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卢象升
几名亲随含着泪,将楚行送回后宅,只是这钻心的疼痛,让人刻骨铭心。
楚行恨不得现在就下令,让那些使者上西天。
咬着牙,楚行对李秀云说了两句,李秀云点了点头,对众人说道:“将军说了,明日军中所有将领、所有官员,悉数来后宅议事。”
擦了老爷子派人送来的金疮药,休息了半日,楚行勉强能说话了,见众人已经到齐,便命侍女奉上清茶,又拿出一卷文书,递了过去。
“大家且看,这是本将连夜编写的军歌。”
“吾军欲发扬,精诚团结无欺罔,
矢志救国亡,猛士力能守四方。
不怕刀和枪,誓把敌人降,
亲上死长,效命疆场,才算好儿郎。
第一体要壮,筋骨锻如百炼钢,
暑雨无怨伤,寒冬不畏冰雪霜。
劳苦是寻常,饥咽秕与糠,
卧薪何妨,胆亦能尝,齐学勾践王。
道德要提倡,礼义廉耻四维张,
谁给我们饷,百姓脂膏公家粮。
步步自提防,骄纵与贪赃,
长官榜样,军国规章,时刻不可忘。
大任一身当,当仁于师亦不让,
七尺何昂昂,常将天职记心上。”
众人在仔细观瞧的功夫,他已经开始哼唱了。
这是楚行之前在电视上看到的一首曲子,当时觉得非常不错,他也会唱,今日他想通过众人传播下去。
李岩拿着这份军歌,仔细端详,他发现自己虽然饱读诗书,但是却越发的看不懂自己家将军了。
这份军歌,看似简单,却蕴含不俗的含义。
只是这件事情,跟李自成这次事件有什么关联么?
不过他却觉得,这首歌里面描写的内容,如果都能实现了,他们平山墩肯定能成为天下强军。
周围鸦雀无声,听着楚行亲自哼唱之后,秦英和赵甲年轻,不懂的那么多大道理,但是田见秀却是眼前一亮。
最后还是二丫皱着眉头说道:“大哥,大家打仗吃粮,吃的是你的粮,种的是你的田,理所应当的该给你卖命,你怎么整出那么大高大上的东西!有啥用!”
“就因为大家都觉得是我的人,所以李自成会觉得手下的弟兄,是他的人,所以才会酿成大错!”楚行苦笑了一声说道:“咱们平山墩若都觉得他们是我的兵,若是有招一日,我不在了,那他又是谁的人呢?”
“所以将军想要将您的私军,变成了天下的兵马?”
见李岩开口询问,楚行解释说道:“我楚行本来就没想过,有朝一日做什么皇帝,享什么荣华富贵,我只希望大家都能过好日子。所以根本不存在什么私兵,什么天下的兵马。”
田见秀当下一脸鄙视的看着楚行,说道:“主公,你这太虚伪,这自古以来,都是家天下,即便是你能忽悠这帮人,以公天下打下这江山,这天下早晚还得变成你自己的!在在下看来,这跟脱了裤子放屁,没啥区别。”
“你这厮,说话怎么这么难听!?”楚行皱着眉头道。
李岩对这时看的却比较透彻,只是他有些疑惑的说道:“将军,现在都是靠你凝聚人心,为何要这么做,说实话咱们的人,都比较粗糙,只知道效忠与你,想让他们明白大道理,太难了。以在下,此举有些行之过早了。”
“有些早了吗?”楚行细细思索,其实他知道,李岩的建议大抵是不会错的,毕竟他是平山墩的夫子,负责教育孩子,那些孩子们的父母,具体是什么水平,他最有发言权。
但是他还是觉得,有些事情,该从一开始,就去做。
等待有朝一日,所有的将士都是上级的私兵,这种事情就很麻烦了。
在楚行的强行推广下,这首军歌开始在军中蔓延,虽然起初大家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朗朗上口,时间久了,就起到了浸润人心的作用。
在平山墩修养的这些时日,楚行格外重视将领的思想建设,虽然伤口还没有好,但是楚行依然亲力亲为,给大家上上课,谈谈平山墩的未来和发展。
这一日,有人亲自来跑了过来,禀告说,有人要拜见楚游击。
楚行皱着眉头,一脸的疑惑,自己现在可是落毛凤凰,从参将变成了游击,不知道多少人要看自己的笑话。
怎么会有人来拜见自己。
“来者何人?”楚行开口问道。
负责看守驻地大门的士卒连忙说道:“对方没有禀告姓名!不过说是将军旧识!”
对面不敢通报姓名,看来不是什么好人,不过楚行虽然落难,但是不代表怕事,当下楚行吩咐将人迎入后宅,当然,借机将李自成从小黑屋放出来,让他和秦英一起护驾。
“将军,可还认识在下?”
楚行看了一眼,眼前之人,还真的认识,正是当初有过一面之缘的钱文俊,他不是投了杜文涣吗?
也对,如今的杜文涣已经凉凉,他成了浮萍了。
不过都是落难,楚行却一点都不惧怕眼前这厮,要知道楚行再倒霉,那也是游击将军手底下有兵有将,有一大票簇拥。
而眼前这厮,却没有了杜文涣的庇佑,成了一堆任人宰割的肥肉。
眼下,三边总督给各处分派平民,想必他口袋里的钱财,早就遭人觊觎了吧。
只是让楚行如何也没有想想到的是,钱文俊并没有提杀妻之仇,灭家之恨的事情,反而一脸淡然的给楚行介绍道:“将军,这位是大名通判王文慈,字延祎!”
大明通判,王文慈,这个人名听说过。
但是大明有个人他是知晓的,那就是大名知府卢象升。
想到对方可能跟卢象升有关系,楚行便收敛几分随意,而是艰难起身,笑着拱手道:“原来是王通判,不知道是何缘故,让您不在部寺坐堂,跑到我贫寒地方来了?”
见堂堂的安塞游击将军竟然是这么个年轻人,王文慈也有些惊讶。
不过却并未失礼,亦是恭敬的给楚行回了一礼。
互相介绍之后,钱文俊便不再开口,而是以王文慈为主。
楚行对大明的文官气度一直有个误差,因为他在西北,见到的要么就是老爷子、刘广生这种凶悍至极的人物。
要么就是杨鹤这种破罐子破摔的老废物。
但是眼前这位,气度雍容,话语很清晰,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这才是真的是文官该有的气度,所以楚行对他有了几分好感。
只听那王文慈开腔说道:“听闻将军收容了不少蒙古人,我们大名府正在组建民团,保境安民,想要跟将军购买些战马。”
如今朝廷日子摇摇欲坠,各地都在组建民团,这倒不是什么稀奇事。
只是自己素来低调,怎么会有人注意到自己,而且是来购买战马,这可不是一个好苗头,当下楚行皱着眉头说道:“恕在下冒昧,组建民团,保境安民,购买些刀剑即可,何必购买战马,不知道是谁统帅这支民团,竟然有这么大的野心?”
“是我们家大人卢象升,字建斗。”
第一百三十六章 各有难处
竟果然是他!
没想到,这位明末猛人,已经开始走上历史舞台了,而且一出山,就要大肆购买战马,这是要组建一支强军啊!
但是战马这种战略物资,一旦贩卖,就是大事,怕是会引起朝廷的注意,当下苦笑着说道:“我收留的都是些破落户,没有什么战马,自己使用都不够,再说,朝廷的官兵都缺马,你这马匹,能安然的运回去,不怕被山西佬夺了,给卖到辽东去?”
却听钱文俊笑着插了句嘴,“将军有所不知,我们钱家世代经商,在各地有几分薄面,这晋商虽然势大,但是也要卖我钱家一个面子。”
“养马可是要花不少钱的,卢象升会养马吗?朝廷会同意卢象升养马吗?这花销可不小!”
这便是楚行不解的地方。要知道卢象升是文官,他哪里来的钱养吗?他哪里来的钱养军队?朝廷那一关怎么过得?
不能说随便一个人站出来,跟崇祯说,我要练兵,崇祯就傻呵呵的同意吧?
王文慈见楚行一脸不解的模样,“我们家大人自从替圣人牧守大名开始,便大肆屯田,如今不仅积攒下不少的粮草,而且还有不少朝臣支持,这人马是养得起的,大人不必担心。”
我操!
这有点不公平啊!
自己屡立战功,一点小事,就让崇祯给降了职。
而卢象升就因为种田种得好,朝廷就有意让他练兵!
而且一上来,就是钱粮管够,朝廷大佬支持的那种!
这种事情,想想就让人家羡慕。
当下楚行苦笑着说道:“你们家卢大人如此好的根基,为何不去寻林丹汗买马,要知道我们陕西是真的穷,马匹也没有几匹,根本卖不起的!”
见楚行如此做做,钱文俊不由的冷笑,“大人收拢土默特旧部,焉能没有战马,若是我等将此消息传递给林丹汗,怕是……”
自从楚行做了千户开始,就没有人敢这么威胁楚行了。
当下李自成眼中泛出了凶光,他觉得是个人都敢出来威胁自己家侄儿,是自己这做长辈的杀的人太少了。
气氛无比尴尬,王文慈一脸苦笑,果然跟武人打交道不是一件容易事情,稍有不慎,便会触怒他们,当下开口缓和气氛说道:“大人,这种事情即便是隐瞒能隐瞒多久,我们不说,早晚有人说,林丹汗又不是愚蠢之辈,与其有朝一日大军压境,将军损失惨重,还不如提前接下援军,倒是陕西和山西互相支持,共退敌军!”
这家伙说的说得好听!
但是在场的没有一个人是傻子,真的打起仗来,山西如何会帮衬一下。
况且,卢象升只代表大名府,如何有力量支援自己?
他们这么说,无非就是需要战马,在诓骗自己而已。
不过这件事情,楚行其实是有意向要去做的,一来自己羽翼未丰,若是女真人长驱直入,屠戮中原百姓,自己缺乏救援之力,有一支愿意保境安民的力量对他来说是好事,二来,自己养这么多马,本来也用不了,若是有人能卖,这确实是一桩不错的收益。
楚行见这王文慈说话态度还算可以,其实也明白,这无非就是谈判中的技巧,一个人唱红脸,一个人唱白脸罢了。
但是清楚归清楚,这钱文俊说话狐假虎威,给人的感觉就很讨厌。
当下开口说道:“我们平山墩其实不缺钱财,我想你们也应该调查过,我们平山墩的买卖做的不错的。”
见楚行这般说,王文慈反而一点不意外,表情淡然的说道:“不需要钱财,不知道将军想要什么?”
楚行笑着说道:“不知道你做的做不了主,我需要粮食、火铳、铁。”
王文慈思忖了一番说道:“想来平山墩自己有工匠,火铳其实你们自己能生产,我们需要组建部队,火器是紧缺物什,不如给你铁锭,我们山西产煤还是挺多的。”
“那粮食呢?”
“粮食我们倒是有,但是那都是有数的,而且大人欲要进献给圣上,缓解顺天府一带的压力。”
楚行却摇摇头说道:“粮食是大头,不然这买卖我是不做的。”
“将军能卖我们多少匹战马?”
楚行反问道:“不知道贵军需要多少?”
“五千匹!”
即便是组建部队,自然是骑兵越多越好,一般人还真的没有勇气给楚行张这个嘴。
同时,楚行不得不感慨,不愧是背靠山西,且自己有不小家底的男人,张嘴就要五千匹。
妈的,崇祯都没有你们家富裕吧?
不过人家再富裕,那钱财也是人家的,楚行只是笑着说道:“粮食和战马都是稀缺资源,但是战马比粮食更难寻一点,那我算你一匹马六十石粮食,你要五千匹战马,那么你们给我粮食十五万石,外加铁锭便好。”
“将军莫不是在开玩笑?”王文慈直接跳了起来,一脸难以理解的看着楚行,“您也是朝廷中人,您觉得我们家大人能拿的出多少粮食?”
楚行琢磨半天,一脸无奈的看着王文慈,你他娘的没粮食,你来买战马?不知道我们秦地,缺的就是粮食吗?
“别告诉我,你们家大人,家里结余的粮食,只有个三五万石,”楚行不爽的说道:“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还是请回吧,你又买不起,耽误我时间作甚?”
王文慈还想与楚行谈谈,但是楚行已经起身,对赵甲说道:“赵甲啊,送客!”
“将军啊,同朝为官,就不能互相体恤一番么?若是山西陷入水火,秦地又能好到哪里去?将军亦曾入晋作战,岂不知唇亡齿寒的道理?我们家大人,此次组织部队,就是因为得到了女真人即将进犯的消息,这才毁家纾难,组建团练,为何同是明臣,就不能……”
说着说着,王文慈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呜咽起来。
“你哭什么?”楚行也颇为无奈,“你们需要防备女真人,莫非在下就不需要防备蒙古人,以及乱匪么?有这些战马,贩卖给有钱人,起码可以换些粮饷,多就些百姓吧?如今大明就像是漏风一样,我给你方便了,我的坑谁来堵?”
听到这话,李自成在一旁亦开口道:“你们是不知道,我们陕西的乱象,没有粮食,是要饿死一地人的。”
王文慈闻言,又是感慨起来,其实这一路走来,秦地的情况,他如何不知晓。
但是在他看来,京畿之地的安危,是甚于秦地的。
但是对于楚行这等保境安民的将领,他亦是发自肺腑的尊敬的。
当下王文慈开口说道:“在下归乡之后,便卖掉祖产,替将军买粮食吧。只是一匹马六十石粮食太贵了些,不若五十石如何?我们可以给您一些煤和铁锭,还有一些鲁密铳。”
钱文俊见王文慈这般说了,他亦开口说道:“在下在江南还有些朋友,若是将军愿意,可以帮您打开上路,以后买粮食,也能便宜些。”
看着二人认真的摸样,楚行也觉得,以他们的条件,估计也就这样了。
不过既然他们也不富裕,看看有没有其他办法。
比如打通商路。
山西那边儿可是比陕西要富裕太多了。
当下楚行开口说道:“既然你们这么有诚意,我也有一事相求。”
“将军请讲。”
第一百三十七章 喜得李定国
思索了片刻,楚行开口,带有几分诱惑的意味说道:“本官想打通从陕西至京师各地的商路,将一些陕西的特产贩卖出去,不知道你们能否做到。”
钱文俊听闻,平山墩竟然想要贩卖商品,当时激动的不行。
他知道,平山墩的贸易到底有多么繁荣,他们的牛羊、皮货、肥皂,都是抢手货,听说现在正在筹建什么呢绒,据说是跟丝绸一样珍贵的存在。
若是能够与平山墩搭成合作,定然是可以赚的盆满钵满的。
当下钱文俊,难以自持的上前,对楚行拱手,上前自告奋勇道:“若是将军信得过在下,何不将此事交由钱家,钱家在大明世代经商,下辖渠道遍布大明南北,渠道多的数不胜数……”
只是注定让钱文俊失望的是,任凭他如何舌灿莲花,齿形的心思压根就不在他身上,而是目光炯炯的看向王文慈。
“我想王大人,应该知道,在下是什么意思。”
王文慈宦海沉浮这么多年,什么风雨没经历过,此次让楚行贩马给大名府,他本身就要承担极大的压力,他此举的目的,是想要将自己与身后的人,深度捆绑。
官场上的人都明白的道理,花花轿子众人抬。
你好,我好,大家好。
只有利益一致,才会有风雨同舟的机会。
若不是如此,楚行才不会抛出平山墩的好处出来,只有自己背后的人,尝到了好处,待平山墩遇到了风险,才会给予支持。
王文慈思索再三之后说道:“这件事情,东林可以协调一二。”
楚行的眸子里的精光一闪而逝,他赌对了。
虽然卢象升的官声特别好,但是他的老家是东林党活动的核心区域,所以楚行认定卢象升就是东林党。
而之所以他走上前台,他觉得八成是东林党对军权的一次新的尝试。
不然别说是五千匹马,就算是一千匹马,卢象升也买不起。
楚行点点头说道:“若是你们可以运作,那么请派人来,与我们这边儿协商吧,毕竟生意是细水长流的好事。”
王文慈亦道:“善!”
楚行看向王文慈,笑着说道:“王大人,我这边儿有抛出来一项好处,你们不该表示表示么?”
王文慈看向眼前一脸笑意的楚行,忽然觉得眼前的少年郎非常的难缠,他都代表东林给他们许诺好处了,怎么还不松口。
“不知道,将军还想要什么好处?”
看着眼前已经变得有些不耐烦的王文慈,楚行知道差不多了。
忽然想起,自己前世曾经去南方旅游,曾经经历过一座古庙,里面有很多卢家的英烈,其中他记得比较清楚的,有个叫做卢象观的年轻人。
此时应该正在读书,是未来抗清名将。
当下楚行便试探的说道:“东林儿郎多是安邦济世之才,我听闻卢家有一块美玉,唤作卢象观,闻名乡里,世人皆称其有宰辅之才,不知道王大人能否与卢家商议一番,将其借给在下,让他来军中历练历练,帮本官筹谋划策,督办钱粮。当然,若是有意去科举,我必不阻拦,如何?”
“这……”对于楚行提出来的新条件,王文慈当场有些不满起来。
要知道,他们东林党素来看不起楚行这等出身的武将,今日之所以来寻求合作,表面文章也做的很是尊敬,但是其实从内心王文慈是看不起楚行的。
你一个粗鄙的武夫,也想要我们东林儿郎辅佐。
你莫非是想要造反不成?
当即,王文慈缓缓的摇头说道:“将军有所不知,卢大人确实有一弟唤作卢象观,但是个纨绔孩子,没甚才华,将军还是换个条件吧。”
楚行这些时日,确实有些过于顺风顺水起来。
适才王文慈从眼里一刹那留露出来的不屑,被他敏锐的察觉出来。
狗东西,来我这索要好处,却连个人都不肯给,莫非以为我楚行好欺负不成?
当下,楚行的脸冷了下来,起身便准备端茶送客。
心想,果然东林党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都这个节骨眼上了,还跟小爷端架子,活该成不了大事。
就在这气氛无比尴尬的时刻,忽然在外面闯进来一个少年,那少年昂着头,看着楚行说道:“你这将军,好不通情理,二位大人好心求您,希望您为朝廷安宁出一份力,你却为难人家,想要人家的弟弟与兄长离别,这那里是好人该做的事情呢?您若是非要贤才,小子愿意为您鞍前马后,侍奉您,求您帮帮二位大人吧?”
李自成瞪了一眼追进来的秦英,心想你们这群废物,是怎么看门的?
怎么让一个小家伙闯进来了?
秦英指了指自己少了一块皮肉的胳膊,表情很是委屈。
刚才自己去阻拦,却被这随行的小子摔了一个跟头,他也没有想到,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郎,竟然有那么大的力气。
楚行见眼前的小家伙,英气勃发,一脸的不俗,当下好奇问道:“敢问小英雄,姓甚名谁?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
那小家伙见一群人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却浑然不惧,昂然的说道:“小子李定国,不是什么闻名百里的贤才,但是却一定会成为拯救大明的大英雄的!”
李定国?
嗯?
楚行一脸诧异的转头看向眼前的两个人!
见楚行一脸的诧异的表情,王文慈苦笑着说道:“将军莫恼,这个小家伙是在下来秦地与您谈生意,在路上买的一个贫苦人家的娃娃,帮忙干点苦力活啥的,没想到,这小家伙那么不听话,冲撞了您。定国,还不退下,惹恼了将军,你可担待不起。”
楚行却摆摆手,示意王文慈安静。
因为他知道,大明王朝覆灭之后,曾经涌现出一位豪杰人物,此人便唤作李定国。
甚至,他小时候还看过李定国抗清的连环画,端是一位豪杰人物。
他仔细观瞧着眼前的少年郎,只见他虽然因为营养不良,但是骨架其大,虽然只有十一二岁的年纪,但是看身高,起码有个十四五岁的样子,相貌更是俊朗不俗,两条胳膊很长,一看就知道,是天生的力量型选手。
“你觉得你值多少粮食啊?”楚行拉着小家伙的手,让他走至身前,方便他仔细观瞧,口中笑着对少年郎说道。
“我觉得我值一万石!”少年郎一脸豪气的说道。
“那我若是用战马换你,你可别反悔!”楚行道。
“男子汉,一言九鼎,若是能帮干爹换来粮食,便是死都行。”王文慈见那少年,被楚行戏耍,却是文人的风骨发作,心疼的厉害,想要上去拉开他。
却不料楚行,一把将李定国抱在怀里,笑着说道:“好,那今日我算你一万石粮食,以后你就喊我干爹了。”
少年不舍的看了王文慈一眼,见王文慈点点头,刚要张嘴,却被楚行堵住了嘴巴。
“唤我一声兄长即可。”
“兄长!”少你一脸疑惑的看着眼前这个少年郎,不知道这个眼前难缠的坏将军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机缘巧合,竟然得了张定国,楚行心情大好,笑着说道:“具体的贸易内容,二位与我手下的田先生和李先生聊吧。”
第一百三十八章 少年意气
王文慈和钱文俊得了楚行许诺,自然不会在他这里耽搁时间,而是与田见秀去商议具体的交割事宜去了。
楚行一脸欣喜的看着眼前的少年郎,问道:“你虽然年纪不大,却有拳拳报国之志,我且问你,如今天下动荡,民不聊生,你准备该如何报国啊?”
自己之前也曾跟王文慈说过,自己的志向。
但是出身高贵的干爹,却从来没当过一回事儿,每次都是一笑置之。
仿佛自己说了一句玩笑话一般。
李定国一度怀疑,莫非像是自己这般,出身贫贱,给人家做如奴仆一般的义子的人,就不可能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情吗?
所以少年郎,一直将心愿藏在心底。
适才,之所以在楚行面前,大吹牛皮,也只是希望帮助干爹完成任务罢了。
却不料眼前这位游击大人,不仅仅愿意拿价值一万石的马匹换自己,还将自己留下,问询自己要如何实现志向。
这让第一次得到了重视的少年,有了一种羞赧的感觉。
但是少年心比天高,如何肯叫眼前这位将军小瞧了自己。
思索了一二之后,李定国仰头说道:“虽说小子出身贫寒,不通文墨,但是我听说,今朝太祖亦是从一个要饭的乞丐做起,成为了大明的开国皇帝,如今我的情况,跟他差不多,就是比他少一个碗罢了,但太祖又有一条比不得我,那就是我受了将军的赏识,若是将军肯派人教我武艺,文墨,李定国定然比别人付出十倍、二十倍的努力来报答将军,将来有一身的本事,再去报国,也不是难事了。”
李岩手底下每天教导一帮孩子,但是如同这般,有一颗远大志向的少年郎,却也未曾见过,当下也觉得甚是诧异。
楚行见少年,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笑着说道:“有的人,天生便是好钢,放进放进烈火之中,稍微锻打,便是济世之才,有的人含着金玉出生,确实草包,放进烈火之中,只能烧死自己,你如何确保你是英豪,而不是草包呢?”
听到这话,少年肃然道:“是不是好钢,将军一试便知。”
李定国是个天生浑身胆气的英豪,见楚行派来十余个正在进学的平山墩少年郎,竟然丝毫不惧,手中一根木棍,舞的甚是勇猛。
一群平山墩的少年郎,组成阵势,对他一顿殴打。
少年郎任凭被揍得鼻青脸肿,也一声不吭。
只是瞅准了其中一人,拼了性命的去打,硬生生扛着十余人的殴打,打倒了一人。
“可以了!”
楚行喝止了眼前的战斗。
此时,李定国手里依然紧紧的握着木棒,眼神中战意昂然,又冲楚行喊道:“将军,我还能战?”
这小家伙才这么大点,就这般勇猛了。
若是有朝一日,他长大了,那得多么的英雄了得,楚行点点头说道:“你的本事,将军我已经看到眼里了,我会亲自传授你武艺,如何?”
李定国大吃一惊,他没想到,竟然是楚行要亲自教他,当下拜倒:“李定国,拜见恩师。”
楚行却上前搀扶起李定国,笑着说道:“我比你大不了多少,不敢为师,你唤我一声兄长即可。”
趁着眼下人多,楚行对众人说道:“此人以后便是我义弟了,但诸位切莫因为身份与他任何优待,要他从小卒做起即可。”
“既然是将军看中的人,那么以后便跟着我读书吧。”
这些日子,李岩在平山墩开课授业,不知道传授了多少弟子,早就有了心得,见这小子如同狼崽子一般,李岩也起了爱才之心。
李岩上下打量着李定国说道:“一个不通文墨的武将,即便是再能打,也只是粗鄙的武夫而已,容易被人看不起。”
李定国见李岩开口说话,心里顿时有些恼火,在来的路上,他可是听王文慈说过,将军亦是没读过什么书的,是个地地道道的粗坯,莫非这厮也看不起义兄。
只是见此人一直跟随在楚行左右,拿捏不好身份,不敢轻易开口。
楚行看着少年低着头,一脸不服气的样子,却是将他心中所想,猜了七七八八,笑着说道:“怎么,觉得这位先生说的不对?”
少年昂着头,一脸激动的看着楚行说道:“来的路上,便听王大人说,将军是个武人,话语间颇有不屑之意,可将军明明为朝廷立下了赫赫功勋,是个心怀天下的人,为何还会被人看不起呢?若是非要读书,才要被人看得起,这书不读也罢。”
到底是少年人,被楚行这般重视,没过多久,小家伙就叛变了。
楚行笑着说道:“王大人说的没错,像是我这般粗人,便是在朝堂上,也没有人看得起的,所以兄长才要你们这些孩子读书,因为你想改变这个世界之前,一定要先融入这个世界。”
见小家伙一脸的疑惑,李岩笑着说道:“将军说的总归不是错的,你先按部就班的随我读书,等你长大了,便明白将军的道理了。”
李岩虽然不是什么状元郎,但是一直摸索教学,这一身本事,楚行是非常认可的。
当下楚行对李岩说道:“李岩,这孩子的读书便交给你了。”
安排好李定国这少年郎,众人都回去歇息,楚行回去之后,忍不住对李秀云炫耀,一脸得意道:“夫人,你可不知道,我今日算是得了一少年英才了。”
见自己家夫君,如同得了宝贝的孩子一样,一脸的沾沾自喜的模样,李秀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一个孩子的吹嘘而已,能有什么宝贝的。”
楚行将楚李氏簇拥在怀里笑着说道:“你是一介女流,不懂这些事情的,你且看,这李定国必在谋利大放异彩。”
楚李氏见楚行一脸得瑟的模样,便有意给他泼凉水,“夫君,你到底得没得到宝贝,奴家却是不知,不过奴知道,你敢与东林贸易,怕是用不了多久,这林丹汗就知道你收纳了土默特部了,这东林党可是蛇鼠一窝的。”
“这种事情,即便是有心隐瞒,又能隐瞒多久,还不如趁着林丹汗知道之前,先多转些好处!”
“那可是草原共主!”楚李氏一脸忧色的说道。
楚行看楚李氏一脸忧色,便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莫忧,莫忧,小小林丹汗而已,莫非也敢在本将面前班门弄斧不成?真的逼急了我,便灭了他!”
第一百三十九章 叫花子登门
其实不仅仅是林丹汗可能打平山墩的主意,就算是各地的义军首领,也可能随时跟平山墩过不去。
想要在乱世生存下去,何其不易。
在钱文俊和王文慈二人与平山墩商议完毕离去之后,半月的功夫,大名府易马的队伍也来了。
这等大买卖,除了王文慈之外,大名府上下,叫得上号的官员来了一大堆,一方面表现出对此次交易的重视,另外一方面,则是想要看看平山墩的屯田。
因为虽然朝堂上并不知晓,平山墩的具体情况,但是南来北往的商旅那么多,这些商人对于平山墩的屯田在不绝口,一番夸耀之下,外界有心人还是能够知晓一些的。
而恰恰,卢象升本人,也是一位屯田的行家。
此次派遣那么多官员,却是有观光团,学习的意思。
楚行也没有避讳,这些官员想去学习屯田,楚行便派专门带他们去观瞧。而且还派遣专门的农夫,给他们解说,具体的操作模式。
再楚行看来,若是他们能够学去,多救活几个百姓,也是一件不错的善事。
当然,如此多的官员抵达,大名府派遣了三千新招募的团勇,以拉练的名义跟随而来。
对面才三千团练,楚行倒是不担心他们对平山墩造成什么坏的影响,不过他确实好奇,这支兵马,到底有什么稀奇。
被后世之人,冠以天雄军的名义。
所以,不免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天雄军的练兵思路,在后世也有人学习过,那就是闻名一时的湘军,曾国藩正是学习了卢象升的套路,镇压太平军的。
忽然有那么一支部队,敢大摇大摆的接**山墩,惹得不少人过来观看。
就连素来心高气傲的俄木布,也在楚行耳边小声说道:“这支部队,虽然现在声名不显,但是有朝一日,必成为天下强军!谙达,你要小心,卖他们战马,未必是一件好事!”
楚行忍不住笑了起来。
心想俄木布这家伙倒是进步了,还能看得出这支兵马的奇特之处。
以楚行的观点来看,这支兵马,不仅仅是士卒的裙带关系,还有便是他们的军官,应该是卢象升精挑细选的,三千人护送那么多人,军官皆身先士卒,以身作则。
这样便是一支强军的基本条件了。
要知道,将是兵胆。
只是楚行没开心多久,就有人登门找麻烦了。
原因是林丹汗听说了红盐池那边儿有不少百姓,便派人去掠夺,只是掠夺不成,反而刚刚放出来的李自成打了个措手不及。
气恼之下,林丹汗派出一员大将,绕过红盐池,直奔平山墩而来。
此次前来目的,倒不是说拿下平山墩,此时正在休养生息的林丹汗也知道,自己不具备龙傲天的实力了。
所以他的本意是恫吓一番,从楚行手里拿点好处。
因为他得到情报,这位参将一直进行着草原和中原的贸易,是属于肥的流油的那种。
这个时候,楚行的伤口刚刚愈合,心中正在埋怨杨鹤这屁股打的够狠,还没来得及享受两天太平日子,结果得知大兵压境,气恼的赶制城墙上观瞧。
受老天爷整体大环境的影响,不仅仅是大明的日子不好过,即便是拿了板升城的林丹汗日子也极其艰难,关键是黄台吉还总是折腾他。
如果不是大明先怂了一波,此时可能已经没有了林丹汗。
所以此时,楚行一眼就看出了城墙下,林丹汗兵马的外强中干。
因为城下的这支队伍,将士们一点彪悍之气都看不到,而且还有很多临时征召的青壮,甚至楚行还看到了女子和儿童。
林丹汗是不是对自己的实力有什么误解?
就这情况,哪里是来打仗的,这分明是来要饭的。
平山墩是一座军事重镇,是楚行费劲力气建造起来的,肯定不是轻易能拿下来的,所以领兵的大将博尔赤斤纳尔没有立刻攻城,而是站在城外,命人叫阵。
楚行和李岩等人刚到,听他手下的汉奸骂的那叫一个痛快,估算了一下距离,李岩不由的笑道,“这林丹汗是不是疯了,派出这么一支叫花子部队来攻打我们,不如命手下放他一炮,让他们知难而退吧。”
楚行点点头,说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咱们日子过得好,他们穷,跟咱们折腾起来,没完没了,放一炮,吓唬吓唬,若是能够吓跑他们,不打仗最好。”
得了应允,李岩立刻吩咐炮兵,点燃火炮,瞄准博尔赤斤纳尔不远处放了一炮实心弹。
只听城头之上的红衣火炮一响,顷刻间,地动山摇,一群蒙古兵吓得战马不断躁动。
但这枚炮弹只是起警示作用,本意并不是杀人,所以并没有人员损伤。
那博尔赤斤纳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看了看实心弹在不远处砸出来的大坑,心中暗暗庆幸,若是这没炮弹砸中自己,自己已经凉凉了。
李岩等人忍不住笑道:“这一下,对方应该怕了吧。”
却不料那博尔赤斤纳尔不仅仅不退,反而站在城下,用蒙语对着楚行不断的嘲讽起来,说偌大个平山墩,连个会打炮的人都没有。
然后一堆垃圾话,骂的楚行的脸也是红一阵紫一阵。
侍奉在楚行一旁的李定国当场小脸顿时无比激动,因为平山墩懂得蒙语的人特别多,小家伙一问一个气的满脸猪肝色的土默特袍泽,便知道这厮骂楚行胆小如同女子,还不乖乖送出粮草芸芸,小家伙气的顿时浑身不住的抖动。
当即从后背拿出来那副,义兄所赐,用来锻炼臂力的铁胎弓,抽弓搭箭,对准了博尔赤斤纳尔便要射一箭。
楚行忽然听到耳边咯吱咯吱直响,从战场上会过神来,当下喝道:“定国,莫要冲动!”
“啊!”李定国一脸不楞,结果手一松,一支箭如同流星一般射出,噗的一箭,将那博尔赤金射穿。
纳尔瞪大了眼睛,口吐鲜血,却是跌落战马,当场已经不行了。
而跟随他而来的士卒,纷纷转身而逃。
楚行叹息一声,拍了拍小家伙的肩膀说道:“对方是故意来挑衅的,目的就是找个借口,与我们大战!”
“兄长!我错了!”小家伙闻言,顿时失落的低下了头。
他以为兄长会责罚他,却不料楚行继续说道:“不过,你小子提醒了,咱们平山墩的好儿郎,怎么能让一群叫花子吓住了,他们想打,咱们就打!”
话罢,楚行对二丫喊道:“二丫,开城门,追!”
第一百四十章 宿命吗?
林丹汗果然是日薄西山,随着主将战死,剩下的将士,竟然丝毫没有反抗,一股脑的选择了投降。
后来听牧民们说,林丹汗虽然尽取土默特部之地,但是因为黄台吉日益侵犯和瓦解,林丹汗的治下之民,依然吃不饱饭,不断有人战死。
如今到了平山墩,虽然要学着说汉话,学着耕种,但是却可以吃饱穿暖,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不过,虽然预料之中的援军没有旋即而至,但是楚行觉得,既然林丹汗既然将触手伸到自己这边儿来了,后面肯定还会有纷争。
所以楚行下令,在红盐池游荡的李自成等人一定要加紧小心,切莫中了敌人的埋伏。
安排好这些事情,楚行又投身于毛纺织作坊上去了。
因为这次生意做的大,肯定不是楚行一人能够吃得下的,所以楚行找了自己的老丈人,同时还有东林党人。
如今东林党人,已经发现了他的存在,想要平稳过日子,不上供是不行的。
敢不上供,这帮人分分钟将你在朝堂上喷成叛逆。
不过索性,楚行刚刚跟卢象升做完生意,这帮人对楚行还算是颇有好感,胃口不算大,只是吃下了百分之十的股本,当然这些股本是要花十万白银买的。
这般大买卖,李家家主是这辈子也没见过的。
后来一琢磨,也掏出了纹银,二十万两,算是买了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当然,楚行也不小气,给李自成、秦英、二丫等人,合计百分之三的股份。
剩下楚行自己占据股份百分之四十。
平山墩作为一个团体,占股百分之二十。
剩下的股份,则是交给三边总督杨鹤以及刘广生的,毕竟都是自己的上面人,不给点好处是不可能的。
楚行本身便有数不尽的羊群,如今开始大肆饲养长毛羊,目的就是为了发展毛纺织业。
作坊地址选择在了榆林,因为这里距离红盐池略微近一些,发展起来有地里优势。
楚行为此专门去榆林挑选女工。
因为是新鲜事物,三边总督虽然并没有到场,但是恩师刘广生肯定是要来一趟的,算是表达总督府对于楚行的支持。
刘广生为官多年,对于各类作坊也算是有一定的见识。
他看着那些男子,几乎尽数被驱逐,不由的的问道:“咱们吸纳流民,本身就是为了防止这些青壮作乱,为何你却反其道而行之,要那么多女子呢?”
见恩师发问,楚行也不能避而不谈,而是认真解释说道:“弟子这个作坊,人员都要集中起来做事,如果男子过多,容易生乱,不好控制,反而女子虽然性格柔弱,但是韧性极强,能够坐得住,这活做出来,也比男子精细许多。”
“至于男子,咱们大明耕地多的是,总督交给我多少,我便安排他们去屯田便是。”
刘广生听了楚行解释,点了点头说道:“自古男耕女织,确实是这个道理,只是人口如此之所,要防止瘟疫蔓延才是。”
正说着,忽然一名半大小子闯了过来,喊道:“将军!将军!”
楚行扭头看了眼,却是个眼熟的,估计当初跟自己一起做过贼,只是叫不出来名字,便笑着问道:“小家伙,怎么了?”
“田见秀那个狗东西,只知道女色,”那少年一脸恼火道:“他不许我加入作坊,只要那些漂亮的,身材窈窕的女子,简直就是我们平山墩的败类。”
楚行看了小家伙一眼,蹲下身子,摸了摸他脑袋:“小东西,田先生不是那样的人,肯定是你没毕业。”
“将军,李夫子的课越来越难了,我根本听不进去!要不你让我去当兵吧。”
楚行摇头道:“当兵更不要想了,你不识字,我让你当兵做什么?”
少年一脸崩溃道:“为啥啊!当初不识字的哥哥多了去了,不也跟着您当兵了吗?”
虽然多一个自己的旧部当兵,就能多一份保护平山墩的力量,但是在这件事情上,楚行却不肯让出一步,“那是咱们当初艰难,没有办法,现在不行了,想参军,先毕业。”
“大哥!”少年也是个倔强的种子,拉着楚行的手喊道:“我想保护大哥,如今坏人越来越多,我总是感觉他们是外人,会害您。”
在楚行当初还做贼的时候,这群小家伙便喊楚行大哥的,这个习惯依然没有变。
小家伙看楚行动容,连忙说道:“大哥,如今我本事长咧,我会骑马,会射箭,还会放火铳!为什么就不能当兵呢。那些军户家的孩子,不识字也能当兵!”
楚行摸着小家伙的脑袋,笑着说道:“那是因为大哥,想让你们长大了,都做大将军!而不是一个小兵!”
“天底下有一个大将军就够了,我就想给大哥做个小兵!”小家伙还想犟,却被李定国给拽走了。
一旁的刘广生说道:“平山墩确实与其他地方不一样,其他地方都怕当兵,都怕打仗,但是平山墩已经可以储存力量,想着如何培养优秀的军士了,将来拯救秦地的,非你莫属。”
楚行苦笑着说道:“拯救秦地不秦地的,学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最近林丹汗一直闹腾,恩师要不要写个折子,让朝廷斥责林丹汗一番,我怕我忍不住把他灭了!”
刘广生瞪着眼睛,看了楚行半天,叹息一声说道:“你小子倒是野心不小,就凭你也想灭了林丹汗,你能守住城就不错了。”
师徒二人又转了转,刘广生将所见所闻,整理成册子,送回总督府。
而楚行则回平山墩,继续发扬耕种的精神,领着一众百姓屯田,希望借助脚下的土地,填饱肚子。
可天不遂人愿,林丹汗又开始跳出来作妖了。
先是城外,来了一支老幼齐全的部落,楚行还没来得及驱赶,又来了另外一支。
待到夜色降临时,城下已经聚集了一支超过三万兵马的大军。
看着猎猎作响的大旗,楚行便知道,是林丹汗亲自到了。
如今的平山墩可不是随意可以任人拿捏得势力了。
单单是经过数次扩建的城内,就驻扎着精兵五千,其中有长枪手、刀盾手、火铳手、骑兵、弓箭手、炮兵,还有上万青壮,实打实的是秦地头号军事势力。
不过对于数万人黑压压的驻扎在城外,大家的脸上都是充满了忧色。
因为不仅仅是土默特部,即便是平山墩的军户们,早些年也深受草原之害。
大家担心林丹汗他们一来,大家辛苦积累的粮秣就此灰飞烟灭。
而事到如今,楚行反而不担心。
他只是有些感慨,这真的是命运的安排,当年师爷派父亲,以反贼的身份,驻扎在关隘,阻挡草原。
如今又换了自己,去阻挡林丹汗,这不就是命运的安排吗?
第一百四十一章 硬茬
楚行吩咐秦英和赵甲安先去抚城内的百姓,而自己则和李岩披甲上阵,眺望战场。
城下的林丹汗,眺望着负隅顽抗的平山墩,气的牙根直痒痒,老子好歹也是草原共主,你不给老子进贡也就算了,还敢打杀老子征粮的队伍,真的当老子是泥捏的不成?
如今太原他是不敢想了,毕竟宣大如今硬气的很,自己只要一靠近,就得吃炮弹,挨枪子。
那边儿老子折腾不了,还折腾不了你一个凸出长城来,善于种地的家伙不成?
一个靠与草原贸易的混账东西,敢触怒大汗的天威,不灭了你,灭谁!
上一次来攻平山墩逃回去的将士,已经将平山墩这边儿有火炮的事情禀告给了林丹汗,此时大家都不敢盲目靠近,怕吃了火炮,只是远远的观瞧着。
此时,林丹汗手下的一名将领,劝说道:“大汗,我们缺乏攻城武器,他们又占据坚城,何不派出使者,劝降一番。”
话音刚落,又有一名将领说道:“是啊,大汗,中原的将领都是不愿意打仗的,早些年还发生过,花钱买太平的事情,如今我们大军压境,劝说一番,说不准他们自己就拿出来粮食,买个平安呢。”
林丹汗沉这个脸,看向一众连连劝谏的将领问道:“他若是有心投降,早干什么去了?如今我们大军来袭,他们就会老老实实投降吗?”
林大汗训斥了一番,众人都低下了头,其实大家都不想打仗,更不想攻打这一看就是军事要塞的城池,不想再平添损失。
就在这时,有人开口道:“城外那么多绿油油的庄稼,不如我们踩踏庄稼,逼他们出城。”
侧目望去,却是一个叫做牛文达的书生,此乃乃是落地的秀才,走投无路,投了林丹汗做个赞画。
见周围人看自己眼神怪异,牛文达一脸疑惑的问道:“莫非在下的计策有什么问题吗?”
一名唤作博尔赤斤赛斯的将领,冷笑道:“这是庄稼,今岁被踩踏了,以后我们抢什么?”
那牛文达反驳道:“还以后抢什么?我只知道现在不抢,我们今年都过不去!”
“踩踏庄稼确实是个好计谋!”林丹汗盯着高耸的城墙,表情逐渐阴狠,“他杀了本汗的勇士,就要承担本汗的怒火!”
众人都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林丹汗,如今大汗可是已经跟大明和解了,领了大明的银子,如果做起事情来,不顾一切,到时候朝廷怪罪起来,可又是连绵不绝的大战。
大家都是来索要好处的,可不是真的拼命啊!
一队队骑卒,奉命开始踩踏庄稼,城头上的楚行脸色瞬间变了。
妈卖批,老子辛苦种田,你他娘的不种田也就算了,还上门毁庄稼!
林丹汗,你这是缺德带冒烟啊!
“备马!所有骑卒准备出战!”
楚行一声厉喝,将士们纷纷给他牵来战马,楚行下了城墙,立刻点齐了一千精骑。
城门大开,楚行领着一千精骑,直接杀了出去。
秦英和二丫护在在一旁,同时嘴中喝道:“杀!”
俄木布也混在军中,不断用蒙语呼喊道:“儿郎们,报仇的时候到了!”
一千精骑,冲撞林丹汗的大阵。
林丹汗打眼一看这支骑兵,气的眼珠子都圆了。
这不就是上一次,偷袭自己,差点要么自己的命的家伙吗?
这家伙,身后的不都是土默特部的骑卒吗?
狗娘养的,原来这家伙就是一直躲在暗处跟自己作对的家伙!?
果然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林丹汗也不在控制,立刻派出一队骑士,朝着楚行杀了过来。
而在冲锋中的楚行,一挥手,立刻就听头顶一阵火炮呼啸,立刻将正在冲锋中的骑兵砸了个人仰马翻。
林丹汗以手扶额,光顾着生气了,却忘记这厮城头上有火炮了。
而楚行等人,趁着林丹汗这一方阵势混乱,连冲带杀,先不管对方反应,便是给了一顿三眼神铳,对方的骑士也看出来这是他们的老对手了,这是这时做什么反应都晚了,对面的三眼神铳连连射击,数十名骑士尚未反应过来,便被射落战马。
而落马之后,还没来得及爬起来,便被一顿踩踏,成为肉泥。
如射出来的利箭一般,楚行等人根本不给他们反应时间,直接撞开了林大汗的大阵。
直朝林丹汗的中央大纛杀去,吓得一众将领不知该如何是好。而就在林丹汗,大声喊着胡家的时候,马背上的楚行却不想与他们多做纠缠,对准他们侧翼的方向喊道:“冲杀左翼。”
本来林丹汗的兵马,正在朝着中央大纛集合,却不料楚行等人忽然转了个圈,朝着他们的侧翼杀了过来。
又有一大队骑兵,根本就没反应过来,便被杀的人仰马翻。
楚行手下的骑卒,一个个精悍异常,手中的三眼铳,在战马上使得极其精准,根本不用瞄准,朝着人便是一通射击,射完弹丸,将对方的士气压得不行之后,便开始抡起三眼铳朝着人的脑袋砸。
林丹汗跟平山墩比起来,简直他寒酸了,很多将士根本就没有甲胄,先别说防三眼铳的弹丸,就算是当狼牙棒的三眼铳砸在身上,都得吐血。
一时间,林丹汗的大军不仅仅没有伤着楚行的兵马分毫,竟然被人家杀戮的连连后退。
秦英、赵甲、达尔虎兔、俄木布四名军中将领,也是锋芒毕露。
尤其是俄木布,心中含恨,跟林丹汗的兵马拼起命来,根本不顾自身的伤亡,直杀的对方连连后退,身旁如同砍瓜切菜一般,遍布了尸体。
当然,最让人诧异的是,还是不知道何时混入军中的李定国。
他手中一杆狼牙棒,根本不需要什么招式,见人就砸,莫说是没有穿甲,即便是穿了铠甲,也被砸的脑浆迸裂,死亡当场。
这小家伙越杀越勇,在战场上嗷嗷怪叫,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竟然那么勇猛,都把在前带队的楚行看傻了。
不过片刻,左翼竟然被楚行等人给冲散,这下子林丹汗更是惧怕,只能连连向后撤军。
一千精骑,竟然杀退了数万众的林丹汗部,林丹汗看的眼珠子都直了。
他很清楚,对面的骑兵装备,比传说中的关宁铁骑都要精良。
而且,当初被他压着打土默特部,战斗力翻了起码两倍不止。
李定国第一次加入战场,杀的正酣,却见对方退了,忍不住跑到楚行身边儿,喊道:“义兄,怎么不追了。”
大家伙都知道,只要不继续追下去,这群家伙,随时有可能再次回来,破坏庄稼。
却听楚行冷笑道:“大不了这些庄稼不要了,不必追击,防止有伏兵。”
本来已经布置好伏兵,准备待楚行的骑兵压过来,从左右两翼派骑兵兜过去,将楚行等人合围的林丹汗,看着楚行竟然率众撤了回去,一时间表情凝滞起来。
看着他的表情,众多部下纷纷暗叹。
林丹汗真的不顺,这一回又遇到硬茬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鏖战
只是楚行这边儿刚刚命人退下来,却有一支队伍,不听号令,发了疯的朝着林丹汗的队伍冲了过去。
楚行定睛一看,竟然是军中的俄木布。
林丹汗就在眼前,俄木布的双眼已经红了。
他已经下定决心,今日即便是战死,即便是战后被楚行割了脑袋,也要杀了林丹汗。
看着那些昔日里,逼死了父亲的贼人在狼狈逃窜,俄木布就一肚子的火气。
本来大家伙一直往后撤,结果有一支二百多人的队伍,竟然发了疯似得往前冲。
沉重的马蹄声,卷起漫天的灰尘,那股仇恨的威势,竟然让对面的林丹汗部胆颤不已。
林丹汗气的脑仁都疼,见对方收兵,自己也是刚刚收了阵势,准备队伍暂歇的。
谁曾想,对面竟然再次杀了个回马枪。
俄木布手下的都是重甲骑兵,也就是铁浮屠,前一段时间,流传出去的重甲,就是平山墩失败的产品。
但是俄木布的这些重甲骑兵可不是,不仅仅人人一身重甲,而且胯下还是双马,马与马之间还有铁链子作为链接。
冲起来,就像是一面铁墙。
这冲击的画面,林丹汗太熟悉了,他之前见过。
让人家打的无比的狼狈。
只是这一支略有不同罢了。
林丹汗手下,看着这支二百多人的队伍,竟然敢冲击他们的军阵,却是没有多想,只是招招手,派出去一支千人规模的骑兵前去阻拦。
却不料,他们这一千人在这支铁浮屠面前,连个浪花都没掀起来,就被撞碎。
战场上的俄木布,手持大刀,连连怒喝,口中道:“林丹巴图尔,还我父亲的命来!”
林丹汗眯缝着眼睛,仔细打量了一番之后,对周边儿问道:“正在冲锋的那员将领,可是土默特部的少主?”
左右投诚的各部落首领,皆一脸尴尬之色,却不敢哄骗林丹汗,只能恭声说道:“确实是俄木布!”
“好!贼酋不仅仅投靠汉人,还敢对本汗动手,真的不知道天高地厚,中军出击,杀了他!”
林丹汗心里清楚,铁浮屠虽然强,但是却不必大明的拐子马灵活,只要用游骑缠住他们,他们在军中根本就支撑不了多久。
若是夺了这二百具铁浮屠战甲,那么自己就势必会多一股强军。
看着对面正在汇聚的大军,俄木布目不斜视。
只是死死的盯着眼前的林丹汗。
一阵阵风吹过俄木布的脸颊。
吹得他的脸颊生疼。
他不由的想起了父汗。
是父汗教会了自己骑马!
是父汗教会了自己射箭。
是父汗教会自己,如何做个草原上真正的男人。
如今,父汗不在了,这个仇,如果不报,自己有什么颜面活在这个世界上。
俄木布,你怕吗?
这一次,俄木布在内心深处,不断的问着自己。
我不怕!
哪怕是,从今以后没有了土默特部,我也要杀了林丹汗,为父汗报仇!
谙达,对不起了,我俄木布,对不起你的恩情。
一切的,一切,都要来世再报了。
“少主以死相搏,我等土默特旧部,何惜这幅残躯,今日为了土默特,且死战!”
这二百余土默特将士,开始一起唱起了他们最爱的牧歌。
是眼前那个无耻的男人,抢走了他们的牧场。
是眼前那个无耻的男人,杀死了他们的大汗。
是眼前暗格无耻的男人,杀死了他们的女人和孩子。
今日,土默特部最后二百余勇士,愿意用鲜血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做成吉思汗子孙的力量,什么叫草原男儿的热血。
“将军!”侍奉在一旁的达尔虎兔、赵甲一众人纷纷跪在楚行近前。
楚行的表情无比冷漠,手按刀柄问道:“尔等也要与俄木布一般,不尊号令吗?”
达尔虎兔跪在地上呜咽道:“请让我最后做一次,土默特部的男儿吧,战后,达尔虎兔愿意请死!”
李岩连忙上前,朝着楚行摇头。
看着城墙上,一个个土默特旧部的将士哭成了泪人,楚行长叹一声,自己从军这么久,就没这样打过仗。
当下便在城头上喊道:“今日之战,不分蒙汉,皆是袍泽,城门大开,决战吧!”
说完这句话,楚行就后悔起来,这他娘的压根就不是一个统帅该做的事情,我这是拿平山墩数万军民的性命开玩笑。
但是这一切的一切,自从收容了土默特部,自己就应该料想到了。
今日战场之上,忽然出了变故,那是自己的失职。
真的让铁浮屠落入敌手?
真的看着俄木布战死疆场,最终导致土默特部,与自己离心离德?
这种事情,楚行做不出来。
于是乎,平山墩大门敞开。
本来就在城门下,亦或是城墙上驻守的将士们,纷纷越过护城河杀了出去。
汉人将士们忍不住喊道:“哎,邻居不错咧,天天给我送牛奶,岂能看着他们战死沙场!”
“是啊,我那谙达,三天请我喝两顿酒,若是战死咧,以后就没有酒友了,且战!”
有第一个,自然会有第二个,源源不断的汉人骑士,汉人步卒,穿戴好铠甲,加入战场。
在这个互相提防,互相利用的时代,平山墩以他独特的魅力,将两个不同的民族,融合在了一起。
李岩手里拿着大枪,骑在战马上,仰望苍天,暗暗无语,“这还是一向是智珠在握的将军吗?怎么打了一场这般的糊涂账!”
算了,想那么多无用,先随将军打完这一场再说。
“拐子马,拐子马,分成两队,”楚行在战场上一边儿奔驰,一边儿发布指挥命令,“秦英、李岩你们二人率领一队,攻击他们右翼。达尔虎兔,你与我攻击他们左翼!”
“二丫,中军车阵直逼敌方中军!此战只进不退!”
中军用战车载着弗朗机小炮,不断向前推进,对方也反应过来,不顾在军中冲杀的铁浮屠,直接朝着中军抵挡过来。
眼前形势,大家看的很清楚,平山墩虽然兵少,但若是形成三面夹击之势,就麻烦了。
牛二丫站在战车上,挥舞着令旗。
一百步,五十步,三十步。
“虎蹲炮、弗朗机跑,开火!”
在牛二丫的命令下,最前排的战车纷纷开火,轰鸣的炮火,将正在冲锋中的林丹汗部炸得人仰马翻。
但是林丹汗下了死命令,必须冲破这支步兵,不然全军有动摇的危险。
只是战车后面,则是密密麻麻的火铳手。
楚行虽然脑子一热就上了战场,但是平山墩将士,昔日的训练可不是白瞎的。
火铳手站在战车后方,源源不断的射击。
“砰!砰!砰!”
随着弥漫的烟雾升腾而起,林丹汗的骑卒,一片片的倒下。
左翼,楚行手持大刀,引着一众亲卫,正在飞速奔驰。
这他娘的硬仗,打的楚行心疼,却又无可奈何。
他这支左翼拐子马,是跟林丹汗交锋过的精锐,双方刚刚接触,将士们便举起了三眼铳,对着对方一通射击。
对面的骑卒,尚未反应过来,便纷纷哀嚎着跌落战马。
但林丹汗的兵马实在是太多了,骑卒刚杀完一波,对方的骑卒又不要命似得涌了过来。
将士们手中的三眼铳已经放完,要么拿着当狼牙棒砸人,要么就抽出马刀,开始疯狂的砍人。
“俄木布,你欠老子的,你要死了,老子将你的族人全都编为奴隶!”
楚行看着俄木布那边儿不断有人倒下,心中焦急,当下一声怒吼。
楚行自幼随名师学艺,虽然没有内力,但是一身强硬的身子板,让他吼出这一嗓子,如同晴空霹雳,响彻战场。
“都给老子滚开!”
对面骑卒知道楚行乃是平山墩的大将,自然纷纷靠近想要偷袭。
却不料楚行又是一声呐喊,竟然吓得对方的战马,惊惶不安,不断跳动,直接将马背上的骑士给甩了下去。
“随老子杀!”
拐子马以楚行为核心,疯狂的向前推进。
拐子马,本来就是灵活机动,可以迂回击打地方侧翼的骑兵。
“啊!”
一名林丹汗部的勇士,被左翼的将士,一刀堪中了心口,在死之前,发出了凄惨的哀嚎。
“将军!小心!”
一名将士扑倒楚行身上,被一狼牙棒砸了个脑浆四溅。
第一百四十三章 打服林丹汗
战场之上,没有任何人性,双方都化身无情的野兽,拼了命的搏杀。
“擂鼓!”
牛二丫一直观察着左右翼的进度,随着左右翼的搅动,林丹汗的队伍明显开始崩塌。
但是他们是步兵,根本追不上,从根本意义上来讲,当林丹汗派出骑卒来迟缓了他们的进程开始,他基本上就立于不死之地了。
但也只是不死之地,只要左右两翼能缠住他。
那么身为中军的牛二丫,就能一直撵着往前杀,至于能杀多少不好说。
但是有一条,最起码可以救出俄木布。
而搅在林丹汗队伍之中的俄木布,虽然不断有人倒下,但是却越战越勇。
尤其是,加入平山墩之后,他们学习了大量明军的先进战法,配备了更先进的武器,再加上他们土默特部勇士们天生的骁勇,一时半会林丹汗根本奈何不了他。
此时,俄木布浑身上下,已经被汗水打透。
但是他与他的袍泽,却如同呼入狼群一般。
铁浮屠可是古代骑兵之中的坦克,任何挡在他们眼前的敌人,都会被瞬间碾压的粉碎。
当然,即便是穿了重甲,也不是不会受伤。
俄木布此时就觉得,脑袋上的鲜血是自己的,已经流到自己的眼珠里。
但是他却不肯停歇,因为自己的谙达,竟然不管不顾的来救自己,自己必须挺住,无论如何也要打赢这一场仗,即便是战后被砍头,也无怨无悔。
说起来,自己可算是过得最差劲的首领了。
虽然有一身本事,但是却眼睁睁的看着部落灭亡,眼睁睁的看着林丹汗占领了板升城,这般在战场上肆意的屠杀,还是第一遭。
自己家的谙达,虽然平素里一肚子坏水,总是算计自己,但是在关键时刻,竟然愿意以身家性命挺自己一把。
这辈子,命给了他,也值了。
两人,在同一片战场里,不同的区域,抱着同样的信念,拼了命的剿杀林丹汗的队伍。
如今林丹汗已经被打怕了。
他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一座小城,一旦爆发起战事,竟然比之前他在大同城下,与明军几十万大军交锋还要惨烈。
不是说,大明已经一日不如一日了吗?
怎么秦地这贫苦的地方,竟然能同时出现了铁浮屠和拐子马。
我林丹汗才是骑兵的王者,我怎么什么都没有?
“杀了俄木布,先杀了俄木布!”
林丹汗很清楚,此时的战场,俄木布就像是插入自己心脏的刀,左右两翼的拐子马,如同两个大汉,拿着大刀不断的砍左右量臂。
而毫无还手之力的自己,还要面对对方的中军车阵,直逼自己的头颅而来。
要想活下去,就必须先将心口这把刀拔出来。
可就在这时,后方的骑卒忽然闯过来,大声喊道:“大汗,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谁敢这个时候动摇军心!
林丹汗这个时候,扭头望去,却见从后方,有遮天蔽日的烟尘袭来。
“敌人,怎么还有那么多骑兵!”
“那是那支部队?”
“不知道,看方向,好像是从榆林和红盐池杀来的!”
听手下这么一说,林丹汗瞪大了眼睛,“他们怎么会有那么多人,他们如何养得起那么多人!”
这个问题,众人如何答得出来,如今真的成了四面受敌了。
有人说道:“大汗,先别管是这些了,眼下先杀出去,留下有用之身,才是道理啊!”
而正在冲杀的中的楚行,忽然也愣了,因为他看见对面后方烟尘四起,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操!哪里来的那么多骑兵!莫非林丹汗,还有援军!”
待反应过来,楚行立刻火急火燎的喊了起来,“达尔虎兔,还不速速打起我的大纛,命令全军速速退回平山墩!”
达尔虎兔也知道,平山墩可以帮土默特出手,但是绝对不会将全军交代此地。
正要打起大纛,忽然有一传令兵闯了过来,远远的就喊道:“大哥!大哥!”
听声音竟然是臧山行。
这小子不是在王嘉胤那里做使者么?
他怎么来了。
待他尚未靠近,楚行就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哥,事情紧急,王嘉胤命高迎祥去草原贩买马,恰巧得知了林丹汗欲偷袭平山墩的消息,便远远的跟着,此时正与李自成大叔,合力攻击其尾翼,请您全力推进,因为这支联军很弱,烟尘乃是马尾巴上栓了树枝,那么多旗帜也是假的,撑不了多久。”
高迎祥?李自成?
这两个人怎么搞到一起去了?
不过来不及了,现在只能先干林丹汗了。
林丹汗此时内心无比绝望,他没想到,本以为戳手可得的平山墩,不仅仅是个铁壳子,还他娘的是龙潭虎穴。
看着四面不断包围过来的明军将士,忍不住长叹一声说道:“此战之后,怕是再难复起了。”
话音落下,喉咙一耸,一口鲜血被喷了出来。
眼下这两三万军队,是自己可以拿出来的极限了。
这一仗打成这样,不论胜负,自己再也不是草原霸主了。
见林丹汗一脸沮丧,身边儿的各部落首领自然不甘心,纷纷说道:“大汗,只要我们杀回去,我们部落还有儿郎,还能再战!”
林丹汗看着那些对自己赤胆忠心的部将,长叹一声,“杀回去,杀回去还能有多少青壮?届时,即便不是平山墩灭了我们,黄台吉也不会给我们活命的机会!”
“再说了,我能给崇祯做狗,给一个黄口小儿做狗又如何?”说着对身边儿的众将说道:“派出使者,我们愿意交出黄金和马匹,求和!”
众部落首领皆知道,林丹汗所言,已经是眼下最佳的选择了。
但依然有不少首领,一脸战意。
林丹汗知道他们的脾性,若不是他们的坚持,怕是自己早就死在黄台吉手下了,当下苦笑着说道:“我知道,我们草原有数不尽的勇士,但是对面平山墩,竟然要强于大同的守军,我们无力再战了。倒不如今日求和,若是有可能,还能搭成贸易关系,借此休养生息。”
“打白旗!”
林丹汗已经下定决心,说完这话,对身边儿的将领道:“去与楚行说,半个时辰之后,本汗与他相见!”
当林丹汗的士卒,纷纷打起白旗,派出使者,拿着符节,前来求和的时候,楚行也先是一惊,旋即将战场上的李岩和田见秀请来,开口问道:“林丹汗竟然要求和,他在草原上,尚有一支对抗黄台吉的势力,咱们即便是强硬的击败他们,也难以控制整个草原,到时候反而是麻烦,只是这般放了他,我又心中难过,诸位可有办法。”
刚才还在拼命搏杀,这个时候,竟然要言和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和谈
楚行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能和林丹汗这种在历史上留下无数笔墨的大佬坐在一起。
双方偃旗息鼓,数万将士都暂停征战,收起兵刃,做防御阵势。
在两军对垒之处,有辅兵迅速修建了一座高台。
其实说是高台,就是用木头搭起来的架子。可以让双方军士都看的清清楚楚,以防不测。
这番操作,又让林丹汗的部下看的目瞪口呆,因为这么短的时间内,可以筑起一座高台,意味着他们的辅兵,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修建起一座防御性城池。
一支军队如果优秀到连辅兵,都能如此优秀,那么这支军队的整体实力绝对非常恐怖。
虽然林丹汗的部队,一日不如一日,但是他的部下一直追随他征战,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这还不算,与自己这边儿哀嚎遍野不同,平山墩这边儿还有一队队年纪不大的女童出现在战场之上,平山墩支起了一个个白色的篷子,里面有不断奔跑的小女孩儿,带着白色的帽子,给那些受伤的将士灌下汤药。
说来也奇怪,平山墩受伤的士兵也不少,但是当汤药灌下去之后,哀嚎的人立马就变少了。
林丹汗在注视着战场,他知道,刚才在交锋中,自己受伤的将士大多数抢救不回来了,可是人家却能抢救回来。
光女童医师,起码就有上百位,这仗还怎么打?
自己老兵越打越少,人家老兵治完伤,过不了多久就恢复了。
简直就是恐怖。
楚行骑着一匹骏马,快速的奔驰至高台边缘,在万众瞩目下,走了上去。
而在人群之中的林丹汗也不顾众人的阻拦,扔掉手里的刀剑,展示诚意,一步步走上台阶。
高台之上,有一张木桌,一个小火炉,上面温着酒水。
在楚行的视线中,林丹汗是一个身材中等,略微有些发福,但却有一股毋庸置疑的王者之气。
他走的每一步,都很沉稳,充斥着压力。
能成为草原共主的林丹汗铁定不是泛泛之辈。
只是如今的林丹汗,与楚行之前的匆匆一瞥,又不一样了。
如今不仅仅气色很差,而且头发已经花白,脸上也多了些许皱纹。
在楚行打量着林丹汗的同时,林丹汗也在打量着楚行。
在他眼前的这位少年,真的是太年轻了,虽然在那里坐着温酒,气势却如同烈焰一样扑面而来。
让林丹汗不得不感慨,自古英雄出少年。
“大汗请坐!”楚行给林丹汗倒了一盏酒,用切肉的小刀子,给林丹汗一刀刀切着肉,放在碗碟之中。
对于楚行这种小心机,谈判还带着刀具的行为,林丹汗根本丝毫不放在心上。
反而大气的坐再锦垫上,遥望着楚行的军队,只见晴空下,一位位身穿红袍的将士虽然盘膝而坐,但是眼神中杀气十足,手中紧握兵器,随时可以起身迎战,真的可谓是气吞万里如虎。
一位位女医师穿着白袍,不断的指挥着辅兵,穿梭在战场之上,将受伤的军士运送到后方。
可反观自己这一方,虽然将士们聚集在一起,但是哭嚎声不断,俨然已经是没有了一丝的战意。
双方一较之下,高下立盼。
林丹汗忍不住感慨说道:“这么短的时间内,在西北这个穷窝窝,能拉出这么一支虎狼之师,我虽然身为草原共主,手下能征善战之士,不下十万,但是却依然比不过你,小将军,你真的不错。”
楚行放下手里的刀具,擦了擦手,用酒盏给林丹汗倒了一碗酒。
“大汗若是停止纠纷,与民休息,想要训练几万戴甲之士,还是轻而易举的吧,小子这点东西,跟大王可是没有办法比的。”
楚行虽然打赢了这场战争,但是脸上却不见丝毫的倨傲之色。
反而给这位大汗,极其高的礼遇。
林丹汗见眼前这少年郎,表面恭敬,但是嘴上却说着虚头巴脑的话,当下忍不住暗暗长叹了一声,“真的是日薄西山了。”
连一个少年郎,都看不起我。
可是,我一个败军之将,又有何尊严,要求人家看得起呢?
不过有些东西,也没有必要隐瞒,林丹汗诚恳的说道:“若是辽东的黄台吉,能让我与民休息,我为何会频频发动战事呢?我难道不知道,如今的草原已经不是昔日的草原了吗?”
楚行见林丹汗提起黄台吉,若有所思了半响,开口问道,“大汗您这是何意?”
林丹汗端起桌子上的酒碗,当着无数将士的面,一饮而下,沉声说道:“我想告诉你的是,若是我没了,下一个被黄台吉不断折磨的人,就是你们了。”
楚行心里清楚,这便是林丹汗谈判的筹码了,他的存在,可以替大明,替自己抵挡黄台吉。
先不说,纵然黄台吉势大,一时半会也威胁不到西北。
就算是黄台吉来了,他也未必怕他。
所以这个筹码,对自己来说,不值钱。
楚行当下,毫不犹豫的反问道:“今日我能战胜大汗,明日焉不能战胜黄台吉呢?”
林丹汗看眼前这少年这般豪气的模样,反问道:“你真的以为本汗年迈,看不出你后方的军队,是虚账声势不成?真的打下去,你能吃了我吗?若是让我杀出重围,隔三差五派人骚扰商路,你的日子便会好过吗?”
楚行低着头,正在饮酒,听林丹汗这般驳斥自己,心中也摸不准林丹汗是不是在诈自己。
是故,楚行故意没提后方军队的事情,反而问道:“大汗,今日你若是败在我手,大军溃败而出,怕是您这草原共主也做不了几天吧?降服您的土默特部,以及您自己本身的部下,本来就蠢蠢欲动,这些事情,小子都是知道的。”
见楚行楚行已经猜透了自己的心思,林丹汗当下也是一惊。
他如何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少年郎,年纪不大,却看得如此深远。
当下感慨的说道:“真的是自古英雄出少年!”
楚行赶忙说道:“大汗不必如此,小子若是非要跟您决战,怕是损失也不会小,而且小子素来崇拜英雄,大汗您这些年在草原上的实际,小子一直有所听闻,心中崇拜,所以不愿意看到英雄迟暮之事。”
见楚行如此虚伪,林丹汗恨不得当场想掐死这小子。
他也是活了几十年的人物,就没见过那么不要脸的人。
明明打了败仗,却一直在自己面前自降身份,真的让人觉得恶心。
哪里像是草原的汉子,赢了就是赢了。
输了就是输了。
当下林丹汗决定,不让这小子继续虚伪,而是揭开他无耻的面纱,说道:“你若是有信心战胜黄台吉,我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即便是你心中崇拜我,你又如何会跟我谈呢?年轻人,既然诚心实意的坐下了,我们就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吧。”
“大汗,您且说,您的想法吧。”楚行也不想继续跟林丹汗纠缠,当下说道。
林丹汗点点头,有些羡慕的看了一眼楚行的兵士,说道:“先不提我的条件,我只问你一句,若是黄台吉来犯,你有没有胆气跟他打上一场。”
楚行闻言,哈哈大笑道:“军人,以保家卫国为天职,莫说是黄台吉来了,便是努尔哈赤从地里钻出来,我也敢跟他打!”
林丹汗向前探了探身子,轻声说道:“小子,你怕是不知道,八旗大兵有多强吧?你可知道什么叫做摆牙喇?你可知道,八旗的骑射有多厉害?”
提起摆牙喇,林丹汗都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楚行反而摆摆手,示意林丹汗朝着旁边儿看去,指着不远处的将士喊道:“大汗且看,我这铁浮屠和拐子马,比之白摆牙喇和红摆牙喇如何?”
林丹汗思忖了半天,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却也只能赞许的点点头说道:“差不太多。”
这个答案,确实公正,毕竟八旗精锐,是在疆场上征战多年的老兵,这一点楚行的兵马是比不了的。
不过楚行一点也不气馁,只要努力,早晚有超越的那一天。
楚行笑着说道:“大汗,八旗大兵,说强也强,毕竟女真人来去如风,这马背上的功夫了得,可是真的跟关宁铁骑打起来,他们不也是拿不下辽东吗?”
“所以,当您打不过对面的时候,要多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您连我这平山墩一隅之地都拿不下来,如何能拿得下黄台吉呢?”
第一百四十五章 利诱
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楚行的话,让林丹汗停顿了许久。
这句话,从未有人跟他说过。
即便是有人跟他说,他也不会听。
他是草原共主,他是长生天的子孙,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人,什么事情配他从自己身上寻找原因。
但是今日,他败了,败在了一个年轻小将之手,这句话他听进去了。
因为当不断的失败打击一个人的时候,是会让这个人认清现实的。
林丹汗在此时此刻,认识到的现实就是,自己真的不行,亦或是自己统帅的部落真的不行。
其实,林丹汗心中,一直有雄心壮志,一直希望恢复草原的荣光。
可是当家业传到他这一代,真的已经残破到不成样子。
大明一直在做分化瓦解的事情,一代代人,一直在为弱化,甚至消灭草原而努力。
在他心中,大明是最不要脸的一群人。
别看他们似乎总是在挨打,百姓总是被劫掠。
甚至他们的君主,都去瓦剌做过留学生。
但是他们一直奉行着支持一路,打压一路的套路。
每当草原有一股势力兴盛的时候,他们一准儿会扶持出一个势力出来,与强者争斗。
让草原的汉子不断的在内斗中流血。
这二百多年,草原汉子的血,已经流的差不多了。
所以当家业传到他手里的时候,别说是大明他打不过,就连女真人也打不过。
搁在祖宗的时候,甚至再往走二十年,依靠草原的力量,就能将他们建州女真随意踩在脚下。
在他看来,大明的犁庭扫穴,不过是个玩笑罢了。
他也能轻易做到。
可是如今不行了,他不仅仅打不过黄台吉,连平山墩这个小地方都拿不下来了。
这只是一个军事重镇罢了。
若是大明动员更多的军事力量,他可能会被碾压的粉碎。
或者说,女真人动员更多的力量,他也得落荒而逃,带着残存的部落,去更贫瘠的地方牧马放羊。
可是,休养生息说的简单,但是做起来难啊!
他为什么拼尽全力,也要拿下板升城。
因为林丹汗知道,土默特右翼的势力相对比较弱小,拿下他可以强大自己。
此外,最主要的原因,这里是河套,可以屯田。
他是想过休养生息的,但是现实很残酷,这里的土地已经不适合耕种了。
所以拿下河套,对于林丹汗来说,没有什么帮助。
但是反思之下,林丹汗发现,自己这一生除了征战之外,似乎根本没有做一件,可以让部落强大的事情。
都是在算计。
一个只会算计,而没有强悍实力的人,他的下场是不会太好的。
在黄台吉和大明之间跳舞,是终究会完蛋的。
即便是今日,没有败在平山墩,以林丹汗的直觉,他觉得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要远遁了。
他不想有这么一天。
所以林丹汗这一次,林丹汗忽然默默的看了楚行一眼,一脸诚恳的说道:“小将军说的非常有道理,若是你能帮到我,我林丹汗愿意对长生天起誓,从此再不进犯大明,而且愿意为平山墩提供庇佑。”
这个身段已经放的极其低了,要知道,林丹汗的日子过得再艰辛,他也是草原共主,即便是到了京师,崇祯都要给他礼遇的。
但是今日,他对着一个大明排不上号的将领,低了头。
甚至还对长天生起誓。
这件事情,如果传出去,这个年轻的将领,会立刻在大明扬名。
林丹汗不相信,眼前这个荣誉,这个少年郎不会动心。
只是让林丹汗如何也没有想到的是,眼前这个少年郎,只是笑了笑,便问道:“您说的庇佑,莫非是当西北发生战事时,愿意提供人马,帮我们镇压叛乱吗?”
林丹汗反问道:“这样莫非有什么不好么?”
楚行摇摇头说道:“您的士卒,进入中原大地,免不了烧杀抢夺,而我们中原有一句古话,叫做请神容易送神难,这种让子孙唾弃的事情,我是万万不能做的。”
林丹汗反问道:“那你想要什么呢?如今的我,除了人马之外,一无所有,谈判总该要有条件吧。”
楚行看着一脸疑惑的林丹汗,笑着说道:“大汗是不是一直在为没有钱财而苦恼?”
“我们草原不信奉这一套,钱不钱的不重要,缺什么东西,去抢就是了。”林丹汗满不在乎道。
“可是如今您觉得,您能抢谁呢?”楚行反问道:“是女真,是辽东,是山西,还是陕西。”
楚行的话,让林丹汗有些颓然。
他看了看楚行,又端起了一碗酒水,有些愠怒的说道:“跟你小子说话,真的让人难受,说吧,你想要什么?”
楚行笑了,笑得如沐春风,一边儿给林丹汗满酒,一边儿轻声说道:“我什么都不想要,但我可以解决大汗没钱的问题。而且可以让大汗又更多的钱去武装军队。”
林丹汗不信的看着楚行,说道:“你会那么好心?你就不怕我强大了,再次派兵攻打你?”
楚行见林丹汗一脸不信的样子,反问道:“若是您的钱财,都是我帮您挣得,您会忍心攻打我么?”
“说说看。”林丹汗觉得,自己有些脑子转不过弯来,自己明明是来谈判的,他怎么一直在提钱。
“大汗之所以缺钱,没钱武装将士,那是因为贸易不兴盛,而草原贫瘠,也没什么产出,我这里有一种羊,他的羊毛可以生产出跟丝绸媲美的呢绒,只要大汗愿意,可以低价买回,而且对外我可以宣称,是我兵败,求和献上的。”
“嗯?”林丹汗闻言顿时就是一愣,还有这好事。
到了败仗,还可以买回去便宜的牛羊?
到时候,只要大家最严实一点,子民们误认为自己打了胜仗,也不是不可能。
见林丹汗疑惑的模样,楚行连忙解释道:“大汗,我这种羊,羊毛是可以换钱的,若是你愚蠢到杀羊吃肉,可就真的是不可救药了。”
“你是说,我帮你养羊,然后卖羊毛给你,你给我钱,我再去购买武器,这样就可以对抗女真人了吗?”林丹汗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楚行。
他觉得这个年轻人所言,有些天方夜谭,一直到楚行将一块精美呢绒交到他手里,又拿出一堆图纸,让林丹汗观瞧,口中还不断的解释。
他虽然依然有些吃惊,但是隐隐约约有些信服。
草原何其广袤,如果都养这种羊的话,可以生产多少布匹,又可以换取多少金银,这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
当下楚行又说道:“既然是和谈,以后就不会发生战事了,大汗手下的人不善于商道,我可以派遣官员,替大汗收取关税,到时候我只需要百分之十的好处费就可以。”
对于此事,林丹汗却很是熟悉,因为他祖上用过。
包税制。
就是将税务的收取卖给色目人,由色目人提供一个非常高的价格,最后他们自己怎么收,自己就不用管了。
林丹汗有些忧虑道:“我们的部落贫穷的很,真的能收到税银吗?若是将我的子民逼反了,那可不行。”
这个林丹汗倒是不糊涂,楚行摇摇头道:“大汗尽管放心,我的官员都是文官,若是将贵部落的子民欺负的民不聊生,您尽可以派兵镇压了他们。”
今日怪事有点多,林丹汗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便忍不住对楚行问道:“说了半天,都是对我有天大好处的事情,那么你们平山墩需要什么呢?”
楚行心中不住的冷笑。
老子一个穿越者,要啥明面上的好处,直接剪刀差割你,还直接控制了你的关税,让你作为我的殖民地,还需要啥其他好处吗?
当下楚行笑着说道:“平山墩势单力薄,若是能跟大汗互为援助,就心满意足了,哪里敢奢求什么利润,若是大汗心中过意不去,将红盐池让给在下即可,那边儿有些碱矿,除了汉人,你们草原部族开采也不便。”
“一个红盐池而已,你想要拿去便是,但你真的不提其他条件吗?”林丹汗一脸狐疑的看着楚行。
“只要大汗今日退兵,便是对小子最大的恩情了,希望你我双方以后,互相援助,成为最和睦的邻居。”楚行端起酒盏。
林丹汗亦是端起酒盏,“莫说是邻居,便是同生共死的谙达都可以的。”
第一百四十六章 平山墩盟约
二人真的是相谈甚欢,在林丹汗看来,这个年轻的将领,虽然打仗的本事不错,但是博弈的本事太差了,可能是真的没见过什么世面,几乎什么好处都没要走,甚至给林丹汗一种,他在做美梦的感觉。
楚行每说出一条规则,林丹汗都感觉自己捡了大便宜。
给自己羊,让自己去养,然后给自己钱。
这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自从崇祯对于互市关关停停,草原的羊早就卖不出去了,只能大家留着吃肉。
如今跑出来,一个只收羊毛的傻货,这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
还有,就是自己一直发愁,收不上税来,因为手底下多了很多土默特部原先的子民,这些人对自己很抵触,结果这个打了胜仗的家伙,不仅仅不要好处,还要帮着自己收税。
而且只收百分之十的好处费。这比那些肮脏的色目人,不知道要善良多少倍。
真的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憨傻家伙。
此外这家伙打了胜仗,不仅仅不要求土地、人口,还要求大家互相将红盐池附近的兵马撤走,给自己缓解压力。
这天下怎么又那么傻的人?
而在楚行看来,林丹汗作为一个土著,真的是被自己降维打击到了极致。
因为双方签订的平山墩盟约中的内容包括了,赎金、划归官员管理区、调动部队远离防线、承认土默特部加入平山墩的合法性、惩罚擅自发动对平山墩战争的将领的惩罚、将税收的经营权利让渡给平山墩、双方派遣使者等一系列内容。
其中仅仅是涉及赔款一项,林丹汗便要在原有购买长毛羊的基础上,加一倍的量,按照楚行的原计划是两只羊换一只长毛羊,如今要四只养换一只长毛羊,此外还要加十万两白银的赔款。
同时,要在板升城拿出一块区域来,作为平山墩租借的土地,供平山墩商人贸易,租借期为五年,五年后这片区域,将归林丹汗所有。
将红盐池周围的部队调走,红盐池一带,设置为军事不设防区域,林丹汗不能派遣军队在此地附近游弋。
要求林丹汗不能再虐待土默特部族,承认土默特部族是平山墩的一份子,若是任何部落,擅自发动与平山墩的斗争,该部落将受到严惩,肇事者将被处以死刑。
双方互相派遣使者,专门开辟一片区域为使者活动区域,楚行派遣小太监去那里作为大使,替他搜集情报。
平山墩要承包林丹汗所辖区域的赋税,其中只抽取百分之十的好处费,作为代价,平山墩作为邻居,要帮林丹汗活跃经济,增加收入,若是引起民变,林丹汗随时可以经过评估,重新收回税收权。
林丹汗所辖各个部落,都要按照一定的比例饲养长毛羊,楚行将会按照市场价的百分之八十收购。
待双方谈完之后,林丹汗与楚行握手言和,见楚行一副开心的模样,林丹汗总是觉得自己仗着身份和年龄,似乎有些欺负他了。
林丹汗觉得,自己是草原之主,不该占眼前这少年那么多便宜,而且以后他的羊,都有楚行购买,这也算是自己的大主顾了,而且自己可以将军队完全从红盐池一带调走,用来对抗黄台吉,是个极其好的事情,所以他想拉拢楚行,便笑着说道:“今日占了你不少好处,我又失礼攻打与你,你有什么其他要求,赶紧提出来吧。”
以后挨着那么个邻居,若是真的想不开,骚扰自己,确实日子难过,而且以后确实要长期合作,虽然要剪他羊毛,但是对于林丹汗来说,确实有莫大的好处,楚行可不想让他平白占了那么大便宜,当下楚行笑道:“平山墩虽然收容了部分土默特部残部,但是依然缺乏战马,不知道大汗军中有没有战马,亦或是养马奴、奴隶,亦或是作为部落负担的老幼,可以卖给在下。”
“战马可以给你三千匹!至于养马奴、奴隶、老弱妇孺?”目光扫过一脸诚挚的楚行,林丹汗略微惊讶道:“你怎么专挑苦吃!这养马奴、奴隶尚且勉强可以理解,这老弱妇孺有什么用?缺乏勇士,可以去草原上抢啊!除了本汗所管辖的部落,你可以随意抢劫!”
楚行摇头,对林丹汗解释道:“大汗,小子并无在天下中争雄的野心,只想在乱世之中寻求一份安宁,大明的子民是子民,草原的子民,也是子民,我楚行一心仁善,却不肯看着那些老弱妇孺受苦受难。”
林丹汗闻言,诧异的看着楚行道:“原来是这样,莫非,你便是长生天派来辅佐我的,我这里确实因为战争有很多老弱妇孺需要安置,你若是需要,确实可以给你的。一人抵一只羊如何?”
楚行点点头,又说道:“适才交锋之中,还有些伤者,若是大汗带回去,怕是难以活命,不如当做牛羊一样,卖给我吧,一个受伤的将士,可以抵一只羊如何?”
那些伤着,带回去确实累赘,估计想要救活真的太难了。
但是对于楚行来说,任何一个伤者,都是一份宝贵的财富,因为他们是在战场上经历过厮杀的好汉,只要稍微培养,就是一名名勇士。
林丹汗点点头说道:“你我离这不远,以后若是有重伤的将士,我一并可以卖给你!”
楚行笑着说道:“如此,这比生意,小子便接下了。”
众多事项已经商谈完毕,临行前,林丹汗笑道:“经此一战,即便是你我有心遮掩,怕是你楚行的名号,也要威震西北了,只是你这小家伙过于年幼,也不知道能否守住这份家业。”
见林丹汗质疑,楚行却只是笑笑,并没有较真,“大汗此去,若是有何需要帮忙的,随时可以来平山墩,楚行定然扫榻以待。”
待林丹汗离去之后,楚行便寻到了高迎祥,此时高迎祥正在与李自成二人,畅快的饮酒,见到楚行之后,高迎祥一张脸立刻阴沉起来,冷言冷语道:“呦,这不是我们的游击将军楚么,怎么您身份这么尊贵,还愿意来拜见在下一介反贼呢?”
看着高迎祥这幅羞辱他的模样,楚行也不恼火,反而将面皮放的很低,说道:“叔叔大恩,总是要来感谢的,请受楚行一拜,另外烦请叔叔派人,来我这里牵马,总不能白跑一趟。”
“楚行!”高迎祥忽然严肃起来。
“叔父?”楚行一脸疑惑的看向高迎祥。
高迎祥端起一盏酒水,敬了楚行一杯,忍不住赞道:“你小子出息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用生命起舞的男人
牛羊、马匹、老弱病残、伤员,这些东西都需要交接。
花费了一整天的时间。
因为双方已经和谈,战事停歇,双方自然欢天喜地的举办了盛大的篝火宴会。
大家之所以发生战争,那是因为需要生存,而且此战很多兵马,是属于土默特部落之中的人,很多将士之间互相认识。
所以喝酒吃肉,跳舞,一点压力都没有。
即便是楚行,也与林丹汗这位老前辈,愉快的玩耍起来。
于公他守住了大明的疆土,保护了大明的子民,于私,他在林丹汗这里不知道要薅多少羊毛,发财致富就在眼前,如何能够不开心呢?
唯独苦了俄木布,知道楚行已经与林丹汗签订了盟约,双方杀白马起誓,互惠互利,互不侵犯,自此他短时间内,已经没有了报仇的机会。
心中无比难受之下,回了平山墩休息。
一切交割完之后,林丹汗在楚行这里买了大量的粮食和铁器,按照约定率领大军离去。
当离去时,之前还一脸喜色的林丹汗,忽然忧伤起来。
虽然对方给了自己一大堆优厚的条件,但是林丹汗很清楚,人家是看在自己可以抵挡黄台吉给的。
这其实是一份施舍。
一份富人对于穷人的施舍。
这种感觉,让林丹汗非常的委屈和悲伤。
这种事情,应该是身为胜利者的林丹汗,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去命令对方做。
而不是对方,用虚伪的笑容,劝自己去做。
而林丹汗退去之后,楚行自然也松了一口气,终于悬在北方的一把利剑暂时摘去了。
获得了大胜的平山墩,也自然而然的欢声雷动。
此战,平山墩损失也不小,战死的将士经过简单的统计,已经超过了一千人,已经是平山墩自成军以来,可以说是最大的损失了。
而林丹汗说的没错,此战虽然双方竭力掩盖真相,但是起码楚行击退了林丹汗这件事情,无法遮掩。
楚行的名号,瞬间响彻了西北,并且开始在大明传颂。
大家都知道,秦地出了一位名将,唤作楚行,击退了嚣张跋扈的林丹汗。
只是在崇祯二年,发生的大事实在是太多,而且杨鹤暂时理清了陕西的烦心事,朝廷再次将核心任务,转移到内斗上来。
崇祯皇帝和东林党开始忙碌于对于阉党的反攻倒算。
至于楚行,很快便成为诸多大人物之后的饭后谈资,再之后便没有注意了。
但别人不关注楚行,楚行却一直默默的以自己的视角,观察着整个大明。
自从袁都督斩杀了毛文龙之后,黄台吉就开始蠢蠢欲动。
楚行找过刘广生,让他写折子,建议朝廷重视一下,防止黄台吉从蒙古绕到,偷袭京师。
兵部的批示是,搞好你们陕西就好,别先吃萝卜,淡操心。
楚行无奈,只能安心搞搞生意,种种田。
果然,黄台吉于十月,命后金大军兵分三路,一路攻打大安口,参将周镇被顺秒,为国尽忠,一路攻打龙井关,一路攻打洪山口。
其余两位将领,比较花哨,一位参将张安德,选择逃亡。另外一位,张万春,很是干脆的投降。
其中龙井关一路,乃是由黄台吉亲自统帅,以蒙古喀尔沁台吉布尔噶图为向导,攻克洪山口,于遵化会师。
当黄台吉进入遵化的时候,楚行都惊呆了。
因为,后世他曾经去遵化旅过游,他自然知道此地很出名,因为此地是女真人在后世的祖坟。
什么康乾盛世的当事人,卖国老太太的坟地都在此处。
这当然不是重点,重点是过了遵化,再往京师也就二百多里路,而且没有天险可守。
重点是黄台吉真他娘是个人才,袁大都督也一样。
虽然楚行得到的情报,有一定的滞后性,但是锦衣卫还是会按时将得到的情报传递给楚行。
楚行对着一战眼花缭乱的操作,真的是大开眼界,楚行自认为自己打不出来。
他虽然建议过朝廷小心,但是他也怀疑,黄台吉行不行。
但这位真的做到了,从辽东跑到辽西,从辽西跑到蒙古,在从蒙古越过长城,这大迂回之术,楚行觉得起码他玩不了。
因为他觉得,即便是都是骑兵,这一天天跑路,跑一个月多,没有补给,搁谁谁都受不了。
可是人家黄台吉,硬是做到了,而且回报,也极其美味,遵化近在眼前。
从遵化到京师,再也没有坚固的防线了。
接下来,另外一个楚行觉得做不到的点,也出现了,大都督的谜之操作。
大都督统帅关宁铁骑,作为大明北方防线的指挥官,他不可能得不到任何风声,那么大的军事行动,他如果不知道,楚行肯定是要将脑袋割下来当球踢的。
他在西北都收到了风声,他大都督能收不到?
关键是,大都督选择了关键时刻当瞎子?
如果是楚行,这个时候,肯定领着所有兵马,上去跟黄台吉拼命了。
咱们家大都督却有另外一番操作,他派出了赵率教。
楚行琢磨着,袁崇焕可能真的忽悠崇祯上瘾了。
觉得搞个赵率教演演戏就能行。
说起赵率教来,这个人在楚行的情报档案里,也是有一定信息的,因为赵率教是陕西人,而且这资历是属于楚行老前辈级别的。
而且人家做过总兵、左都督、平辽将军,都是楚行起码再奋斗二十年才能获得的官职。
人家赵将军这些都有,而且是当世名将。
只是这一战,赵率教死的有些悲伤,被四路大军包围,死于阿济格之手。
赵率教战死,遵化就没了,这个时候,袁大都督才姗姗来迟。
如果这个时候,楚行还看不透大都督的谜之操作,他就不配做一名游击将军了。
楚行这才意识到,自己肤浅了,自己竟然在这个时候,才领悟到了大都督谋略的精髓,关门打狗之术。
真他娘的天才!
拿京师,玩关门打狗之术!
对于此事,楚行还跟平山墩的一干将领做了一番军事推演。
大都督似得好惨!
大家基本上确定了大都督的战术,但是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凉凉。
而且,大都督果然不负众望,一通操作,玩的很糙。
在蓟州没有堵到黄台吉也就算了。
他竟然再次误判,领着大军再昌平、三河一带堵黄台吉。
然后又没堵到。
最后成了躲猫猫,黄台吉领着大军,在京师一带,烧杀掳掠,袁大都督在后面追啊,追啊,就是追不上。
当楚行得到袁崇焕被崇祯凌迟处死的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十二月份了。
听说大家都在抢大都督的人血馒头。
楚行不得不感慨,真的是一个用生命起舞的男人。
只是他用生命起舞无所谓,但朝廷的旨意,却连楚行也影响到了。
朝廷要求他们派出援兵,而shouyaorenyua
第一百四十八章 牛金星
相对于朝廷的动荡不安,平山墩虽然与外界有着广泛的贸易行为。
但是他本身也是一个可以自给自足的封闭组织,对外界的信息,相对是敏感的。
因为击败了林丹汗,在西北大震声势,周边儿一些小部落,上百人,几百人的这种,不愿意投靠林丹汗,又不愿意投靠朝廷,便陆陆续续参照了土默特部,加入了平山墩。
平山墩的福利好,而且有晋升的可能性,不少部落都愿意加入平山墩。
若不是担心激恼林丹汗,亦或是引起朝廷的注意,楚行肯定会吸纳更多的草原人口。
因为草原人口,相对于中原人口,在眼下对于楚行来说,太重要了。
因为,第一他不会引起朝廷的注意,第二,这些都是天生的骑兵种子,而且颇为骁勇,打起仗来不怕死。
周围的这些小部落源源不断的加入,经过田见秀安置和统计,竟然有五千余人。
很长一段时间内,除了楚行之外,平山墩的众人都没有关注外界,因为这个时候,平山墩不仅仅是农业在快速发展,连毛纺织业、肥皂、皮革、制碱都在快速前进。
如今楚行所控制的红盐池和平山墩,在不算安塞县的情况下,已经突破了五万,红盐池和平山墩两地已经很难安置,不得不不断扩建,在城外修建房屋。
虽然去年一整年,各种战事不断,但是平山墩却依然没有放弃对土地的执念,包括红盐池在内,连续开垦了四十万亩。
虽然天气干旱,庄稼的收成没有那么好,但是通过楚行一行人的努力,结果依然让很多人羡慕。
产出达到了两石左右,也就是说,一亩地可以产三百多斤粮食。
如今的平山墩可是富得流油,在这个混乱的陕西大地上,与其他的势力,可以说是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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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行正在思索朝廷的大事,没有关注其他,直到铁匠来禀告,新式的火铳已经制作而出,楚行这才幡然醒悟起来,领着秦英去观看。
楚行手底下汇集了很多工匠,其中有在山西聘请来的工匠,有秦地李家的工匠,有从浙江弄来的工匠,此外还有几个西洋工匠,大家一起合力,制作出了楚行心目中的遂发铳。
遂发铳这个概念,目前在大明还不流行,但是却是一种非常重要的新式武器,因为他可以避免了阴雨天气,不能使用火铳这种情形。
楚行抚摸着眼前的遂发铳,虽然他很原始,也很简陋,但是总算是攻克了难关,楚行放在手里掂了掂,忍不住对工匠问道:“若是让你专门生产,制作这么一把火铳,需要多少时间?”
工匠想了想,回答道:“启禀将军,这种火铳制造复杂,而且有准星和刺刀等一系列物件,打造一杆,起码需要月余。”
秦英在一旁把玩着新式火铳,忍不住说道:“此等火铳虽然还有些原始,看起来也不算精良,但是确实可以用了。”
楚行点点头说道:“将已经制造出的一百杆火铳,暂时送到军队,让士兵训练使用。”
新式火铳的射速也有所提升,楚行暂时不奢求太多,只希望在现有遂发铳的基础上改进,就够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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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逐渐黑暗下去,一户平山墩的普通人家,一个顽皮的小子,悄悄推开窗子,往屋内望去,发现父亲不在。
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这个时间,父亲肯定是在皮革厂里帮工,母亲领着家里姐姐们在隔壁的院子里,制作肥皂,兄长么,估计是逃脱不了跟父亲一起干活的命运。
没有人看见正好,我安全啦。
“臭小子,你在作甚?”
刚想推窗而入,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呐喊,少年下了一跳,顿时苦起脸色来,回头望去,正是自己的兄长,牛魁。
“大哥!”
少年年纪不大,但是颇有文雅之气,连忙冲着浑身汗渍的大哥行了一礼。
“怎么弄了这么一身汗。”兄长牛魁今年十五,已经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为人也颇为老成,只是因为大家是属于发配充军,所以耽搁了婚事,牛魁不顾自己的汗渍,从怀里掏出一张手帕,上前给弟弟擦了擦汗渍,说道:“你是不是偷着去骑马了?”
“是,那小蛮子笑话我,说我不会骑马,我牛家儿郎,岂能让他比下去!”小家伙不敢欺骗大哥,昂着头,一脸不忿的说道。
但是看兄长瞪大眼睛,一脸不悦的看着自己,立马老实下来,抱着牛魁的胳膊,“大哥,别生气,牛文知道错了。大哥能不能别告诉父亲。”
“哼!”牛魁恼火的在小家伙的脑袋上点了点,“与你说了多少次了,咱们牛家是治学之家,我天资愚钝读书来不及了,你要努力读书,将来报效朝廷,可是你每天都在做什么?学那些蛮子骑马,骑马能有什么出息?”
小牛文一肚子的不服气,父亲那么大的文采,还做了朝廷的举人,可也不是被上面人随意污蔑,说他强奸强占妇女达十八人吗?
父亲当时四处伸冤,可有用处?
还不是被人革去了功名?
但是看大哥气恼的模样,他又不敢顶撞,只能老实的低头认错,“大哥,弟弟知错了,以后不敢了。”
“你赶紧去换衣服,别让父亲知道。”牛魁心疼弟弟,便决定替弟弟隐瞒。
只是牛文还没来得及逃命,就听不远处,有一道疲惫的声音传来,“好了,你们两兄弟,还想跟为父耍机灵不成?文儿,以后若是想骑马,想学武,就去吧,但是李岩先生的课业,绝对不许落下!若是落下了,休怪父亲打你板子。”
“哦!谢过父亲!”小牛文忽然觉得父亲似乎跟之前不一样了,但是却不敢多问,立刻逃命去了。
牛魁见父亲让弟弟下去了,一脸的难以置信,上前问道:“父亲,整日跟一群蛮子混在一起,学武骑马做什么?弟弟可是读书的好苗子!咱们牛家世代读书人,岂能这般荒废了。”
一家人虽然被冤枉,发配充军,但是牛金星一直没有放弃教导儿子读书,如今见大儿子一脸的疑惑,苦笑着说道:“孩子,这世道变了,你说,你之前见过肥皂,见过呢绒么?你能想过这玩意,能让人填饱肚子吗?这平山墩不错,为父觉得你们兄弟,将来或许可以在此地施展一番抱负,但是这里有这里的规矩,我们父子是要遵从的。”
第一百四十九章 商石静
牛魁有些无法理解,因为父亲早些年一直跟他说,这世道想要改变命运,只有读书一条出路。
父亲最长跟自己说的两句话便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以及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而且母亲,也确实是父亲读书不错,娶到的大家小姐。
所以这是牛魁的人生信条,他虽然读书不行,但是一直希望弟弟读书读出出息来,但是没想到,父亲竟然转变了念想。
看到儿子带着一脸疑惑的回房休息,牛金星抬头看了看天空,不由的喃喃自语道:“李兄如今已经获取了游击将军的重用,我牛金星一肚子才华,岂能这般一直默默无闻下去,我得找个机会,引起他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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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之水,浩浩荡荡。陕西与陕西的交界支出。
数十名风尘仆仆的骑士站在岸边儿,正看着滔滔的黄河之水犯难,他们身上挂着整齐的弓箭,在他们不远处,是将近上千的流民,以及一些物资。
“这山西咱们是呆不下去了,我们真的要往西走么?可是连船都没有,咱们怎么过去?”
一名骑士忍不住开口说道。
队伍之中,另外一名骑士说道:“要我说,这山西也太扣了一点,逼得老子都想开抢了。”
领头的骑士,身材高大,胯下一匹骏马,威风凛凛,大家都依附于他,此时听一帮兄弟进入肝升起了抢劫的心思,恼火说道:“混账,欺负自己人算什么本事,有能耐去干林丹汗,干黄台吉!”
队伍里一个骑士见大哥发怒,立刻说道:“大哥,我说人家楚行可是游击将军,真的跟你嘴里的楚天霸有关系?一个山贼的后人,怎么可能做大明的将军?”
见手底下的兄弟竟然敢质疑自己,威武骑士立刻发怒道:“想要造反不成?老子拜把子的兄弟的儿子,老子岂能认错了?”
又有一个颇有威信的骑士说道:“大哥莫恼,我们都认识楚天霸,可是听道上的兄弟都说,楚大哥已经被人害死了,他儿子怎么会给朝廷去卖命?若是真的,这岂不是背上了不孝之名,咱们这些兄弟都是豪杰,岂能投靠这等人?”
“是啊,朝廷的官员都是畜生!”又有一人,可能是因为吃尽了苦头,却不再往前走了,“大哥,咱们这里带着那么多无家可归的老弱妇孺,人家楚将军即便是楚大哥的后人,万一人家看不上咱们,把咱们剿灭了,拿去当军功怎么办?”
旁边儿也有人赞同道:“是啊,大哥,咱们十几个弟兄,在草原上烧杀抢劫,何其畅快,何必要管这些流民的死活!”
“呸!你们懂个屁!这世道现在成了什么样子,没有一方势力庇佑,早晚是个死,”老大一脸不屑,冷冷的看着众人说道:“我大哥的儿子,岂能是你们口中这般短视的废物?再说了,他若是真的一心一意为这狗朝廷卖命,老子当场就要揍他一顿,替大哥教训教训这个不孝子!”
他们便是楚行父亲口中的神射手商石静等人。
本来在草原上混得不错,但是因为女真人的崛起,现在日子过得越发艰难,最后不得不选择迁徙,可是京师他们混不下去,山西也混不下去,最后老大一咬牙,要带他们去投楚行。
只是有人忍不住继续质疑,“大哥,人家可是一方将军,咱们十几个土匪,上去揍人家,是不是有些吹牛皮了。”
“混过江湖的人,素来讲究忠义,况且即便是他们不收容我们,我们去投其他反王,也能建立一番功业。”说着,这个大哥商石静,瞪了一眼周围的弟兄,大家都老实下来了。商石静在这群兄弟中威信还是不错的,即便是大家最近跟他吃了不少的苦,但是大家依然会选择信任他。
不过商石静自己却有些心虚,对着不远处一个穿着红纱的妙龄女子,说道:“红娘子,莫要担心,这都是些智短汉,我大哥培养出来的孩子,绝对可以依靠。”
见他低着头,去奉承一个看似弱小的女子,一群大汉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谁能想到,当年不可一世的大哥,竟然被一个弱女子给降服了呢。
“老娘不管那么多!反正你杀了我的人,便给我安置这些百姓,若是不成,我便要了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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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火铳要抬高一点,你这个角度,子弹都射到地上去了。”
此时,楚行正在教授几名学员,如何使用燧发枪,这东西是新鲜事物,楚行专门挑选了一些李岩手底下,不错的子弟教导。
“咱们使用的是定装弹,使用的时候,咬破皮纸,把弹药塞进去,然后拿着铳条,这般往里赛。”
楚行这边儿正在卖力的教学,一群孩子学的有些迷糊,楚行急的满头大汗,但是身为将军,却不能随意呵斥他人,只能耐着性子,教导大家。
这边儿,楚万里骑着一匹小马,风一样的奔了过来。
“大哥,大哥,今日举行摔跤比赛呢,没有你主持可不行!”今日休沐,小万里缺乏玩伴,便来寻楚行。
楚行暂停了教导火铳手,转头看向他说道:“不去,一群小娃娃摔跤,有什么看的,让李夫子去弄!”
一群小家伙,非要学大人摔跤,楚行可是一点都不感兴趣。
“大哥,嫂子忙得很,帮着一群女子批改作业,不肯理我,你陪我玩吧!”楚万里的主要目的,根本不是看什么摔跤,主要是自己一个人孤独,想要大哥陪他玩耍。
“去寻你娘子!”楚行略显得不耐烦道。
小万里栓好马,恼火道:“大哥,你还好意思说,我娘子因为中军打仗没打好,被你逼着天天泡在军中,我才那么小,就要守寡了!”
“你那叫鳏夫!”正在休息的学员,忍不住朝着楚万里打趣道。
“闭嘴!一群狗东西,小心爷爷揍你们哦!”小万里恼火道。
“你先回去,等我忙完了,回家教你下棋!”楚行看着小家伙气势十足的样子,也颇为开心,想着弟弟确实缺乏陪伴,便应允了他。
楚万里摇摇头,“大哥,咱不去下棋,听说最近咱们平山墩多了个夫子,是李岩先生聘请的,专门讲兵法,可厉害哩,咱们要不要去听听?”
“嗯?”
最近楚行确实没了解过学堂的事情,当下有些好奇道:“今日不是休沐么?怎么会有先生上课?”
小家伙笑着说道:“这位先生的课跟李夫子不一样,他是选修哩,专门等大家伙不忙的时候,才可以去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