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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老茅     明血txt下载     明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章伏击(三)

    遭到伏击,若是一般的冷兵器军队,第一个反应便是惊慌失措,说不定转身就逃,就此崩溃,孔有德这支汉军八旗却恰恰相反,他们在短暂的惊疑后,看到明军向自己冲来,就象自己的尊严被冒犯一样,勃然大怒,同时抽出战刀,向明军的前军冲去。

    “杀!”这些汉军八旗喊的被明军更凶,即使是在隆隆的马蹄声中也听得清清楚楚,仿佛他们不是被伏击的一方。

    他们不相信明军敢和自己野战,哪怕明军人数再多,只要将最勇猛的一小部分人斩杀,明军就会害怕,就会退缩,到时就可以追杀牲畜一样轻易将后背买给自己的明军斩杀,这是多年来屡试不爽的经验。

    鞑子的反应大出明军意料,看到对方狰狞的面容,又想起鞑子的种种传闻,前头的明军不由迟疑起来,只是身处洪流的前方,他们就是想停下来也不可能,只得硬着头皮冲去,握刀的手却抖动起来。

    双方距离本来就不远,加上马匹已经冲刺,很快碰撞在一起,轰然一声,无数鲜血从中间溅起,双方的人影都象掉豆子一样向地下落去,干枯的土地上很快被鲜血染成一片红色。

    孔有德部身穿黑衣,与明军红色的军服形成鲜明的对比,就象是两道一红一黑的河流轰然相撞,很快变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局面,到处都是激烈的兵器撞击声,双方的喊杀声,以及将士临死前出的惨叫声。

    虽然明军人多,只是反而没有占到优势,从马上掉下来的人也更多,每掉下一名汉八旗,几乎就有两三名明军掉了下来,即使没有当场死,在这样的战场上掉下马背也只有踏成肉泥的命运。

    只是明军从谷中冲出,势如洪流,前面的人还有一点胆战心惊,后面的人却有心里优势,汉八旗的旗兵们很快现,每杀一名明军,又有更多的明军从后面补了上来,明军仿佛无穷无尽,杀不胜杀。

    损失了上百人后,前面的汉八旗士兵终于吃不住劲了,虽然明军的损失是三部于此,只是相对于明军人数来说根本没有什么,而孔有德的前军不过五百人,损失百人,五分之一的人数就没了。

    他们到底不是真鞑子,见这股明军不象原先的明军一样只死数十上百人就散,反而越来越多,忍不住开始后退,此消彼长,黄得功部也不是软柿子,又占据人数优势,双方的战损比很快拉近,渐渐由开头的一比三快达到一达一。

    “撤”也不知是谁嚷了一句,前面的汉八旗士兵顿时拨转马头向后面逃去,他们打顺风仗惯了,又没有真正的满人押阵,一旦现对方比自己想像中的难啃,顿时打回原形,失去刚开始的骁勇。

    孔有德、张文焕等人惊讶的现,他们的前部已经被击溃了,明军正在向他们的中军卷来,大有一口气将他的中军吞下的样子。

    “王爷,明狗人多,我们还是暂且退却吧。”

    “胡说,明狗再多也有如猪狗羊,怕什么,王爷,未将请求出战。”

    “不可,前军已溃,事不可违,王爷,当断便断,否则来不及了。”

    “若是撤退,大炮怎么办,豫亲王定然会怪罪,王爷不能撤。”

    数名部将吵成一团,孔有德只觉得头大如斗,他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一部如此凶猛的明军,让他的前军短时间崩溃,此时若退,他的主力末损,只是那十余门火炮难免要丢弃,这可是缴获大明以前自佛朗机人处购买的大炮,威力巨大,远胜于满清自己铸出来的火炮,而且更加轻便,若要丢弃,孔有德万分不舍,若是不退,很有可能被明军包围,如果豫亲王救援不及,他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张文焕、李养性。”

    “末将在。”

    “看到后面的那个山坡吧,本王将率军退上山坡,你们两人率军只要拦住明狗一柱香的时间,无论有无听到本王的撤军令都可撤军返回。”

    “末将领命。”两人策马走到前面,张文焕大声喊道:“弟兄们,不用慌,豫亲王的大军就在后面,只要挡住明狗一轮的进攻,我等就安全了,是汉子的,跟我来,杀!”

    “杀!”大约一千多汉八旗士兵跟在两人身后,向前方杀去。

    “其余人等,跟本王后撤。”关键时刻,孔有德还是舍不得丢下十多门大炮,选择了对主子的信任,如果豫亲王得知自己被围,一定会尽快来救援,只要挡住一天,说不定到时就可以趁机把这部明军歼灭,立下大功。

    “快,快,把大炮推上去。”前军遭到伏击的消息传来,孔有德的后军已经乱成一团,尤其是那些炮手,如果让明军冲过来的话,他们毫无抵抗能力,要想将大炮架起来射,没有一个时辰肯定办不到,好在他们落后有落后的好处,起码不用担心明军马上冲过来。

    山谷中的明军已经全部出来了,一万多明军给人一种漫山遍野的感觉,官道两旁都是荒芜的农田,也有一些丘陵,上面的野草已经枯萎,沟渠干枯早已失修,正适合骑兵在上面作战,张文焕、李养性所带的一千多人一上去,马上被优势的明军包围。

    “杀鞑子!杀鞑子!”

    明军上下喊声如雷,孔有德崩溃的前军只有数百人,但带来的后果却是灾难性的,看到这些鞑子在自己的打击下也会崩溃时,明军上下士气大增,先前的种种传闻不攻自破,他们也有意无意的忽略了这些人其实不是真鞑子的区别。

    战事越激烈起来,一名清军刚刚砍下了一名明军的脑袋,他的胁下马上露出一段长刀刀尖,惨叫着摔下马背,杀了这名清军的明军刚刚抽出长刀,只觉得胳膊一疼,他的手臂连长刀一起掉在地上,疼得他抱着断臂惨叫起来。

    “张将军,这股明狗太邪门了,咱们撤吧。”李养性靠近张文焕大声喊道。

第十一章伏击(四)

    “撤。”眼见自己身边的亲兵一个个减少,周围全是一片火红的明军,张文焕也不管有没有到规定的时间,下达了撤退的命令,若是不撤,他们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听到主将喊撤,正在向前拼杀的清军连忙拨马转向,眼下这些明军太邪门,或许只有吴三桂的关宁铁骑才可以相提并论,清军也是越战越胆战心惊,巴不得早点离开这些越打越疯的明军。

    可是在被明军重重包围之下要做到这点无比的困难,许多清军刚刚转身,他们嘴里就出一声惨叫,从马上栽了下去,却是遭到明军趁机斩杀,一时之间,清军伤亡大增。

    不过,凭着过人的骑术,大部分清军还是完成了转向,他们拼命的往外杀去,在丢弃了大半尸体后,张文焕、李养性两人最终带着数百名部下打开了一个缺口,冲出包围。

    “追!”

    不需要主将的吩咐,明军自的追击下去,对于痛打落水狗这样的事,军队向来不会心慈手软,不时有落在后方的清军惨叫着掉下马来,随即被追上来的明军马蹄踩成肉泥。

    “快,快,搬上去”山坡上,孔有德望着慢腾腾移动的火炮,急得直跳脚,只是数千斤重的火炮在平地上移动尚且不易,何况还要上坡,轰然一声大响,一门火炮干脆一头栽倒在地,将一匹挽马腿压断,那匹挽马倒在地上不住的嘶鸣,马眼中流出大颗大颗的眼泪,让人不忍目睹。

    后面的清军不知所措的看着倒在地上的火炮,“噗。”的一声,正在嘶叫的挽马被一刀砍下马,孔有德提着血淋淋的马刀大喊:“把绳子砍断,用手扛也要扛上去。”

    其余的清军如梦方醒,将绑在大炮身上的绳子全部砍断,嘴里喊着号子,吃力的将大炮向上缓缓推去。

    “王爷,不好了,张、李两位将军败下来了。”一名亲兵匆匆禀道。

    孔有德抬头向前看去,才现短短时间,张文焕、李养性两人所带的一千多人马只逃出了三四百人,而后面明军紧追不舍,两人的人马还在不断减少。

    “程希孔,你带人去接应一下他们。”孔有德向另一名部将吩咐道。

    “末将遵命。”

    在程希孔的接应下,张文焕、李养性总算狼狈的逃到了山坡上,与大军汇合在一起,随之而来的明军将山坡团团包围了起来,由于孔有德部占据了山坡,明军仰攻了两次都没有得手,只得暂时停了下来。

    此时双方才有时间检点损失,明军损失了七百人左右,只是鞑子的尸体起码有一千具,明军损失最重时是在双方初次交手之时,由于清军反常的反应还有以前累积的威名,让明军缩手缩脚,死伤惨重,到了后来,明军越战越勇,双方的死伤就差不多拉平,等到清军要逃时,他们的伤亡陡然大起来,追击时更是单方面的屠杀。

    死了一千多人,对于孔有德来说已经伤筋动骨了,不过,好在抢到了一个山头,而且火炮也运上去八门,只有四门实在来不及运,只能丢在山坡下。有近四千人,孔有德相信守住一天没有问题,何况不久之后在山上就可以架起大炮对明军进行炮轰,说不定明军只能自行解围而去。

    打量着这个山坡,黄得功不由眉头紧锁,这个山坡并不高,最高处也不过数十米,只是就这数十米的高度却给了眼前的鞑子一个喘息之机,孔有德部不但有重炮,还有一千多名火枪手,刚才双方骑兵交锋,孔有德的火枪手派不上用场,现在明军要仰攻,孔有德军中的火枪正好威,山下已有数十名明军死在汉军八旗的火枪之下。

    火器本来是明军优势,眼下倒好,清军倒又是大炮,又是火枪,反而明军全是冷兵器,虽然孔有德部丢弃了四门大炮在山下,可是却没有炮弹,等于是废铁,若是退去,以自身伤亡七百,换得了一千多具鞑子的尸体,不管是真鞑子还是汉军八旗,都是了不起的大胜,只是却如何甘心。

    “大帅,请下令吧,末将轮流攻击,就不信拿不下来。”总兵翁之琪道。

    “好,翁将军,由你部先进攻,殷将军,由你部负责随时接应。”

    “末将遵令。”翁之琪和殷洪盛两人齐声禀道

    “杀!”没有鼓声,明军拼命的鞭打着战马,向山坡上冲去。

    “砰!砰!砰!”一阵炒豆子般的声音响起,山上一阵硝烟弥慢,往上冲的明军一阵人仰马翻,前排数十人栽倒在地,幸好明军虽然没带火器,只是马匹已经听惯了火器的声响,其余马匹倒不至于惊慌失措,继续向前冲去。

    “田雄,马得功他们怎么还没来,是不是没有现信号?”看到对方的火器威,黄得功不由焦急的问道,明军并不是没有火器,只是火器要携带大量弹药,谷中不好隐藏,加上骑兵伏击时火器并不好用,所有火枪,还有十余门火炮都放在后军。

    从山谷中冲出来撕杀到现在,至少也过去了大半个时辰了,按理两人的兵马早也应该到了,只是现在依然没有影子,这让黄得功恼火不已,

    “大帅,我军出谷的时候早已出信号了,田总兵和马总兵距我军不过十里,不会收不到。”一名副将回道。

    “这两人搞什么鬼?”黄得功脸上气得脸上青筋跳动。

    “田将军,我们这样走,若是大帅知道了,不会怪罪吧。”马得功悄声的问道,他们两人前后,则是一队长长的人马正在缓慢的移动。

    接到前方焰花出的信号后,马得功正想率军出,却被田雄叫住,虽然两人同是总兵,只是田雄是中军镇守,位在马得功之上,虽然不解,马得功还是遵令而行,等了小半个时辰,田雄才命人出,如今又故意令军士慢行,马得功终于忍不住疑惑的问道。

    “有什么怪罪,我们火炮,又有大量物资,慢一点也正常。”田雄不以为然的道。

第十二章功亏一篑

    “正常,先前等了小半个时辰出,无论如何也不正常,若是大帅知道了,不知会如何生气?”马得功嘀咕起来。

    田雄斜了马得功一眼,知道马得功心里想什么,却并没有在意,伏击鞑子,鞑子是那么好伏击的吗,等下大帅败退后,我们就是有功无过,想到这,田雄更是下令道:“告诉弟兄们,宁愿慢点,队伍不能乱,随时作出战斗准备。”

    “是”传令兵很快将田雄的命令传下,前头明军如临大敌,本来就慢的队伍更加慢了起来。

    数匹快马从前方急驰而来,马上直奔到田雄和马得功两人身边,一名小校紧板着脸道:“大帅有令,两位总兵立即以最快的速度行军,若有迟延,军法处置。”

    田雄脸色一下变白了起来,他连忙问道:“前方战事如何?”

    “鞑子已经遗尸一千余具,目前被我军困于山头,因我军暂无火器,攻取时伤亡巨大,还请两位总兵大人加快速度,迅速投入战斗中去。”这名小校也是一肚子火气,一个多时辰了,这支殿后的大军行不过五里,可以说是龟速形容。

    “啊。”田雄忍不住惊讶的叫了出来,他没有想到前方竟然胜了,而且斩上千人,这与他想像的全然不同,他顿时急了:“传令,全力前进!”

    明军前进的速度陡然加快,听到前方取得胜利,军士也无原先畏惧之色。

    黄得功阴沉着脸站在一处丘陵上,观察着前方的战事,山上清军的火枪一直响个不停,进攻的明军人马尸体几乎已经堆满了山坡,以至明军再也无法骑马攻击,只能步行,没有马匹的掩护,进攻的明军伤亡更是惨重。

    如果有时间,只要围攻个十天半月,静等清军弹尽粮绝就可以轻易取得胜利,可是不要说十天半月,就是二天时间也没有,如果今天拿不下来,自己只能饮恨撤军,所以明知伤亡惨重,黄得功也不得不命令加紧进攻。

    山上的清军也在害怕,这伙明军疯了似的进攻,他们虽然仗着地势和火器优势占了上风,可是几次都差点让明军冲了上来,若不是孔有德亲自带着亲兵反击,山头已经被明军攻破了,妈的,当兵吃粮,用得着这么卖命吗?

    “王爷,这样下去不行啊,我们的弹药支持不住。”看着伤亡惨重,依然悍不畏死往上冲的明军,孔龙无不忧虑的道。

    孔有德并无儿子,只有一个刚刚十余岁还未成年的女儿,身为侄子的孔龙就被孔有德当作儿子看待,听到孔龙的话,孔有德面无表情的道:“告诉炮营主官,若是一刻时辰还没有架好大炮,军棍十下,两刻时辰没有完成,斩!”

    “是!”亲兵匆匆下去,连忙将话传给炮营的主官。

    此刻清军炮营阵地内正干得热火朝天,挖土的挖土,筑台的筑台,红衣大炮威力巨大,可是后座力也大,虽然搬上了山,可是要架起来开炮并不容易,没有坚固的炮台,大炮只要射一次就会被自身的后坐力掀翻,炮弹也不知会打到哪里去。

    听到孔有德的命令,清军炮营主官一愣,炮台若是没有筑实就开炮,后果非同小可,只是他却不能和孔有德争执,更不想自己丢脑袋或挨打,只得大声对着炮营喊道:“弟兄们,王爷有令,必须在一刻时辰内筑好炮台,否则修筑不力,全部斩。”

    这么一说,所有正在修筑炮台的清军都恨不得破口大骂,只是手中的动作却不得不加快起来。

    对于清军修筑的炮台,山下的明军看得清清楚楚,他们手中就有清军遗留的四门大炮,当然知道这些大炮是什么威力,攻击的明军越着焦着,若是让敌人修筑好炮台,这仗就更难打了。

    “杀!”殷洪盛亲自提着一把数十斤的大刀,冲杀在最前面,他身上全是鲜血,死在他刀下的清军至少有十几人,凡是被殷洪盛大刀砍中的清兵,不是身分离,就是全身劈成两半,大肠内脏都流了出来,场面极其血腥,面对这个杀神,上面的清军士气为之一夺,无不后退,在明军面前顿时呈现了一个小缺口。

    “冲啊。”看到机会的明军大喜,争先恐后的向那个缺口扑去。

    “小心。”一名亲兵连忙挡着殷洪盛的前面,只听砰的一声枪响,那名亲兵胸前溅起一朵血花,身体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殷洪盛抬眼望去,只见数十步外一名清军正端着一支火枪瞄着自己,他的枪口还有硝烟冒出。

    对上殷洪盛的眼睛,明明双方还有数十步,自己又是居高临下,只是不知为什么,那名清军只觉得心中一紧,他手忙脚乱的正想低头重新给火枪装子弹,殷洪盛从地上捡起一把长刀,用力向前掷去:“去死!”

    长刀在空中飞舞,准确的落到那名清军的胸膛,将清军刺了一个对穿,清军用惊愕的眼睛看着自己胸前的长刀,这个高度,距离就是弓箭手也未必能射到这里,没想到那名明军却是把刀掷了过来,这需要多大的臂力,没等他想清,眼前一黑,这名清军已经砰然倒地。

    “杀鞑子!”前头的明军已经冲到清军的火枪营了,这段时间几乎被清军的火枪营压着打,明军上去都憋着一肚子气,这下终于冲到面前,哪不客气,手中的长刀狠狠砍去,一时杀的清军火枪营狼奔豕突,死伤惨重,清军只顾逃走,再也没有开枪的勇气。

    没有火枪营的压制,山下的明军大声欢呼起来,冲的更是起劲。

    “大帅,冲上去了,冲上去了。”翁之琪大喜,他身上也有不少血迹,刚刚才由殷洪盛轮换下去,见到殷洪盛立功,他心中却没有什么妒意,殷洪盛武艺最高,一向能打硬仗,翁之琪也和其交好。

    黄得功脸上也浮出一丝笑意,一时忘了田雄、马得功两人贻误战机之事。正要传令全军进攻时,“轰。”的一声,山上一声巨响传来,将整个战场上的声音掩盖。

    什么声音?所有人心中都泛起了一股疑问,一时之间,连正在交手的双方也慢了下来。

    “轰、轰、轰”又是连续三声巨响,这下所有人都看清了,响声正是来自清军的炮营,八门黝黑的炮管已经架了起来,黑洞洞的炮口正对着山下的明军,其中四门炮口硝烟弥漫,显然刚才的响声就是出于它们。

    山下正在冲锋的明军阵列惨不忍睹,清军用上了宝贵的开花弹,四颗炮弹正落在密集的明军阵中,金属掀起的风暴四处肆虐,至少有七八十名明军倒在清军的炮弹下,炸点附近的明军更是尸骨无存。

    冲锋的明军一时都迟疑不前,炮弹的威力太可怕了,冲上山头的明军更是茫然起来,刚才炮弹就从他们头上呼啸而过,

    孔有德大喜:“把他们赶下去,赶下去。”

    “杀!”清军士气大振,疯了似的向已经上山的明军攻过来。

    “大人,不行了,我们下去吧。”一名亲兵拼命拉住还要往前冲的殷洪盛,得到支援,清军的火枪队已经退到后面,重新排成阵式,纵使殷洪盛的功夫再高,也不可挡住数十数百支火枪手的射击,而后面数十步,清军的马队正在居高临下冲过来。

    “不!本将不退!”殷洪盛一甩手臂,那名亲兵顿时被一股巨力甩开。

    “轰隆隆”

    清军的马队已经冲到殷洪盛面前,一名清军狞笑着挥舞马刀向殷洪盛砍下,从殷洪盛身上的铠甲他已认出这肯定是一个明军大官,如果能杀一个明军大官,说不定就能加到一个前程。

    清军爵位以前程计算,其中前程获得全靠军功、半个前程就可以获云骑尉,每累积半个前程升一级,待遇便要好上一分,每一个前程获得都是艰难万分。

    就在那名清军幻想着眼前的明将被自己斩时,只见那名明军大喝一声,举起手中的长刀狠狠的向自己砍来,那名清军正想说找死,只见匹练般的刀光一闪,清军感觉自己头颅飞了起来,他望见战马上一具无头的尸体是如此的熟悉,正自奇怪时,眼睛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大人小心。”刚才被殷洪盛甩开的亲兵大叫起来,将杀了一名清军正要被奔马撞上的殷洪盛一头撞开,自己却是惨叫一声,被奔马撞上,顿时胸骨皆裂,鲜血从口鼻中喷涌而出:“大人快退。”亲兵说完,头一歪,已经咽气。

    “小五”殷洪盛撕心裂肺的大喊了一声,看到山上冲下来的清骑,不甘心的喊道:“撤!”

    只是上山难,下山更难,清军恨不得将冲上山来的明军斩尽杀绝,紧追不舍。

    “轰。”又是数声巨响,清军另外四门大炮也依次射,增援的明军不得不散开,否则便是巨量的损失,可是阵式散开的明军根本无法和冲下来的骑军交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清军对山腰上的明军追杀。

    黄得功痛苦的闭上眼睛,他一度都以为自己可以将这部鞑子前锋全部歼灭了,可是该死的大炮却破坏了这一切。

    “大帅,快看,我们的援军到了。”一名副将惊喜的指着后面道。后面正有一队明军以急行军的方式铺天盖地的过来,队伍中间,是一辆辆大车,上面装满了各种弹药补给,十余门火炮也威风凛凛的跟在中间。

    黄得功却连看的兴趣也没有:“传令,退军!”

    副将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援军已经到了,为何还要退军,只是听到清军的大炮又响起来时,副将才若有所思,纵然自己的火炮也到了,可是根本不能和对方的红衣大炮相比,不能压制对方的火炮,投入进攻的兵力就不能太多,否则只会给对方当成靶子,可是投入的兵力少了,等于是添油战术。

    殷洪盛最终还是被亲兵救了下来,只是跟随他一起冲上山的明军却大部分没有回来,这些都是殷洪盛身边最精锐的官兵,尤其是他的亲兵,为了掩护他下来更是死伤惨重,六十多名亲兵跟他一起下来的才五名,可以说十不存一,心疼的殷洪盛差点要大哭一场。

    看到明军退下,山上的清军大声吹呼起来,这种欢呼声送到明军耳中,让所有的官兵都大怒,却也无可奈何,清军的大炮仍在响,仿佛是对明军进行欢送。

    直到退出清军大炮射程,明军才停了下来重新整队,此番明军攻击孔有德占据的山头,可以说偷鸡不成失把米,至少有二千明军倒在山坡下,取得的战果却微不足道,除了殷洪盛攻上去一下子造成清军数百伤亡外,其余时候清军的伤亡极低,伏击时的战果等于一下子葬送。

    “大帅,末将来迟,还请大帅恕罪!”田雄、马得功两人知道战事经过后,心中大感不妙,只得硬着头皮来向黄得功请罪。

    “恕罪,本帅若是对你们恕罪,又如何面对死去的数千兄弟,若是你们火器早点上来,现在山头早已经拿下,本帅又如何对尔等恕罪?”黄得功越说越火,手中的马鞭劈头盖脸的向两人抽去。

    田雄,马得功两人不敢躲闪,只得硬挨着,不一会儿,两人脸上全是鞭迹,翁之琪、殷洪盛等人对于两人姗姗来迟也是深感不满,无人为两人求情。

    连抽了数十下,黄得功才停了下来,森然的问道:“告诉本帅,为何会如此来迟。”

    田雄如何敢说出自己心中的小算盘,只得连连磕头,马得功迟疑了一下,如果说出来,他无疑能减轻罪责,只是他一向听从田雄惯了,怕田雄以后恨自己,嘴唇慑懦了一下,最终还是将嘴吧闭紧。

    “好,好”黄得功气急反笑:“你们没话说了,来人,田雄、马得功两人不尊军令,故意贻误战机,拖下去,斩!”

    ………………

    懒得分了,两章合一

第十三章选择

    “大帅,饶命啊,末将跟随大帅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望大帅开恩。”听到要斩自己,田雄、马得功两人顿时慌了起来,大声哀求起来。

    “大帅,田大人,马大人这次不遵军令,固然有罪,只是眼下与鞑子刚刚交战便阵斩大将,极为不利,还望大帅手下留情,给两位大人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翁之琪再也不能坐视,连忙求情,并用手捅了一下殷洪盛。

    殷洪盛这次部下损失惨重,对于田雄,马得功两人心中本来暗恨,只是见到翁之琪暗示自己,也不得不为两人求情:“大帅,阵前斩将不吉,还请大帅三思。”

    “请大帅开恩。”其余副将也替两人求起情来。

    黄得功脸色依然铁青,却是和缓了不少:“好吧,念在尔等以往的功劳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拖下去,一人打五十军棍。”

    一次斩两名总兵,黄得功还没有这么疯狂,何况这两人跟随黄得功多年,也不可能说斩就斩,刚才说斩两人也是一时气急而已,见到翁之琪等人求情,刚好就坡下台。

    “啪,啪。”的军棍声传来,棍棍入肉,田、马两人紧咬着牙关,一声不吭,为了表行对黄得功的尊重,皇帝并没有在黄得功军中派驻军法官,行刑的人都是黄得功的亲兵,他们对两人毫不留情,五十军棍打完,田、马两人已是皮开肉绽,动弹不得。

    明军徐徐撤退,清军上下都松了一口气,暗道侥幸,若是明军的援军先来半个时辰,他们就危险了,见到明军撤退,若是以往,清军早已追下来,此时却不敢丝毫动弹,直到明军在视线消失,孔有德才派出探马,命令部下原地休息。

    经过一役,孔有德部老实起来,甚至没有离开过山坡一步,就在原地等待与多铎汇合,多铎听到孔有德部被伏击,也是大吃一惊,连忙加快赶路,在第二天一大早就与孔有德相汇。

    多铎本以为孔有德部就算是被明军袭击,只是其本部有五千人,又有大量火枪火炮,即使有损失也不会太大才对,哪知道他们的伤亡不但在三成以上,而且丢掉了四门大炮,若不是及时占据山头,还有可能全军覆没。

    多铎虽然看不起汉人,但对汉军八旗的战斗力还是心中有数,他们的战力虽然不如满八旗,可是比起蒙古八旗来,还要高一些,这样一支强军差点全军覆没,这一捧就犹如冷水浇头,多铎也变得谨慎起来,虽然到了济南城下,却没有马上攻城,只是试探着往城中打炮,城中毫不示弱,也马上开炮还击。

    一时济南城硝烟弥漫,双方的大炮你来我往,清军红衣大炮虽然占有射程远的优势,可是城中却占有火炮多的优势,缴获清军的四门红衣大炮因为没有合适的炮弹暂时无用,可是其余大小火炮合起来却有七十五门之多,只比红衣大炮差一线的大将军炮也有二十多门,依靠城墙的优势,勉强可以与清军的红衣大炮展开对射,最终还是城中的火炮占据优势,在损失了两炮红衣大炮后,清军的炮击也不得不停止下来。

    在清军围困济南时,另一个战场也开始了,顾君恩带回去的粮草让大顺军上下都为之一振,二万石粮食虽然不多,但用来动一场小战役足够了,更重要的是,与弘光朝形成默契后,大顺军暂时摆脱了两面作战的尴尬,在弘光朝廷明确出与清军才是不共戴天的敌人后,大顺军统治的一些地区叛乱也平静下来。

    这倒不是这些地方就认可了大顺军的统治,清军是吴三桂借来为先帝报仇的说法以前颇迷惑了不少人,许多地区驱逐大顺军后直接与吴三桂或清军接洽投城,他们幻想清军退下去,他们就能成为大明的功臣,只是弘光朝的表态将这层华丽的外衣击碎,在弘光朝的大军离他们还远的情况下,他们不知何去何从,一时只有沉浸下来。

    在这种有利的情况下,李自成当然不会坐等清军的进攻,他亲率大批精兵猛将源源北上,主力取道同州,白水准备与吴三桂、阿济格部大战。

    另一路大顺军在山西垣曲向北推进;第三路大军则出现在河南,大顺军旌旗飘扬,连绵十余里,渡过黄河后向铜瓦厢进攻。

    不得不说,此时的大顺军兵力依然雄厚,远远超过了吴三桂与阿济格的联军,而后续的舒克萨哈部还没有到达河南,大顺军正是抓住了这条难得的机遇,以三路进军的方式向清军展示自己的力量。

    吴三桂与阿济格顾此失彼,他们的主力当然要对付李自成亲率的大军,河南,山西两路就暂时顾不上了,清军也刚刚拿下河南不久,本来就根基不稳而且兵力稀疏,清军的兵力许多都是由残余明军和地方乡绅地主的自组团丁转化而成,根本没有多少战力,急得刚刚委任为清军河南巡抚的罗绣锦频频向清廷出求救的信件。

    只是远水不解近渴,十月中旬,大顺军动怀庆战役,连克济源、孟县、清军怀庆总兵金玉和领兵在柏香镇与大顺军交战,双方血战一天,结果清军全军覆没,总兵金玉和、副将常鼎、参将陈国才等人连同所部二万多兵马无一逃脱,全部身死。

    这一役,几乎将河南清军机动兵力一扫而空,吓得卫辉总兵祖可法连夜率军逃到泌阳固守待援,郑州、洛阳等大城也直接暴露在大顺军的攻击之下,消息传到京城,清庭顿时大哗,而多铎在济南城毫无进展的消息也传到了清廷,此时许多满清贵族趁机老调重弹,提出将北京抢光,撤回关外。

    多尔衮左右为难,撤回关外是绝不可能,只是无论是大顺还是南明,现在看来都不是想像中的弱,他犯了分兵的大忌,两路进攻,可能两路都不能取胜,如果要主攻一方,那应该先主攻哪一方。

第十四章岔道

    历史上,在怀庆之战后,多尔衮毫不犹豫的下令正要进军江南的多铎转向,对李自成形成夹攻,之所以如此,是南明不但文括武嬉,毫无进取之心,而且还对清廷存有幻想,送来大批财物指望借清兵之手剿灭流寇,更不敢越黄河一步,将整个山东和南直隶的一部分地盘都放弃。

    此时多尔衮的选择却是艰难的多,明朝非但没有如历史上那样向清廷提出借兵剿寇的请求,更是直接指出与满清不共戴天,最主要的是明朝不但占领了南直隶全部地区,兵锋还越过黄河,进入了河南,甚至占领了整个山东,山东离京城比李自成要近多了,这是多尔衮难予容忍的。

    “来人,传洪承畴、宁完我、范文程、冯铨等人来摄政王府共商大事。”多尔衮所点的几人全是投靠满清的汉人,在战略决策上,多尔衮更愿意相信这些投降的汉人大臣,而不是老想抢一把就回满洲的满人贵勋。

    “奴才遵令。”数名戈什哈连忙领命退出。

    听到摄政王相招,洪承畴等人不敢怠慢,很快来到摄政王府。

    “奴才参见摄政王。”

    自称奴才的是宁完我和范文程两人,称下官的是洪承畴和冯铨两人,宁完我,范文程投靠的早,又是破落秀才出身,不用在意脸面,反而为能自称奴才沾沾自喜,冯铨是在满清进入北京才投靠,虽然赋闲在家,却曾任大学士,对于奴才的称呼还有一点不适应,洪承畴自视甚高,他身上至今还穿着大明的衣冠,自然不会自降身份称奴才。

    对于各人的称呼,多尔衮也不在意,此时他还没有下令剃易服,投降的官员太多,清廷一时准备不了那么多衣服,许多人的官服都是用原来的衣服稍改一下就接着穿,洪承畴倒也不算特例。

    “诸位劝本王早日一统中原,本王知道诸位的一番苦心,本王也照做了,只是眼下我两路大军皆受挫,必须作出调整先攻一路,诸位以为该如何调整?”

    怀庆大败,多铎受阻这两条消息这些人自然早已得知,听到多尔衮要调整策略也毫不意外,怀庆大败损失了两万多人,虽然这两万人除了一千多八旗兵马外,全是新投的杂兵,损失还不如孔有德大,只是这却是一个不好的兆头,眼下大清借着击败李自成的东风入关,以前和大明交战又是屡战屡胜,正是如日中天之时,若是多败上几次,即使是没有伤筋动骨,对于清军的声誉也会产生严重的影响。

    只是这个问题谁也不好回答,清军消灭了李自成最精锐的部队,又将李自成从北京赶了出去,让李自成从有望定鼎天下重新变成了一个地方势力,可以说双方仇深似海,而南明对于大清的善意也毫不领情,不但称大清为蛮夷,南明皇帝还亲自出驱除鞑子的号召,让本来有志于投降大清的士绅重新变得观望起来。

    两边对大清的这种态度,显然不是满人想打谁就打谁,你不打他,他不一定不打你,若是说错了追究起来,谁也吃罪不起,一时之间冷了场,谁也不想先说。

    多尔衮知道这些人的顾虑,笑道:“各位不必担心,不管对错,本王都不会怪罪。”

    宁完我清了清嗓子:“禀摄政王,奴才以为,当先灭李自成,伪明不足惧。”

    “哦,怎么讲?”多尔衮大感兴趣,宁完我的方略正和多尔衮以前的想法相同,只是一时不能决定。

    见到摄政王感兴趣,宁完我精神一振:“回摄政王,伪明自从建朝以来,内乱不止,先有史可法被马士英驱逐出朝,又有高弘图、刘宗周等东林党辞官,文官如此,武将也不逊多让,刘良佐,刘泽清被杀,其部纷纷叛乱,左良玉更是高举清君侧的大旗,从武昌率数十万大军南下,若不是伪明还有运气,左良玉死的太早,此刻伪明已经换了皇帝,如今这些叛乱虽然已经平定,可是伪明的兵力也大大削弱,从一百余万到如今的五十余万,故奴才以为,伪明对我朝暂无威胁,反观李自成,虽然一路败退,可是兵力依然有数十万众,而且流寇最善裹胁民众,若是让李自成喘过气了,再次裹胁百万大军易非难事。”

    宁完我的话听得多尔衮连连点头,范文程、冯铨等人也若有所思,只有洪承畴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恰好被多尔衮捕捉道:“洪大人不知有什么意见?”

    “回摄政王,下官的意见恰好与宁大人相反。”

    “哦,那洪大人也说说自己的意见。”

    “禀摄政王,下官以为应当先伐伪明而后剿流寇,有以下几点理由,第一,地理远近来讲,流寇远在陕西,而伪明的军队已占山东,离京城不过数百里,自然应当舍远求近,先伐伪明。”

    “嗯。”多尔衮点了点头,他就是考虑到明军就在山东,才难予抉择。

    “第二,从财力来讲,江南赋税充足,陕西连年大旱,早已残破;如果先伐明,大清可以取得江南财赋之地,若是先伐流寇,大清不但无法从中收取赋税自用,还有背上一个包袱,此为智所不取。”

    “第三,流寇虽然有数十万大军,但以陕西之地,早已无法养军,过一日流寇就弱一分,故我军暂时不用急着与流寇交锋。反观伪明,宁大人刚才说伪明内乱不休,倒也不错,只是却忽略了一点,无论是刘良佐,刘泽清还是左良玉,三人都是割据一方的军镇,向来跋扈,伪明将他们一一铲除,表面实力虽然受损,却去掉了内忧,眼下内,朝中马士英独掌大权,无东林党人制肘,外军镇已经清除,下官听说伪明皇帝亲自下令招募了五万新军,以江南的财力,若是等这五万新军训练完成,伪明的实力马上会大大加强,故我大清不能坐等失去良机。”

    “第四,我大清虽然对伪明不承认,只是大部分中原百姓当中,伪明是大明正朔,一日不将伪明剿灭,中原的人心就会一日不服。而李自成虽然占据了北京,只是时日太短,又因为追赃助饷,大失人心,他们依然是流寇,即使暂时容着他们,也不会得到百姓士绅支持。”

    “第五若大清先伐流寇,伪明必定会妄动,若是先伐伪明,若大清能暂时对流寇让步,臣有把握将流寇引向伪明,到时造成两家同伐伪明的局面。”洪承畴每说一条就顿了一下,竟然一下说出五条理由。

    听到前面四条,多尔衮已经大为心动,听到第五条时,多尔衮差点兴奋的从位置上跳起来:“洪大人所说当真有把握?”

    “摄政王放心,流寇目光短浅,见小利舍大义,又善欺弱怕硬,眼下对我军起反击,实仍我军逼迫太甚之故,若我军让出河南,不需我军挑拨,说不定流寇就会和伪明主动交战,以河南残破之地,即使伪明愿意相让,依然不足供养流寇数十万大军,为了粮食,流寇只有南下湖广一途。”

    洪承畴在松锦之战前,一直与农民军交手,自然深知农民军的根底,他的话可信度极高。多尔衮听得大喜,先前的愁容一扫而空:“洪学士真仍子房之才。”

    满清上下喜听三国,常常喜欢拿自己或朝中人物与三国人物比较,甚至痴迷到现实与三国混淆的地步,据野史记载,康熙时,皇帝怜悯一名侍卫跟在自己身边多年,有意对其封赏,将他封到荆州将军,左右都来道贺,那名侍卫却愁眉苦脸,人问之,侍卫却道:“吾此番死矣,荆州仍关玛珐死地,吾去荆州,岂不被东吴所灭?”

    由此也可知,满人对三国演义痴迷到何种地步,据说许多满人兵法都是学自三国,多尔衮也不例外,直接拿洪承畴与张良相比。

    “不敢,不敢,摄政王谬赞了。”洪承畴连忙谦让,宁完我虽然不服气,但他只是一个破落秀才出身,若是放在大明,根本是一名毫不起眼的角色,虽然经过这么多年的锻炼长进不少,只是比起洪承畴来格局还是太小,也找不到理由反驳,只能默然不语。

    在洪承畴的劝说下,历史转了一个弯,原本在怀庆之战后,多尔衮马上下令多铎转道河南对李自成夹攻,可是此时多铎非但没有转向,舒克萨哈、阿济格、吴三桂等人也向山东方向扑来,清军更是派出使与李自成联系,想以河南换取两军的和平相处,最好让李自成也加入到攻击南明当中来。

    这一切,南明朝廷暂时还无法知晓,清军南下的消息虽然传出,只是有山东作为屏障,朝中上下无人惊慌,反正清军离得还远,山东传来斩一千多具后,整个南方反而一片欢腾,虽然从战损比来说,明军并没有取得胜利,可是朝中上下依然把他当成一次大胜看待,大明军队对阵鞑子,只要斩一百具就算了不得的大胜了,更不要说斩一千多具。

    王福虽然可惜没有全歼孔有德,对于黄得功敢于主动出击还是非常欣赏,把这次伏击战当成大捷来办也末尝不可,至少可以提升一下军队士气,只是看到田雄,马得功两人因为贻误战机被黄得功重打了五十棍时,不知为什么,心中突然格登了一下,涌起一股不妙的感觉。

    他脑中腾得记起了历史上黄得功死后,自己正是被田雄,马得功两人献给了清军,不由懊恼的拍了拍脑袋,自己为何没有早一点想起来。

    “怎么办?”王福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会儿想现在大明不是全无希望,田雄,马得功两人末必会投清军,一会儿又想,若是两人因为怀恨当真投降了清军又怎么办,山东丢了尚不可惜,若是黄得功和数万精锐就此葬送,自己才连哭都没地方哭。

    “下旨告诉黄得功,让他防备这两人,不妥,不妥,自己在京城,又怎么知道这两人会投清军,何况这一切只得自己猜测。将两人调离山东,这也不妥,黄得功恐怕会误会自己对他起了猜忌之心,大敌当前,如何能自乱阵脚?不如直接命令黄得功退守南直隶,只是对士气影响太大……”

    王福连想了几个办法都被自己否决掉,偏偏此事又不能找人商议,算了,还是派驻军法官吧,若是田,马两人有异动,直接让军法官将其拿下,也省得自己担心,这虽然可能让黄得功不满,可是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王福脑中马上闪过一个人:“来人,传杨林。”

    “是,奴婢遵旨。”一名内侍应道。

    ……

    “万人一心兮泰山可撼,

    惟忠与义兮气冲斗牛。

    主将亲我兮胜如父母,

    干犯军法兮身不自由。

    号令明兮赏罚信,

    赴水火兮敢迟留?

    上报天子兮下救黔,

    杀尽建奴兮觅个封侯。”

    城外校场上,一阵燎亮的歌声传来,中间还夹杂着无数的喊杀声,不时还有枪炮的声音响起,隔着老远就能听到。

    由于羽林卫一下子扩充到五万人,皇宫外的广场已经容纳不下了,王福命人又在城外建了一个大校场,这个大校场因为要试射火炮,占地竟然是前所未有的广阔,传旨的太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正在训练的杨林。

    “皇上召见我?”杨林不敢相信的问道,他护送田成购买东西回来后,王福让他和部下都脱离京营加入羽林卫,羽林卫待遇是京营的三倍,杨林当然愿意,只是相比没完没了的训练,杨林还是时刻想上阵撕杀。

    “杨大人,快走吧,不要让皇上等急了。”

    “是,是,末将马上就去。”

    半个时辰后,杨林来到了内殿:“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平身吧,这次朕让你去山东,有一项重要任务交给你,不知你能不能完成?”

    “去山东。”杨林马上回应过来,心中大喜:“皇上尽管吩咐,微臣赴汤蹈火,粉骨碎身也在所不辞。”

    ……………………

    四千字的大章,两章合一,注:这军歌是戚继光练兵的军歌,只是建奴改为倭奴。

第十五章试枪

    “很好,朕要你去山东靖国公手下任军法官,明天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山东”

    “军法官。”杨林呆了呆,他当然听说过军法官,作为一名武将,知道军法官的职责后,绝没有谁会去喜欢军法官的道理,毕竟那是用来对付自己人的,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却要做军法官。

    “怎么,有问题吗?”

    “没有。”纵使心中不愿,杨林也没有勇气当面拒绝,他想通了,军法官就军法官罢,反正只要到了战场,军法官也可以上战场。

    “对了,这次除了你的五百手下外,那队佛郎机雇佣军你也带着,到时他们负责靖国公的安全。”王福嘱咐道。

    “是,微臣遵旨。”杨林回道,

    田成雇用回来的葡萄牙人总共有四百二十六人,除了二十五名技术员,二十一名军队出身的人外,其余人的职业五花八门,这二十五名技术员当然安排在军器局,另外二十一名军队则做了教官,其余三百八十人暂时用不上,则干脆让他们都和近卫军一起训练军事技术,这些人虽然不是军人出身,却基本都有射击的底子在,只要队列训练好了,倒是有几分强军的模样。

    这队葡萄牙雇佣军本来是王福准备用来逃跑时保护自己的,只是计划没有变化快,王福已经不准备跑路了,这队葡萄牙雇佣军也就用不上,总不能让这些人白白拿着高薪不干事,干脆将他们送到山东战场。

    不过,为了提高这群雇佣兵的作战积极性,王福会以悬赏的方式对那些雇佣兵进行奖励,以一颗鞑子人头十两银子计算,八旗上下加起来也不过数十万人,若是能花数百万两银子就将所有清军干掉,那简直太划算了。

    对于这些佛郎机人,杨林已经不象在船上时排斥,无论从射击和冷兵器格斗的角度,这些佛郎机人都表现得非常好,射击精准,力气极大,虽然只有三百多人,但杨林相信,哪怕是遇到同样人数的满洲白甲兵,这队佛郎机人也有很大的可能取胜。

    军队里总是靠实力说话的,这样一支强军交给自己,哪怕人数不多,杨林也不会嫌弃,对这次到山东与鞑子的交手也更加期待起来。

    听完皇帝的吩咐,杨林正想着是不是该告退时,王福沉吟了一下还是道:“这次你去山东,朕还要你特别注意两个人,一个总兵田雄,一个是总兵马得功,若是现他们有投敌的迹象,马上拿下,如果反抗太过激烈,朕许你便宜行事?”

    “啊。”杨林嘴吧顿时大张,差点合不拢来,自己竟然要对付两名总兵,而且还可以便宜行事。杨林震惊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微臣遵臣!”

    王福满意的点了点头,田马两人到底会不会叛变,只是自己根据历史来猜测,并不能作准,杨林能忍住不问,起码不是毛燥之人,自己将此事交给他,略可以放心几分。

    “爱卿告退吧,对了,等下爱卿可以带人到军器局重领火器。”

    “是,微臣尊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林走出皇宫后,还有点模不到头脑,到军器局重领火器干吗,他的五百人不是有三百支火枪吗,怎么还要重领火器。

    “将军。”数名随同杨林一起过来的亲兵见杨林低头沉思,忍不住叫了一句,他们很想知道皇帝召自家将军前去到底有什么事,只是却不好开口询问

    杨林回过神来,想这么多干吗,到军器局走一场不就行了,他调转马头:“走,咱们到军器局。”

    杨林带着数人到军器局时,军器局早已有人等在门口,一名三十多岁中年人含笑道:“杨将军,请跟我来。”

    杨林忍住好奇,跟在那名中年人后面走进一个大厅,厅中堆放着一排整整齐齐的木箱,箱子上木头簇新,还散出树木的清香,显然是刚刚才做成不久。

    “杨将军,你们要的火器都在这里了。”领路的中年人指着箱子道。

    杨林向一名亲兵用眼色示意了一下:“把箱子打开。”

    那名亲兵上前,掀起箱盖,上面露出四支用油纸包着的火枪,并排躺在一起,从箱子的厚度来看,大约有三排,杨林有点失望,他的部下火枪数量已经够了,再多他也用不了。

    “杨大人,不妨试试枪。”中年人含笑的道。

    杨林正要说不用了,只是中年人神色仿佛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骄傲,杨林心中一动,莫非这火枪另有古怪,他随手拿起一支,马上现这支火枪的与众不同,他没有找到放火绳的地方。

    “杨将军,这是燧枪,到目前为止,整个军器局只造出了一千支,全部在这里,皇上吩咐,所有的枪支都交给杨将军使用。”

    “燧枪,这怎么使用?”杨林看着这支枪,有点不知所措的道。

    “杨将军,只要试试就知道了。”中年人笑道:“将军跟我来。”

    杨林等人跟着中年人走到院外,中年人向后喊了一声:“把子弹拿来。”

    一名年轻人双手捧上一个布袋,中年人在布袋中掏了一下,掏出一个圆圆的纸壳,杨林正在想这个纸壳是什么东西时,中年人已经将纸壳放在嘴里一咬,纸壳顿时被咬破,露出一颗尖弹头,将尖弹头用嘴咬住,他左手取下纸壳,纸壳中剩下的是黑色的药粉,将一部分药粉小心的倒入火药池,重新合上后,其余火药倒入枪管,用完了的纸壳随手丢在地上,刚才的年轻人又递上了另一个袋子,中年人用手一模,里面是一小块涂满油脂的亚麻布,将嘴里含着的尖弹吐到亚麻布上,随手包好,然后塞到枪管中,用捅条轻轻一捅,被浸了油脂的亚麻布包着的尖弹顺利的滑向枪管底部。

    将捅条取下,中年人马上端起火枪向前瞄准,只听“砰!”的一声大响,子弹尖啸着向前方飞去,数十米远的靶子上顿时出现一个大洞。

第十六章训练

    “这,这……”杨林看得几乎说不出话来,火绳枪的威力虽然大,但是射击起来无比麻烦,因为装药时怕火绳将火药点燃,每射击完一次还要将火绳灭了,装完弹药才能重新吹燃火绳。

    眼前的火枪比起火绳枪至少进行了三处重大的改进,最大的改进自然是不用火绳,火绳枪装填时因为一手要掌握火绳的缘故,只有一支手能动作,还必须给火绳枪一个支架,如今这燧枪根本不用支架,光是这两处,差不多就可以节省一半的时间。

    第二个改进自然是纸壳弹,里面的药量恰好可以完成点火和射击,省了士兵分药的时间,子弹和火药装在一起,又省了重复取的时间。

    第三则是那快浸了油脂的亚麻布,没有这块亚麻布时,装药时还要带个一个锤子,用捅条将火药锤实,将子弹锤到枪管底部,如今多了一个亚麻布,因为油脂滑润的缘故,只要用捅条轻轻一捅子弹就能滑到底部,而且亚麻布还有密闭的效果,不但省了锤实弹药的时间,而且还省了锤子,减轻了士兵携带的重量。

    “我来试试。”杨林忍不住了道。

    “杨将军,请!”中年人将火枪交到了杨林手上。

    杨林接过火枪,马上按接中年人刚才的步骤照做了一遍,尽管生疏,但杨林在射出子弹后,默算了一下,至少比他用火绳枪时快了一倍。

    杨林顿时骇然,这还是他第一次使用的缘故,如果稍加训练,相信速度再加快没有问题,若是用上这种火枪,一人岂不是可以当以前的二三个人使用,那他的五百部下完全可以全部换成这种火枪,以前的二百长矛手根本不用。

    “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中年人身上穿着粗布衣服,上面还有点点污渍,杨林原先以为这名中年人只是一名普通工匠,只是普通工匠绝没有那么大的权利,负责将如此先进的火枪交给他,听他的口气好象这还是军器局的全部库存。

    “本官陈瑞。”中年人淡淡的道。

    “陈瑞,羽林卫陈瑞陈将军。”杨林惊叫道,他加入羽林卫之前就听说羽林卫有位陈将军专门喜欢研火器,每天不在军营而往军器局跑,杨林听到过后还不以然,认为这位陈将军不务正业,可是若这支枪是陈将军研究出来的,那简直可以说凭空为朝廷增加十万大军,他连忙敬了一礼:“末将参见陈大人。”

    “杨将军不必多礼,这些东西你点一下吧,听说你们明天就要起程,可惜没时间训练了,你们只能在路上边走边训。”

    “陈大人放心,有路上的时间足够了,这么好的枪若是不能威出它的威力,末将都要羞愧死了。”他随口向身边一名亲兵吩咐:“快,传我的命令,所有人马上到军器局来。”

    “是!”

    亲兵匆匆下去,杨林忍不住问道:“陈大人,这种枪支不知军器局每月能生产多少?”

    陈瑞摇了摇头,笑着不语,杨林反应过来,这种枪支的生产数量必定也是朝廷的机密,不会轻易泄露。

    “立正。”

    “啪”的一声响,三列站的齐整的士兵双腿并立,目不转眼的望着前面的陈瑞。

    “枪上肩!”陈瑞连吼边将火枪端起来,靠在肩头,枪管笔直的对着天空。

    “哗啦。”站在陈瑞前面的数十名士兵也连忙学样,只是却有一点手忙脚乱,只有几人小声的跟着吼了出来。

    “怎么,哑吧了,叫你们吼出来知道么。再来。”陈瑞生气的重新将火枪放下,其余人脸上一片赧然。

    杨林的部下都已经全到了,他才听陈瑞讲这种新式的火枪训练与火绳枪完全不同,必须以另一套训练方式才能挥出新式火枪的威力,只是他们没有时间了,只能由陈瑞在此选上数十人匆匆教上数遍,以后就要靠他们自己刻苦训练。

    这种火枪另有训练方式,杨林又是喜欢又是惊讶,惊讶的是明明火枪才刚刚明出来不久,为何就会有新的训练方式,问到陈瑞时,陈瑞却不肯透露,杨林只得挑出了二十九人和他一想组成三列,每列十人的纵队,趁着其他人搬运东西时,抓紧多练习几遍。

    对这些人详细解释完火枪的构件和射击的分列步骤后,陈瑞开始带着他们练习。

    这燧枪果然与火绳枪有很大的不同,光从列队来看,为了射击的连续性,火绳枪需要六列,燧枪只需要三列,火绳枪需要一个支架,而燧枪不需要,为了防止火绳点燃时,不小心碰到同伴的火枪酿成事故,支架还必须间隔一段距离,这样造成队列稀疏,而使用燧枪的士兵完全可以做到肩并肩,射击的密度就大为加大,敌人很难冲过来。

    “再来一次,听我的,枪上肩!”

    “枪上肩!”这次三十人总算一起大吼起来,同时将整个动作做完。

    陈瑞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好,将枪放下,再来一次,枪上肩!”

    “枪上肩!”

    “打开击铁,半开击!”

    “打开击铁,半开击!”

    这次众人都做的很好,他们毕竟用火绳枪训练过一段时间,燧枪虽然与火绳枪有很大不同,但击的部位基本差不多,只是少了一根火绳,大家不会弄错。

    “掏子弹!”

    “掏子弹!”这一步也没有问题,众人都很快从腰间的袋子里掏出子弹。

    “把子弹咬开!”

    “把子弹咬开!”

    “卟,哇。”一阵怪叫传来,却原来一小半人将子弹壳咬反了,明明要咬尾部,却咬到头部,他们嘴里咬到的不是子弹,而是火药,黑色的火药落到嘴里又苦又涩,这颗子弹算是浪费了,当然,只是火药浪费。

    “再来,我重申一遍,你们要咬的是弹壳尖部。”陈瑞面无表情,这只是第一次,有人犯错也是必然,关键是在战场上不能犯错。

    那些咬错之人连忙将口中苦涩的火药吐掉,重新掏出了子弹。

    “把子弹咬开!”

    “把子弹咬开!”

    这次总算没有人弄错了顺序,其实弹壳尾部特意弄成了一段尖形,即使是不用眼睛也能辨认,只要不是太紧张就不会弄错。

    “倒引火药!”

    这次大家都不能说话了,因为所有人嘴里都含着一颗子弹,陈瑞也同样如此,由他身边的一名助手代替下达命令。

    这次又有人弄错,有人手指一紧张,把火药全部倒了下去,作为击的火药,只需要一小部分就行了,大部分必须作为射药,陈瑞却没有让人重来一遍,继续着下面的动作。

    “关闭引火池!”

    “火药倒入枪管!”

    “取出亚麻布!”

    “包裹子弹,注意尖部朝上,圆部朝下!”

    “装弹!”

    将子弹装进枪管,众人的嘴吧才重新解放出来。

    “捅条下压!”

    “捅条下压!”

    “取出捅条!”

    “取出捅条!”

    “瞄准!”

    “瞄准!”

    “射击!”

    “射击!”

    “砰。”的一声大响,整个院中硝烟弥漫,陈瑞早已躲开,否则非被全身变成筛子不可,数十米外的靶子全是密密麻麻的洞眼。

    “清理枪管!”

    “清理枪管!”

    好了,所有动作都已完成,现在进行第二遍:“枪上肩!”

    “枪上肩!”

    ……

    杨林等人的嗓子都快要吼哑了,只是心中却是非常兴奋,这一套动作下来,确实是挥出这种新式火枪的最佳威力,人员排列的密度大了一倍,射的速度快了二至三倍,子弹的射程远了二十至三十步。

    教了他们三遍后,陈瑞已经丢下他们自行走了,杨林等人余味未就,马上把枪支弹药了下去,就在军器局一直训练,直到天黑,众人才拖着疲惫的身影,带着弹药枪支回到营房。

    十数艘大船张满风帆,吃力的行驶在长江上,杨林站在船头,他的身边则是一名高大的葡萄牙人,正是这支雇佣军的领,有点唐僧潜质的布加路,布加路此时非但没有象原先一样在杨林面前一直吹嘘,反而是用巴结的目光看着杨林,那种目光,就象是一只可怜的小狗向主人讨要食物。

    “枪上肩!”

    “枪上肩!”

    “打开击铁,半开击!”

    “打开击铁,半开击!”

    ……

    明军站在船舷,一遍遍的重复着昨天学到的动作,而那些同船的葡萄牙人则双目光的看着明军的训练,他们眼中毫不掩视强烈想拥有这种枪支的目光,以前的高傲全然不见。

    “杨大人,杨将军,剩余的火枪给我的手下配上吧,我保证,只要配上了这种火枪,我的手下一定会努力杀敌,就是那个野蛮人的头领剁耳棍的脑袋也能拿下,天啊,那可是整整一千两白银。”

    自从见到燧枪,了解了威力后,布加路就缠着杨林不放,尤其是看到杨林的部下已经拿着新枪训练时更是眼热起来。

    “天啊,不可思议的东方人,他们不亏是明火药的祖宗,才会明出这样不用火绳的枪支。”布加路已经想到了自己部下一人一支燧枪,站在城头对野蛮人进行点射的样子,一名野蛮人十两银子,普通军官加倍,如果是贝勒,将军则是数百两,一人一天杀十人,至少也有一百两银子,布加路甚至想到自己被埋在银子堆里的情景。

    在布加路看来,这些野蛮人和非洲的黑奴没有什么区别,甚至黑奴更强壮,可是依然被他们用火绳枪杀的尸横遍地,一天杀十人是小意思,这钱简直太好赚了,当然,前题是他的部下都换上这种燧枪。

    作为雇佣军,他们的头一支火器是自带的,当然,大明负责他们的弹药和粮草补给,如果火枪坏了,也会负责更换,使他们的弹药不至于缺泛,可是他们的火器虽然差不多是最好的火绳枪,与燧枪的威力一比,简直是渣,三倍的射速,想想就觉得可怕,换上尖弹头后,射程比火绳枪还要远,当然,如果用同样的弹头,两的射击距离差不多一样。

    杨林这次带了一千支火枪,还有五百支火枪剩余,倒是子弹多多,足足有五十万,几乎也搬空军器局的库存,这子弹是可以通用的,靖国公黄得功手下有近万支火枪,分配下去,一人也只能得到五十而已,并不算多。

    这五百支火枪如何处理,杨林还没有想好,如果只是用来备用,根本用不了那么多,交给靖国公,五百支火枪相对于上万人来讲实在杯水车薪,说不定还会引起纷争,现在济南城很可能已经打成一团了,根本没有让士兵来熟悉新枪的时间,倒是交给这支雇佣军才能挥最大威力,这段水路上刚好可以一同训练熟悉枪支,雇佣军三百八十人,还有一百多支剩余,剩余的枪支可以用来作后备。

    只是这么先进的枪支,自己人还没有全用上,先交给佛郎机人使用,杨林总觉得有点不舍,万一佛郎机人把枪偷走了怎么办?不过,随即杨林又被自己的想法逗笑起来,这里是大明,没有官府的允许,这些佛朗机人根本走不出去。

    “好吧,本将可以作主将武器放给你们,不准无故损坏,打完仗后必须收剿,如果有损坏,以每支白银百两赔偿。”这些佛郎机人,竟然连火绳枪也敢卖三十多两一支,这样的燧枪,杨林觉得完全可以要价百两。

    不过,说起来也多亏了从佛郎机人手中购买的这批火器,一百多门大炮组成的炮营每一次射简直是惊天动地,整个炮营三千多人,五万羽林卫已经有二万人全部配备了火枪,另外二万六千多人是长矛手,这样一支军队,虽然刚刚整合不久,可是威力已经开始显现,前几天羽林卫进行过一次演习,观演的六万京营在羽林卫演习结束后个个面如土色,如果鞑子也是京营的水准,一轮炮击足可以让他们崩溃了。

    “将军英明,你会为今天作出的决定感到自豪的。”布加路高兴的差点跳了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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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济南血战(一)

    “枪上肩!”

    “枪上肩!”

    将枪支分配下去后,所有的葡萄牙人都大为欣喜,他们马上和明军一起训练起来,口令中顿时夹杂着葡萄牙人怪腔怪调的中文。``. ``

    从南京到济南,可以从运河直达,眼下是枯水季节,过了长江后,只能换乘小船,杨林一行加上船夫有一千多人,一共乘坐了四十多条大小船只,没有输往北方的漕运下,这是一支颇大的船队了,何况上面又挂着官府的旗帜,沿途的船只纷纷避让,一路上畅通无睹。

    只是从船上不时传来的枪声和怪吼声却确实惊吓了沿途不少的船主,许多船主看到这只船队已经离开老远,才敢重新起船。

    济南城外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清军营帐,除了多铎、孔有德、耿忠明等人率领的七万多人外,舒克萨哈、豪格等人也到来了,阿济格、吴三桂两人虽然没有来,却让吴三桂的哥哥吴三辅和手下大将胡守亮率了一万余关宁军前来助威。

    当初吴三桂放清兵入关,开始言明只是借兵剿寇,并没有向清军投降,只是入了关,吴三桂就一切身不由己了,被满清封为平西王后,吴三桂更是没有反悔的余地,阿济格一直在吴三桂军中,毫不掩视自己监视的企图,吴三桂只能乖乖俯听命。

    舒克萨哈、豪格,胡守亮的人马虽然只有四万人左右,只是比起多铎的实力只强不弱,这十余万兵马。是现在整个清廷所能调动的极限了。

    一缕阳光升起,照在济南城头,城头每隔数十米就有一名身穿盔甲地明军,他们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宛如一具雕像,脸上,身上都残留着点点露水,在阳光下闪闪亮。

    济南的城墙已经是沆沆洼洼了,许多地方都有砖石塌陷后修补的痕迹,那些完好的砖石上则是触目惊心的斑斑血迹。城墙下,黄褐色的土地上到处是黑色的血块,草丛中偶尔还可以看到一些丢弃的断箭、残枪、在太阳下。冷冷的反射出光芒。

    城下的清军营帐已升起了炊烟,清军从营帐里钻了出来。许多人对着城墙指指点点,一幅轻松地模样,只有最前方的两外军营却好象有一点死气沉沉,虽然闻到饭香,士兵们也是无精打彩。

    这些士兵头。衣服都和明军都差不多。只是旗帜改成了绿色。他们多是刚刚投降地绿营兵。这几天。正是他们担任对济南城地主攻。伤亡最为惨重。所以才会如此状态。

    一直以来。满人对于坚固地城池都没有太多地办法。要么靠内奸。要么就靠威吓。让明军自己出城投降;实在不行。只能绕行。直到孔有德、耿忠明等人给清军带去了大量火器。清军地攻城能力才大为改善。

    多铎已经打听清楚了。济南城只有三万多人马。虽然城高墙厚。只是在有红衣大炮地情况下。多铎本以为不难攻破。没想到却是如此难攻。先是八门红衣大炮尚且被城中地火炮压制。等到舒克萨哈到来。将本来运往陕西进攻潼关地十二门红衣大炮也拉来时。多铎满心以为可以轻易将济南攻下。只是城中火炮虽然压制。城墙也多次炸塌。清军却依然进不了城。

    今天多铎地心情却很好。昨天晚上。他地营中又添了数十门大炮。这些大炮是清军耗费数年之功铸成地。重量比红衣大炮还要重几分。曾被皇太极寄予厚望。命名为无敌大将军炮。可是实在太沉了。今天才运到。

    一队明军走上城头。刚才宛如雕像一样站在城头地明军才动了起来。与上来地明军交换岗位。每个人地神情都有一点严肃。这数天。每天面临着清军地红夷大炮轰击和绿营兵地不断攻城。城中地明军也死伤惨重。至少有三千人伤重至死。城外地敌军更是密密麻麻。谁也不知道济南城到底能不能守住。

    黄得功来到城头。他身后跟着翁之琪和殷洪盛等一群将领。只是其中少了田雄和马得功两人。这两人地棍伤一时还没有好。这些天一直留在府中养伤。

    “大帅!”刚刚从城头走下来地明军看见黄得功一行人,连忙行礼,刚才的不安仿佛一下子消除,每个人都挺直了胸膛,有大帅在,济南就不会丢。

    黄得功向行礼地官兵点了点头,他脸上明显有点憔悴,由于少了田雄和马得功两人,这几天,为了怕清军偷营,黄得功几乎都是枕戈待旦,只有偶尔才合眼眯一下。

    “昨晚休息的怎么样?”黄得功向一名刚刚换哨的士兵问道。

    “回大帅,小人休息的很好,今天鞑子攻城,小人至少要杀几个够本才行。”哨兵挺直着胸膛回道。

    “好!”黄得功点了一下头,重重的哨兵肩膀上一拍,正要鼓励几句,旁边一人道:“大帅,鞑子有动静!”

    “哦。”黄得功连忙向城外看去,果然有动静,清军已经吃过早饭,一门门大炮从营中推了出来,除了十八门红衣大炮外,还多了十多门大炮,看起来丝毫不比红衣大炮小,黄得功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十八门红衣大炮已经让济南城吃不消了,又多了十多门大炮,那还了得。

    轱辘声中,清军的大炮已经推到了炮位,因为多了十数门大炮,清军开始重新修建炮位,翁之琪忍不住道:“大帅,我们要不要先开炮?”

    黄得功反问道:“我们的炮弹还有多少?”

    “回大帅,只有四百多了,城中的工匠每天可以补充七十左右。”

    城中大炮还有五十多门,其余已经损坏无法使用。因为城中大炮威力无法和清军红衣大炮相比,如果对射,只能全部开炮才能勉强与清军抗衡,听到城中原先储存的数千炮弹只剩下数百时,大家都明白,现在城中连一炮弹都不能浪费,虽然明知对方多架起十几门大炮后,城中更危险,只是却无可奈何。

    “大帅,对方又有动静了。”一名亲兵道。

    黄得功和众人连忙看去。只见城下清军营中出了两骑,直向城墙方向奔来,在一箭之地顿了顿。摇着手向城头呐喊着什么,边喊边慢慢前进。

    殷洪盛大怒:“找死。取我弓来。”

    一名亲兵将殷洪盛的大弓取来,殷洪盛正要搭箭开弓,黄得功扬了扬手,示意殷洪盛收起弓箭:“算了,听听他们要说什么?”

    两人见城墙上没有动静,越大胆。停止摇手,策马来到城下,向城头大喊:“城上明军听着,我仍大清信使,豫亲王有书信交予你们大帅,还望放我等入内。”

    信使地话,黄得功听得清清楚楚。只是守城的副将还是过来通报:“大帅。要不要让他们进城。”

    “放下吊蓝,让他们把书信放在吊蓝中提上来。本帅倒要看看多铎搞什么鬼?”

    “是。”

    城下两名清军虽然负有多铎的秘密使命,最好能入城探一下虚实。只是见城头只放吊蓝,摆明不让他们进城,也无可奈何,只得放下书信在吊蓝中,不一会儿,书信就送到了黄得功手上。

    黄得功撕开书信,只看了两眼就气得抖:“放屁,我黄某岂是贪生怕死之辈。”将书信撕的粉碎。

    “你们回去告诉多铎,他想要济南城,有本事自己来取,不要妄想黄某会不战而降。”

    一名清军紧盯着黄得功看了数眼:“原来是黄大人,黄大人,所谓识时务为俊杰,眼下济南城已被我军包围,尔等插翅难飞,豫亲王已经答应,只要黄大人愿意归顺,即使是王爵,大清也绝不吝啬,其余人等也各有封赏,若是等到济南城破,不但尔等死无葬身之地,就是济南数十万居民也要化为尘土,黄大人,你也看到了,我军又添了十余门大炮,只要大炮一响,尔等都要化为齑粉,这又何苦?”

    黄得功的眼睛眯了起来,目光紧盯着城下的那名清军:“你认识本帅?”

    虽然隔着老远,那人还是察觉到黄得功的目光不善,顿时一窒,强笑道:“黄大人威名赫赫,人中龙凤,小人只是瞎猜的而已。”

    “不对,你一定认识本帅,既然认识本帅还敢劝降,简直是污辱本帅,留你不得,拿弓来,本帅要亲手射他。”

    城下那名清军大骇,一边拨马想逃,一边大声喊道:“黄大人,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何况你我无冤无仇,还请手下留情。”

    黄得功丝毫不受清军的话影响,将弓拉成弯月,手一松,只听“咻!”的一声,声到箭到,那名清军坐骑刚刚启动,长箭已经从清军背上射穿,箭尖从他前胸露了出来,砰地一声,清军从马上栽了下来,偏偏脚挂着马蹬上,被马拉着狂奔起来,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另一人吓傻了,动都不敢动,听到城头喊滚,慢慢策马离开,跑离城墙数十米后,才敢拼命打马飞奔。

    派去的两个人只回来了一个,而且连城也没有进,只是让对方白白羞辱了一顿,多铎大怒:“传我命令,攻破济南城,纵兵三日。”

    多铎地命令一传下,整个清军就出无数的欢呼声,此次征战,多尔衮接受了洪承畴、范文程等人地建议,尽量少杀以争取中原民心,只是清兵一向奸淫撸掠惯了,哪里受到了如此约束,听到可以在城中大抢,所有人都如闻到血腥味的狼一样兴奋起来,若不是大炮还没有架好,这些人恨不得马上攻城。

    “轰。”清军的大炮终于响了,一枚数斤重的铁丸从天空中呼啸而过,正砸中城墙的正面,城墙上的砖石哗啦啦响动,扬起一阵灰尘,灰尘过后,城墙除了留下一个白点,却是安然无事。

    清军开地第一炮正是由他们自铸的无敌大将军射,黄得功只看了一眼就放下心来,这炮管看似粗大,可是击出的铁丸威力不但比起红衣大炮差远了,就是连城中明军小数号的火炮也不如,多添上十几门这样的火炮和原先的威胁相比区别不大。

    “轰隆隆”又是数声炮响,这次清军的红衣大炮也加入其中了,只听哗啦啦地声音响动,被红衣大炮击中地城墙多了一个大洞,数名附近的明军被飞起来地砖石砸中,顿时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一人地脑袋直接被砖石砸了一个大洞,里面红的,白的搅在一起流了出来:一人的胳膊被砖石削飞,断臂处鲜血喷涌,人已经昏迷过去,一人两条腿被压断,偏偏还有知觉,大声呻吟起来……

    “快,快,把人抬下去。”一队明军冒着炮火弯腰上来,将尸体和伤都抬了下去。

    “大帅,这里太危险了,快下去吧。”清军炮击开始后,看到黄得功还留在城头,左右纷纷相劝起来。

    看了看左右,围在自己身边最小的也是参将,若是清军一颗炮弹飞过来,这城也不用守了,黄得功叹了一口气,知道在大炮打击下不是逞强的时候:“好吧,咱们下去。”

    清军的炮击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之久,每门炮大概都打出了十几炮弹,自始自终,济南城头都象哑了一样,没有开炮还击,任由清军的火炮肆虐,遭到清军数百炮弹的洗礼后,昨天修好的城墙又变得处处破绽,最严重的两处城墙塌陷了一段城门大小的缺口,从缺口中可以直接进入城内。

    “冲啊!”清军兴奋起来,这次多铎打算一蹴而就,不只是派出绿营兵,而且还派出了数百名最精锐的白甲兵,准备抢占两个缺口,同时清军的红衣大炮也调整了方位,对准两个缺口射,防止明军修补,并趁机扩大缺口。

    “射!”

    “轰。”城头的大炮终于响了起来,数十门颗炮弹一下子落到冲锋的清军阵列中,就象是划线一样,每一颗炮弹都犁出了一道深深的血槽,凡是这条血槽上的清军不是断手断脚就是肠穿肚烂,同时,城头涌现出两队明军,冒着炮火扛着麻袋,木料开始往缺口堵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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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济南血战二

    眼看着两个缺口就要被明军用木头和砖石堵上。“轰。”的一声巨响。一颗炮弹刚好落在塌方处。刚刚落下去的砖石木头顿时飞溅四起。变成了杀人的利器。十余名附近的明军齐齐扑倒在的。身上到处是鲜血在流。数人嘴中出微弱的呻吟声。

    “冲进去!冲进去!”看到这一幕的清军大喜过望。他们仿佛看到了济南城里白花花的银子和漂亮的大姑娘小媳妇。每个人眼中都仿佛充血了一般。不顾炮弹还可能落下。拼命朝缺口涌来。

    “火枪营。上。堵住缺口。”一名明军小校大声喊道。

    随着明军小校的喊声落下。一队明军迅速扑向缺口。缺口破碎的砖木上面被红色的军衣覆盖。他们手中火枪的火绳已经点燃。出滋滋的声音。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了。眉眼间已经可以看的清清楚楚。冲上来的清军头上没有剃成金钱鼠尾的标志。他们的军服还可以看到大明军服的式样。这些人。本来应当是大明的军人。为大明保家卫国。只是如今却充当了异族的帮凶。成了异族的马前卒。

    看到滋滋冒烟的火枪。清军血红色的眼睛露出一丝恐惧。他们清楚这种火器的威力。只是他们根本无法后退。一小队满清精兵就跟在他们身后监督。只有稍露退意。这些满人精兵手中的弓弦就会毫不犹豫的松开。沉重的铁箭足可以把一个人的身体射穿。

    “放!”

    “砰!”一阵抄豆子的声响。前头的清军如倒栽葱一般扑倒在的。后头的清军从同伴尸体上踏过。或许是为了驱散恐惧。嗷嗷的叫着。

    “换枪!”

    刚刚射击完的明军将枪支递到第二列士兵手中。接过一把已经上好子弹的火枪。第二列的士兵依次递给第三列……直到第六列士兵才开始给空枪清除残渣。重新上弹药。

    “放!”

    “放!”

    火枪周而复始。无数冲锋的清军已经倒在缺口前面。只是相比于火枪的密度。清军人数太多了。冲过来的清军越来越接近缺口。

    “咻!咻!”天空中。数十支羽箭落下。那是一队满清精兵所射。他们所用羽箭的箭尖都是精铁做成。又大又沉。只要射中。就是一个大洞。即使不是要害。除非及时救治。否则只能等死。

    羽箭准确的落在明军火枪队中。“卟、卟、卟”的声音响起。明军阵列中鲜血飞溅。十余名明军手中一松。他们的火枪已经掉在了的上。

    正在射击的明军一阵骚动。最近的清军离他们只有十几步了。一旦清军冲过来。他们手中的火枪毫无抵抗之力。只是碍于军令。他们还是一板一眼的射击。相隔十几步的火枪打在人身上。人身马上就象筛子一样。鲜血四散而溅。血腥味直冲脑门。这些。对于久经战阵的明军来说并没有什么。只是对方手中明晃晃的兵器离自己不过十多步远。一会儿时间就要冲过来。给射击的明军带来了空前的压力。

    “咻!咻!”天空中的利箭划破空气的声音又一次传来。伏在砖墙上的明军再也抗不住压力。爬起来向后方跑去。正在指挥的明军军官气的暴跳如雷。却毫无办法。

    其实清军的距离虽然只有十几步。但那是直线距离。这处城墙塌陷了一大半。到底还有高度。若是明军有足够胆气一直射击下去。这道缺口清军轻易攻不上来。只是头上的利箭却成了压垮骆驼背上的最后一根稻草。明军再英勇。到底也是血肉之躯。他们受不了那种利箭落下却毫无躲闪余的的战争。

    “长矛手。上!”让火枪兵重新堵住缺口不现实。明军军官只能换上长枪兵。

    “冲啊!”见到明军退下。清军士气大振。他们蚂蚁般的从倒塌下来的砖石上经过。向缺口涡涌而去。

    其他的方。清军的云梯已经搁在城墙上。云梯半空。人头攒动。全是正在爬墙的清兵。清军火炮营内。无敌大将军炮已经停止射击了。红衣大炮却还在出怒吼。他们已经停止了对城墙射击。炮弹全部落入城中。城墙附近的房屋有好多已经炸破了一个或数个大洞。不时有百姓站在破损的房屋前伏的大哭。

    济南城的火炮也毫不示弱。它们不用担心会有炮弹炸到自己。不时有炮弹落到城外正在冲锋的清军阵中。每落下一颗炮弹。必定有几名倒霉鬼被炸的血肉横飞。

    “刺!”正当清军满心欢喜的从城墙缺口处涌入时。一队明军长枪兵将缺口堵住。这些清军刹时间面对的是一片钢林丛林。

    “不。”清军口中出凄厉的惨叫。拼退想往后退。只是身后的巨力涌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向锐利的枪尖撞去。变成明军长枪上的肉串。

    “收!”长枪一收。最前面的清军胸前全是大洞。鲜血喷涌而出。软绵绵的扑倒在的。身后的清军搞不清楚情况。依然向前涌去。

    “刺!”

    “收!”

    明军的长枪兵重复着这个简直的动作。每重复一次。必有一排清军变成了死尸。渐渐的。尸体越堆越高。

    天空中的羽箭依然呼啸而下。落入明军的长枪阵中。被射中的明军一声不吭的栽倒在的。不过。长枪兵明显比火枪兵更能承受清军箭雨的打击。一有缺口。后面的明军马上补上。将这段塌陷的的方牢牢扼住。

    “砰!”退后的火枪兵转移到了两侧。在这里。他们不用担心清军会突然冲过来。射击从容了许多。从侧翼削减着往缺口冲过来的清军。减轻长枪兵的压力。

    羽箭和弹丸在空中交汇。城头上不时有明军惨叫着摔下。但更多的清军倒在城墙下。鲜血一流到的上。就被干枯的的面吸引。化成黑色的土块。

    韩虎(书友提供)手中提着一把长刀。望着前方高大的城墙。城下倒下的层层尸体。心中充满恐惧。他是一名京城的混混。后来花银子进了京营当了一个小头目。只为了能白拿军饷。混口饭吃。大顺军来时。他跟着上司投降大顺。鞑子进京。他又跟着上司投鞑子。

    在韩虎心中。并没有什么忠义的思想。他在做混混时就换过多次老大。反正哪个老大拳头硬。手下多就跟随。最重要的就是要平安。自己不吃亏。凭着这点小聪明。他竟然变成了一个混混头目。才有银子打点进了京营。给自己弄了一身官皮。

    一个月内。他先是由一名大明军官变成了一名大顺军官。又变成了一名大清军官。韩虎并没有认为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这和当初跟老大是一个理。只要跟对了老大就有好处。京营大部分士兵不堪战。大顺军出逃时根本不带他们。大清也无意养着数十万包袱。只能从中征选一些还有战力的人入绿营兵。其余全部解散。韩虎因为混混出身。能打能跑。身体素质比大多数京营士兵都好。被第一批选中。

    本来这是一件好事。可以继续当兵吃粮。唯一不好的是这个老大还没有占据全部的盘。要和其他人争场子。在多铎受阻后。韩虎等人作为第一批绿营兵也被派了出来。一到济南。韩虎所在的绿营马上被投入到攻城战中。

    短短数天的攻城。韩虎连同自己和手下的十人就剩下四人了。济南城就象是一台绞肉机。仿佛无论多少人命都不够往里面填。对于清军来说。这些绿营兵的生命毫不可惜。反正他们只是数月前才转过来的明军。死多少都不会心痛。哪怕仅仅是消耗城中的物资也划算。

    看着到处是血肉模糊的战场。第一天韩虎就后悔了。早知道投降了鞑子这么危险。干脆脱下军服重新当混混算了。可是现在他无悔也无用。关键是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他冲锋时故意放慢脚步。绝不登城。看见有危险以最快的速度逃开。攻城数天。作为一直在最前线伤亡惨重的绿营兵。韩虎竟然一点伤也没受。

    城头上。黄家全(书友提供)手指一松。一支长箭呼啸着**城下一名正在冲锋的清军咽喉。那名清军抬了抬手。想握着箭杆。只是刚碰到就无力垂下。眼中射出不敢相信的目光。砰然倒的。

    黄家全轻吐了一口气:“六个。”

    这是他今天射杀的清军数目。随着朝廷对火器的重视。军中的弓箭手远比火枪兵少。只是却不是没有。黄家全正是军中有名的神射手。他出身猎户。有一手连射六箭的绝技。加入军中数年。死在他弓下的敌人谁也不知道有多少。

    今天射杀的六人都是普通的绿营兵。这让黄家全很不满意。对于鞑子吹嘘自己骑射无双。黄家全很不以为然。他早就想射杀几名鞑子来证明自己的箭术。只是以前南征北战。交手的都是流寇。这次到济南城下。总算与鞑子交上手。

    他本以为第一天就可以实现自己的愿望。可是真正的鞑子狡猾的很。总是驱使着绿营兵攻城。即使鞑子上来。也躲在后面放箭。昨天他瞄上了两名鞑子。连射数箭。都被两名鞑子躲了过去。自己也差点受伤。这反而更加激起了黄家全的战意。今天一定要射死一名真鞑子。

    虽然汉军八旗也剃成了金钱鼠尾的脑袋。只是真鞑子和假鞑子还是有所区别。所有的真鞑子几乎都披甲。他们面孔更狰狞。许多人身上还残留着野人的气息。

    韩虎的畏畏缩缩终于被后面一名监视的满人白甲兵现。这名白甲兵气的哇哇怪叫。见到韩虎离城墙尚有一段距离。他纵马向韩虎的方向过来。手中的长鞭向韩虎抽去:“混蛋。冲上去。否则杀了你!”

    韩虎虽然听不清这名白甲兵说什么。只是知道自己再不冲。恐怕马上就要死在这名白甲兵手上了。连忙向前跑去。

    黄家全早就注意到了这名绿营兵的小军官了。此人一直俳徊在普通弓箭和火枪的射程外。黄家全的弓箭即使能射到他。也要冒一定的风险将大半身子探出城墙才行。这样的一个小官军不值的他冒险。见到一名白甲兵纵马来到前面。黄家全大喜。他从箭壶中抽出六支长箭。长身而起。只听弓弘以极快的速度颤动了六下。六只长箭呈一朵梅花形向那名白甲兵嘴吧、咽喉、心脏等部位闪电般飞去。

    就在黄家全射出长箭的瞬间。数支长箭几乎擦着他的脸孔飞过。黄家全连忙躲在城垛下。感到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痛疼传来。模了一下脸。手上几滴血珠滑落。

    他顾不上自己是否破相。连忙探出脑袋向外看去。刚才那名白甲兵的坐骑上面空荡荡的。的上扑着一具尸体。尸体咽喉、腹部、胸部都插着一支明晃晃的长箭。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看模样。正是刚才马上的那名白甲兵。白甲兵的坐骑仿佛不知道主人已死。低下头。用嘴吧用力的拱着主人。

    让黄家全意外的是。白甲兵前方还扑着一具尸体。尸体背部中箭。只是头部扭转。眼睛惊骇的看着后方。从面目上看。此人正是原先那名一直畏畏缩缩的绿营兵小军官。黄家全还以为这名军官是被他们自己人射死的。只是看到箭尾独特的标记时。黄家全惊讶的现。这是自己的长箭。

    时间回到前一刻。那名白甲兵见到韩虎往前冲时。正要退回去。耳边突然听到长箭划破空气向自己飞来的声音。他反应极快。手中的弓弦马上向前挥去。同时身体也往下伏去。只是他绝没有想到向他射来的不是一支箭。而是六支。前一支箭从他头上飞过。又连挡两支长箭后。啪的一声。白甲兵手中的长弓断为两截。另外三支长箭闪电般的射入白甲兵的要害。胸腹的两支长箭有甲胄阻挡。射到一半就卡住。只是咽喉上的那支长箭将这名白甲兵脖子射了个对穿。他一头从马上栽了下去。

    韩虎正在祈祷前面明军的箭支和枪弹不要落到自己身上时。后背突然传来一阵疼痛。接着只觉的双腿无力。他扑通一声栽倒在的。心中大恨。肯定是那名该死的鞑子嫌自己跑的慢。射了自己一箭。听说投降了鞑子。即使到了阴曹的府。祖宗也不会原谅自己。早知如此。无论如何也不能当了汉奸。

    他努力扭头向后看去。却见那名满洲兵也从马上摔了下来。躺在的上生死不知。韩虎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原来不是他射的。只是不知为何。心中还是涌现出一丝快意。不一会儿。韩虎头一歪。陷入了黑暗之中。

    射中韩虎的那支长箭。可以说是这名白甲兵出的。也可以说不是。这名白甲兵格开黄家全射出的长箭时。一支长箭刚好落到了韩虎的后背。让韩虎连死都变的稀里糊涂。

    对于黄家全来说。射死韩虎这样一个绿营兵的小军官不值的夸耀。令他高兴的是终于射杀了一名白甲兵。他身边的一名火枪兵看了个清楚。忍不住伸起大拇指对着黄家全一夸。黄家全露出一丝笑意。眼睛又重新盯着墙下。

    从早上攻到中午。清军一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山东巡抚王万吉组织了城中的居民做好午饭。冒着炮火送上了城头。可是明军连吃饭的时间也没有。只能在中间空隙时用手抓起食物就往嘴里送。城头经常可以看到明军嘴里含着食物在战斗。

    从中午又到了晚上。清军的攻势一直未断。可是依然如前几天一样。在城下碰了一个头破血流。新到的十几门无敌大将军炮只是一个笑话。除了轰击城墙有点用外。根本无法打到城里。为了怕误伤自己人。在清军冲到城下时就只能停止炮击。对于城墙的伤害。十几炮弹也不如一红衣大炮。

    当太阳开始落山时。多铎虽然不甘。却也不的不鸣金收兵了。攻击了一整天末果的清军如蒙大赦。潮水般的退下。只留下城外累累尸体。等到了晚上。他们才会派人收尸。

    看到清军退了下去。已经疲惫到了极点的明军却顾不的休息。拼命的指挥着城中征召的民夫开始加固各处的城墙。不过。各人神情都轻松下来。纷纷询问对方杀了多少清兵。杀过人的大声谈笑。没有杀到敌人。都有点为好意思。只好拼命干活。黄家全更是满脸兴奋。连同第一位。他今天共射杀了三名白甲兵。至于绿营兵。他已经懒的记了。

    城头的明军伤亡也不少。又有近二千具尸体抬了下去。受伤的人更多。当尸体抬过时。所有人都沉默下来。刚才轻松的心情也荡然无存。城外的清军这么多。谁知道明天自己会不会战死城头?

    黄的功却有更大的烦忧。军需官已经告诉他。城中的炮弹已经不足一百了。明天城中的火炮就会面临弹药不足的麻烦。没有大炮。济南城该如何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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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济南血战(三)

    黄的功心情沉重的走在城墙上。即痛心于部下的伤亡。又为以后的防守担心。虽然城外有十数万清军。可是因为运河的关系。清军并不能完全断绝城内与外面的联系。向朝廷求救的信使早已派出。只是对于救兵。黄的功心态也是矛盾的很。既希望救兵马上到。又希望朝廷最好不要派出援军。

    在黄的功看来。眼下朝廷能战的军队除了他的部下外。只要高杰的部下堪战。至于京营、楚营、还有皇帝新招的羽林卫。人数虽然多。加起来有十六七万人。黄的功对他们的战力却完全不能放心

    如果朝廷要派援军。也只有高杰原先的三万多人可派。与城外的清军力量相比依然悬殊。理智告诉他。或许现在突围才是最好的选择。眼下清军十数万人齐聚城下只是一个意外。清军不可能不分散开。只要清军分散。以他现在还剩下的二万多人。对上分散的清军大有胜算。只是城中数十万百姓。黄的功又如何肯舍弃。

    “大帅。国公爷。”

    叫大帅的多是士兵。叫国公爷的却是城中的民夫。看到黄的功过来。正在修补城墙的明军和民夫纷纷停了下来。向黄的功行礼。黄的功每天都要巡视数遍城墙。即使是民夫也熟悉了他。

    “不必多礼。”黄的功作了一个虚扶的动作。“大帅。我们能守住吗?”一名五十岁左右。头已有一点花白的老人问道。这位老人一问。其他人顿时都用希冀的眼睛看着黄的功。希望能从黄的功口中的到肯定的答案。

    今天清军向城中招降的事已经传开了。大帅将鞑子的劝降信撕碎并且射杀了一名清军信使。大多数人也知道。根据鞑子以往的行事规律。若是济南城破。恐怕免不了屠杀的命运。

    山东不但遭受到鞑子的数次蹂躏。而且还遭受了孔有德。耿忠明等人的兵劫。当时孔。耿几人的造反几乎荼毒了大半个山东。如今距此不过十余年的时间。许多人仍然没有忘记当初孔、耿数人荼毒山东的凶狠。如今这数人就在城外。当然没有人会想到要降他们。只是想到万一城破。鞑子就会屠城。就象一座大山一样沉甸甸的压在所有人心中。

    “大胆。你敢扰乱军心。”黄的功的一名亲兵听到老的问话却是勃然大怒。手按在剑柄上。双眼怒视着老。

    这名老明显手无缚鸡之力。面对亲兵的恐吓。脸上却没有什么惧意:“老夫死不足惜。只是可怜还有两个未成年的孙子。若是落到鞑子手里。也不知会如何?”

    老的话更是引起了其他人的共鸣。黄的功的部下转战天下。他们的家属已经放在南京。那些民夫却全是本的人。他们哪个人没有亲人在城中。即为自己担心。也为亲人担

    “你……”那名亲兵气的说不出话来。只是见到主帅没什么表示。却不敢当真对老动手。

    看着众人希冀的目光。虽然黄的功明知若无意外。济南城恐怕难予坚守。只是不忍让众人失望:“各位放心。只要本帅在。济南城就绝不会破!”

    “好。多谢国公爷。有国公爷此话。我们就放心了。”老感叹的道。

    “对。多谢国公爷。我们给国公爷磕头了。”

    黄的功的话不是没有漏洞。如果黄的功不在。济南岂不是要城破。大家却不会这么想。在他们看来。等于是黄的功承诺了济南城不会破。黄的功位高权重。他的话自然可以相信。一时城头上跪下了一大片。

    “大家请起吧。请起吧。”黄的功不住的劝说。但他走到哪。哪里就跪下了一大片。黄的功只好结束巡视。从城头下来。

    由于人数众多。城墙的修补非常快捷。当天完全黑下来时。白天的各处缺口已修补完毕。城头每隔数米就点燃起了一支火把。将城头照的亮如白昼。民夫们都已回家。其余将士也都下去吃饭休息。城头只留下了一些若隐若现的哨兵。子时。整个济南城安静下来。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从墙根溜上了城墙。他探头探脑的了一会儿。从怀中掏出一件物件。正要用弓箭射出去。突然传来一声大喝:“什么人。”

    那人大吃一惊。手中的物件咣的一声掉到了的上。他顾不的东西。撒腿就向城下跑。

    只是既然被哨兵现了。那人又如何跑的过。不一会儿就被两名哨兵扭住了双手。

    “各位兵爷爷。饶命啊。只要各位放过我。我愿意出一千两银子。”被抓的那人苦苦哀求道。

    一千两银子。好大的手笔。几名哨兵却没有理他。依然扭的死死的。一名哨兵捡起了掉在城墙上的东西。借着火把的光亮一看。原来是一个竹筒。哨兵往竹筒里一掏。一幅薄绢扯了出来。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体。

    尽管哨兵不认识字。但有人深夜向城外投书。这可是一件大事:“快。将此人押下去。马上报给大帅。”

    听到要报给黄的功。那人顿时腿一软。瘫倒在的。

    一阵马蹄声在靖国公府外响起。一人从马上跳了下来。重重的拍向大门。砰砰的声音马上将整个国公府惊动。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名亲兵打着哈欠没好气的问道:“什么事?”

    “快。禀报大帅。抓住了奸细。”听到来人的话。亲兵不敢怠慢:“你们稍等。我马上禀报大帅。”

    黄的功睡的甚浅。有人拍门时他已经醒来。他一直和衣而卧。倒不用再穿衣。亲兵刚要去禀报。黄的功已经走了出来。问道:“什么事?”

    “大帅。我们在城墙上抓到此人鬼鬼祟祟的想向城外投书。人赃俱获。”押解奸细过来的军官回到。

    “哦。”黄的功打量着这个五花大绑的奸细。这是一个二十刚出头的年轻人。脸色白净。身上的衣服虽然已经脏了。可是看的出。是上好的料子。此刻脸色惨白。双腿正在打抖。

    “本帅见过你。对了。本帅想起来了。你是诸府的子弟。”

    “诸府?”

    旁边的人都听的大吃一惊。在济南。没有人不知道诸府的名声。诸家是山东数百年的世家。现代诸家家主诸光铉。有兄弟四人。除诸光铉外。三人分别为诸光铨、诸光镆、诸光崇。

    这四人的父亲褚德培二十岁为博士子弟。进士及第。崇祯时曾任都察院监察御史。以敢言箸称。深的皇帝信任。以崇祯的克薄。尚且多次对诸德倍下旨表彰。

    崇祯六年时。诸德培又做了一件大事。几乎收了一大半山东人之心。他向皇帝上书。表示山东由于遭受孔、耿等人的兵灾。已无力交纳赋税。要求皇帝对山东减免钱粮一年。皇帝竟然答应了。消息传来。整个山东都欢呼一片。事实上。山东钱粮减免。诸家也受惠不少。到底是为私还是为公。只有诸德培自己知道。

    无论是从财富。还是名望。诸家虽然不能称山东第一家。但济南第一家却是名副其实。黄的功进入济南后。诸府还拿出不少钱粮来支应大军。与诸家家主多次相见。所以黄的功才对这名诸家子弟有映像。

    黄的功没有再去管这名已经吓的抖的诸氏子弟。将哨兵缴获的那张绢纸接了过来。展开看了起来。不一会儿。黄的功已经看起。脸色铁青一片:“好。好个诸家。来人。马上将诸家包围。将诸家全部拿了。不准漏网一人。”

    “遵令!”

    诸家深受国恩。现任诸家家主和三个兄弟都有功名在身。子侄出任的方官员的更是不少。没想到毫无忠义之心。这封绢纸上。诸家家主可谓对鞑子奴颜婢膝到极点。为保诸家大小安全。不但愿意举家向鞑子投降。甚至还想凭借财力买通明军守城军官。将鞑子放入城中。黄的功看后。如何不勃然大怒。

    诸家不光是有财有势。而且光家丁就有七八百名。就算拉拢不了守城将领。若是武装起来在城中突然难。后果也不堪设想。

    黄的功的命令一下。整个国公府立即行动起来。数百名明军打着火把。宛如一条火龙。从国公府向东城诸家大院的方向急驰而去。清脆的马蹄声将府中的寂静打破。许多人从梦中惊醒过来。心中都惊疑不定。这多么马蹄声。出了什么事。难道是鞑子打了进来?

    这个想法吓了所有人一大跳。许多人悄悄起身。趴在门缝向外瞧去。现街上奔驰的好象是自己的人马才放下心来。不过。沿途也免不了鸡飞狗叫。

    诸家大院占的广阔。足足有数百亩的。此刻整个大院都象一只隐伏于黑暗中的巨兽。只有正厅却隐约露出一丝亮光。诸家家主和几个兄弟都穿戴整齐的坐在一起。厅中弥漫着一片紧张的气氛。

    “大哥。此番投。

    “四弟。大哥这也是为咱家好。不投书更危险。你没听今天给官军送给养的大侄子报告吗。城中的炮弹已经不多了。大帅又拒绝了人家的劝降。若是等人家杀进城来。再说什么也晚了。”老三诸光镆抢先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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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济南血战(四)

    在明末的这场动乱中,无论是勋贵,乡绅地主,尽管一直躺在大明的躯体上吸血,但在大难来临面前,能够保持忠义的少之又少,相反,他们为了家族的延续,继续保持荣华富贵,主动投敌卖国的多如过江之鲫,

    崇祯死时哀叹“朕非亡国之君,臣尽是亡国之臣。”其实亡国的又何止单单是大臣,没有这些地方土绅地主充当帮凶,以满清的那点人马,不要说占领全国,单是北方也能把他们淹了,不过,大臣与士绅地主根本分不开,说亡国之臣,不如说亡国之士绅。

    外面一只犬叫了起来,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不一会儿,附近的犬都大叫起来。

    “什么事?”屋内坐着的四人都惊疑起来。

    不一会儿,犬叫声低了下去,只是呜咽出声,到后来连呜咽声也没有了,仿佛被什么吓住了,四人也很快就明白这些狗为什么不叫了,外面传来如同闷雷般的马蹄声,在黑夜中显得分外清脆。

    四人脸上大变,最小的诸光崇惨叫道:“不好,肯定是投书之事被现了。”说完,瘫坐在椅子上。

    这几人半夜三更不睡,偷偷坐在大厅里等待,本来就心中有鬼,诸光崇能猜到也不算稀奇,其他三人也都面色大变,只是看到诸光崇的样子,老二诸光镆冷笑了一声:“没出息。”

    转头向诸光镆道:“大哥,我们诸家也不是好惹的,拼了吧。”说完,诸光镆已经走出大厅,向外大声喝道:“快,把所有人都叫起,准备家伙。”

    随着诸光镆的喊声,整个诸院热闹起来,无数的家丁,奴仆拿着兵器从各个房中冲了出来。不过,还没有等他们集合完毕,诸府的大门猛烈晃动,数下就轰然一声大响被撞了开来,身穿红衣军服的明军直接骑马冲了进来。

    诸府的抵抗注定是没有结果,那些拿着兵器的家丁一见到冲进来的是官兵。马上吓得丢下兵器转身而逃,只有数十名诸家死忠的仆人还想冲过来与官兵交战,被明军一个冲杀就消灭了个干净,除了两名士兵受伤外,官兵毫无损失。

    尽管诸家在山东名望极大,只是在外有强敌地情况下,黄得功并没有心慈手软,第二天,就在城头宣布诸家通敌的罪行后。诸家男丁合家上下都被斩杀。

    诸家投敌地消息传遍了全城。没有人对诸家同情。虽然诸家以前对山东有过恩惠。但这个恩惠若是要大家用全城人地性命来换。没有人会这么傻。诸家被灭门。名声也跟着臭了起来。这也震慑了一部分心思不纯地大户。面对清军如此强大地兵力。内心动摇地绝不止诸家一户。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行动而已。

    清军地进攻如期来临。济南城地炮火明显稀疏起来。这给进攻地清军很大鼓励。守城明军压力大增。数次清军都冲上城头了。幸好又被明军赶了下去。

    在城头激烈拼杀之时。城内却有一桩阴谋在悄悄进行。诸家地被杀。除了确实震摄了一些心怀异心地大户外。却给另外一些胆大之人提供了一个方向。

    “什么。你要向城外地鞑子投降?”马得功睁大着眼睛望向田雄。眼中全是震惊之色。

    眼下两人地棍伤虽然还没有全好。但走路却没有问题。尽管如此。马得功对于田雄地到来还是有点惊讶。只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田雄坐下后。第一句对他说地话竟然是这个。

    “嘘。这么大声干吗。不要命了。”田雄连忙作了一个静声地手势。起身向外面查看一下。见最远地军士都离房子有数十步远。松了一口气。

    这里是马是功地住处。由于两人挨了数十军棍,一直在府中养病,即使是战事最激烈,黄得功也没有派他们上场,别人在城墙辛苦撕杀,他们却有时间优哉优哉的养病。

    田雄重新回来后,马得功将头摇得拨浪鼓一样:“不行,此事万万不可,大帅对我等恩重如山,我不能背叛大帅。“什么恩重如山?如果真是恩重如山,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打我们五十军棍吗。”田雄脸上激动起来,让他更不能容忍的是他的中军镇守之职也被剥夺,由翁之琪代替:“这些年,我们跟随他南征北战,立下多大功劳,若不是他们,他能封为靖国公吗,没想到仅仅因为迟到一下就翻脸不认人。”

    这可不是仅仅迟到一下的问题,若是当时他们没有耽搁时间,将孔有德全军消灭,别的不说,单单将孔有德军中十二门红衣大炮全部缴获,现在济南城就稳如泰山,单是这一点,不要说打五十军棍,就是杀头也不为过。

    只是若落在别人头上自然如此,自己头上吗肯定要寻找原因开脱一下,马得功本来并没有认为这五十军棍打的不对,只是被田雄一挑拨,心中对黄得功不由也怨恨起来,点了点头:“黄帅确实太过了,只是我们向鞑子投降,会不会太过份了?”

    “什么太过份,是大帅不仁在先,也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何况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眼下济南城根本守不住,大帅却不肯突围,明摆着让数万兄弟与城共存亡,这数天,你我手下都已折损了三成,再这样下去,我们就是不用上战场,手下兵力都要全死光了,到时万一城破,我们逃都无处可逃,难道你想死在济南?”马得功迟疑起来:“可是若投清军,我们的家小怎么办?”

    “大丈夫何患无妻,眼下只能先顾自己!”田雄斩钉截铁的道,眼睛中全是寒意。

    马得功打了一个冷颤,对上田雄冷漠地目光,急忙避开,心中想着一个问题,若是自己不同意,田雄会拿自己怎么办,自己刚才还以为田雄架子大,几乎把所有的亲兵都带在身边,原来早就打着主意。

    这个问题他不敢深思下去,急忙转移话题:“可是我们都赋闲在家养病,手中并无兵力,即使想投清军,也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西门守将不是你的旧部吗,眼下你我还是总兵,你的命令他不会不听,即使不听,只要你到达城门处,也可以趁机将其斩杀,夺取城门。”

    马得功这才明白田雄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拉下水,清军主攻的是北门,所有大炮几乎都集中在北门,自然防守的明军力量也集中在北门,其余三门不过安排了二三千人,防止对方突袭而已,如果自己能将西门打开,等到北门的黄得功听到消息,清军早已进城了。

    “好!”马得功脸上神色变幻了数下,最后还是下定了决

    田雄脸上露出笑意:“既然如此,事不宜迟,咱们马上就到西门去。”

    官军进入济南城不过一个多月,马得功的家中也简单,只收拾了一些金银细软,至于丫环,仆役都是济南城的士绅相送,马得功一个也懒得带,不长时间就作好了出地准备,两人的亲兵加起来有二百多人,浩浩荡荡的朝城西门方向而去。

    此时黄河尚没有从山东入海,不过,城西依然有一条河流经过,这条河流名叫小清河,小清河前身是古济水下游,济水在古代是黄淮之间横贯山东中部东流入海的一条大河,与长江、黄河、淮河并称“四渎”,

    至唐代,由于黄河浸淤,东平以西的济水湮没,东平以下的济水改称大清河。金时为解除大清河北移后济水下游故道年久失修、洪涝灾害频繁和交通不便之患在历城东北山阴筑下泺堰,将源于济南诸泉的泺水导入济水故道,为与大清河区别,这条河被命名为小清河。

    小清河是济南城的重要水道,不但有护城的功效,通过小清河还能直接进入京杭大运河,若是平时,这条河上经常是船来船往,只是战事一起,河流上地船只基本绝迹。

    只是也有例外,这天,远处桅杆林立,帆影点点,数十艘大小不一地船只闯入小清河,朝济南城方向直直驶去,这些船只上面高高的挂着官府大旗,船舷四周站着许多持枪大汉,口中还隐约看传来喊声。

    这支船队自然是杨林与葡萄牙雇佣军一行,经过这么多天地水路,他们终于到了济南,远处济南城的轮廓已经映入了他们的眼中,看到济南城高大的城墙,所有人都停止了训练,在船上高兴的大喊大叫起来。

    “轰”一声闷雷般的声音响起。

    “什么声音?”那人问完,马上就想了起来,这是大炮的声音。

    众人出时就知道了济南城正被清军围攻,对即将到来的战斗,他们却没有害怕,反而全都兴奋起来,经过船上这段时间的训练,虽然对于燧枪还不能说完全熟悉,只是足可以一战了,他们迫不及待的要试试手中新武器对阵的威力,尤其是那些葡萄牙人更是兴奋,每杀一个敌人他们就能领到一笔奖赏,在他们看来,有了燧枪,对付这些只知拿大刀,弓箭的野蛮人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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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陨落(一)

    “什么人。站住!”尽管西门无战事。守门的明军却非常尽责。看到田雄和马的功一行二百多人浩浩荡荡过来。虽然也是同穿一样的军服。还是有一点紧张。将一行人拦了下来。

    由于棍伤没有全好。田雄和马的功两人都骑不了马。两人同乘在一辆马车上。听到有人拦路。马的功将车帘掀起。道:“是我。把吴星叫来见我。”

    “是。大人。”

    拦路的小校见是马的功亲到。虽然感到奇怪。还是不敢怠慢。不一会儿。西门守将吴星就匆匆来到:惊讶的问道:“总兵大人。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吴星一来。马的功微微点头。他的亲兵马上将吴星与部下隔断。吴星敏锐的感到有一丝不对劲。只是马的功到底是他多年的上级。他只能站着不动。静观其变。

    “吴将军。我平日待你如何?”马的功问道。

    “大人为何会如此问。没有大人就没有末将的今天。大人自然对末将恩重如山。”

    “那好。如今济南城已经快守不住了。如果城破。你我都死无葬身之的。今日本将为你指点一条生路。不知你愿不愿意?”

    吴星大惊失色。硬着头皮道:“大人请说。”

    “开城投降!”

    “开城投降!”吴星差点跳了起来。只是看了看四周。全是马田两人的亲兵。这些亲兵手已按在剑柄上。虎视眈眈的看着他。只要他回答一句不。吴星相信。自己马上就会被乱剑杀死。他咽了一口唾沫。艰难的道:“末将愿听吩咐?”

    城外防守西门的是清军两黄旗将领图赖、谭泰两人。虽然不过只有三千多人马。却都是清军精锐。两黄旗一向为皇帝亲领。与正白旗合称为上三旗。而其余镶白、两蓝、两红旗只能称为下五旗。由此可见。两黄旗在清军中的的位。

    由于两黄旗支持豪格与多尔衮争位。如今风光不再。正所谓鹬蚌相争。渔翁的利。豪格与多尔衮争执不下的结果是便宜了六岁的福临。多尔衮尊为摄政王后。两白旗的的位极速提升。两黄旗免不了被打压的命运。

    只是两黄旗身为皇太极亲领的两旗。里面人才济济。索尼、图赖、鳌拜、谭泰、何洛会……都是难的的勇将。或干脆是智勇双全。多尔衮虽然一心想打压两黄旗。清军还没有这么大的本钱将两黄旗人马弃而不用。这次南下。多尔衮将统兵之权分别交给自己两个同母兄弟阿济格和多铎两人统领。两黄旗的人马也被多尔衮拆散。交到了阿济格。多铎两人手上。

    这次攻济南城。多铎自持兵多将广。攻克济南不在话下。自然不会让两黄旗的人马有机会立功。将图赖、谭泰两人打到西门。就是想晾着两人。他们的部下虽然精锐。可是谁也不会疯到让骑兵直接去攻城。因此北门打的热热闹闹。西门却一直无战事。

    这让图赖和谭泰两人都闷的不行。每天只能在大帐里喝酒吃肉解闷。就在两人以为今天也要这样渡过时。一名亲兵掀帐进来:“报。两位军门。河上有明军船只过来了。”

    听到有明军敢从河中过来。图赖大喜。把手上的酒碗往的上一丢:“走。去看看。”

    这些天。图赖、谭泰两人天天听着北门传来的撕杀声。自己却不能上场。早已闷坏了。有明军来正好。小清河宽不过二三十米。从岸上用箭完全可以将明军射杀。

    呜呜的牛角吹了起来。听到号声。清军迅速集聚。图赖。谭泰两人很快点齐人马。正要出。前面传来一阵“泼刺、泼剌。”的马蹄声。谭泰惊讶的向前望去。只见三骑正向中军方向而来。左右两骑是斥候游骑打扮。另外中间夹着的一人好象却是穿着明军服色。

    “怎么会有明军?”若单单是三名游骑。图赖、谭泰两人可能毫不理会。可是中间有一名明军。两人心知其中定有蹊跷。图赖刚想下达出击的命令又吞了回去。

    在众多兵将的注目下。三人很快来到图赖身边。一起勒住马匹。其中一名斥候游骑赶忙道:“启禀两位军门。城中明军派出信使。表示有意向我军投降。”

    “当真?”图赖和谭泰两人对望了一眼。眼中都露出狂喜之色。他们简直不相信自己的好运。多铎将他们安排在西门。只派了三千多人。若是能先多铎等人入城。等于在多铎脸上狠狠的打一掌。

    “参见两位大人。我家大人确实有意投降贵军。只是不知贵军能够许予什么条件?”明使在马上问道。

    “你们大人是谁。他们需要什么条件?”图赖问道。

    将马的功和田雄两人的身份说了一遍。来人没有马上说出条件。反而问道:“不知两位大人如何称呼。在大清任何职?”

    听到两位总兵要投降。图赖更是大喜。傲然的回道:“本军门仍瓜尔佳图赖、正黄旗固山额真。一等公。不知这个身份够不够?若是不够。这里还有舒穆禄氏。擢巴牙喇纛章京。三等公谭泰。”

    擢巴牙喇纛章京为护军统领。固山额真更是一旗之主。放在哪里都是一等一的重臣。来人脸上却露出一丝犹豫之色。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田雄、马的功两人既然想出卖济南城。自然想要卖一个好价钱。他们更想与一位亲王取的联系。而不是一个一等公。三等公。

    见到明使脸上的不豫之色。图赖脸色沉了下来。若是皇太极在世时。就是各个贝子。贝勒在图赖面脸也恭敬有加。即使现在。吴三桂、孔有德、耿忠明等汉人王爷对他也要同样恭敬。现在多铎。阿济格等人骑在他头上也就算了。没想到连一个明使也敢轻视他。

    见到眼前的清军大官脸色不对。过来的明使连忙道:“够了。够了。田马两位大人其实也没有什么要求。只是两位大人在大明已是伯爵。希望投过来后。也能够封伯爵衔。”

    “这条没有问题。”

    “北城还有两位大人的旧部。两位大人希望。若是贵军进城。如果有明军投降。能能补进两位大人属下。”

    图赖和谭泰对视了一眼。眼下领兵权都在多铎手上。这条他们根本就无法办到。不过。图赖却没有拒绝的意思。反正只要投过来了还怕对方反悔不成:“这条也可以答应。”

    明使松了一口气。这两条最重要。只要答应了。下面就好办了。果然。接下来明使提出的条件。图赖全部点头答应。最后问道:“不知马田两位总兵什么时候可以打开城门?”

    “回大人的话。我家大人已控制了城门。只要小人回去。城门马上就可以打开。”明使略带的意的道。“砰!砰!砰!”正当明使说完话时。一阵枪声传来。图赖愕然的抬头看去。只见前头河中数十艘船只已经驶到军营不数里了。船上的人影差不多都可以看清。图赖一直与明使说话。差点将明军忘记。不过。对于明军隔着这么远对自己人射击。图赖还是忍不住摇了摇头。看来船上的明军也是草包。

    那名明军看到河上有明军过来。脸上更是奇怪。图赖为免夜长梦多。马上道:“谭泰军门。你马上率军进入城中。本军门将河中的明军消灭之后再进城。”

    “是。末将遵令!”

    谭泰眼中露出一丝感激之色。河中看样子不过一两千明军。若论功劳。又怎么能跟先攻入济南城相比。他感激的看了图赖一眼。策马到一边。对着自己的部下大喊:“我们进城!”

    “进城!进城!”短短两个字。清军却疯狂的反复叫了起来。主帅的日子不好过。他们这些小兵的日子当然也不好过。如今豫亲王率十多万军队在北门猛攻。死伤数万人。对济南城却无可奈何。他们只有三千多人。却轻轻松松进城。这样的泼天大功。即使睿亲王再如何打压两黄旗也不的不赏。两黄旗马上就可以重新扬眉吐气。

    没有人理会从河中过来的千余名明军。若不是急着进城。几顿箭雨就可以把这些明军全部收拾了。即使是现在。有图赖大人在。这些明军也休想逃走一人。

    三千多人的清军分成两队。一队向城门方向飞驰而去。一队向明军所在的河边而去。刹时间。飞沙走石。激起滚滚烟尘。

    图赖只领了八百人。先前往河边的哨探也有一百多人。其余人马都交给了谭泰。图赖是抱着轻松的心情弛马来到河边的。在他看来。或许明军在自己的一百多名部下打击下已经乱成一团了。二三十米的河道。在两黄旗勇士的箭雨下。明军根本无可躲藏。

    哪知他刚到河边。顿时大吃一吃。乱成一团的不是明军。而是他的部下。明军的船只已经靠岸了。他的部下非但不敢上前。反而离的远远的。河滩上。横七竖八的躺着数十具人马尸体。从衣服和饰看。正是两黄旗的人马。

    数十名两黄旗的勇士丧命。这已是不的了的损失。图赖大吃一惊。愤怒的叫了起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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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陨落(二)

    一名游骑狼狈万分的跑了过来,声音沙哑的道:“军门,这群明狗太邪门了,我们的人还没有冲到河边,他们就开枪了,奴才们措不及防,一下子就死了十几人,后来他们停船靠岸时,奴才们本来想趁机杀过去,没想到又失败了,若不是退的快,军门已经看不到奴才了。~~. ~~”

    对于那名游骑的话,图赖却不怎么相信,与明军的火器打交道已经数十年了,这些火器若是藏在城墙后还可能有威胁,可是这群明军竟然敢下船上岸,河滩虽然不比平地,可是面对大清铁骑的冲锋,这群明军还不是如猪羊任由宰杀。

    “胡说八道,一定是你们这些奴才胆怯了,明狗的火器有什么害怕,只要冲过去他们就完了,你们真丢两黄旗的脸。”图赖举起鞭子,劈头盖脸的朝那名游骑抽去,游骑不敢躲闪,只是硬着头皮挨着。

    河滩上,明军已经全部下来了,背靠着水面排列成一支整齐的方队,杨林和布加路两人站在队列最前方的忠心,明军和葡萄牙以两人为中心泾渭分明。

    “杨将军,一共是三十五名野蛮人,一个十两银子,你千万不能记错啊。”虽然看到又过来了数百名清军,布加路毫不在意,在杨林耳边喋喋不休,生怕杨林少算了一人。若是图赖此时听到布加路的讲话,肯定会气个半死。

    “知道了,等下鞑子就有可能冲锋了,你们一定要顶住,记住,若有人后退,本将一概军法从事。”杨林严肃的道。

    虽然刚才在船上羽林卫轻而易举的击败了清军一支百人队,而且留下了数十具尸体,只是看到和自己数里差不多的清军来到,杨林还是紧张了起来。以致布加路把许多明明是羽林卫击毙的清军算到自己头上,杨林也无心反驳。

    布加路脸孔涨红了起来,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杨将军,我们雇佣军信誉大大,绝不会有人临阵脱逃。”

    图赖见那名游骑不敢反抗,失去继续鞭打的兴趣,他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明军的阵式。这队明军背后是河流,要想击败他们只能从正面进攻,若是长枪阵图赖还要考虑一下。这些人明明都拿着一支火枪,他甚至没有看到哪个明军将火绳点燃,而且只有薄薄的三层,这样地阵式简直一捅就破

    “铮。”的一声,图赖拨出自己的长刀,指了指河滩上明军单薄的军阵:“儿郎们,看到这些明狗了吗,他们根本就一无是处,正黄旗的勇士却有数十人死在他们手中的火器下,这是正黄旗的耻辱。冲上去,杀光他们,让本军门看看,正黄旗地勇士到底还会不会打仗?”

    “杀光他们!杀光他们!”

    整个河边都响彻着清军的喊声,他们的声音中充满着一种杀戳地兴奋,轰隆隆的蹄声响起,图赖一马当先向河滩冲去,八百清军紧跟在图赖身后,一时之间马蹄翻飞。尘土飞扬,只有八百人,清军却仿佛有千军万骑的气势,整个河滩都震动起来。

    尽管数十名同伴的尸体就躺在河滩上,却没有引起清军丝毫的警觉。数十年来与明军战斗的经验告诉他们。眼前的这队明军根本就是最差的队伍,或许还没有等他们冲到前面。这些明军就要四散逃跑了。

    面对清军一往无前的气势,明军中微微有一些骚动。只是看到最前面的杨林和布加路两人都站得笔直,这种骚动很快平息了下来。

    “上帝,这些野蛮人真勇敢!”布加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仿佛看到一堆银子向他扑来。

    很快,清军从坚硬地地面冲到了河滩上,河滩上松软的沙子让清军冲锋的势头有所减缓,一些马蹄甚至踏进水中,引得水华飞溅,清军的气势却没有丝毫减少,图赖的护兵趁机越过主将,将图赖护在身后,虽然明军的火器不足惧,即使中了一两枪,以他们身上的甲胄只能算轻伤,只是护兵们不能任由主将暴露在敌人的火力之下。

    对于护兵的好意,图赖并没有拒绝,渐渐地图赖的位置由最前面变成了中间,若不是如此,他早已死过十回,八回了,不说先前屡次跟随太宗皇帝进攻宁远和大明长城以内各地,就在今年一片石,正是他亲自率领两黄旗将唐通击败,随后又是他在山海关将断后的大顺军于望都部杀得尸山血海。

    图赖身上的功劳够多,要不也不会将这次攻进济南城的功劳让给谭泰,两黄旗虽然遭到打压,只是图赖相信,只要立下足够多地功劳,即使是摄政王也无法不视,就象当然皇太极明知多尔衮未必忠心,依然将他一步步提拨为正白旗固山额真,和硕睿亲王。

    如今他做到正黄旗固山额真已是极限,没有必要和部下抢功劳,正黄旗能够涌现出更多优秀地子弟才是他该高兴之事,图赖也不知为什么在战场上他突然会想到这么多,莫非我老了?

    图赖刚想自嘲一下,前面“砰!砰!砰!”的声音响起,明军已经开枪了,尽管在高速行驶中,图赖依然忍不住摇头,明军是越来越弱了,眼下前锋至少还有一百步,这么远开枪,恐怕连马毛也打不下一根。

    冲在最前面地清军和图赖的想法差不多,他们见到明军枪管中冒出硝烟,正要大笑,突然胸前一疼,最前方地清军纷纷从马上栽了下来,许多人几乎头碰到地面时还在想自己怎么会从马上掉下来,只是马蹄很快从他们头上,身上踏过,他们的思绪马上陷入黑暗中。

    清军前锋一阵人仰马翻,羽林卫和葡萄牙雇佣军一共八百八十人,分成三列,第一列有二百九十三人,除去卡壳的火枪外,至少有二百四五十支火枪同时开火,在清军前锋形成一片密聚的弹幕。

    这一轮打击并没有让冲锋的清军清醒过来,他们反而更加兴奋,虽然不知明狗的火枪为什么能打这么远,可是眼下他们枪中已经没有弹药了,只要冲过去,冲过去就能对这些明狗任意砍杀。

    “射击!”

    “砰!”

    明军的第二轮射击接踵而来,这次倒下的清军更多,清军冲锋的阵式被前面的人马尸体搅乱了,一些来不及减速的骑兵马腿踩在滑溜溜的马尸上时,马蹄一歪,运气好的,坐骑重新站了起来,运气不好,马蹄折断,将背上的主人甩到地上,刚才还气势如汹的清军乱成一片。

    “冲!冲过去!”正黄旗不愧是皇帝亲领的上三旗之一,尽管明军前两轮射击大出意料之外,还是以最快的速度整好队,绕过人马尸体,重新向明军阵营起了冲锋,他们明白,只要冲过去,这些只会远远放枪的明军就会成为任由他们斩杀的猪狗。

    “射击!”明军的第三轮齐射响起,刚刚整理好队伍的清军前锋象饺子一样纷纷往下掉,后面的清军眼都红了,明军的三轮射击至少打掉了一百多人,这是正黄旗前所未有的损失,以前就是与明军数万人大战,也不过死一百两人。

    有不少清军看得明白,明军的三列阵式是依次射击,虽然损失惨重,但明军总算没有弹药了,眼下双方只有五十步不到,这点距离只需一闭眼的功夫就能到,到时他们要把这些明狗碎尸万段,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射击!”

    “砰!”

    第一排明军已经装好了弹药,他们手中枪管喷出的硝烟将清军以为明军再无还手之力,可以轻易取得胜利的心里击得粉碎。

    “射击!”

    “射击!”

    明军的射击绵绵不断,河滩大大减慢了清军骑兵的速度,无论清军如何冲锋,最近处都没有接近明军三十步内,冲锋的清军徒劳的挥舞着马刀,在枪声中绝望的倒了下去,明军阵前三十步到一百步左右的距离布满了清军尸体,明军就象是一块礁石一样岿然不动,任由清军掀起多大风浪都无可奈何。

    没有人想过退缩,更没有人想过逃跑,他们接受不了冲不到这些孱弱明军面前的事实,清军不停的向前冲击,一边冲击一边大声呐喊,只是声音中再也没有先前的杀戳之意,反而充满了一种悲壮,就象是二百年后,他们的后代在八里桥所作的努力一样,悲壮而毫无作用。

    “杀!杀光明狗!”图赖在后面看得惊恐万分,他有一点颠狂的挥舞着长刀大声叫嚷,他不明白今天自己到底出了什么错,为什么这些明狗射击了一轮又一轮,而不是象以前一样,只射击一次,他们的火器就成了烧火棍,莫不是自己得罪了什么神灵,这些明狗才会变魔法一样,枪中有永远射不完的子弹。

    “军门,不行了,快退吧。”几名护兵死死的挡在图赖的马前,不让图赖参与到冲锋中去。

    “退?”图赖环顾四周,他带来的八百人现在只有一百多人了,这些昔日两黄旗的勇士脸色一片苍白,眼睛毫无焦距的看着前方,仿佛灵魂已经离他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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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陨落(三)

    “近卫军,前进!”

    见到剩下的一百多名清军终于知道害怕,裹足不前时,杨林下达了前进的命令!

    “前进!前进!”

    前面河滩层层叠叠的清军尸体极大的增强了初步使用燧枪对敌的近卫军士气,对于杨林有一点冒险的命令执行的毫不犹豫,踏踏的脚步声响起,近卫军踩着整齐的脚步滚滚向前。

    看到明军竟然动了起来,刚才失魂落魄的清军眼睛重新找到了焦距,每个人的面孔涨的无比通红,明军的这种行为是对他们**裸的羞辱。

    “正黄旗的巴图鲁们,你们的勇气到哪里去了?冲上去,杀光明狗!”图赖的话更是火上添油,即使是拦住主将的戈什哈也不知不觉将手松开,今日之事,唯有鲜血才能洗清自己的耻辱,否则即使逃了出去,也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冲啊,杀光明狗!”一百多名清军起了冲锋。

    杨林还担心剩下的清军会逃,见到清军重新冲锋起来,心中大喜,手中的长刀挥下:“停止前进!”

    刚才还滚滚向前的明军停了下来,整理了一下稍微有一点散乱的队伍,方阵重新变得齐整起来,手中黑洞洞的火枪直指着前方。

    为了不让这些清军逃走,这次杨林没有在清军进入射程后马上下令开枪,而是用眼睛死死盯着冲在最前面的那名清军身上,默算着双方的距离。

    那是一名三十岁左右地清军。面相凶狠,高举着的长刀出雪白夺目的光芒,由于太过用力,举刀的手青筋根根暴起,长刀刀尖仿佛有一根殷红的血线,这是一柄曾饱饮过敌人鲜血的长刀。

    闪亮地刀光、凶恶地面容、骑兵冲锋时一往无前地气势。无不一一考验着近卫军地神经。一百步时。第一排地明军手指已经扣上了板机。只是见到杨林没有下令。各人只得死死忍住。九十步。八十步。七十步杨林还是没有下令。各人扣着火枪板机地手忍不住抖动了起来。

    六十步。五十步。一名近卫军再也无法忍耐。“砰。”地一声。扣响板机。随着这声枪响。其他枪声陆续响了起来。枪声显得有一点杂乱。只是由于距离地接近。杂乱地枪声还是取得了很大地效果。杨林看到。最前面冲击地那名清军胸口冒出一大片血花。先是手中地长刀掉落。接着整个人向马下栽去。

    杨林忍不住心中叹了一声。他理想地距离是在前方四十步左右射击。这样即使是清兵想逃也来不及拨动马头。不过。这种要求对近卫军显然还是高了一些。

    “第二队。射击!”

    “砰!”

    这次射击整齐了许多。取得地效果也更好。一大片清军从马上栽了下去。

    “第三队,射击!”

    又是数轮射击过后,整个前方只剩下了孤凌凌的七八名清军,他们牢牢的护着图赖在中间,中间一人高举着一面黄色大旗,旗帜上布满大洞,上面还弥漫火枪射击留下来的硝烟。破碎的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整个战场一片苍凉。

    “降!”

    “降!”

    “降!”

    任谁都可以看出中间地图赖是鞑子大官,眼见没有了威胁。羽林卫上下都生出了活捉的念头,不约而同的停止了枪击。若是能抓到一名鞑子大官送到南京,不知道会多露脸。

    正黄旗八百名最精锐的官兵冲击人数差不多的明军,竟然落到一个全军覆灭的下场,图赖就象是陷入了一个噩梦之中,羽林卫的劝降声将图赖和剩余的清军从噩梦中惊醒,望着围上来的明军,图赖不甘心的出一声怒吼:“杀明狗!”从护卫地中间冲了出来。

    “砰!”数声枪响,图赖的胸前溅出点点血花,他的目光留恋似的打量了最后一眼战场,砰然一声从马上栽了下来。

    “军门!”

    “军门!”

    剩下的戈什哈声音说不出来的悲怆,他们不敢相信,这个跟随太宗皇帝征战数十年,从无败绩,入关后,先败明将唐通,再败大顺将领于望都,敢和摄取政王多尔衮顶牛的正黄旗旗主,大清一等公图赖就这么死了。

    “冲啊!”剩下地几名戈什哈出最后地冲锋,他们的眼神一片绝望。

    “砰!”又是一轮枪响后,最后几名清军终于全部倒了下去,整个战场刹时间安静下来,只有一些失去主人地马匹不住的出嘶鸣同,天上几只乌鸦闻到了死人地气息,在空中盘旋起来,不时出一两声呱呱的大叫。

    “可惜!”没有活捉那名满清大官,杨林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多么勇敢而愚蠢的东方人。”布加路得意洋洋的道。见到杨林眼睛瞪了过来,连忙改口:“是鞑靼人,愚蠢的鞑靼人。”

    谭泰领着两千多正黄旗的旗兵已经到达西门口,他们焦急的望着城门,先前的明使已经用吊蓝进了城,正黄旗能不能立下大功,就看城门会不会如愿被明军自己打开。

    远处明军的枪声隐约传来,谭泰却毫不在意,这些孱弱的明人只会隔得远远的使用火器,如何能和大清将士弓马娴熟相比。

    虽然只过去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正黄旗上下却觉得过了一年之久,他们死死的盯着城门。

    “好,好。”听到信使回来说清军已经全部答应了他们的要求时,田雄和马得功两人相视一笑,马得功转向吴星:“吴将军。下令把城门打开吧。”

    吴星脸上闪过一丝毅然之色,他突然向前一纵,边跑边喊:“他们是叛逆,要投降鞑子,快拿下。”

    “该死!”马得功大怒:“杀了他!”

    刚刚跑出十余步,吴星“啊”的一声出惨叫,一支长剑明晃晃地插在吴星背上,吴星的身体晃了几下砰然倒地。

    “将军!将军!”守城士卒惶然的叫了起来。

    “快。我是总兵官,听本将命令,将城门打开”看到吴星被杀,马得功松了一口气,连忙对守门官兵下令。

    吴星一死,剩下的一员参将就成为主官,外面是数千清军,里面是自己曾经的上级要开门投降。那名参将咬了咬牙:“上,将叛逆拿下,交大帅处置!”

    “杀!”数百名明军朝田雄、马得功的亲兵杀来。

    刚才派人出去时,城门口的明军已经感到不对,两位本应休养的总兵大人突然来到城门,即不劳军,也不守城,一来就派人出城。这是什么道理?

    等到使出城返回身后却跟着大量鞑子时,差不多所有人都猜到了事情地大概,许多普通士兵心中充满了愤怒,他们的家眷都在南京,没有和田雄,马得功一样舍家投鞑的觉悟,只是主将吴星一直待在两位总兵身边,无人挑头,他们愤怒归愤怒,却不敢有什么动作。

    如今吴星眼睁睁的死在他们面前。又有参将下令,明军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毫不犹豫的向田雄和马得功两人杀来,这个变故让两人大吃一惊,不过,两人能在黄得功手下当上总兵,也不得草包之辈。他们马上就作出一个决定:“把城门口的人杀散。打开城门。”

    “铮、铮、铮。”两队明军在大门前打成一团,他们一个要夺城门。一个要守城门,前一刻还是袍泽兄弟。这一刻却成了生死仇人。

    田马两人的部下都是从军中挑选地精锐,他们只忠于主将,丝毫不管是否是卖国求荣,打起来毫不留情,相比之下,守城的军士虽然激于义愤,只是他们的素质本来就不如田马两人的亲兵,又要担心外面的清军趁机攻城,一心两用,很快落了下风。

    “什么声音?”城外的清军听到动静面面相觑起来。

    “不好,可能是出了变故?”谭泰身边的一名副将道。

    这么一说,谭泰脸上也一下着急起来,只是望了望高大的城墙,他们只能无可奈何,这次来地突然,他们连云梯也没有带一架,听着里面的喊杀声只能干着急。

    城门吱呀一声还是打开了,终究是田马两人的人马占了上风,正等得不耐烦的谭泰大喜:“冲!”

    数千清军迫不及待的向城门冲去,见到大势已去,除了一些被围的明军,只余明军一哄而散,当谭泰的马蹄踏进城门的一刹那,他恨不得高声大叫起来,自己终于先多铎攻入济南。

    北门,清军的攻城正烈,黄得功亲自站在城头,监视着清军的攻城,城中火炮稀疏,好在经过这么多天地攻城,清军的炮弹也好象剩余不多,大炮射越来越慢,明军依仗着大量火枪,才挡住清军的攻击。

    张天禄,张天福站在离战场不远的一处高台上,看着前方攻城的清军一波一波的倒在城墙下,欲哭无泪,投靠多铎时,两人部下一共三万多人,如今不到一个月,两人的部下就死地只剩下三分之一,如今济南城依然没有攻下,天知道攻下济南城时他们地部下还会剩下多少,手头若是没有兵力,他们的一切荣华富贵都会成为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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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突围(一)

    多铎的烦扰并不比张天福,张天禄等汉奸少,济南城下已经损兵折将将近四万人,眼下关宁军已经顶上去了,只是领兵的胡守亮却是奸滑的很,看似攻的声势浩大,却完全出工不出力,一到城头打击范围又折了回来,若不是看在吴三桂的面子上,他恨不得把胡守亮推出去斩了。

    虽然损失的多是收编的明军部队,八旗主力只损失了数百人,只是再这样下去,他就不得不出动八旗主力来攻城,否则将所有投降的汉军拼光,以后恐怕无人敢再投降了。

    看着城下层层叠叠的尸体,多锋就觉得头痛,八旗是大清根本,绝不能有太大的损伤,可是要放弃济南城,根本不可能,若是他统领着十几万大军无功而返,别说是他会地位不保,就是摄政王的地位也会被动摇。

    这座济南城,就象是一只刺猬一样,让他一口咬下去马上就剌得鲜血直流,偏偏他就不想放弃也不能。

    “报,王爷,火炮营报告,红衣大炮已经没有炮弹,不能再射了。”

    “知道了,下去吧。”多锋面无表情的道,若是换了脾气暴燥的阿济格,刚才报信的那名奴才免不了挨一顿鞭子。

    清军的火炮从稀疏到完全停止下来,城头只剩下明军火器的声音,刚开始明军还以为清军的火炮只是暂停,过了好一会儿也没有见到清军的炮弹落下时,明军顿时欢呼起来,没有清军火炮的干扰,城中的民夫可以将各种守城物资源源不断的运上城,守城顿时轻松了一大半。

    黄得功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鞑子不可能随军生产炮弹,城中却每日可以补充数十,凭这一点。至少在鞑子把炮弹从北京运过来之前,优势是在明军手中。

    可能预感到今日攻城会无功而还,清军退军的鸣声响了起来,正在攻城的清军如蒙大赦,迅速离开噩梦般的战场。

    正当城头明军欢呼时。一名浑身血污地将领从城下跌跌撞撞的走上城墙,他正是防守西城门口的参将,见到黄得功,那名参将放声大哭起来:“大帅,西城丢了。”

    “西城丢了?”黄得功听得愣了起来,自己根本没有听到西城鞑子有攻城,西城怎么会丢了:“怎么回事?”

    “是田雄和马得功两人。他们打开城门放鞑子进来。吴将军不肯听从。已经被他们杀了。末将无能。不能阻止。”

    田雄和马得功。黄得功地脑袋嗡地一下差点炸开。身体晃动了数下。几名亲兵连忙将黄得功扶住。殷洪盛在旁边听得分明。恕吼道:“大帅。我去杀了这两个叛徒。”

    “大帅。快走吧。济南已守不住了。现在走还来得及。”那名参将劝道。

    黄得功推开扶着自己地亲兵。抬头向城西地方向看去。虽然距离较远。可是依然可以数股烟尘在城西上方盘旋。一看便知是骑兵扬起。看来。参将所言不假。清军确实已经进城了。

    征战天下数十年。黄得功最险恶地情况也遇到过。当初他还是一个小兵时就敢一人冲进鞑子阵中连斩二人而回。获得五十两白银赏赐。如今城外地敌人虽然多。一个城门已经被敌人打开。只是他手下好呆还有二万多士兵。

    “西城进来了多少人?”

    “回大帅,好象不多,只有二千多人,不过都是骑兵,看模样全是真正的鞑子,对了,末将在城墙上好象看到河中来了一队援军,只有数十条船,一千多人的样子,鞑子还分出了一部分人对付河中援军,只是不知现在这队援军还在不在。”

    援军,众人眼中一亮,只是听到只有一千多人时,眼神重新暗了下来,一千多援军又有何用,说不定现在这队援军已经全军覆没了。

    “传本帅命令,马上通知东南两门守将杀出城外,自行突围,突围后在兖州府汇合。”

    “是。”数名传令兵匆匆下去。

    “殷总兵!”

    “末将在!”你留在这里,以最快的速度将火炮毁弃,毁弃火炮后,也可以自行突围,其余人等跟我去西门,本帅倒要看看,田雄、马得功这两名混蛋还有没有脸见本帅。”

    “是,末将遵令。”殷洪盛行了一礼,走了下去,他地吼声已经传来:“快,把火炮拆毁。”

    要拆毁火炮,只有把过量的火药塞进炮管里,将其密封后再占燃火绳让其爆炸,好在因为有大量火枪,城中的火药倒是不缺泛。

    撤退的命令传来,正在为清军退兵欢呼的将士都一阵沉默,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田雄,马得功两人引清兵入城时,众人才破口大骂起来,恨不得马上抓住两人来个碎尸万段。

    济南西城已是一片混乱,多铎有攻入济南三日不封刀之语,正黄旗的士兵压抑已久,一入城,马上变得凶神恶煞起来,纵马在街上急驰,凡是视线所及地人影都逃不过他们地追杀,各种哭声,喊声乱成一片。

    “砰!砰!”

    一阵杂乱的枪声传来,谭泰歪着头,忍不住向左右问道:“哪来的火枪声?”

    西城的明军早已被他们追杀殆尽,如果有枪声也应该从前面来才对,他怎么听到枪声好象来自于后方。

    “军门,要不要末将派人去看看?”一名偏将问道。

    城中的明军力量还不小,谭泰虽然进了城,却不想与明军硬碰,所要他才故意在西城纵马抢杀,意图扰乱明军军心,只是此时枪声从后方来,却让谭泰感到莫明其妙,对于火器,满八旗的勇士从不屑使用,即使是大炮,也是掌握在汉八旗手里。

    谭泰点了点头,数名戈什哈吆喝了一声,拨转马头,向城门方向急驰而去。

    几名戈什哈刚下去不久,数名满身混合着尘土和血水的游骑向谭泰飞奔而来,刚一勒马,数人就惶声叫了起来:“军门,不好了,不好了。”

    “什么事如此慌张?”谭泰沉下脸,不悦的问道,他已认出这几人正是先前派往河滩堵截明军援军地游骑,想必现在这队明军已经消灭了吧,这些人干吗如此慌张。

    “军门,军门,图赖大人阵亡了。”几名游骑哭喊着说了出来,他们亲眼看到图赖带着八百精锐地正黄旗子弟全军覆没的情景,绕了一个大弯才敢过来向谭泰报信。

    “你们胡说,敢假传军情,本将杀了你们!”谭泰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图赖竟然死了,难道是这些家伙保护不利,一时疏忽,让明军偷袭得手。

    “军门,奴才们不敢说假话,图赖大人连同八百正黄旗精锐全部阵亡了。”

    “哈哈,狗奴才,竟然敢编出这样地假话来,说,你们是不是被明狗收卖了。”谭泰脸沉如水,手已按在刀柄上,图赖大人和八百正黄旗精锐会全军覆没,无论如何他也不会相信,除非尸体就摆在他眼前。

    十几名戈什哈同样将手放在兵器上,只要谭泰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将眼前几个假传军情地奴才砍成碎片。

    “军门,确实如此啊,我们不敢欺骗军门。”几名游骑大哭起来,他们眼前仿佛又浮现出图赖只剩最后几人还向明军出冲锋的情景。

    谭泰气得抖:“好,你们既然执迷不悟,那就不要怪本将不客气,砍了他们!”

    “是。”十数名戈什哈抽出兵器,狠狠的砍在几名游骑身上,几名游骑睁大眼睛,死不瞑目的瞪着谭泰,他们讲的句句是事实,为什么谭泰就是不相信呢,他们忘了,就算他们讲的是真的,主将身死,临阵脱逃,他们也该被处斩。

    城门方向的枪声越密聚了,谭泰脸上闪过一丝不安,难道图赖大人当真出事了,随即摇头,这如何可能,即使被数万明军包围,凭着八百精骑图赖也可以冲出来,何况明军哪来数万人。

    “杀!杀光鞑子!”杨林大声命令道,指挥着羽林卫抢占高位,

    他们清灭图赖后,匆匆打扫了一下战场就向城门赶来,没想到鞑子已经夺了城门,谭泰太过大意,任由城门趟开,只派了一小队士兵看守城门,这队人马还是要接应图赖和北城清军入城,否则这一小队人马谭泰也不会派。

    当杨林和布加路带着人马来到城门时,守城的清兵愣住了,他们从没有想到后方会出现明军,反应过来后,这小队清军却不是关城门,而是对杨林等人起了冲锋。

    在战场上,清军以少胜多已是惯例,他们并没有把这队明军与河中过来的明军联系起来,以为只是哪里出来的残兵败将,只要他们一冲,这些明军就会溃散。

    平地上的冲锋远比河滩快捷,明军只放了一枪,清军已冲到他们面前,虽然第一轮枪就射杀了一半清军,还是有十余人冲到明军阵中,一阵砍杀之后,明军将冲进阵中的清军全部射杀,可是自身也伤亡了十余人。

    这让杨林和布加路两人都一阵后怕,若刚才的战事不是生在河滩,他们不是背靠着河流,此刻躺在河滩上的死尸就是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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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血介绍:
当一个民族气运到了最衰竭的时候,总有人挺身而出,他们明知必死而无怨无悔,以自己的鲜血向敌人发出最后的怒吼。
大明的黄昏同样不缺乏热血之士,“有投降将军,无投降典史。”的阎典史;十七岁即组织义勇军抗清,十八岁被俘坚贞不屈的夏完淳;做事犹柔寡断,最后豫然与城殉难的史阁部……
一只蝴蝶扇动翅膀,闯入历史的逆流,当王福发现自己成为弘光这个短命皇帝后,他首先想到的不是撬动历史,改变本民族既将沉沦数百年黑暗的命运,而是一心逃跑,将自己置于安全之地。
只是当他真要面对扬州十日,嘉定三屠这样血淋淋的事实时,王福发现自己突然犯了傻,不再想着如何逃跑,他要为这最后的王朝尽上自己一份心力,哪怕为此粉骨碎身。
为抵挡满清野蛮的入侵,无数热血男儿汇聚在大明旗帜下,用自己的生命捍卫生养他们的土地,为此哪怕流尽鲜血。
他们所流之血是为明血。
明血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