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赤莲篇·隐情
“因为她现在正处于叛逆期，”花栀从容不迫地道，“而且是比较严重的时期，你越是不准她做什么，她就越是想跟你对着干。”
“？？？”欧阳啸正往薯片包装袋里伸的手动作一顿，“她不是十七岁了吗？青春期都快过了，怎么可能还处在严重叛逆期？你不要随便找借口糊弄我好吗？”
一般来说，叛逆期分为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9到13岁，第二个阶段是13到15岁，第三个阶段是15到18岁。逆反心理最严重的应该是第一个阶段，而到了17岁，第三个阶段已经将近尾声，接近成年，心理和思想就该走向成熟了。
“你觉得筱白栀看起来像个成熟的人吗？”花栀泰然自若地关掉了“字幕投影”。
“呃……我好像没特别注意过，让我想想……”欧阳啸歌眉头拧起，作冥思苦想状，又摸了几片薯片扔进嘴里，“其实我觉得她有点小孩子气，而且不具备这个年龄该有的矜持和稳重。”
“看来你这位助教对学生也不怎么关心嘛，”花栀冷嘲热讽，“你难道还没发现筱白栀的实际心智水平跟年龄不一致吗？”
“应该没有吧……”欧阳啸歌嚼着薯片，含糊地回道。
“就知道你这家伙不靠谱！”花栀的嫌弃之情溢于言表，“本系统又仔细查了一遍有关筱白栀的资料，原来她的基因缺陷不仅影响了视力，还影响了大脑发育，她现在的智力水平最多相当于正常情况下的初中生！甚至还不如大部分的初中生，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
“不会吧！”Σ(っ°Д°;)っ
欧阳啸歌正往外倒薯片的手一抖，金黄色的碎屑瞬间撒了一地。
……
“小小栀，吃完早饭了吗？我们今天还去不去野餐啊？”在院子里杵了半天、百无聊赖的赤珀终于忍不住走回了竹屋。
“再等我一下，马上就吃完了！”筱白栀立即端起只喝了不到半碗的清粥，大口大口地往下灌。
“慢点慢点，我可没有催你的意思啊！”赤珀慌里慌张地夺过了她手中的大碗，生怕她噎着似的。
“赤珀，谢谢你这几天的照顾……”筱白栀咽下甜味适中的浓稠清粥，用手背擦了擦嘴，嫣然一笑道，“也谢谢你的礼物，但我真的用不着，还是还给你吧。”
她一把扯下乾坤袋，放在桌子上，站起，转身，动作一气呵成，随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小小栀，你确定不要先留着吗？万一遇到危险，九转回魂丹可以保你一命的！”赤珀拿着乾坤袋追了上来，跟老妈子似的呶呶不休，“我知道你不是幻灵大陆的人，迟早会离开这，或许在你的世界确实用不着这个，但我们这比你想象中的更加危险，以防万一嘛！”
筱白栀一声不吭地走到了院子里最大的常青树下，垂头盯着随风摇摆的树叶间投下的斑驳光影发愣，蓦地抬头问道：“赤珀，在我离开之前，你会一直保护我对不对？”
“嗯。”赤珀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我哪里需要这种救命的丹药呢？”筱白栀望着他高大的身影，安全感油然而生，“你送我也是浪费，不如自己留着，或者以后送给其他有需要的人吧。”
这一刻，风停，影定，叶飘落……
刚拎了扫地机器人回到卧室的欧阳啸歌恰巧看到了这一幕，也听到了筱白栀的话，目光便定格在她认真而毅然的小脸上了。
赤珀同样如此，凝视着眼前的小人儿，久久无言。
第四十七章 赤莲篇·坦白
不知沉寂了多久，匍匐在脚下的那一团阴影又缩短了一些，接近正午的阳光格外猛烈，即使是站在树荫底下，也热得有些受不了。
筱白栀的小鼻子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打算回竹屋歇凉，刚一转身，还没挪步，身后便传来了赤珀闷闷的声音：“小小栀，对不起。”
“为什么突然说对不起？”难道是因为明知道我喜欢吃肉，却故意给我买了白米粥，良心发现了吗？应该不至于吧……
筱白栀有些摸不着头脑，又转过身来，看向一脸懊丧的赤珀。
“对不起！对不起……”赤珀跟个复读机似的重复了好几遍，焉头耷脑地跪了下来，“其实我已经辜负了你对我的信任。”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筱白栀瞪大了被阳光刺得微眯的小眼睛，一瞧见他双膝跪地，心底便涌现出一种不祥的预感，连忙后退了好几步，离他远远的。
“我曾经对你动过杀心，”赤珀垂着头，让人看不到眼底的情绪，自顾自地坦诚道来，“在魔尊殿时，你突然出现，我还以为是上界派来消灭我这个大魔头的，因为我是幻灵大陆修为最高的人，如果不是来自仙境的仙人，不可能做得到无声无息地跟着我，还躲得过神识的探查。”
“那时候，我就想着不如先动手，看看能不能为自己赢得一线生机，但没想到在一瞬间我感应到了与师父极为相似的灵魂气息，恍惚间，我以为自己又看到了师父，以为师父回来了，才收回了已经备好的杀招。”
“可即使再怎么相似，也只是相似度高而已，只要我仔细分辨就能看出区别，因为师父是元婴修士，经历过两次劫雷淬体，在身体得到淬炼的同时，魂魄也会变得更加强韧，也就是说，师父的魂力远超常人，而你的魂力跟普通人的差别不大，甚至还要弱一些，所以我可以判断出你不是师父。”
“但就算是双胞胎，灵魂气息也不可能那么相近，因此我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会不会是哪个渡劫失败、想要夺舍重生的老怪物为了修复受损的魂体，在不久前吞噬了师父快要消散的三魂七魄，才会变得如此相似，还拥有师父的部分记忆，知道我是谁，跑到魔界找我，或许是想要冒充我的师父寻求庇护，于是我又设法试探了你一回。”
“就是你第二次抱我的时候对吧？怪不得我当时总觉得好像感受到了杀气，还以为是错觉来着……”
筱白栀本着“不随意打断别人说话”的良好素养，愣是在火辣辣的阳光下忍耐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她不过是一个连军训都没经历过的“特级宅女”，可受不了这明晃晃的大太阳，再这么曝晒下去，怕是要变成一条“货真价实的大咸鱼”了！
于是乎，筱白栀往缩成一团的树荫那挪了挪，斜倚在树干上，与跪坐在地的赤珀共享这最后的阴凉。
“对！不是错觉！你的感觉是对的……若是你当时有能力破除我刻意施展的初等定身术的话，我很可能真的会动手杀了你，”赤珀攥紧了双拳，血色的眸底隐约有暗流涌动，隐含着丝丝戾气，“小小栀，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能看清真正的我。”
面对赤珀的“真诚坦白”，筱白栀只是歪了歪小脑袋，不发一语，俨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筱白栀，你会讨厌这样的我吗？”赤珀蓦然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眼底的戾气便被这闪耀的光芒盖了过去。
刚开始时，他的确很想骗骗自己，而且是最好一直骗下去，就当作他日思夜想的师父真的回来了，以解相思之苦。
可他终究还是无法心安理得地自欺欺人，更何况，这对筱白栀来说，太不公平了。
第四十八章 赤莲篇·明悟
“筱白栀……他这回喊的是大名，看起来很认真的样子……我要是回答能不能进屋再说，他大概会以为我是在逃避话题吧？”
咸鱼·栀疲软地靠着树干，总觉得自己快要中暑了，垮掉的小脸上只写了四个字――生无可恋。
“啊啊啊！我到底是为什么要跑出来啊！今天这么热，起码有三十多度了吧？放着家里好好的空调、WIFI、西瓜不去享受，干嘛非跑到这种鬼地方来受罪呢？”
她突然觉得后悔不已，内心早已抓狂，濒临崩溃。
赤珀的态度太过认真，让筱白栀无所适从。
这人啊，一旦习惯了“插科打诨”，就很难严肃起来了呢。
可这种情况，不严肃好像不行吧？因为她似乎看到了他黑化的苗头……
“看起来傻乎乎的赤珀居然有当病娇的潜质，完全出乎本仙女的意料好吗？”
筱白栀浮想联翩，忽然联想到了一些以前看过的快穿文的经典桥段，竟与此时的情景意外的相似，不禁有些头大。
她若是说错一个字，相当于小说男主的这货绝逼会黑化吧？想想都可怕有木有？
渴望得到确切答案的赤珀还在眼巴巴地瞅着她，筱白栀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花栀！召唤花栀！”她只能表示自己需要一个“军师”。
“干嘛？”召唤兽·栀不急不缓地应了一声，语气里竟流露出几分慵懒的味道。
“你可以检测一下赤珀的黑化值看看吗？”筱白栀弱弱地问道，仿佛卸去了一身骄傲。
“黑化值？什么玩意？”花栀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而原本窝在一旁打手游的“御用参谋”欧阳啸歌连忙切换手机界面，用关键词检索出相关资料，给它参考。
“就是像我的武力值一样的数据啊！难道我的任务不是拯救黑化BOSS吗？连黑化值都不知道要怎么搞？”筱白栀快要哭了。
“筱白栀，你以为这是在玩游戏吗？”花栀一看完资料，拟人音便变得冰冷起来。
“什么意思？”筱白栀有点懵。
“那些所谓黑化值之类的只有在人工设定数值的虚拟位面才会有，而你所在的是完全真实的、和地球一样的位面，你面对的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一堆虚拟的数据，”花栀语重心长地道，“你现在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不是吧！那为什么你显示我的武力值是五呢？又为什么可以帮我开挂呢？照你这么说的话，那些都不科学啊！”筱白栀仿佛听到了最为匪夷所思的事，“激动”得一塌糊涂。
“武力值是学院设定的，一般的学生都是五，其实也只是一个形式而已，至于所谓的buff嘛……”花栀顿了顿，“解释起来太复杂了，反正就是说了你也不懂，你还是先解决眼下的问题吧，我看赤珀好像已经等不及了哦！”
不知何时，他已经站到了筱白栀跟前，还一脸凝重地在她眼前挥了挥手，关切地问道：“小小栀，是不是我吓到你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呢？”
“咦？我的脸色很难看吗？”筱白栀立马撤出意念交流，装作刚回过神的样子，“可能是因为天气太热，晒中暑了。”
“抱歉，是我疏忽了，像你这么娇弱的小女生，怎么经得起曝晒呢？”赤珀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故作嬉皮笑脸地道：“让我用法术帮你降降温吧。”
“嗯嗯。”筱白栀喜笑颜开，秒变星星眼。
赤珀的薄唇翕动，念了一串短小的咒语，一种沁透全身的清凉感随之而来，筱白栀顿觉精神抖擞，浑身舒畅，腰也不酸，背也不疼了。
“赤珀，真是爱死你了！”
她兴奋得难以自抑，情不自禁地扑了过去，然后……抱住了他的胳膊，还跟讨好主人的小猫咪似的，在赤珀的衣袖上蹭了蹭。
“咳！”赤珀掩嘴假咳了一声，耳尖微微发红，“小小栀先前不还说男女授受不亲么？”
第四十九章 赤莲篇·歪理
“What？我干什么了吗？”筱白栀一脸懵逼，圆圆的脸蛋却依旧紧贴在他如丝绸般光滑清凉的衣袖上，两只小爪子也没有撒手的意思。
“你这样难道不算是投怀送抱吗？”赤珀拼命地压着总想上扬的嘴角，把笑意憋住心里，暗忖道：“小小栀居然主动抱我了，好开心怎么办？我要不要回抱一下呢？”
他很确定自己施展的只是普通的治愈术，不是蛊惑人的魅惑之术，或者“变猫咒”。所以她“投怀送抱”绝对是发自内心的，而不是被他迷惑或者操控了。
“投怀送抱？”我去！
筱白栀猛然惊醒，立马后退了好几步，而且小脸“唰”的一下就红了，还是爆红的那种，简直能滴出血来。
好想找条地缝钻进去怎么办？
“投怀送抱”这个词尺度太大了，不在筱白栀的接受范围之内，一时间羞耻感爆棚，有些无地自容。
“逗你的啦！小小栀怎么比我还容易害羞呢？”赤珀再也忍不住了，嘴角扬起了大大的弧度，笑得恣意而开怀。
“赤珀，你可不要误会啊！在我们那里，好朋友之间抱一下不算什么的，我只是把你当做好朋友而已，绝对没有别的想法，千万不要想歪了啊！”筱白栀急急地解释。
她承认自己有点慌，但绝对不是心虚的缘故。
“小小栀的意思是……”赤珀的笑容渐渐缺德，“怕我误会你喜欢我吗？”
“……”怎么感觉这像是一道“送命题”？
筱白栀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明智地选择了保持沉默。
“怎么又不说话了？我的问题很难回答吗？”赤珀笑容微僵。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特别擅长“把天聊死”怎么办？
“我还是先回答你之前的问题吧，”筱白栀浅浅一笑，“其实你想杀的根本不是我，而是你幻想中的敌人，因为你之前是以为我想伤害你，为了保护自己才想反过来先干掉我，而保护自己是人的本能之一，任何人在受到威胁的情况下都会那么做，只是不同的人会采取不同的措施而已。”
“我相信杀人不是你的本意，你也从未想过要伤害我，所以之前不过是正当防卫罢了，你不必太过自责，我不会讨厌你，也不会害怕你。”
筱白栀之所以如此笃定，是因为她知道赤珀从未杀过人，而且包括他刚堕魔的时候。
当初，他被心魔所控，的确吸干了那些人的修为，但他不曾损坏他们的灵根，更未曾害他们的性命。只要他们勤加修炼，假以时日定能重新修得正果。
而赤珀将那些人送到“世外桃源”，是为了补偿他们，有了浓郁的灵气和各种灵药，他们的修炼就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早日恢复往日的修为。
“赤珀还帮他们布下了最高级的聚灵阵，保证那里有源源不断的灵气供给，真的好善良啊……他现在对我这么好，恐怕也是因为想要补偿我吧。”
筱白栀心知肚明，但不打算说破。
其实他是不是由于心怀愧疚才掏心掏肺地对她好根本不重要，只要他现在是真心待她就好。
“正当防卫？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不过我觉得小小栀说的很有道理，”赤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第二个问题呢？”
“……”这个问题就不能pass掉吗？〒▽〒
转移注意力的计划失败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忽的，起了一阵风，树叶簌簌作响，可掠过树叶的不仅是流动的空气，还暗藏着凡人无法察觉的灵气。
“有异常波动！”赤珀神色一凛，望向了风吹来的方向。
他敏锐地感应到这阵风中灵气的浓度非比寻常，而且里面还有一丝若有若无却熟悉无比的淡雅清香，闻起来像是荷花的味道。
“什么波动？”筱白栀如蒙大赦，连忙跟着看过去。
可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发现除了可以感受到迎面吹来的习习凉风之外，什么都没有。
“一言难尽，小小栀，我还是直接带你去看看吧！”赤珀一把抓住她的小爪子，不顾修为受损，强行划破虚空，径直转移到了凌云宗第二大的浮峰上。
这里有一座比主殿更大的宫殿，只不过这座宫殿是黑色的，除了大门上的门匾之外，看不到任何装饰，显得十分简陋，四周一片荒芜，又透着几分阴森。
“试、炼、殿。”筱白栀定睛戏看，认出了门匾上的几个“模糊”的楷体大字。
凌云宗的试炼殿里有机关、阵法、凶兽等试炼环节，只在指定的试炼之日开启，平时都是大门紧闭的状态，可今日却无缘无故地敞开了。
更诡异的是，有一阵接一阵阴冷的寒风从门里往外吹，吹着吹着，风远了，温度渐渐升高，才没了那种瘆人的寒冷之感。
“赤珀，你们的试炼殿里面不会死过很多人吧？怎么阴森森的？”筱白栀不禁打起了寒颤，一个劲地往赤珀身后躲。
“怎么会呢？我们凌云宗参与试炼的原则可是安全第一，若是弟子碰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困难，可以捏碎传送符，回到殿外，所以一般来说，每个进去的弟子都是安全的，不用担心。”他转过身，朝她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道，眼底却隐含着急切。
“可我不是凌云宗弟子啊！”筱白栀瞄了一眼试炼殿门内，想看看里面有什么，却只看到一片漆黑，没底的感觉让她更加害怕。
“我现在也不是凌云宗弟子了，但重点不应该是传送符吗？”赤珀忍不住调侃了一下，随即一本正经地道：“其实只要进去的人实力够强，试炼殿里的机关都是小菜一碟，压根用不着使用传送符。”
“可是……”筱白栀欲言又止。
空气里没有想象中的血腥味，似乎印证了赤珀的话，可她隐约嗅到了另外的气味，有点像是淡淡的花香。
花香沁人心脾，本不可怕，但问题是筱白栀根本没有在这附近看到一朵花！在没有花的地方出现了花香，难道不邪乎吗？
“你要是害怕的话，就别进去了，在这等我出来怎么样？”他心领神会，莞尔地笑着提议道。
“不不不！”筱白栀连连甩头，“虽然我的确有点害怕，但如果没有你在身边的话，会更害怕的，我还是跟你一起进去吧。”
大不了当做闯鬼屋嘛！有什么好怕的？
她这样安慰自己，忽略掉了一地的地皮疙瘩，紧跟着赤珀往大门走去。
第五十章 赤莲篇·惊吓
一步，两步，三步……
瑟瑟发抖的筱白栀紧紧地拽着赤珀的衣袖，赤珀只好彳亍前行，眼见只差一步便可踏入大门，突然，“咻”的一声，黑暗中窜出了一道白色的身影。
覆面的凌乱长发伴随着“嗬嗬”的笑声，一名身材高挑而又玲珑有致的“白衣女鬼”突兀出现在两人面前。
人与“鬼”近在咫尺，只要一伸手便能碰到对方。
“啊啊啊啊！有鬼啊！”筱白栀放声尖叫，如鼠的胆子都快吓破了。
“……”赤珀面无表情，呆若木鸡，既像是被吓呆了，又似是视而不见。
“啊！”白衣女鬼不明所以，跟着尖叫了一声，随即大义凛然地喊道：“哪里有鬼？看老娘我不收了它！”
话音未落，她已经一把撩起了凌散的乌黑秀发，露出倾国倾城的绝色容颜来。
眉如远黛，目若含波，琼鼻小巧，唇缀点樱，恍若画中仙子。
“卧槽！怎么会是这么漂亮的小姐姐？”
一看到“女鬼”的真容，颜狗·栀的眼睛都直了，眸子里仿佛全是“痴迷之色”。
赤珀依旧面无表情，似乎不为所动，眼里却渐渐漫上了泪水。
“师父！”
他甩开筱白栀，将“女鬼”抱了个满怀，贪婪地呼吸着属于她的气息。
熟悉的容貌，熟悉的身高，熟悉的莲花清香……这回没错了！她就是师父，就是他心心念念了几十年的清莲师父，终于找到了！
“咳咳！”清莲注意到了呆站在他身后的“小豆芽菜”，老脸不禁一红，十分窘迫地道：“徒弟，这儿还有人看着呢，矜持点好吗？”
“仙女姐姐好！”筱白栀回过神来，连忙乖巧地打了个招呼。
“诶哟！这是哪里来的小可爱，嘴巴真甜，是徒弟的新朋友吗？”
清莲一把推开舍不得放手的赤珀，转而给筱白栀来了个“爱的抱抱”，见她如蘑菇般的发型颇有个性，忍不住揉了揉，几下就揉成了“鸡窝头”。
可能是因为觉得鸡窝头太难看了，清莲又忍不住开始拨弄筱白栀的头发，一点一点地捋顺，玩得不亦乐乎。
“师父居然把我给推开了！师父还对小小栀‘爱不释手’？师父明显是‘喜新厌旧’啊！师父不爱我了……呜呜呜……”╥﹏╥
看着她们两个“腻歪”在一起，赤珀的心都碎了，而且是碎得稀巴烂，再也拼不起来的那种。
“仙女姐姐，我的头发自己梳一下就好了，您还是先……”筱白栀尬笑着往赤珀那边挪，不动声色地远离了薅得她头皮发麻的“魔爪”，“给您自己挽个发髻吧。”
“这个嘛……呵呵……”清莲恋恋不舍似的收回了僵在半空的手，旋即看向满眼哀怨的赤珀，“好徒弟，来帮师父捯饬一下头发呗！”
“好嘞，师父！”赤珀瞬间笑开了花，手腕一翻，便取出了清莲以前用过的紫檀木梳。
约十分钟后。
头顶飞仙髻的清莲容光焕发而又清新脱俗，美出了新高度，筱白栀看得“眼红”，也想梳一个飞仙髻，奈何她的头发太短，又不想用法术临时变长，最终只能让赤珀帮忙挽了个简单的双丫鬟。
筱白栀和清莲互通姓名之后，就算是认识了，而后三人一起回到了竹屋。
清莲这才发觉现在的赤珀有多不对劲――抛开额头上多了个堕魔印，头发的颜色奇奇怪怪不谈，最让她惊讶的是，自己竟然连他的修为都看不穿了！
见筱白栀午休去了，她便随手布置了一个隔音禁制，开门见山地问道：“徒弟，这才几日不见，你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师父，怎么可能只过了几日？分明已经过了数十年了啊！难道您没发现一切都变了吗？”
第五十一章 赤莲篇·bug？
常言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向恶还是向善，似乎仅在一念之间。可谁说这一念便能永恒呢？
赤珀在一怒之下选择了“成魔”，可他依旧誓死坚守本心，从而唤醒了良知，恢复了理智，所以他还是原来那个善良的赤珀。
只可惜其他人偏“认死理”，无论如何都不肯信他，而理由仅仅是他额头上有象征魔道的堕魔印，以及附赠的“魔气”。
他本不想让师父看到这些，因此之前每次回凌云宗前，都会先变幻一番。
堕魔印和魔气是去不掉的，但如果只是想遮盖一下，并不难，只要加上最高级的障眼法就行了。
此次事发突然，赤珀没想起这茬，便直接拉着筱白栀过去了，既然已经暴露无遗，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于是，他将清莲“失踪”后发生的一切从头到尾、事无巨细地讲了一遍。等他说完，筱白栀都醒来好久了。
她自来熟地加入了这一场“座谈会”，好奇地问道：“清莲姐姐，您这几十年一直呆在试炼殿里吗？”
“是，也不是，”清莲蹙了蹙眉，“准确的说，我应该是不小心闯进了传说中一千年才开启一次的洞天福地，那是一个在三界之内，却又可以隔绝天道窥视的秘境小世界，而且里面的时间流速和外面完全不同。”
“其实我早该发现的，只是刚进去的时候，我便得到了一份不错的传承，觉得很适合我，就专心修炼去了，没注意周围的变化，一直等到突破了化神，发现没有九九八十一道劫雷，才想起来我还在洞天福地里头。”
清莲的话掐头去尾，隐瞒了部分事实。
关于迷了路找不到出口，只好用暴力打开随机通道的事，她才不会说出来呢！
托她的“福”，试炼殿里的机关和阵法已经破坏得七七八八，圈养的凶兽也全都逃掉了，估计短期内无法恢复如初，那些闲散的内门长老们总算是有事干了。
“苦了你了，我的乖徒弟，嘤嘤嘤……”
“徒儿不苦，只要师父回来就好，呜呜呜……”
两人突然相拥而泣，筱白栀目瞪口呆。
这一波“狗粮”真是吃得猝不及防，要说这两人之间真的没有半点“奸情”，打死她也不信！
“花栀，我的任务是不是已经完成了？可不可以立马回去呢？”她立即悄咪咪地联系花栀。
这种散发着“恋爱酸臭味”的地方，筱白栀一刻也不想再呆下去了！
“不行，”花栀果断拒绝，直截了当地道，“因为时空之门出了点小故障，所以你不能中途回来休息，得先去往下一个位面，等到试炼结束后才能返回学院。”
“那就立马送我去下一个位面吧。”筱白栀不假思索地回道。
“不行。”花栀再次果断拒绝，干脆利落得不带半分情面。
“为什么？”难道是要我先跟他们告别才能离开吗？不告而别确实不太好……可本仙女怎么好意思打扰他们呢？
筱白栀乐于“成人之美”，所以她不想在这当“电灯泡”。
“你自己看吧。”花栀调出最初的信息面板，把信息内容传了过去。
……
临时用户：筱白栀
等级：初级
攻击力：5
防御力：0
技能：暂无
累计学分：0
任务进度：0％
……
“靠！怎么任务进度还是0％？耍我呢！”筱白栀秒炸，简直气得牙痒痒，“花栀，一定是你忘记刷新数据了对不对？这明明跟之前的一模一样啊！”
尽管她记性不好，但筱白栀记得这一点――除了攻击力之外，其他的数值都是0，所以她不可能记错！
到底咋回事啊！
┻━┻︵╰(‵□´)╯︵┻━┻
第五十二章 赤莲篇·心愿
看到筱白栀“失神”的模样，清莲的嘴角勾起了一丝意味不明的冷笑。
“拥有模拟神魂的能力，性子还与我有几分相似，这小丫头片子不简单，但……赤珀只能是我的！”她似是含情的美眸深处闪过些许阴鸷，手上的力道不觉加重。
“嘶~”赤珀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泪流满面”道：“师父，您干嘛掐我啊？”
之前的眼泪还没干，正好派上用场，他泪眼朦胧的模样，显得可怜极了，又平添了几分“蠢萌”，看得她心头一颤。
“抱歉啊，徒弟，方才可能是为师情绪过于激动了些，用力过猛了，”清莲立即撒手，朝他调皮地吐了吐舌，随即话锋一转，“既然凌云宗容不下你，那师父我也不想留在这了，不如你带我去魔界吧。”
“好的，师父！”赤珀习惯性地应道，刚打算施展划破虚空之术，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师父您以前不是说最讨厌魔族了吗？怎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脸委屈的筱白栀忽然插嘴道：“你们要去哪？怎么不带上我呢？”
如果不是花栀及时提醒，恐怕等他们走了，筱白栀还不知道。
“原来白栀小友刚刚没注意听我们的话吗？姐姐还以为你知道，会自己跟上来呢。”清莲捂嘴笑道，先发制人。
“哈哈……”筱白栀尬笑了两声，“不好意思，我刚刚发呆去了，什么都没听见，可以麻烦你们再说一遍吗？”
“小小栀，师父说想跟我去魔界，你还要跟我们一起去吗？”赤珀一面积蓄用以划破虚空的法力，一面微笑着问道。
“魔界吗？让我想想……”筱白栀有点犹豫，毕竟魔界除了荔枝之外，似乎就没什么好吃的了。
她在心里打了打小算盘，随即眼巴巴地道：“可以先带我去买点好吃的再过去吗？”
“好。”赤珀立刻更改了传送的目的地，语气里带着几分宠溺。
“徒弟，难道你不应该先问问为师的意见再决定吗？”清莲怒极反笑。
她那“巧笑嫣然”的模样，完全看不出任何愠怒之色，赤珀还以为她只是想调侃一下，便顺着问道：“那师父的意见是？”
“买一点好吃的怎么够？当然是要买一大堆啦！”清莲看向筱白栀，敛去了眸底的嫉恨之色，莞尔一笑道：“难道白栀小友打算吃独食吗？”
“哈哈哈哈……”三人不约而同地笑了。
被清莲这么一搅和，便没有人记得她讨厌魔族的事了。
三人“跑”到山下的集市放肆购物，不仅买了一大堆好吃的，还一人买了一件新衣服。
清莲说她喜欢筱白栀穿的红裙，就买了一件最新款的火红色长裙。而筱白栀不喜欢红色，就挑了一件素色的襦裙。
赤珀本来没打算买新衣服，但清莲坚持让他买一件，又自作主张帮他选了一件火红色的深衣，便只好买下这一件。
等她们买完东西，赤珀以前在凌云宗近一百年的积蓄便差不多全花光了，这回是彻底穷了！
后又想起魔尊殿那边异常简陋，连一把椅子都没有，三人只好把竹屋里可以搬走的东西全部装进乾坤袋带走。
摆好家具，点起蜡烛，挂上装饰，端出饭菜，三人齐齐坐下，拿起碗筷……原本空空荡荡、冷冷清清的魔尊殿终于有点家的样子了。
虽然赤珀和清莲早已辟谷，但两人终究抵不过美食的诱惑，反正也不打算继续修炼了，不用担心吃东西会积淀杂质，口腹之欲什么的，就让它再来得猛烈些吧！
……
是夜，由于赤珀和清莲用不着睡觉，便将唯一的竹榻让给了筱白栀。
“不能委屈了师父。”
赤珀忖度着，拿了张凉席铺在地上，加上打坐专用的蒲团，又布置了隔离蚊虫的屏障，才跑去请坐在门前的崖边“欣赏夜景”的清莲过来休息。
他怕扰了师父“看星星看月亮”的兴致，便蹑手蹑脚地来到她身后，还未开口，便听到了她如百灵鸟般婉转的声音：“徒弟，你的修为受损严重吗？”
“徒儿只消耗了三成左右的修为，没有大碍，多谢师父关心。”赤珀低眉颔首，嘴角却挂着掩不住的笑意。
“唉……”清莲轻叹一声，眸底似乎满是失落，“你为何非要干这些费力不讨好的事呢？”
“徒儿没有您想象得那么伟大，不过是出自私心罢了。”他缓缓地坐了下来，与清莲肩并着肩，两人亲密无间。
清莲缄默不语，赤珀也不再多说。
明月清辉之下，身穿红衣的一男一女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相对无言，像极了一对腼腆的新婚夫妇。
其实他早就知道找不到她的真相只有一个：清莲故意躲着他。
所以当他发现她的魂牌是她自己故意弄碎之时，赤珀便知道定是她想办法躲起来了，而且是躲在一个谁都不知道的地方。
至于不小心闯进秘境什么的，大概只有像筱白栀这样天真无邪的小孩子才会信吧。毕竟试炼殿那有洞天福地的事就连掌门本人都不清楚，而清莲却找到了，真可谓是用心良苦。
他之前故意打伤泠芈，是因为泠芈是她的师父，本以为他伤害了她的师父，做出此等欺师灭祖之事，她便会气得躲不下去，会回来惩罚他，可结果是她没有。
后来，他又想着或许是自己做得还不够过分，她以为他只是在演戏，没当回事，才没有回来，便“变本加厉”。
他故意跑到凌云宗大放厥词――清莲失踪全是他们的错，要是交不出她，他就日屠一人，直到杀光所有凌云宗的人为止。
他知道她一向善良，不会忍心让无辜的人为她而死，便利用凌云宗弟子的恐慌把他在找她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幻灵大陆。如此一来，她一定会得知这一消息。
他以为只要她知道自己的徒弟变成了“杀人魔”，没有乖乖听她的话，就一定会回来教训他，可结果却依然是她没有。
他终于明白自己的计划失败了，因为不论他做什么，都动摇不了她躲藏的决心，除非她自己愿意回来找他，否则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她。
他原想若是等到最后一个弟子送进了“世外桃源”，她还没回来的话，便试一试“以死相逼”。
若是师父真的不想要他这个徒弟了，那么，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了？不如去幽冥地府与母亲团聚。
幸好她最终还是回来了，尽管不算太及时，而且在她回来之前，他遇上了另一个他想要守护的人。
可筱白栀终究只是一个过客，等她走了，他想要守护一辈子的还是只有师父一人。
一日为师，终身为母。她是他最敬爱的师父，而他愿意当她一辈子的徒弟。
赤珀此生想要的就是这么简单啊。
第五十三章 赤莲篇·蛊术
一轮皎洁的圆月悬挂在深蓝的天幕，洒下如水的月光，愈加烘托出宁静夜晚的祥和。
山崖下，两只魔从自己刨的“窑洞”里钻了出来，自觉担负起守夜的责任，顺便欣赏夜色。
其中一只魔指着皎皎明月说：“你看，今晚的月色好美啊！”
“嗯。”另一只冷淡地敷衍了一声。
“咦！上面居然坐了两个人！”某只魔定睛一看，瞬间把嘴张得老大，一脸的不可置信，“好像是尊主和……怎么那个小不点一下子就这么大了？”
“半瞎，你就不能仔细看看？那分明是换了个人好吗！”半聋只瞄了一眼，不禁扶额。
“这么快就换人了？尊主喜新厌旧的速度有点快啊！”半瞎望着千米开外的两个不过巴掌大的人影，恍然大悟。
“……”
半瞎是真的有点瞎，而半聋一点也不聋，只是有时候懒得搭理这个嘴欠的话痨而已。
两只魔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气息，一出崖脚的山洞便暴露了。
“我还没去找你们，你们倒是先送上来了，既如此，呵~”清莲轻蔑地勾了勾唇，转头看向赤珀时却是笑盈盈的，银辉中的明眸仿佛盛满了柔情，“徒弟，把手给我一下。”
“好的，师父。”赤珀不假思索地伸出了一只手。
清莲一手抓着他的手，一手在他的手心上迅速地书写咒语。她的动作极快，快得让他分辨不出写的文字，看上去就像是随意涂鸦。
“师父画的是什么……好痒啊，哈哈哈……”他忍不住笑了。
她的指尖在掌心上不停游走，痒丝丝的，就像是有小蚂蚁爬来爬去，他有点受不了，却不敢把手抽回来，只能任由她继续写完。
最后一个字符收笔，清莲的美眸中掠过一丝暗芒，默念道：“复苏吧，我的乖乖蛊！”
赤珀好不容易收住了笑，正想看看有没有把筱白栀吵醒，手心中并不存在的符文竟然亮了。
这些发着光的文字飘了起来，一个接一个地“撞”进他的脑海当中，然后消失无踪。
他原本光彩熠熠的眸子黯淡了许多，目光十分呆滞，一动不动地愣在原地，就像是变成了一个没有灵魂、任人操控的傀儡。
“去吧！徒弟，去把修为补回来！”清莲指了指山下的两只魔，笑得阴森可怖。
“是，师父。”赤珀木讷地点点头，直接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飞速坠落的火红色身影在半空中消失，下一秒，便稳稳当当地出现在两只魔面前。
“咦！尊主怎么突然下来了？”半瞎一惊一乍地道。
“咚！”半聋毫不留情地敲了它的脑袋一下，训斥道：“还不见过尊主！”
“哦，属下半瞎见过……啊！”
一语不发的赤珀隔空钳住了它的咽喉，这变故来得太突然，半瞎来不及反抗，只发出了一声惨叫。
同时，他也钳住了半聋，并将它们提到了半空。
半聋拼命挣扎，可不管怎么挣扎都是徒劳无功。
两只魔的生命力正在不断流失，以精血和修为的形式涌向赤珀。
滚滚的“黑烟”从他身上冒了出来，湮没在魔气中的红眸浮现出了戾气，像是原本纯净的红宝石里突然多了大量的黑色杂质，而原本黑夜般的黑眸却似是染了血，变得猩红，像极了一尊从地狱里走出来的煞神。
“尊……尊主，半瞎和我的名字还是您取的，您怎么能……”半聋努力争取最后一丝希望，可没等它说完，半瞎已经咽了气。
不到一分钟，一只高大健硕的魔已经成了一具瘦小干枯的尸体，半聋肝肠寸断，没了求生的欲.望，便随着半瞎去了。
不到两分钟，地上只剩下了两具干尸，以及一脸茫然的赤珀。
“半瞎……半聋……”他喃喃自语着，身周环绕的魔气渐渐隐了下去，一红一黑的眸子也渐渐恢复了正常。
“不！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看着脚下惨不忍睹的干尸，赤珀的脑海中一阵嗡鸣，仿佛有什么崩断了。
再一看自己的双手，依然干干净净的，眼前却仿佛出现了淋漓的鲜血，让他恨不得把这双滥杀无辜的手给剁掉！
“它们都是好魔啊！我怎么会干出这种事来！”赤珀颤抖起来，一个趔趄跌坐在地。
此刻的他就像是一个失手误伤了人的熊孩子，追悔莫及而又惊慌失措。
自古以来，魔界里的魔族出不了隔离屏障，便一直安分守己地呆在里面，从未伤过人。而有关“魔族会吃人”的传言只是拿来哄小孩子的，赤珀之前那么说也只是想吓吓筱白栀而已。
它们除了样貌丑陋，皮糙肉厚，特别抗打，以及大部分智商比较低之外，跟人类根本没有什么不同，甚至比大多数人更加善良。赤珀在魔界的几十年里，是它们一直陪伴着他，而且他后来增长的修为还是靠众多魔族帮忙陪练才练出来的。
他没想过要当什么魔尊，只是魔族有个传统――只要是能赤手空拳打败所有魔的，不管是魔族还是人类，都应奉为尊者。
赤珀拗不过它们，才当了个挂牌的魔尊，实际上他是不管事的，暂时也没有为魔界作出过什么贡献，就这么没皮没脸地占着魔尊的位置。
如果魔族需要他，他一定会站出来。
如果非要他在人族和魔族中选择一方，他会毫不犹豫地站在魔族这边。
他曾经是这样想的，又怎会料到有一天自己竟会亲手杀害魔族？更何况，这两只还是和他相处时间最长，关系最要好的魔啊！
他以前明明连一只有灵性的小动物都没杀过，现在怎么对它们下得了手呢？
赤珀想不明白，更不愿相信亲眼目睹的事实，可半聋和半瞎的尸体就躺在他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对不起！对不起！”他声嘶力竭地吼着，将汇聚了十成灵力的手掌举过头顶，向天灵盖拍去。
“徒弟！”清莲突兀出现，一脚踢散了他手上汇聚的灵力，“你在干什么！”
“师……师父……”他怔怔地望着怒目圆睁的她，声音在颤抖，“徒儿杀了无辜的魔，而且它们已经魂飞魄散了，徒儿救不了它们，只能以命相抵！”
“傻徒弟，魔族死有余辜，你杀了它们是替天行道，有什么好自责的？”清莲半蹲下来，浅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顺便挡住了那两具干尸。
她背在身后的手捏了个法诀，半瞎和半聋的遗体便化为了灰烬。
赤珀果断地摇了摇头，辩驳道：“不！师父，它们是好魔，从未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您曾经教导过我绝对不可以滥杀无辜，可徒儿却杀了它们，我……”
清莲忽然变了脸色，恨恨道：“只要是魔族，就没有无辜的，它们该死！通通都该死！”
“师父……”怎么变成这样了？
赤珀瞪大眼睛，盯着这个让他觉得越来越陌生的清莲，质疑的话堵在了喉咙口。
意识到自己失态，吓到了她的乖徒弟，清莲朱唇微启：“乖乖蛊，镇！”
“乖、乖、蛊？”赤珀一字一顿地复述着，不知所云，突然，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先睡一觉吧，我的好徒弟，等你醒来，就不会害怕了。”
身高一米七五的清莲抱起身高一米九的赤珀，瞬移回了魔尊殿。
第五十四章 赤莲篇·真相
魔尊殿内。
“哈~哈~”四仰八叉的筱白栀哈欠连连，挤出了不少眼泪，却愣是没睡着，“好无聊啊！现在大概才七八点吧，要是在学校的话，我不到十一点是不会睡的……好想念本仙女的平板电脑啊！”
她辗转反侧，迟迟不见赤珀回来，不禁有些疑惑：“赤珀不是说去叫清莲回来休息吗？怎么去了这么久都没回来呢？该不会……”
筱白栀瞅了一眼大门的方向，见照进来的皎洁月光果然喜人，顿有所悟：“良辰美景，花前月下，郎情妾意……春宵一刻值千金！”
她翻来找去，脑子里就只有这么些词句，高高上翘的嘴角和眸子里闪现的精光出卖了她的八卦之心。
“时间还早，我要不要出去看看呢？”筱白栀的笑容变得越来越阴险，立即翻身下床，突然，脑海中响起了花栀急促的声音：“危险！不想死就别出去！”
“怎么了？”她顿时一愣，连忙把刚落地的两只小脚丫缩了回去。
“我刚刚调整了一下监控范围，结果发现赤珀竟然在外面杀魔！一下子就杀了两只魔，还吸干了它们的精血！”花栀跟连珠炮似的快速解释了一通。
“怎么可能！他明明昨天才跟我说过这里的魔都是好魔，而且下面两个还是他的朋友！之前说魔族会吃人不过是想逗逗我而已，他怎么可能对自己的朋友痛下杀手呢？”
筱白栀震惊不已，忙问道：“然后呢？”
“我觉得他的样子很不对劲，像是被别人迷惑了心智，杀戮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不过他杀完那两只魔后，又清醒了过来，想自杀谢罪，还好清莲及时阻止了他，现在他们就要回来了。”花栀实话实说。
“哦。”她语气冷淡地应了一声，显然又恢复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哦’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应该有点危机感吗？”花栀用质疑的口吻问道。
“清莲不是已经控制住他了吗？怕什么？”筱白栀懒洋洋地躺了下来，“再说了，我又不会法术，还没人帮我，怎么离开这？”
“可你不觉得这事很蹊跷吗？这里总共就只有你们三个人，而你不可能对赤珀做什么，那么……”花栀旁敲侧击，故意不把话说完。
“你的意思是……”筱白栀稍加思索，豁然开朗，“蛊惑赤珀的人就是清莲！她才是真正的反派大boss！”
“小心，他们回来了。”花栀看到突然冒出来的清莲和赤珀，急忙提醒。
“怎么办？”筱白栀瞬间冷汗涔涔，听到有轻微的脚步声渐渐接近了竹榻，她只好立马闭上眼睛，“没其他办法了，先装睡，明天再见机行事！”
清莲看到筱白栀“睡着”了，先施法把凉席上的蒲团挪开，再动作轻缓地扶着赤珀平躺下来。
随后，一只纤纤玉手抚上了他略显苍白的面颊，一双波光粼粼的盈盈美目寒芒乍现。
“看来我还是低估了徒弟的意志力，精心饲养了一百多年的乖乖蛊，一次竟然只能控制他一百多个呼吸的时间，借刀杀魔的计划大概行不通了，那么……还是由我亲自动手吧！”
清莲的指尖从他的脸颊滑到了他的下巴，并将其轻轻地挑起，与此同时，她的目光移到了他紧抿的唇上，微微一笑，默道：“我的乖徒弟，你可愿意将一身的修为悉数交给为师呢？”
第五十五章 赤莲篇·采摘
翌日清晨，当第一缕微光照进魔尊殿时，赤珀睁开了迷蒙的双眼。
他迷迷糊糊的样子，像极了一只没睡醒的异色瞳波斯猫。
“我怎么睡着了？师父和小小栀呢？”
他徐徐坐起，环顾四周，只看见不远处空空的竹榻和一个扔到一旁的蒲团。
她们不见了，偌大的魔尊殿里又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赤珀不免有些心慌。
他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可不论他怎么回想昨晚睡着之前发生了什么，脑海中都只有一片空白。
除了还记得和师父一起坐在悬崖上看月亮的画面之外，他似乎什么都不记得了，这种情况很像是被人施法抹除了一部分记忆。
更奇怪的是，他发现自己的修为竟然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难道是师父把自己的修为渡了一部分给我，怕我自责才又施法消除了我的记忆吗？可师父的修为本就在我之下，怎么可能做得到呢？”赤珀百思不得其解。
……
原始荔枝林。
“MD！面对这种盛世白莲心机婊，本仙女居然还要装傻白甜，真是够了！”筱白栀气鼓鼓地腹诽着，蹲在树下画圈圈。
大约凌晨四点多，天还没亮，因为内急爬起来的筱白栀就被清莲拎到了荔枝林。
虽说方便是方便了许多，可她还没睡醒啊！本来还打算回去接着睡的好不好？结果清莲居然说要摘些荔枝回去当零嘴，还一颗一颗地挑，挑到天都亮了……要说不是故意折磨她，鬼才信呢！
“白栀小友，我选好了，可以打开袋子了。”坐在树上的清莲忽而开口了，轻声细语的，显得温柔极了。
“好嘞！”筱白栀麻溜地站起来，笑容灿烂地打开了清莲让她拿着的乾坤袋。
清莲回以淡淡一笑，伸出如削葱根般的食指在半空中点了几下，上百颗个大而成熟的荔枝便“自动”脱离了枝头。
一时间，荔枝纷飞，而她依旧浅笑静坐在那，即使穿了一身红裙，也毫无妖冶之感，反而像是下凡的仙女，冰清玉洁，宛若天然去雕饰的出水芙蓉。
和煦的阳光透过枝叶间的缝隙照在她清透无瑕的面庞上，仿佛镀了一层圣洁的柔光，恍若天使一般，简直美得让人不敢亵渎。
有谁会将此时的她跟恶魔联系到一起呢？
“清莲姐姐，你怎么也知道这里有片荔枝林呢？”傻白甜·栀眨巴眨巴眼，满脸纯良，就像是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
“我以前看见过。”清莲一跃而下，轻飘飘地落在地上，轻盈得如同羽毛一般。
“以前？”筱白栀微微错愕，动作缓慢地拉紧了乾坤袋口的细绳，“你以前也来过魔界吗？”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姐姐可以先问你一个问题吗？”清莲依旧笑得温柔，但筱白栀总觉得她是笑里藏刀，肯定不怀好意。
“当然可以啊！”筱白栀笑容满面地回道，顺便把乾坤袋还给了她，“别说一个，就算是十个、百个，我也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俗话说得好，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彩虹屁·栀上线了！
“昨晚的事你都看到了吧？”清莲的声音骤然冷了几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过是在装睡而已。”
“是啊！”筱白栀心中一惊，却还是毫不迟疑地笑着回道，“我昨天晚上本来就没睡着，看你们两个那么晚都没回来，还想去找你们来着，可没想到刚睁眼就看到你们回来了。”
“既然看到我们回来，怎么都不招呼一声呢？”清莲一语道破，针锋相对。
“哎呦！”筱白栀故作惊诧，“清莲姐姐要是不说，我都快忘了，赤珀那么大个人了，居然还要姐姐你抱回来，真是不害臊，看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当然还是装作没看见比较好啊！”
其实她之前压根没看见清莲横抱着赤珀的画面，这还是花栀后来告诉她的。不得不说，错过了这么“美”的画面，筱白栀心里遗憾得很，遗憾得很啊！
“那后来呢？”清莲甩了甩乾坤袋，似笑非笑地道。
“后来？”筱白栀眨了眨眼，一脸懵逼，眯着小眼睛“苦思冥想”了一会，两颊蓦地红了一片，“没有！真的什么也没看见，我发誓我绝对没有看见清莲姐姐偷亲赤珀的事！”
她学着电视里发誓的样子举起了爪，信誓旦旦的，自己都差点被自己的演技折服了。
“偷亲？”清莲这回倒是有点傻眼。
“咦！我怎么把这事给说出来了？清莲姐姐，你听我解释，我刚刚……”筱白栀“慌里慌张”地解释着，突然又摇了摇头，颇为无奈地道：“还是算了，清莲姐姐，既然你已经听到了，也就没什么好掩饰的了，其实我不反对师徒恋，你也不用在意世俗的眼光，喜欢赤珀就大胆地告白吧！清莲姐姐长得那么美，对赤珀又那么好，他肯定也会喜欢你的！”
装睡时，某人因为不太放心偷瞄了一眼，结果看到了某种不可描述的画面。然后，她兴致勃勃地“观摩”了一会。
那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双修吧，只不过赤珀全程都没醒来过，就像是中了“强力安眠咒”，无知无觉，不管清莲对他做什么，他都没有任何反应，简直像是完全变成了任人摆布的玩偶。
筱白栀一回想起来，就毛骨悚然，面上却依旧笑眯眯的，还把赤珀给“卖”了！
“形势所逼，狗命要紧，千万别怪我坑队友啊！”她一面努力安慰自己，一面昧着良心继续撺掇清莲：“不过我觉得赤珀那家伙不仅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而且还是一根筋的那种，你要是不直接跟他挑明了说，他很可能永远也领会不了你对他的心意，所以清莲姐姐一定要尽快找个机会告诉他你喜欢他，而且不是师父对徒弟的那种喜欢哦！”
“……”看样子，她应该是真的不知道前面发生的事……那就暂且放她一马吧。
“清莲姐姐，我应该没说错吧？你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呢？”筱白栀故作紧张地问道。
“你难道不喜欢他吗？”清莲冷着脸反问道。
“他？赤珀吗？怎么可能呢？”筱白栀选择装傻充愣。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清莲不再拐弯抹角，“你一开始就管我叫姐姐，却从未唤比你大那么多的赤珀为哥哥……女人的这点小心思，赤珀或许看不出来，可同为女人的我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筱白栀：“……”
第五十六章 赤莲篇·好人？
“师父，小小栀，你们在哪啊！”
“赤珀？”筱白栀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极目远眺，却未瞧见预料中的身影。
这声音既像是从悠远处激荡而来，又似是直接在耳畔响起，叫人听了如坠云里雾里，不知到底是辨不清方向，还是听不分明。
“这是徒弟的千里传音，估计他人还在魔尊殿那边，你看不到他的。”清莲气定神闲地道。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多谢清莲姐姐不吝赐教，”筱白栀几近谄媚地笑了笑，“既然赤珀在找我们，咱们就快回去吧，别让他等急了。”
“不急，我刚刚已经用千里传音告诉他我们在哪了，他会放心等我们回去的，”清莲勾唇一笑，像极了一只狡猾的狐狸精，“白栀小友，咱们可以继续方才的话题了吗？”
“清莲姐姐，你误会了，我管你叫姐姐纯粹是出于礼貌，因为你是赤珀的师父，是长辈，如果直呼大名的话，太不礼貌了，而且我们那边习惯称呼年轻漂亮的女性为仙女姐姐或者小姐姐，所以我觉得叫你清莲姐姐才是最恰当的，不然的话，我就要按辈分管你叫阿姨，或者按年龄管你叫奶奶了。”筱白栀嘟着小嘴，绞了绞手指，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噗嗤~”清莲顿时哑然失笑，“竟然可以说得滴水不漏，真是个伶牙俐齿的小家伙，可你知道赤珀今年有多少岁了吗？”
“看起来也就二十的样子吧，所以我一开始把他当成了平辈，叫名字叫习惯了，也就没改了，”筱白栀面不改色，开启了睁着眼睛说瞎话模式，“至于具体多少岁，我不太清楚呢。”
其实别说年龄，花栀给的资料里连他的具体出生日期都有好不好！但她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赤珀在凌云宗生活了一百多年，又等了清莲几十年，也就是说，他起码有一百多岁，只不过筱白栀一看他长得年轻，开口便是直呼其名，从未想过这样是否礼貌。
“一百六十八岁，”清莲言简意赅，稍稍思索，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正巧是今日才满一百六十八周岁。”
“那不就是说今天是赤珀的生日啰！我们赶紧回去吧，给我们的大寿星庆祝生日去！”筱白栀双眸一亮，不怕死地抓住了清莲的手，雀跃般地拉着她往荔枝林外跑。
“……”怎么好像是我自己把话题给带跑偏了？我不是应该趁机来个下马威，让她离赤珀远一点吗？
清莲一时间竟然愣住了，任由筱白栀拉着小跑了几十步才反应过来。
她原想甩开筱白栀的爪子，可看着筱白栀兴冲冲的样子，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赤珀，有些失神，便随她去了。
筱白栀的确是在“奔跑”，只不过清莲仅需要把步子迈宽一点就能用走的跟上。
“清莲姐姐，魔尊殿该往哪边走啊？”
一出荔枝林，筱白栀就懵了，连忙放慢了脚步。
之前都是他们带着她飞过来的，现在走回去怎么可能分得清方向呢？
“你该不会真的想走回去吧？”清莲登时一头黑线，连忙把手扯了回来。
“对哦！”筱白栀装模作样地拍了一下脑袋，“我刚刚才想起来赤珀说走路要好久，还是清莲姐姐带我飞回去吧！”
清莲二话不说，一把抓住她的腰带拎起来，腾飞至不到一千米的低空，以不超过燕子飞行的速度往魔尊殿的方向飞去。
“你怎么也和赤珀一样总喜欢拎着别人呢？”像小白狗一样被拎着的筱白栀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谁叫你不是修士呢？若不是因为普通人的身体承受不了瞬移的压力，哪用得着慢吞吞地飞回去。”清莲耐着性子解释道。
“……”怪我咯？
电视里的修士不都是御剑飞行吗？站在放大版宝剑上好拉风的，怎么一到本仙女这就变成这样了？Fuck！
筱白栀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关于我‘偷亲’过赤珀的事，你得帮姐姐保密明白吗？否则……”清莲的威胁还未出口，筱白栀连忙“表忠心”：“明白明白！我一定守口如瓶！”
并且提出了“平等条约”：“不过清莲姐姐也得答应我不要跟赤珀乱说才行，我只是把他当成好朋友，或者最多当成哥哥看待，绝对不存在男女之情，要是不小心让他误会了就不好了。”
筱白栀亮晶晶的眸子一眨不眨的，仿佛说得发自肺腑。
“还敢跟我提条件，胆子不小嘛！”清莲的眸底滑过一丝杀意，“就不怕我直接一松手，把你丢下去吗？”
“我知道有句话叫‘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你想杀人灭口也无可厚非，”筱白栀小脸一白，眼里却依旧闪耀着明亮的光芒，“但我相信清莲姐姐不会那么做的，姐姐那么好的人，肯定只是想跟我开个玩笑对不对？”
“好人么？或许是吧。”清莲的嘴角扬起了极浅的弧度，将手里的腰带攥紧了一些，心道：“毕竟当了两百多年的好人，要一下子变回坏人似乎没有那么容易呢。”
“清莲姐姐？”筱白栀见她没有做声，便试探性地唤了一句。
“还是跟你说实话吧，其实我昨晚不是偷亲徒弟，只是渡了些灵力给他，这样，他的修为就会恢复得快些。”清莲佯装无可奈何地道。
“那为什么不告诉他呢？难道作为师父就该默默地付出，不该让徒弟感激吗？”筱白栀不禁皱起了眉头，暗忖道：“难怪亲了那么久，还以为是她欲求不满呢。”
根据筱白栀数数的粗略估算，清莲起码“亲”了赤珀十分钟。
“看来是我想歪了，可花栀明明说清莲是操控赤珀的幕后黑手，怎么可能这么无私呢？难道她是骗我的吗？”
筱白栀越想越觉得可疑，一路推理下来，脑细胞又不够用了。
一阵剧烈的刺痛袭来，她立即停止了思考，并尽可能放空大脑，才慢慢驱散了那种头疼欲裂的感觉。
“怎么突然满头大汗的？”清莲注意到她额头上渗出了不少汗珠，不禁有些疑惑。
“可能是因为有点恐高吧。”筱白栀强颜欢笑地回道。
“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清莲假笑着安慰道。
既然这小家伙认为她是好人，那就再陪她玩玩吧。
她给赤珀渡灵力的确不假，只是重点不在这，而是顺便渡了点精血给他，用以加强乖乖蛊的控制力。
赤珀那么高的修为，若是不“自愿”交给她，她又怎么能随心所欲地使用呢？
第五十七章 赤莲篇·庆生
自己的生日，赤珀早就忘了，而清莲说的生辰指的是他十岁时正式拜师的日子。
他刚开始不乐意将拜师之日当做自己的生日，还说想和师父在同一天过生日，可清莲却说她也不记得自己的生辰了，而且从未庆祝过自己的生日。
于是，赤珀建议她也把收他为徒的日子当做自己的生日，清莲同意后，他才心甘情愿地接受了这一“新生辰”。
清莲“失踪”前的每一年，他们都会一起过生日，相互赠送礼物。尽管礼物不一定是亲手做的，也不一定很用心，甚至很可能只是随手摘的野花，但至少一定是本人亲自动手准备的，再简单的礼物也寄予了最真挚的祝福。
所以实际上清莲也是寿星，而且这一次还是和往常一样，她和赤珀互赠生日礼物。
赤珀送的是之前“寄放”在筱白栀那的玉莲簪，因为那原本就是他打算送给清莲的生日礼物，还是亲手做的，注入了少量火元素灵力，既可以张开防护结界，也可以用来当攻击型法器，美观又实用，清莲则是一百六十八颗精选荔枝。
看到这种“酸死人不偿命”的互动，筱白栀只能表示：不好意思，她快要变成柠檬精了！搞得她也好想跟他们一起过生日！
筱白栀暗搓搓地想着反正他们都不知道她的生日，完全可以骗他们说“其实今天刚好也是我的生日”，这样不就可以收到两份礼物了吗？岂不是美滋滋？
不过她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毕竟她这人一向心直口快，不屑于撒谎，也不善于撒谎，除非是被逼无奈。
有性命之忧时，骗人还可以说是“权宜之计，不得已而为之”，而如果是为了获得某种利益的话，便不过是纯粹的自私自利罢了。
筱白栀是个有原则的人，所以她觉得在自己的节操完全碎掉之前还可以“抢救”一下，便没有“瞎掺合”，而是当起了庆祝生日的“策划人”。
用发糕代替蛋糕，加上现做的果酱和鲜切水果粒，做成水果生日蛋糕；请赤珀帮忙把普通的蜡烛变成阿拉伯数字蜡烛，组合成两人的年龄；唱生日歌，许愿，吹蜡烛，吃蛋糕……
总之，她把该走的流程全都走了一遍。
对筱白栀来说，这不过是司空见惯、千篇一律的庆祝形式，没花太多心思，但对赤珀和清莲来说，却是“与众不同，别开生面”的，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三人玩得很开心，殊不知，这一日是三人最后的快乐时光。
积蓄了数千年的仇恨，哪有那么容易放下？苦等了上千年，又蹉跎了数百年，终于等到了时机成熟的一天，她又怎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本以为她还有耐心再多等两天，让他再多享受一会“师徒团聚，其乐融融”的美好时光，也不打算牵扯外界之人，免得节外生枝。
然，连清莲自己都没想到魔气对她的影响竟然如此之大。
赤珀堕魔之后，只要一施法，或多或少都会释放出一定量的魔气。但在他吸收半聋和半瞎的修为之前，那些魔气只是一种戾气，严格来说，算不得真正的魔气，而现在……
致命的魔气再次唤醒了清莲最痛苦的回忆，她再也按耐不住了！
第五十八章 赤莲篇·失踪
次日，清晨五点，天刚蒙蒙亮。
“蛋糕，冰淇淋，薯片，辣条……都是我的……”
筱白栀正沉浸在美梦中，嘴角还淌出了涎水。
忽然，她的脑海里炸开了花栀焦急的声音：“筱白栀！快醒醒！赤珀和清莲都不见了！”
“什么……什么不见了？生日蛋糕还是小零食？”筱白栀咕哝着，翻了个身。
“你要是再不起来，本系统就把你的平板给砸了！”它猛地提高了音量，就跟大发雷霆似的。
实在是看不惯她这副又懒又馋的样子，而花栀作为尽职尽责的好系统，“教育”筱白栀，责无旁贷，而且必要时不介意使用“非正常手段”！
“平板……你想砸就砸了呗……等会，我的平板电脑！”筱白栀一个鲤鱼打挺弹了起来，顿时暴跳如雷，“花栀！你要是敢动它，姑奶奶我回去就跟你拼命信不信！”
“……”花栀不由得一怔。
“咳咳！”正在啃辣条的欧阳啸歌一呛，猛咳了好几声，又端起书桌上的水杯灌了好几口水，才缓过来，不可置信地嘀咕道：“原来她这么猛的吗？”
他本想着现在是暑假，完全可以好好睡个懒觉，可花栀偏偏调整了监控的时间段，还叫他一起看“筱白栀的花样作死直播”。
欧阳啸歌坐在书桌前，双手死撑着下巴，直打瞌睡，由于没有喝咖啡的习惯，就拿了包“特辣级辣条”来吃，想着可以提提神，结果……
居然差点被筱白栀的“惊人之举”给呛死，这叫什么事啊！
她明明看起来软萌软萌的，还像只迷迷糊糊的小懒猫，怎么会有如此骇人的爆发力和暴力倾向呢？
欧阳啸歌默默泪流满面，只不过主要是被辣条辣出来的。
“筱白栀，其实本系统刚刚只是想吓唬你一下而已，干嘛激动成那样？我看着像是那么蛮不讲理的系统吗？”花栀将音量调到了四十分贝左右，尽可能让自己保持“心平气和”。
“哼！”筱白栀一声冷哼，双手环胸坐了下来，“你这颗黑心蛋什么事干不出来？之前你直接把我从天上丢下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万一赤珀偶然改变了路线或者没有伸手接我的话，我的结局会是什么？”
“……”这似乎、好像、的确是本系统考虑得不够周到，万一真的有万一呢？
花栀沉默了好一会，才继续道：“拜托，现在的重点是赤珀被清莲带走了，而且现在还不知道那个丧心病狂的女人打算干什么，你就不怕他出事吗？”
“赤珀现在的修为不是比清莲高得多吗？能出什么事？最多……”筱白栀的嘴角勾起了诡异的弧度，“经不起美色诱惑，被清莲吃干抹净吧。”
她记得赤珀昨天说他的修为已经完全恢复了，还吹嘘说什么打遍幻灵大陆无敌手，定能护她周全，而清莲的修为并未增长，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
“……”花栀只能用沉默表示自己并不知道“吃干抹净”除了字典解释以外的其他引申含义。
“……”小小年纪居然这么污，你爸妈知道吗？
欧阳啸歌拿着辣条包装袋的手微微颤抖，赶紧又吃了几根辣条压压惊。
花栀则是设法回归到了正题上：“你难道不知道在修仙界，有的修士可以利用双修夺取别人的修为，而且低修为的人也可以用某种特殊手段控制高修为的人吗？”
“！！！”筱白栀目瞪口呆。
是啊！她怎么忘了，修仙界除了一般的法术之外，还有专门蛊惑男人的“狐媚之术”，以及其他不胜枚举的歪门邪道之法。
清莲可是反派boss，真实内心大大的坏！怎么能指望她一直按好人的思维走呢？
“花栀，你现在能不能找到他们的位置？”筱白栀一边说着，一边飞速地穿好小白鞋。
她的语气仍是淡淡的，但原本舒展的眉头却狠狠地皱了起来，一张可爱的包子脸瞬间显得有些老气横秋。
“已经扩大了监控范围，但还没有看到他们，估计要么是因为离得太远，要么就是躲得非常隐蔽。”
花栀已经将寻踪仪的搜索范围改成了方圆三十里，却仍无所获。
第五十九章 赤莲篇·内丹
荒郊野外，一白色不明飞行物“嗖”的一下划过了蔚蓝的天空，只留下一条长长的“云尾”。
它通体由高强度的钛合金打造而成，呈扁平的飞梭状，远远看去，就像一个巨大的银白色飞碟。
不明飞行物内部，筱白栀坐在全智能化的操作台前，看着悬浮在空中的浅蓝色控制面板，喃喃自语：“这就是传说中的UFO吗？”
“是时空飞梭啦，白痴。”花栀没好气地道。
“时空飞梭！”筱白栀简直受宠若惊，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可以坐在原本要管理员才能启动的特级“装备”里，“这么高大上的东西你是怎么搞到的？”
“不是本系统整的，是欧阳主动借给你的。”
花栀没想抢了欧阳啸歌的功劳，在回答的同时索性超时空链接这头的对象切换成了欧阳啸歌，好让他可以跟筱白栀直接对话。
“嗨！”欧阳啸歌试着打了个招呼。
“谢谢啦！欧阳助教，等我回去请你吃好吃的！”筱白栀感激不尽，“我现在急着去找赤珀他们，能麻烦您直接把我送过去吗？”
“当然可以。”欧阳啸歌毫不犹豫地回道。
随后，他一步一步地教她如何操作时空飞梭，使用“地毯式”搜索功能找到了赤珀和清莲所在的位置。
……
魔界中央的地底下，有一座庞大无比的地下宫殿，传闻那是前任魔尊的住处，曾经灯火通明，地底也能亮如白昼，如今则是黑灯瞎火，死气沉沉，而筱白栀要找的两人此时都在这里。
“徒弟，还记得这里吗？”清莲一挥衣袖，四面八方废置的烛灯便亮了起来，将空荡荡的地下宫殿照得透亮。
“徒儿以前从未到过这，不知师父是何意？”赤珀并未觉得此处有任何熟悉感，不禁有些疑惑。
“你不记得就不记得了吧，只要为师没忘便好。”清莲回眸浅浅一笑，径直往宫殿中央的王座走去。
那是一把用整块黑曜石雕刻而成的座椅，在烛光照耀下熠熠生辉，给人一种质感高贵的感觉，但雕工非常粗糙，表面上没有任何花纹或者其他的装饰，仅仅是雕出了椅子的形状并打磨光滑而已，看起来更像是普通座椅的雏形。
“师父，您的意思是徒儿以前跟您一起来过这，只是我当时年龄太小不记得了吗？”赤珀紧随其后，总觉得清莲话中有话，却又想不明白，只能旁敲侧击试试。
“赤珀，再靠近一点，为师悄悄跟你说。”清莲转身坐了下来，抬头笑盈盈地看向他。
“赤珀？师父平时不都是管我叫徒弟吗？”他越发觉得古怪，但还是听清莲的话，俯身倾耳，恭敬地等她说“悄悄话”。
“在此之前，为师想问你一个问题。”清莲的眸底闪过一道寒芒。
“师父请讲。”赤珀毕恭毕敬地回道，依旧保持着侧耳倾听的姿势。
“你愿意将内丹交给我吗？”
这是他在失去意识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
地下宫殿的入口处，时空飞梭已经落了地，筱白栀一走到门口，便自动打开了门，并放下了类似于飞机舷梯全自动伸缩梯。
“确定是在这吗？”筱白栀一边飞奔下梯，一边用意念询问欧阳啸歌。
“嗯，入口就在你前面，沿着里面的通道一直往里走，赤珀他们就在你脚下的巨型地下室里。”欧阳啸歌借助时空穿梭的“透视”功能，将地底下的情况看了个遍。
“好。”筱白栀看向地面上黑洞洞的入口，深吸了一口气，壮着胆子走了进去。
“妈呀！怎么这么黑！”
她一走进没了阳光可以照到的区域，腿肚子便直打哆嗦，差点哭爹喊娘。
倾斜的地下通道，越往下越黑，尽管此时还没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但近视·栀已经完全看不清脚下的情况了，只能靠手摸索着墙壁，小心翼翼地估测探出去的每一步。
要是一不小心踩空就完了，从陡峭的楼梯上滚下去，伤筋动骨不说，还容易打草惊蛇，她不得不小心谨慎。
保险起见，筱白栀“求”花栀帮她加上了“隐息”buff，可偏偏没有任何一种buff能让她在黑暗中看到东西，所以尽管她不怕被清莲的神识探测到，却仍然走得如履薄冰。
约五分钟后，她终于看到了“光明”，前方舞动的烛火仿佛在向她招手，筱白栀连忙加快速度，进到了宫殿当中。
她万万没想到出现在她眼前的情景竟如此惊心动魄，本想智取的她无论如何都冷静不下来，一边奔跑着，一边不管不顾地大喊：“赤珀！不要啊！”
她喊得撕心裂肺，都破了音，只可惜此刻的赤珀听不到，也可能听得到。
他已经被乖乖蛊完全控制了，正在飞速将自己体内的精血和修为往外抽离，把它们汇集、凝炼才最纯粹的内丹。
化神，元婴，金丹，筑基……他的修为节节下跌，一头秀发从发梢往上迅速变白，容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
她看不到他的脸，只知道那双原本白皙光滑的手渐渐变得如老树枝一般枯槁，皱纹遍布，像极了恐怖片中的鬼爪。
原本通常所说的内丹是指金丹修士的金丹，但修为一旦突破元婴，金丹便会化为元婴体，也就是说，只有金丹期的修士体内才有一般所说的内丹。
而金丹修为以下，不存在任何所谓的内丹，金丹修为以上，可以选择在体外凝结类似于金丹的内丹，用来储存精血和修为。
其实正常情况下，修士不会乐意那么干，万一自己的内丹被别人夺走了，可就再也拿不回来了。即使是情况特殊，也不可能把自身全部的修为抽离掉，因为那样跟自我了断没什么区别，只是内丹还可以被别人“再利用”而已。
“不要啊！赤珀，你这样会死的，快停下来，停下来啊！”
筱白栀已经跑到了他身后，声嘶力竭地喊着，可他依旧没有任何反应，眼见一颗火红色的、表面仿佛镀了一层淡淡金光的“小球”快要成形了，终于她想起了什么，连忙让花栀把“隐息”buff撤了。
“嗯？”原本沉浸在狂喜当中的清莲眸光微沉，冷冷地扫了筱白栀一眼，“她怎么来了？”
第六十章 赤莲篇·求饶
若不是因为内丹离完全成形还差一点，清莲必须全心全意操控乖乖蛊，不能分心对付筱白栀，只在赤珀周围布了一道防打扰的结界，她恐怕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咚咚咚！”
发现有隐形屏障阻挡自己的筱白栀不停地挥着拳头，卯足了劲往上面砸。
“为什么！为什么！”她的拳头渐渐渗出血来，结界却没有任何动静，哪怕是一丝裂缝也没有，筱白栀随之心灰意冷，“我明明让花栀解除了buff，为什么他还是听不见？难道这个结界不仅可以拦住我的人，还可以隔绝声音吗？”
她心中有了猜测，砸得更加卖力，两只手轮番上，透明的结界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血印。
“筱白栀，别砸了，没用的，不如试试对清莲说点什么，看看能不能打动她，让她饶赤珀一命。”欧阳啸歌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连忙提出了可行性最高的建议。
筱白栀动作一滞，顿有所悟：“对啊！赤珀听不到，不代表清莲也听不到，好歹当了他一百多年的师父，我不相信她对赤珀一点感情都没有！”
“你这是什么馊主意？难道你以为清莲那种人还会动恻隐之心吗？”花栀一看到外放显示屏上欧阳啸歌的话，就忍不住吐槽。
“人之初性本善嘛。”欧阳啸歌淡定一笑。
“……”这不是风马牛不相及吗？
花栀顿时无语了，因为它完全理解不了欧阳啸歌清奇的脑回路，只好陪着他继续“看戏”。
它知道筱白栀目前的处境很危险，但花栀相信欧阳啸歌绝对不会拿她的性命开玩笑。更何况，急也没用，花栀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清莲姐姐，求求你放过赤珀好不好？”筱白栀朝清莲跪了下来，眼眶里含着泪水，声音嘶哑，“他可是你唯一的徒弟啊！而且他又那么乖，什么都听你的，还对你那么好，每次都亲手给你做生日礼物……明明昨天还好好的，为什么你今天非要置他于死地呢？”
“呵~”清莲一声冷笑，轻轻动了动手指，周围的结界便消失了，“清莲姐姐？你倒是喊得顺口，不过……都这种时候了，就没必要再假惺惺地演戏了吧？”
“可我不懂，我真的不懂！”筱白栀咬牙切齿，几乎是吼了出来，“你到底跟赤珀有什么深仇大恨？利用完他还不够，一定要杀了他才解恨吗？”
“那你们这么多年的师徒情分到底算什么？只是你为了达到目的，顺利实施报复的筹码吗？”
她的声音越来越凌冽，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一步步逼近不远处的王座。
“赤珀一直跟我说你是世上最好的师父，不准我说你半句坏话，他对我那么好也是因为刚开始的时候把我当成了你的替身，他那么维护你，信任你，敬重你，到底做错了什么？你凭什么这样对他！”
筱白栀大声质问，说得正气凛然，仿佛丝毫不惧怕这个真正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哈哈哈……”清莲突然放声狂笑，精致的五官都扭曲了，笑得格外狰狞，“你知道什么？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在这说风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