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夫人有喜
“他平时都讲些什么？”楚行扭头看向小大人一般的楚万里。
“讲三国演义哩！”小家伙抬着头说道：“昨日讲到玄德公桃园三结义，三兄弟歃血为盟，剿灭黄巾贼。”
小家伙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述，别说，还真的有那么三四分样子。
“咱们平山墩还有这种人物？楚行抓着头发，“那兄长我也去瞧瞧！”
楚行忽然意识到,自从自己忙碌起来之后，平山墩的思想教育工作，其实是逐渐停滞不前的。
因为自己手底下文人稀缺，而武人的脑子都是一根筋。
所以他开始搞一些军歌之类简单易行的东西，来提升整体将士们的思想，但是进展非常缓慢。
所以当他听小万里这么一说,便琢磨，是不是可以靠说书先生，来实现这个操作。
“却说刘关张兄弟三人你,救下董卓，被问通姓名之后，得知兄弟三人，并无官身，便一脸无礼之色。”
牛金星的课有自己的特点，那就是你不用天天去学，但他能保证你每一次都有些许收获。
楚行进入课堂，坐在后排，看着黑板下，一个身材略微有些瘦削的中年书生，正在侃侃而谈，而那名夫子，很显然也看到了楚行。
只是课堂之上，这位牛夫子并未特意朝着楚行施礼。
而是继续滔滔不绝的讲解着。
见楚行似乎陷入了深思，牛金星心中暗暗有些自得，不枉自己这些日子每日栖身于顽童之间，总算是吸引了游击将军的注意。
可就在楚行听牛金星讲解三国大势的时候，天下大势再次动荡起来。
首先是略显平稳的陕西,再次动荡起来，崇祯三年，三月起义军由于惧怕楚行震慑西北，大部分度过黄河，进入山西，攻襄陵、吉州、太平、曲沃。从此起义烽火燃遍山、陕。
整个西北的动荡，呈现于愈演愈烈的态势。
同时，孙承宗掌握兵权，意图开始收复被清军占领的部分城池，双方展开了数场大战，互有损失。
而听过杨鹤关系，抵抗朝廷政令，并未在朝廷面临清军第一时间支援的楚行，受到了朝廷严厉的训斥。
而相反，卢象升因为组建天雄军，积极抵御清军，虽然没有什么亮眼的战果，却深受崇祯亲睐。
楚行每日都会跟手底下人研讨,这些天下大势,以期望找到有利于自己的点。
这日，刚听闻马世龙晋升总理，准备对满清用兵，并被崇祯授予了尚方宝剑的消息，正琢磨着曹文诏这家伙会不会在关键时刻坑自己一把的时候，却见吴又可提着药箱从内宅出来。
吴又可是楚行通过自己的恩师，徐光启从京师邀请来的名医，目前主要从事军医的培训工作。
楚行有些疑惑，怎么好端端的吴又可跑到自己内宅去了？
当下皱着眉头问道：“吴先生，莫非我们家有人病了？”
吴又可为人并不严肃，总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一脸笑意的打量着楚行，一直将楚行看的有些发毛，才作揖道：“恭喜将军！贺喜将军了！按理，将军要给老夫些喜钱的。”
话音刚落，楚行已经开始在身上翻找银钱，却见这位仙风道骨的老先生，提着药箱，潇洒而去，口中还连连说道：“不必了，不必了，将军能想到训练军医，拯救我大明军士，已经是天大的功德，老夫可不敢收将军的银钱。”
正在楚行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却听耳边有一道蚊蝇一般的声音传来。
“夫君，今天真的是个好日子呢！”
楚行见楚李氏一脸羞涩的神色，不由的好奇道：“怎么就是好日子了？”
“之前将军乃是平山墩的根基，如今根基后继有人，岂不是好日子？”楚李氏话音落下，便转身羞涩的逃离了。
“嗯？”楚行就算是再傻，也知道是什么事情了。
“这？这？这？”一时间难以置信，楚行自我呢喃了半天，才缓缓说道：“我竟然当父亲了。”
连忙一路小跑，生怕惊到楚李氏，轻轻的环着她的腰问道：“夫人，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夫怎么一点预兆都没见到？”
“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楚行这才意识到，这个月快乐的日子，似乎比平时多了一些。
当下，更加热情的，簇拥着楚李氏，亲昵了几口。
光天化日，这般亲近，楚李氏也羞涩的厉害，平时不在乎什么理解的她，如今因为腹中有了胎儿，竟然端庄了起来，不断的往外推搡楚行。
“如今我们为人父母，要端庄起来了。”
“夫人教训的是，”楚行高兴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双腿来回的走动，当下眸子一亮。
张嘴对外喊道：“赵甲！”
没有人回应，倒是李定国走了进来，疑惑道：“义兄，可是有事情，吩咐我等？”
楚行笑着对他说道：“定国，定国，我要当爸爸啦，你赶紧替我跑一趟，告诉大家伙，今天平山墩开宴！”
“什么？大嫂肚子里有宝宝了？”楚万里正拉着二丫从门外进来，听到这话，也很是兴奋，一双小耳朵趴在楚李氏的肚子旁听了半天，仿佛真的能听到什么一般，冲着二丫说道：“二丫，你看看嫂子都有小宝宝了，你跟我那么久，怎么肚子还是没动静。”
“呸！你才多大，就想要孩子！”二丫被楚万里一句话说的脸红，还口道：“你想要孩子，还是等你长大了再说吧。”
“你们先聊着，我去通知大家伙！”
李定国兴奋的往外跑，跑了几步，又折返回来，问道：“大哥，要请那些贵客？”
虽然平山墩，大排宴宴，但是肯定也要分主次的。
楚行坐在椅子上，敲打着桌面，说道：“我师爷，师叔伉俪，我丈人、妻弟、田见秀、李岩、李自成、高迎祥、王嘉胤，俄木布、达尔家，便请这些吧，多了我招呼不过来。”
见楚行高兴的不行，楚李氏也有些慌张，毕竟除了大婚之外，她也许久没见过那么多人的大场面。
只是，这可是游击将军摆宴，自然不能寒酸。
待客人已经上路，便开始吩咐手下人，宰鸡杀羊，准备菜肴，将宴会弄得无比风声。
李家族长，听闻自己家女儿竟然有了身孕，心里美滋滋，脸上更是充斥着笑容。
自己家闺女争气，游击将军又不曾着意于其他女人，这李家的地位，在陕西更加稳固了。
待开席时，头一遭做了父亲的楚行，免不得被一众手下连连敬酒，楚行也头一遭不去拒绝，竟然喝了个酩酊大醉。
第一百五十一章 他乡遇故知
因为大都督被凌迟处死，关宁铁骑人心惶惶，在收复被黄台吉攻占的城池时，明军连连失利。
四月，马世龙亲率大军进攻遵化，竟然被八旗精锐伏击,损失惨重，只能暂时后撤。
马世龙吃了败仗，一时间心里怒火中烧，但是想到圣人如此信任自己，自己手底下又有曹文诏这等良将辅佐，竟然还拿不下这四五座城池，生生难受,便开始上书朝廷,恳求征调精锐。
对此,朝廷再次向楚行发起调令。
楚行因为之前在山西参与马世龙指挥的大战，给马世龙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又有曹文诏连连举荐，所以根本逃脱不了。
连三边总督杨鹤，都发问斥责楚行，要求他尽快加入战场，为朝廷再立新功。
可见，这一次，朝廷对于征调自己，是真的很上心。
楚行又寻了恩师刘广生谈了几次，也是没有办法，只能认命。
如今的楚行虽然实力雄厚，整个秦地的安危，几乎有三分之一要看他的脸色，可是羽翼依然没有风范，尚需要看大明的脸色，一时间无法，只能辞别刚刚有了身孕的娇妻,将平山墩等地的政务，托付给田见秀等人，自己率领一千五百精骑，向东而去。
自从击溃了林丹汗之后，林丹汗与楚行签订了诸多不平等条约，再加上楚行治好了不少伤兵，如今楚行手底下精锐的骑士，可是相当的充足。
除了李定国、李自成、秦英、俄木布等随行之外，此次还有吴又可带领着军医队伍随行。
吴又可乃是大夫，那些年轻的女军医身体也相对比较柔弱，根本骑不了骏马，所以楚行只能准备了几十辆驮马车，正要押运物资。
诸事安排妥当，便率领一千五百骑兵，朝着京师的方向而去。
因为陕西的匪徒，流入山西的缘故，进入山西境内之后，楚行肉眼所见，几乎所有的城池都紧闭城门,摆出一副对流贼严防死守的架势,轻易不肯出城。
流贼自然不敢轻易攻城，而是为祸乡野，但是却不敢袭击像是楚行这等规模巨大的马队，所以楚行一路向东，并没有任何麻烦。
途径大同附近时，作为斥候首领的俄木布汇报，说前方有一支数千人的流贼，正在围困眼前不知名的县镇，只是不知道是那支流寇，要不要避开。
楚行觉得，虽然没有必要在此地大打出手，但是也没有必要畏惧眼前的流贼。
所以楚行便命大军继续向前，只是让楚行没想到，他不在乎对面，对面却一副如临大敌，早早的派使者过来打招呼。
原来这一队人马，楚行还算是认识。
是点灯子、李老柴、独行狼三支人马，这一拨人乃是王嘉胤帐下，对楚行说道：“粮食不够，要找这些山西人的麻烦。”
这点灯子的地位，比李老柴和独行狼要高一些，而且深受王嘉胤信任，倒是没想到，他们不老老实实的种地，竟然也跑到山西来了。
点灯子手下的军队，并不是如何强悍，所以虽然度过黄河，想要做点买卖，可是一直没成，见到楚行率领精锐，要去京师，顿时羡慕的很。
楚行也问了一些王嘉胤最近的情况，原来王嘉胤等人过得非常不好，粮食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而且流寇不善于耕种，无奈之下，王嘉胤只能命众人越过黄河，分散就食。
楚行又与这群人聊了一阵，王嘉胤手下的兵马，楚行或多或少到了了解一些，大多数都是些走投无路的百姓，若是条件允许，他们也不想做这些烧杀抢劫的事情。
“楚将军！”就在这时，在队伍中走出一人，楚行确实见过，乃是父亲的旧友，小青狼，楚行连忙上前笑道：“原来是叔父。”
提前小青狼，楚行心中多少有些歉意，因为李自成亲自带兵屠了人家的山寨。
他本来以为小青狼已经死了，没想到出现在了这里，竟然还投靠了王嘉胤的兵马。
小青狼比起楚行记忆中的样子，苍老了许多，不过戎马生涯，在刀尖上过活，整个人看起来精气神还不错。
小青狼笑着说道：“没想到咱们秦地出了你这么个英雄人物！不过你这一下子，带走了这么多骑兵，这平山墩怎么办？”
楚行却是一笑而过，并未深入谈及此事。
待到夜深，楚行大军扎营，这小青狼竟然再次领着四五百人，来见楚行，整的楚行等一行人，一脸懵逼。
原来小青狼在乱世之中，又弄了不少人，想要投靠楚行。
楚行思索了许久，认真的说道：“并非小子不念旧情，实在是其中有些难处，要与叔父说。”
原来楚行担心小青狼报复，不想让小青狼加入平山墩。
便解释说道：“叔父或许不知道，眼前这一千五百人，便是平山墩能勉强养活的人马了，先前鏖战，小侄还数次借用王大王的兵马，其实我本身实力也就那么一回事儿。”
“只有这一千五百人？”小青狼自然是不信的，“只有一千五百人，如何能抵抗林丹汗？”
楚行自然免不了忽悠一二，“叔父有所不知，我也就是个游击将军，手底下兵员顶多三千人，可是大名吃空饷都是惯例，我一千五百人已经是很不错了，至于抵抗林丹汗，更是虚无缥缈，我能跟王大王合作，便不能跟林丹汗合作，一切无非是为了多弄一些好处罢了。”
说到此处，楚行叹息一声说道：“说是平山墩人多势众，其实都是些为了军队服务的老弱罢了。”
至此，小青狼却是有些信了。
实在是平山墩这些日子，为了避免朝廷的注意，一直在用力收缩，格外的低调。
让他们这些人产生了误判。
小青狼叹息一声说道：“这世道，想要找个糊口的地方，何其难也。”
看着他落寞的样子，楚行想起了父亲在世时，与好友在一起的模样，终究是不忍心，便说道：“叔父且莫要担心，待侄儿回归之时，再想想办法。”
楚行离去之后，点灯子等人又连续在山西折腾了半月，却一直没有什么大的收货，一群人便开始坐在一起，商议计策。
第一百五十二章 点灯子之谋
说实话，点灯子一行人，离开王嘉胤，其实是存了自立的意思。
今岁，三边总督杨鹤给予的粮草、金银花的差不多了，众多起义军便意图复起,因为他们除了抢劫，也没有什么来钱来粮的路子。
他们是一群习惯了烧杀抢劫的人，想让他们老老实实的屯田何其难也。
所以一时间山陕地区动荡非凡，不时有某某义军，杀官造反，抢劫府库的消息传来。
不过毕竟杨鹤在陕地还算是有威严，一番打压之后，陕西整体还算是平稳。
尤其是楚行辖区，没有义军敢过于造次,让杨鹤颇为后悔，觉得当初不该降了楚行的官职。
楚行辖区内，也是有安置的义军的，其中最为有实力的一支，便是王嘉胤。
王嘉胤一直卖力学习楚行屯田，有所效果，但是却容纳不了多少人，也就是说还有很多人要饿肚子。
手底下一帮骄兵悍将，喊着要继续造反，王嘉胤却觉得时下朝廷兵马实力雄厚，起义军应该先暂避锋芒。
这让点灯子等人看不起，遂面见王嘉胤，告知意图去山西等地，去谋求一番发展。
在点灯子看来，王嘉胤有些过于胆怯了，朝廷的兵马能有多强？
只要他们抢劫乡野的地主，开仓放粮,就能召集足够的民众，到时候随便打下几个县城，不就可以成为一方巨擘了么？
如今陕西防范甚严，我们去山西不就是了？
谁曾想，王嘉胤依然不为所动，只是淡淡的说，想分出去过，便分出去，若碰个头破血流，他这里依然是弟兄们的容身之所，但座次那么多，回来的兄弟，要重新排位置。
同时，王嘉胤警告众人，山西虽然比陕西富裕，但是山西的兵马也比陕西要强，一旦朝廷反应过来，义军便有覆灭之危。
王嘉胤很明显，你想出去发财就去,若是混的很惨，我这里依然可以收留你。
但到时候是怎么安排你，可就别怪我了。
所以若是没有出去单独过的信念，最好老老实实跟我种上一段时间土地，看看天下形势再说，外面不是那么好混的。
点灯子等人离去的时候，根本就没将王嘉胤的话放在心上，带着雄心壮志上的路，觉得怎么也能混出一番摸样。
可谁知道，这攻城略地竟然那么难，进入山西境地，足足有半个多月了，一座城池都拿不下，反而损兵折将，人心惶惶，点灯子觉得，在这样下去，即便是不被朝廷剿灭，他们自己也得完蛋。
但是想这样灰头土脸的回去，点灯子等人又心有不甘。
对点灯子来说，离开王嘉胤的大队伍，出来单干，虽然没有明说，但这般灰溜溜回去，肯定是要被人看不起的。
说不定，连带兵的权利都会被王嘉胤剥夺。
所以点灯子有一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人在绝境之中，总是能产生平时不敢去想的事情，自忖山西这边儿难以有收获，不如回陕西。
那边儿有更好的百姓基础，而且朝廷也容易疏忽他们的存在。
思想向后，他竟然想到了楚行的平山墩。
平山墩在西北那绝对是富得流油的存在，几乎每天都有逻辑不绝的商队过往，这种事情，大家伙都是知道的。
只是平时，碍于王嘉胤的命令，大家不敢明目张胆的打劫而已。
那些来往的车队里，载的可都是金银和粮食，所以想想作为销散之地的平山墩，到底得有多么富裕。
前些日子，他亲眼所见，楚行率领精锐去攻京师那边儿去了，老窝肯定防御空虚，而且平山墩的富裕，义军圈子都是知道的。
这便是视野的盲区所在了，因为楚行自出世以来，便几乎没跟起义军交手过，跟点灯子造成了一种错觉。
那就是楚行只会种田经商，不会打仗。而且精锐已经都随着楚行去了京师，平山墩防卫空虚。
这心思一旦产生，便总是琢磨，琢磨来，琢磨去，便将手底下人叫在一起，将心中的算计，和盘托出。
“点灯子，这事怕是不妥啊，楚行与咱们大王关系素来不错，在粮草上也有援助，我们如何能攻打平山墩，与楚行为敌呢。”有人当即反驳说道。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点灯子早有话语，只听他嘿嘿冷笑着说道：“非是我等不讲信义，而是楚行乃是忠于朝廷之人，王大王也逐渐忘记了当初兄弟们起事的初衷，慑于朝廷的威严，不敢有所行动。但我们这些人，当初为了让百姓有一口饱饭而起事，如今岂能只顾自己作威作福，而忘记推翻朝廷，让百姓吃一口饱饭的使命了吗？”
众人面面相觑，王嘉胤不敢在陕西与朝廷死扛，确实让很多人灰心丧气。
但王嘉胤在义军之中很有威望，即便是高迎祥、王自用这种狠人，也都汇集在他的旗下，大家对于做这种事情还是有些抗拒。
见此，点灯子也知道众人心中胆怯，只得又说道：“我们自从起义而来，手下谁不是成千上万的兄弟，可如今若是这般灰溜溜的回去，按照王大王的办法，我们可能就要从头再来了。诸位，可甘心？”
这般话说来，众人纷纷侧目起来。但奈何对于王嘉胤的手腕和本事，大家是发自肺腑的畏惧，依然一个个不敢吭声。
“再说，待破了平山墩，咱们手里有了兵马抢粮，实力雄厚，坐镇一方，即便是王嘉胤又能奈我等如何？”对于王嘉胤这种盟主级别的存在，点扥自心中其实也颇为畏惧，但是想想手下有了兵马抢粮之后的日子，就异常兴奋，口中忍不住对手下兄弟一阵劝解。
“再说了，如今乱世降临，像是楚行这般秦地的兵马，都要调到京师，估计用不了多久，秦地便没有朝廷兵马坐镇了，我等不趁机崛起，还在等什么？等着王嘉胤拿我等做炮灰吗？”
大家琢磨了一通，都觉得点灯子说的有些道理，其实主要是这般回去，若是真的被王嘉胤收了兵权，重新开始，大家根本没办法接受。
而且，王嘉胤那种动不动就领着大家伙种地的做派，让这些义军首领，非常难以接受。
虽然大家出身不咋地，但是一旦尝到了做人上人的味道，便再也不愿意下地干活了。
所以，点灯子的话还是很有诱惑力的。
不过总算是有明白人，当晚，有人趁着月色，带着自家手下，脱离了队伍，直奔王嘉胤而去。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大明丧失战略主动权
人各有志，点灯子不可能要求手底下的兄弟，跟自己都是一条心。
队伍中有敬畏王嘉胤的人很正常，毕竟义军之中，论能打，还得数王嘉胤。
在义军起事前期,如果不是王嘉胤顶着朝廷兵马的围剿，可能早就没有现在的大家伙了。
但恩情存在的时间是有限的，现在点灯子想的不是王嘉胤的恩情，他现在心中所想，就是拿下平山墩，壮大自己。
而彼时楚行,正在往东而去,直抵京师战场。
楚行到达京师一带,才知道这一次，朝廷的声势到底有都么的浩大。
虽然当初黄台吉仗打的很好，但是面掌握大局的孙承宗的时候，依然是无从下手。
为何孙承宗能够完虐黄台吉，逼着黄台吉赶快带着主力离开？
实在是大明这一次来的军队太多了。
就目前楚行知道的，大明征调而来的主力部队有，总理马世龙、曹文诏、大名卢象升、昌平尤世威、蓟镇杨肇基、保定曹鸣雷、山海宋伟、山西王国梁、固原杨麒、延绥吴自勉、临洮王承恩、宁夏尤世禄、甘肃杨嘉谟，这些都是大明边军中的精锐部队。
此外还有内地的大量的兵马，从山东、河南、湖广、浙江、江西、福建，甚至连四川，也都先后赶到。
楚行这种抗命不想来的，最后都乖乖来了。
黄台吉如果不走，此时一准儿能被大明留下，让他感受一下什么叫做帝国的余晖。
如果黄台吉脑子一热，非要在北京城下来个决战，可能大都督的策略真的能实现，从此没有女真人的说法。
可是黄台吉太鸡贼了，他看形势比谁都清楚，所以他很快便溜之大吉。
反正他的战略目的已经达到了。
当初征调楚行时,朝廷是意图让楚行与曹文诏等人一起，拿下永平四城的，结果再半路上，孙承宗嫌弃马世龙实力不济，训斥了马世龙一番之后，便亲自操刀，遥控指挥，轻而易举的便将四城拿下了。
所以这一趟，楚行算是出了个晚门，赶了个晚集。
但是楚行也发现了一个很残忍的事实，那就是这些官兵，千里迢迢援助京师，给京师一带来的伤害太大了。
而且崇祯真的拿不出银子来给将士们发饷银，所以很多将士溃败到民间，烧杀抢劫，给百姓们造成了莫大的伤害。
可以说这一次，征调兵马跟之前大有不同的是，真的伤害到了，大明的元气。
同时，楚行也敏锐的发觉到,这一次，女真人进入京师一带，暴漏了大明很大的问题，那就是京师的守备其实非常空虚。
从一定意义上来说，他意味着双方攻守的一次改变，意味着大明一直实施的堡垒推进、经济封锁策略瓦解，彻底的失去了战略上的主动权。
就在楚行意识到这种情况没有多久，黄台吉就漂亮的给大明扇了一巴掌，让更多的人意识到了楚行的忧虑。
彼时，楚行正要奉命离去，却听说了另外一则消息，就在孙承宗和马世龙调兵遣将，消弭后金的余孽之时，满清在锦州发动了声势浩大的战事。
楚行和卢象升等人都觉得可能要爆发战事，所以都赶去帐前听令。
大家的念头都很明确，来都来了，不能一枪不放就走吧？尤其是，在此之前，立下了功勋的卢象升，更是积极主动。
结果马世龙放出风来，他觉得女真人的意图是发泄丢失永平四城的怨念，展示他们后金的实力。
而且虽然此次出征，黄台吉虽然竭力表现的声势浩大，但是实际兵马只有一万左右。
他们无法攻克大的城池，所做之事，无非就是老一套，烧杀抢劫、焚毁村庄，可见女真人只能破坏，却做不成什么大事。
而当楚行等人见识到孙承宗，孙阁部的时候，这位老人也不敢言明大明战略上的失败，只是跟楚行等人说，“此时女真人的意图，无非是想趁我大军在关内，而关外空虚，想要通过围困锦州，逼迫我大军出援，一来妄图与我军野战，二来可以削弱蓟辽城防，仍然想再来一次京师之战。”
因此，孙承宗选择坐看辽东战事，并不同意大军出兵援助辽东。
同时敕令，辽东巡抚丘禾嘉，采取闭门固守、坚壁清野的策略，坐视后金军焚掠锦州郊野。
楚行看的非常清楚，此时的大明彻底丧失了主动权，已经任凭女真人各种作妖了。
无奈之下，作为边军援军的楚行，只能一枪不发，与马世龙请辞，撤回陕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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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行暂时离开京畿之地，西归暂且不说。
单说一下，平山墩的近况，由于楚行坐镇西北，大肆推进贸易，尤其是与林丹汗合作之后，贸易越发的繁荣，自然有更多的人愿意前往平山墩贸易。
此时，一支一千余人的商队，也自东向西前行。
如今这世道混乱，商队一般都跟镖局合作，上面插着猎猎作响的大旗，上书镇威镖局。
当然镖局战斗力还算是可以，也只能勉强抵御一般的山贼，若是遇到大规模的义军，也是难堪大用。
车厢里都是西北最为紧缺的粮食，这些粮食是平山墩最喜欢的物资，不论南北的商队只要将白花花的大米运送到平山墩，便可以换取战马、肥皂、呢绒等商品，如此来回一趟，起码四五倍的利润。
这支商队的主人姓沈，苏州人，年纪四十左右，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这时他正在跟途中偶遇的一名书生交谈，“去岁西北乱的那才叫一个厉害，若不是出了个游击将军楚行，这陕西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不过今年看样子是又有所反复，也不知道游击将军是否能压得住。”
那书生当即拱手道：“还得谢谢沈东家，若不是您出手援助，在下已经死在路上了。”
这书生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年纪，面容英俊，只是面目紧随，身旁一架车，上面摆满了书籍，在他后面，亦是有十几名家丁跟随。
旁边儿的车厢里，还有个姑娘一直在咳嗦，每一次都让少年颇为关注。
见少年神色为家人病情困扰，那沈掌柜开口说道：“我听说平山墩有一名医唤作吴又可，或许可以诊治公子家人之疾。”
这话让少年脸上的愁云也少了些，他对着车厢喊道：“清兰，可曾听到，都说平山墩有名医呢，你还有救。”
车厢里传来了一道颇为柔弱的声音，不过柔弱之中却透着一股刚强，“象哥儿，我没事的。你不必担心我。”
过了一会儿，这姑娘又缓缓的说道：“象哥儿，若是我真的不行了，你一定要早日寻个佳人，不要为我耽搁了。”
少年连忙喝道：“清兰，你说的什么话，莫非忘记了，你我的海誓山盟了吗？”
听少年的呐喊，车中的姑娘不由的一脸的幸福之意，半响之后，“我只是不想你一身本领，耽搁在我身上，也不想因为我，为人裹挟。”
少年张了张嘴，半响却没说出什么，清兰的病情，他其实比清兰更了解一些。
这些年在江南，不知道寻了多少名医，都没有办法，这一次其实他也没报多大的希望。
只是兄长之命不可违，此行之所以带着清兰，也是想和她一起度过最后的时光罢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点灯子攻打平山墩
二人正说这话，忽然听到前方有厮杀之声。
沈东家吃了一惊，连忙让镖师上前查看。
不一会儿，镖师也是一脸震惊的回来禀告，说前方有两支兵马在厮杀。
看样子，一方是朝廷兵马,一方是流贼，看情况流贼完全不是朝廷兵马的对手，正在崩溃。
“山西怎么也有流贼了？”
姓沈的商人也是大吃一惊，虽然这两年干旱严重，很多百姓流离失所，但是敢大张旗鼓的闹事的,也只有山西的流民。
怎么如今山西的百姓也开始造反了？
看来以后想要做生意太难了，指着镖局怎么可能对抗的了,成千上万拿着刀枪的军队。
看来得想办法在陕西尽量多拿些货，以后这上路要是断绝了，自己想要再跑商，也就难了。
不消片刻，厮杀的声音竟然往这边儿来了。
商队之中镖师立刻摆成车阵，命商队众人在队伍中心躲避。
沈家东家，此时却有几分大将之风，从容应对不说，甚至还亲自安抚了镖头。
倒是那少年却急的不行，因为他这些年都是在书斋读书，还从来没见过这等血淋淋的场景。
那镖头看清情形，觉得可能守不住，便对沈家东家说道：“东家，我们走镖，肯定是不能紧紧保住财产，还要保护您的安全，您先去那边儿的丛林里躲躲，要是我们打赢了，您再出来,若是我们打输了，您拿着凭证到我们镖局领银子便是。”
沈家东家也明白，这个时候，在这里也是耽误事儿。
连忙指挥人，朝着丛林逃去，跟随他的活计和算账先生还好，都是常年跑商的，都是腿脚利落之辈，只是少年的家人却没见过这个场面。
尤其是唤作清兰的姑娘，在逃命中，竟然开始咳血。
让少年心痛无比，一脸的忧虑之色。
让镖局众人感觉很头疼的是，这等大场面的厮杀，看似眼下与他们无关，但待他们决出胜负，绝对没有他们的好果子吃。
镖头提着一杆大枪，不断给镖师们加油鼓气，生怕有人此时此刻,生了畏惧之心。
那流贼人数虽多，却被朝廷的兵马杀的狼奔豕突。
而朝廷兵马,俨然是还有余力，每一次等他们人马聚齐，便奋力冲锋，将队伍打散。
“果然是朝廷的精锐兵马，打的一群流贼抬不起头来！”
少年躲在丛林之中，不断观瞧，心中暗暗琢磨，也不知道兄长让自己投靠的将军，是否也有这份本事。
好在对战双方，似乎都对财物不敢兴趣，让一行人白忙乎了一场，镖局连忙赶着车，也躲入丛林，准备避避风头。
只是天不遂人愿。
他们觉得丛林安全，偏偏有人朝着丛林赶来。
就在大家吓得胆战心惊，不敢躁动的时候，一支车队，护送者一辆辆骡马车走了过来。
看样子仍然是官兵。
吓得大家伙又噤声不语。
如今朝廷兵马的名声可不咋地，众人都不敢说话，躲在暗处小心观察。
这队骑兵，看模样是辽东铁器的装束，有三眼神铳，队伍之中有游骑斥候在不断打探周围情况，而且有不少个子高挑的女娃娃，这些女娃娃穿着一袭白衣，正在马车上，不断的抢救伤兵。
女医师，大家伙还是头一次见。
而且是那么精湛的外伤女医师，只见他们分工明确，或用清水清晰伤口，或拿着银针不断在伤口之处游走缝合。
最为恐怖的是，那少年亲眼所见，有个年长的姑娘，手里拿着肠子，清洗完之后，重新塞入士兵的身体，然后缝合。
而且他们似乎有一种汤，这种汤灌入士兵的肚子里去，一会儿的功夫，士兵便不再哀嚎，而是直接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这莫非便是上苍派来的帮我的吗？”那少年控制不住情绪，直接从丛林之中蹿了出去。
沈家东家想要去拉少年，结果没想到，那少年看似文文弱弱，但是浑身力量大的出奇，他这一拽不仅没拽住，反而差点让自己摔个跟头。
点灯子率领兵马攻打平山墩的时候，田见秀等人一点防备都没有。
在田见秀等人的意识之中，连林丹汗来了，都得跟将军坐下喝两盅，道个歉，赔钱赔牛羊，才能换一条活命。
即便是别的流民，来此地，也无非是为了求一条活路罢了。
平山墩是定期可以吸纳流民的，但是眼下明显没有指标，所以田见秀根本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所以这也暴漏了田见秀性格上的缺陷，那就是仁慈。
因为他不仅没有驱赶这些人，还告诉他们可以去红盐池那边儿碰碰运气，因为红盐池那边儿稍微松懈一些，大体是有活命的机会的。
结果人家直接派人冲了一波，抢了不少平山墩外的牛羊，以及在城外耕作的老幼。
险些就冲动城门底下了。
牛二丫负责留守，但眼下却正在率领商队去与林丹汗做交接工作，如今拿主意的竟然成了李秀云。
让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这位身怀胎儿的主母，一点都不似普通大家闺秀的柔弱，紧急时刻竟然顶盔掼甲，跑到城头振奋军心。
将士们一下子嗷嗷直叫。
平山墩本来就颇为精锐，将士们只要看到了领头之人，自然敢聘礼死战。
只是李秀云虽然能安抚人心，但是论真的打仗，却没有什么本事，只能命田见秀死守城池，不要轻易浪战。
平山墩本来就是按照军事要塞的标准打造，点灯子三路反贼，连连进攻，却也一连三日没有任何成效。
点灯子瞬间开始担忧起来。
他自知，自己此番举动，本身便不溶于王嘉胤，若是等到楚行其他的将领回返，自己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焦急之下，让亲兵连连砍杀了数个指挥不利的手下，然后自己又率领亲卫，亲自督战，告诉众人，若不能攻破平山墩，大家便都没活路。
点灯子能够在王嘉胤手下排到坐次，本身也是凶狠的人物，在反贼之中，算是颇有威望之人。
于是乎，众多反贼，潮水般涌向城墙。
第一百五十五章 退敌
城头之上箭如雨下，将那些贼人不断的射倒，可是反贼依然不肯退下，竟然靠尸体就堆出了一座小山。
点灯子关键时刻，也生出了办法，命攻城的将士每人背着一袋土。
只要将土扔到城地下便可以退回。
如此一来二去,竟然在尸体的基础上，累出了一条通道，看样子用不了多久，就能与平山墩对接。
点灯子算盘打得好，等到尸体足够多，堆积的土足够多,他的兵马就可以踩着尸山土山,冲上城头。
田见秀能被楚行授予重任，自然不可能是吃干饭的。
他将手下唤来，一起想办法，其中有个姓牛的先生，建议用坛子装满猛火油，直接往尸山上倾斜，到时候一把火烧他们个昏天黑地。
田见秀眼前一亮，立刻命人实施。
而那点灯子本来以为胜利就在眼前，结果就见对面坛坛罐罐不要命的往尸山上扔，顷刻间便起了漫天大火。
自己虽然在后方坐镇指挥，但是也能闻到刺鼻的肉味。
当下脸色铁青，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被人毁了一半。
而当商石静领着一干人马，历经曲折，终于抵达了平山墩时，远远的就看到了这等景象。
商石静一干兄弟，在草原上，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但是面对眼前的战事时，也是被吓得不轻。
其中有个半大小子,对商石静喊道：“大哥，这秦人打起仗来，那么不要命吗？”
商石静也被吓了一跳，当初和大哥在一起喝酒吹嘘的时候，自己一直在说，自己这一干弟兄如何勇猛芸芸，大哥一直笑而不语。
现在看来，自己所谓的大场面，在人家面前，连个屁都不是。
但是商石静却觉得眼前是个机会，当下对众人说道：“我这兄弟到底是什么情况，当下暂且不知，但他毕竟是我大哥的崽子，如今落难，却不好不帮，诸位可敢随我一战？”
“大哥说的什么话？当初追随你，早就把脑袋挂腰带上了。”
那商石静看一众弟兄都不计生死，脸上笑容愈浓，哈哈哈大笑道：“那且随某杀！”
商石静手中精锐兄弟有十二人,都是弓马娴熟之辈，随着商石静冲了出去。
这帮人几乎都是悍匪，一边儿冲锋一边儿喊道：“也不知道，咱们帮衬平山墩，这游击将军会不会赏赐咱们一人几个娘们！”
“你个废物，就只能在女人肚子上快活！”
一众悍匪插科打诨，却不料一道鞭子抽在脸上，却原来是那个红衣女子，领着一干流民中的精锐也在冲锋，见他们说话胡言乱语，气不过抽了一鞭子。
商石静和红衣女子虽然看起来落魄，但都精通战阵之道。
从一开始冲锋，就直奔中军而去。
点灯子等人都看向城头，压根就没防备后方，还以为是自己手下的流民。
那红衣女子胯下战马越奔越快，手中一杆亮银枪，甚是耀眼。
但凡阻碍之人，顷刻间被被刺穿。
尤其是她本身容貌极佳，身材窈窕，在战场之上，竟然有一番别样的韵味。
商石静心想，不愧是打的老子哭了好几宿的女人，是真的强悍！
而点灯子手下一众人马，竟然无能能当，最后直接仓皇躲避。
反贼的队伍后队混乱，李秀云和田见秀自然看得见，最初还以为是贼军使诈，待看清楚红衣女子一路杀过，留下一条血路之后，才知道竟然是援兵。
只是李秀云心中暗暗忖度，这是哪里来的女子这么厉害。
莫不是我们家相公，在外面搞得风流债？
倒是关键时刻，李岩说道：“夫人，既然有援兵，此时正是两面夹击的大好时刻。”
“这是哪里来的援军？”
虽然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援军，但是这般形势下，点灯子手下的反贼，自然是心惊肉跳，魂不附体，而平山墩将士一旦杀出，便是火铳四射，让反贼一排排的倒下。
到最后，大家脑海之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平山墩不好惹，快跑啊！”
这真的是兵败如山倒。
点灯子不乱如何折腾，也无法安抚住手下的将士，只感觉后阵之中，那队骑兵速速越来越快，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点灯子心里清楚，若是碰上这批狠人，自己肯定得凉凉。
当下也不管手下这帮义军了，自己领着一众精锐，掉头就跑。
李岩则命手下众人放出政策，告诉他们投降不杀。
平山墩将士们心中憋着一口气呢，大家伙心里都觉得，林丹汗来打架也就算了，你们反贼也敢来欺负我们？
所以尽管李岩严厉下令，但是这群士兵也根本不管不顾，将很多跪在地上的反贼杀死。
此战平山墩损失不大，但是大家伙心里的火气都被打了出来。
尤其是底层的军官，都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这些流民他娘的不是东西了，平时我们没少吸纳你们，给你们活路。
结果你们不管不顾，直接趁着将军不在，来进攻我们？
欺负我们善良是吧？
于是乎，那些留了一条性命的流民，也没少挨鞭子。
而此时，援军队伍的人马，也得了见到平山墩的人。
李岩亲自迎接，那红衣女子的表现过于抢眼，即便是心高气傲的李岩，也不免多看了两眼。
只是那红衣女子颇为冷傲，从见面就没说一句话，偶尔与自己手下说话，声音也极其清冷。
看的李岩心里痒痒的。
倒是那领头的彪形大汉，自称是楚行的叔父，说是当初与楚天霸拜过巴子。
李岩唤来在平山墩养伤的亲兵，让他们来相认。
有些当年随着楚天霸游历过京师一带的豪杰，却也认得商石静。
只是难免嘲讽一番，说商石静如此心高气傲的人，怎么跑来陕西蹭吃蹭喝，当初大哥招你陪他抗击蒙古骑兵，你可是牛皮吹得震天响，也不愿意来的。
见一干老朋友一个劲儿的嘲讽他，商石静也颇为恼火，忍不住问道：“到底是什么情况，莫非楚行这小娃娃，不敢报杀父之仇，从了朝廷不成？汝等，也背信弃义，卖友求荣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卢象观
平山墩的事情暂且不提，单说楚行从京师折返，路过山西境地，竟然遇到了一波流寇，这群流寇竟然胆大包天拦路抢劫，要他交出战马。
楚行还从未遇到过那么嚣张的流贼。
当下下令,让手下一众将领，给他们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楚行觉得，有必要让这些流贼，心中确定一件事情，那就是平山墩的游击将军楚行，不是谁都能得罪的。
于是才有了适才,沈家东家和少年郎眼前的那一幕。
待将一群流寇打的哭爹喊娘,四散奔逃，楚行还是觉得不解气，又派出军队，四处追杀他们。
同时亲自安排一众女军医救治伤员，心中暗暗懊恼，当初就不该半路听李自成的建议，派李岩回去守老窝。
平山墩连林丹汗都拿不下，谁敢跑去平山墩捋自己虎须。
一想到，此时李岩这家伙，在老窝里教书育人，逍遥自在，好不快活的样子，楚行心里就憋气。
他哪里知道，自己心爱的李岩贤弟，如今不仅仅逍遥自在，还爆发了青春萌动，已经开始准备恋爱了。
待楚行归营之时，却见一群女军医正在围在一起，侍奉着吴又可，在给一个少女把脉。
而适才早就被楚行发现的商队,就盘桓在不远处。
这是什么情况？
楚行一脸的疑惑，李自成也已经返回，笑着说道：“将军，这真的是巧了，对面流贼估计是得了情报，想要劫持这支商队，看咱们马车多，便误会了。刚才，末将已经检查过了，他们这都是粮食啊！好东西！”
这时候，听闻对面在谈论自己的车队，沈家东家吓得脸色发白。
心中已经将擅自暴露大家伙位置的少年郎，诅咒了无数遍。
都说负心多是读书人！
老子诚心实意救你，你却害老子这般凄惨！
按理说，商队人也不少，足足有四五百人，而楚行这一边儿,只剩下些后勤和辅助兵,不足以对他产生多大的威胁。
但是沈家东家却不敢有任何的妄动。
他知道,别看对面剩下的精锐不多，想要灭他们，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只是让沈家东家没有想到的是，那少年将军竟然一点不感兴趣，挥挥手说道：“商队的事情不必管他，随他们自己去。这年头敢做粮食买卖的善人，可不多见了。不管他运到哪里，都是一桩善事。”
李自成有些心疼道：“不若……”
楚行却再次摆摆手道：“咱不缺这点东西。”
其实少年郎，自冲出来的那一刻，他就后悔了。
可是他却顾不得那么多了，在他心里，现在什么都比不过自己的挚爱，所以他心里虽然有歉意，但是心里却一直放在那中年医师身上。
这中年医师被一群丫头围绕着，他不仅自己给清兰把脉，还让一群女子，轮流上前把脉，搞得少年郎，心里无比焦急。
只觉得心里仿佛有大鼓在砰砰作响。
那清兰姑娘躺在一个身强体壮的女军医怀里，眼睛却没有往军医身上看，一直含笑看着自己的爱人。
生命固然很重要。
可她更在乎自己的情郎。
虽然身体很痛苦，但是她的情绪一直很稳定。
过了许久之后，待身边儿的女弟子都把完脉之后，吴又可这才缓缓开口道：“可都明白了？”
“好叫恩师知道，我们都有些收获！”几个女军医行礼道。
吴又可抚摸着颌下的胡须道：“那你们且来说说，这位姑娘得了什么病？”
当下走出一女弟子开口说道：“气虚血弱，气血不足，依徒儿所见，十有八九，乃是先天不足。”
又有女弟子补充道：“清兰姑娘，面上作烧，两颧发红，潮热汗出，这应该是气阴两虚，阴虚火旺，虚火上炎。”
“嗯，”吴又可点点头，说道：“你们跟为师学习的时间不长，又大多数将精力放在外伤之上，能看到这里已经不错了，可还有补充的？”
又有一女子说道：“适才姑娘说，每逢季节变化，她的身体都难以适应，风寒袭肺、风热犯肺、燥邪伤肺、痰湿阻肺、痰热壅肺、虚损邪。”
吴又可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没想到为师一把年纪了，还遇到你们这帮传人，咱们大明的医道后继有人矣。”
他们这边儿师徒几人越聊越开心，却让少年郎急的不成样子，因为他们说的这些症状，他多少了解一些，只是没想到自己的清兰，竟然那么严重，当下急忙问道：“敢问先生，可有医治之法。”
“这个……”吴又可略微一沉吟，那少年郎的心噗通一声坠入谷底。
眼泪里面的泪花顿时涌了出来。
仿佛一身的力气被抽空了一般，身子一歪，就要倒下。
却被一女子搀扶住，一脸嫌弃的怪罪道：“你急什么？不能等我们家老师把话说完！”
这少年郎这才鼓起希望，再次看向吴又可，只见他抚摸着胡须，说道：“以在下的本事，想要立竿见影，确实困难，毕竟陈年旧疴，但若是找一太平之地，细心调养，缓缓图之，想要彻底根治虽然困难，但只要防护得当，应与常人无异，只是这花销怕是不小，而且环境也很重要，不能经常调换。”
这病换做别的医生，都是束手无措。
甚至少年郎，还找过巫医，结果也是一点效果都没有。
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位大夫，到底是何出身，但是听闻他能救治，少年郎已经欣喜若狂，当下拱手道：“如此，恳请先生随我一行，在下家中略有资材，定不会委屈了先生便是。”
“不必如此，救死扶伤，乃是我等医师的天职。”吴又可当即说道。
少年郎只顾激动，却不料一群女军医围过来，一个个瞪着卡姿兰大眼睛，一脸不满道：“你是何人，便敢跟我们家将军作对，妄图将我们恩师带走，你可看见，这里还有那么多伤患需要救治！”
少年这才想起，这位先生以及这一干女军医，乃是从军之人，想要接到自己家里，何其痴心妄想。
当下四处寻找一番，恰好看到了回归到楚行，见楚行一身装束，一看便是领头之人，当下上前拱手道：“在下卢象观，见过将军！”
第一百五十七章 十年之约
说实话，自楚行穿越到大明朝，成为武将以来。
就没遇到过好好跟他说话的读书人，李岩和田见秀都被他主动忽略了。
因为这俩人，都是表面读书人，其实心里一肚子坏心思,同时可以提着大刀砍人的那种。
而眼前这少年郎却不一样，不仅仅一身青衿，而且仪表堂堂，一举一动都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最关键的是，他称呼自己为将军是时候，是发自内心的。
当下楚行竟然有些受宠若惊。
待翻身下马，搀扶起少年郎之后，楚行才堪堪反应过来。
什么？卢象观？
哎呦，这么巧的吗？
我就是顺嘴一说,卢象升就把弟弟送过来了？
可是这厮，在军中整日里就知道跟自己比试骑马射箭，炫耀他的天雄军如何威武，也没跟自己提这件事情呢？
当下楚行问道：“不知道公子，可曾听令兄提起过在下？”
如此突然，非但少年目瞪口呆，周边儿众人亦是侧目。
将军你都没跟人家通名姓，人家怎么知道你是谁？
楚行也知道，自己有点激动，说话有些突兀了，当下解释说道：“在下乃是平山墩游击将军楚行，与令兄交好，不知道公子可曾听说过在下。”
卢象观一听说，眼前之人，竟然是平山墩游击将军楚行，当下激动的说道：“如何没听说过将军，在下正是奉兄长之命，前去平山墩,为将军驱使。”
卢象观也没有想到，当初自己兄长逼迫自己去平山墩做事，自己心里还对兄长一通埋怨。
结果，正是兄长这一自私之举，竟然救了清兰一命。
心中顿时激动万分。
尤其是见这位游击将军，不仅仅能征善战，还能爱护那些受了伤的将士的性命，追随这样的将军，肯定不会吃亏吧。
“咳咳。”不远处的沈东家见楚行和卢象观相谈甚欢，当下情绪有些激动起来。
你们别光着拉关系，我还在这里呢？
我是无辜的！
少年郎，我救过你的命，你得报恩啊！
你赶紧给我说两句啊！
沈东家的咳嗦声，引起了卢象观的注意，赶忙对楚行说道：“将军，这位沈东家，曾在路上救过在下一命，他本意便是去平山墩贸易,不知道将军能不能放他一马。”
楚行哈哈大笑道：“幼哲，说的哪里话，汝莫非以为咱们平山墩是一群土匪不成，对于这些商旅，咱们不仅仅是欢迎，还是派兵保护呢，适才之所以没让他们走，是担心他们沿途遇到匪徒，所以准备让他与大军一道前行，庇佑一程。”
经历了这一波小插曲之后，楚行自然心里很是喜悦。
只是这喜悦没有持续多久，便遇到了使者，告知楚行，有流寇进犯平山墩，请楚行抓紧回去主持大局。
于是乎，恼火的楚行便让秦英护送卢象观等人，自己先率亲兵赶回平山墩。
只是楚行还未赶到平山墩，斥候便已经送回信息，平山墩战事已经结束了。
点灯子狼狈逃窜，李岩等人率众，已经守住平山墩。
斥候已经回过平山墩，商石静和红衣女子来投靠的事情，自然也会禀告。
商石静的事情，楚行也曾听父亲提起过多次。
没想到，自己父亲竟然跟人家也拜过把子。
估计是担心这商石静胡作非为，影响他名声，亦或是给山寨带来祸事，一直没敢公之于众。
不过，楚行依然记得，父亲提起商石静的时候，一脸敬重之意。
当下心中很是欢喜，平山墩又添猛将。
既然平山墩的战事已经结束，便不在焦急，反而沈东家的粮食颇为显眼，为了表达平山墩对于商旅的欢迎，便特意停留，等待后队赶上。
待楚行回归平山墩时，原来那商石静十二弟兄和红衣女子，并未进入平山墩，反而在城外驻扎，等待楚行归来。
见到父亲的结义弟兄，楚行也颇为感慨。
感激自己这位父亲，虽然不在了，却实打实给自己留下了不俗的人脉。
看到楚行翻身下马，那商石静仔细打量了一番，当下赞叹道：“不想我那兄长，本领虽然不如某，生的孩子，竟然这般威风！”
楚行早就习惯了自己这些叔父，在自己面前，吹嘘当年他们殴打父亲，当下也不恼火，只是恭敬的喊道：“叔父！”
“哈哈哈，诸位，听见没，他喊我一声叔父。”
十二骑见楚行并未任何倨傲之色，反而恭敬朝着商石静行礼，当下很是感激，要知道楚行是官，他们是匪，这真的是人家敬了自己这方三分。
商石静说道：“我来平山墩乃是为二事，当初我与兄长有十年比武之约，当时约定，若是有人离世，便由后人赴约，第二，便是意图投奔平山墩，不知道……”
楚行当下哈哈大笑道：“有何不可，今日诸位英雄在此，咱们便比试一番，以完成家父与叔父的十年之约。”
商石静见楚行跃跃欲试，忍不住开口劝道：“不若找个僻静的地方，毕竟你乃是朝廷的游击将军，若是输了，面子可不好看！”
楚行满不在乎道：“就在这里即可。”
“若是输了，可莫说某以大欺小。”
游击将军，竟然不顾身份，跟一群游贼比试功夫，自然引得旁人注目，很快便围了一群人，楚万里跟一群孩子本来是迎接大哥的，结果看大哥竟然跟一个丑汉摆开阵势，也跟着哇哇加油鼓劲。
二人都是凶猛之人，胯下一踩马镫，战马猛地蹿出，双方都递出武器，只听砰的一声，众多看管只觉得不远处交锋二人手中的兵刃火花四溅，接着便是行云流水的交锋，看的忍不住大声呼喊，直呼痛快。
楚行可是与李自成师出同门，一手刀法，又经过战场一次次磨砺，早就今非昔比，不消片刻，竟然一刀磕飞了商石静的兵刃。
只是别人不知道，但是楚行却心里清楚，商石静根本在糊弄他玩呢。
人家商石静根本就没动真本事，刚想开口说话，就听耳边商石静轻飘飘的传来一句，“汝喊我一声叔父，我便认你这侄儿，此生效忠与你，且记得汝父之仇。”
话罢，翻身落马，躬身拜倒，“商石静十年前败给兄长楚天霸，十年后败给其子楚行，心服口服，从今往后鞍前马后。”
一众兄弟十二骑，见大哥已经臣服，自然不肯落马，纷纷翻身下马，齐声喊道：“十二骑见过将军！”
第一百五十八章 安置
回平山墩之后，楚行又去安抚了手下的军民，却被李岩好一通劝谏，与他说了半天，以后怕是降临，即便是平山墩也难逃安宁,所以要早作打算。
楚行点头称是。
其实楚行心里很清楚，如今已经进入到崇祯三年，整体局势只会越来越坏，从今以后，自己与朝廷的关系，会更加的若即若离,必须多思考自己一点了。
意外得了商石静和红衣女两员大将，楚行心里倒是颇为喜悦,连带着被点灯子偷袭的烦躁，都褪去了不少。
当然，真正高兴的，应该还是李岩。
因为楚行看着家伙，最近这心思，根本就完全用在工作上。
当下觉得，有机会自己见见这个红娘子，看看能否做媒，促成这桩好事。
与手下简单开了个会，遣散众人，楚行这才回府休息。
好好安抚了一番夫人，自己这夫人也真的是猛人，竟然敢怀胎的时候，穿着铠甲登城，鼓舞将士的士气，真的不易。
楚行感激之下，想要赠予些许雨露，却被夫人明言拒绝。
言明，夫君若是憋不住,她还有些通房丫头，却被楚行拒绝了。
这大丈夫，哪里有心思浪费在这些地方呢？
当晚，便与夫人簇拥而眠。夫妻二人说了些许悄悄话，楚李氏也发表了对时局的担忧的看法，这些世家豪门出身的人，对时局的敏锐程度，不比楚行低多少。
次日，楚行请来了沈东家，如今整个大明都在闹饥荒，粮食一日一个价格，整个北方，尤其是西北一带，人吃人的事情时有发生。
得知沈家有渠道搞到粮食，楚行自然愿意与他多聊几句，甚至愿意派遣军队，保护商队的安全。
楚行有意发展一些属于自己体系的商人，而不是一味的借助他人的力量。
再次闲聊中，沈东家提起，这两年不仅仅是北方减产那么简单,其实南方也在减产，其实如今已经有些高产农作物在大明出现，其实很多有见识的人也都知晓，但是愿意做推广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因为战乱频频，耕作根本得不到任何的保障。
而南方虽然略微适合耕种，但商业经济的兴起，很多农田，都种植了经济作物，所以总体上来讲，即便是楚行再有钱，北方再有钱，也难以买到足够的粮食。
眼下北方想要存活，还要从本身想办法，那就是耕种。
当然，其实还有另外一条道，那就是去国外买，或者抢。但这不是眼下的楚行能够做得到的。
所以楚行很明白，大明北方整体的乱局，就在眼前了。
这一次去了一趟京师，楚行也逐渐明白，大明的腐朽，已经是烂到根子去了，而如今的崇祯掌握着朝堂的局势，又摆弄不了东林党，导致朝廷的北方无法从南方汲取养分，这导致局势会越发的崩坏。
他或许真的只能拯救自己这一隅之地了。
待送走了沈东家之后，楚行又与李自成、秦英等人，在平山墩安抚了一番战死将士的家人，对有功的将士进行了一番赏赐。
如今平山墩越发的富裕，奖赏自然不会小气。
不论是金银，还是呢绒，亦或是肥皂，都是可以拿的出去手的东西。
再之后，便是安置点灯子走后，俘虏的流民，以及红娘子和商石静带来的流民。
如今的平山墩可容纳的人口，已经到达了极限，所以楚行肯定是不能让他们进城的，所以楚行有意在平山墩、榆林、红盐池三地之间，构建一座新城。
这样可以安置更多的人口，同时也可以更好的协调三座城市之间的力量。
但不论如何，这些新晋的流民，只能暂时安置在城外。
城内的生活，与城外的生活肯定不一样，楚行自然少不了亲自安抚一番。
按照平山墩的规矩，像是李自成这等人物，都是要成家立业的，这是规矩，也算是一种命手下人归心的手段。
楚行便命田见秀做媒，给商石静寻了些女子相亲。
谁知道，这苦了一辈子的商石静，竟然还非常挑剔，嫌弃田见秀安排的女子，相貌不够俊俏，配不上他的英雄气度。
对此，楚行也知道，这种事情强求不来，自己这位叔父，与他那十二位弟兄，风餐露宿，闯荡江湖惯了，根本不知道过日子的好。
平素里，抢点银钱，估计也在青楼女子的肚皮上挥霍了。
像是平山墩这种寻常人家的女子，他们肯定是看不上的。
说起来，商石静手下这十二弟兄，都是符合平山墩选兵标准的，尤其是商石静，甚至符合作为将领的标准。
但是楚行觉得，这十几个人或许能有大用，并没有将他们编入军队。
当然，若是论本事，红衣女子比他们都要强很多。
甚至李自成闲的蛋疼，非要找人家比武，都让人家揍了一顿。
至于李岩更不要提了，人家红娘子根本就看不上他这种样子的读书人，哪怕他能提起大枪，但是在人家面前，连十几个回合都走不了，就被人家踹下马去。
可是咱们家的李公子，偏偏是个固执的人儿，隔三差五的就要登门挑战，势必要降服这个心高气傲的女子。
对于这个红娘子，楚行也大体知道历史上的事迹了。
正史之中没有记载，倒是一些演义小说之中，对其有所介绍，最终是被李岩给征服了，是义军之中，有名的将领。
只是红娘子本领虽然不俗，但若是骤然安排一个高的位置，那些追随自己久了的将领，肯定有所不满的，李定国这样的还好处理，毕竟年纪小，自己收为义弟，本身地位就高，这红娘子反而不好安排。
最后，楚行眼珠一转，命她训练女卒。
也就是打造一支可以作战的娘子军，毕竟女子也可以顶半边天吗。
要知道，平山墩很多妇人都是非常强壮的，而且女子之中壮劳力也不比男子少多少。
楚行既然有意提高女子地位，那么女子参军，就势必会成为一种潮流。
但是在楚行这里，想要做统帅，一般还是要从基层做起，楚行与红娘子谈了几回，红娘子也心甘情愿，先从基层做起，学习如何带兵。
第一百五十九章 献策
在吴又可的一番调养之下，卢象观的心中所爱，清兰姑娘的身体果然恢复了许多。
这让卢象观内心非常感激，便亲自给兄长写信，告诉兄长此事，要求兄长,派遣更多族中子弟来秦地。
卢象升也不是小气的人，知道楚行这边儿缺乏读书人，便与族人商议，将族中年轻子弟以及家人，一次性派遣来三分之一。
如今乱世降临，即便是卢象升这般的豪杰人物，也知道,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楚行虽然在京师的那段日子比较低调,但是观军队的形色,卢象升也能看得出，楚行早晚会成为一方巨擘，如今正是投资的大好时机。
况且他是宣大，楚行是秦地，大家正好可以互为援助。
类似于一种心知肚明的结盟。
对此，楚行也支援了卢象升不少铠甲、火铳、战马，当然这些都是要钱的，眼下卢象升自己耕种，又有东林党支援，正是富得流油的时候，不跟他要钱，跟谁要钱。
正如楚行预料的那样，卢家的子弟，都是闲不住的。
而且楚行从卢象升身上就看到了一点特性，那就是卢家子弟，都是忠于天下，而非忠于朱家之人。
这卢象观在平山墩呆了些时日之后，便开始积极走访,最后便时常拜见楚行，开始建言献策。
这是楚行都有些始料未及的，他没想到，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真的有这般本事。
他本来还想着，要养成一段时间呢。
在他成长的这段时间，卢象观最大的作用其实是千金买马骨，告诉更多的读书人，跟着楚行混，有肉吃。
虽然楚行上辈子自己创业当过老板，但是真的管理那么多军民的时候，他也有些头疼。
而如今，平山墩不仅仅是军户流民那么简单，还有草原上各个部落，在不断来投。
整体的管理上来说，压力非常大。
针对这些情况，卢象观提出,之前平山墩选拔人口的方式过于随意，往往有很大的不公平性,会造成非常不好的影响。
他建议,采取新的制度。
对百姓进行分级，外来人口，不分种族，要先完成一定的贡献值，这贡献值可以是赋税，亦可以是开垦的荒地，亦可以是在工厂里做工，达到一定程度之后，再加入平山墩，成为平山墩正式的人口。
这是一个双向选择的过程，外来人口在不断的贡献的过程中，可以了解平山墩，最后选择是否留下。
而在这些外来人口在做贡献的过程中，平山墩也可以进一步了解这些人，调查这些人，并有序的推进安置工作。
楚行这个时候，才知道，自己的运气这的不错。
这卢家的子弟，真的有几把刷子。虽然他年纪不大，但是却真的有几分本事，跟李岩、田见秀他们这种野路子不同，他们这些名门之后，是有一定治国思路的。
卢象观提出的这些事情，楚行大体也想过。
管理一个区域，与管理一家公司，其实差不多，只有做出了足够多的贡献，才能获取相应的福利。
只是真的具体去操作这件事情的时候，对于楚行来说，又过于繁琐。
他自己又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做调研，最后只能放弃了。
既然这少年有意提起，自己是有意要做了。
对于此事，楚行自然非常欣赏，便让李岩挑选几个灵巧的学堂子弟，配备一些军中的书办，帮他一起去操作此事。
楚行知道，年轻人做事情容易急躁。
便告诉他，平山墩的工作方法。
在做这件事情之前，一定要先不断的走访，了解各方意图进入平山墩人员的具体情况，最好再选取代表，听从一番他们的意见。
想必，经过他的一番梳理之后，平山墩的人口增加工作，会更加有秩序许多，不过这时一个漫长的工作，短时间内，还是看不出效果的。
将一些散碎的政务、军务处理一番之后，平山墩又迎来了收货的季节。
虽然说，今年雨水极其稀少，各地饿殍万里，但是平山墩却如同世外桃源一般，尤其是红薯和土豆的大规模种植，更是为粮食增产了不少。
随着秋季收粮的快速进行，楚行又可以进行一波人口增长了。
当然，秋收之后，在军队的保护之下，沈东家又来了一次，这次却不是往平山墩卖粮食了，而是想办法将平山墩的粮食，以一种隐秘的方式贩卖出去一部分。
如今整体形势，对杨鹤来说，是看好的。
因为在剿抚并用的策略之下，流民大肆涌入山西区域，而相对来说，陕西安稳了许多，三边之地，有楚行，有洪承畴，有尤世禄这样的猛人坐镇，形势反而好一些。
尤其是安塞县经济的逐渐繁荣，对其他区域也有一些带动作用。
同时，平山墩有意无意借粮食汲取各地财富的同时，对各地的灾害其实也起了一定的延缓作用。
所以说，杨鹤在今岁，反而日子过得比较舒服。
但山西却真的是遭了灾，曹文诏这样的猛人，刚刚在京师一带打完仗，就被朝廷调动到山西打仗。
虽然时下，陕西看起来平缓了许多，但是楚行却依然在小心提放，防止有义军作乱。
因为在秋收之后，王嘉胤特意拜访了一趟楚行，告诉他要离开他的辖区了。
楚行也知道，王嘉胤不可能一直这么老实下去的，不过这家伙在自己的地盘，始终是个雷，他愿意离开，楚行自然是愿意配合做戏，让他安全离开的。
随着王嘉胤的离去，那势必意味着一场大战即将来临。
要知道，王嘉胤若是愿意安稳过日子，还好一些，但一旦他有心谋反，这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因为他是义军之中，实打实的盟主，他再次反叛，意味着整个西北局势，会瞬间进入鼎沸之势。
但楚行也不出，不要折腾了，老子养你之类的话。
首先说，天下逐渐崩坏是整体的态势，楚行解决不了，而王嘉胤在这个时候搅局，自己是可以浑水摸鱼的。
其次，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点，王嘉胤手下实际控制的流民数量太多了，楚行养不活。
第一百六十章 时局变换
楚行将王嘉胤这颗定时炸弹礼送出境之后，又有一条新的消息传来，神一元、高应登引原榆林边兵发动起义，起义军连克堡垒，楚行连忙上书杨鹤清剿，毕竟在自己眼巴前闹事,不处理说不过去。
三边总督杨鹤却认为此乃边军起事，官兵之间互相攻杀，容易让起义军坐收渔翁之利，不准。
派出使者前去招降，却不料神一元不仅不接受投降，反而领兵突进,除却安塞可以独存之外,其他地方的官兵望风而逃,其势不可挡，竟然攻破了保安县。
副总兵张应昌起兵攻打保安县，激战半月，神一元、高应登战死，神一魁被选举为新的首领。
神一魁率千余骑从保安突围，西走宁夏。
宁夏都指挥王英不等不甘与起义军交锋，就弃城逃窜。
旋即，神一魁率众由宁夏南下围困庆阳府，并分兵攻克东关、游击伍维藩部。
接着又攻陷合水。起义军所到之处，百姓纷纷响应，官兵闻风丧胆，四处奔逃，起义部队很快发展到六七万人。
杨鹤的内心变化很快，刚一开始招抚行不通，便采取武力镇压，但是武力镇压不行，旋即又重新走回了武力镇压这一条道上来。
崇祯四年，三月初九，神一魁接受了招抚。
只是神一魁并不知道,所谓的招抚只是一场骗局，巡抚洪承畴命守备贺人龙，假意设宴，暗藏刀斧手，趁着众人喝醉的时候，大肆砍杀，神一魁手下军官，死伤三五百人。
神一魁因为颇有勇力，竟然杀了出来。
于是旋即举起大旗，再次谋反。
崇祯四年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令楚行非常头疼，因为发生战乱的地方，几乎都在楚行辖区周边儿，他不得不小心提防，令侦骑四出，不断探寻情报。
当初神一元起兵谋反，楚行就知道，这人是神一魁的兄长，神一元不可怕，可怕的是神一魁。
因为根据楚行手底下的情报,这个神一魁骁勇善战，是军中少有的猛将。
令楚行无比糟心的缘由，却是洪承畴下令伏杀神一魁，打破了杨鹤苦心积虑营造的官兵和义军之间和谐的关系，招降这一招不管用了。
反正造反是死，接受招降也是死，如今的义军战斗力极其凶悍，根本就不愿意接受招降。
而且这段时间，神一魁二次谋反之后，频频出击，庆阳、环县、宁州、平凉、固原被他袭扰了一个遍，打的官兵根本抬不起头来，瞬间暴漏了陕西虚弱的事实。
楚行的老窝就在安塞，距离神一魁打下的地盘实在是太近了，这种情况着实危险，万一神一魁脑子一热，领着六七万大兵，过来攻打自己，自己可怎么办？
这厮专门吸纳朝廷官兵，领着大家伙烧杀抢掠，专门攻克官仓，现如今据说神一魁仅骑兵，就有万骑，都快赶上楚行富裕了。
楚行手下兵马虽多，却在精简之后，堪堪不到两万。一来绝对不及神一魁眼下兵力雄厚，二来楚行占据的区域相对比较分散，分布在榆林、红盐池、安塞、平山墩各地，实际上每个区域的战兵不足五千人。
此外，楚行就是个游击将军，拿出去几千人去剿贼还好，拿出去两万人剿贼，朝廷一定会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做忠义的打拳。
为此，楚行大量派出斥候，随时关注有关神一魁的战事。
好在神一魁知道，楚行不好招惹，没理会他，而是将目标放在西边儿，准备将固原和平凉打个底朝天。
听到这个情报，楚行终于松了一口气，不论战事如何，起码眼下离着自己眼巴前远那么一丢丢了。
如今事不关己，楚行也不再给杨鹤上书，而且本部粮草充足，又有源源不断的商贸之事，增加财富，便在家中安心休养生息。
楚李氏已经有五六个月的身孕，早就开始变成一个胖墩墩的小丫头，但是依然坚持帮衬着楚行处理平山墩的一干事物。
在平山墩装死的日子，确实逍遥自在。
没事儿去旁听一下，牛金星的课，是楚行最近每天都要做的事情。
如今不仅仅是楚行要听，李自成、秦英、李岩、赵甲、二丫、俄木布、达尔虎兔、田见秀、红娘子、商石静都要听的。
要知道，楚行这边儿的武将，几乎都没有经历过系统的军事教育，李自成稍微好一点，但是也好不到哪里去，毕竟他在军中只是低级军官，接触到的东西着实有限。
而牛金星见楚行有意通过自己提高诸将的军事素养，便搞了一个类似于高级武官培训班的东西。
此外不得不提一嘴，这个高级军事培训班，不仅仅是牛金星自己在操刀，有一位镇守觉华岛，因战事不利而获罪的大佬，被楚行使银子，给救了下来。
对于此事，孙承宗也是暗中使了不少力气。
因为这位前副总兵，乃是他的旧部，他也不想看着他发配充军。
楚行又靠李家在朝廷一番操作，调任安塞守备，只是这位大佬颇有些心灰意冷，也不愿意带兵打仗，反而更多的心思放在著书立传，楚行便让他与牛金星合作，编写一本唤作《武备志》的书籍，而第一批学员便是楚行等人。
此人便是茅元仪。
牛金星感觉自己在真正的军方大佬面前，屁都不是，便主动做起了跑腿小弟的工作，帮忙寻章摘句，抄录文字。
而进修班眼下，真正的主讲之人，则是茅元仪。
茅元仪作为正统军方学问派，所讲解的知识，确实高屋建瓴，但是有些过于高大上，楚行自己都经常听不懂。
但是听其大概，便知道非常有用处。
只是在楚行看来，茅元仪真的是心灰意冷，如同腐木一般，除了讲课，根本不愿意多说一句话。
往往有些不懂的内容，也是告诉楚行等人，自己去翻书，无奈之下，楚行只能唤来卢象观。
心爱之人身体恢复，而在平山墩一系列事情都得到支持的卢象观有一种鱼入大海的感觉。
他虽然出身士大夫家庭，但在平山墩住的很是习惯，而且也不像是那些高雅的文人一般看不起楚行，从来没有因为身份，而看不起平山墩的任何人，除了每日处理楚行交代给他的政务之外，将茅元仪讲解的复杂的军事知识，也帮着楚行讲解。
卢家的子弟真的是文武全才，虽然卢象观并不精通武事，但是却也能说出一番见解，往往让楚行茅塞顿开，但是逐渐的便荒废了自己的科举学业。
不过卢象观也并不难过于此事，他谨记兄长所言，如今朝廷两大难题，一在辽东，一在西北，辽东有兄长，而西北则八成要依仗楚将军，身为卢家子弟，当以解救天下百姓为己任，要悉心辅佐。
所以卢象观觉得，哪怕是将来科举不成，也无所谓。
男子汉，大丈夫，存活一世，能够为百姓做些什么，已经足够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洪承畴吃瘪
之前楚行手下没有一个站在高层次解读兵事之人，往往是现在大明有什么，他便跟着置办什么。
打仗的时候，也是传统的作战思维。
如今有了茅元仪，不断给自己灌输军事思想，楚行也开始在不断的转变思路,该如何组织军阵，如何完善军队的武器配备。
当然，楚行心里也明白，自己眼下虽然兵源充足，但是真的可以拿得出手的战兵，实际上只有一万多人,剩下的青壮想要转化为兵员，还需要很长的时间要走。
自己做好准备工作便可以,不必那么着急。
每天早起,都要练习一番武艺，然后便是带着李自成等人学习，学习完之后，大家互相交流一番，武将们该去练兵的练兵，而自己则开始四处巡视，又或者领着一帮人去农田里干活，反正大体是不会闲着。
自己这些属下，李自成自从上次小青狼事件之后，便长时间陷入低谷，即便是楚行让他出去单独带兵，他也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反而愿意在楚行身边儿呆着。
他基本上每天除了练兵之外，便是四处写信，帮着楚行招募一些当初他在江湖上认识的豪杰人物，劝他们来为楚行办事。偶尔领着一群精兵，去剿灭一些占山为王的匪徒。
红娘子则是在上过一段时间课程之后,便开始积极组建女军，她不擅长火器，但是见识到平山墩火器的威力之后，也喜欢的不行。与一干娘子军领了火器之火，每日在靶场乒乒乓乓射个没完。
这段时间，李定国的成长也非常快，尤其是火器一道，小家伙几乎可以拿着遂发铳做到弹无虚发，令人羡慕的很。
至于平时的训练，大家也不曾有丝毫的懈怠，秦英、二丫、赵甲、达尔虎兔、俄木布在经过茅元仪的培训之后，对于练兵之法有了十足的进步。
少年人之中，也开始崇拜尚武的精神，比如牛金星之子，比如楚万里，跟着李岩，没事就练习武艺,只是他们尚且年幼，虽然有模有样,但总是会闹出些洋相,搞得一群老将哈哈大笑。
连平山墩的少年都发愤图强，闻鸡起舞，老一辈的自然不肯落后。
平山墩作为楚行治下的核心所在，军户们表现出极其浓郁的尚武风气，刻苦训练。
这样平静的日子日复一日，不过身处其中的人，不会觉得枯燥，因为大家伙都知道，平静只是暂时的。
大家只有不断强大，才能更好的应对将来的危机。
离开楚行地盘的王嘉胤选择去了河曲，原来之前王嘉胤派兵去山西，并不是纯粹的分散义军的压力，也有让他们探路的念头。
结果一头撞上了奉命调遣到西北的曹文诏，在阳城打了声势浩大的一战，虽然曹文诏损失惨重，但是却灭杀了王嘉胤。
义军由王自用继任盟主，领三十六营，暂时陷入低潮。
点灯子是个典型的倒霉催的，在平山墩吃了大亏，又跑回了山西，结果遇到曹文诏，被曹文诏一战，打的找不到北，仅以身免，楚行的情报人员就等着这事儿呢，不断给曹文诏提供情报。
曹文诏仿佛开了高德导航一样，轻松找到点灯子，灭杀。
而与点灯子失散的李老柴和独行狼占据了陕西中部，庆阳的农民军郝临庵、刘道江、一条龙，发动造反，声势浩大，归属神一魁。
明军之中，副将张弘业、游击将军李明福战死。
眼看形势一团糟，杨鹤知道不处理肯定是不行的，便派遣当下的心腹，洪承畴领兵征剿。
洪承畴作为杨鹤手下的心腹人物，本该无条件支持招抚政策。
可是洪承畴实施的政策，与杨鹤有很大的偏差，他不仅仅剿匪，而且还杀降。
所以义军之中，就没有不仇恨洪承畴的。
而楚行则得到了新的调令，要他奔赴战场，看来今年的日子又没法太平下去了。
楚行心里很清楚，别看洪承畴现在还没做汉奸，但是他做汉奸之前，可也是心狠手辣的人物，他敢不奉命，估计这逼绝对会给自己没完没了的穿小鞋。
楚行只好将手下的步卒尽数留下，由秦英、二丫、田见秀、李岩看见，自领三千骑兵奔赴战场。
洪承畴虽然叫得欢，可是在战场上，跟得到了补充的神一魁，似乎并不是在一个档次之上，在调动楚行之前，洪承畴已经在平凉吃了败仗，官兵暂时退却，等待大军抵达，再图围剿。
洪承畴如今的职务，只是个巡抚，与刘广生平级，但是他野心勃勃，发誓要干一番大业。
但现实比较残忍，他之前对敌的都是些没有见过大世面的义军，当他遇到神一魁这种军队出身的悍将，凭借他招募的那些士兵，立刻麻爪了。
压根就打不过，让人家一战，灭了将近二分之一的部下。
无奈之下，只能召集坐镇各地的大将前来帮忙，但是洪承畴也很清楚，将这些悍将召集过来，意味着他们镇守的区域发生动荡。
尤其是楚行、曹文诏他们负责的区域最为险要，一旦他们离开防区，很有可能会波及其他区域，增加三边各地整体的风险，但是眼下陕西的心腹之地都要凉，杨鹤的脑袋都保不住了，他也不得不抓紧行事。
如今的洪承畴正四十岁左右，年富力强的时候，但是因为吃了败仗，内心也很是苦闷，当楚行等人领兵赶到，拜见洪承畴时，却见这位总督的心腹人物，已经不顾及往日美髯公的形象，须发凌乱，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也不知道多少时日没有休息了。
楚行与洪承畴关系一般，他是属于刘广生一派，所以他只是报道之后，便领军扎营，等待其他官兵。
曹文诏在楚行看来，简直是有社交牛逼症，走到哪儿都能跟人家聊上半日，人家洪承畴是典型的文官，他也能跟洪承畴品茶赏花，谈上半天。
就在楚行鄙视的档口，曹文诏领着曹变蛟来拜见楚行，与楚行说起，才知道前几日对阵，却是因为神一魁以炮兵轰击洪承畴的阵地，又以骑兵偷袭，才致使洪承畴大败。
楚行思索了半天，才想起来，洪承畴这个大汉奸，之所以输给黄台吉，似乎也是因为，是典型的顾头不顾腚的行径，才导致大败。
在楚行看来，洪承畴在战略上或许有些天赋，为人也足够狠辣，但是临阵指挥的水平确实是很一般。
不过在楚行看来，洪承畴虽然天赋一般，但是剿灭山贼应该还是很容易的，但是怎么就败在了神一魁手里？
因为眼下，连王承恩这种军二代都能打的起义军狼奔豕突，怎么到了洪承畴手里却不行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平凉之战
三边总督节制河西巡抚、河东巡抚、陕西巡抚以及甘、凉、肃、西、宁夏、延绥、神道岭、兴安、固原的九总兵以及其部署。
是故，杨鹤和洪承畴下定决心，清剿神一魁，三边各军镇谁敢不从。
由于杨鹤在三边之地采取休养生息的政策颇有成效，这两年以来，各地军镇的元气,逐渐恢复，确实有那么一丝兵强马壮的意味。
神一魁虽然坐拥六七万大军，如今又连克城池，得民无数，但朝廷十余万大军面前，依然显得相形见绌。
见眼前大营驻扎着浩浩荡荡的大军，心情低沉的洪承畴逐渐变得再次昂扬起来,频频派出探马。
而朝廷的动向,也被神一魁得知，此时已经将散落各地的兵马快速召回，集结在平凉，准备与朝廷官兵决一死战。
随着大军行动，抵达平凉成为，看着眼前的坚城，楚行不由的感慨起来。
崇祯元年的时候，一千起义军尚能追着几万反贼满世界跑，怎么一转眼三年过去，就变了样子。
朝廷不调集精兵强将，竟然不是义军的对手，随时有义军歼灭的风险。
楚行反思了许久，得出了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的结果。
与之前的义军流动作战的方式完全不同，神一魁采取的是典型的攻城拔寨的作战方式，这一次朝廷声势浩大的集结兵马，他虽然颇为重视，但是没有采取手下的建议，连忙逃窜,而是在平凉城下摆开阵势，准备与朝廷兵马大战一场。
神一魁屡屡与手下袍泽说起，眼下朝廷兵马虽然兵马众多，但如病人回光返照一般，只要戳破这眼下这股子精气神，大明朝在西北之地，便彻底没有了抵御的力量，大家伙便可以彻底掀开乱局。
而在大明诸将看来，自从神一元起兵造反开始，到神一魁继承首领之位，堪堪不到半年时间，但反贼的战斗力竟然提升非常多。十余万大军倾巢而出，对面不仅仅不逃窜，亦不据城而守，反而备战战。
这便是洪承畴都始料未及的，莫非在神一魁眼中，朝廷兵马已经这般不堪了？
楚行前世那浅薄的历史知识,对于神一魁的认识并不多，心中诧异，怎么在李自成、高迎祥、张献忠推翻大明朝廷之前，涌现出了那么多豪杰人物？
双方交战兵马已经接近二十万，果然有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的感觉，双方的旌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人马一眼望不到尽头。
真的是说不出的壮观。
像是楚行、曹文诏这等悍将，都是经历过大同会战的人，自然情绪比较稳定，其余李定国、红娘子、商石静等都是一脸的震撼。
楚行部因为精锐，与曹文诏、张嘉谟、王承恩等并列中军，楚行立身于战马之上，他身旁是一干此时在剿匪大业之中，打的声名鹊起的人物。
尤其是曹文诏、张嘉谟，这是一对典型的难兄难弟，战斗打的都不错，但偏偏杨鹤、洪承畴，都认为将他们的战绩报上去，会显得他们太无能，同时也会让朝廷感觉三边之地乱的不成样子，所以将他们的功绩一压再压。
与动不动就糟心，号称要去干死洪承畴的王承恩不同，楚行早就习惯了文官的谜之操作，他不就犯了一点小错，被撸了参将的么？
他都习惯了。
洪承畴虽然百般不好，但是专业性还是不错的，他一提缰绳，将中军诸将唤至阵前，与他在战马上一同眺望战场，分析军情。
楚行与曹文诏，这对老搭档拿着千里眼眺望战场，楚行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这洪承畴就输给这么一个垃圾队伍？
就连曹文诏也一直咧嘴。
这也太奇葩了，对面阵中混乱不堪，明明大战一触即发，其阵中的贼兵，竟然还来回走动，嘈杂不堪。
所以楚行得出来一个结论，洪承畴被神一魁打爆，不是神一魁太强，而是洪承畴太垃圾。
似乎感受到两名骁将不经意间露出的鄙夷之气，洪承畴也不恼火，他对于精兵悍将还是颇为尊重的，打压归打压，但是该用的时候，还是要人家的。
这一点，洪承畴却是比谁都清楚。
他苦笑着说道：“诸位莫要大意，神一魁真的是长本事了，敢在城外列阵迎敌，而且将士们并不慌乱，这已经比其他的流贼强太多了。”
与楚行这等有靠山的将领不同，大多数将领都不敢说话。文贵武贱，巡抚大人，又是此战的负责人，大家自然不敢造次。
倒是楚行看了半天，也看不出对方到底强在哪里，转头看向曹文诏，“曹老哥，你怎么看？”
曹文诏一肚子火气，自己与楚行说过了，自己刚喷了洪承畴一个多时辰，以后得低调，结果这厮非不信，嘴里不断嘲讽，说自己低声下气的跟洪承畴搞关系去了。
此时见楚行非要问自己，便是恶狠狠的瞪了楚行一眼，没有说话。
洪承畴却看出了楚行的疑惑，解释说道：“楚将军且看，对方看似军阵混乱，但是军中旌旗众多，而且各种号炮、唢呐、号角齐全，普通士兵虽然坐在地上休息，但是其军中军官，却占据地形，不断窥视我军，所以我断定对方多是军中老兵，心中有底气，才敢如此。”
楚行这才想起，茅元仪自从入驻平山墩之后，便积极推广各种号炮、唢呐，搞得楚行苦不堪言，但是却知道这东西，能提高士卒的战斗力。
只是楚行觉得，打仗的时候，军官不用嗓门，而是用唢呐，实在是奇葩。
但牛金星解释过，百十人，千百人，用嗓子确实可以，但是上万人，上十万人的时候，军官却要看令旗，听号炮，看塘马，基层军官各种乐器在军中反复使用，来指挥将士，以保证军队不混乱。
蓦然间，楚行也觉得，或许自己真的是太年轻了。
自己坐下兵马虽然日趋增多，但是自己指挥大军作战的能力确实很弱，或许欺负欺负蒙古人还可以，但真的对抗这种经历过大战的中原百战之兵，真的差太多了。
所以楚行也意识到了，眼前这个神一魁或许真的很强。
只是楚行也觉得，真他娘的奇怪，当初这帮人跟着朝廷混的时候，打的都是窝囊仗，怎么到了神一魁手里，就成了精兵强将了，还能压着朝廷打？
王承恩略显的不服气的问道：“大人一直说对方这般厉害，那我们还来此地做什么？被人家灭了，岂不是丢尽大明的脸面？丧失大明的元气？”
洪承畴冷眼看了一眼王承恩，看的王承恩脊梁骨都发凉，“反贼就是反贼，在大明天军面前不堪一击，况且我等坐拥十余万兵马，此战必胜！”
一旁的楚行差点没绷不住笑出来，他以为洪承畴会有什么战法，来击溃神一魁，没想到，他心中所想的竟然是跟神一魁比拼人数。
当下便对此战的前途，有了担忧之色，示意的看了一眼曹文诏，让他小心，别关键时刻，凉在这里。
曹文诏也是一脸忧虑的看着楚行，意思很清晰，入他娘，真的是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洪承畴自我感动的说道：“先前我故意输给神一魁，目的就是为了降低他的防范之心，故意聚集兵马与我决一死战，他若是敢据城坚守，咱们或许还得费力敲乌龟壳，如今他竟然胆大包天的出城迎战，那今日便是他的死路。”
“传令，大军压上，左翼、右翼同时向前，捆缚其手脚！”
第一百六十三章 骑兵冲击
楚行心里明白，洪承畴采取的是传统的作战模式，左右翼向前，缠住对方左右两翼，然后以中军碰中军，是硬碰硬的打法。
这一招,他也会。
果不其然，楚行心中刚刚一想，就听洪承畴说道：“前军上前！”
随着洪承畴的命定下达，中军的旌旗摇动，号炮与号角声源源不断响起，十余万大军奋勇上前。
经历过的大战多了,楚行心里也明白了，在绝对势力面前,搞什么阴谋诡计，用处不大，大家往往要以堂堂正正之战作为基础。
顶多搞一些类似于田忌赛马的脏套路。
具体胜负，还要看士兵的战斗力，与军队的整体势力。
远远的可以看见，随着明军的推进，反贼阵中惊慌之声四起，这次是真的慌乱，可以裹挟那么多人造反，肯定是有大量新兵存在的，楚行见过新兵上战场的样子，可以看得出对方并非是佯装。
但立刻有军官摸样的人站出来，大声呵斥，有砍头，有鞭打，很快将慌乱镇压下去。
神一魁军列阵，前军有盾兵、有车兵，待明军靠前，立刻从盾兵后方蹿出一队弓兵,对准黑压压的明军，便进行射击。
明军人员多，而且密集，根本不需要弓弩手瞄准。
只听嗡的一声作响，接着天空之中，箭如飞蝗，明军这边儿此起彼伏的全都是惨叫声。
只是明军人数足够多，而神一魁一方，弓弩手略微少一些，虽然惨叫声不绝，但是被乱箭射死的人反而在总体比重占比不是特别多。
而随着对方的弓弩手射击，官兵之中，也开始命令弓弩手还击，顷刻间便是漫天箭雨，即便是对方有刀盾手举盾，但是也是死伤一大片。
官兵距离反贼越来越近，箭不过三，冲在最前面的明军距离山贼已经不足二十步，神一魁部立刻命火铳手放火铳。
排枪乒乒乓乓响个不停,冲在最前面的官兵，如同被暴风袭击的野草一般，顷刻间趴在地上一片。
不待明军反应，第一排射手已经将火铳运到后方，新的已经准备就绪的火铳已经运到第一排。
这是典型的三段式射击，在朱棣年间的神机营曾广泛使用，如今反而成了反贼对抗朝廷的战法，不知道是不是一种讽刺。
洪承畴的部队，虽然可以统一调度，但却是各个山头的部队，武器也并不统一，所以损失极其惨重。
待明军冲至近前，迎接他们的却是一辆辆战车。
刀盾兵依靠战车，组成大阵，有士兵想要有所动作，立刻会有长矛，从盾牌之间的缝隙之中刺出，带出一阵血雨之后，立刻收回。
而战车之中，也有孔洞，里面藏有士兵，不断射击火铳。
洪承畴从始至终，面不改色，只是让士兵不断的向前。
而对方则肆意的收割明军将士的性命。
不过好歹也是各部的精锐，在厮杀了一阵之后，总算是破开了盾阵，与反贼厮杀在一起。
两翼的兵马，也终于与神一魁部颤抖在一起，喊杀声一片。
神一魁站在一架高大的云梯车上，作为指挥战车，不断挥舞手中的令旗，配合鼓乐声，指挥着战斗。
一队队士兵在阵中不断与明军拉扯钱进或者后退，不让其中任何一支与官兵交战过场，以防止人员死伤过多，进而导致部队崩溃。
神一魁在军中威望身高，这些反贼简直将他视若神明，他调遣有度，而手下多是朝廷造反的士兵，本身都是老兵，战斗力强悍，所以刚一交锋，虽然明军是进攻方，反而被不断的吞噬着生命。
楚行在中军不断眺望着战场的形势，才半个时辰左右，就已经战死了两名游击将军，数不尽的守备、千户战死沙场。
他正猜测着，有塘马飞奔而至，对洪承畴说道：“报林游击战死，其部损失过半。”
“报，秦守备部全军战死，秦守备壮烈殉国。”
“报参将王保国战死，士兵折损超过四分之三。”
战场之上刀剑无情，别说参将，就算是副总兵、总兵之流，都随时可能死在战场上。
虽然洪承畴震撼于神一魁的强悍，但是却没有任何的触动。
只是死死的盯着神一魁寻找着破绽，他知道，此时他不能慌乱，一旦慌乱，有可能会导致这十余万朝廷兵马的崩溃。
这是他承担不起的。
到后来，洪承畴甚至不愿意看，也不愿意听了，因为已经开始出现副总兵级别的将领战死，这一战被朝廷问责是肯定的，他现在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
两个时辰，也就是将近四个小时过去了。
战场之上，惨叫声不断。
有太多的人战死，有太多的人，伤痕累累的倒在战场上。
洪承畴默默的盘算着时间，计算着双方的体力，这便是洪承畴的谋划，明军都是精锐，虽然他无法做到统筹作战，但是士兵的单兵素质要比他们强，而且人数多，随着时间的增加，对方的体力和人数都是要被消耗的。
他在寻找一个节点。
而随着战场的变化，这个节点出现了，因为洪承畴听见，对方的中军在被不断的抽调，中军的喊杀声逐渐在减弱，他睁开眼睛，此时神一魁身边儿，只剩下五千刀盾兵，四千轻骑，一千余重甲骑兵。
洪承畴淡淡的说道：“给左右两翼增加人手，继续施压！”
左翼左光先、张全昌，右翼艾万年、贺人龙，其中左光先和艾万年，都是洪承畴手下柱石一般的人物，此时得了命令，都开始不断给神一魁施加压力。
而彼时，神一魁逐渐支撑不住，只能派出中军人马，大约一千五百轻骑，加入战场。
再次听到神一魁中军变化的洪承畴，猛然挣开双眼，“曹文诏、张嘉谟、楚行、王承恩，率领骑卒直突中军！其余各部，随我全军压上。”
随着洪承畴一声令下，诸将俱出！
曹文诏、楚行、张嘉谟各领精骑两千，加上王承恩手下一千重骑，合计七千骑兵，朝着神一魁直接扑了过去。
洪承畴看了一眼，正在冲锋的七千精骑，只见战场之上，似乎有一条黄龙升腾，卷起漫天烟尘，不由的心神的激荡起来。
这是自己最后的王牌，如果再输了，自己将一无所有。
此时，曹文诏也热血沸腾起来，他也是没有想到，秦地这地方这么穷，竟然有那么多骑兵，如果他们在辽东有这本钱，早就将女真人给干死了。
当然，曹文诏心里也清楚，若是没有这么多精骑在西北坐镇，就凭借这老秦人的凶悍之气，他们没准儿能打到燕京去！
被千军万马裹挟的楚行，也觉得浑身上下，激荡不已，不禁加紧马腹，手中的兵刃越攥越紧。
七千精骑，沿着战场的外侧，寻找一处薄弱防线，直接凿穿，直奔中军而去。
而神一魁似乎没有了手段，根本没有援兵后撤。
王承恩心中大喜，而其他三将则眉头紧蹙，隐隐有不安之感。
楚行在军中，不断的传递信号给曹文诏，示意是否换个套路，他感觉前面是死地。
曹文诏虽然也觉得眼皮子直跳，但是依然给自己这位军中小老弟送话，都这个时候了，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闭着眼，往前莽就是了。
而距离中军不过百步的时候，一个神一魁模样的人，竟然跳下了云梯车，直接加入重甲骑兵，直接逃了。
“这是什么鬼？战场之上，主帅跟着骑兵逃了？”楚行一脑子的疑惑，但是却也知道，此时没有别的选择，只能一股脑的往前冲，看过身边儿的商石静、李自成，他大声喝道：“都小心点，可能有变数！”
马蹄的速度越来越快，眼看就要追上重骑。
“官兵中埋伏了！”
反贼之中，呐喊声不断，就见敌军猛然掀开一块块木板，从坑道里推出来一辆辆炮车，一架架虎蹲炮、弗朗机火炮对准了楚行等人。
这还不算，密密麻麻的火铳手蹲在壕沟里，已经点燃了引线。
第一百六十四章 楚行落马
那可是地地道道的火铳，火炮，如此近的距离，其杀伤力压根就不用想，绝对爆炸。
“放！”
弗朗机、虎蹲炮、一窝蜂、火铳，四种强大火力,同时发作。
顿时在壕沟面前，泛起一道火海。
而冲在最前面的曹文诏骑卒，根本来不及转向，而且骑卒的防御力，那是相对于步兵来说的，对方第一波火力，就让曹文诏将近上千骑卒倒地。
这群悄无声息的从战场上退下来的火铳手，立刻将手中的火铳送到后排，而后排则将装填好的火铳重新递过来。
不远处的炮兵，也开始重新装填炮弹，在火炮暂时熄火的间隙，敌方还点燃了大量的一窝蜂。
“我他妈！”楚行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在看到对方的布置的时候，楚行的新都凉透了。
这神一魁太他娘的会整了。
这比官军都厉害啊！
明明胜利就在眼前，但是就是有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挡在面前，敌军强大的火力，直接封锁了眼前这片区域。
在火器的持续打击下，即便是关宁铁骑也无济于事，损失惨重，曹文诏虽然着了重甲，依然身受重伤，险些殒命，被曹变蛟从战场上救出。
而与此同时，神一魁手下本应该逃命的骑兵，也趁机缓过神来，掉头朝着楚行、张嘉谟、王承恩的腰部直刺而来。
意图很明显,要将楚行等人懒腰砍断。
而就在众将惊慌失措之时，平凉城城门大开，有将近上万的骑兵，这些骑兵虽然并不精锐，甚至很多人连铠甲都无，但俱是地地道道的骑兵。
楚行心中顿时无比懊恼，洪承畴这个废物，你连人家到底有多少人都摸不清，就带我们来拼命？
你这是盼着我们死啊！
平凉城的骑兵刚一出城，就分为两拨，其中一波前来参与围杀官兵骑卒，另外一波却直奔洪承畴的菊花凿了过去。
大家都在相互算计，洪承畴将最后的底牌压了进去，结果人家出王炸了。
“令各部收拢部队！”
战马之上的洪承畴身子晃了好几晃，好悬没直接摔落在地上，他知道眼前，败局已定。
而且官兵与山贼纠缠在一起，这个时候自己若是下令撤退，定然会酿成不可挽回的据说，莫说杨鹤，便是自己也没有活路可以走。
目前最有利的办法就是让大兵聚拢在一起，这样才能减少损失。
洪承畴一肚子的不甘心,但也只能下令这般操作。
“所有人向我靠拢，随我杀出去！”
楚行知道，此时此刻，自己若是没有动作，这支混合骑兵，就都得交代在这里。
当下一声爆喝。
曹文诏这样的虎将都差点死掉，可见义军真的是成了气候，楚行看着刚才战死的袍泽，眼圈瞬间红了。
刚才死的可不仅仅是曹文诏的部署，还要自己的骑士，起码有五百多人，再也回不去了。
张嘉谟似乎认命了，调转马头，麾下的骑兵纷纷跟随。
回去的路，已经被神一魁的属下重重围住，四面八方都是敌人，神一魁也知道，这是洪承畴的底牌，所以意图将这些人尽数吃掉。
刚才敌军的火器给己方造成巨大的损失，但好在曹文诏、楚行等人及时应对，止住了行进速度，总算是整体不至于崩溃，但此时神一魁设下重重阻拦，想要出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乃游击将军曹变蛟，诸位且将性命交于我！”战场之上，又爆发了一声怒喝。
随着曹变蛟一声呐喊，关宁铁骑竟然纷纷呐喊起来，声势愈隆，楚行也一股脑跟着冲了过去。
其实楚行还好，他一直没怎么跟反贼交手，但是其他人，则多少感觉有些命运无常了，在场的诸位，前几个月，还是压着义军打，但是谁曾想，今日竟然深处陷阱，甚至有可能连命都保不住，如何不唏嘘。
而即便是有楚行和曹变蛟连连稳定决心，这命也不是好保住的。
因为归途被一众骑兵死死的拦住，想要活命，就必须击穿他们。
战马在奔驰之中，两军的距离越来越近，大家的神经也越发的紧绷。
“也不知道为何，楚行这娃子，非要让咱们低调，敌军再强，派出我们十二骑，派出三眼神铳，也能突破防线，顶多损伤多一点，何至于这般狼狈逃窜！”
队伍里商石静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你一个粗鄙之人懂什么？”李自成骂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现在都说曹文诏乃是天下武夫之首，结果呢？今日能不能活下来，都不好说。”
红娘子在一旁，声音清冷道：“狗朝廷，不知道爱惜百姓，导致官逼民反，这只是开始就撑不住了，将来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
俄木布则从始至终风轻云淡，他现在没有什么野心，只想看着子民平安，当下笑着说道：“朝廷的事情，咱们不必去管，我只想说，大家杀出去之后，一定要好好喝一顿，不然这心惊肉跳的，太吓人了。”
说实话，前方的骑兵已经与神一魁的兵马撞在一起，骑兵与骑兵之间的碰撞，更加血腥，就像是两辆高速行驶的火车撞在了一起，无数乘客直接非上了天，导致了漫天血雨一样。
此时此刻，无数骑士在交锋中战死，天空中弥漫着血雾，落马的将士甚至来不及哀嚎，便被后队活活踩死。
“俄木布，活着回去，我出酒，你一定要亲自烤肉，你烤的肉香的很呢!”商石静领着十二骑落下话音，便冲了出去。
不愧是在辽东战场上立刻赫赫凶名的人物，只见他这十二骑，所到之处，几乎根本不会给任何人与他们短兵相接的机会。
冷箭不断抛射，几乎每一箭，都能精准射杀人的性命。
“这才是真的男人！”队伍之中的红娘子看了看眼前的商石静，再想想那个说话总是软绵绵的李岩，一提长枪，“猛然蹿了出去！”
红娘子虽是女流，但是一手枪法出神入化，宛如游龙，所到之处，到处都是反贼捂着咽喉倒下。
狭路相逢，勇者取胜。
楚行手中提着大刀，连毙十余人，看的周围将士大为震惊，自己家将军才是真正的猛人，却不料楚行表现太为抢眼，敌人竟然派出重骑，朝着楚行狠狠的撞了过来。
楚行手中大刀猛然一闪，直接砍飞了重骑士卒的人头，但那重骑速度不减，直接撞向楚行，只听轰的一声，楚行胯下战马哀嚎倒地，楚行也摔落战马。
虽然摔落战马，但是楚行手中却丝毫不肯停歇。
手中大刀连连出击，顷刻间砍断马腿无数，又有数名反贼落雨战马，被他转瞬杀死。
只是楚行虽然悍勇，但是敌军也不是吃素的，军中有善使套马杆之人，直接套住了楚行，让楚行动弹不得，旋即又有人直接扔出了链子锤，朝着楚行砸来。
一切都发生的很快，楚行连忙低头，却见那链子锤，直接将一个赶过来保护楚行的亲兵砸了个脑浆迸裂。
李自成见状，领着一众亲兵，发了疯的朝着对方的骑卒一通乱砍，商石静也发现楚行这边儿的情况，命弓弩手一通攒射，清空出一片区域，这才保住了楚行的性命。
彼时，红娘子亦赶了过来，将胯下一匹战马的缰绳递给楚行，“这是青云，与我的红胭脂是一对，暂时借给你。”
楚行不敢犹豫，立刻翻身上马，喝道：“继续往外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