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西北又要乱成一锅粥了
想到这一点,楚行便找了兵器作坊的师傅进行了一番沟通,看看是否可以搞一些水力冲压设备,毕竟冲压一下,直接出个头盔,想想都刺激。
到时候动,动不动给对面来个百万大军,人人甲胄,吓也能吓死对面。
结果沟通很不理想,楚行说的这东西,在很早很早之前就有了,锻造师傅说,自己说的这玩意叫水锥,顶多有个百十斤的力量,还不如铁匠抡大锤来的凶猛。
最主要的是,平山墩现在并不缺乏劳动力,真的是人不够,去城池外喊一嗓子,自然有数不尽的青壮流民愿意来打铁。
毕竟平山墩对待工匠的待遇不错,大家都能混一口饱饭吃。
这年头,大米和馒头,是比金子还宝贵的物资。
而听李家大匠一番介绍,楚行也大体理解,其实大明的盔甲制作工艺,也经十分先进,在冷兵器时代改进的余地已经非常小了。
眼下平山墩使用的是帽儿盔和钵胄两大类,都有缨枪、盔顶、盔体、顿项这几部分,可以给是士兵提供充足的防护。
楚行知道,自己犯了很多穿越者的毛病,就是看问题,有些过于想当然了。
既然平山墩有自身的生产工艺,就暂时按照他们的来,等到不能满足需求再说。
楚行又与各将领商谈了一番甲胄的使用情况,将领们对此也纷纷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其中骑兵分为轻骑和重骑,对于甲胄的要求比较高,自然希望战甲越先进越好。
而步卒则不一样,对于步卒,大家更加倾向于除却重甲刀盾手之外,更改使用轻甲,甚至无甲胄,因为步兵大规模使用甲胄,对于士兵的体力消耗,以及辅兵的要求太高了。
往往一个重甲步兵,就需要配备两到三名辅兵,在将领们看来是一种资源的浪费。
就在楚行与一众将领商议的时候,数匹快马打破了平山屯的宁静,正在收拾庄稼的军户纷纷驻足,一脸严肃的看着骑士滚鞍落马。
早有哨兵迎接过来,看着盔旗知晓身份,喊道:“开城门,走紧急通道。”
待进入紧急通道,验明正身,一名军官立刻道:“王百户,快点吧,将军这边儿事先已经得到消息了,就等你了。”
这名百户乃是最早追随楚行的一拨人,进入军中时间早,虽然不似秦英这般受重用,但也凭借军功积累做到了百户。负责平山墩的情报调查工作,与锦衣卫一起为楚行提供情报。
那王希山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过,便换了战马,朝着中军营房走去。
与各地的普遍精修,甚至学堂都盖起了小楼不一样,中央营房几乎还保持着最初的模样,就是一堆古朴的石头房子而已,楚行必须要将领们保持着朴素的工作习惯。
锦衣卫事先已经有所示警,楚行此时正在与王承恩、秦英、红娘子、商石静、李岩、田见秀、牛金星、茅元仪、俄木布、二丫等人商议着军务,见王希山推门而入,都扭头看向他。
“先喝完水,喘息喘息。”
王希山接过水碗,知道是大哥的水碗,感激的看了楚行一眼,没多说什么,而是走到舆图上,用竹竿指了指说道:“庆阳的官军确实是神一魁的兵马假扮的,这个时间已经陆陆续续囤积了六万兵马。”
王希山的话落下,众人盯着舆图上的兵力布置图,陷入了许久的沉默。
按照情报来讲,神一魁已经占领庆阳府城有一段时间了,但是他为何没有进攻保安?
要知道神一魁的作战风格是打完一个地方,搜寻完物资就会离去,但是他将军队屯驻在此地干什么?而且一下子就是六万兵马!
不会是为了吸引自己的兵力,意图做些什么大事吧?
虽然洪承畴已经担任三边总督,但是一时间竟然还是拿神一魁没有办法,而楚行一边儿,虽然坐拥延绥大多数的城池,但是兵力也有些捉襟见肘。而为了财政考虑,楚行没有盲目扩军,若是神一魁发了疯的过来打,楚行也会很难受。
王希山的呼吸逐渐喘息过来,手里拿着小册子,继续在舆图上点着,“按照咱们的情报网络,以及我们亲自打探的消息来看,这里也有问题。”
“嗯?”楚行看向王希山所指的太白山,表情严峻起来,“什么问题?”
王希山回应道:“情况比较复杂,但是有一条对我们极其不利,这里应该囤积了的大量的山贼,看样子应该有五万左右。”
“还有五万?”田见秀一声惊呼,“太白山又不是城池,怎么会有那么多兵马?”
众人的情绪也都紧张起来了,这些反贼流动作战,虽然难以持续,但是他们跟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强,这动不动就十余万兵马,着实吓人。
王希山连忙道:“据说是被三边总督府合力围剿的几个匪徒,聚集在此地,看旗号好像是赵四儿。”
“赵四儿!?”田见秀刚问了一句,李岩也惊讶道:“这厮竟然就在咱们边上上。”
楚行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李岩笑呵呵的说道:“谁曾想,这神出鬼没的赵四儿,就在咱们眼巴前呢,要不要先剿灭他,将大仇报了。”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也都是眼前一亮,王希山道:“前线的将士们,也都是这个想法。”
俄木布说道:“怕是两个人早就有所勾结,咱们打赵四儿,岂不是正好中了神一魁下怀,让他有机会偷袭我们?”
俄木布的话音落下,牛金星也发言道:“六万兵马,可不是小数,我觉得这应该是一股疑兵,要知道神一魁得罪洪承畴得罪的死死的,若是他敢动我们,洪承畴不会抓不住这个机会!关键是咱们若是真的想打赵四,能不能快打!不然一左一右,两头猛虎,与我们平山墩不利。”
楚行点点头,道:“不管怎么说,西线的十万兵马对我们来说是个庞大的压力,现在我担心一点,就是洪承畴抽不出手来,亦或是存心要坐山观虎斗,所以咱们要加强西线的防御,然后再图他策。此外卢象观、田见秀你们要加强安全生产,凡是非平山墩区域的厂区,都要加强安保,防止由细作生乱。”
二人点点,退了出去。
等他们出门,王承恩又问道:“坏消息倒是不少,还有其他消息吗?”
王希山叹了一口气道:“确实有不少消息,不过都不是好消息。”
楚行等人都颇为好奇,虽然洪承畴上台以后,施行的铁血政策,看起来不咋靠谱,但是短时间内,对于朝廷来说,肯定是利好的,怎么会有那么多坏消息。
当下李岩忍不住好奇道:“有什么坏消息说说看。”
王希山说道:“此次西线和南线的情报经过汇总之后,卑职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咱们西北可能马上就要乱成一锅粥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神一魁来袭
“嗯?”楚行看向王希山。
只见王希山拿着竹竿,在舆图上点了点,“鄜州这里,目前有三支兵马在靠近,分别是上天龙、马老虎,意图再次劫掠此地,若是此地有失,他们将进逼甘泉,离我们就不远了。”
“宜川这边儿闹出个天大的笑话,锦衣卫那边儿的情报系统失灵了,知县马自龙被反贼刘九思抓住,骗进城去了。让当地百姓,三个百姓供养一个反贼。”
“中部县也失守了。翟师雍负责安抚的田进庵等反贼,配合李老柴、独行狼、郝临庵破城。”
“贺虎臣在环县正在跟刘六鏖战,目前形势也不明朗。”
在场的基本上都是楚行帐下军方负责人,对于军事上的事情,都能一点就通,秦英喃喃自语道:“这真的是秦地打成了一锅粥了啊!”
“咱们这是被圈起来了啊!”
楚行则从始至终皱着眉头,盯着舆图反复思考,问道:“洪承畴在哪里?”
“根据咱们的人送来的情报,洪承畴骑兵五万,号洪兵,现在驻扎在平凉一带,意图重新夺回平凉。”
秦英讽刺道:“他真的光明正大称呼自己为洪兵了?”
“嗯,听所洪承畴选取各家精锐之士,充实自己家兵马,战斗力有明显提升!”
商石静冷笑道:“再厉害,也被神一魁打的丢盔弃甲,连自己人都不要了。”
“那神一魁兵马的战斗力现在是什么情况?”楚行问道。这段时间,西线的军情由李自成负责,楚行处理的相对比较少,双方又没有大规模的战事,缺乏对其军事素养的一个衡量。
“反贼元气恢复的慢,因为之前大战,损失的老营兵马尚未恢复,与我们平山墩自然没法相比。”
这倒是实在话,有茅元仪和王承恩的加入,如今的平山墩的兵马,自然战斗力提升了好几个台阶。
听到王希山的话,大家不由的笑了起来。
这总算是诸多坏消息之中一个比较勉强的好消息。
待众人笑了一阵之后,王希山又说道:“不过洪承畴在连番剿灭几个小规模的反贼之后,确实起到了一定的练兵效果,听说如今意图谋取平凉,已经打了好几个胜仗了。保不齐用不了多久,神一魁就会覆灭了。”
“除这些外,还有一事,非常让人不安。”王希山沉吟了一番说道:“我们的商品在经过吐鲁番,遭遇到了叶尔羌汗国的伏击,损失惨重。”
“靠!”
“狗东西!”
“竟然在大明的地盘上造次!”
吐-鲁-番虽然是大明的疆土,但是早就被异族控制,倒是李岩听闻这个消息,有些疑惑道:“不至于啊,叶尔羌汗国一直与准噶尔汗国征战,此时得罪我们,不怕大明支持准噶尔吗?”
“准噶尔汗国已经败给了叶尔羌汗国,此时叶尔羌汗国在西北方势力强横,我们西方的贸易路线,准确的来说,丝绸之路已经彻底断绝了。”
“嘶!”众人没想到,一直要仰仗大明鼻息的叶尔羌汗国,在这个时候,竟然扬眉吐气了一把。
这件事情,兴致虽然恶劣,但是楚行现在还是大明的臣属,而且也没有实力去对抗叶尔羌汗国,只能暂时隐忍。
不过楚行依然忍不住骂道:“别等老子势大,老子势大的头一件事情,就是将你们这群狗杂碎全都碾碎了。”
也不怪楚行听了自家商队被人家截杀一空,却只能选择隐忍,因为此时此刻,除了北方的林丹汗暂时安定之外,整个辖区,从西边儿的宁塞开始,一直往下,太白山,环县,宜君,宜君,白水,中部,蒲城就没有一个地上不在打仗。
以至于楚行现在感觉自己的位置极其被动,呈现出一种被半包围的状态。
这种情况,他哪里有心思去管商队的死活,这些义军眼下还各自为战,一旦诞生一位盟主,同时对自己发动进攻,自己就算是想活,也没有机会了。
不过楚行陷入了一种非常被动的局面,非常难过,洪承畴也没有闲着,他倒是没有想楚行过得怎么样,而是在他看来秦地相对富裕的区域,竟然在他的控制下,再次燃遍战火,遂加快了对平凉的进攻。
可神一魁留在他西线的军队虽然不多,但是精锐充足,而且因为洪承畴实施的铁血政策,倒是起义军反抗性极其强。
这些义军不仅仅宁死不屈,而且破坏性十足。
往往攻克一座城池之后,便开始肆意劫掠,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整个三边之地,顷刻间怨声载道,民怨滔天。
这还不是最恼人的,一些世家大族,高官显贵家里的坟墓,也被不知名的反贼,给掘了,财富肯定充作军饷。
在大明的官场看来,这种行径着实可恨,但是对于义军来说,却着实解恨。
那些在坟墓躺的好好的达官显贵,被他们掘出来不说,还鞭尸晒尸,挫骨扬灰。吓得那些起初叫嚣厉害的官员声调都小了不少,谁家还没几个出名的祖宗,万一让反贼知晓了,还不得给掘了坟。
别说是洪承畴,在楚行看来,西北这一片地方的乱局,谁也解决不了。
几乎每一次情报抵达,都会有数个县城被破,官员死伤一空,无数百姓无家可归,只能加入反贼队伍之中。
洪承畴的兵力虽然强劲,但是也只能消灭一处地方的队伍,官兵有些捉襟见肘了。
而这个时候,洪承畴意识到,要对狠角色下手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因为各地的小规模的义军,就跟野草一样,灭一波长出来一波。
楚行所料不差,神一魁就是要等各地烽烟四起,洪承畴应对不及之时,对楚行发动雷霆一击,因为眼下这个西北大地,被义军霍霍的一团糟。
他们就算是拿下城池,也获取不了多少有价值的财富。
而楚行治下,则相对比较稳定,起码没有什么大的战事。
等到王希山禀告神一魁大军扑来,楚行第一时间联系上了曹文诏,以及向洪承畴求援。
这种级别的战事,肯定不是楚行自己能处理的了的。
曹文诏属于客将,活动范围比较广泛,而且之前在神一魁手下吃了大亏,又与楚行关系不俗,所以楚行料定若是他能叮嘱神一魁的攻势,让曹文诏领军袭杀,前后夹击肯定能让神一魁吃一个大亏。
而同样在神一魁手底下屡屡吃瘪的洪承畴肯定愿意配合此事。
不过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自己能在洪承畴、曹文诏发兵之前,顶住神一魁的攻势。
神一魁大军压境,楚行只能临时征调兵马,不过这一次没有动用各城池驻守的兵马,而是从平山墩征调了大量的军户,尤其是土默特右翼的蒙古老卒。
看着眼前新加入的三千蒙古骑兵,两千平山墩精骑,一直对兵法造诣极高,且善使骑兵的神一魁心有余悸的楚行,这才略微心安。
只是与毛毛躁躁的洪承畴不一样,神一魁在率军抵达前线之后,并没有迅速发动攻击,而是派人缓慢扎营,同时派出精骑,清剿四周的斥候,打起了小规模的战斗。
“将军,要不要学一下神一魁,给他们来个夜袭?”秦英之前与楚行夜袭过,对夜袭一直非常感兴趣,一旁的俄木布也看向楚行。
“不要着急。”不等楚行说话,牛金星就开口道:“没见敌人清剿斥候么?此时说不准已经扎口袋,等着我们夜袭,好揍我们呢!”
李岩也点点头,“纵观神一魁起义至今,所打的种种大战,都是他偷袭别人,别人想偷袭他,太难了。而且我们兵力有限,若是损失惨重,接下来就不好打了。”
楚行看着眼前的沙盘,又走出军营,看了看神一魁大营的布置,半响之后才说道:“这神一魁不急不缓的,看样子是对我们志在必得。”
王承恩在楚行一旁观察了半响之后,声音洪亮道:“此乃以势压人,让我们尚未开打,就自乱阵脚。”
第一百八十二章 西线战事起
除了上次在战场相遇,双方打的不可开交之外,神一魁与楚行并无其余交集。
且在神一魁看来,楚行这等地方将领,从未打算为朝廷卖命,而是借着战乱侵占人口和土地,借机壮大自己,最终目的与自己一致,都是妄图夺取天下的贼。
只是自己是反贼,他是窃贼罢了。
不过这厮羽翼未丰,需要在大明的羽翼下,继续壮大自己。
按照道理来讲,大家的目标都是推翻朝廷,夺取天下,应该互帮互助。
可神一魁并不这样看,楚行的所作所为,乃是与世家勾结,与达官显贵勾结,即便是他推翻了朝廷,受苦受罪的依然是老百姓。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论西北势力之中,楚行虽然声名不显,但是他却最富,不打他着实说不过去。
而对于楚行来说,神一魁虽然意图以势压人,逼迫自己自乱阵脚,但是自己却需要朝廷的援军,也无心着急发起战事
此外,楚行也发现了神一魁的其他意图,神一魁是想逼迫自己主动后退,借助城池防守。
这样他就可以策动保安城的内应,亦或是绕过保安防线,继续东推进,那样不论是赢不赢,他神一魁都可以从楚行的辖区,获取数量庞大的物资。
楚行如何能让他如愿?
他知道,像是神一魁这种不事生产的反贼,初期可能非常强,声势浩大,但绝对是越打越弱,因为在战斗中,他们的物资是越用越少的,想要补充极其艰难。
只是神一魁也不傻,见楚行不退,也不发起进攻,便知道他有意推延,等到援军。
便于次日,士兵用过早饭之后,对楚行的大营发起进攻。
既然号称大营,自然不是普通的帐篷连天就完事了,首先有木质的栅栏,此外栅栏外面还有三米多深的壕沟,而在栅栏上,还修建了许多塔楼,上面驻守着弓箭手、火铳手、斥候。
甚至有些塔楼之上,还布置了弗朗机火炮。
不过这一次,神一魁也做足了功夫,在当前推出了八千余刀盾手、长枪手之后,又命人推出了十余门火炮。
不愧是九边重地,火炮这东西都成了大路货。
看到这种神器,楚行等人脸色都极其难堪。
若是被火炮轰上几下,自己这大营岂不是轰然倒塌,将士损失惨重。
“命骑卒准备!”楚行一声令下,立刻有四千精骑整装待发。
“将军,这火炮可是有枪兵保护的,而且还不知道里面藏了多少火铳手!”
商石静连忙出声提醒,加入平山墩时间不久,但是好在有茅元仪补充军事常识,知晓骑兵虽然强,但是也惧怕枪兵,此外上一次交锋,神一魁埋伏的火铳手,给楚行、曹文诏等人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商石静担心,自己家的将军骑兵冲上去,瞬间损失惨重。
楚行看了一眼俄木布,笑着说道:“商叔叔不必担心,让他看看咱们平山墩的手段。”
“冲!”
自然有辅兵打开营门,将木桥打在壕沟之上,又搬开了鹿角,楚行一声名下,李自成、俄木布二将领头,王承恩、秦英则率队紧随其中,铁骑轰鸣直接冲了过去。
神一魁方向,也早就发现了楚行这边儿的动静,也摆开了阵势。
骑兵排成阵势,依次出营,待出营之后,不需特意整队,直接朝着敌军的枪阵冲了过去。
战马奔驰,两军距离越来越近,眼看便要抵达一箭之地。
神一魁喝道:“弓箭手准备!”
立刻有弓箭手在阵中走出,开始对着骑兵队伍进行抛射。
只听嗡的一声,天空中密密麻麻如漫天飞蝗。
“护!”
高迎祥晃动手中的军旗,士兵纷纷垂头,护住面门,而战马也俱有护具,这一次神一魁则震惊了,因为直冲中军而来的,是铁浮屠。
人马俱甲。
早知道楚行辖区富裕,但是这也太富裕了吧?
他们怎么会有铁浮屠?
箭如雨下,但是打在战马和人身上,只能发出叮叮的脆响之声。
而且楚行一方,上一次损失也极其惨重,怎么会这么短的时间内,补充这么多骑兵,不过神一魁也不是没有准备,阵中还有大量的火铳手,只要他敢冲阵,必叫他有去无回。
神一魁脑海中念头一闪,最却没闲着,晃动手中的军旗,“骑兵准备,准备截断其后路。”
待第二波箭雨射出时,楚行的铁浮屠,距离地方的军阵,已经只剩下五十米,神一魁这边儿领头的军官,喊道:“火铳手出阵,准备!”
火铳手立刻排成三段射阵型,准备射击,如此近的距离,就算是穿多厚的甲都没有用处,而且神一魁专门等近到了极致,再让火铳手上阵,就是为了将火铳的威力,发挥到极致。
而不仅仅是火铳兵,神一魁的手下,如同一台精密的机器,在高速的运转,枪兵已经在最短的时间内布置成枪阵,前排的枪兵顷刻间全都倾斜抬起,整个大阵,密密麻麻都是枪尖。
“转!”
只是让神一魁失算的是,眼前虽然都是铁浮屠,但是战马之间根本没有栓铁链,顷刻间转向,在对方的火铳手未放火铳之前,直接脱离而去。
他们想干什么?
神一魁的脸色立刻变了。
“射!”
随着楚行一声呐喊,四千精骑之中有三千骑,纷纷掏出弓弩,刹那间三千支箭簇,冲天而起,直接射入了拥挤的神一魁阵中。
骑射这东西,原本楚行的骑卒是不会的,但是架不住俄木布他们全部落加入平山墩,在加上楚行在长城以北设城,源源不断吸纳北方少数民族,精挑细选之下,搞出几千懂得骑射的士兵太容易了。
而且汉人天天与蒙古兄弟厮混在一起,慢慢也就磨合学会了骑射的本事。
之前林丹汗都不敢来触碰楚行的眉头,这骑射的本事,楚行一直没有机会展示,如今他来找死,这不就碰上了。
虽然这骑射的准头不咋地,但是神一魁的阵型为了防止骑兵冲锋,非常的严密,而且楚行这边儿骑射的士兵也太多了,三千余人,绵延不绝的骑射,威力大的吓人。
箭如雨下,飞入神一魁大阵之中,惨叫之声根本停不下来,刚刚交锋,神一魁就折损了超过两千兵马。
而彼时神一魁的脸色已经铁青,这时李自成喊道:“三眼铳!射!”
原来神一魁虽然有火铳,但是终究是贫困至极,无法保证大阵方方面面都配备,在大营之中,楚行这一方,有士兵站在塔楼上,拿着千里眼,一直观察着神一魁的阵营,不断将情报通过旗语传递给楚行等人,让楚行寻到了破绽。
李自成寻找到机会,命三眼铳直接冲击薄弱区域。
一千三眼铳射手,在战马上对准阵型射击,饶阵一边儿奔驰一边儿射击,又带走了一千多性命。
神一魁最大的错误,就是跑到楚行的主场作战。
不必担心朝廷发现什么,又有源源不断的物资支持,他能破的了楚行的大阵,就有鬼了。
才堪堪打击了两轮,神一魁的大阵,就已经摇摇欲坠。
而趁着敌方阵型混乱,楚行等人再次率重甲骑杀回。
第一百八十三章 夹击战术
在老巢周边儿打仗,楚行还真的没怕过谁。
毕竟辖区里,太多人跟楚行休戚与共,神一魁来打楚行,这是典型的陷入了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之中。
此时,赵甲和李定国也在军中,头一次在骑兵阵中,见识这种大场面,李定国的心思也颇为复杂,与赵甲不同,他与眼前的穷人是有阶级感情的。
但是各为其主,自己已经认兄长楚行为主公,岂能同情别人。
手中的三眼铳对准敌人的心口,只听砰的一声,对面的士卒直接倒下,三眼铳可以射出三发弹丸,在李定国手里是却枪枪命中,尚未碰到地方的大阵,便已经射杀了三人。
旋即三眼铳挂在腰间,换成了大枪,他还是喜欢抡大枪。
步兵在骑兵面前真的是不堪一击,尤其是重甲骑,对步兵的冲锋,仿佛就像是高速行进的火车一般,顷刻间撞得稀碎。
看着倒在地上,嗷嗷惨叫的普通百姓,李定国心里异常难受。
“别他娘的愣神!寻死么!”赵甲一鞭子抽在李定国脸上,将李定国抽醒。
李定国刚想发火,却见赵甲直接从战马上跳了过来,将李定国按在身下,结果一支冷箭,正中赵甲肩膀,疼的赵甲呲牙咧嘴,鲜血瞬间打红了两个人的战甲!
“心疼他们作甚!这都是命!你心疼他们,他们就杀你!”
赵甲大声说道,李定国点点头,护着赵甲,随着队伍往前杀。
两个小家伙一骑双人,可累坏了胯下的战马,但是索性距离已经非常近了,而且两个人年幼,战马承担的压力还小一些。
顷刻间队伍冲到了火炮旁边儿,见铁骑杀过来,负责操纵火炮的炮兵吓得四散分逃,神一魁赶忙调动步卒过来,也不过用,被楚行一阵冲杀杀散。
李定国下了战马,在火炮下面安放了火药,点燃了引线。
只听轰轰一阵响,竟然将火炮炸得飞了起来。
“撤!”
目标已经搭成,楚行可不想继续陪着神一魁营硬碰硬,怒吼一声,他身边儿立刻有人点燃了号炮,中军棋手见状,立刻晃动军旗,各军官收到指令,立刻撤退。
谁能想到,这一次楚行军队的战斗力,比起之前在战场上相遇更加恐怖,而且骑兵不理论是素质,还是装备都有明显提升,自己家这帮子穷货肯定打不过。
上去截断后路,也只是送死。
神一魁虽然心里恨的紧,但也选择了鸣金收兵。
自家家谋划,被人家识破,火炮也被炸了,骑兵连碰一下都不敢,只能放任人家轻松离去,反贼的数万大军,士气低落,无比沮丧。
而相比之下,楚行西线大营则是欢声大作。
这一战轻松破了敌军的火炮,破了反贼的锐气,伺候神一魁不知道该进该退,只能驻扎原地,每日派出小规模部队骚扰。
而彼时楚行的优势则发挥出来了。
远一点上弗朗机、虎蹲炮直接炸,近一点便是遂发铳手练习射击。
有什么比实战更能训练士兵的呢?
一连数日,三边总督洪承畴的回信到了,楚行瞅了两眼,交给了诸将传阅。
“洪承畴这废物怎么说?”商石静不识字,在一旁焦急的问道。
李自成在一旁说道:“看狼烟行事,他已经派两位曹将军前来救援了。到时候狼烟一起,我们大军一起夹击他们!”
“好!”王承恩拍手笑道:“这一战,定能叫神一魁有去无回!”
李岩皱着眉头说道:“这封军报上没写日子,怕是咱们没有动静的话,神一魁会多想。”
牛金星亦说道:“如今反贼多如牛毛,两位曹将军的援助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抵达,咱们不能将希望寄托于他们身上。不如从今夜开始,我们便命辅兵负责鼓乐,并派出精锐兵马,轮番夜袭,让他不得安宁。”
“好计策!”李岩第一个反应过来,称赞道:“使用此计,一来可以疲惫对方,若是他们抵不住,他们撤退,咱们可以趁势掩杀。若是他们抵住了,以为这是我们的计策,肯定会习以为常,待二位曹将军援助来袭,我们正好夹击,可以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
诸将也觉得这个计策不错,楚行也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牛金星,没想到被茅元仪培养过的谋士,就是跟之前不一样啊!
之前讲的计策,都跟三国演义似得,粗俗不堪。如今竟然能结合实际了,让人感慨真的是学习使人进步。
于是,楚行便开始频频安排士兵,假意夜袭。
而且神一魁的兵马,果然是新兵太多了,看似声势浩大,但是前几次夜袭,竟然取得了不小的战果,让人看不清楚楚行的意图。
翌日,楚行直接派出俄木布夜袭,让士兵直接放火箭,烧了他们不少营帐。逼得神一魁不得不迎战。
第三日,神一魁却一番常态,不在被动挨打,冒着巨大的压力,不断的前进攻打。楚行只以为,是被自己夜袭烦了,坏了心境,怒而兴兵,并未放在心上。
只是趁势收割其兵马的首级。
谁知道,黄昏十分,双方正杀的难解难分时,平山墩快马来报,说东线出现了数万兵马,来着正是赵四,直奔榆林而去。
“被耍了!”
“好高明的计策!”
什么太白山有数万兵马,那只是神一魁使用的疑兵之计罢了。真正的赵四,早就度过黄河,在趁机袭扰榆林,与神一魁夹击自己。
闻言,在场众人都慌乱起来。
榆林的情况,跟别的地方不太一样,此地新安置的流民比较多,而且财富正在源源不断的转移,其中有肥皂厂、皮革厂、呢绒厂、铁器作坊、以及大量的粮食,用来安置流民。
这里面会不会早就安插了大量的细作。
而且榆林一旦有失,他们就可以拿着榆林的武器和器械,直逼平山墩亦或是安塞,再次逼近楚行的老窝。
俄木布急切的说道:“将军,咱们得回去了。”
西线撤退吗?若是被这群蝗虫一般的反贼涌入下去,到时候楚行辖区,不得顷刻间乱成一锅粥?
可是不去营救的话,莫非让他们将自己辛苦打下来的基业,全都毁了?
楚行心中已有方略,当下环视手下诸将,却见此时此刻,李岩、牛金星,王承恩、李自成齐声道:“不可!”
之前对于初来,就被楚行重信的王承恩,李自成是极其不满意的,但是见他这一次,竟然那么决然,李自成也是一惊。
只听王承恩说道:“第一,咱们一撤,神一魁乘势掩杀,我们就要吃败仗了。第二,赵四算什么东西,一介废物罢了,也妄图争雄西北吗?论本事他给神一魁提鞋都不配,能给我们制造多大压力,打仗要分清楚主次!”
红娘子亦说道:“赵四虽然神出鬼没,但只能说明他狡猾罢了,他手下作战的实力很废。”
李岩亦说道:“我曾经指挥过兵马,抵御赵四儿,他有什么本事,我一清二楚,将军可以手书一道命令,从安塞、府谷、平山墩、红盐池各调一千五百军户,合计六千大军,加上榆林兵马,足矣抵御。倒是神一魁兵力雄厚,绝对不能让他东进一步!”
见手下诸将思路清晰,楚行非常满意,对身边儿众人说道:“谁愿意替本将灭了赵四!”
王承恩、商石静、红娘子、李岩纷纷道:“末将愿往!”
楚行点点头道:“就让王将军去吧,他也算是老将了,经验丰富,再带上秦英、达尔虎兔、赵甲、李定国,务必保证后方的安稳。”
第一百八十四章 第一次榆林守卫战
榆林跟其他的地方不一样,本身便是天下雄镇,更是兵家必争之地,不容有失。
虽然榆林现在穷的叮当响,饥民多的数不胜数,是一个完美的破包袱,但是楚行却不敢让他丢失。
当下便给了王承恩相当高的征召权限,得了楚行军令,王承恩等人不敢犹豫,立刻打马东去,支援榆林。
神一魁攻打了几次之后,也发现其西线大营防守强劲,兵员充足,自己手下的兵马精贵的很,而且武器等补充极其不便,若是跟楚行打的厉害,消耗的过多,到时候反而让洪承畴得了便宜。
所以便克制住怒火,他想的和楚行一样,也要打一个前后夹击,措手不及。
如今自己虽然声势浩大,即便是洪承畴都不敢与自己硬拼,但是义军不事生产,一切财富全都靠掠夺,而陕西又是贫瘠之地,靠目前抢夺那些贫苦之县的财富,已经难以养活大军。
若是可以击破楚行的防御,进入楚行的辖下,到时候肯定能过一阵富裕的日子。
洪承畴兵败之后,神一魁就一直东进,此时派兵绕过楚行的防区,度过黄河,直逼他的后背。
赵四也是在乱世活不下去了,投了神一魁,只是神一魁使用手段,让别人摸不清楚赵四儿的方位罢了。
来之前,神一魁还准备了火炮,指着火炮炸开城池,或许比较困难,但是用火炮炸开木头营盘还是没问题的。
而且赵四儿,也就是先前的点灯子,又与平山墩交锋的经验,据他所说,当初他差一点就攻入城去,若不是关键时刻,被官兵夹击,自己就赢了。
赵四儿对楚行可以说是恨之入骨,所以这一次,他率领几万大军,赢面还是挺大的。
毕竟他的兵马,都是经过自己整训的,到底什么势力,神一魁心里也算是有数。
如今天下各路义军,都在反抗朝廷,但是大多数都是在朝廷的打击面前,压根就抬不起头来,像是神一魁这般,敢攻城略地的真的是少数。
而且神一魁也知道,楚行的精力被自己牵扯,此次攻打榆林,必能打楚行一个措手不及,让他进退失据。
赵四儿统帅大军,绕过楚行防线,度过黄河,在山西境地,隐匿踪迹,旋即再次度过黄河,歇息了一夜,朝着榆林直接杀过去。
满肚子都是报仇雪恨的快感,只是榆林城是楚行的辖区,但是榆林城外不是,此时城外密密麻麻的有不少流民,刚刚经历过吴牲的安抚,希望这通过耕种,重新过上好日子,却不料赵四儿忽然杀来,见面之后,不闻不问,便是一通屠杀。
神一魁大军在西线逼迫,平山墩治下各将领的心思都在西线,哪里想到东面会有大军来袭?
便是楚行手下四位谋士级别人物,李岩、牛金星、田见秀、卢象观也没有想到这种事情。
毕竟这一年以来,都是听说反贼越过黄河,往山西跑,还没听说过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来寻陕西的麻烦。
榆林被赵四打了个措手不及,城下的流民被屠杀了将近两万人,一直杀到外城,才堪堪停歇。
楚行能够走到今天,靠得从来不是个人的力量,他在努力改造身边儿的每一个人,他深谙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只有团队的发展,才有无限可能。
榆林虽然是新负责防御的城池,但是榆林的行政长官的邀请下,楚行在此地开设了不少工厂,为了防止工厂出现问题,这里组建了工人自卫队。
毕竟榆林的流民太多了,这些工厂若是没有武装力量,谁知道会不会被流民直接抢劫了。
这些工人自卫队的汉子们,平素里除了生产运输之外,还要负责拿着武器训练。
楚行的平山墩选拔勇士的条件极其苛刻,几乎堪比之前的戚家军的选拔,所以很多青壮是难以入伍参军的,但是工人自卫队要求却没有那么高。
只是饷银比起正规军要差很多,但是乱世之中有一口饱饭就不错了,谁还渴求那么多。
而且,工人自卫队的教官,大多数都是平山墩退下来的老兵,这些老兵因为身体受伤,或者残疾,几乎断绝了再次上战场的可能性,但是因为军医的出现,留下一条活命,所以对楚行可以说是感恩戴德。
楚行训练工人自卫队的意图是保护工厂的正常生产,但是到了他们手下,却将训练模式照搬了过来。
而且这些工人,而且生产工人,纪律性非常好,也服从指挥,所以战斗力并不比常备军弱多小。
大家心里都憋着一口气,有朝一日,一定要让将军看看,他们这帮人虽然不能在战场上,替将军杀伐贼子,但是他们势必像是火种一般,燃烧出更灿烂的火焰。
当赵四领着大军杀入榆林的时候,立刻有人赶往平山墩送信,只是赵四的兵马经过神一魁的改造之后,战斗力确实彪悍,眼看榆林就要在旦夕之间覆灭。
只是谁也想不到,这些不起眼的工人自卫队队员,穿着皮甲,手持大刀,长矛杀入战场,很快便挡住了赵四儿的攻势,并且毫不犹豫的给了他当头棒喝。
王承恩领着召集好的大军赶到战场时,大战已经持续了两日,只是眼前的一幕幕,让他有些难以置信了。
榆林城下,到处都是尸体,很多缺胳膊少腿儿的老卒,指挥者工人自卫队在搬运尸体,女军医正在救治伤员,而赵四的兵马竟然一个都没看见。
赵四儿竟然撤了?
经过王承恩询问,这才知道,工人自卫队挡住攻势之后,不少榆林的军伍世家,见楚行是的手下是真心相守榆林的,便各家领着亲兵部曲,加入战场。
榆林乃是天下雄镇,其出大将数不胜数,自然各家都有不少老卒。
而工人自卫队得到了援助,亦是越战越猛。
最后榆林竟然靠自发,组织起来一支两万人的兵马,打的赵四连连后退,死伤惨重,最后赵四见形势不妙,朝着黄河退去。
大家之前被嫌弃,没法加入常规军,都以为人生这一辈子,也就跟着将军混口饭吃,浑浑噩噩就这样了。
谁曾想,即便是做了普通的工人自卫队的工人,也能有杀敌的机会,而且还将声势浩大的赵四儿打的连北都找不到。
一群工人代表,在一起议论纷纷,说大家以后一定要勤习武艺,将来将军征战,缺乏兵马,大家一定是最强的助力。
赵四儿竟然连续两次偷袭平山墩治下,而且都打到城墙根底下,这让平山墩众人都格外的愤怒。
只是平山墩强悍,世人皆知,即便是王嘉胤这种枭雄在世时,都不敢惹怒平山墩,这样平山墩有一种惯性思维,那就是他们所在之地,就是王道乐土。
而楚行手下的谋士,大多数还以局部区域看待问题,谋略上,还不足以看透时局,所以才有这次失误。
索性此次赵四突袭榆林,损失的只是城外的流民,城内没有任何损失,工人自卫队,虽然连饭血战,但是因为有皮甲保护,损失也只是几百人而已。
王承恩知晓,赵四已经难以成气候,便留下部分精锐,由秦英负责镇守,自己与其他人众,连夜回转。
此时,楚行已经在气恼之下,对神一魁发起了数次夜袭了,而他也得到了曹文诏的密信,今夜不必等烽火了,他会直接发起偷袭。
而神一魁也不是吃素的,王承恩这边儿领着偏师离去,楚行治下兵马调动频繁,则知道时间紧迫,即便是被楚行夜袭打的不胜其烦,也频频进攻西线大营。
知道都榆林受到反贼的进攻,西线兵马人心也变得焦躁起来,很多人叫嚣着要灭掉神一魁,让他见识见识平山墩的厉害。
数次交锋,士兵都出现了指挥失灵的情况,好在楚行处置迅速,才没被神一魁利用。
待王承恩归来,告知楚行,赵四已经被击败,将士们的内心才平复起来。
而此次王承恩回归,还带来新征召的五千精锐,西线防线越发的稳固,令他鏖战半日,没有任何效果。
神一魁心中甚是疑惑,怎么楚行的防线,跟别人的完全不一样,就算是朝廷的大营,打几张也该人员损失惨重,士气低迷了。
怎么他反而越打越强?
第一百八十五章 拒绝美意
莫非赵四那厮,是个彻彻底底的废物,压根就不能给榆林造成什么影响?
或许是沿途官兵不少,又需要度过黄河,进展不顺利。
至此,神一魁还对赵四儿抱有信心,他觉得即便是赵四有问题,经过自己整训的兵马,也能指望的上。
不过,神一魁此时,确实起了,要看看赵四那边儿的情况,再做反应的心思。
楚行这边儿增兵之后,他也没有大规模的进攻过。
表面上放平浪静,双方展开了没完没了的试探性进攻,而神一魁则暗中抽调兵马,派出斥候去侦查后方的情况,以防止这么久了,被官兵摸了屁股。
只是还是完了一些,今晚,曹文诏与洪承畴大军忽然偷袭,黑夜之中,根本看不清楚有多少精骑在冲锋,而楚行大营大门也打开,到处都是火把,将士们端着火铳,箭簇对着神一魁的大营连番射击。
楚行暗道:“这洪承畴和曹文诏也太不靠谱了,今夜发起进攻,这句话都快成了狼来了,整的他都开始怀疑了。”
不过洪承畴和曹文诏也有他们的难处,实在是神一魁过于谨慎,大军要一直躲避斥候的侦查,怕坏了大局,一直不敢冒进。
只是如今终于功成,大军两面夹击,反贼顷刻间损失惨重。
就连神一魁也在乱军之中,被一名拿着大枪的小将所伤,一夜之间,洪承畴六万大军死伤过万,竟然将辛苦积攒的精锐,尽数丢尽。
神一魁一路边逃,便收拢溃兵,岂料洪承畴有样学样,模仿他的战术,在他的逃亡路线上,不知道安排了多少伏兵,待他回到庆阳之后,兵力已经不足一万。
庆阳是神一魁的老巢,里面有数位猛将,数万精兵,楚行、曹文诏、洪承畴不敢逼得太狠,怕反胜为败,追杀了一阵,在城底下放了几句狠话,便各自引兵撤回。
洪承畴、曹文诏这一次算是一雪前耻,尽管前期的工作都是楚行做的,而洪承畴也使了一招瞒天过海之计,大军驻扎在平凉,那根本就是一座空营盘,大军由曹文诏亲自率领,专走小路,而且只走夜路,白日压跟不行军,就是为了打神一魁一个措手不及。
这些时日的辛苦,终于有了战果,只是楚行有一种被耍了的感觉罢了。
看着地上数不尽的俘虏,兵甲器械,洪承畴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放下了。
清点之后,随军的御史禀告道:“这一次俘虏了反贼两万余人,而负责阻击的参将楚行功不可没。”
而刚刚当了三边总督的洪承畴,也知道要与这位硬抗神一魁的狠人打好关系,当下便问楚行是否要挑选一些兵甲器械、粮草、俘虏,补充一番便可以即刻对神一魁发起反攻。
待战斗之后,他也好为楚行请功。
见到洪承畴与他手下大将皆是满面红光,知道他们打了胜仗,心里美的很,而楚行此次出兵,完全是为了神一魁别来捣乱,这洪承畴的好处他却一点都不想要。
当下与洪承畴行礼之后说道:“启禀总督,此次楚行前来,便是恳请总督做主,将这些兵士、物资分配到其他各部。”
要知道,神一魁的兵马,在一定程度上来说,比朝廷兵马都精锐,其实大家眼下都非常眼馋。
洪承畴虽然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也舍不得杀掉这些人,而是想着怎么与手底下人分了。
完全没有想到,楚行压根就看不上。
别说是洪承畴了,便是他手下大将马科等人,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闻言,洪承畴皱眉道:“怎么,莫非你看不上这些士兵,还是担心养不活,你放心,我做总督,岂能缺了你们的粮草。”
“部堂误会!”楚行连忙道:“楚行只是一介参将,所统御部署,按例不许逾越万人。而楚行能力有限,也指挥不了太多的兵马,若是总督仁慈,恳请总督留下一部人马,协助楚行守城,楚行还有大事要去做,接下来的大战,怕是不能参与了。”
老窝被赵四来了一波黑虎掏心,洪承畴的等人却是不知道,听他这么一说,大家纷纷疑惑起来。
忍不住开口询问,都知道楚行兵精且壮,即便是无意扩充兵马,除却神一魁这样的猛人也不至于让楚行开口招人协防。
当下忍不住纷纷开口询问,是不是边塞动荡,林丹汗又来叩边。
楚行当即将赵四儿的事情说了,而且是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最后道:“赵四已经深入我辖区腹地,楚行必须将其生擒活拿,将其生吞活剥,以报大恨。”
其实去找赵四报仇是假,而是楚行压根不愿意去跟他们打神一魁,因为楚行很清楚,此次交锋,神一魁虽然损失惨重,但是打攻城战,这一战,朝廷未必能有多顺利,所以他不愿意继续参战了。
楚行很清楚,自己在西线这一战打的已经锋芒毕露了,再打下去了,就不好了。他不指望军功升官发财,所以压根不想去。
只是听贺人龙说道:“赵四最近再和我谈招降之事,此时怎么会出现在你腹地,莫不是误会?”
楚行冷笑了一声,他却只知道,这些反贼习惯花重金,在这些大将手底下买活路呢,若不是他们故意放水,这些反贼岂能越打越多,当下说道:“若是不信,等到榆林的军报抵达,诸位自然知道详情。”
楚行的辖区,是洪承畴治下最后一片平稳区域,若不是不能有效管控三边之地,洪承畴甚至将驻所迁到安塞,如果楚行的治下出现问题,那对他来说,肯定是个沉重的打击。
“够了!”洪承畴对贺人龙训斥道:“反贼,投降复判的事情还少见吗?我早就说过,这群反贼,不会真心投诚朝廷。尔等不听,早晚要食恶果。”
见楚行说的如此言辞凿凿,洪承畴也有些担心。
训斥完贺人龙之后,贺人龙却是不敢顶撞,悻悻退下,洪承畴又道:“此事本官与你做主,正好本官准备乘胜追击,给神一魁一个教训,你的兵马且去,留下你西线大营物资,由大军直接入驻。”
楚行心道,狗东西,你是真黑。
你可知道,我西线大营,囤积了多少火药,多少铠甲,兵刃,不过人家是总督,而且楚行也不在意这些破烂,便朝着洪承畴恭敬行礼,“如此,楚行便祝部堂旗开得胜。”
“早日解决辖区反贼,加入战场,本官还想看你为大明再添功勋呢。”
与洪承畴说定,双方派遣官员,商定好大营接收事宜,楚行这才告辞离去。
待楚行离开中军大帐,洪承畴麾下大将左光先开口道:“第一次与神一魁大军鏖战,楚行兵马便立下赫赫战功,如今更是可以依靠麾下兵马硬抗神一魁六万大军,而且已经稳居上风。楚行之强,已经冠绝西北,部堂,这个时候他说,他辖区内部有反贼,这分明是鬼话,他看他是不想为您效力,不如……”
听闻这话,曹文诏等人立刻对其怒目而视……
“闭嘴!有本事就打好你的仗!在本部堂面前嚼舌根做什么?”洪承畴能做到三边总督,岂能没有这点容人之量,他知道赵四儿肯定在楚行辖区搞出来什么事情,但是绝对是小患,不然他早就撤退了。
不过洪承畴也觉得与神一魁鏖战那么久,其部定然损失惨重,此时希望撤出战场,也是值得理解的。
当下巡视一眼众人道:“诸位与其在乎一位参将是否愿意加入战场,不如与本部堂好好商议一番,如何拿下神一魁。”
此时,刚刚打了胜仗的洪承畴,觉得自己又行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王自用来袭
有仇不报非君子,赵四儿也好,点灯子也罢,连续两次找自己麻烦,楚行觉得自己不废了他,枉在这乱世走这一遭。
林丹汗那么强悍,都得老老实实在自己旁边儿趴着,更不要说像是赵四这种颠沛流离的反贼。
而洪承畴也要进一步压缩神一魁的生存环境,二者一拍即合,楚行便率领大军折返。
西线的战事打了一段时间,从李自成到普通将士,都怀念家中人,一回平山墩便各自回家去了。
楚行在家中处理平山墩的日常事务,将军府人来人往,他又不愿意修缮驻所,所以显得有些窘迫。
而小别胜新婚,楚行也早盼着楚万里和儿子睡去。
毕竟军中日子苦闷,楚行也希望和夫人简单的快乐一番。
却听外面有人通传,说红娘子求见,搞得楚行心中万分郁闷,但是又不能抛去自己勤政爱民、爱军的形象,只能勉强穿衣,迎了出来。
红娘子见楚行红光满面,额头的汗渍还没擦干净,顷刻间便明白自己造访,给将军带来诸多不顺,当下告饶道:“深夜造访,给将军添麻烦了。”
楚行自己喝了一杯茶,冷静冷静,又伸手命人给红娘子倒了一杯茶,楚行笑着说道:“你深夜来寻我,肯定是有要事相商,怎么会有添麻烦一说,你且说便是。”
红娘子组织了一番语言说道:“葭州如今为赵四占据,哪里我在来平山墩曾经呆过两天,城高壕深,地势险要,将军若是强攻,怕是伤亡不小。”
楚行微微一愣,红娘子在军中素来沉稳,怎么会专门跑过来跟自己说这些?
半响之后,楚行才想起,红娘子之前做过流寇,自然对很多地方山河比较熟悉,只是自从他加入平山墩之后,便没说过流贼的事情。
葭州有山河之险,此事楚行早就听说了,不然那里数次叛乱,楚行早就派兵镇压了,怎么会让他们造次到今天。
不过听红娘子所言,怕是葭州内有相识之人,若是如此,那可再好不过了。
当下不由的问道:“你是不是想说,葭州城内,有你昔日旧友,亦或是亲朋。”
做流寇多年,最终选了楚行,可昔日确实有不少兄弟,依然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红娘子不由的感慨道:“其实,我这些兄弟,前些日子有一些来投靠平山墩过,只是他们作恶多端,而且耐不住平山墩的规矩,没有加入,这些人有些在葭州城外烧杀抢劫,有些则在城内,成为守军。”
“既然你昔日的袍泽在城中守城,应该是不小的势力,以你的影响力,是否可以说服他们,做咱们的内应。”
“都是之前白莲教中的香火情,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用,只能说试一试,可以多一条道路。”红娘子说道:“只希望若是我这帮兄弟配合将军的话,还望将军给他们一条活路。”
葭州地势非常险要,虽然不如榆林,但是对于楚行来说,如果硬啃的话,肯定能蹦下两颗牙齿来。
而且葭州本来就有一波反贼,赵四儿兵败之后,立刻逃到了此地,并且源源不断的招兵买马,如今已经汇聚了一万余众。
其实赵四心里很清楚,楚行的兵马多,而且精锐,再加上自己已经败了两次,甚至这两次都未曾跟楚行的精锐交锋,心里难免有些惴惴不安,待楚行大军朝葭州进发,他连忙派出使者,愿意尊王自用为盟主,号称要给王自用镇守陕西的桥头堡,要求王自用援助。
为了攻克葭州,楚行除了带走了平山墩的精锐之外,还征召了各地的军户,合计三万人马,浩浩荡荡而来,虽然人员众多,但楚行依然舍不得拿去攻城。
特别是,城中有一定可能性会存在内应。
因此,他也开始反思、总结,洪承畴、神一魁、马世龙的带兵方式,在城外开始安营扎寨,同时想办法联系当初红娘子的袍泽。
出征前,楚行便从红娘子手中接过了一副小旗,上面绑了一尊弥勒佛,绑在箭簇上,射入城去。
当初,红娘子起义之事,白莲教教众也是声势浩大,自然有一套属于他们自己的密语,即便是被反贼捡去,他们也不知道这小旗上表达的是什么含义。
而且接连不断的射入,总是能祸乱反贼的军心。
只是,楚行和红娘子这边儿还没有效果,两日之后,城墙上赵四的军旗已经移动到了一侧,中央换上了王自用的大旗,原来是王自用被赵四说动,度过黄河,亲自与楚行对抗。
王嘉胤阵亡之后,王自用统帅三十六营,由于在秦地和晋地之间,反复横跳,再加上卢象升需要保护京畿一带,所以导致王嘉胤膨胀的非常快,再加上,他手下有高迎祥、张献忠这样的猛将,可谓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如今王自用手下大军已经膨胀到三十余万。
不过军队膨胀也有膨胀的坏处,那就是需要的物资,几乎成了一个天文数字。
晋地虽然富裕,也禁不住王自用这么挥霍,听闻赵四已经拿下葭州,王自用也觉得,楚行的地盘已经成了触手可得的好处,连忙领着一万精兵,度过黄河,支援赵四儿。
不过听闻,赵四数万大军,竟然被人家护卫作坊的青壮击败,王自用的表情也不是很好。
而看着阖城被屠戮的百姓,王自用如何不清楚,赵四为了有口饭吃,连那些最普通,最贫贱的百姓也不会放过。当下王自用对赵四也越发的厌恶,若不是他献城有功,他都想当场将赵四杀了。
王自用率大军来援,就意味着高迎祥他们也随时可能加入战场,楚行估计,即便是红娘子的旧友袍泽,即便是知道城外的官军与红娘子是一伙的,也不敢轻易做内应了。
必经王自用乃是义军盟主,手握数十万大军的狠人,想要攻克葭州已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但是对于楚行来说,葭州就像是插入他腹心的一把刀,他必须将这把刀拔了。
不然这群人随时可以给自己放血。
第一百八十八章 破米脂城
“这位东家,你去别处,也过不了黄河,不如走米脂吧,我们要一百匹呢绒布!”
“那怎么成!大王,我们这都是小本生意啊!”那老东家本来已经做好了走的准备,听得城墙上喊他停下,不得不又驻足,毕竟这帮人如果开城门,追出去给他们来一把狠的,他也受不了。
不过他也不肯吃亏,只是喊道:“大王,确实小本生意,平山墩的货,紧俏的很,我们是高价买的。”
城墙上的义军首领也知道,他们这关卡之费要的太多了。
不过他也不想松口,毕竟自己手底下弟兄们穿不上衣服的也多,当下喊道:“老东家,你走南闯北的,也要讲道理,如今这是什么世道,我们敢给你们开门,已经不错了。而且我们只收一百匹,换做其他人,都直接抢了。”
城墙上的将士尽力配合他们家首领,不断热闹着喊着,领队的老东家有些游移不定,他队伍之中却有人咋呼道:“东家,不然就给了吧,这兵荒马乱的,咱们早点抵达目的地才是正事啊。”
这支商队,自然是楚行手下假扮的。
既然是商队,自然不会有什么军中常见的武器,假扮队伍中,领头的便是乔装打扮的商石静,此时开口的乃是李定国。
李定国在楚行身边儿呆久了,变得有些压抑,第一次出来跟其他人执行任务,难免多嘴。想着快点进城去,好杀个痛快。这般商量来,商量去,实在是太憋屈了
“小家伙,莫要多嘴。”
不等商石静开口,李定国身后已经有人开口了。
开口的乃是楚行的一名亲兵,之前混江湖的好汉,后来投了楚行,名叫聂大刀,他学不来军阵之道,但是一身好武艺,便留再楚行身边儿做亲兵。
别看这人好说话,但是下手特别黑。
平时没少受楚行嘱咐,揍他跟楚万里,当下李定国老实了,不敢多嘴。
那聂大刀小声说道:“小将军有所不知,咱们若是痛快答应,人家肯定以为我们有诈,到时候想进城,就没那么容易了。”
果不其然,商石静经验丰富,硬生生跟城头的反贼拉扯了半天,将一百匹,讲价到二十匹,这才心满意足的进城。
将商人本性发挥到了极致。
红娘子武艺绝伦,此时也混迹在队伍之中,一杆大枪就藏在呢绒布包之中,此时她一双玉眸,一直盯着城墙大量,已经做好了被识破,就急速强攻的准备。
她也是行走江湖多年的人物,知道说多错多的道理,小心翼翼不肯开口。
她倒是颇为喜欢李定国这个小家伙,觉得这小家伙天不怕,地不怕,上了战场又有一股狠劲儿,倒是有几分授徒的念想,只是不知道楚行能否答应。
李定国被人训斥,正生者闷气,刚才故意惊马暴漏货物的少年凑了上来,跟他说话解闷。
少年叫马进忠,比李定国大两岁,同样是流民出身,不过他有一身的好力气,而且擅常骑马,被编为骑卒,平素在军中时常与李定国玩耍。
城墙上的反贼,现在满脑子都是一会儿如何分配到手的货物,对于城墙下的这支商队的伙计们,倒是没有多关注。
王自用自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但是没想到,问题竟然还是出在赵四儿身上,他的士卒,硬生生的打开城门,放下吊桥。
不过这义军首领也长了脑子,怕这群商人乱来,亲自领着二十余人,下去观瞧警戒。
商队缓慢前进,商石静、红娘子、聂大刀陪着那位义军首领,李定国和马进忠则担心后面的牲口受惊,掉到护城河去,留在后面招呼。
这边儿城门别骗开,便有孔明灯陆续升起,数里之外的楚行则领着两千骑兵从藏身之地冲了出来。
骑兵速度很快,这边儿还在进城,商石静正在熟络的跟义军首领说这话,手里的银子悄无声息的递过去,仿佛一个非常熟悉江湖规矩的老商旅一般,那首领收了银子,心里美的滋滋的,他就知道,还有意外惊喜。
只是走了没有多久,忽然城墙上传来阵阵惊呼声。
“慌什么慌?非要将王自用的人引来不成?”心里一紧,首领转身仰头,大声问道。
“老大,不好了,好多骑兵!”
“什么?”能够在乱世活到现在,谁都不是傻子,适才是被呢绒蒙蔽了双眼,现在楚行的骑兵一出现,这个首领就明白了,这商队有问题。
当下不动声色的骂了两句,说墙上的袍泽大惊小怪,眼珠子却四处乱飘,手往腰间抹去。
只是再摸刀柄,却发现空空的。
“你是不是再寻他?”聂大刀的声音很是阴冷,义军首领来不及告饶,就被抹了脖子。
接着嗓子眼一甜,呼吸就变得不顺畅起来,再接着,便感觉滚烫的血液,流满了衣襟。
义军首领来不及哀嚎,便倒在地上。
聂大刀的刀法,那是楚行都认可的,他这一出手,如同闪电般解决了对方的首领,红娘子、商石静等人,也纷纷动手。
将一众反贼的头目,顷刻间砍翻在地,接着便领着众人往城楼上杀。
而李定国和马进忠,两个少年,也不甘示弱,骑着马背,将吊桥的绳索砍断,旋即跟着杀了进去。
守城的义军首领战死,城门被迫,不远处还有大队的骑兵杀过来,城门上的士兵,哪里还有丝毫斗志。
即便是有斗志也不行,商石静、红娘子、聂大刀都是江湖侠客出身,武艺根本不是他们这种种田出身的人可以比得上的。
想反抗都来不及,脑袋就没有了。
一时间,众人要么跪地投降,要么往其他方向逃窜。
城内其实还有不少士兵,待得知同伴告知,有大队人马进城,而且还是精锐兵马的时候,很多义军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就直接屁滚尿流的逃了出去。
楚行他们进城,根本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
变化太快了,米脂城内的流民,尚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米脂就已经被楚行拿下,楚行命士兵分守城门,那些流民即便是想跑,也已经晚了。
第一百九十章 内应
这支红巾军残部,也有四五千人,可是两位香主都很清楚,真的跟楚行打起来,赵四儿在人家面前,连个屁都不是。
他赵四爷已经偷袭了楚行两次了,而且两次都吃了大亏。
如今人家大军压境,他们连城门都不敢出,若不是王自用率大军来支援,他赵四早就凉了。
楚行和他们聊了聊,又带着他们去观赏了一番平山墩将士演武,借机夸耀武力,场面十分震撼,看的两位白莲教残部不断的倒吸凉气。
他们心里很清楚,就他们这支白莲教参军,真的跟人家打起来,连个浪花都掀不起来。
大家都是理智之人,根本不用到限定的时间。这乱世之中,就是那么回事儿,谁拳头大,就得听谁的,白莲教即便是心有不甘,也只能听香主的话,乖乖的从了官兵。
翌日,除了俘虏了大量的米脂城的妇孺、工匠之外,楚行又俘获了大量的白莲教教众,一把火烧了营盘之后,楚行领着这些老幼和教众暂时退军。
王自用一路调兵遣将,直到确保米脂城万无一失,才领兵来追击楚行,不过楚行早就回了榆林,沿途那些负责袭扰粮道,给官兵制造麻烦的小股反贼,倒是壮着胆子袭扰了几次。
但是耐不住楚行手下精骑太多了,反贼惯用的那一套袭扰战术,在楚行面前,根本掀不起浪花来。
最后王自用也没有掀起什么浪花来,只能退军。
楚行一路收拢义军人口,物资,退回榆林,义军散步在各地的人马总算是喘息了一阵,但是葭州城中,气氛又变得紧张起来。
如今葭州城中,义军上下都知道,之前城下驻扎的并非是楚行的主力部队,只是赵四儿被打怕了,人家官兵不攻城,他们也不敢出城迎战,反而不断的加固城墙,抱着严防死守的心态,浪费了大量的时间。
而眼下,城下的官兵,虽然不是主力,却没有退走的念头,想必是等楚行安置好俘虏,合兵来进攻的。
不过葭州乃是山西义军前往秦地的桥头堡,王盟主应该不会弃之不顾,两三日之内,应该就会率大军回援。
形势几乎每天都在变化,各种传闻、流言满天飞,知晓米脂城被攻破之后,不用赵四儿发话,各路义军,就开始加派人手,上城墙上防守,协助他守城。
之前,米脂城被攻破时,便有不少流贼逃入葭州城中,而城下的官兵虽然阻拦,但是他们并没有充足的兵力,包围四个城门,总有可以入城的渠道。
根据这些人带回来的消息,此番朝廷反击,最为惨重的其实不是他们,他们一见形势不对,就赶忙逃命去了。
倒是在城外,负责给官兵添堵,偷袭粮道,威胁朝廷官兵侧翼的白莲教损失惨重,其教众被屠杀一空不说,其中一位年迈的香主,还被官兵凌迟而死。
只剩下一位陈姓香主,带着残兵败将杀出了重围,眼下已经入城修整。
陈香主几乎是被一群人抬着进入了白莲教大营,见到了身为舵主的周大柱。
白莲教在义军之中,不算是一股小的势力,他们除了红娘子这一支之外,一直坚持跟朝廷对抗,而且他们信奉死去之后,可以进入天堂,所以几乎每个人都悍不畏死,敢拼敢打,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
平日里,在分配物资的时候,几乎没有人敢得罪白莲教众。
只是这一次,白莲教遭受到沉重打击,却免不了被外人说笑话,幸灾乐祸。
不过,更多的是生出一种兔死狐悲的情绪,像是白莲教这么能打的义军,遇到官兵都不是对手,更不要说他们了。
不管别人如何,入城之后,陈香主并未按照往日的规矩,将亡魂送到白莲净土去,而是命将士们守在门外,待房间内只有陈香主和周舵主之后,才将楚行挟持数千白莲教教众为人质,让自己策反周舵主为内应破城的事情说了一遍。
周舵主早些年,乃是红娘子手下大将,身材魁梧,浓眉大眼,一缕长髯,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与朝廷交锋,每每身先士卒,在义军一中非常有威信,
从陈香主入城到讲述完,他脸上没有丝毫的波动。
待陈香主说完之后,周舵主才长叹了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面面小旗,上面画着弥勒佛,摊开将标有暗语的一面递了过去。
陈香主看着小旗,当下便是一愣,因为上面的暗语,都是红娘子发明的,其中意味不言而喻,而内容他也能读懂,是一封彻彻底底的劝降信。
“朝廷的劝降信,我早就收到了,我只是担心军心动荡,便将这些东西都收缴起来,没想到朝廷真的有本事,竟然一番调动之后,还跟我们牵扯上了。这位楚将军,真的是好算计啊!”
“我们毕竟不是嫡系,关键时刻,赵四肯定是要卖我们的!”陈香主叹息一声说道:“红娘子毕竟是教主,与我等有大恩情,如今她有意让我等投降,楚行又以数千姐妹为质,周舵主你以为我们该怎么办?”
走到他们这个层次,很多事情已经看的比较透彻了。
当下周舵主沉吟了一番说道:“陈兄弟,你是知道的,对于官兵,我是一万个不信任,只是如今教中兄弟姐妹为朝廷兵马所控制,教主的安危,也为官兵所掌,万般无奈之下,我们只能姑且从之,但是我等教会信念不能变,这打造凡间的白莲净土是我等一生的使命,只要有机会,我们还必须去实现他。”
陈香主一扬手中的小旗,怒道:“楚行这厮着实可恶,他以为使用我们白莲教的暗语,是隐秘之举,殊不知这城中义军,有不少人知道,咱们教主领着一群人已经投靠他了,这这是典型的掩耳盗铃。若不是我佯装损失惨重,又买通了其他归城的义军首领,说不定现在咱们已经人头分家了。”
不过反抗朝廷这么多年,周舵主也逐渐打开了视野,他想起了赵四的诸多举措,当下说道:“若是一直跟着赵四儿,早晚有一天,人头落地,如今为楚行内应,帮他拿下葭州城也好。”
当下陈香主不解问道:“兄长这是何意,帮助这朝廷狗官,怎么反而成了好事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破城
“便暂时从了狗官又如何?”周舵主咬牙道:“如今天下动荡,咱们需要照顾的兄弟姐妹实在是太多,我们走到哪里,就要消耗教众到哪里,这根本不是长久之计,可楚行治下,则相对比较平稳,我们可以借鸡生蛋,借他的安稳,养我们的白莲教啊。”
陈香主闻言,笑道:“周舵主高见啊!莫非教主也是存了这个心思?毕竟哪有当官的不欺压百姓的,他潜藏在楚行军中,发展教众,解救贫苦,到时候振臂一呼,又是十几万,几十万的教众响应,我们白莲教大事可成?”
周舵主笑道:“哼!定然是如此,不然为何她做教主,我们只能做手下呢?是我们的见识太浅薄了。我也是刚刚想通此中环节。”
陈香主一脸苦涩道:“周大哥,你强我太多,若不是你点拨,此时我怕还在迷障之中呢。”
既然决定做内应,自然越早付诸于行动越好。
否则待王自用领大军回转,一切就晚了。周舵主拿定主意,立刻高声喊道:“来人!”
往日里闻声而至的教徒,竟然无人应答,陈香主这才想起什么,脸色一变,连忙解释道:“周大哥,适才匆忙,忘记和您说了,外面的教众,都是咱们教主的旧部,他们懂咱们白莲教的习惯,作为内应跟我回来的。”
闻言,周舵主脸色极其难看,大家一起为白莲教张目,这陈香主却在刚才,隐瞒自己,是防范自己吗?
周舵主注视了陈香主片刻,见他面色坦荡,并无惊慌之意,方才深吸了一口气道:“如此,你下命令吧,我让城中教徒配合你便是。”
由陈香主除外呼唤,假扮白莲教徒的商石静、聂大刀、以及大量的红娘子旧部走了进来,其中也包括非常出来执行任务的李定国、马进忠。
周舵主倒是认识商石静,知道其是一条好汉,没想到他也随红娘子从了官兵了。现在想想,刚才若是自己反对献城,怕是这帮人就会冲进来,将自己剁个稀碎。
想到此处,周舵主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陈香主,差点害死老了,你却一点都察觉不到。
事已至此,也没有多想的余地了。人家官兵,连自己的兵马会出城驻守,都想到了,自己也成了砧板上的鱼肉,没有必要多说什么了。
当下他爽快的开口道:“我们白莲教念着教主的恩情,愿意反正,为朝廷内应,却不知道该如何和你们家大人联系。”
商石静之前追随红娘子时,时常听红娘子提起他手底下这帮人,而且他也和周舵主一起喝过酒,比过武,双方也算是熟悉,当下拱手道:“我们平山墩为了通讯,会在营中设置孔明灯,若是舵主同意,可以派神射手射出箭簇,将信件送过去即可。”
陈香主却知道,这个商石静和红娘子走的近,是他吃醋的对象之一,当下自然不会给好脸子,不过商石静那一身凶悍的气息,让他畏惧,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声音并无任何亲近之意,“既然如此,就赶紧准备吧。”
白莲教的教众虽然被派出去数千,但是城中依然有数千人马,在城墙上防守,陈香主、周舵主领着商石静上城墙上巡逻,倒也不突兀。
待到了城墙之上,果然见天空飘着孔明灯。
担心迟则生变,陈香主将写好的书信递给商石静,上面约定五更天动手,商石静将密信绑在箭簇之上,对准孔明灯射了过去。
商石静臂力惊人,又是神射手,自然一箭射落了孔明灯。
楚行早就安排了人员守候,见孔明灯落地,立刻捡起箭簇上的书信,送到楚行帐下。
见楚行大营略有躁动,众人稍稍放心,周舵主回营盘之后,便点齐营中教众,阐明道理,封锁外出渠道,准备五更天时,大军出动,夺取城门。
赵四儿惧怕楚行攻城,所以楚行大军停靠的一面城门,被他用砂石,巨木堵住,幸亏白莲教人多势众,大家一起动手,才解决了这个问题。
这个时候,义军正睡得香甜,忽然听得城门外喊杀震天,吓得从营帐里不断的往外跑,也有人连忙往城门方向跑去,却遇到了蓄势待发的商石静、李定国等人。
若是葭州城再丢了,赵四肯定成了丧家之犬,再无立足之地,王自用也不会用他。
赵四这些日子,可谓是用尽心神,就连夜间都是披着战甲,才能稍稍入睡。
被惊醒时,忙率领亲兵去看,商石静等人并不多,且因为是扮成白莲教众入城,根本没有外甲,按理说只要调火铳来,或者弓箭手来,就能轻易解决,只是如今城内乱成这个样子,上哪里去找弓箭手。
而且那个高大的汉子,身边儿领着十几个弓箭手,箭无虚发,想靠近的义军,顷刻间都被击杀,看的让人直冒冷汗。
其实商石静等人这一战,并不占光,因为是混进来的,很多人没有铠甲,而且短兵居多,并不是平山墩部众最擅长的作战方式,义军一冲锋,就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伤亡。
幸亏商石静箭无虚发,领着十几个弟兄,不断的房间,这才止住了反贼的攻势。
只是这城门内的石头、泥土太多,白莲教众不断的搬运,也一时间打不开城门,李定国、马进忠、聂大刀等人领着一众白莲教徒浴血奋战,脚下遍布着尸体,但是因为赵四儿亲自指挥,义军也越来越多。
不过赵四儿被城门处吸引,却给了楚行机会,他命将士趁机搭上云梯,迅速攀爬,这些刀盾手和火铳手一旦登上城墙,就会迅速摆出阵势,压迫义军,给城门处的队友减轻压力。
果然,随着平山墩将士爬上城头,反贼抵挡不住,纷纷后退,城门处的反贼也乱了起来,而压力骤减的白莲教众也终于将泥土和石头搬运完毕,将大门打开。
李自成等人,早就在城门外等候,直喊白莲教徒让开道路,他们策马奔驰而入。
如今大势已去,赵四也知道,自己无路可逃,便拔剑想要自刎。
却不料一支冷箭袭来,当的一声,正中他的手腕,手中长剑落地,李定国和马进忠二小茫然扑过来,将其压在身下。
李定国大巴掌啪啪的拍了过去,“狗日的,想求死,我大哥让你死了吗?”
第一百九十二章 老刘头
时间过得飞快,仿佛只是眨眼的功夫,年关就过去了,如今已经是崇祯五年。
天刚微微放亮,老刘头就吆喝着归他放养的五十头长毛羊出了门,这长毛羊,大人们可以剪羊毛换钱,他呵护的很。
为了让羊群长得壮壮的,他每日都走出去老远,专门寻找嫩草给羊群吃。
平山墩因为要放牧,所以对草地保护非常严格,不是所有的草地都可以放羊的,很多区域要定期养护,他一路小心的看着羊群,生怕羊群跑到了草场休养区,被人发现挨一顿鞭子。
前方不远处,就是红盐池附近的河流了,这些河流两边儿都开垦成了农田,农田里有弄人在劳作,为了方便他们这种牧户和商旅经过,这些新贯通的河渠,上面都搭建了木桥,羊群踩上去,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老刘头手里有一根两米长的大鞭子,每一次一甩,就会发出啪的一声巨响。
羊群就会老老实实的往前走,领头的头羊的眼睛,一直盯着大黄犬,大黄犬却浑然不在意,在草地上跑来跑去,一有风春草动,就狂吠不止。
老刘头看着大黄卖力干活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摸了摸怀里,不仅仅有水囊,出门的时候,还踹了两个窝窝头,随便掰了一块,扔给大黄,大黄猛然一跃,接过窝窝头,叼着窝窝头,耀武扬威的围着羊群转圈,仿佛是打了胜仗,得了奖赏的大将军一般。
看着日渐肥硕的羊群,看着在草原上奔驰的大黄,老刘头莫名的觉得惬意,原来他这辈子,还能过上这种舒坦的日子。
怀里不仅有窝窝头,还有一小片咸菜,老刘头一直骂自己矫情,之前逃荒的时候,连饭都吃不上,吃树皮,吃草根,甚至石头子。
可是如今这窝窝头,不加点咸菜,竟然觉得拉嗓子,咽不下去。
老刘头的儿女死在战乱之中,如今年近六旬的他,在流民之中也算是长寿之人,按照道理来讲,平山墩是不收自己的,但是有个姓田的夫子心善,给他发了口粮,告诉他只要能到红盐池,就有人能接收自己。
老人家得了口粮,硬是凭着一口心气,自己走到了红盐池,红盐池的文官,见到他之后,也直皱眉头,按理说这种人瑞,已经到了降服的年纪,实在是想不通该让他做什么。
后来平山墩那边儿推广养羊,各地的官员都觉得这长毛羊,是利害事物,不能完全交给草原人来打理,要选一些汉人来放羊,这老刘头才算是有了工作。
平山墩的人,各有事情去做,比如孩子要去读书、练武,妇人要在工坊里做工,青壮要修路修城,打造武器,而放牧这种事情,几乎都是老人在做。
经过田见秀统计,目前平山墩治下,放牧的老人,足足有三四千余。
放眼望去,这草原之上,像是老刘头这种戴着盔笠,甩着大鞭子的老牧民,数不胜数。
老刘头寻了块草地,让羊群自己寻找吃食,而他则找了块被风的土丘,手里随意翻看一本册子,随意翻看。
年纪大了,按理说该合理等死了,但是老刘头却闲不住,没事儿的就去夜校旁听两节课,没想到时间一久,他还真的能识字了。
平时一边儿放牧,一边儿寻书来看,不过他看的都是些话本,小说,以及养殖类的书籍,跟科举无关。
不远处,一名骑着骏马的二十余岁的少年郎,翻身下马,见老头正在看书,笑着说道:“刘大叔,又看书呢?”
在外面放牧的长毛羊,以及其他的草原羊,奶羊,足足有十几万头,为了防止意外,每日清点工作是非常必须的,这个工作早就被卢象观接手了。
眼前这个利落的少年,就是一名算学非常出挑的卢家子弟。
这后生真俊啊!
不过老刘头总是觉得,这些世家子弟,与他们这些贫民百姓不该有共同语言,所以闷头不愿意多说话,手里捧着的书,随意翻了翻,嘴里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少年知道,这些羊倌儿,每日与羊为伴,性格怪癖。他就见过一位,据说是将军的父辈,每日放羊,挣了银钱,全都换了酒,导致连饭钱都不够。
李自成将军都找了好几回,也没有用处,人家就是那个脾气,谁来都不管用。
是故,对于老羊倌不愿意搭理自己,少年一点都不往心里放,巡视一番之后,见羊群并未缺少羊,而且羊的长势非常好,少年给评了优,这样老者可以多领一些粮食,便翻身上马离去。
老者见少年离去,忍不住喃喃自语道:“这世道怎么这般奇怪,这些世家子弟,也管老百姓死活吗?将军端是好本事,让这些世家子弟,都得老实卖命!”
“对。”老刘头点了点道:“若是没有将军镇压,这群世家字子弟,还不知道怎么欺负人呢。”
人老了,走的也就慢了许多,不过他出门早,赶着羊群,慢慢悠悠,往前走了三五里路,这里的嫩草,比先前的集合地,嫩草多太多了。
来到此地,老刘头将羊群放开,放任他们啃食野草,而大黄则撒了欢的转悠。
至于自己则慢吞吞走到一片坟茔之地,“浑家,我来看你了。”
拍了拍坟头,老头嘴里喃喃自语道。
只要出来放牧,老刘头便会来这里呆上一阵,这里不仅仅埋葬了他的浑家,还有他的儿女,孙子。
如今老刘头富裕了,他经常将一些上面赏赐的肉食,埋藏一些进去,实在是饿怕了,担心家人在下面挨着。
老刘头将一个个窝窝头埋藏进去,一边儿埋一边儿喊:“别舍不得吃,先给自己吃,再给儿女,老头子活着呢,能挣更多吃的。”
日头又高了一些,老刘头躺在坟茔上睡了一觉,感觉身子暖洋洋的,他梦见自己和妻子,年轻的时候,在家里过年时候的场景,待醒来,老刘头的眼角都是泪花。
将窝窝头拿出来,瓣开往嘴里轻递。
轻嚼着吃食,老刘头觉得真是人越老越怕死,妻子、儿子儿媳、孙儿们一个个全都离去,只剩自己苟延残喘在世间,可自己还是一点都不想死,恐怕还要几年才会下去陪他们呢。
“老婆子,明天见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养老送终
这边儿离着红盐池不算太近,而红盐池发展的太快,牧场自然是不够用的,野草被往来的长毛羊啃食一遍又一遍,时间一久,为了青草的可持续性发展,大家会主动往更远的地方走。
毕竟这些羊倌经过一段时间的培训,怎么放牧,他们还是知道的。大家都知道,这份工作来之不易,不敢为了省事,把工作弄丢了。
吃完了自己的那个窝窝头之后,老刘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有些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浑家之后。
招呼大黄,继续领着羊群往前。
后面的羊倌已经陆续超过了老刘头,到前面的山丘去了。
这一片的都是老熟人,一路前行,打招呼的不断。
“老陈,今日你怎么也往这边儿来了?”
今日有些特别,不是所有人都跟老刘头这般勤快,愿意选那么远的路线的,看着今日熟悉的面孔格外多,便忍不住张嘴问道。
老陈年纪不算老,也就四十多岁,只是乱世求活不容易,已经不显年轻了。一脸的皱纹,所以老刘头,每日见到他,都会喊老陈。
老陈也是苦命的人,在逃亡的路上,浑家被一群士兵给霍霍了,老陈气不过,上去拼命,被打瞎了一只眼。
幸好平山墩可怜苦命人,让老陈留下了。
只是老陈被人家揍了之后,腿脚不利若,动不动就疼的厉害,干不了重活,只能跟他们一群老年人一起,干个羊倌了。
只是老陈这羊倌跟老刘头他们的羊倌不一样,他放的是奶羊。他这奶羊可是了不得的东西,听说人喝了之后,可以变得强壮。
别看老陈整个人瘦瘦巴巴的,但是放养奶羊确实一把好手,据说他放的奶羊,连李夫子都夸赞。
老陈瞥了一眼老刘头,却是个更孤僻的人,冷冷的骂了一句,“关你屁事,草场允许放牧,我就来了。”
“你这老东西,脾气还那么臭!信不信我揍你!”老刘头把书本往怀里一放,一把年纪了,还想跟老陈头比试比试。
老陈头心里这个委屈,别看老刘头年纪比自己大,真的动起手来,自己很有可能打不过他。
当下冷着脸说道:“将军最近要增员嘞,大家怕被新人比下去,都比之前勤快了不少。谁能想到,有一天,咱们放羊的活,都有大把人来抢!”
被老陈冷了脸,老刘头一点都不介意,笑吟吟的上前说道:“让我嘬一口奶羊可以吗?老刘活了一把年纪了,还没喝过羊奶呢。”
“这是官家的,想和奶羊的奶,自己攒钱买奶羊,你又不是买不起。”
老陈仿佛防贼一样看着老刘头,生怕他一个不注意,老刘头窜过去,抱着奶羊,就开始喝奶。
老刘头知道,老陈头只是脾气不好,但是人本身不坏,他说的也是实事,他们这些牧羊人,只要踏实肯干,多评几个优,时间久了,攒点银子,也是能买得起奶羊的。
但是想想自己一把年纪了,还买那金贵玩意,有些觉得吃亏。
当下摇摇头说道:“我这半截身子已经入土了,我哪舍得买那玩意啊!”
“老抠货!”说着,老陈头从腰间解下一个呼噜,递了过去,“尝尝吧,这是官家认可我放羊,专门赏给我的奖励。”
每支奶羊回家之后,都会有人检查奶羊的产奶量,偶尔一次两次还好,如果被偷多了,官府肯定会发现责罚的。
而且这是老陈头救命的活,他肯定不敢懈怠。而且老陈头平素的表现和为人,也不会去偷羊奶喝,当下老刘头一脸羡慕的接过葫芦,忍不住赞道:“还得是你,我就没这个福分喽。”
说着咕嘟咕嘟喝了两小口,还没尝过滋味来,就被老陈头将葫芦抢走。
老陈头一脸心疼道:“你他娘的,喝一口就得了,想喝多少。”
老刘头咋不咂嘴说道:“这玩意也就那么回事儿啊!也没觉出多好喝啊!”
“你懂甚?这东西是养生!我跟你说,我自从喝了这羊奶,感觉力气都大了很多,现在在遇到坏人,我起码能跟他拼一下子。”老陈头一脸信誓旦旦道。
“还有这功效?”老刘头瞪着眼睛不信道。
“当然了,你不知道么?平山墩的小将军每天都要喝羊奶呢!据说李定国小将军,就是因为天天喝羊奶,才力大无穷,打的坏人找不到北的。我反正已经决定买奶羊了,回头喝上两年,没准儿把身子骨养回来,再讨个婆姨,就能传宗接代啦!”
老刘头闻言,点点头,很认真的说道:“确实能行,你才四十五,好好收拾收拾自己,没准儿真能讨一房老婆,现在世道不好,苦命人多的是。但是你得善待人家啊!”
说着,说着,老刘头就一脸苦闷起来。
人家老陈头还年轻,养养身体,没准儿还能娶妻生子。
可自己一把年纪了,还能有什么呢?自己的家人,都在地里头呢。
老陈头一眼就看出了老刘头苦闷的缘由,这老刘头是个好人,而且还是个文化人,这么孤苦伶仃下去就太可惜了。
“老刘头,你哭丧着脸做什么?你现在也有不少的积蓄了,不如你拿出点银钱来,去将军府申请做宅子,收养个娃娃吧,将来老了也好有人给你养老送终啊。”
老刘头皱着眉头说道:“不行,不行,我跟鞑子合不来!我看见鞑子,就想揍他们!”
老陈头看着老刘头皱着眉头的可爱样子,忍俊不禁道:“不是,不是,将军去岁不是抓来了一群白莲教徒么?如今也发配到了咱们红盐池不少,我看着有不少小娃娃,没人要呢。”
“那我考虑,考虑,信教的,不知道通不通人情呢。”老刘头皱着眉头说道,但是老陈的一席话,确实让他心动了。
毕竟他年纪大了,还能干几年不好说。
不能说,等哪天瘫在床上,都臭了也没有人管吧,那也太难看了。
老刘头越想越是那么回事儿,便打定主意,等今日放羊结束之后,就去官府看看,能不能领养个娃娃回去。
毕竟自己理论上,也是个官儿呢。
第一百九十四章 林丹汗西逃
楚行这边儿剿灭了赵四之乱,将王自用大军驱赶回黄河以东之后,又排除大军清扫了周围的义军,使得秦地东北的一隅之地暂时获得了安定。
而楚行也因为击败赵四儿和驱逐王自用的功劳,晋升为榆林副总兵,不过辖区范围并没有太多的变化。
就在楚行洒出千万头长毛羊,并孜孜不倦使用奶羊,改善将士们体质的时候,崇祯五年,与自己息息相关的林丹汗这里却发生了巨变。
原来是黄台吉不安于现在的生活,决定再次远征林丹汗。
他于五年三月,征召了科尔沁、札鲁特、巴林、奈曼、敖汉、喀喇沁、土默特、阿鲁科尔沁、翁牛特、阿苏特等部的部长台吉会于西拉木伦河岸,大军合计十万西征林丹汗。
四月下旬,皇太极率领大军越过兴安岭,驻守都埒河。
当夜,镶黄旗两个蒙古人偷马逃出,将大军压境的消息报告给林丹汗。
林丹汗那里敢打,连板升城都不要了,直接跑到了亦不剌山,将他辛苦经营的地盘都扔掉了。
不过林丹汗这个夺路而逃,只知道一味的逃跑,给楚行带来了巨大的麻烦。
因为这意味着,秦地和晋地在面对义军的攻打,而战乱不断的前提上,还要应对黄台吉随时可能越过长城,烧杀劫掠,给二地痛苦的时局来一波雪上加霜。
果不其然,斥候带来消息,官兵正在尽力围剿反贼,无心他顾,导致边境各地的人口和财物,尽数被后金治下的蒙古各族抢劫一空。
无数百姓,工匠,读书人被人家用绳索捆绑,如同畜生一样,向北带走。
每到夜间,大军扎营时,营中尽是汉人凄惨哀鸣之声。
义军声势浩大,朝廷围剿不利,异族入侵压迫,听闻这个消息,不仅仅是李岩、田见秀这种读书人等愤懑难平,就连李自成、商石静等老油条都请缨出战。
是个人就看不惯这种异族在汉族脑袋上作威作福的样子。
甚至茅元仪还主动见过楚行两次,与楚行聊了聊,他曾明言,他传授楚行手下兵书战策,目的是为了让楚行抵抗异族入侵的,如果楚行这种事情都做不好,他茅元仪宁死,也不在平山墩教书了。
面对麾下,群情激奋。
楚行还算是冷静,他命令秦英率领斥候,往北,往东侦查的再远一些。
淅沥的小雨中,当斥候探查得知,又有一支大约两千的蒙古骑兵在永宁州大肆劫掠,楚行命令田见秀、李岩负责老巢的防御,而自己领着三千精骑,直接渡过黄河,扑了过去。
人口即是财富,这些蒙古部落虽然臣服了黄台吉,但是黄台吉曾经承诺,一切劫掠都归他们自身所有。
在这些蒙古贵族看来,这些人口,将来都是自己的奴隶。
工匠和读书人,都可以重用,帮助自己剥削、奴役汉人。
至于这些美丽的汉人女子,则是他们玩耍的上佳之选,之前就知道,山西的姑娘个子高,皮肤白皙。
还有就是大量的财富,这都是汉人多少年的积攒了。之前黄台吉这顿了一顿,也没带走,如今反而便宜了他们。
因为东西和人口实在是太多了,这些蒙古骑兵行进的速度并不快,很快便被楚行拦截到了。
细雨之中,楚行看的清楚,这些蒙古骑兵比起林丹汗的兵马要强太多了,他们不仅仅身材高大,而且每个人都很敦实,一看就过得非常不错。
最关键是的,他们的着甲率,明显是比林丹汗要高很多。可见人家跟着黄台吉是真的发了财的。
而且这些蒙古骑兵,弓箭一看就是大明工匠打造的精致长弓,还有他们锋利的马刀。
这让楚行内心感觉很恶心,越发的忍不住咒骂晋商,这帮畜生真不是东西,他们源源不断的发着战争财,最终结果确实让山西百姓给他们买单。
因为离得远,蒙古骑兵后队的俘虏看的不是很清楚。
每一批战马两侧,都管着一串串圆圆的东西,不知道他们带回去做什么?
辨认出那些圆圆的东西,竟然是大明边军的头颅之后,楚行已经彻底愤怒了。
他们竟然要拿大明将士的头颅去跟黄台吉领赏。
我大明何时已经衰落到可以让你们蒙八旗欺负了?
“杀!”
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楚行嘴里只有一个字。
这些蒙古的骑兵反应,也明显比林丹汗的要快一些,看来是跟着黄台吉征战久了,战争素养比较高。
他们看到楚行的队伍之后,立刻挥刀斩断了马后相连着俘虏的绳索,整队迎战楚行。
这些日子,敢迎战他们的明军太多了。
但是都是彻彻底底的废物。
他们忍不住发出阵阵的咆哮声,嘲笑声。
之前他们跟着林丹汗,过着苦哈哈的日子,自从林丹汗改信红教之后,他们的首领带着他们投靠了黄台吉,从那开始,大家的日子越发的好了。
再也不用看大明的脸色行事了。
当初在他们看来,无比强大的明朝,如今再看真的什么都不是。
楚行的人明明比他们多一千,可是他们自忖明军都是废物,根本看不到任何的慌乱之色,双方几乎同时放开战马,踏着地上的泥土,直接撞了过去。
蒙古骑卒,几乎都是马背上长大的。
几乎每个蒙古男人,都能弯弓射箭,他们经过黄台吉加持,他们的弓箭都是精制的,射程变得极长,这一点连大明官兵都没有。
两边儿越来越近,楚行微微皱眉,因为上风向是他们。
但是平山墩的将士也有自己的优势,那就是他们的铠甲齐全,而且当对方射箭时,雨忽然急了一阵,箭簇根本没有什么威力。
楚行命人先稳住,等到更近了一些,这才命士兵张弓搭箭,射出手中的箭簇。
马匹的高速移动和地面的不平整,会给骑手带来很大的问题,那就是他们射出的箭簇没有精准度。
所以汉族的骑兵,是几乎不会骑射的,但是楚行的骑兵却没有这个问题,第一是因为训练充足,第二是因为楚行的军中,有大量的蒙古骑兵,他们的经验丰富,而且使用的武器,都是平山墩工匠精心打造的。
也就是说,此时距离近了,反而对于平山墩来说,有了优势。
“射!”
随着楚行一声令下,将士们放出了手中的箭簇,而老天爷也真的开眼,当楚行的将士射箭时,天空中的细雨忽然小了一些,只见黑压压一片箭簇腾空而出,密集的射中蒙古的骑卒,顷刻间倒在泥泞之中一片。
第一轮交锋,蒙古骑卒便吃了一点小亏。
不过这群蒙古骑卒并没有气馁,而是不断的咆哮着,势必要给这支敢于上前的明军一个血的教训!
第一百九十五章 战犯边之辈
“战!”
“战!”
“战!”
李定国早就看这群蒙古骑卒不满了,狗东西,竟然敢来我们大明抢劫!而且还跟栓牲口一样牵着大家。
不要命了是吧!
我们大明的财富、百姓跟你们这些异族有什么关系?你们动不动来我们这里抢劫,凭什么?
自从跟随了楚行之后,他虽然因为年纪原因,大多数时间要学武,学文,大家也都拿他当孩子看待,但是每逢战事,他都是要厚着脸皮跟着的。
楚行也有意让他长长见识,所以一直带着他。
如今李定国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战争经验一点都不少,比起那些整日里只知道,风花雪月,飞鹰走狗的世家公子哥不知道强多少。
此时别人只是射出了一箭,他已经在颠簸的马背上,射出了三支箭簇。
而且每一箭都正中蒙古骑兵的面门。
惹得一旁的马进忠不断的欢呼,马进忠就差一点,他射出了两箭,一箭正中蒙古鞑子面门,而另外一箭则飘了,白瞎了刚才那力气了。
这么近的距离,其实压根射不了几次箭的。
对面的蒙古人虽然嚣张,但是他们在射箭之后,迅速将弓箭挂在马背上,掏出长武器准备近身搏杀。
“短矛!”
因为最近天气的原因,楚行在楚行前,让骑卒都带上了投枪,就是为了防止下雨天气,他们的骑卒,不能使用三眼铳和弓箭而失去远程打击能力。
这支短矛的尖端,都极其锋利,即便是下雨天,依然能看到其闪烁的寒光。
蒙古骑兵没有想到,对方的骑卒,竟然还有这种套路。
只见楚行一声怒喝,漫天短矛射来,蒙古人猝不及防,顷刻间又倒了一片。
李定国手劲儿最大,这一枪直接贯穿了二人,他忍不住哈哈大笑道:“蒙古狗,也不过如此!”
马进忠在一旁拽着他说道:“难怪将军让我看着你,若没个人提醒,你是不是得自己冲上去?来个霸王之举?”
“我才不会那么傻!进忠你且看!”李定国指着人仰马翻,队伍混乱的蒙古骑卒,笑着说道:“有大哥领兵,这天下之敌,谁是对手!”
马进忠亦是笑道:“还是跟着将军打异族痛快,欺负那些义军,实在是没有意思!”
“冲!”
二人交谈之间,楚行再次下达命令,铁骑手中都持冷兵器,冲向蒙古骑兵军阵。
李自成、刘宗敏二人冲的最狠,手中大刀、铁锤不断挥舞,顷刻间便杀翻了十几名蒙古骑卒。
身后的骑士,见到前面两员猛将杀的正酣,也跟着不断冲锋,手中的长枪、马刀不断的挥舞,仅仅是一个接触的功夫,便将地方的大阵凿除一个缺口出来。
李定国等人在侧翼,他的枪法是跟着红娘子、李岩学的,讲究一个快字,每一次出枪,都能飚出一团血液,接着就是敌人哀嚎着倒在地上。
不过这些蒙古骑卒也不是没有还手之力,单单论骑术和身手,他们并不比楚行帐下差多少,甚至很多人丰富的战斗经验,比起平山墩的将士还要强。
虽然平山墩的将士在士气上完全碾压他们,但是在实际厮杀中,不断有人跌落战马,泥土、血液很快便混合在一起,战场之上一片狼藉。
最近的征战之中,楚行已经很少亲自参与搏杀了。
因为他是一将之主,需要统帅大军,真的让他可着劲儿冲,很有可能导致他战死,大军动荡的局面,所以往日都是大将冲锋,他坐镇后方而已。
此时,上百蒙古骑卒发现了他的旗帜,朝着他的方向冲了过来。
赵甲立刻率领亲卫死死顶住,楚行恼火不已,什么够东西,都敢冲他中军,真的是太小觑他了。
当下一催战马,领着一众亲兵直接扑了上去。
上前一刀便砍死了那个嗷嗷叫着,想来个擒贼先擒王的蒙古骑卒首领。
那蒙古骑卒首领的头颅直接飞了出去,到底都没明白,怎么明军将领,还有那么凶残的?
而楚行也彻底放飞了一波自我,与李自成、刘宗敏等人合兵一处,直接将对方的队伍凿穿。
当双方在细雨之中,相交错过,蒙古骑卒两千人,只剩下几百人,而楚行这边儿也有数百人死在疆场。
这是自己家箭雨一波,短矛一波,占尽了优势,才有这等结果。
这种搏杀,让楚行不由的心惊。
难怪古代一场几十万人的大战下来,再强悍的帝国,都要衰落下去。
实在是打仗消耗实力太快了。自己攒几千骑兵可不容易,结果一战下去,还没有结果,就死了好几百。
要是跟异族打上几仗,岂不是就死绝了?
同时楚行也觉得,这世道真的邪门了,怎么万事粘上黄台吉三个字,战斗力就能飙升?
莫非黄台吉有什么提升战斗力的法门?
或者系统,直接灌顶啥的?
此时不容多想,李自成、刘宗敏、红娘子、商石静等诸将对着剩余的蒙古骑卒,又是一顿攒射,楚行也懒得再去追杀了。
剩余不多的蒙古骑卒首领,恶狠狠的看了一眼楚行的军容和军旗,打马向北逃去。
“不用追击,上去问问这些百姓,若是愿意在当地安置,就安置给朝廷,若是愿意跟我们走,就带回红盐池。”
蒙古骑卒的骑术也不是吹得,双方交战一番之后,若是想追上他们也不容易。
而且黄台吉的大军还在,一个劲儿的追,有可能进入人家的口袋,楚行也没有让手下盲目去追击。
楚行又对秦英说道:“秦英,传令咱们的斥候,给老子盯紧点,再有蒙古人犯边,立刻汇报给我。”
虽然有专人安排这些被俘虏的百姓,楚行还是忍不住上前看了几眼,这些人成分很复杂,他们有普通百姓,也有豪门贵族,楚行自忖,若是搁在太平时节,他们将各自过他们的太平日子。
只是如今这该死的战乱,让他们丢失了家人,丢失了财富,如同丧家之犬一般,被人家用一条条绳索捆绑,倒在这泥泞的土地上。
尤其是,还有一些孩子,这些孩子的表情还无比的稚嫩,但是眼神之中充斥着惶恐,即便是他们得救了,他们依然看着大明的士兵嗷嗷怪叫。
甚至楚行看到一些百姓,用牙齿去咬那些解救他们的将士。
他们现在已经没有了对错的观念,他们主观意识里,任何接近他们的人都会伤害他们。
楚行忍不住叹息一声,这该死的战争,这苦难的民族。
第一百九十六章 仇恨
战斗已经结束了,但是仇恨依然在众人心里。
一名少年,在泥泞之中,寻来一柄锤子,冒着细雨,朝着适才大战的方向走去。
战场之中,有将士们正在打扫战场,这名蒙古骑卒,被人重伤了肋部,躺在血泊之中,张着嘴不断的发出嘶嘶的吼声,任凭鲜血流淌却没有任何办法。
而不远处,倒在地上的明军骑卒,会有女军医上前,抬在担架上,送到后面去医治。
道路泥泞,而铁锤又太沉,少年摔倒好几次,被磕破了头皮,脸上也鼻青脸肿的,但是少年没有停歇。
他的眼神死死的盯着那名在喘息的蒙古骑卒。
那名骑卒也感受到了不远处的杀意,他伸手试图去拿起不远处的武器,但是浑身上下使不出一丁点的力气。
“砰!”
少年没有任何言语,先砸向他试图拿武器的手,瞬间鲜血淋漓,整个手腕以上全部碎裂。
“啊!”那蒙古骑卒发出了凄厉的哀嚎。
少年却不肯停歇,明明身子骨异常的瘦削,但是却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天空中淅沥的小雨,缭乱了他的头发,但是小家伙眉宇之间,尽是坚毅之色。
对准蒙古骑卒的另外一只手,猛地又是一锤子。
“啊!”蒙古骑卒发出又一道哀嚎,“杀……我……杀”
蒙古骑卒用生硬的汉化,断断续续的说道。
少年却不管不顾,对着他的膝盖又是一锤子,一直到蒙古骑卒没有了任何反抗的能力,少年才抱着锤子,在血泊之中休息了片刻。
“杀!”少年的声音里充斥着滔天的恨意,再次起身对准了蒙古骑卒的胸腔狠狠的砸了过去。
这一计铁锤直接砸碎了胸腔,蒙古骑卒的眼睛瞬间没有了颜色,少年手中的铁锤,带着无尽的仇恨,雨点一半的落下,一下又一下。
少年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无穷的力气,明明平日里,读书半日,都觉得腰酸背疼,脑袋晕晕沉沉的,浑身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天气一稍有变化,就头疼脑热。
但是今日却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一般,对方的尸体,明明骨头都碎了,他也不想放过他。
不远处的楚行看到了这一幕,那个少年,身子瘦削,却爆发出无穷的恨意,而他刚想下令让士兵看好这些百姓,不要因为仇恨,盲目进入战场,以免被未死的蒙古骑卒伤到。
却已经来不及了。
那些老百姓发了疯一样,不分贵贱,从地上捡起武器、石头冲向已经结束了战斗的战场。
对着那些受伤了的,或者已经死去的蒙古骑卒,砰砰的砸去,肆意的挥洒着他们心中的恨意。
直到战场上,没有一个可以喘气的蒙古骑卒,人们才结束了他们的发泄。
很多人哇哇的哭了起来。
这些狼一样的恶人,杀了他们的亲人,烧毁了他们的房屋,从今天开始,他们一无所有了。
他们如何能够不伤心呢?
那个适才杀了一名蒙古骑卒的少年,从地上捡了一把弯刀,寻了一块干净的水潭,将弯刀洗干净,默默的横向了自己的脖颈。
他已经一无所有了。
他已经竭尽所能的去报仇了。
他不想再来这个世界了。
因为这个世界给了他太多的美好,却又无情的砸碎了他的美好。
他不想再来了,人间不值得。
群体是盲从的,在这种极端情况下,一个自杀,便有可能引发集体自杀,楚行如何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眼前。
他御马冲到人群中,厉声喝道:“住手!”
楚行很少发火,但是这一次他是真的怒了,他没法理解,人为何在绝境之中会选择了断自我。
楚行的一声怒喝,明显是惊吓到了那名小书生。
别看小书生敢于面对死亡,但是不知道为何,面对这位年轻的将军的是时候,他会依然发自内心的畏惧。
楚行大声喘息着,刚才的急奔,让他嗓子呛了很多水,让他连续咳嗦起来。
好一会儿楚行才平复下来,他环视着那些已经了无生机的人群,怒喝道:“本官知道,你们的父母、兄弟、妻儿各种亲人十有八-九已经死在了蒙古人的刀下,所以你们觉得人这一辈子,活着没有意思了,不如死了算了?”
“这世道崩坏成这个样子,我们每个人都有责任,本官和你们说这些大道理做什么!”楚行又喘息了一口气,环视众人问道:“本官且问尔等,你们觉得,你们死去的亲人,愿意看着你们这般去死吗?”
“你们的亲人离开了这个世界,你们陷入了颠沛流离的境地,你们就不想报仇吗?”
“你们就心甘情愿的下去,跟下面的亲人说一句,我砸烂了一具曾经害你们的鞑子的尸体,我给你报仇了吗?”
楚行其实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别人,但是他起码知道,动不动寻死是不对的,当初他父母双亲离开这个世界,他和弟弟两个人无依无靠,不也挣扎着在这个世界苟活到了现在吗?
他努力思索着语言说道:“我曾经比你们更加糟糕,父母双亲死在战乱之中,那时候连个救我的人都没有,追兵要杀我,猛虎要吃我,可我都未曾放弃,因为我想活下去,我想看看这个动荡的世道,何时是个头,我想活下去,将害我父母死掉的源头除掉。”
“我叫楚行,可能很多人听过我的名号,我是大明陕西的一名参将,奉命抵抗蒙古入侵,同时安置落难的流民。你们若是不嫌弃我是一介武夫,可以入我麾下,我相信我起码可以给你们一个安身之地,我也相信,有朝一日,我可以领着你们,给你们的家人报仇雪恨。”
“将军!”楚行说道这里,终于有妇人说道:“可是我丈夫死了,我一个妇道人家如何在乱世之中养活两个孩子啊!”
“谁说女子养不活孩子?”见那妇人哭的梨花带雨,楚行冷笑道:“某治下,女子可以放羊,可以种田,可以做工,总有一条活命的路子。都是汉人,我莫非还能害你们不成?”
见众人不信的样子,楚行也知道,军方各位大佬烧杀抢劫习惯了,早就让百姓不信任了,便一摆手道:“爱来就来,不来就算了,反正老子楚行没做过什么亏心事。”
楚行打马而走,百姓一拥而上,汇聚的人越来越多,最后整个队伍都跟着楚行越过了黄河,进入的秦地。
几乎有上万的流民,以及数不尽的牛羊牲畜,上百车的财物,被楚行用大船运回了秦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