鬼,不用去想了。
你不想他们,人家想着你啊,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当然要求求老大,看看能不能提携提携了。蕃营主将大悲奴跑来痛哭流涕,承认错误,哀求毛军务必救救自己和蕃营兄弟。毛军欠着大悲奴的人情,当年大悲奴是他的扈从,曾三番两次在战场上救了他。做人不能太绝情,是不是?所以毛军二话不说,答应了,蕃营也是怀化军一部,如今怀化军既然造反了,成了义军,你们当然也能免除一死,不过,考虑到今夜混乱,你们把头上的鞭子散了,把衣服换了,先避避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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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曜、罗中原和谭弘毅被请进了总帅营。
三个人佩服啊,总帅不是神的儿子,就是神啦,早上还在一百里外的宁昌城下,晚上就包围了山城,到了半夜,也没看到攻城,山城就拿下了,这用的都是什么法术?恐怕就算他老爹亲临,也未必能创造这样的奇迹吧?看样子,这辈子要跟在他后面混了,否则没有出路啊。
三个人态度很恭敬,“总帅,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李虎喜笑颜开,“山城攻克,也有三位哥哥的功劳,等下你们进城看看,看得上眼的就拿去,不要客气啊。”
瞧人家总帅,多大方,这人情卖的,没话说。三人大喜,急忙感谢,“总帅太见外了,攻城的时候怎么把我们忘了?总帅不要客气,若有差遣,尽管吩咐。”
嘿嘿,老子等得就是这句话。“那我就不客气了。”李虎马上说道,“我有点事麻烦三位哥哥。”
罗中原三人互相看看,心想我说你怎么突然变大方了,原来是挖坑啦,得,没办法了,话都说出来了,不跳也得跳啊。
“总帅有何差遣?”谭弘毅小心翼翼地问道。如果让我们去城内拼老命,门都没有。
“山城里的五千怀化军举旗起事了,既然举旗造反,那大家都是兄弟。”
啊?三个人大吃一惊,总帅上当了,这是敌人的缓兵之计啊,你破了他的城,他眼看脑袋保不住了,把义旗一举,要做你兄弟,天下哪有这样的便宜事?你傻啊?
“我和他们谈好了,他们马上出城,不带武器,不穿铠甲,不穿战靴,到指定营帐接受整编。”李虎笑道,“虎烈军都在城里,我手上没有人了,所以要麻烦三位哥哥,顺便帮我照看一下,若有人图谋不轨,或是想乘机逃跑,你们就帮我杀了。”
哦,就这事……三人松了一口气。这件事轻松,不就是看俘虏嘛,大材小用了,看在你很慷慨的份上,那就勉为其难,帮你一次吧。
三个人出了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情都很凝重。总帅不得了啊,这还是人吗?转眼间,攻克了山城,轻轻松松缴获了城里的粮草辎重,俘虏了五千怀化军,一夜之间,实力迅速膨胀为义军第一,这真是化腐朽为神奇啊,如果不是亲眼目睹,谁敢相信?他这个总帅大翻身了,实力跃居第一,坐稳了老大的位子,义军五路联盟的平衡被彻底打破,接下来的事就复杂了,搞得不好就是连番内讧,分崩离析。
三个人心事重重,各自派出亲骑,连夜飞驰龙化城报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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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最大的内奸
怀化军战战兢兢地进入指定营帐。
这座营帐被重重包围,距离周围的义军营帐足有两百多步。营帐外,一队队的义军铁骑往来巡视,从旗号上可以看出,他们分别隶属于雷霆、黑山和神龙军,可以想见义军的主力都在这里,想逃跑的话纯粹找死。
他们前脚刚刚走进营帐,义军总帅李虎就亲自来了,来安抚啊。
李虎的形象不敢恭维,不过听说他的脑袋是在广平淀战场上被契丹人的狼牙棒砸伤的,众人的眼神顿时不一样了,乖乖不得了,狼牙棒砸到脑袋上还能这样活蹦乱跳,神仙啊。
接着,李虎说了一番安慰的话,你们怀化军的战绩很辉煌,但一直以来你们都是为契丹人卖命,是契丹人的狗,背根忘祖,那些战绩都是你们的耻辱,今天你们迷途知返,幡然醒悟,举旗造反了,挺起胸膛要做个堂堂正正的汉人了,很好,从此你们就是虎烈军的兄弟,你们跟着我杀虏复汉,建功立业。
这是空话大话,没什么意义,要说点实际的。李虎口风一转,说到点子上了,既然大家是兄弟,那就同甘共苦,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不过我把丑话说在前面,谁要是违背誓言,在我背后捅刀子,下黑脚,对不起,拿脑袋来。
李虎这话一说,大家悬着的心总算稍稍落下一点,看样子,脑袋算是暂时保住了。随即李虎又说了一句话,这句话把他们吓了一跳。你们临阵举旗造反,目的何在,你我心里都清楚。我是个爽快人,既然你们遵守承诺,痛痛快快地献出山城,我也不难为你们,诸位有谁不想造反,不想待在义军,还想回去继续做契丹人的狗,那就请离开这里,我给盘缠,送你一程。
谁敢走?这话要相信,那真是白痴了。上至都指挥使毛军,下至各营都头,异口同声,愿追随总帅杀虏复汉。
李虎眉开眼笑,“好,好,诸位兄弟不愧都是我汉家儿郎,有骨气,好汉子,既然你们都愿意跟着我,我也不会亏待你们,有酒大家喝,有肉大家吃,金银财宝大家分。”说完伸手指着帐外带来的几部大车,“这些金银绢帛是我从龙化城带来的,不多,一点小意思,大家收下,以后打下地盘了,钱财多了,兄弟们虽然不能富可敌国,但做个土财主那是绰绰有余啊。”
有钱分?刚刚过来就有钱拿?还有这样的好事?众人的眼睛顿时就亮了,直娘贼,早知道义军总帅这样慷慨,出手这样大方,老子早就造反了,何苦待在辽军受耶律马哥那份鸟气?
“誓死为总帅效劳。”
“总帅,从此以后,我就是虎烈军的人了,鞍前马后,任你驱使,绝无怨言。”
帐内喊声一片,群情激奋啦,这时候哪里还想到脑袋,眼里只有钱了。
毛军、高缘和几个头脑清醒的指挥使却是暗自惊凛,这位贼头子厉害啊,一出手就用几车金银绢帛收买人心,这样下去,要不了几天,怀化军就成了李虎的人了。这年头,认钱不认人,在成堆的金银绢帛面前,谁还记得什么恩情道义?亲娘老子都愿意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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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虎回到总帅营的时候,罗思南、铁鹰和各营将校都到了,正在吃东西等他。
虎烈军此次不费吹灰之力,轻松拿下山城,缴获了大量的钱粮军械,又整体收编了怀化军,实力骤然暴增,所有人都极其兴奋,如果不是罗思南极力阻止,早就要抱着酒坛子喝上了。
黄涉乘着这个机会,鼓动如簧之舌,向虎烈军诸将兜售自己的开府之议。开府好啊,总帅大权独揽,实至名归,义军可以抱成一团,乘着士气旺盛之际,在上京道打下一块地盘,发展壮大,尤其重要的是,对在座的诸位好啊,你们想想,虎烈军是总帅的军队,诸位都是总帅的亲信,将来义军壮大了,打下一块地盘了,接下来就要考虑立国大业,总帅称王了,做皇帝了,诸位就是开国功勋,封将拜侯绝对不成问题啊。
这话诱惑力太大了,就连罗思南都怦然心动。黄涉不是胡扯啊,身边就有活生生的例子,看看女真人,他们才多少族人,才多少军队,这才五年,就和辽国分庭抗礼了,一个蕃虏都能开疆拓土,汉人为什么不行?没有道理啊。辽东的汉人苦啊,这边还没有摆脱契丹人的奴役,那边又来了女真人,辽东的汉人何时才有出头之日?
黄涉的功夫没有白费,虎烈军现在实力暴涨,李虎有这个实力开府,所以罗思南、铁鹰、吴雄、木桃李等虎烈军将帅都接受了黄涉开府之议,打算乘着时机合适的时候,共同向李虎进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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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同李虎回来的还有柴云和徐大眼。
破城的时候,蕃兵都撤回营盘了,柴云担心义军要屠杀蕃兵,不敢再和他们待在一起,乘机又跑回到高缘那里待着。怀化军缴械出城,接受整编,柴云也夹杂其中。李虎到怀化军安抚的时候,他也在军帐内,毛军还特意介绍了一下。
柴云本来担心李虎傻里吧唧地说穿自己的身份,一旦让怀化军的人知道自己是内奸,麻烦很大,谁知李虎很仗义,一直装作不认识他。等到毛军介绍之后,马上装出惊喜之态,说了几句仰慕的话,然后说自己身边缺少有学问的人,你愿不愿意来啊。柴云装作很无奈的样子,答应了。
回来的路上,柴云不敢隐瞒,把事情经过详细告之,包括自己决定要死心塌留在义军的想法都说了。李虎大加赞赏,“如果你愿意,就留在我身边做个行军司马如何?”他现在把柴云捏得死死的,不怕柴云不卖命,而且柴云的身份和家世对义军非常有帮助,再加上他本人也的确有本事,这种人想跑都跑不掉。至于行军司马这个官职,是听黄涉说的,这个跛子急于抓权,对开府一事非常热衷。开府当然好,自己也同意黄涉的建议,只是目前时机不好,要再等等,不能因小失大。
柴云无所谓,反正李虎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对自己都很戒备,不会完全相信自己,更不会让自己统率军队,再说留在总帅府做内政,也便于自己隐藏身份,不会给家族带来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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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将看到李虎回来了,纷纷起身迎接,态度非常恭敬,气氛搞得很严肃,让李虎很不习惯。
“怎么了?”李虎惊讶地问道,“今天怎么这么客气?是不是山城里好东西太多了,你们想多拿一点?”李虎哈哈一笑,“我看你们是穷怕了,看到好东西两眼都发绿,哎,你们给我留点面子好不好,不要搞得象乞丐一样嘛,我虎烈军有这么穷吗?现在山城里的东西都是我们的,战马、盔甲、武器……你们想拿多少就拿多少,以后我们虎烈军就是义军里装备最好的军队,不过,我把丑话说在前面,装备上去了,打仗也要勇敢一点,不要动不动就想着逃跑。逃跑是必要的,三十六计走为上嘛,但逃跑是保命之策,不是致胜之策,所以该打的时候还要打,我叫你们跑的时候,你们就撒开脚丫子跑,有多快跑多快,知道不?”
众人哄堂大笑,气氛随即轻松下来。
“来,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柴云,读书人,以后就是我的行军司马,大家亲热亲热。”
柴云被俘后,一直跟在李虎身边,认识他的人很少,知道他底细的更是寥寥无几,像徐大眼和方进等人因为得到李虎的命令,更是守口如瓶,哪敢有丝毫泄漏?所以目前这座大帐里,除了罗思南和铁鹰外,其它将校都不认识柴云。
黄涉的目光一直盯在柴云身上,听说他要做李虎的行军司马,当即把李虎拉到了一边,小声问道:“总帅,你可清楚他的底细?”
我不清楚谁清楚?李虎笑笑,点点头。
“他是枢密直学士柴士谊的儿子。”黄涉说道,“你知道柴士谊是谁吗?是辽国当今皇帝的老师。”
李虎又点点头,那又怎么样?
“他怎么会在山城?他怎么又成了你的行军司马?”黄涉搞不懂这其中的玄虚,但他知道这个人绝对不能留在义军,更不能留在李虎身边,“他会成为义军最大的内奸。”
“好啊。”李虎的回答让黄涉瞠目结舌,“我就是要他做内奸。”
是总帅脑子坏了还是我的脑子坏了?黄涉晕了,这个猪头肚子里有乾坤啊,神仙的儿子就是不一样,神机莫测啊。算了,现在人多,不再纠缠这件事了,等到有机会再详细问问。他不问了,李虎反倒问了,“跛子,你怎么会认识他?你不就是一个做衣服的吗?一个做衣服的跛子怎么会认识枢密直学士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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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杀人的最高境界
黄涉支支吾吾,缩着脑袋躲到一边去了,但他这种怪异的举止引起了柴云的注意,尤其他还是总帅的长史,怎么先前没有见过他?这个跛子是从哪个旮旯里冒出来的骷髅?怎么感觉有些熟悉,好象在哪见过?黄涉看他一直盯着自己,神情有些局促不安,有意无意的遮挡自己的脸。
众将对李虎的奇异举动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人家是神仙的儿子,一举一动都有深意,没有必要知道那么多,这年头,知道的越少越好,尤其重要的是,柴云和这个跛子一样,都是给总帅抄抄写写的僚佐,和军队没有关系,既然不影响自己的利益,管那么多闲事干什么?
柴云很灵活,李虎介绍完之后,马上和虎烈军将校主动打招呼。将来,李虎如果大业有成,这些人都是了不起的人物,要想在李虎身边一直混下去,和他们搞好关系至关重要。
等他走向黄涉的时候,黄涉起身想避开,但罗思南把他喊住了,给柴云介绍,这是总帅的长史黄涉,前天在宁昌城下张榜招贤招来的。
柴云脸色马上就变了,两眼紧紧盯着黄涉,看了又看,慢慢的,脸上笑容没了,咬牙切齿了,“药师兄,别来无恙啊。”
黄涉非常窘迫,神情很尴尬,嘿嘿干笑,“子风老弟,没想到我们在这里见面了,一向可好?”这话问的,如果好,还能在这里出现?
“你们认识?”罗思南惊讶不已。柴云家门显赫,出身高贵,竟然还认识一个市坊做衣服的跛子,太奇怪了,她马上指着黄涉问道,“司马,你怎么会认识他?难道你家的衣服都是他做的?”
“衣服?”这次轮到柴云惊讶了,不过他现在最关心的不是这个,所以他立即回道,“罗帅,黄药师是太学助教,其人才学虽高,但品行恶劣,曾在京城做了很多污秽之事,为士子所不齿,被驱出了太学,不知所踪,谁知他竟然变成了这副鬼相,而且依旧招摇撞骗,又骗到了总帅头上。这种无耻小人,万万不可留,否则祸患无穷。”
柴云说话时神情愤怒,语调不知不觉提高了,顿时引起了众人的主意。
黄涉愈发惊慌,手指柴云,色厉荏苒地说道:“哎,子风,我是你老师,你怎能目无尊长,没上没下?”
“我呸……”柴云气不打一出来,冲着他就嚷上了,“你个无耻的腌臜,你还有脸说你是老师,你放眼看看天下,有你这样无耻的老师吗?”
什么?这个骷髅跛子还是太学助教?天呀,真是人不可貌相海不可斗量,有眼不识泰山啦。我们总帅真是神仙,随便挂个榜招个贤,竟然就招来一个太学助教,这也未免太神奇了。
李虎也觉得很神奇,老子被逼无奈之下随便招个人,竟然招来一个宝,这个运气好的……啧啧啧,没话说啊,不过这两人好象有仇啊?跛子说柴云是内奸,柴云说跛子是小人,都要置对方于死地,仇怨似乎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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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虎伸手卡住黄涉的脖子,把他拽到了一边,“哎,怎么回事?你们有什么仇?”
“这个……有些过节。”黄涉看到柴云后,整个人好象蔫巴了,垂头丧气的,说话都有气无力。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老子说清楚,否则你走人。”李虎威胁他。
“他妹妹本来是我的。”黄涉很痛苦,看上去当年有一番刻骨铭心的恋情,“我们情投意合,两情相许,但我……”
李虎明白了,很同情地拍拍他的后背。以黄涉的身份地位,当然不可能娶到柴家的女儿,这注定就是一场悲剧,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事,不用猜都知道,这种悲欢离合的故事听得太多了。
“你这条腿是不是被他打断的?”
“不是。”黄涉摇摇手,情绪太差,没办法说了,低头走回自己的席上,捂着脸一个人伤心去了。
柴云看到黄涉伤心欲绝的样子,忽然变了个态度,也不骂了,默默地看着他,目光异常复杂。
义军的大帐内,吵嘴打架是家常便饭,众人看他们不吵了,没戏了,随即不再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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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云走到黄涉身边坐下。
“子风,她好吗?”黄涉黯然问道。
“她和死了没什么区别。”柴云恶狠狠地骂道,“这都是你的罪过,都是你害了她。我们多年的朋友,多年的兄弟,我亏待过你吗?就连你这个助教,也是我爹爹出面帮的忙,结果呢?你恩将仇报,不但害得我妹妹生不如死,还让我柴家成为京都笑柄。”
“对不起……”黄涉的声音有些哽咽,显然也是悲痛不已。
“对不起?对不起能解决什么问题?现在你不但把我妹妹害得人不人鬼不鬼,把我也害得下地狱了,你知道吗?”柴云说着说着又不行了,怒气控制不住,一手卡着黄涉的脖子,一手按着他的脑袋,对着案几连撞几下。黄涉也不反抗,随他打。
罗思南看不下去了,想阻止,李虎眼明手快,一把拉住了。这是私人恩怨,随他们去打吧,死不了人的。
柴云一边打一边骂,“当年我真的瞎了眼,怎么会认识你这个恶魔?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离开京城?又怎会到这里?啊?你毁了我妹妹,毁了我,你这个畜生,我恨不得剥你的皮挖了你的心。”
“我要救她。”黄涉悲声说道,“我要救她。”
“你怎么救?你拿什么救?”柴云怒声质问。
“只要杀进京城,灭了辽国,我就能救她。”黄涉苦叹,“你知道我为什么忍辱偷生,一直活着吗?你知道我什么要到这里来吗?因为我想救她,就这么简单。从前天开始,我的祈祷起作用了,上天终于睁开眼睛愿意帮我了。前天我遇到了总帅,今天我又碰到了你,我们兄弟又到了一起,难道,这不是天意吗?”
柴云呆呆地看着他,良久,抱着脑袋趴在了案几上,心里痛啦。天意,这就是天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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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城打下来了,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整编怀化军,这是个难题,因为虎烈军的人数还没有怀化军人多,如果仓促整编,暴露了虎烈军的实力,事情会变得很复杂,但如果时间拖长了,问题又来了,因为十几万义军都是混饭吃的,不是军队,这个情况一旦让怀化军的人知道了,同样会带来无法预料的后果。
于是,有人建议,马上押着怀化军的人返回龙化城,那里义军人数多,可以威慑怀化军。也有人建议,怀化军还有两营蕃兵,攻城的时候虽然杀死了一些,但至少还有七八百人,先前为了迅速占据山城,放过了他们,现在趁着这些人惊魂未定,手上又没有武器的时候,立即把他们杀了,这样怀化军人数变成了四千,又没有马军,即使搞出了什么事也不会造成太大的危害。
李虎对撤退的事避而不谈,他笑眯眯地问道:“你们都杀过人,杀过很多人,我想问你们,杀人的最高经境界是什么?”
没有人知道,大家都瞪大眼睛望着李虎,连铁鹰都惊讶不已,杀人嘛,就是拿刀砍,还有什么境界?还有最高境界?这倒真没听说过,听听猪头怎么扯。
李虎得意啊,咧个大嘴乐了,一帮土贼,连这个都不知道,混什么混?辽东义军如果靠你们这帮蠢货,能干成什么大事?屁大的事都干不成。
李虎咳嗽了几声,欲言又止,吊足大家的胃口。
罗思南也想听,急忙把手上的水递了过去。李虎和罗思南经常一个碗吃饭,一个碗喝水,早已习惯,大家也司空见惯,不以为奇。
李虎喝了口水,洋洋得意地说道:“杀人的最高境界,就是不杀。”
啊?众人目瞪口呆,这个猪头真会拿人开涮,敢情我们杀了这么多年的人,都白杀了。
“总帅,不杀人,那敌人怎么办?蕃虏怎么办?都留着?”有人问了。
“当然。”李虎大言不惭,一板一眼的说道,“打仗的最高境界是什么?不战而屈人之兵。何谓不战?”李虎指指大帐外面,“看看山城,看看怀化军,你们就知道了,这就叫不战而屈人之兵。”
嗯,这个大家懂了,不劳你猪头自我吹嘘,你说说杀人的最高境界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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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以虏杀虏
“杀人的目的是什么?很简单,让对方屈服啊,但你把人杀了,人都死了,变成鬼了,他还屈服个屁啊?”李虎笑道,“所以屠杀,是杀人的最低境界,是白痴才干的事。”
“我们来打个比方,以辽国,金国为例。”这帮人脑子不灵光,说深了听不懂,只有说得很通俗,他们都切身体会过,这样才能听得懂。
“辽国的契丹人多不多?多。但和辽国的汉人比呢?当然是汉人多,人口占据绝对数量。如果契丹人把汉人都杀了,凭他们那点人口,还有两百多年的辽国吗?当然没有,所以你们看看,契丹人多聪明,他们把汉人变成奴隶,让汉人给他们放牧种粮,造城修殿,征辟有学问的汉人帮他们治理王朝,契丹人还招募汉兵,让汉人给他们冲锋陷阵,开疆拓土。契丹人不杀汉人,而是养着汉人,吸汉人的血,吃汉人的肉,一代又一代。”
“再看看金国,人家女真人也聪明,一边举刀猛砍,一边连哄带骗,我们都是兄弟嘛,只要跟着我混,好吃好喝保平安,结果,辽东的汉人也成了他们的奴隶,甚至还有很多汉人为他们冲锋陷阵。怀化军算是不错的了,对契丹人来说算是一条忠诚的狗,一直打到现在都没有投降女真人,好在现在迫于无奈,终于又决定开始做人了。”
“再瞧瞧你们这帮白痴土贼。”李虎又开始骂人了,不过这次他不怕,在座的都是虎烈军的人,都是他自己的手下,这帮人还没那个胆子痛骂总帅,“你们就知道杀人,一天到晚就是杀虏,只要是蕃人都杀,结果呢?仇人满天下,所有的蕃人都要杀你们,没有朋友,也没有兄弟,一帮人独自干混,这样能混出名堂?不败才怪事。你们看看草原上的狼,凶不凶,如果落单了,只有一个,连豺狗都敢欺负它。你们就象那只狼,张牙舞爪,看上去很凶,其实外强中干,根本不经打。”
“辽国的契丹人,金国的女真人,是不是蛮虏?人家蛮虏都知道不杀是杀人的最高境界,都知道驱使汉人打汉人,驱使契丹人打契丹人,为什么你们这帮土贼就不知道呢?”李虎越说越气,用力拍着案几,“我现在真的很怀疑,你们到底是不是汉人?我们的老祖宗遗留了那么多东西,随便说一句话都是精华,结果人家蛮虏听懂了,学会了,还做得有模有样,而你们这些汉人却把祖宗的东西都丢光了,丢光了也就算了,结果你们还退化,退化成了蛮虏。”
“在龙化的时候,大家杀人杀得好开心啊,结果呢?结果你们得到了什么?不但要花费好大的力气埋死尸,还担心契丹人报复,担心他们的军队马上杀过来,一个个吓得要逃跑。你们不是很厉害吗?为什么急着要逃回大山?这就是你们杀人的最终目的?你们的最终目的就是杀完人后逃之夭夭,一辈子都象狗一样被人四处追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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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大家听懂了,大帐内寂静无声。
“我刚才去蕃营了,我问了一下,他们大都是渤海人、铁骊人、室韦人……没有契丹人,也没有奚人,也没有女真人,所以我安慰他们,我不会杀你们,你们和我们一样,世世代代受到契丹人的奴役,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兄弟,我们一起造反,一起杀契丹人,一起在辽东活下去。”
“我们说要杀虏复汉,但那个虏不是指你们渤海人、铁骊人,而是指契丹人。在这个世上,谁奴役我们?谁把我们当牛当马,我们就杀谁。现在契丹人奴役我们,把我们当牛当马,所以我们要杀契丹人,要杀虏。你们也一样,你们也要去杀契丹人,也要去杀虏。”
哦,闹了半天,我们杀虏就是杀契丹人,搞错了是吧?我们杀了好几年的蕃虏,结果杀错了很多人,怪不得打仗总是输,原来是这么回事。
“总帅,你刚才不是说杀人的最高境界是不杀吗?”有人又问了,“怎么还要杀契丹人?”
“哎,你没有脑子?这是我骗蕃兵的话,你也信啊?杀虏当然要杀了,契丹人当然也要杀了,只是什么虏该杀,什么虏不该杀,何时该杀,何时不该杀,这都是学问,要琢磨着办,要想着办,知道不?”李虎瞪着眼睛说道,“反正你们听我的,我叫你们不杀的时候,你们就不要杀。”
“那如果我们没有接到不杀的命令呢?”有人傻兮兮地问了一句。
李虎气急,拿起案几上的大海碗就砸了过去,“狗娘养的,你白痴啊?我没有下命令,你当然杀了,难道要伸着脑袋给蕃虏砍啊?”
那个人身手很灵活,凌空把大海碗接住了,“总帅,按你这么说,我虎烈军从今天开始,就有蕃兵了?”
“怎么?不行啊?”李虎气鼓鼓地问道,“老子不但要招蕃兵,还要建蕃军呢?靠你们这帮鸟人,老子什么时候才能有一万马军?你们看看契丹人,看看女真人,随手拿出来都是几万几万的马军,他们的马军难道都是契丹人?都是女真人?狗屁,你睁大眼睛看仔细了,那些马军都是辽东诸蕃,还有很多汉人,他们能用汉人杀汉人,我为什么就不能用蕃虏杀蕃虏?我脑子有问题啊?放着蕃虏不用,把他们杀了喂狼,难道我是山里的狼祖宗啊?”
用蕃虏杀蕃虏。
这句话说得最直白不过了,虎烈军的将帅们就算对李虎的决定有所不满,现在也能理解了。用汉人杀蕃虏,汉人越杀越少,用蕃虏杀蕃虏,蕃虏越杀越少,这个道理太浅显了,谁不懂啊?就你猪头懂啊?
鼓掌……
木桃李带头鼓掌,他是马军指挥使,他当然希望义军有越来越多的骑卒。这些年,义军屡战屡败,缺少精锐马军,何尝不是一个重要原因,但北方最精锐的马军都是蕃虏,如果义军在这方面没有任何改进,还是以步军做为大军主力,那义军能不能支撑下去,能不能击败前来围剿的辽军,完全是一个未知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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粘罕的大军在距离山城三十里处停了下来,因为斥候送来消息,义军已经攻陷了山城。
义军攻陷了山城?李虎击败了耶律马哥?这怎么可能?耶律马哥有三万五千大军,而且都是上京道的主力,这几年耶律马哥带着他们奔走于辽东各个战场,算是一支精锐之师,即使是女真人,也不敢轻易与其开战。不过,这样更好,不用自己动手就解决了耶律马哥,如果属实,那真要感谢李虎。
这几个月李虎在大山迅速崛起,前几天又攻陷龙化城,义军实力暴涨,对金国来说这也是一个威胁,毕竟义军就在两国的交界处,李虎既然能打辽国,当然在时机合适的时候也会打金国,两边得利。这种小人没有诚信可言,眼里只有利益,是一条喂不饱的狼,威胁太大。假如他在山城和耶律马哥血战后,实力巨损,那就是一个天大的喜讯了。
这时前方探马回报,义军总帅李虎来了。
很快,李虎在一队铁卫的簇拥下,飞驰而来。
粘罕和金兀术迎了上去,向他表示恭贺。
“好个屁啊。”李虎张嘴就骂,“狗娘养的马哥厉害啊,老子到了山城,屁股还没坐热,军队还没就位,连营还没扎好,他就开始突围了。三万五千人从一个方向冲出来,我怎么挡?”
“辽军突围了?”
粘罕和金兀术也没有太多惊讶,这种事他们刚才已经估计到了,只是不敢确定罢了,因为义军才打了两场大战,然后马上跑来打耶律马哥,疲惫之师,能有多少战斗力?瞬间攻陷山城,这种奇迹一般来说不太可能发生。结果李虎的话证实了他们的猜测,这仗还要打,偷懒是偷不掉了,不过,耶律马哥的军队一旦到了草原,那就是出笼猛虎,比困守山城厉害很多,如果没有优势兵力,这一仗根本不能打。
“你们杀了多少人?”金兀术急切问道。这个问题很重要,直接关系到此仗能不能打。
“一万多人。”李虎随口说道。
“一万多少?”金兀术追问道,“你要说具体数字,我要知道耶律马哥还剩下多少人马?”
“嗯……”李虎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还煞有介事地扳着手指头数了又算,最后面色一整,非常肯定地说道,“一万八千三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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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我要打马哥
这么多?粘罕和金兀术互相看看,有些怀疑。耶律马哥也是能征善战之将,他集中兵力于一个方向突围,又快又狠,还死了这么多人?按照李虎所说,他选择在夜间突围,还是在义军立足未稳的情况下,损失应该没这么大,除非李虎正好在这个方向屯驻了大量军队。
“耶律马哥的马军太厉害了,上万骑,呼啸而过,突围速度非常快,我的手下措手不及,死了很多人。”李虎咬牙切齿,悲愤不已,“大概我的人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把辽狗吓住了,他们的马军越跑越快,和步军拉开了很大距离。我指挥马军乘机杀进,把他们拦腰截断。一番厮杀后,辽军除了马军和一部分步卒突围成功外,其它都被我们围住了,俘虏加上死去的辽兵,一万八千三百人。”
李虎说得绘声绘色,粘罕和金兀术也就相信了,毕竟李虎手下有几十万人,虽然那是号称,包括混饭吃的,但能拉出去打仗的人没有十万也有八万,八万人阻击耶律马哥,截杀了一万八千敌军,马马虎虎也可以相信。虽然黑夜有利于突围,但也容易造成指挥失灵,军队混乱,伤亡巨大也很正常。
两个人算了一下,耶律马哥满打满算还剩下一万七千人,将士们日夜行军,没有粮草,担心追兵,身心俱疲,战斗力大打折扣,如果追上去,肯定能击败他,如此则能彻底铲除耶律马哥这个强敌。
“他往哪个方向逃亡?你的人正在追击吗?”这次是粘罕问了。大军既然出动,就不能空手而归,而且这次机会非常好,绝不能错失,以免将来后悔莫及。
“他正在向北逃亡,目的地是教来河畔的野牛大帐。”李虎说道,“我们抓了不少俘虏,其中有一个是他的军事判官,这个消息是他说的,估计不会错。耶律马哥到了野牛大帐就能获得补充,然后渡过教来河,折而向西,返回上京首府临潢,所以我们要想杀他,必须抢在他的前面赶到野牛大帐。”
李虎的目光望向女真人的马军,眼里露出嫉妒之色。直娘贼,这帮狗娘养的好奢侈,竟然一人三马,反观义军就很可怜了,各部马军加在一起只有四五千人,战马都不足万匹,还好这次打下了龙化城,缴获了几千匹马,算是大翻身了,但相比粘罕的这支军队,还是太寒掺,拿不出手啊。
粘罕和金兀术商量了几句,然后问李虎,“你损失这么大,还敢打?”
上钩了,老子就等你这句话了。李虎顿时怒不可遏,“你敢打,老子就敢打。”
“那你何时起程?”
“你如果现在北上追击,一个时辰后,我就出发。”李虎一挥手,豪气干云,“粘罕,兀术,敢不敢打?”
金兀术冷哼一声,拨马就走,“李虎,我们战场上见。”
粘罕犹豫了片刻,然后说道:“你没有我快,我追上耶律马哥之后,尽可能迟滞他的前进速度……”
李虎明白他的意思,粘罕手上的兵力没有优势,要想击败马哥,还需要双方携手,“我会督军急行,三天内,我一定赶到野牛大帐。”
两人随即约定了传讯暗号,然后击掌为誓,各自打马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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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虎回到总帅营,即刻召集将校军议。
怀化军的毛军和高缘也被请来了,因为他们曾随耶律马哥在龙化城围杀雷霆军,所以王曜对他们很不客气,张嘴就骂。李虎当即就火了,拿起兜鍪猛砸案几,“哎,他们是我的人,你骂他们就等于骂我,你眼里还有我这个总帅吗?”
大帐内除了神龙军的谭弘毅,其它都是虎烈军和黑山军的人,王曜势单力孤,不敢过份嚣张,强忍着怒气坐下了。
“我要打仗了。”李虎语不惊人死不休,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兴高采烈地叫道,“我要去打耶律马哥,半个时辰后,大军出发,衔尾追击。”
大帐内先是死一般的寂静,接着乱了,众人纷纷阻止,就连毛军都忍不住劝了两句。他当然不愿打,不是因为他没有兑现对耶律马哥的承诺,而是因为怀化军现在惊魂未定,大部分人都还在惦记着自己的脑袋,李虎也不信任他们,更不会给他们武器,这种情况下上战场,除了崩溃以外,似乎想不出更好的结果。
这个猪头完全疯了,这是大帐内很多人的想法,因为李虎手上除了虎烈军以外没有人马,怀化军刚刚投诚,连最起码的彼此信任都没有,根本不能当军队用。就凭这么点人马还去打耶律马哥,你说是不是疯子?
李虎把脑袋放在兜鍪上,两眼望着身边的罗思南,没事数睫毛玩,不过因为太吵,心烦,数了好几遍都没数清楚。
众人说了许许多多的理由,总之一句话,不要发疯了,金狗要去打,给他打,我们收拾东西,回龙化城去。
李虎终于又说话了,“你们知道粘罕带了多少马军吗?”
多少?最多不过五六千骑。攻城主要用步军,金狗跑来,不过凑凑热闹,捡点便宜而已,你当真还能指望他啊?
李虎伸出两个指头,在众人面前晃了几下。
“两万?”虎烈军诸将大吃一惊,有人更是惊呼出声。狗娘养的李虎,你把十几万人丢在宁昌城下,结果人家陆陆续续来了两万大军,这要是被金狗识破了骗局,两万轻骑一哄而上,十几万人算完了。猪头,你还有没有人性啊?
“两万马军,一人三马……”李虎连连摇头,一脸惊羡的表情,“嗬……那个气势,那个武力……马哥跑了三百多里,饥肠辘辘,精疲力竭,突然遭遇两万马军的围杀,他还有活路吗?前有大河阻道,后有女真人的追杀,他能怎么办?只能拼命了,置之死地而后生嘛,哈哈……”
大帐内突然安静下来。
两万马军?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耶律马哥有难了,但是,狗急了还要跳墙,何况人?马哥势必要绝地反击,这一杀,呵呵……两虎相争,渔翁得利,好机会啊。
“哈哈……”李虎大笑,那个得意啊,狗娘养的土贼,老子就知道你们会上当,“诸位大叔大婶,还有诸位哥哥们,我们要不要去捡点便宜?粘罕那个蕃虏必定会和耶律马哥打得两败俱伤,等到他们打完了,就轮到我们捡便宜了。要不要去?”
当然要去,不去是傻子,有钱赚有便宜可占谁不愿去?不过,大家有点心虚,到了大草原,就是马军的天下,而耶律马哥和粘罕都是厉害主儿,打得两败俱伤那当然是好事,但假如没有两败俱伤,义军便宜没捡到,反而惹了一身臊,那就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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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人怀疑这是李虎的奸计,他和金狗约好了打马哥,结果拿下了山城后,虎烈军的人赚足了,不干了,尥蹄子了,不愿意再陪着金狗玩了,把李虎撂到一边不理不睬了。你打山城的时候,人家金狗来帮忙,虽然没有出手,但人家守信,来了,现在人家金狗要去追杀马哥,你却不去了,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更有损自己的声名,于是,为了遵守约定,李虎故伎重施,又要坑蒙拐骗了。
李虎那张嘴多能说,死的都能说成活的,他看到这帮土贼们动心了,立即煽风点火,火上浇油,然后火助风势,“呼啦啦”烧起来了。在李虎的嘴里,马哥已经死了,粘罕和金兀术也奄奄一息了,战场上死尸遍野,战马、铠甲、武器,金银绢帛……堆积成山啦,虎烈军上去就可以捡,想拿多少拿多少,然后满载而归,瞧这便宜占的,美啊……
你老人家不要再说了,再说要流口水了,快走,快走……
急啥?李虎胸有成竹,慢悠悠的,很有点闲庭信步的洒脱味道,“路漫漫,要走好几天呢,再说又是深秋了,天气越来越凉,千万不要让兄弟们辛苦了,要把食物备足,把衣服穿暖,还有,也不能让兄弟们担心,所以呢,不要说去追杀马哥,而要说回龙化,回去喝酒吃肉分金子,回去赌博睡女人。兄弟们一听来劲了,不要你们催,必定撒欢儿跑,唯恐回去迟了,分得少了,哈哈……”
大家瞪着李虎,看着那张得意忘形的猪脸,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不过最近李虎声望飙涨,屡战屡克,他那张猪脸上的得意笑容已经成为胜利的前兆,反正人家是神仙的儿子,神机莫测,你一个凡夫俗子能怀疑什么?跟着后面瞎混,发发财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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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马哥被困
一个时辰后,虎烈军率先起程。
这次罗思南学乖了,不再上李虎的当了,一马当先,带着马军先走了。
怀化军随后跟进。
虽然是去捡便宜,但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捡便宜捡得不好很可能把一条命送掉。毛军和高缘不管是出于自身考虑,还是从整个怀化军考虑,都不同意,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老大是李虎,老大说要捡便宜,他们也没办法,只好跟着一块去了,不过他们提了不少要求,比如配备足以防身的武器战马等等。
李虎一口拒绝,“此去野牛大帐有三百多里路,比较辛苦,所以我把战靴还给你们,你们可以穿鞋走路。另外,你们也不能闲着,甩着膀子走路人家有意见,是不是?所以你们负责运送粮草。”
两人无奈,垂头丧气地走了。武器没要到,反而成了苦力,冤啦。
李虎和黄涉商量了一下,叫他继续统领那些混饭吃的人,除了冒充其它各路军马外,还要运送军械辎重。走慢一点没关系,和前军的距离拉得越大越好,千万不要给怀化军识破了骗局。黄涉心领神会,这事他愿意干,既轻松又有功劳,到哪找这样的美差。
李虎又喊来徐大眼。这次攻打山城,你的功劳很大,拎着脑袋深入虎穴,不容易啊,大家都是兄弟嘛,当然要多多提携,不能亏待了,所以这次捡便宜的事你就不要去了,带着一帮兄弟和三百步军看守山城吧。山城里还有堆积如山的钱粮军械,还有几万混饭吃的,他们因为身体年龄的关系已经无法再跑三百多里了,不得不留下来,这也需要人照看,因此你的责任非常重大。
徐大眼不愿意,守在山城有什么意思?没有油水捞啊,当然要跟着大军一起去捡便宜。
李虎招招手,示意徐大眼把脑袋伸过来。徐大眼吓了一跳,不敢啰嗦了,上次被总帅一锅打破了头,这次要是再砸一下,脑袋估计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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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军急行百里后,进入大草原,当天晚上,下雨了,电闪雷鸣,瓢泼大雨倾泻而下。
罗思南担心金军因为下雨而放弃进攻,乘机劝说李虎撤兵。罗思南的考虑不是没有道理,金军深入上京道几百里,本身就有危险,再加上天气原因,他们的确有可能撤兵,而李虎经山城一战后,实力暴增,虽然不能凌驾于其它各军之上,但凭李虎的影响力以及显赫战功,小毛驴、张阎王和霍六哥不服也得服。
李虎置若罔闻,我行我素。
他懒得多说了,自己曾在龙化说得很清楚,当前义军要想摆脱困境,要做两件事,一是破坏金辽议和,二是击败耶律马哥,而野牛原一战正好可以同时解决这两个问题。这两个问题解决了,义军可以安心过冬,可以安心享受战果,可以筹划下一步的发展,这才是真正的有说服力的战功,否则辽狗的战刀就在眼前晃来晃去,义军上上下下都提心吊胆,到了生死关头,还是各打小算盘,各走各的路,那时候谁还相信你的那点虚名和小小战绩?
真正的王者,不是让手下看到希望,不是让他们趴在地上看朝阳,而是让他们切身体会到战果,让他们站在山峦之巅俯视旭日升起。
打完野牛原一战,我才是真正的王者,可惜的是,我没有实力,虽然你对我很好,一门心思想帮我,但虎烈军是在你老爹的扶持下建立的,他们还不能真正为我所用,他们甚至不理解野牛原一战对我和虎烈军的意义,所以,我只有赌博,只有空手套白狼,只有借助女真人的实力击败耶律马哥。
小毛驴、张阎王、霍六哥,还有你老爹和老董,那都是些什么人?你以为创造一个奇迹就能让他们拜服在地?笑话,不信你瞧瞧,我现在回去,能不能让他们听话?我估计开府都不可能,谁愿意拱手交出军、政、财三权?他们不是木桃李、吴雄这些小啰喽,他们是老大,啸傲一方的老大,你想镇制他们,只有用实力,用足以摧毁他们的实力,否则,你等死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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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之后,雨势渐小,但并没有停止的迹象,很多将领纷纷劝阻李虎,暂停行军。说白了,还是害怕。这里是大草原,是马军的天下,追得太快,容易给辽军发现,给耶律马哥杀个回马枪那就完了,所以还是慢一点,等到女真人展开攻击后,我们再加快速度。
李虎那个气啊,老子已经打了三个胜仗,让你们吃饱了,喝足了,发财了,结果倒过来了,你们不但不听我的话,还要和我对着干,什么意思?不就是怕死嘛,有酒有肉的时候,老子说什么听什么,就象狗一样,等到有生命危险了,立即原形毕露,都想做缩头乌龟。直娘贼,老子的饭就这么好吃啊?不出力就能发财,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不过不能骂人,尤其这个时候,骂的过火了,大家一翻脸,掉屁股跑了,还混个屁啊。
忍气吞声,哄吧……连哄带骗,说得天花乱坠,什么金狗一人三马,速度极快,什么辽狗遇到这样的天气,速度慢,士气也差,打仗就更不行了……等等,说到最后,这些土贼们的胆子又大了,屁颠屁颠地上路了。
然而,天公不作美,老天好象故意为难李虎,这雨下得没完没了,一会儿大一会儿小,它就是不停。
李虎哄一次,骗两次,第三次就不灵光了,后来连铁鹰都警告他了,虎子,见好就收,做人不要太贪心,做事更不要一口吃个胖子,大叔我懂你的心思,但复汉大业急不来啊,越急越坏事。以我看,老天爷是怕你一次输个精光,连本钱都赔了,所以才下雨告诫你啊。算了,打道回府,回龙化吧。
所有人都不同意继续前进。黄涉、柴云都是读书人,毛军、高缘也是行伍多年的老兵,这些人说出来的道理都是一套套的,把一帮土贼们说得云山雾里,胆子更小了,虽然这些人各怀心思,但目的一样,就是要李虎放弃。
李虎也动摇了,因为粘罕人数有限,假如他看到耶律马哥有三万人,不敢打,而耶律马哥看到有追兵,加快逃跑速度,那这趟就白跑了,没仗可打了。大家白跑一趟,怨声载道,自己岂非很没面子?
就在这是,斥候回报,他们抓到了一个金军斥候,那人说带有金军主帅的书信,要面交总帅。
李虎又惊又喜,急忙召见金军斥候。
这个金兵很骠悍,围着李虎转了三圈,猪头特征很明显,太好认了,不会有错,和自己主帅的描述一模一样,于是他拔出一把小刀,先割开裤子,露出毛茸茸的大腿,然后又割开大腿上的肉,从里面抽出一个薄薄的传信牌。
李虎看到这个女真人拿刀割大腿的时候,眉头都不皱一下,很佩服,厉害啊。他接过传信牌,打开匣盖,从槽内抽出书信,展开细看。这是用契丹文写的,女真人目前还没有自己的文字,因为和粘罕约好了暗语,所以李虎一眼就看懂了。
“上面写了什么?”黄涉急不可耐地问道。
“金军攻占了野牛大帐,切断了耶律马哥的退路,双方很快就要开战了。”李虎兴奋不已,连声说道,“快,传令各部,急速前进。”
众人明白了,这是粘罕催促李虎火速赶去野牛原参战的书信,只是谁也没想到,女真人的速度如此快速,竟然抢在耶律马哥之前到达野牛大帐。金军攻占了野牛大帐,烧杀掳掠,这样一来耶律马哥就没有粮草补充了,将士们筋疲力尽,急切间又找不到合适的渡河地点,一筹莫展,而金军势必不会坐失良机,马上展开攻击,野牛原打起来了。
不要李虎哄劝了,这帮土贼们“呼啦”一下全跑了,快,快,抢便宜去,去迟了,便宜都让金狗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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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军加快了速度,偏偏天公也作美,雨停了,于是昼夜兼程,这次没人跑来劝李虎休息了,一群人埋头赶路,都想发大财啊。
凌晨时分,大军到达野牛原的边缘,距离野牛大帐不过三十里。
这时斥候回报,辽军已于昨日下午到达野牛原。此刻野牛大帐已被金军占据,他们得不到军需补充,只好背靠教来河扎营,准备涉险渡河,但因为连日大雨,河水暴涨,渡河受阻,辽军被困。
“金军有没有发动进攻?”李虎急忙问道。
辽军匆匆而来,疲惫之师,正是攻击之时,粘罕如果发动了进攻,自己这个便宜就捡定了,但粘罕有那么容易上当吗?
耶律马哥早走了一天时间,却只比义军早半天到达,可见连日大雨影响了他们的行军速度,另外,金军小股人马的沿途截杀肯定也起了作用。粘罕和金兀术显然都是厉害主儿,一个拼命抢野牛大帐,一个沿途阻击,还真的把耶律马哥困住了,但由此推测,粘罕应该很快发现自己上当了,辽军是三万人,是一块难啃的骨头,在这种情况下,他还依然决定围杀,可见他下了狠心,要不惜代价了。
此仗关系到辽东战局,金人不打也得打,但耶律马哥有三万大军,仅马军人数都比他多,估计他不敢贸然发动进攻,而要等到自己率军赶去,前后夹击。
果然,斥候说,金军按兵不动,没有发动进攻。这个消息如果传出去,这帮土贼们肯定不敢去野牛原送死了。明摆着嘛,义军只有虎烈军可以打,怀化军又不能用,这么点人马跑去干什么?送死啊?
李虎想了一会儿,叫斥候再去打探,然后吩咐铁卫,“去把罗帅请来,我有急事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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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骗人骗到这份上
李虎手握马鞭,低着个猪头,就象笼子里的狼一样,团团乱转,看到罗思南飞马而来,匆忙迎了上去。
“哎,如果我有性命之忧,你救不救我?”
罗思南摘下兜鍪,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欠揍啊?”
“我说真的。”李虎一反常态,很严肃。
罗思南给他唬住了,“谁要杀你吗?”
“你老老实实说嘛,救不救我?”
“当然救你了。”
“丢掉性命也愿意?”
“当然。”罗思南毫不犹豫,斩钉截铁。
“那好。”李虎也不隐瞒了,把事情的前后经过说了一遍,“这一仗即使打败了,耶律马哥也很难全身而退,必定损失惨重,这样短期内他无力发动反攻,而金辽议和也彻底完蛋了,中京道方向的兵力为了防御金人的攻击,暂时也不敢北上围剿,如此,义军可安全过冬,休养生息,否则,我们冬天就要在大山里过了。”
李虎最后几句话说得大义凛然,好象完全是为了义军的生存,罗思南想不相信都找不到理由,她被李虎感动了,突然觉得这个猪头长大了,像个男人了,不但聪明,而且很勇敢,胸襟也非常宽广,相比起来,龙化城的那几个爷爷就不堪了,包括自己的老爹,都想着自己,嘴里都说得很漂亮,等到需要他们出力的时候,却一个个变成了缩头乌龟,唯恐自己利益受损。
“你为什么一直不对我说?”罗思南眼神变得很幽怨,情意绵绵,“难道你连我都不相信?”
“我现在不是对你说了嘛。”李虎有些不习惯了,本来他以为会遭到罗思南的一阵臭骂,谁知臭丫头转性了,那眼神……配上那表情,脸蛋,晕了,我要晕了……
“我听你的。”罗思南声音很温柔,但口气很坚决,“要死,我们死在一块。”
李虎激动啊,差点忍不住要冲上去亲她一口,臭丫头,你等着,打完这一仗,老子牛气熏天了,马上就把你娶回来,你老爹要是不干,老子拿刀架在他脖子上。
“传令,请铁帅,还有长史和司马速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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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鹰很快就来了,李虎才说了两句话,他就知道这小子又闯祸了。
“不管你要干什么,大叔都陪着你。”铁鹰义不容辞啊,李虎本来是下山找老爹的,结果自己把他带到了义军,还把他推上了贼头子的位置,大半年了,这小子活得也很辛苦,承担了一份本不属于他的沉重责任,自己欠他的,没办法还,就拿性命还了。
黄涉和柴云联袂而来。两人都在后面带着十几万混饭吃的,想让这些人听话也不容易啊。
李虎把情况大概介绍了一下,但有些细节他还是没有说实话,相反,他还添油加醋了,说刚刚接到粘罕的书信,金军的实际人数是两万两千人,二皇子完颜宗望也来了。
即使如此,黄涉的脸色也还是变绿了,本来说是捡便宜的,结果还要上战场打,你个猪头,骗人骗到这份上,世所罕见,我算服了,如今你想怎样?柴云也是骇然,他一直担心耶律马哥的安全,现在看来,就算李虎不来,耶律马哥也有一场血战,生死难料,既然如此,还是跟着黄涉一起,躲在后面去吧,免得露了馅,横生枝节。
“药师兄,这一仗能不能打好,全看你了。”李虎给他戴了个高帽子,“不管是辽狗还是金狗,包括怀化军,目前都不知道后方那十几万人是混饭吃的,这是此仗的关键所在,所以,这冒充的重任还是要委托给你,你不但要做到旌旗飘扬,烟尘滚滚,还要造出声势,比如十几万人一起高声呐喊,惊天动地……”
这个懂,声势一起来,辽军就害怕了,而金狗却士气旺盛,至于怀化军,相信也会底气十足,就算他们想搞点名堂,也要前后思量思量。
“那我现在就去准备。”黄涉倒也雷厉风行,和柴云一起,打马就走了,他也要立即召集人手布置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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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曜、罗中原、谭弘毅,还有怀化军的毛军、高缘,虎烈军的几个将校,也都应召而来。
李虎把战场态势一说,这些人心里都有数了,捡便宜还是捡便宜,不过不是白捡便宜,也要出出力,虚张声势的事也要做做,主攻的还是金人,人家那实力,你想帮忙他还看不上眼呢,义军的作用就是把阵势摆开,把气势搞大一点,把嗓门喊响一点,一来可以牵制一部分辽军兵力,二来也可以威慑辽军,打击他们的士气,这样金军就更好打了,甚至一鼓而就。等到辽军败了,金军去追杀的时候,也就是义军捡便宜的时候,什么俘虏啊,战马啦,盔甲武器啦,有多少抢多少。
一帮土贼们高兴啦,跟着总帅混就是不一样,仗打得轻松,财发得容易,这样下去,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数钱数到手抽筋了。
罗中原嘴都笑开了,老爹啊,我说话你就是不听,假如你听我的,这次跟着总帅一起出动,黑山军要赚多少?山城那么多粮草军械,即使分三成,整个黑山军就能旧貌换新颜了,可惜啊,可惜……你瞧瞧,总帅多聪明,打完了山城,马上又跟在金狗后面捡便宜,俘虏战马武器又是一大批,这实力增涨的速度比得上射出去的弩箭了,等总帅凯旋而回,他就是实至名归的总帅了,你们的实力哪能和他比?恐怕加在一起才能抗衡了。唉,老爹呀,你老了,不行了,混不出名堂了,我还是和妹妹一起,跟着总帅混吧,搞得不好就象跛子说的,将来也能混个王侯干干。
毛军和高缘再次向李虎提出请求,天亮就要上战场了,你无论如何要给我们防身武器,否则一旦出了什么事,无法应对。
李虎还没说话呢,王曜已经扯着嗓子骂上了,“怎么?想造反?想帮助老主子打我们?狗娘养的杂种,你们有没有廉耻啊?人不做非要做狗,难不成世世代代做畜生才觉得脸上有光?”
高缘勃然大怒,当场就要发飙。毛军急忙把他拦住,生气有什么用?于事无补啊。
“总帅,我们不是瞎子,形势明摆着,耶律马哥人困马乏,前有大河相阻,后有数万追兵,士气低迷,这一仗算是输定了,我这时临阵倒戈有什么意义?尤其对面还有两万两千金军,怀化军和他们仇怨甚深,如果倒戈,我不是自寻死路吗?请你务必相信我们,我们也是汉人,既然已经幡然醒悟,举旗造反,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是生是死都跟着总帅干到底。”
李虎犹豫了很久,这完全是一场赌博啊,一旦怀化军阵前倒戈,输掉的不仅仅是这一仗,连龙化城都要输掉,大家又要被赶回山上,而自己从此也就完了,但不赌又怎么办?这一仗要想打赢,必须前后夹击,仅靠虎烈军这点人马还不够塞牙缝的,必须要更多的军队。
算了,赌吧,这一仗是我自己要打的,金人也是被我骗来的,这本身就是一场赌博,就算现在罗青汉、小毛驴都在这里,我也一样没有胜算,既然赌,既然已经是空手套白狼了,还瞻前顾后地想许多干什么?输了,大不了回到过去,一无所有,其实我本来就一无所有,眼前这一切对我来说如同梦幻,权当做个美梦了,但假如我赌赢了,那就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了,从此我也是啸傲一方的雄主,而且,老爹如果还活着,听我的名字,很快就会找来,父子也能团聚了。
想到失踪的老爹,李虎心中痛彻,当即做出了决定。
“我相信你,不过我有几个条件。”李虎郑重说道,“怀化军是契丹人的军队,这个番号不能用了,从你举旗那一刻开始,你就是虎烈军的人,所以,在拿到武器之前,你们要举起虎烈军的战旗,穿上虎烈军的背心,成为虎烈军的一员。你们要忘掉怀化军,因为那是你们的耻辱,你们做契丹人的狗,为契丹人屠杀汉人,这是你们一辈子的耻辱,你们要用自己的生命和鲜血来洗刷这个罪孽。”
大旗一举,在阵前一站,辽军就不认识你了,如果没有约定,阵前仓促倒戈,十有八九是送死。李虎一句话,就把他们所有的退路都堵住了。在大义面前,他们没有任何理替自己辩解。
毛军和高缘惭愧无语,躬身受教。
“你的人马一分为五。”李虎接着说道,“马军由我直接指挥,随总帅营出战。你和高兄各带一千步军,听从我的调遣。另外,我会在你的部下中指定两人统率其余人马,他们将听从罗帅和铁帅的调遣。”
怀化军转眼就没了,毛军和高缘万万没想到怀化军的命运就在此刻终结了,在这之前,他们曾有很多设想,最终目的都是为了保留怀化军,保住军队,但李虎一句话就击碎了他们的幻想。
“两位都是沙场悍将,只要忠诚于复汉大业,我李虎绝不会亏待。”李虎马上安慰两人,“此仗结束后,两位依然是统军之将,手下也都是旧部,今日之事,只是权宜之策,请两位不要想得太多。”李虎拍拍胸脯,“我李虎说话算话,只要你们对我忠心耿耿,今生今世,我们都是兄弟,同甘苦共患难。”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你在人家的砧板上,那不只有任其宰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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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背心:当时军队的衣衫和背心都“系军号”,背心上的图案依各军番号而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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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一份厚礼
凌晨军议结束后,大悲奴奉命带着原怀化军的两营蕃兵前来总帅营报到。
这些蕃兵魂都吓飞了,以为脑袋保不住了,直到看到李虎出现才稍稍心安了一点,那天就是这位义军总帅亲口承诺的,说要像兄弟一样对待他们。李虎照例安慰了一番,然后老一套,赏赐,赏完之后,还是老一套,只要你们对我忠心耿耿,听我的话,酒有的喝,肉有的吃,财有的发,将来好日子有的过。
这年头,说一千道一万,任你吹的天花乱坠,都没有钱财来得实惠,只要你给我钱,我为啥不给你卖命?我白痴啊?蕃兵也是一样,给谁都是卖命,谁给的钱多,我就替谁杀人。不过,李虎提了一个小小的要求,如果你们愿意把发辫散开,我再赏。有钱不赚白不赚,蕃兵想都不想,就把辫子解开了,有人更彻底,找根牛皮扎上了,不仔细看,你还以为他是汉人呢。
李虎四下一看,高兴了,瞧,很简单嘛,只要不说话,谁还知道他们是蕃兵?老子就是天才啊。
大悲奴是铁骊人,身高马大,很勇猛,因为以前随怀化军围剿过义军,所以很害怕,担心遭到汉人的报复。离开前,毛军怕他惹出事,一再警告他,到了总帅营就跟在总帅后面,把他的大腿抱紧了,这样你就不会有事,千千万万不要想着逃跑。现在不像过去了,现在你是反贼,不管跑到哪,人家都会杀你。渤海人在东京造反你还记得吗?好几万,都给契丹人杀了,所以你要逃跑就死定了。告诉你们那些兄弟,暂时先忍忍,等这段时间过了,我再把你们要回来,我们怀化军的人还在一起。
有了李虎的承诺,又有了毛军的告诫,再加上腰包里的钱财,蕃兵的心总算放下来了,不就是要我杀人嘛,简单,你说,你要杀谁,我替你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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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时分,李虎睡得正熟,突然被一阵“轰隆隆”的声音惊醒了,他吓得一跃而起,紧张地四处张望。
“总帅,金军派人来了。”一个洪亮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不过说的是铁骊话,也只有他听得懂。
李虎回头一看,是大悲奴,“女真人来得好快,他们来干什么?是给我送战马吗?”
“不是战马,是野牛。”
野牛?给我送野牛?犒军啊?呵呵……李虎乐了,这个粘罕和金兀术很有意思,担心我坐山观虎斗,乘机算计他们,竟然拿东西贿赂我。好,既然他送来了,那就收下吧。
金使来了,向李虎问候,并递上粘罕的书信。看到李虎很年轻,他很惊讶,上上下下打量了很久。李虎的头脸消了不少肿,没有先前那样惨了,所以看上去马马虎虎还说得过去,只是他那一双眼睛好象被一层淡淡的雾霭遮住了,朦朦胧胧的,让人无法揣测他的心思,这让人非常不安。
“这次你们奇袭野牛大帐,缴获了多少驼马牛羊?”
“这个……”金使支支吾吾,不说。当然不会说了,有李虎这么问话的吗?一点礼貌都没有。
看样子一定发了。李虎很嫉妒,暗暗骂了几句,老子要是有上万马军,这种好事还轮得到你?
粘罕在信中很客气,这野牛大帐也没什么好东西,但你带着十几万大军长途跋涉而来,很辛苦,就送给你一些野牛尝尝鲜吧,言下之意,你吃完了野牛,就要遵守约定,带着十几万人上战场厮杀,不要缩着脑壳在一边看热闹。然后约定,中午时分,共击辽军。
李虎看看信,又看看远处草地上的那群野牛,气不打一处来,直娘贼,你也忒抠门了吧?野牛原上没有好东西?那马呢?野牛原上难道只有野牛,没有马,一匹都没有?哦,马你留着,把牛给我,你以为我是白痴啊?再说了,先前曾有约定,你我联手攻击辽军,你要给我一批战马,还要给我武器和钱粮,结果呢?结果到现在马毛都没看到一根。狗娘养的杂种,你耍我是吧?
李虎火大了,斜眼望着那位信使,恶狠狠地问道:“马呢?为什么没有马?”
还有马?那信使愣住了,没听说要送马啊?难道信上写了?
“我的马呢?”李虎看到金使一副白痴样,火气更大了,扯着嗓子就吼上了。
金使吓了一跳,这位主儿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屠夫,听说在龙化一夜就杀了好几万,惹不起啊,不会砍了我脑袋吧?他这么一害怕,想当然地以为粘罕还要送他战马,所以马上解释道,“今天早上,所有的驼马牛羊都被送往懿州了,等打完这一仗,肯定会给你。”
动作好快啊,是不是想独吞啊?我们有约定的,战利品要平分,你这么急吼吼的送回去干什么?不就是要独吞嘛。好啊,反正我也没打算把山城的战利品分给你,这下更好,我有理由赖账了,哈哈……
“回去告诉粘罕,兀术,我会准时到战场。”李虎很客气,笑眯眯的,大家都是盟友嘛,何况人家还送了很多野牛,这份礼物也算是很厚重了,“割下马哥的脑袋后,我们一起开怀畅饮,一醉方休。”
金使诺诺连声,匆忙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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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云闻讯而至,带人把野牛群赶到后方去。他不知从哪找了个面具带在脸上,那面具是木头做的,上面还画着五颜六色的图案,好象是道士施法时戴的东西。
李虎自然知道他戴面具的意思,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无颜先生,这时脑海中悄然掠过一张迷人的脸孔,那个漂亮的小星星不知还在不在宁昌城,虽然从没听她说过话,但她的声音肯定很好听,很动人,绝不会像野牛一样粗的吓死人。
李虎想到这,咧个大嘴乐了,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浑身上下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
我赢了,这一仗我赢了。李虎激动地举起双手,在草原上像疯子一般跑了起来,“老粘,老兀,我们赢了,哈哈……马哥,你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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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涉听说总帅突然疯了,一个人在草原上又喊又叫,还十万火急地要找自己,吓了一跳,打马如飞而至。
“跛子,跛子,我赢了,我赢了……”李虎看到黄涉,突然一个转身,张开双臂,像只大鸟一般,尖声叫喊着,又跑了。
众人目瞪口呆,罗思南和铁鹰更是傻了眼,这小子不会在重压之下,崩溃了,真的疯了吧?
黄涉跳下马,一瘸一拐的,跟在后面追,“总帅,总帅,你要对我说什么?”
李虎一边跑一边大笑,疯疯癫癫的,精神极度亢奋,“跛子,我赢了,这一仗我赢了。”
完了,这下全完了,总帅疯了,我这辈子怎么办?我到哪找这么好的大腿抱去?“总帅,你到底想说什么?你要是疯了,趁早先说一声,大家也好散伙,保住脑袋啊。”
好不容易逮着了李虎,这次他没有再跑,凑在黄涉的耳边低低说了几句。
黄涉眼睛一亮,跟着骤然狂喜,太激动了,一下子无处发泄,腾空跳了起来,“赢了,我们赢了……”落地时一脚没站稳,摔了个狗啃屎。
李虎捧腹狂笑,把他扶了起来。
“总帅,你真是神人啦。”黄涉乘机猛拍拍马屁,心里却酸溜溜的,这么简单的主意我怎么没想到?唉,立功的好机会,就这样白白错失了,我和天才之间就差这么一点点,这一点点害死人啦。
“跛子,这事就交给你了,我让铁鹰大叔带上五百骑,听你指挥。”李虎嘱咐道,“事情办好了,大功一件。”
黄涉心领神会,趁机进言,“总帅,这次打赢了,你就是义军真正的总帅了,可以开府了。”他整天就惦记着这事,不开府,他手上屁权都没有,想做什么事都做不成。
“这次,我要吃个饱,吃撑了为止。”李虎舔舔嘴唇,得意洋洋地说道,“老子要让那帮土贼看看,和我作对,下场有多么的惨,哈哈……”
“但是……”黄涉迟疑了片刻,小心翼翼地说道,“总帅如果想一口吃个胖子,我们可要死不少人。你上了战场,就算你不打人家,人家也要打你啊。”
“当然……”李虎回头看看正在冲着自己指指点点的人群,忿忿不平地骂了几句,“老子叫他们打,他们一个个胆小如鼠,不敢打,老子叫他们来捡便宜,却一个个屁颠屁颠的跑得比兔子还快,天下哪有这样便宜的事?这次我要让他们知道,跟着我混,不但要听我的话,还要流血流汗,否则,毛都没一根。”
黄涉脸色微变,笑容有些僵,这个猪头,好象不好伺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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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涉匆匆而去。李虎站在草丛里,望着前方渐渐远去的野牛群,头脑也渐渐冷静下来。
如果我打赢了,金狗和我抢战利品怎么办?那帮蛮虏认钱不认人,何况我还算计了他们,势必要翻脸,我肯定打不过他们……想到这里,他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粘罕,兀术,想赖我的东西不给,门都没有,对不住了,要怪只能怪你们自己言而无信,做人嘛,还是不要太小气,否则要倒霉的。
李虎转身朝方进招了招手,“即刻派人回山城,叫大眼带着那几万人到宁昌城去转转,做出攻城之势,如果有体力的话,晚上出去把路刨刨,吓吓城里的那帮金兵。你告诉他,这件事如果办好了,我让他做小帅,金银财宝漂亮女人,应有尽有。”
方进疑惑不解,这里和金人联手攻打辽军,那里又派人去虚张声势打懿州,当面是人,背后是鬼,总帅这办法是不是太损了点?你下黑手也要看看什么时候,这个时候合适吗?不过他不敢说,匆匆传令去了。
想到成堆成堆的战利品都是自己一个人的,李虎心情马上变好了,野牛低沉的叫声此刻听起来如同仙乐一般,格外悦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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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骑虎难下
“咚咚咚……”战鼓擂响。
“呜呜呜……”号角吹起。
旌旗飞舞,战马奔腾,一队队的辽军背靠教来河,开始列阵。
在战阵中央位置,数十部马车排成一列,上铺厚实的木板,充做临时指挥平台。耶律马哥在扈从的簇拥下,飞速赶到中军,策马走上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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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天气不错,晴空万里,苍穹湛蓝,雨后的空气也格外清新,阵阵河风更是把深秋的凉意洒遍了草原。
大纛在风中狂舞,猎猎作响,气势恢宏。
耶律马哥四下看看,只见军容整齐,战阵严密,将士们士气高昂,蓄势以待,一股凛冽杀气喷涌而起,弥漫在整个战场上空。耶律马哥微微颔首,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冷峻的面孔上慢慢浮现出一丝矜持的笑意。
这一仗迟早都要打,即使自己渡河返回了上京首府,在大雪来临之前,还是要集结军队和叛军、金军决战于龙化城,但李虎、粘罕和金兀术比自己更着急,他们不顾恶劣的天气,两路追击,硬是把自己围在了野牛原上。好啊,既然你们急不可耐,那我就成全你们,就在野牛原决战吧,只是,这一仗恐怕没有你们想象的那样好打,我可不是一只老狼,而是一只老虎,你们几只小狼既然非要捋虎须,那就来试试吧,如果你们运气够好,或许还能逃得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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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军将帅纷纷打马而来。
该说的早在军议上就说过了,所以耶律马哥只是老调重弹,再次提醒部下,此仗不但关系到上京道的安危,更关系到大辽国运的兴衰,不容有失。
这话说得很严重,有些人不以为然,这些年辽金互战,虽然输多赢少,丢了东京道,但大辽地域辽阔,人口多,军队多,至今为之,依旧占据着绝对优势,所有人包括女真人都知道,只待辽国的皇帝头脑清醒了,只待国策正确了,只待能臣贤才上位了,女真人猖狂的日子也就到头了。东京道虽然不小,但穷山恶水,人口少,财赋少,女真人想和契丹人抗衡,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所以说,这一仗的胜负后果,没有耶律马哥说得那么严重,打输了,皇帝再派军队来打就是了,反正大辽的军队足够多,财赋足够多,无所畏惧。也正因为如此,有不少将领曾反对决战,完全可以一边渡河,一边阻击,有必要在疲惫不堪,粮草不济的情况下冒险决战吗?打赢了还好说,假如打输了,上至耶律马哥,下至各军将帅,都没有好果子吃,那个昏庸的皇帝一激动,杀头都有可能,如其这样,那还不如尽可能后撤,撤回多少算多少,就说是杀出重围的,搞不好还有功劳。
但耶律马哥有打赢这一仗的信心和理由。
叛军、金军先是急行三百多里去打龙化,强行攻城,数日内就攻克了,损失之大可想而知,其后再跑了一百多里,在广平淀打耶律岐的援军,那也是一场血战,没有便宜可占。然后马不停蹄,急行三百多里包围山城,发现山城的辽军主力北撤,衔尾再追,又是三百多里。你想想,连续作战,连续急行军,有多少人能坚持下来?就是铁打的悍将也要倒下了,所以这两支追兵根本就是强弩之末,不堪一击。
这话有道理,扳着手指头算算都能算得出来,这样的军队的确没有多少战斗力了。
还要更重要的一点,这两支军队到底谁想击败我们?
耶律马哥说出这话的时候,不少人听不懂。谁想击败我们?当然都想了。其实不然,叛军都是一群乌合之众。大山会盟之前,各自都是老大,目的简单,军队好带,仗好打。跑到一起了,都是老大,矛盾就来了,你想吃掉我,我想占你的便宜,都想做老大,都想发大财,于是各怀鬼胎,仗就不好打了。现在连打几个胜仗,烧杀掳掠,腰包都装满了,谁还想打?尤其在军队已经支撑不住的情况下,谁还想冒着输个一无所有的危险,陪着金人和最强悍的辽军决战?没有。
真正想击败我们的就是女真人。击败了我们,不但议和有希望了,也能再一次重创大辽,所以女真人第一个追上我们,还抢在我们前面占据了野牛大帐,把所有的物资牲畜掳掠一空,但他们却不敢独自发动进攻,为什么?很简单,支撑不住了,要等叛军来,一起打。
叛军捞饱了,不想打了,金军打不动了,这两支军队之所以还追上来,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太轻敌,太自以为是了,他们以为我们已经精疲力竭,而且粮草不济、士气涣散,不堪一击,都想跑来捡便宜。好啊,正好,狼入虎口,我想找这样的机会还找不到呢。
耶律马哥统军多年,在李弘大起义没有爆发之前,他没有骄人战绩,但自从李弘大起义后,辽东就乱了,汉人、女真人、渤海人、铁骊人……叛乱此起彼伏,耶律马哥的才能随即有了发挥的地方,他尽展所学,屡立战功,成为一员悍将,这样的人说出来的话有份量,能让人信服,所以,他说打,这一仗就开始了。
就在耶律马哥和部下们说话的时候,远处的地平线上冲出一队骑兵,接着嘹亮的号角声随风而来,女真人来了。
“都回去吧。”耶律马哥挥了挥手中的马鞭,神色平静,眼神刚毅,“记住,我们的目标是叛军,只要击败了叛军,女真人孤立无援,只有匆忙后撤,那时我们的机会就来了,数日后,我们就能夺回龙化,重回山城,一举扭转眼前的不利局面。”
将帅们躬身受教,信心百倍,各自打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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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军面对教来河,摆下阵势。
粘罕、金兀术、完颜娄室、哈迷蚩、石家奴等女真将帅沿着辽军战阵来回跑了几趟,然后商议进攻之策。
辽军三万人,背靠大河,摆下车轭战阵,两翼厚实,前阵突出,是个攻守兼备的阵势,要想打它,只能从两翼突破,由于辽军兵力明显多于金军,攻其一翼,势必遭其反噬,稍有不慎,就会被变阵攻击的辽军包围,所以只有等李虎来,两军各攻一翼,左右夹击。
一想到李虎,这些人就咬牙切齿,这个汉虏不能用狡猾来形容,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卑鄙无耻的小人,他们很难想象,这种人怎么会成为义军总帅?难道仅仅因为他的老爹是名闻遐迩的神仙李弘?
李虎骗人的时候面不改色心不跳,说得就象真的一样,他明明没有堵住耶律马哥,却撒谎说宰了耶律马哥一半以上的人马,哄得粘罕等人团团乱转,好在他还没有无耻到背信弃义的地步,还知道要利用金人的武力联手攻杀耶律马哥,假如他把金军骗到野牛原,自己却乘机攻打懿州或者撤回龙化城,女真人真要气得撞墙了。骗人骗到这份上,连后路都不要了,将来还混不混了?
因为担心李虎虚张声势,陈兵不前,坐山观虎斗,然后下山捡便宜,粘罕咬了咬牙,下了血本,一口气送给他五百头牛,不为别的,就是求他高抬贵手,不要再骗人了,为了各自的利益,把心术放正了,好好打一仗,于人于己,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李虎现在在哪?”金兀术最关心的就是这个。从成州到懿州,女真人在他手上屡屡吃瘪,提到他心里都发虚,唯恐又上了当。
“很快就到了。”完颜娄室说道,他的军队距离李虎最近,前哨斥候一直盯着义军,生怕李虎一声不响地溜了,“今天这一仗不好打啊,耶律马哥挥动两个拳头打人,必定有一个暗含内劲,假如他致命的一拳打在李虎头上,汉军败逃或者干脆崩溃,我们也只有放弃攻击,急速后撤了。”他转头望向粘罕,“等下李虎来了,务必要提醒他,千万不要留一手,要打就竭尽全力打,不要给耶律马哥反击的机会。”
“提醒他?”粘罕摇摇头,“我们能想到的事,耶律马哥也会想到,而李虎那条小狐狸对自家的事最清楚不过了,他手下那些人有几个会听他的?所以你不要指望了,只要他能保持攻势,牢牢牵制住左翼之敌,我们就感激不尽了。”
“只要耶律马哥反击李虎,我们就对辽军发起致命一击。”金兀术马上明白了粘罕的意思。
“对,李虎一败,辽军追杀,战阵随即改变,这时候辽军的防守最薄弱,我们随即发动最强的一击,成功了,辽军就败了,失败了,我们就撤退。”粘罕指指哈迷蚩和石家奴,“你们两个先不要动,等到我号令一下,就全力杀出。”
哈迷蚩和石家奴点头答应。
完颜娄室看看粘罕,欲言又止。粘罕这次也是豁出去了,为了击杀耶律马哥,他在出发的前后一刻,从宁昌城内抽调了两千守军,以一万人的兵力进入了上京道。现在宁昌城只有一千守军,假如有个变数,懿州极有可能丢失,那时粘罕要想免罪,除非在野牛原杀死耶律马哥,所以他这次是拼命了,但不拼命又能怎么办?他被李虎骗上了虎背,下不来了,只有一条道走到黑了,不成功则成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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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车轭(e)是驾车时套在牲口脖颈上的一种木制驾具,略微弯曲,有点像个“人”字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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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扮虎吃猪
李虎在辽、金两军的期待下,晃悠悠的来了。
金军信使飞驰而来,粘罕阵前约见。
这么急干什么?急着要投胎啊。李虎心里有底,不慌不忙,相反,他还想乘着这个机会好好表现一下,一则要让大家看看,神仙的儿子法术高强,即使打了败仗,也能扭转乾坤,反败为胜,二则,也要立立威了,老子这个总帅从此以后不是傀儡,也不是摆设了,而是实至名归的总帅,想和老子称兄道弟,那也要看有没有资格,想在老子这里混饭吃,那也要看你有没有本事,没本事的话,给老子滚蛋,老子不收乞丐。
虎烈军四千多人,几个时辰前还是怀化军的将士有四千多人,加在一起大约九千多一点,还有王曜、罗中原和谭弘毅的九百骑,正好万把人,这就是今天李虎赌博的本钱了。后方几百步外,还有几十个大方阵,旌旗飘扬,遮天蔽日,气势十分惊人啦,可惜那都是混饭吃的,能走到战场上来,都是李虎和黄涉连哄带骗蒙来的。好在这里是大草原,地势平坦,一望无际,前方上万军队一字列开,后面人的视线就被挡住了,根本看不清辽阵的状况,否则早吓得两腿打颤,屁滚尿流了。
混饭吃的反正想得开,我要是怕死的话,掉头逃跑,没人管我,但那些义军将士的想法不一样啊,他们本来是跑来捡便宜发财的,谁知跑来一看,要打仗,要死人,当即就骂开了,骂谁?当然是骂李虎了。他们上了战场,想跑都跑不掉,这时候跑,不是敌人杀你,而是自己人杀你,临阵逃脱,那可是砍脑袋的罪。
人就是这么回事,你给他好处,让他吃香的喝辣的,他就说你好,歌功颂德,阿谀奉承,一旦你损害了他的利益,哪怕一丁点,他都会翻脸不认人,过去的情义也一笔勾销了,该骂的骂,该杀的杀,不过好在金军就在附近,黑压压的一大片铁骑,这好歹让将士们有个指望,等下打起来了,金人主攻,自己不过虚张声势,喊几嗓子而已,运气好的话,便宜还是能捡到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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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虎读了大半年的兵书,也经历了几次战火的洗礼,广平淀一战也算是出生入死了,再上战场,没有过去那么恐惧和紧张了,对战阵、攻守之类的常识也稍稍有了谱,而大战经验则只能靠时间去慢慢积累了。
他和王曜、罗思南、毛军等人也在两军阵前来回跑了两趟。相比起来,毛军这位出身行伍的高级军官水平很高,或许他打仗没有骄人战绩,但经验却是相当丰富。李虎也是聪明人,其它人不问了,直接问毛军,“毛帅啊,你看这仗怎么打?”
毛军也想开了,有什么说什么。到了这个时候了,就算为了自己的性命,也要竭尽全力了,至于自己和怀化军将来的命运,等打完这一仗再说吧,就算将来还回到耶律马哥麾下效力,那也是将来的事,今天不行,今天两军阵前生死较量,马哥哪有时间验明正身?逮到了就当反贼杀了。
毛军眼光犀利,一眼看出金军的兵力根本没有两万多人,李虎一直在骗人。骗人骗到这份上,他也算服了。他不知道李虎为什么一直欺骗自己的手下,要知道这些都是义军主力,你把他们骗到战场上来,不但各军将帅对你火冒三丈,你自己也失去了威信和信用,将来还怎么统兵?毛军不知道李虎现在处境艰难,如果知道,或许他也就理解了,但他的想法随即也会变,谁会跟一个傀儡总帅混?
金军兵力大约万人,那么很明显,金军的攻击只能起到牵制作用,耶律马哥会用主力迎战义军。义军人多,从战旗上可以判断,总兵力大约在十万人左右,这么多军队,就算武力不足,也可以用人数来弥补,所以此仗不是没有胜算。
毛军凭着自己的经验,大致分析一下了战场态势,然后说道:“大战初始,耶律马哥因为无法准确预测义军兵力,会和金军展开激战,给我们造成错觉,诱使我们不断投入兵力攻其侧翼,等他摸清了义军的底,他就要反击了,那个时候假如金军能投入全部兵力猛攻,迫使耶律马哥无法对我们展开致命一击,那么我们几万步军一拥而上,还有击败耶律马哥的可能。”
“我们大约需要多少人?”李虎问道。
“至少六万。”毛军指着前方战阵说道,“那里有三万辽军精锐,主帅又是能征善战的耶律马哥,再加上他们是背水而战,全军上下破釜沉舟,士气非常惊人,好在金军统帅是粘罕,手下又有兀术、娄室、石家奴等悍将,否则今日这一仗根本不能打。”
这话不要毛军说,从王曜、罗中原等人的脸上就能看得出来,他们也是胆战心惊,眼露惧色,因为他们心里清楚,李虎根本没有六万人,这次他不是扮猪吃虎,而是扮虎吃猪来了。
“嗯,很好,很好……”李虎笑眯眯的,猪头就象小鸡啄米一样点个不停,“等下我见到粘罕,会提醒他,叫他不要抠里吧唧的穷折腾,要打就好好打,舍不得孩子套不来狼,不花本钱怎么行。”
王曜等人看到李虎神情自若,像个没事人似的还乐呵,一个个暗自骂开了,你个猪头,这种事你也干?原以为你很有本事,把金狗耍得团团转,现在看来全错了,不是你耍金狗,而是金狗在耍你啊,你死到临头了还傻笑个啥?
罗思南和铁鹰太紧张了,窒息难忍,现在也谈不上什么叫苦,什么后悔,就是绝望,彻底绝望。早知道这个疯子要跑来打这种有败无胜的仗,说什么也不会答应,就算用绳子捆,也要把他捆回龙化城去。如今说什么都迟了,喝出老命去打吧,能打什么样算什么样,或许老天开眼,骠悍的金人铁骑击败了耶律马哥,虎烈军尚可逃过一劫。
这群人中,唯独罗中原还存有一丝幻想。龙化城难打不难打?李虎把它打下来了。山城难打不难打?李虎也打下来了。耶律马哥的确难打,但李虎法术高啊,人家小嘴念念,天神相助,做什么事都能成啊。
“诸位大叔大婶,还有诸位哥哥们,请各回本阵,我去和粘罕、兀术聊几句,马上回来。”接着他指着惊惶不安的义军士卒们开骂了,“看看,看看……这也是辽东义军?狗娘养的孬种,喝酒吃肉的时候一个比一个有本事,到了战场上却一个比一个熊包,这样也能杀虏复汉?纯粹他娘的扯蛋。叫他们敲敲鼓,吹吹号,吼几嗓子,给自己壮壮胆,等下老子回来,如果还是这副要死不得断气的样子,直娘贼,老子就要杀人祭旗了。”
众人惊愣不已,齐齐瞪着李虎,嗬……猪头也要杀人了。他今天怎么了?和往常不一样啊?到了战场上,而且是有败无胜的情况下,他还这样猖狂,说话盛气凌人,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架势,不要说恐惧了,连一丝紧张都没有,就象平常赌博赌赢了一样目中无人啦。乖乖不得了,是不是神仙附体啊?或者,吓糊涂了,失心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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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虎远远看到粘罕、兀术,马上举手连摇,“老粘,老兀……一路辛苦了,哎呀,不好意思,兄弟我来迟了一步,惭愧惭愧啊。”
粘罕和兀术望着他那张笑脸,心脏没来由地剧烈跳动了几下,这小贼笑得不对劲啊,这是什么时候?大战来临前的最紧张一刻,一般人都喘不过气来,他倒好,不但泰然自若,还喜笑颜开,好象捡了块金元宝似的,就差没有手舞足蹈了。
两人互相看看,不约而同地望向了辽军战阵,这小贼不会和马哥联手算计我们吧?旋即想到那三颗人头,两人又松了一口气,这种奇迹是不可能发生的,但李虎为什么这么高兴?难道他有绝对胜算?不可能啊,就凭他那支疲惫之师,能答应联手夹击就算万幸了,要想打赢耶律马哥,只能指望我们自己,他哪来的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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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吼几嗓子
“哎呀,几天没见,两位兄弟的胡子也长了,人也憔悴了,辛苦啊。”李虎策马来到近前,摇晃着脑袋左右看看,连连咂嘴,“按理,我打下了山城,应该带点东西犒劳一下你们,结果,倒过来了,反倒要吃你们送过来的野牛,这个……实在不好意思啊。”
兀术看不惯李虎这副假惺惺的嘴脸,冷笑道:“总帅,你变漂亮了。”的确,李虎是变漂亮了,几天下来,草药不断,内服外敷,头脸消肿很多,基本上恢复原貌了,当然要好看很多了。
啊?李虎佯装傻态,自个摸摸脸,“男人看男人,也看得出来美丑?”
粘罕笑着摇摇头,知道这小子喜欢散扯,赶紧说正题。双方不谋而合,各攻一翼,都要求对方竭尽全力,不要藏私。
李虎伸出手,和粘罕空中相击,“老粘,今天打赢了,晚上我们是不是聚一下,喝酒吃肉?”
粘罕暗自佩服,不要看这小子疯言疯语没个正经,但就现在这个表现来说,的确有大将风度,说实话,就是自己,目前也没有这样平静的心态。
“好,打赢了,我们用马哥的脑袋做酒壶,喝酒吃肉。”
粘罕拨马走人,兀术正要跟上,李虎把他喊住了,“哎,老兀,我有话问你。”
金兀术懒得理他,“有话打完仗再说。”
“你要是死了,我和鬼说去啊?”李虎吼了一嗓子。
你咒我死啊?金兀术气得一拨马,又回来了,瞪着大眼珠子望着他,“啥事?”
“你瞪个眼珠子干啥子?”李虎不乐意了,指着他的鼻子气呼呼地说道,“现在我们是盟友,不是仇人,你把个眼珠子瞪那么大干啥?要杀我啊?我不就是想问你一句话嘛,你那么拽干啥?你以为自己是个皇子了不起啊?皇子不也是一个脑袋两个蛋嘛,难道你有四个蛋?”
金兀术头晕,知道自己骂不过他,于是鼓着腮帮子,把嘴闭紧了,不说话。老子就当你是一只苍蝇,你一个人“嗡嗡”叫吧。
“哎……”李虎凑到他身边,搞得神秘兮兮的,“小星星今天在不在?”
金兀术浓眉皱起,显然很不高兴,我妹妹在哪关你屁事。他鼓着个腮帮子,把脑袋摇了一下。
“在不在宁昌城?”李虎问道。他怕徐大眼那个家伙把动静搞大了,吓着了小美女。
金兀术感觉不对劲了,厉声质问,“李虎,你敢言而无信,我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哎哎哎哎……”李虎把猪头一甩,一本正经,很严肃,“我李虎是什么人?言出行,行必果,那种言而无信的卑劣之事,我李虎从来不干。”
金兀术冷笑。你要是言而有信,我就是圣人了。
“哎,老兀啊,这仗打赢了,你到哪去?还回卫州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
“想找你打猎啊。”李虎笑道,“冬天打猎,别有趣味,对了,不要忘记把小星星带上,呵呵……”
原来你对我妹妹念念不忘啊。兀术怒极而笑,咧个大嘴嘿嘿怪笑,“好,回头有时间,我约你。”
李虎大喜,乐不可支,“说定了,说定了,老兀啊,你人真的很不错哎,好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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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虎回到阵前一看,火大了,直娘贼,这帮土贼也忒没胆子了吧?好歹这里也有十几万人,还有金军相助,而辽军不过三万,就象被困在笼子里的狼,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这样你还面无人色,两腿打颤啊?
他就不想想,虎烈军才打几仗?尤其是步军,到现在还没有和敌人面对面的厮杀过,广平淀那一仗,他们不过跟在后面捡便宜而已,大部分人甚至连李虎都不如,到目前为之战刀都还没沾过血。至于原来怀化军那帮人更是不堪,被耶律马哥抛弃之后生死就失去了控制,如今又被赶到战场上,不用说,肯定要去送死了,如此往前冲也是死,往后逃也是死,总之今天就是死,谁能不怕?
这样不是事啊,这样下去不要说主动攻击了,只要辽军骑卒“轰隆隆”的杀出来,至少一大半人要掉头跑路,这一跑,全军崩溃,全完了,白白便宜马哥了。
李虎也不敢骂人了,再骂人把人逼急了,一翻脸跑了,自己做光杆老大啊?情急之下,他想起了自己在广平淀的光荣战绩,首先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其次就是喊口号了,关键时刻这玩意有作用啊,能让人热血沸腾,忘记恐惧,激励士气。
李虎策马跑到掌旗兵手上拿过战旗,一手高高举起,一手冲着方进喊道:“带上铁卫,跟我到阵前走一趟。”
“总帅,马上就要开战了,你要干啥?”方进心里打鼓,担心李虎又玩什么花样。你胆子大,谁都不怕,想干啥干啥,我们不行啦,这阵势我们也是头一次见,现在正腿肚子发软,张大嘴喘气呢。
“跟我吼几嗓去。”李虎笑道,“还记得在广平淀的时候,我带你们喊杀虏吗?”
当然记得,当时如果不是总帅带头喊几嗓子,大伙儿恐怕还没走出青纱帐就要掉头跑路了。嗯,这办法的确不错,一喊,气顺了,血热了,胆子也大了,勇气也来了。方进马上招呼铁卫,“走走,跟着总帅吼几嗓子去,壮壮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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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虎双手举着大旗,纵马飞驰。一百铁卫紧随其后,风驰电掣。
虎烈军将士不知道总帅要干什么,目光都紧紧盯着那面大旗,心脏“噗噗”乱跳。
辽军战阵发现有敌骑冲出,即刻吹响号角,顿时人喊马嘶,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李虎拨转马头,这支百人队随即沿着虎烈军的战阵开始跑动。
李虎猛地坐直身躯,双手用力摇动大旗,昂首向天,长长吸了一口气,正准备纵声狂吼。
“杀虏……”有人代他喊了,喊得声嘶力竭,恨不得把胸膛撕开了喊。
李虎那个气啊,岂有此理,这事也有人抢啊?直娘贼,这是那个狗娘养的杂碎,不想活啦?回头一看,是方进,手里举着刀,面红脖子粗的,正喊得十分陶醉呢。李虎气不打一处来,你小子嗓门大,有力气是不是?那好啊,你喊,你要是喊得不响,老子揍扁了你。
“杀虏……”有人喊了第一声,马上就有人接着喊了,这时大家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跟在后面叫喊纯粹是本能的反应。
这一嗓子喊完了,发现有好处了,人轻松了,气也不喘了,好象连恐惧感都削减了三分。有好处当然要继续喊了,于是一声接一声,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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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帅战前巡阵,高呼杀虏以壮声威,这气魄,这胆量,简直视敌于土狗啊。
虎烈军的将士们因此士气大振,纷纷高举武器,昂首狂呼:“杀虏……”
前阵万名将士同声高呼,巨大的呐喊声如同惊雷炸响,瞬间传遍了战场。
辽军、金军无不侧目而视,脸色马上就变了。这气势,惊人啦。正想着呢,异变突起,只见虎烈军后方战阵上,突然有几十支鸣镝射上了天空,紧接着传来一声山崩地裂般的叫喊,“杀虏……”
十几万人同时喊出来,其威力之大,骇人听闻,什么战鼓声号角声马嘶声统统给淹没了。
在惊涛骇浪般的呐喊声中,虎烈军将士士气陡振,人人热血沸腾,胆气膨胀,跃跃欲试,这一刻,几乎所有人都愿意慷慨赴死,埋藏在心灵深处的仇恨被彻底激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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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号角吹响,金军首先发动了进攻。
金兀术带着两千马军,率先冲阵,锐不可当。
辽军迎战,两列铁骑从侧翼战阵里冲了出来,呼啸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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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
罗思南一声令下,虎烈骑的冲锋号角也吹响了,正当她准备发动的时候,她的扈从说话了,“罗帅,你看总帅令旗……”
罗思南抬头一看,脸色顿时就变了,李虎竟然下令停止出击。小贼,你找死啊?你不会打仗就一边待着凉快去,捣什么乱?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两军阵前,关系到十几万人的生死,你瞎捣鼓什么?开什么玩笑?
罗思南置之不理,再度下令出击。号角刚刚吹响,战马刚刚起动,李虎带着铁卫呼啸而来,正好拦在了虎烈骑的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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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拿掉罗帅
罗思南大怒,飞马上前,举起马鞭就打了下去,“胆小鬼,不敢打就给我滚开。”
“你造反啦?”李虎策马避开,怒不可遏,厉声高呼,“给我绑起来。”
啊?方进和一群铁卫傻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罗帅发飙很正常,但总帅冲着罗帅发飙,这还是破天荒头一次啊。真的假的?总帅要翻脸啦?
罗思南怒极而笑,“胆小鬼,我看你是彻底疯了,你说你要我救你,要我帮你,我答应了,我现在就是舍命为你打仗,你竟然跑来捣乱?这是什么地方,这是战场,不是你的总帅营,不是你喝酒赌博的地方,你给我滚,不要挡着我的道,如若不听,我就把你捆起来,扔到马粪堆里去。”
“罗思南,到底是谁疯了?”李虎冷笑,“我们俩到底谁是总帅?这场大战,到底是我这个总帅指挥,还是你虎烈军主帅指挥?”
“当然是我指挥,你懂个屁啊。”罗思南气疯了,举起马鞭又要打。
“你指挥?”李虎冷笑,“这么说,你要造反?”
“我造你的反又怎样?你除了喝酒赌博你还会干什么?如果没有我老爹和我,你还能站在这里耀武扬威……”罗思南用力一挥手,“给我绑起来。”
没人敢动。那是总帅,义军的总帅,谁敢绑他。
李虎望着愤怒至极的罗思南,苦笑摇头,对不起了,我已经对你说过了,叫你救我,可惜你根本不懂,你这个臭丫头给你老爹和黑山军的土贼们惯坏了,眼里除了你老爹和你自己,哪里还有别人?今天不杀杀你的气焰,你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绑了。”李虎望着方进,眼露凶光,脸颊上的肌肉剧烈颤抖着,那神情无疑告诉方进,你要是再敢和我做对,你就去死吧。
方进不敢犹豫,这个时候,宁愿得罪罗帅也不能得罪总帅,这可是关系到脑袋的问题,再说了,这件事的确罗帅不对,你飞扬跋扈也看看时候,而且这次是总帅率军攻打耶律马哥,自始至终都是他在指挥,不像上次下山,总帅指定由罗青汉指挥,总帅也要听罗青汉的命令,但这次不一样啊,你怎么到了关键时刻还犯这种错误?唉,罗帅,你自小就被人捧着长大,小小年纪又做了虎烈军主帅,春风得意,眼里没有别人可以理解,但不能没有总帅啊,这可是致命的错误。
“对不起。”方进拔刀了,“罗帅,要么你跟我离开,要么我把你绑起来。”
罗思南根本不怕,啥时候轮到这帮杂碎嚣张了,她手指李虎,声嘶力竭地吼了一嗓子,“把他给我绑了。”
这次有人动了。总帅和罗帅吵嘴翻脸不是一次两次了,吵过就好,铁卫扈从们经常跟着遭殃,这次又来了,而且还在这种生死关头。
“谁敢动?”方进右手举刀,左手做了个手势。几十个铁卫“呼啦”一下举起了手弩,齐齐对准了罗思南和她的扈从。
罗思南和扈从们突然意识到事情不对了,总帅杀气腾腾,好象要来真的了。
“绑了。”李虎拨马就走,“传令各营,罗帅违抗军纪,擅自指挥马军出击,就地革职。”
“传令,虎烈军由总帅亲自指挥,若有违抗军令者,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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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虎,你个无耻的小贼,过河拆桥,我要和你割袍断义。”罗思南愤怒的失去了理智,策马提枪就想追上去痛宰李虎。
“罗帅……”方进指着雪骐威胁道,“你敢动一步,我就射杀你的马。”
“你个混蛋,敢挡我的道,去死吧你。”罗思南长枪舞动,直刺方进的咽喉。方进虎吼一声,一刀崩开长枪,“罗帅,你不要逼我动手。”
“我杀了你。”罗思南再不留情,长枪倒撞而回,奔着方进的胸口就去了。
“对不起了。”方进冷笑,战刀厉啸,再度剁在长枪上。长枪遭到重击,罗思南虎口剧痛,把捏不住,长枪脱手飞出。
“罗帅,这是战场,请不要意气用事,更不要让十几万人因你而无辜丧生。”方进收刀,躬身劝道,“总帅打了好几场胜仗了,他会打仗,更知道这场仗应该怎么打,所以……”
“所以你要绑我,是吗?”罗思南这时候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李虎太绝情了,虎烈军是她一手打造的,但李虎一句话,就把自己赶出了虎烈军,这口气岂能咽得下去?
“对不起。”方进不敢耽搁时间,冲着铁卫招了招手,“绑了。”
罗思南的扈从到总帅不在,胆子大了,拔刀就要上去阻止。
“你们要干什么?”方进大怒,“罗帅和总帅有隔夜仇吗?你们有没有脑子?想死就上来,老子全宰了,一个不留。”
扈从们一想也是,我们这不是瞎添乱嘛。算了算了,跟在罗帅后面一起走吧。
罗思南被绑了,扈从们也被缴械了,几个铁卫把他们押到后方战阵去了。
虎烈骑的士卒们看傻了。不会吧?真的假的?总帅发飙把罗帅革职了,还会发生这种匪夷所思的事?不过,他们当初进入虎烈军,都是冲着李虎这个金字招牌来的,罗思南虽然是虎烈军主帅,但在这些士卒们的眼中,他们的老大是李虎,而不是这个美丽的母大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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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虎的命令迅速传到虎烈军各营。
士卒们虽然震骇,但他们心中的老大本来就是李虎,这次打仗本来就是听李虎的命令,所以也没掀起什么波澜,但虎烈军的各级军官们却忐忑不安了,倒不是担心李虎打不来仗,而是李虎临阵换帅,卸磨杀驴,要把黑山军的人全部赶走了。
山城一战,李虎捡了个大便宜,一夜之间多出五千人马,腰杆立即硬了。腰杆硬了,他就要亲自控制虎烈军了。李虎要想控制虎烈军,必须拿掉罗思南,但李虎暂时没有机会拿,最起码在他没有彻底控制原怀化军的人马之前,他不敢拿,然而,谁都没有想到,李虎今天把罗思南拿掉了。
临阵换帅,乃兵家大忌,尤其今天这一仗几乎没有胜算,这时候拿掉罗思南,李虎不是冒险,也不是赌博,而是自寻死路,但今天的确是个机会,因为对面就是敌人,你本来就没有胜算,如果再一闹,军队一乱,大伙儿一起完蛋。李虎是个赌徒,用十几万条性命来赌,他就知道这时候没人敢造反,为了生存,罗思南的那些手下无论如何也不敢闹事。但这也是个最糟糕的机会,因为李虎如果输了,虎烈军也就完了,那换帅也就变得毫无意义。
李虎占着理,没人敢来劝说,至于原怀化军的将士们虽然感觉不妥,但他们更不喜欢这位年轻的女主帅,谁看得上一个小女人?不就是脸蛋长得漂亮把李虎迷住了嘛,早该拿掉了,好在李虎不是糊涂蛋,当机立断拿掉了,拿掉好啊,否则谁听她的?
罗中原就当没听到,装糊涂。一路走来,他对李虎很敬佩,对自己那个飞扬跋扈的妹妹也不知劝了多少次,人家是总帅,头上还挂着一个神仙儿子的招牌,还救过你的命,还把虎烈军的主帅给你做了,你能不能手下留情,不要打来骂去的?你这样胡闹,不但老爹和我丢脸,就连辽东义军也没面子啊。人家李虎随你胡闹,那是肚子大有气量,胸襟开阔,不和你一般见识,你还当真以为人家好欺负啊?他那是喜欢你,让着你,知道不?罗思南我行我素,置若罔闻,结果,今天总算把李虎惹毛了,把她捆起来了。唉,老妹啊,他不杀你就算不错了,我哪还有脸求情啦。不过这样也好,你先下去待着,免得上了战场,我又要照顾你,又要照顾总帅,哪里忙得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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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翼战场上,辽金两军往来厮杀,号角连天。
左翼战场上,两军对峙,虎烈军雷霆般的喊了一阵后,没下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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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云带着五部马车匆忙而来。
李虎把他大大的夸奖了一番,刚才做得好,那帮混饭吃的打仗不行,喊口号倒是有模有样,好,等下看我旗号,我叫你喊,你就喊,不能让那帮混饭吃的闲着。
柴云支支吾吾的,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李虎笑着敲敲他脸上的面具,越看越高兴,“打完这一仗,我给你做个金子的,这玩意儿看着太寒掺,丢我的脸。”
柴云急忙摇手,心想我还着戴着这个踏实,弄个金子的套在脸上,整日里提心吊胆,说不定那天我这脑袋就没了。他犹豫了片刻,小声说道:“总帅,药师好象不见了……”
“你怀疑他逃跑了,是吗?”李虎大笑,“我知道他在哪,你安心做好你的事,等打完这一仗,你就知道他干什么去了。”
柴云疑惑不解,但不敢再问,掉头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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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让你去送死
(抱歉,说两句,前面章节有关罗思南跋扈的部分做了删除,有损李虎形象的部分做了修改,所以诸位看到后面故事的时候,可能有些疑惑,这里特做个说明。写得不好,诸位有闲暇的话,请多多指教,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方进带着几个铁卫掀开马车上的毡布,众人眼前顿时一亮,金银珠宝,绸缎绢帛,堆了满满五车。
总帅要拿来赏赐?铁卫们不免有些嫉妒,等下不知哪个走了狗屎运的人可以拿到这些东西。还是跟着总帅好啊,立功受奖,都来现的,不用嘴蒙人,像总帅这样大方的老大,整个义军也只有他一个,其它几位老大都是吝啬鬼,抢到好东西都自己留着,很无赖,很无耻。
吴雄飞马而来,快如闪电。接到总帅的命令后,他跳上马就跑,抡起马鞭就抽,一下又一下,把个战马打得连声痛嘶,四蹄都腾空飞了起来。今天总帅发飙了,还是小心为妙,罗思南就是例子,这时候假如给总帅抓到把柄,不用说,肯定要被赶出虎烈军。
“金狗那边打得很热闹,我们也不能闲着,否则人家说我们坐山观虎斗,居心叵测啊。”李虎指着对面的辽军战阵,笑嘻嘻地说道,“你出一百步卒,即刻攻击。”
一百步卒?即刻攻击?
吴雄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又不敢问,赶忙抱拳躬身,大声说道:“总帅,我立即带着一千步卒杀上去。”这话当然是错了,但正面问有质疑之嫌,有怀疑总帅的意思,肯定得罪人,所以只好假装听错了,假如李虎要骂,就给他骂了,只要不给他抓住把柄就地革职就行。
李虎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他瞪着吴雄,蓦然张嘴大吼,“难道我的每一道命令,都要说两遍?狗娘养的,你耳朵里塞了屎啊?立即把人给我带过来。”
吴雄屁都不敢放一个,转身就跑。再迟一下,自己就要步罗思南的后尘,回黑山军讨饭吃了,先前的努力全部白费。最近几场胜仗,都是总帅在后谋划,大伙儿在前冲杀,还没看过总帅亲自指挥攻击,也许他另有高招,也或许自己理解错了,总帅不是拿一百人冲阵,而是拿一百人做诱饵。
吴雄一边安慰自己,一边指派了攻击力最差的一都步军即刻出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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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百人心情紧张啦,气喘吁吁地跑到了李虎面前。都头出列,向李虎躬身行礼。
李虎指指身后的五部大车,“看到了吗?”
早看到了,大家一直盯着那些金银绢帛,眼神贪婪,眼睛雪亮。
李虎又指指前方辽军战阵,“你带着一百弟兄,把敌阵撕开,然后这些东西就是你们的。”
那个都头顿时傻了。一百人冲阵?是我听错了,还是总帅疯了?这冲上去还有命吗?不要说你给我五车钱财,就是给我一百车,我也不干啦,你以为我白痴啊?
这次不单单吴雄听清楚了,李虎身后的几位将帅也听清楚了,王曜等人的脸色立即就变了。猪头啊,你不会打仗没关系,这不丢人,人各有长短,你有一个好脑子就行了,你让会打仗的去打,好不好?你这样瞎指挥,这一仗要是不败,那就是天大的奇迹了。
毛军和高缘也是面色微变,但眼神不一样,不是轻蔑和嘲讽,而是佩服。
刚才毛军说了一大堆,真正听进去的好象只有这位年纪轻轻的总帅。
耶律马哥摆下的这个阵势看上去是两个拳头打人,但他致命的一击却是针对义军,为此他首先要摸清义军的底,利用坚固的战阵消耗义军,不能刚一交战,就尽遣主力蜂拥而上。他是守方,要先缩回拳头再打人,不能追出去打,追出去打战阵就破了,白白便宜了金人。
而义军呢,则要慢慢打,要捡便宜,首先你辽军没有补充,就连武器都消耗不起,你不敢放手打,其次你走了好几天,也累啊,又是背水一战,这样仗打久了,将卒疲惫,军心就要乱了,所以义军没有必要急,慢慢磨蹭,要尽可能利用金军的武力消耗敌人,等到辽军伤痕累累摇摇欲坠的时候才发动攻击,但人家金军打得热火朝天,你站在这里看热闹肯定不行,你也要打,那怎么打?
李虎的办法就是最好的办法,用小队人马轮番攻击,仗也打了,时间也消耗了,辽军还没有摸到底,摸不到底,马哥就不敢发动致命一击,如此则陷入两难之境。时间拖得越久,对辽军越不利,而对义军却越来越有利。
只是,这办法很残忍,小队人马的损失非常惨重,如果不是铁石心肠,视人命如草芥的统帅,绝不会用这种计策,不过,相比用更多的人马进行攻击,让辽军过草摸清自己的底,让全军遭受更大的伤损,这办法又是最好的。
李虎显然读懂了战场,也想出了对策,同时也让人看到了他残忍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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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都头不干,老子拎着脑袋参加义军,喝出去了,死了我也认了,不过你让我白白送死,老子不干,但他不敢违抗军令,你说自己不干,那不等于双手奉上脑袋嘛。
李虎这次有耐心,又说了一遍。毕竟让人家去送死,于情于理都要客气一点。
那个都头低着脑袋,不说话。
李虎冷笑,又问了一句,“你去不去?”
还是没有声音。
李虎冲着身后的铁卫一挥手,“号令不遵者,斩。”
今天老大发飙,要大开杀戒了。几个铁卫一拥而上,把那个都头摁倒在地,五花大绑。那个都头惊骇至极,连声告饶。
李虎火大了,老子叫你杀人,你竟敢阳奉阳违,当着老子的面绑人,到底还有没有人对自己言听计从?李虎举起手中马鞭,对准身边的方进劈头盖脸的就是一下。方进想躲又不敢躲,就这么一犹豫,脸上硬生生地挨了一鞭,痛彻入骨。
方进莫名其妙,老大哪根筋搭错了,怎么打起我来了?
“给我砍了。”李虎怒声吼道。
哦,明白了。狗娘养的杂碎,当着总帅的面阳奉阳违,胆子撑破天了。方进飞身下马,几步冲上前,抡起刀背一阵猛砍,“直娘贼,耳朵里塞了屎啊?总帅的话听不到?”几个铁卫吓得面无人色,抱着脑袋躲到了一边。
方进一脚踩住那个都头的胸口,战刀呼啸而下,鲜血迸射,人头落地。
李虎脸色铁青,咬牙切齿,“拿着人头,遍告各营将士,再有违抗军令者,连坐斩杀。直娘贼,我倒要看看,还有谁敢和我作对。”接着他转脸望着又惊又怒的吴雄,厉声质问,“这就是你带的兵?一帮没有鸟蛋的孬种?”
吴雄怒气上涌,一腔怨愤憋不住了,张嘴就想吼,哪有这样打仗的?你这到底是打仗还是泄私愤?哪有让自己兄弟白白送死的?
旁边的罗中原眼明手快,一拳把他打到马下,“带兵带出这种软蛋,你还有脸啦?还不跪下给总帅认错。”吴雄措手不及,一头栽倒马下,这一摔,头脑清醒了,这是什么时候?这时候和总帅对着干,脑袋还能留得住?老老实实认错吧,免得也被赶出了虎烈军,大半年的辛苦被费了。
很快,几个铁卫高举着血淋淋的人头,在阵中来回飞奔了,大吼大叫,“斩杀”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将士们无不震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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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雄在这一百士卒中找了一个押队,即刻升为都头,继续执行这个送死的命令。
这个都头脑瓜子比较灵活,好汉不吃眼前亏啊,你和总帅较劲,那不是拿鸡蛋砸石头,找死嘛,这种时候要动脑子,想办法,总帅叫你去冲阵,那你就去,你不能不给总帅面子,让他下不了台啊,你让他难堪,他当然要你的脑袋了,所以要一口答应,要把胸脯拍得“啪啪”响,然后你就去冲阵。你就一百人冲什么阵?人家一阵乱箭就把你射死了。打不过人家怎么办?跑啊。你长两条腿干什么?不就是用来逃跑的嘛,打不过就跑啊。
这样事情就解决了,冲阵也冲了,老命也捡回来了,总帅的面子也有了,我们虽然捞不到赏赐,甚至还要受罚,但不管怎么说性命留住了,只要老命在,你还怕将来没有日子过?如此皆大欢喜。
他想得美滋滋的,因为担心手下人不听话,这脚就是迈不出去,他还做了一番动员,说了几句大家都听得懂的话。大家一听,哦,原来是这么回事,这简单,这种事咱们经常干,虽说这次很危险,但只要打足精神,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看到对方射箭就跑路,绝对没事。
一百步卒扛着旗子,盾牌手在前,弓弩兵居中,刀枪手在两翼,押队在后,小心翼翼地走向了敌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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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军有些莫名其妙,看不懂,没遇到过这种事。
反贼是不是脑子坏了?跑来送死啊?要不,另有后招?不管了,先拿长箭伺侯着。
“嗡……”一声巨响,万箭齐发,遮天蔽日,厉啸而下。
“跑啊……”不知谁先吼了一嗓子,于是大旗一扔,大伙儿掉头就跑,撒腿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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