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党争(四)
两人客套了一会儿,杨龙友方将下午侯方域等东林学子对阮大铖的谋划和盘托出,饶是阮大铖心里有准备,听到这些人要再写他的大字报时也不由恨得牙齿痒,砰的一声啪向桌子,狠狠的道:“东林小辈实在欺人太甚,可忍孰不可忍。”
阮大铖的火气来的快也去的快,来回踱了几步,他的脸色已平静下来,杨龙友不由暗自佩服,文人最重名声,阮大铖已经遭过一次暗算,如今已过去五年,他的名声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如果真让这些人又写一份大字报,阮大铖可以说彻底不能翻身。
“文骢,你说说,老夫该如何应对?”
尽管阮大铖脸色平静,杨龙友还是从他语气中听出浓浓的恨意,杨龙友早有准备,回道:“阮大人,学生有三策可供大人选择。”
“哦,说说看,哪三策。”
“第一策自然是大人已最快速度入朝,大人有了官职在身,侯方域等人必定会有顾忌,说不定就此罢休,若他们还敢如此,大人可以直接派兵捉拿,反治他们一个诬蔑大臣之罪。”
阮大铖点了点头,有杨龙友作内应,东林党这帮人什么时候张帖,他就可以什么时候派兵捉拿,即不会损坏自己的名声,又可以狠狠教训东林党人一顿,只是还有一点美中不足,若是这些人退缩了,他也暂时找不到什么借口对付东林党人,何况眼下还没有准备完全,并不是他想入朝就能入朝。
沉吟了一下,阮大铖不置可否的道:“说说你的第二策吧。”
“是,第二策吗,大人不妨直接从吴应箕身上着手,上次攻击大人的文告即为吴应箕着笔,这次同样如此,不管是威胁利诱,只要大人搞定了吴应箕,余皆不足惧。”
这次阮大铖却直接摇头:“不可,东林党写文之人多如牛毛,即使吴应箕答应,也有其他人。”
其实阮大铖却是知道他没有办法搞定吴应箕,吴应箕的牌气又臭又硬,威胁利诱全然不吃,数年前的那份《留都防乱公揭》出来之后,阮大铖曾企图花一万两银子收买吴应箕,只要吴应箕承认这份文告是别人假借他的手所写,一万两白银就可以给他,却被吴应箕大骂出来,要知道,大明一年的赋税也不过一千余万两银子,这还是祟祯朝年年加税的结果,即使阮大铖富甲一方,拿出一万两白银也是肉痛。
虽然前面两策都被阮大铖否决。杨龙友却没有什么沮丧地表情。他与阮大铖地关系只能算互相利用。其实算起来。杨龙友是马士英地妹夫。关系比阮大铖还要近。只是阮大铖是江南大豪。家中田地财产极多。又笼络了一批文人。连马士英也要想借助阮大铖地力量站稳脚跟。杨龙友与之交好起码钱财方面能得到很大资助。
“大人。第三策有点阴损。侯方域对秣陵教坊地李香君倾心已久。他曾向学生透露有娶李香君为妾之意。只是钱财方面不凑手。秣陵教坊妈妈李贞丽早已放言。要想替李香君赎身。至少要三千两白银。三千两白银对侯方域是天文数字。对大人却不费吹灰之力。”
“你是说……”阮大铖听得大为心动。李香君地艳名他早已听过。只是秣陵教坊地李贞丽也是一名奇女子。她以结交声名好。有文采地举人士子为荣。阮大铖身为逆案中人。李贞丽对他很不欢迎。阮大铖也很少去秣陵教坊。
“不行。老夫出最多银子恐怕李贞丽也不会将李香君嫁与老夫。”阮大铖为难地道
“非也。非也。学生并非让大人娶李香君。若是大人娶了李香君。恐怕东林学子更是会对大人群起而攻。大人交游广阔。可以选一位地位重要。又喜爱美色地高官大臣。将李香君地绝色传入其耳。那位大臣必然心动。等到其找上门。即使是李贞丽也不好拒绝。若是李香君另嫁他人。侯方域哪还有心思找大人地麻烦。蛇无头不行。没有侯方域。其余人自然也成不了气候。”
“妙。妙。”阮大铖越寻思越觉得巧妙。你侯方域不是想找我地麻烦吗。我先找你地麻烦。只是让李香君白白便宜他人有点遗憾而已。瞥见杨龙友脸上也有一丝遗憾地表情。阮大铖马上就明白杨龙友何以出这样地损招。恐怕杨龙友对李香君也动心过。不过他是马士英地妹夫。注定不可能娶一名青楼女子为妾。才会对侯方域忌妒。
“原淮阳巡抚田仰为老夫好友,此人刚入京不久,如今被封为漕运督抚,正是当朝红人,灸手可热,田仰性好渔色,家中妻妾不下数十名,老夫只要对他分说一句,必定会亲自去秣陵教坊见人,只要见了李香君,田仰非马上下聘迎娶不可。”
“田仰此人,学生也听过,确实是最好人选,学生预祝大人成功了。”杨龙友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只是却感到自己的笑容有点苦涩,没想到东林党人与马士英、阮大铖之间的争夺却会以一名青楼女子的命运作战场。
侯方域做梦也没想到会被自己的好友暗算,他无疑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父亲一度贵为大明户部尚书,十五岁时获得童子试第一名,被人称为神童,可惜这些年留连于青楼瓦肆之间,荒废了学业,连续数年都科举落第。
不过,他这些年出入勾栏瓦肆也不算虚度,凭着自己的文章,加上相互之间的吹捧,他成为复社四公子之一,靠着东林党人相互之间的提携,父亲侯恂虽然由于朝争两度入狱,他却没有受到什么大的影响,在江南的文人圈里,他依然声名远扬。
这次如果能顺利的阻止阮大铖入朝,他必然会受到东林党各个大佬赏识,既使再次科举不第,要做官也是轻而易举,因此侯方域非常兴奋,从秣陵教坊出来不久,马上到吴府拜访吴应箕,想趁热打铁,将此事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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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观兵(一)
王福最终还是睡着了,这是他来到大明入睡的第一个夜晚,睡梦中,王福显得非常不安稳,刚刚入睡,各种梦境便纷至踏来,一会儿他梦见自己并没有出车祸,依然回到二十一世纪在那幢刚面试他的写字楼上班,过着悠闲的白领生活,一会儿他又梦到自己领着大军和满清鞑子撕杀,他手一挥,数十万大军滚滚向前,将鞑子军队杀得屁滚尿流,一会儿又梦见无数美女围着他宽衣解带,口里叫着皇上,让他宠幸,正当他要上前时,无数的美女突然化成电视里满清士兵的形象,手持各种兵器,恶狠狠的向他扑来,仿佛一下就要把他剁成肉泥,王福拨腿就跑,只是怎么跑也跑不快,眼看着清兵的刀剑就要落在他身上。
“啊。”王福大叫一声醒来,只觉得全身冷汗淋淋,也不知是天气热得还是睡梦中吓的。
“皇上醒来了。”几名内侍听到王福的喊声,连忙从外面走进来,垂手立在两旁。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皇上,现在是卯时正中,皇上要不要还睡一会儿。”
卯时正中相当于早晨六点,现在是夏天,昼长夜短,天色早已经大亮,王福摇了摇头,从床上起身,几名宫女连忙端来清水,丝巾,青盐等洗刷用品。
略略梳洗后,王福换上了一身便服,来到后花园,在一群宫女和内侍惊诧的目光中,慢慢跑起步来。
“皇上在干什么?”
“不知道。”
……
只跑了数十米,王福已经气喘息息,这具身体太肥胖了,他前世身体偏瘦,没少嘲笑过一些肥胖之人,此刻才体会到胖人的痛苦,行动不便,就是要逃跑也不好逃,王福心中恨,即使不能减到自己前世那种身材,至少也要减少数十斤肉才行。
五十米。一百米……。王福停了下来。全身大汗淋漓。喘气如牛。他虽然还想再跑一点。只是双腿却如灌铅一样。再也迈不动脚步。
“你们这些死人。快。给皇上递水。”田成在王福跑到一半时过来地。他同样不知道王福为什么一大早就要起来跑步。以前还是福王世子时。皇上只要稍长一点路都要用轿子。即使是从洛阳逃出来时。也是一路坐车。从不走路。从昨天开始。皇上就象换了一个人似地。处处都和以前不同了。莫不是皇上真地被换了吧。想到这。田成暗道一声罪过。自己胡思乱想干什么。跟了皇上差不多三十年。皇上怎么可能被人换掉。
从内侍手上接过丝巾。将满头大汗擦掉。只是刚擦干净。新地汗水又流了出来。直到连用六次丝巾。汗水才渐渐小了下来。王福望了望自己身后地距离。也不知自己跑了有没有三百米。心中苦笑。现在地身体实在是太差了。
喘息了半天王福才觉得身体慢慢恢复。向田成问道:“还有多长时间上早朝?”
“早朝?皇上不是说不用早朝吗。有事大臣直接上奏。或入宫向皇上禀奏就可了。”田成不解地道。
“哦。朕一时忘了。”想了想。王福道:“传朕旨意。从明天开始恢复早朝。时间就定在辰时三刻。每五天轮休一次。”
崇祯时,几乎是一天不拉的早朝,而且早朝时间从卯时开始,不但皇帝辛苦,百官更是辛苦,效力却低下,国事日渐下滑,其实王福也不认为需要每天早朝,许多事情不可能在数百人的大殿能够议清楚,倒不如召集主要的大臣在小范围商议,嘉靖,万历数十年不临朝,依然牢牢将权力掌握在手中。
不过,早朝与否,是所有臣子判断皇帝是否勤政的标准之一,而皇帝是否勤政又是判断皇帝是否贤明的标准,弘光刚登基不久就废了早朝,无疑让一些正直的大臣失望,好在时间不久,王福大可以将自己在大臣心目中的形象扭转过来。
只是要让王福象崇祯一样每天天不亮就上朝肯定做不到,将时间推迟到辰时三刻正好而五天休息一天正是汉唐时期的早朝制度,也可以堵住大部分官员的嘴。
而这一切,王福只不过是想给自己逃路时更多一些机会而已,一年时间很快就会过去,若他象历史上的弘光一样一直碌碌无为,即使想逃到海外恐怕也没有人跟随。
王福一句话,宫里的太监可就要跑断腿了,京城有资格上早朝的官员数百人,他们必须将皇帝旨意一个个传达,好在皇帝虽然不上早朝,但各处衙门都要办公,有不少官员都集中在各个衙门里才省了一些路程。
传完旨意,田成又屁颠颠的跑到了王福的身边,他是福王府的老人,入宫后顺理成章的成为皇帝心腹,成为仅次于原先南京领太监卢九德的大太监,若论与皇帝关系的亲近,他还在卢九德之上,只是他却不敢丝毫懈怠,瞄上他位置的人太多了。
“皇上,今天要做什么?”田成小心的问道。
“田成,朕问你,朕的内库有多少银子?”
田成听得一惊,皇上不是要查帐吧,幸好自己接掌内库没有多久,也没有多少贪污:“回皇上,内库有银二百三十五万余两,金十一万,松江棉二十万匹,各色绸缎十三万匹。”
这么多银子,应该能做不少事吧,王福边听边想道,田成却喋喋不休起来:“皇上,杨鸿、张国维等人也太不象话了,内库就这么点钱,他们还想打主意,若不是奴才守的紧,这些银大半都要被他们挪到户部,他们也不想想,南京的宫殿早已失修,没有钱,皇上住哪里,宫内数万人,吃什么,想当初在洛阳时,家中也不止这么一点钱。”
“嗯,行了,先把修的宫殿停下来吧,这些钱朕还有大用。”
“皇上,这怎么行。”田成不解的看着王福,南京虽然一直是陪都,宫殿时有修膳,只是二百多年下来还是不免破败,他们刚进入南京时,许多宫殿简直不能住人,皇帝一行人只得借助在大臣府中,如今主要的宫殿虽然修膳完毕,只是正在兴建的奉天门,慈禧殿等建筑却刚起了一个头。
修宫殿干什么,难道给满人修吗,王福心中想道:“就这么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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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观兵(二)
“对了,你刚才说宫内有数万人,朕用不了那么多人,该裁减的就裁减吧。”
“裁减,皇上,万万不可。”田成听得急了。
“为何不可?”
“皇上,宫内之人大多是象奴婢一样身有残疾之人,若是裁减出宫,他们何以为生,还请皇上怜悯。”
其实弘光刚到应天府时,宫内不过数千名负责打扫的太监,宫女,如今才过去了一个多月,人数已经增加了一倍多,虽然没有田成所说数万那么夸张,但人数早超过一万是一定的,之所以人数膨胀如此之快,主要是北方大乱,许多农民失去土地家园,几乎是赤身逃难,他们无以为生,许多男子只好入宫做了太监,如果现在赶他们出去,失去劳动能力,他们就是连苦力也不能买,这些人的命运将比入宫前还要惨。
王福也迟疑起来,崇祯时太监有十万之数,甚至还选出数万身强体壮的太监作为内操,指望他们能忠义护主,只是闯军一进城,这十万太监就一哄而散,王福既不要这么多人服侍又不指望他们能够上阵杀敌,只是若将他们就这么推出宫,也确实太残忍了一些。
“那好,宫内的人就不裁了,交待下去,从今天起宫内不可再收人”
“奴婢遵旨,奴婢替那些无根之人谢皇上恩典了。”田成边说边要跪下去。
“起来吧,朕还得多谢你提醒,否则差点做下一件错事。”
“不敢,皇上英明,只是一时思虑不及罢了。”自家主子是什么样,田成当然清楚,只是刚刚宣布的几件事却一幅明君模样,田成心中暗暗称奇。
恢复早朝,停上锦衣卫在民间搜寻美女,停止召收太监,停止扩建宫殿,皇帝一道旨意比一道旨意让大臣们惊奇,内阁大臣们摸不着头脑,很多低级的官员都暗呼苍天有眼,皇上终于开始振作,加上流寇在一片石被吴三桂和清军击败的消息已经传开,前些日子的惶恐不安一扫而空,许多人都变得喜气洋洋。
王福身着便服。带着一干侍卫走在大街上。身后是一辆不起眼地马车跟着。侍卫们都牵着一匹高头大马。今天王福地目地是城外禁军大营。他想亲眼看看京营地战力到底如何。为此并没有事先通知京营将领。就这么微服前往。因为大街上人来人往太过密聚。王福素性下车和众人一起步行。
感受了大街上普通行人地喜悦。王福不由摇头感叹。这些人哪知道一年后。这里就要成为满清地猎场。无数人死于非命。即使逃得一劫。子子孙孙也要成为异族地奴仆。数百年一直供养着数百万旗人。
“闯逆大败。满城百姓都兴高彩烈。说明人心依然在大明。皇上为何摇头叹息。”问话地是侍卫领马秉杰。
“马爱卿是北方人吧。”
“回皇上。臣老家在辽阳。后来辽阳被鞑子占了。臣逃进了关内。又随孙总督追剿流寇。这才来到南方。”马秉杰回道。
“你既然是北方人。就该知道朕忧虑地是什么。”
“原来皇上忧虑的是清虏。”马秉杰恍然大悟:“皇上英明,清虏英勇善战,有满清不满万,满万不可敌之语,如今清虏已拥兵十余万,又击败了闯逆,占据北京,确实可虑。”
“若是清虏南下,朕不知何人能挡?”
马秉杰张了张嘴:“皇上不必忧虑,清虏还在北京,中间又有闯逆相隔,何况我朝尚有百万大军,又何惧之有。”
王福心中更是苦涩,连马秉杰这样出身于北方的将领都不相信清军会很快南下,或天真的以为大明真的有百万大军可以挡住清军,实在是让王福感到无奈。
所谓的百万大军,单是左良玉便号称有八十万,至于有多少虚数,恐怕左良玉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借机向朝庭要饷而已,何况王福知道,这个左良玉就在清兵要南下之机,借口皇太子一案向南京难,若非左良玉在湖广得病身死,说不定弘光朝没有亡于满清而先亡于左良玉。
至于四镇,更是只会空耗粮饷,欺压百姓,碰到清军,刘泽清,刘良佐两人根本没有作任何抵抗就直接投降,高杰死于和部下火并,唯有黄得功与清军血战而死,至于京营六万兵马,好象在扬州失守后,也是毫无抵抗便将南京拱手相让。
若非怕这些人造反,这样的军队还不如解散了事,起码可以减轻一点百姓负担,
自己手中必须掌握一支靠得住的武力才行,否则即使是贵为皇帝,大难来时也是无人理会,说不定还会成为一些人的进身之阶,王福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
“皇上,上车吧。”田成在旁边看得皇帝额头已经出汗,连忙递上丝巾。
“好吧,朕还真的累了。”王福无奈的道,他走不到二里路,腿脚已是软。
马秉杰向后召了召手,马车连忙加快速度驶到了王福身边,王福掀开车帘登上马车,一群侍卫也跨上马背,护着马车向城外而去,大街上不时有人因为被马车和侍卫的骑队挤到一边而心生怨气,只是任谁也没有想到皇帝就在车上。
出了城,又连行了十余里,马车才渐渐缓下来,前面巨大的吵杂声顿时传来,王福将车帘掀开,一股混杂着各种牲畜粪便的恶臭直冲鼻孔,接着各种叫卖声也传入耳中,道路两边挤满了人群,都是一些普通农户拿着各种蔬菜还有鸡鸭等物在叫买,前面根本就是一个巨大的菜市场,中间只有一条可容两辆马车并排而过的通道。
“这就是军营?”王福不敢相信的问道。
“回皇上,军营在里面,还要再走一段路。”驾车的御回道。
“那好吧,继续往前走。”说完,王福放下车帘,各种牲畜粪便和腐烂的疏菜,动物内脏相混合,这股味道实在太难闻了,王福倒是有点佩服那些天天从这里出入军营的将领,也亏他们受得了。
马车小心翼翼的在中间通过,两旁的侍卫更是如临大敌,这样的地方若是突然冒出什么东西,很容易就惊了圣驾
第十四章观兵(三)
这是军营大门?
王福的马车停了下来,一行人都看着前面大门皱眉不已,尽管来之前就有在思想准备,但王福怎么也没有想到,禁军的营门会松驰到如此地步,门口只有十几名懒散的士兵坐在一旁,这些士兵说是守卫,对于进出的人根本不管,就在短短时间,至少有数十人进出,从这些人的装述来看,根本不是营中士兵,而象家属居多,甚至还有一队十数名女子组成的队伍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这队女子骚舞弄姿,多半是青楼女子,守卫的士兵还和其中几名女子调笑了数句。
“皇上,要不要奴婢去通知一下忻城伯,让他出营迎接。”田成询问道。
忻城伯指的是赵之龙,他与朱国弼、徐久爵、刘孔昭等人都是功臣之后,世代继袭的爵位,六万京营士兵本来就是由原先南京留守的士兵改编而成,因此兵权都掌握在这些功勋子弟手中,赵之龙正是原先的南京守备,自然掌握着京营最大的一股兵马。
“不必了,朕自己到营中看看,他赵之龙现在在干什么?”
田成看出王福心情不好,不敢多言,只得应是,听到王福的话,车夫吆喝了一声,马车重新启动,向军营缓缓而去。
守门的那群士卒早已看到王福一行,见到这么多骑士护着一辆马车要进军营,终于有人反应过来:“站住,军营重地,不得擅闯。”
“什么军营重地,我看这里不禁人出,分明是集市坊街。”马秉杰冷冷的回答,他早已看出皇帝对此地不满之极,自然想借机挖苦一下对方。
何石头是一名千总,千总的品级好呆也是正六品,若是文官,这个品级已是不低,比县令还有大,只是在武职中,这样的官员多如牛毛,当初大明建国,朱元璋在全国设立卫所制度,承诺武职由各级官员世袭罔替,为的就是找百万不拿军饷的士兵,如今二百年过去了,一代一代传下来,不要说千总,就是守备,都司也是多如牛毛,所以何石头这样的千总也只能带着数十名士兵做着把守营门的差事。
尽管当兵只得为了拿饷,他们根本没有什么荣誉感,但听到对方把自己的军营当成集市街坊,何石头和一众手下也不由心生微怒,只是看着对方都骑着高头大马,面对军营也是毫不在意的样子,何石头知道对方必定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他从小在军营打混,早已练得油滑无比,他拉过一名亲信低声吩咐了几句,得到吩咐的亲信拨腿向军营内跑去。
“这确实是军营重地,不知诸位大人是何身份?”见到自己的部下已经去报信,何石头硬着头皮拦住王福一行人的前路,有点低声下气的问道,他心中打定主意,不管来人是什么来头,只要拖到上司过来就不关他什么事了。
马秉杰一看知道对方打地主意。喝道:“闪开。我们地身份尔等不配知道。赵之龙在哪里。你们出来一人带路。”
听到这群人直呼主帅地名字。何石头更是一惊。陪笑道:“这位大人。不是小地不放各位大人入内。实在是军规限制。还请大人报出身份来历。”
“军规限制。”马秉杰冷笑地指着营门出入地女子。小孩道:“他们为何可以不守军规?”
何石头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这些都是熟人。平时出入军营惯了。也没有人看作有违军规。只是若不声不响放一队带着刀器地骑兵入内。这失职地帽子肯定少不了。
“马大人。不必耽搁时间了。直接进去吧。皇上等急了。”田成不耐地道。
“是。微臣遵旨。”马秉杰回道。重新瞪了何石头一眼:“听到了吧。还不前头带路。”
“皇上?”何石头和一干部下都傻了眼,马秉杰又重新说了一遍,何石头才回过神来,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结结巴巴的道:“微臣……小人……不,卑职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京营军纪如此松驰,你身为守门军官,责任不能没有,不过,看在你还知道拦阻陌生骑兵出入,朕就暂且不予追究,前头带路,朕要见一见赵之龙,算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何石头前面听得冷汗淋漓,后面才松了一口气,只是最后还是为难起来:“禀皇上,赵大人并不在军营,卑职无法带皇上找到赵大人。”
“哦,那现在军营品级最高之人是谁?”
“回皇上,是隆平侯张拱日。”
“那带就带朕去见他吧。”
“是,卑职遵旨。”何石头连忙吩咐其余人继续把守大门,自己带着王福一行人往军营中间而去,一路上,何石头心中都暗暗叫苦,隆平侯不久刚叫了一桌花酒入营,也不知现在喝得如何。
一路上,王福一行都能碰到成群结队的士兵,这些士兵对于王福只得好奇的看上几眼,却是无人询问,由于天气火热,更多的士兵聚在军营中聚赌,赢的兴高彩烈,输的唉声叹气,声音离营帐外老远就可以听到,一些营帐还传来女子的嘻戏声,唯有整个大广场上却是空无一人,广场上已是杂草丛生。
王福边看边摇头叹气,这样的军队难怪不堪一击,何石头脸色也变成通红一片,为自己的同僚感到羞愧。
“皇上,前面就是隆平侯驻地。”何石头指着一幢大屋道,这幢大屋位于许多大屋中间,外面建有高大的围墙,青色的屋檐从围墙内伸出来,在整个军营内显得鹤立鸡群,这些大屋看上去都是如此的新,显然是刚建不久。
刚接近外围的围墙,一队士兵已经奔了过来,将王福一行人的去路挡住:“什么人,站住。”
这队士兵精神饱满,身体壮实,在烈日下依然盔甲齐备,眼神中带着杀气,王福从军营中一路走过来,只有这队士兵才算是真正的士兵,只是可惜人数太少,挡在王福面前的不过二三十人。
第十五章观兵(四)
看着王福一行人,张超心中有点莫名其妙,这些骑兵是哪里来,怎么不声不响就来到侯爷府外,如今朝庭已丢了北方地区,虽然军中还有不少骑兵,却多是掌握在江北四镇和左良玉手中,京营骑兵稀少,更不要说一律都是这样的高头大马了。
张超是隆平侯张拱日的亲兵队长,他家世代都是隆平侯府中佃户,身后这些人也大多如此,他们的军饷是一般士兵的五至十倍,要成为主帅的亲兵,第一条当然是忠心,第二也需要能力,这些人吃得好,军饷好,故训练也卖力,才会与营中大部分士卒不同。
“皇上驾到,让隆平侯出来迎驾。”田成尖着嗓子道。
“什么?”张超和一干亲兵也一下子傻了眼,此时王福已将马车车帘掀起,目光威严的看着众人,张超只觉得自己嗓子干,他看了看骑着马的一众侍卫,又看了看王福,想起皇帝登基以来的种种传闻,尽管是如此的不可思议,张超还是信了八成,没有人会傻的在军营冒充皇帝,除非是他自己活的不耐烦。
只是张超依然没有让开大门,他大着胆子的道:“尊驾说皇上驾到,恕小人无知,从没有接到皇上要来军营的消息,不知尊驾有何证明。”一边说,一边悄悄的打着手势,示意一人赶快到里面向隆平侯张拱日汇报。
要证明,田成没想到眼前的一个小军官有如此胆量,他只得扯下身上的腰牌递了过去:“看清了,这是宫内的腰牌。”
张超接过腰牌看了看,剩下的二成怀疑也消散,他脸上闪过一丝挣扎的神色,他当然知道张拱日现在正在做什么,这种事决不能让皇帝看到,只是毕竟几千年来皇权深入人心,要他拦阻皇帝,他胆子再大也不敢。
将腰牌恭敬的放到田成手里,张超努力挤出笑容道:“这确实是宫里的腰牌,只是圣驾之事事关重大,小人官卑职小,实在不能作主,还请公公稍待,等下侯爷马上就出来。”
田成斜着眼睛看着这个小军官,倒是佩服他的胆大,田成也是人精,如何猜不出张超的心思,他正要强行让张超让开,王福的声音已经传来:“既然如此,那朕在这里等等张大侯爷吧。”
虽然对于这次观兵失望透顶,王福却没有与这些掌握京营的功勋子弟撕破脸的意思,因为很简单,他手头根本没有人手接替这些人的官职,若是搞得太僵,将这些人撤职查办只会动摇自己的统治基础,不过,敲打一番却是免不了。
田成重重的“哼。”了一声,眼下烈日当空,没想到却被一个小军官阻于屋外,只是皇帝的吩咐他不敢不听,只得双眼恨恨的瞪着张超。
张超低着头。脸上汗珠如豆大般一滴一滴流趟。心中不停地祈祷隆平侯能赶快出来。
幸好并没有等多长时间。一名四十岁左右。衣衫不整地中年人已经从屋内出来。见到王福大惊。连忙跪在地上:“臣张拱日不知圣驾来到。有失远迎。死罪!死罪!”
张拱日一跪下。张超等亲兵哗啦一声跪了一地。此时已近中午。地上被太阳照得火热。这些人一跪下。一股酷热便从膝盖传了过来。许多人甚至仿佛闻到了自己膝盖上有焦味出。那些士兵还好。他们平时也有在烈日下训练。只是苦了张拱日。他一向养尊处优。这一跪下。脸上地表情便精采起来。
偏偏好象皇帝忘记了似地。张拱日半响也没有听到皇帝令他平身地旨意传来。只得继续咬牙跪着。
当皇帝平身地旨意传来。张拱日仿佛觉得已过了数个时辰。他刚起身就差点一个跄踉。好在张超眼急手快扶了一下。张拱日才没有摔倒。
“张爱卿。看来也是一个风流人。只是这是军营。爱卿不觉荒唐了一点吗。把你脸上地胭脂擦掉吧。”
张拱日太阳一晒,脸上本来已经红成一片,王福的话一说完,张拱日脸上又红了几分,呐呐的道:“微臣,微臣……”尴尬的用衣袖在脸上擦了数下,果然,衣袖上沾到了不少胭脂,也不知是哪个青楼女子留在他脸上的。
“皇上,天气太热,还请皇上暂且入内休息。”张拱日小心的道,他心中大叫,早知如此,今日不在军营倒也不必如此尴尬。
“不用了,朕到军营不是来休息的,而是要检阅三军,传朕旨意,击鼓聚军。”
“检阅三军,现在?”张拱日听得傻眼,现在只是日头高升之时,体质弱的恐怕晒一会儿太阳就有晕倒,只是看到皇帝阴沉的脸,刚才又抓到自己营中召妓,张拱日不敢拒绝,只得传令:“快,皇上要检阅三军,赶快击鼓。”
“是。”几名传令兵匆匆下去。
见到传令兵下去,张拱日又要请皇帝入内休息,王福摆了摆下,直接下旨:“去校场。”
刚才众人就是从校场经过,车夫可以说轻车熟路,马上驾的一声,调转马车,向校场方向辚辚而去,其余侍卫也跟着调转马头,很快扬起一路灰尘,张拱日只得一咬牙,吩咐道:“快,把老夫的轿子抬出来。”
想当年,他们的祖先出生入死,将蒙古人一直驱赶到大漠,可惜他们的子孙后代坐享荣华富贵数百年,许多人沦落到连马都不会骑的地步。
“咚、咚、咚。”十数面巨鼓被敲响,雄壮的鼓声一下就传遍了军营。
“什么事?”
“谁在敲鼓?”
“管他谁在敲鼓,下注啦,下注啦,买定离手,马上就要开了。”
“蔡老三,这是敲鼓聚军,鼓声停,人未到要砍头,你还要人下注,找死啊?”
“什么,这是聚军,快,快,我的兵器。”
整个军营顿时沸腾起来,听到鼓声的人都慌慌张张的走出营帐,许多人不免骂骂咧咧,这个时间聚什么军,不过,面对有可能杀头的军规,大部分人还是不敢违反,顶着烈日向校场方向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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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求将(一)
张拱日坐着轿子来到校场时,第一通鼓声已经停了,第二通鼓马上又开始响了起来,整个校场才来了千把人,稀稀拉拉的分布在四周,互相窃窃私语,都搞不清营中为什么会在大热天的中午击鼓。
一名面色无须的中年人慌慌张张的登上了校场将台,见到张拱日,眼睛顿时一亮,连忙问道:“侯爷,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击鼓?”
这名中年人是韩赞周,他是原南京的守备太监,他与卢九德一样,在福王登基时立有大功,福王登基后他被任命为京营六万禁军监军,鼓声响时,他刚好在校场附近,因此赶来的比其他将领还要早。
张拱日连忙低声道:“监军大人,皇上来了。”
“皇上。”韩赞周吃了一惊,顺着张拱日的目光望去,他自然认识皇帝,见到皇帝当真在此,顾不得惊讶,连忙跑到王福身边,纳头便拜:“奴婢参见皇上。”
韩赞周认识皇帝,王福可不认识他,不过,来之前王福已经作过一点准备,知道京营监军太监名叫韩赞周,只是王福生怕认错,只得点了点头,含糊的道:“爱卿免礼。”
二通鼓响之后,校场上人数渐渐多起来,将台上也有许多都司,游击将军等陆续来到,听到此番是皇帝亲自前来检阅三军,无不目瞪口呆,连忙拜见皇帝。
“咚、咚、咚。”最后三通鼓响停了下来,校场上黑压压的站满了士兵,这么多士兵站在一起,按理来说校场上应当出一股萧杀之气,只是许多士兵都站的歪歪斜斜,由于赶得太急,一部分士兵连兵器也没有带,就象是一群绵羊,数量虽多,也毫无半点危险。
王福看着一众将官,脸上现出讥诮之色:“各位带的好兵啊。”
所有军官都低着头,今日算是把脸丢尽了,只是皇帝亲自下来查验,他们就是想象往常一样赂贿也不行,只能盼着皇帝法不责众熬过去。
“张爱卿,让他们操练一下,给朕看看。”
“是。”张拱日苦着脸。就这么站着都如此。操练起来还不知要出多少丑。只是容不得他推迟。咬着牙将命令传下去。刚停下地鼓声又响了起来。不过。鼓声已不象刚才聚军时敲得那么急促。而是变得短而雄壮。
鼓声一响。一些士兵茫然地站在原地。一些士兵左右不分。转向时相关撞在一起。整个校场混乱一片。只有东北角一队人马一板一眼地演练起来。数百人动作整齐划一。在整个混乱地校场特别显眼。
王福不由向张拱日问道:“那队人马是谁所领?”
张拱日平时根本不关心士兵操练。哪知道是谁领地人马。只得老实地道:“皇上恕罪。臣也不知是何人。臣马上派人就去问。”
王福听得连自己是不是应该生气都不知道。无奈地摆了摆手:“你去吧。”
张拱日正要下去。韩赞周出突意料地道:“皇上。奴婢知道此队人马。他们仍是守备将军杨林部下。”
“杨林,快传他上来。”
此时操练已经没必要进行下去了,鼓声也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一名二十多岁,浓眉大眼的青年走上台来,在侍卫的指引来,来到王福身边跪了下来:“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福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青年,杨林全身甲胄,双手粗壮有力,虎背熊腰,即使是跪在地上,依然让人感觉到他身上让人凛然生威的军人气质。
“起来吧。”
“谢皇上。”杨林起身后,垂手恭敬的站在一旁,这一起身,更是看出杨林身体高大,
“杨爱卿练兵有功,朕重重有赏,擢升杨林为游击将军,赏白银百两,上好景缎十匹,望爱卿再接再厉,为我大明练得精兵。”
从守备到游击将军,虽然只有一步之遥,许多军官却一辈子跨不过这个坎,此时台上的军官都是游击将军以上,听到皇帝的旨意,一个个都用混杂着羡慕和妒忌的目光看着杨林,这个杨林本来就不合群,军中自然也没有太多的朋友,没想到却是走了狗屎运,凭着一次操演就升为游击,这么年轻的游击将军,既使是在京营也算少见。
“卑职谢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杨林也是大喜,作为一个武将,谁不想职位更高,带领更多的人马,若是按照正常的升迁,以杨林的独立特行,又不会贿赂上司,恐怕一辈子就是守备到头了。
直到重新平身,杨林还是晕晕呼呼的,他先前对于今天的突然操演也是摸不着头脑,只是凭着平时的练习让部下在操演中练了出来,没想到竟然是皇帝亲自来观操,他还一下子就升了一级。
“诸位,我大明立国近三百来,从末有过今日之困境,先皇遇难,朝庭新立,外有清虏、流寇虎视眈眈,内则文括武嬉,若是再继续下去,亡国之日无几,难道你们都想做那亡国之臣?”
皇帝的这番话可谓极重,台上所有人都跪了下来:“臣等有罪,请皇上责罚。”
“朕这次也不责罚你们了,朕会在三月之后再次观操,若是京营仍然如此,朕还不如将六万军营全部解散,省得尽养一群废物。”说完,王福带着自己的侍卫扬长而去,只剩下一群人在台上面面相觑。
半响,隆平侯张拱日才从地上爬了起来,接着韩赞周等人也纷纷起身,所有人脸上一片沮丧之色,连杨林也受此感染,末显出丝毫高兴之色。
“侯爷,已有士兵晕倒了,是否要停止操演。”一名参将询问道。
看着校场上歪歪斜斜的士兵,张拱日心中一股邪火冒了出来:“停止什么,继续操演,一个时辰再停止。”
望着头上毒辣的太阳,那名参将暗暗叫苦,让士兵操演他没意见,关键是台上也没有多少遮蔽的地方,他们可受不了这等苦处:“侯爷,这要是出了人命怎么办?”
“死了拖下去埋了便是,本侯也不需要废物,杨林。”
“末将在。”
“就由你来监督,凡是有偷懒,一律拖出来杖责二十大板。”
“是,末将遵令。”杨林大踏步的站了出来,一众将军顿时叫苦,要这个愣头青来监督,岂不是他们也只能站在校场上挨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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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求将(二)
在回去的路上,王福忍不住摇头叹息,这六万军营恐怕连六万鸭子都不如,若是清兵南下,有六万鸭子挡路,清军可能还要抓半天,可是这六万人,没准清军一来就降了,难怪历史上扬州一丢,弘光朝也就彻底完蛋。
“田成,你到车上来。”王福向外面召了召手,示意车夫将马车减速。
“奴婢……奴婢……如何敢和皇上同车。”田成结结巴巴的道。
“少废话,叫你上来就上来。”
“奴婢遵……遵旨。”田成这才哆嗦着爬上了马车,在马车一侧坐了下来。
“坐过来一点,朕又不会吃了你。”
“是,多谢皇上。”车夫已经重新启动马车,田成手脚并用,几乎是爬着来到王福身边。
就在田成掀开车帘进入马车时,离马车不远外两名正在行走的女子其中一人停了下来,那名身材娇小,胸前还未长成的少女手指哆嗦的指着马车,嘴里喃喃自语:“是他,是那个昏君。”
“婉儿,不可胡说。”另一名女子是一名身材丰盈,脸色白净的少妇,听到少女的话,大吃一惊,连忙一手拉住少女指着马车的手,一手捂住少女的嘴。
“唔,唔。”少女将捂住自己嘴唇的手挣脱:“娘,就是那个昏君,我要为娘报仇。”说完,少女就要向马车的方向冲去,少妇只得死死的将女儿抱住,又重新将女儿的嘴捂住。
这一幕并没有被王福看到,甚至大街上也没有人注意,马车驶出一段距离,少妇才松手将女儿放开,少女眼中充满泪水:“娘,那是一个恶魔,你为什么不让女儿报仇,你为什么不让女儿报仇?”
“他是皇帝,我们怎么能报仇,婉儿,你难道非要让娘死了才甘心?”少妇的泪水也刷刷的流了下来。
看到少妇无声的哭泣,少女慌了,连忙一边用手在少妇脸上擦着泪水,一边安慰:“娘,别哭,是秋婉不好。秋婉不该惹你生气
“婉儿,这就是命,我们母女俩的命,娘带你到慧静师太哪儿,从此咱们娘儿青灯古佛,相依为命。”
那名叫秋婉的少女将拳头紧握,并没有将少妇的话听进去,默默的道:“为什么他是皇帝就可以为所欲为,为什么?我们做错了什么,连爹也不要我们,这是命吗,我不相信。”
马车内,王福正在对田成吩咐:“田成,朕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你派人去办,此事关系重大,如果办成了,朕重重有赏,如果办不成,朕也不用罚你了,朕自身难保,也许用不了多久就此追随思宗皇帝而去。”
王福以前读史时,每读到太监乱政,心中都会痛骂一通,皇帝怎会如此昏庸,轮到自己时,没想到也要依赖太监,他现在连朝中大臣都不认识几人,不依赖身边的太监又能如何。
田成重重的磕头:“皇上有事尽管吩咐奴才,奴才……奴才若是不能办到,甘愿一死向皇上谢罪。”田成说话时语带哽咽,让人无法怀疑他说话的真诚。
“朕要你带上内库白银五十万两,金五万两,丝绸十万匹,赶到蚝镜,将那里能买的火器全部买来,有生产火器的机器设备最好,还有,尽量多雇一些佛朗机人,若是愿意接受雇用,其中普通火枪兵每月可以支付白银十两,军官,炮兵翻倍,如果是可以开动机器的技师,待遇和炮兵相同,你不用怕花银子,雇用的人越多越好。”
据王福所知,此时的葡萄牙军人素质极高,他们也愿意接受雇用,南洋的许多小国经常雇用一两百葡萄牙士兵就能起到扭转战局的作用,当然,他们雇用的代价不低,往往还拌随着一些丧权辱国的条约,大明不是小国,满清也非几百,几千葡萄牙士兵能挡,王福雇用葡萄牙士兵不过是指望多一层逃跑的把握。
“十两白银一月。”田成听得肉痛,江北四镇也好,京营也好,每名士兵额定的军饷每年连同禄米在内只有纹银二十两,何况起码半数要被上面的军官贪污,皇帝却要拿出一百二十两银子的年俸来雇用佛朗机人,虽然花的皇帝的钱,田成依然心痛。
“皇上,何必到蚝镜去买火器,应天府工匠营要什么火器没有,再说士兵,还是咱们大明的士兵最可靠,奴婢并不是不愿去蚝镜办理,只是窃以为皇上……”
“你以为朕是多此一举吗?”
“皇上,奴婢不敢。”
“工匠营的火器能用,朕又何必到耗镜花大价钱去买,至于雇用佛郎机人,京营的样子你也看到了,六万大军,每年军饷要花费一百二十万两,朕可以雇用一万名佛郎机火枪手,哪怕能雇到一千人,朕看击溃之六万人就绰绰有余。”
佛朗机人的火器比大明精良,这田成完全相信,毕竟大明许多火器都是仿制佛朗机人,尤其是火炮一项,可是要说一千佛朗机人就能击溃大明六万京营,田成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他自然不知道,再过二百年,比明军还要腐朽的满清被区区数千人的英法联军就攻破了京城。
只是皇帝既然说的如此清晰,田成自然不会再和皇帝去争辨:“皇上放心,奴才甘脑涂地也会要为皇上办成此事。”
“嗯,今天那个杨林不错,你此去耗镜,路途不近,又要带着诸多金银,一路上安全不可小觑,朕会下旨,让他和部下一起护送,另外,朕的侍卫也会分出一部给你,你快去快回。”
几乎拿出三分之一内库的财物给他,哪怕是最信任也会加予限制,否则面对如此巨大的财物诱惑,田成就此不回也不是不可能。
田成也明白这点,听到皇帝会派数百人保护他时,并没有异样之色,重重点头:“奴婢遵旨。”
“还有,如果钱财不够,朕也允许你暂时借用广东藩库内的财物,朝中大臣对你无论有何意见,朕都会为你撑腰。”
一路上,王福几乎是絮絮叨叨,将向葡萄牙购买火器和雇用军队的细节都交待了一遍,回到皇宫,刚刚坐下来,王福马上向身边的内侍吩咐:“去,传朕旨意,让锦衣卫指挥史冯可宗进宫见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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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求将(三)
终明一朝,锦衣卫在官员和士子心目中都是深恶痛绝,在文人的描绘下,锦衣卫无不是敲骨吸髓,无恶不作的好手,只是不管官员们对锦衣卫如何讨厌或畏惧,除了崇祯时锦衣卫有一段短暂的时间被压制外,锦衣卫始终权势浩天。
皇帝去了京营,这条消息很快就传遍了许多有心人耳中,刚回到宫中,马上就召见锦衣卫指挥使,这实在是耐人寻味,许多人都在猜测,是不是有人马上要倒霉,连冯可宗自己听到皇帝召见自己,差不多也是这个想法。
“臣冯可宗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平身。”
“谢万岁!”
冯可宗四十余岁,这个人见人怕的锦衣卫掌堂却长着一幅慈眉善目的模样,若是在大街上看到,不认识的人还以为此人必定是忠厚老实之辈,事实上,能执掌锦衣卫,绝不是老实人能干之事,认识冯可宗的官员都在背后给他取了一个外号,笑面虎。
“冯爱卿,朕今天找你来,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
“为皇上效力,是微臣的职责,请皇上下旨。”
“嗯,朕要你去找几个人。”
“找人?”冯可宗心中闪过一丝念头,皇帝不会又要他出去找美女吧。
“对,找人,朕要你找的第一个人是在江阴,他叫阎应元,任江阴典史,第二个人叫宋应星,朕记得他是江西人,具体地方朕忘记了,朕会给你便宜行事的权力,第三个人你不必去找,朕会直接下旨向郑芝龙要人,让他的长子郑森带兵前来京城护卫,第四个朕只知道江南有一家姓戴之人,精擅火器,你若是能找到就找,找不到也没有关系,第五个……算了,就这几人,你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将他们带到应天府来,朕没有时间了。”王福还想搜肠括肚找出一此明末的杰出人才来,只是一时想不起,只得暂时罢了。
冯可宗越听越惊讶。皇帝交给他地事不是难办。简直太轻松了。锦衣卫本来干地就是侦缉地工作。找人抓人是本行。只是不知为何皇帝连一个江阴小小地典史也知道。
只是冯可宗深知言多必失。向来沉默寡言。即使有疑问也不会向皇帝问出来:“微臣遵旨。”
“记住。找到了人你们必须好生相待。不可无礼。这些人朕有大用。”
要想顺利地逃出去。光靠葡萄牙人当然不行。若没有保护自己地力量。即使逃了出去。也会成为别人手上地肥羊。来远东地葡葡牙人也好。西班牙人也好。他们当中强盗、杀人犯一大堆。王福如何敢把自己地安全完全放在这些人手中。
阎应元能以江阴小城。数万老弱抵挡满清二十多万大军八十余天。想来练兵肯定有一套。一年地时间应当可以练出一支精兵。只要有五千人。王福对自己地安全就有了保障。这几个人当中。阎应元无疑是最重要地一人。至于郑森。那就是要借重郑家地船队。
“微臣明白了。”
看到冯可宗下去,王福才松了一口气,才感觉到口渴难奈:“来人,上茶。”
“皇上,茶来了。”两名清秀的宫女端着茶战战兢兢的走了上来,王福从一人手中接过茶水喝了一个底朝天,挥手让两名宫女退去。
两名宫女如蒙大赦,急急退下,虽然皇帝喜欢玩宫外的母女,倒是对宫内的女子秋毫无犯,但听说皇帝昨天已经下令停止宫外搜寻女子,谁知道会不会将兴趣转到宫里,皇帝从洛阳逃难过来,妻妾子女都失散,如今后宫中空,幻想飞上枝头成凤凰的宫女不少,但对于皇帝如此胖大的体形实在让人望而生畏,仅仅一下多月,被皇帝玩死玩残的女子就有十几人,不由宫女们不害怕。
其实宫中漂亮的宫女不少,王福不明白为什么以前弘光喜欢让锦衣卫到宫外搜寻母女,这大概是家花不如野花香吧,福王原本就长在王府,对于宫女模样的女子早已经玩厌了,才会寻求刺激,专门玩母女同台。
这么多宫女整天眼前晃动,要说王福不动心肯定是假的,只是现在么,还是先想想如何保住命再说吧。
江阴县城,知县林之骥从衙门回来,刚要脱下官袍,一名家丁匆匆进来禀报:“老爷,门外有二名锦衣卫求见老爷。”
“啊。”林之骥这一惊非同小可,差点瘫倒在凳子上,历来锦衣卫找上门来都没有好事,轻则花钱免灾,重则全家抄斩都有可能,回过神来,林之骥连忙振了衣冠,向门外冲去,这个速度简直比一般的小厮都要快,急得那名家丁在后面大喊:“老爷,慢点,慢点。”
林之骥冲到院门后,果然见到院外有两名身穿锦衣卫衣裳,身挂鸳鸯刀的锦衣汉子,他连忙行礼:“下官拜见两名大人,还请大人屋里坐。”
两名锦衣卫却没有如同林之骥所想的那样先来一个下马威,反而和颜悦色,其中一人道:“林知县,此番我等经过贵县是为寻人而来,坐就不必了,只要林知县告诉了我们那人住处,我们马上就要赶过去。”
听说与自己无关,林之骥才松了一口气:“两位大人尽管吩咐,小县必定知无不言。”
“那好,还请林知县告之我等贵县典史阎应元的住处。”
“阎应元?”林之骥吃了一惊:“好教两位大人得知,小县典史姓陈名明遇,阎应元为我县前任典史,已经离职了。”
“离职了。”两名锦衣卫面面相觑,找阎应元是锦衣卫指挥使亲自交待下来的任务,两名锦衣卫本来就只要到江阴走一趟就可以了,没想到阎应元已经离职。
“那林知县可否告之我等阎应元去了何处?”
“这……”林之骥迟疑了一下才道:“阎典史在本县期间,盗贼断绝,他本是应功升为韶州英德县主满,至于现在他在不在英德县就非小县所知了。”
韶州,两名锦衣卫暗暗叫苦,从这里到韶州何止千里,这下可要跑断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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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求将(四)
两名锦衣卫无奈,只得告辞而去,走过一段路,一名锦衣卫咦了一声,突然道:“不对。”
“怎么不对?”
“你想,若是阎应元当真到韶州任县主薄的话,这个林知县说话何必遮遮掩掩?”
另一名锦衣卫回想了一下,林之骥刚才说话是确实如此:“奇怪,这个林之骥何必要说谎话。”
“你忘了我们是做什么的了,这个林之骥必定与阎应元交好,担心我们要缉拿阎应元,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林之骥等下肯定会派人去通知阎应元,我们只要悄悄跟着那人就成。”
“妈的,这个林之骥活得不耐烦了,竟然敢把我们当猴耍。”一想起要是自己当真跑到韶州还找不到人,那名锦衣卫更是恼火:“不行,我们直接到林府找他要人,若是再敢谎言相欺,锦衣卫的大牢可不是吃素的。”
“算了,算了,正事要紧,我们只要跟着他派出来的人就是了,省得节外生枝。”
另一人不甘的道:“便宜他了。”
两人重新返回林之骥的府外,果然,他们刚刚返回,林府里就出来一个家丁,四处张望了一下就朝南面一条小路走去,两人连忙跟在身后,那名家丁从林府出来,除了开始时四周张望了一下就一直埋头赶路,他大概觉得没有人敢跟踪知县府出来的人吧,因此两名锦衣卫跟踪的异常轻松,直到看见那名家丁走进了一座匾额上写着陈府的宅院。
不是阎府,这让两名锦衣卫有一点失望,他们还以为只要跟着这名林府家丁就可以直接找到阎应元,他们只得在外面等下去,不久,那名家丁就重新出来,向林府的方向返回,两名锦衣卫不再迟疑,在家丁行到半路时突然截住,那名家丁见到突然现身的锦衣卫大吃一惊,转身就想逃,无奈前后都被一名锦衣卫堵住,那名家丁只逃了十余步就被迫停了下来。
面对锦衣卫的审问,家丁刚开始还咬牙不说,不过,被吓唬几次后还是老实的交待了出来,他刚才确实是得到县令林之骥的吩咐,向现任江阴典史的陈明遇通知锦衣卫寻找阎应元之事。
原来数年前阎应元确实升为韶州英德县主薄。只是因为母亲生病。刚刚上路又返回来。后来一直没有赴任。如果是在宋朝。士大夫不当官会被传为美谈。王安石曾多次拒绝皇帝让他出仕地旨意。结果负天下名望三十年。一入朝就成为宰相。可是在大明却没有这样地美事。皇帝要你做官。你不做官那就是抗旨。杀头。充军都有可能。林之骥才会听到锦衣卫查找阎应元时故意将歧路上引。又马上派人通知陈明遇。让他转告阎应元。
“阎应元现在到底在何处?”
问到关键问题。家丁又吞吞吐吐起来。咬着牙不肯吐露。稍壮地那名锦衣卫大怒。就要动粗。别一名稍瘦小地锦衣卫连忙拉住他。和颜悦色地道:“你不用担心。我们找阎应元并不是要为难他。而是皇上下令亲自召见。要为阎大人升官加赏。你若是不说。耽搁地不但是阎大人地前程甚至可能是性命。”
“这……”家丁半信半疑。阎应元在任上颇有建树。在阎应元任典史之前。江阴城曾遭到数次海寇入侵。江阴城居民不但财物损失惨重。一些人还丢了性命。阎应元就任典史后。又遇到海寇顾三麻子率数百条船进犯。阎应元三箭射死三人。顾三麻子士气大溃。不得不退兵。江阴靠近大海。又有盐盗经常杀人越货。阎应元率人一一平服。阎应元要去英德县赴任时。江阴百姓曾满城相送。又请人为阎应元画像作为留念。可以说在江阴城。阎应元地威望比县令林之骥还要高。
“你若坚持不说。不但阎大人要倒霉。你也要倒霉。你全家都要倒霉。你这是违旨。违抗圣旨是什么罪名。你知道吗?”稍壮地锦衣卫用阴森森地语气道。
“两位大人。我说。我说。典史大人不在城中。他在城外矽下脚下庄院居住。”家丁终于受不住压力说了出来。阎应元虽然数年前御任。江阴城百姓依然习惯称呼他为阎典史。只要有阎应元存在。江阴城就不惧怕什么海寇。盐匪。
“好大的庄院。”此时两名锦衣卫和那名家丁已经站在江阴城外矽山脚下,一座占地广阔,青砖绿瓦的庄院依山而建,站在庄院外面,一股迫人的气势迎面而来。
一个典史能建起如此大的庄院,若不是本身生于豪富世家,便是手段了得,否则即使是贪污受贿,也不可能聚敛出如此家财。
“铮、铮、铮。”站在门外,里面一阵兵器撞击声传来,两名锦衣卫互相对望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
“咚、咚、咚。”那边家丁已经敲起门来,大门吱呀一声打开,露出一个壮实的青年来:“你找谁?”
家丁朝两名锦衣卫指了指:“是两名锦衣卫老爷要找典史大人。”
青年朝两名锦衣卫的方向看了看,脸色一变,喊道:“快来人,有锦衣卫要找阎大哥的麻烦。”
“哗啦。”刹时间从庄院内冲出数十名手持各种兵器的壮汉,将两名锦衣卫围了一个结结实实,眼睛不善的看着两人。
被这么多人手持兵器围着,两名锦衣卫顿时冷汗淋漓,一人慌忙道:“误会,误会,我们找阎大人是好事。”
被锦衣卫找上门还有好事?所有人都摇头不信,一名青年道:“看住他们两个,我去请阎大哥过来。”
两名锦衣卫两股战战的等着阎应元的到来,好在没等多久,一名身体壮硕,双眉卓竖,红脸长须的中年人便到了门外,看了看围在中间的两名锦衣卫,脸色一沉:“你们这是干什么,把兵器全部收起来。”
“阎大哥,这两个锦衣卫的狗腿子肯定是抓你来的,不能放过他们。”
“对,不能放过他们。”
一时气势汹汹,大有将两名锦衣卫剥皮煎骨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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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天子亲军(一)
这里是矽山脚下,除了这个庄院看不到别人,对方真要把他们两人杀了往山上一埋,真是什么后患也没有,一名锦衣卫连忙大喊:“诸位别误会,皇上有旨,召阎大人入京,另有重用。”
阎应元目光锐利的看着两名锦衣卫,他一个典史,只是未入流的小官,皇帝怎么会召见他,心中忐忑不安,难道自己事了。
数年前,阎应元升任韶州英德县主薄没能成行,除了老母犯病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道路不靖,阎应元先知先觉,已清楚的感觉到了大明朝行将崩溃,身处乱世,做一个数千里外的县主薄,还不如无官无职,留在江阴,毕竟江阴有他的根基。
阎应元与顾三麻子可谓不打不相识,阎应元三箭退敌后,顾三麻子派人送拜贴求见阎应元,邀请阎应元上船交谈,所有人都以为是顾三麻子的诡计,力劝阎应元不可上当,阎应元还是力排众议,独自一人登上了顾三麻子的大船。
当时阎应元刚到任江阴典史不久,顾三麻子光船就有数百条,虽然多数是小船,可也有二千多人,江阴县其实无法抵挡顾三麻子的劫掠,阎应元也深知这一点,才不得上接受顾三麻子的登船邀请。
对于阎应元敢于独自登船,顾三麻子也是非常敬佩,两人交谈没多久,顾三麻子就提议两人结拜为兄弟,阎应元是官,顾三麻子是贼,官贼不两立,但阎应元还是末作多少考虑就答应了下来,比起一般海寇来,顾三麻子口碑不错,劫财时极少伤人,阎应元并非古板之人,与顾三麻子结交,不但解决了江阴县迫在眉捷的威胁,而且有顾三麻子为援,更不用怕其他盗匪,阎应元能迅速平定地方,顾三麻子在其中出力甚多。
自嘉靖以来,大明海禁政策形同虚设,沿海水手上岸为商,下海为盗,顾三麻子也并非全靠打劫为生,有时也客窜商人,只是以前没有合适的落脚点而已,与阎应元结交后,顾三麻子有了江阴作为落脚点,单是海商利益已足够,慢慢停止打劫转变为专门的海商,江阴城因为顾三麻子大量采购货物,百姓都得到好处,对于阎应元也更加尊敬,每次出海,顾三麻子也将一成货物折给阎应元作为干股,阎应元推迟数次才尽数收下,迅速富裕起来。
有了钱财,又感受到末世,阎应元并没有用这些钱财来享受,他在矽山脚下建立庄院,主要是因为这里够偏僻,这数年时间,阎应元召聚大量江阴子弟习武练兵,将所有钱财都花费在上面,如今整个庄院已经有六百人,
阎应元能够守住江阴城八十余日,连折清军三王十八将,杀死杀伤清兵数万人,这六百名他亲自训练出来的子弟兵出力甚多,若没有这六百人,单靠江阴城的普通百姓,虽然众志成诚,也不可能取得如此大的效果。
阎应元所做之事对于江阴百姓来说都是好事,他也自认对大明忠心,但与海盗勾结,私自训练兵马,哪一项传到朝庭耳中,阎应元都有可能死罪,听到锦衣卫找上门,庄院中那些青年反应如此激烈也不为过。
“两位大人说皇上召我入京,可有旨意?”
“有。有。”稍瘦地那名锦衣卫连忙从怀中掏出一份明黄色地圣旨。阎应远接过一看。果然是召他入京地旨意。旨意写得有点含含糊糊。尽管阎应元第一次见到圣旨。但深知锦衣卫还没有胆子造假旨来骗他。他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何为被皇帝看中。这份旨意却是千真万确。
“两位大人。刚才失礼了。还请屋内坐。”
“好说。好说。”两名锦衣卫抹了一下头上冷汗。总算取得了对方地信任。谁能想到堂堂锦衣卫找一名典史还会一波三折。他们若是知道阎应元这几年所做之事。恐怕连庄院也不敢进。
两人一进庄院就被引入了一个大厅。茶水点心也端了出来。就是不见阎应元。他们想出去时。却现门外有四名大汉守着。这让两名锦衣卫重新忐忑起来。这里怎么处处透着古怪。
又等了大半天。阎应元才过来与两名锦衣卫相见。他脸上明显有一丝疲惫之色。向两名锦衣卫拱手道:“两位大人。草民还有老母在堂。刚才与老母告别。怠慢了。”
事实上。刚才阎应元却是与一干子弟商量要不要奉旨进京地问题。虽然锦衣卫手里握有圣旨。许多人依然担心。万一事。阎应元去京城等于送死。阎应元花费了大量口舌才说服众人。
见阎应元举止有礼,两名锦衣卫才将心放下来:“阎大人不必多礼,皇上要我等见到阎大人,马上回去,不知阎大人是否可以马上动身?”
“两位大人,这天色已黑,还请二位歇息一晚再动身不迟。”
天确实快要黑了,两名锦衣卫也只得听从阎应元的话在庄院里住了下来,他们的房间很大,也很舒适,两人却睡得极不踏实,半夜几次都因为听到刀剑撞击声惊醒过来。
二天后,王福终于等到好消息,他要的第一个人阎应元已经来了,这些日子,王福有点焦头烂额的感觉,王锋天天在他耳边念叨着借虏平寇之策,让王福狠不得在王铎脑袋上重重敲击几下,看能不能将他打醒,偏偏他与王锋有师徒之名,为了自己的名声,哪怕是再不耐烦也只得听着王铎的唠叨,如今终于有好消息了。
“快传,朕马上要见他。”王福听到内侍传来的消息,拨腿就往外面跑去。
“皇上,皇上,老臣的话还没有讲完。”王铎急得大喊,王福却是充耳不闻。
站在大殿上,阎应元还是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江阴和南京相隔并不远,皇帝登基以来的种种作为早也传到江阴,这样一个只知沉迷美色,吃喝玩乐,完全不顾民间疾苦的皇帝找他一个小小的前典史干什么,他此时倒不担心自己事,若是自己事,皇帝犯不着进了京城后当真召见他。
第二十一章天子亲军(二)
就在阎应元站在殿上胡思乱想时,一声尖细的大喝传来:“皇上驾到。”
随着声音落下,阎应元眼角瞥见一个身穿明黄色衣服的大胖子从殿门迈进,深知这位必定是皇帝,他不敢多看,连忙跪下:“草民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跪在地上的阎应元,王福满意的点了点头,阎应元相貌堂堂,手臂粗壮,浓眉大眼,赤脸长须,神采和关帝庙中的神像相似:“爱卿平身。”
“草民谢过万岁!”
阎应元自付自己已不是江阴典史,口口声声呼称草民不称臣,王福也不在意,笑问道:“阎爱卿,朕听说你善于练兵,不知可有此事?”
皇帝这句话让阎应元紧张的心都差点跳了出来,果然,自己的事还是被朝庭现了,他脸上变幻了数下,重新跪了下来:“草民该死,私自训练了六百名士卒护庄,只是草民绝无不轨之心,请皇上明查。”
“什么,你已经训练了六百名士兵。”王福听得一呆,接着狂喜:“哈哈,好,好极了,阎应元听旨,朕封你为京城羽林卫参将,连同你的六百名士卒也一同加入羽林卫。”
阎应元听得一呆,参将是正三品的武将,他现在连典史都不是,以一个平民百姓直接授参将之职,虽然大明一直是文贵武贱,但依然是闻所未闻之事。
“怎么样,阎爱卿,你莫非嫌官小,只要你做得好,副总兵,总兵朕也不会吝啬。”
“不,皇上,草民才疏学浅,实在不敢奉诏。”阎应元连忙推迟,这天下掉馅饼的事,阎应元总认为不是什么好事。
“阎爱卿,你莫忘了,你训练六百士卒之事,难道你想让他们都成叛逆不成。”
威胁。这是裸地威胁。阎应元心中不由闪过一丝后悔。练兵之事皇上好象并不知晓。可惜却被自己说了出来。只是事与置此。心中反而安静下来。这几天阎应元表面虽然不在意。心中却在翻来覆去地想皇帝为何会找到自己。无奈他怎么想也想不通。一个皇帝和一个小县地典史。而且还是前典史。如何会产生交集。
越是不明白地东西。越是让人担心。如今迷底解开。虽然阎应元心中涌现出更多地疑问。心中地大石却已经放下:“微臣遵旨。只是这羽林卫……”
“嗯。羽林卫是朕地亲军。还没有组建。只要爱卿到任。马上就可以开始组建了。”
敢情完全是空架子。这么一说。阎应元倒是放下心来。他毫无根基。骤然提拨到高位。必然会导致许多人不服。放在新组建地军队则完全没有问题。他也可以不受到太多地制约。腾地反应过来。皇帝要组建天子亲军。阎应元望着王福肥胖地身躯。眼中闪过一丝迷茫。这还是传说中沉迷于酒色之中地皇帝吗?
“皇上。草民还是不能奉诏?”
王福大为纳闷。这个阎应元搞什么鬼。难道他还会嫌弃羽林卫是新建之军。若真是如此。这个阎应元恐怕才能有限。自己不要被历史误导了:“你说。为什么不能奉诏。若是说不出理由。莫怪朕治你欺君之罪。”
“草民有罪,草民曾与海盗顾三麻子有来往,顾不敢奉诏。”阎应元素性痛痛快快的说出来,他与顾三麻子的交往瞒不过江阴人,既然皇帝要组建天子亲军,必定会再查他的底细,与其让皇帝查出,不如自己说出来。
“怎么回事,什么顾三麻子?”王福讶然的问道,没想到这个阎应元已经搞出了这么多事,自己已经免了他私自练兵之事还不够。
阎应元将他与顾三麻子的事详细说了一遍,王福沉吟起来,心中为这个阎应元的大胆咋舌不已,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以数万老弱抵挡清军二十多万大军八十多天,只是如此大胆之人,自己将内库银两全部拿出来建立的新军交给他合适吗?
不合适又怎样,难道自己有其他选择吗,与其将军队交给一个庸人,不如交给一个有才能却桀骜的人,至少自己可以放心一点,阎应元不会将自己交给清军。
“这样吧,如果你能说服顾三麻子向朝庭投诚,朕可以不追究此事,顾三麻子朕可以授予海上游击将军一职,不过,他的部下必须接受朕派人进行整编,你看如何?”王福缓缓的说出自己的打算。
这样一来,自己可以不必将希望全部放在郑家身上,郑芝龙已成为整个南洋的海上霸主,可惜这样一个人最终还是投降了满清,王福实在不敢把自己的安全完全放在郑家身上。
说出顾三麻子之事,阎应元心中也是七上八下,听到皇帝的话,终于放下心来:“微臣多谢皇上不罪之恩,皇上放心,顾三麻子素有忠义之心,微臣一定可以说服他向朝庭投诚。”
“好,朕给你十天时间,这十天里,爱卿要做二件事,一是把你训练的六百庄丁带到京城,二是必须说服顾三麻子来投,若爱卿有什么好的人才推荐,朕也可以酌情援予官职,十天之后,羽林卫就要大举募兵。”
“微臣遵旨,禀皇上,臣还有一事相询。”
“爱卿但讲无妨。”
“不知羽林卫要募集多少兵力,士卒待遇如何?”
“原来是此事,爱卿不问朕也要讲,朕先说待遇吧,羽林卫是天子亲军,待遇自然也要相应提高,普通士兵月银五两,军官另计,至于人数吗,暂定一万人吧,多了,朕也养不起。”王福脸上现出一丝自嘲之色。
一万人,一年光士卒的军饷就要六十万两,加上军官,兵器,粮草,起码也要数十万两,合起来就是一百多万两,阎应元听得兴奋起来,皇上果然是大手笔,他相信有一万人,只有经过一年训练,就是和刚刚击败流寇的鞑子也可以争锋。
阎应元却不知,为了这支军队,光采购军械的银子就已经超过了百万之巨,只待田成回来,士卒差不多招募完毕,这批军械刚好可以用上,为了自己的安全,皇帝要打造的是不同于以往的一支全新军队。
第二十二章天子亲军(三)
“皇上,江阴子弟习武众,臣恳请皇上允许臣在江阴募兵。”
“江阴强盗无锡贼。”这是江南的一句俗语,这是一句玩笑话,据说是从“江阴强桃无锡蚀。”转化而来,江阴盛产桃子,汁多而味美,当地人往往说东西好是在前面加一个强字,江阴的桃好,则称为强桃,到了采摘桃子时,桃农多把桃子挑到无锡城卖,江阴离无锡太近,涌来的桃农多了自然卖不上好价钱,估有“无锡蚀”之语。
江阴仍是长江咽喉,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也就造就了江阴子弟多习武艺,好勇狠斗的传统,这种传统与江南柔弱的文风格格不入,为江南文人不喜,“江阴强桃无锡蚀。”这句话慢慢就转变成了“江阴强盗无锡贼。”
这句俗语王福前世也听说,他沉吟了一下,道:“即如此,爱卿可以在江阴挑选三千人,其余七千人再在各地挑选。”
王福不要说当过皇帝,就是一个小领导也没有当过,但他有后世几百年的见识,深知无论如何信任一个部下,必要的制衡肯定要有,当然不会允许自己的一万亲军全部出身江阴。
能在江阴挑选三千人,阎应元已经心满意足了,毕竟江阴只是一个县城,全县人口加起来也不过十来万,三千子弟,几乎每四五户就能摊上一人。
“微臣遵旨。”
“你下去吧。”
“微臣告退。”
刚刚送走阎应元,王铎又出现在殿门外,王福叹了一口气,实在不愿听王铎的唠叨,连忙喊道:“田成,准备一下,朕要出宫。”
旁边一名内侍慌忙道:“皇上,田公公已经外出了。”
王福才恍然记起。自己把田成派到澳门去了。看到王铎已经向自己走来。避无可避。索性迎了下去。将脸沉下。冷冷地道:“王爱卿。你若是仍然要劝朕借虏平寇那就不用开口了。除非朕死了。否则绝不同意此事。”
王铎听得一呆。看见皇帝甩着袖子走人。他张了张嘴想叫住。最终只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垂头向宫外走去。
“什么。皇上真这么说。”得到王铎地回报。马士英脸色脸上不相信地问道。
王铎点了点头。马士英脸上一阵青气闪过:“皇上真是意气用事。我们不能让皇上胡来。”
“辅大人。或许皇上说地有道理。清虏才是我大明地心腹大患。”王铎犹豫地道。他这些天天天向皇帝相劝。多少也受到王福地影响。
马士英用一种鄙视地眼光看着王铎:“清虏又不是第一次入关。以前还不是退了。他们所求不过是财物而已。我大明上万万人口。清虏才多少人。如何敢兴吞并大明之心。再说还有平西伯地关宁铁骑在北方。清虏又如何会没有顾虑。”
“可是皇上态度很坚决,绝不可能说服。”
马士英低着头,口中嘟嚷道:“奇怪,洛阳被流寇攻破,皇上历经千辛万苦才逃了出来,生父,妻子儿女全死在流寇手中,反观清虏,虽然占了北京,可是也是从流寇手中取得,为何皇上好象更恨清虏而不恨流寇。”
这也是王铎奇怪的地方,只是他却没有接马士英的话,而是道:“皇上如此态度,大人是否还要继续推行。”
马士英考虑了半响,也变得迟疑起来,没有皇帝的支持,他的地位绝对不会稳固,东林党人正在虎似眈眈的等着他犯错,若是他与皇帝关系变差,这是东林党人乐于见到之事:“罢了,罢了,这天下到底是朱家的天下,我等身为臣子虽然可以劝谏,却不能硬迫,否则岂不是成了欺凌主上了。”
“大人所说正是。”王铎口里虽然同意,心中却大骂马士英滑头,前几天还信誓旦旦的说要动清议也要逼皇帝同意借虏平寇之策,没想到现在又缩了回去。
钱府,钱谦益正满面笑容的招待着几位东林党的大佬,其小妾柳如是一身男装,坐在一侧轻抚瑶琴,优美的琴声让在座的几位大佬都沉浸其中,一曲终了,几人纷纷赞叹:“河东君琴艺越精湛,钱阁老真是有福之人。”
东林党人虽然在拥立之事上犯下大错,但好在钱谦益等人转变的快,现事不可违后马上又向转而支持福王,福王登基后,东林党人在朝堂上的势力依然非常强盛,高弘图为东阁大学士兼户部尚书、姜曰广为东阁大学士兼吏部尚书、张慎言为东阁大学士兼吏部右侍郎、刘宗周为左都御史、祁彪佳右佥都御史;不但六部一半把持在东林党手里,内阁同样如此,若非马士英占据了兵部尚书之职,又有江北四镇支持,东林党人完全可以一统朝纲。
“各位大人过奖了。”柳如是欠了欠身,移步来到钱谦益身边坐下,她虽然一身男装,反而显得唇红齿白,妩媚多情,与钱谦益在一起组成一幅红颜白图。
听完琴,众人将话题转到了朝政之上,柳如是并不避开,大家都知道钱谦益对这个小妾非常宠爱,众人也习以为常,高弘图先道:“受之,你对马瑶草这个联虏平寇之策如何看?”
“联虏平寇吗,确实可行,只是此事是由马瑶草提出来,既使有功也是马瑶草之功,只是不知为何,皇上死活不同意。”
东林党人以消息灵通箸称,何况此事是钱谦益亲自听马士英提出,自然会特别关注。
“皇上不同意。”高弘图听得精神大振,这可是皇帝第一次否决马士英的提议:“受之,以你看,马士英会不会强行要求皇上通过?”
钱谦益想了想,摇了摇头:“不会,马瑶草这个人老奸巨滑,皇上态度一坚决,多半还是会退缩。”
众人脸上失望的神色一闪而过,他们热切盼望马士英与皇帝的关系能够搞僵,到时辅的位置自然会被东林党人顶上去,其中尤其以高弘图的希望最大。
高弘图脸上闪过一丝笑意:“马瑶草要退缩,我们就要让他退无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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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杀机(—)
王福伸了一个懒腰,看了看桌子上成堆的奏折一眼,叹了一口气,他刚开始时还想学一下历史上的那些有为之君,认认真真的批阅奏折,后来才现这才实在不是人干的事,他看这些文言文本来就费劲,许多大臣写奏折还喜欢弯弯绕绕,非要看半天才能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如果当真要认认真真看完所有奏折,王福就是每天二十四小时都用在这上面都不够,好在有贴黄的制度,后来王福也学乖了,大部分奏章只扫一眼贴黄,不重要之事一律不看。
很快,桌子上成堆的奏折就被王福翻过一遍,正要休息几下,一名小黄门从外面急匆匆的赶来:“禀皇上,淮扬督师史大人六百里加急。”
王福听得一惊,史可法六百里加急,莫非清军就已开始南下,他连忙接过史可法的奏折,正要翻看,又一名小黄门急匆匆上来:“皇上,宁南侯左良玉左大人八百里加急。”
“皇上,广昌伯刘良佐刘大人六百里加急。”
“皇上,东平伯刘泽清刘大人六百里加急。”
“皇上,兴平伯高杰高大人六百里加急。”
王福已经听得麻木了,左良玉远在武昌,怎么会与史可法、刘良佐、刘泽清、高杰等人一起上奏,而且时间赶得如此之巧。一个接一个,简直是存心让他喘不过去来。
把史可法的奏折先拿起来,对于史可法,王福心中还是怀着敬仰之心,不管史可法能力如何,毕竟他能与一介文臣之身亲卦前线,明知事不可违依然奋力抵抗,最后不屈而死,如果大明的文臣武将能有一半,哪怕三分之一学史可法,明朝也不会亡于满清之手。
“先帝以圣明之主,遘变非常,即枭逆闯之头,不足纾宗社臣民之恨。目前最急,莫逾于办寇矣。然以我之全力用之寇,而从旁有牵我,则我之力分;以寇之全力用之我,而从旁有助我,则寇之势弱。近辽镇吴三桂杀贼十余万,追至晋界而还。或云假虏以破贼,或云借虏以成功,音信杳然,未审孰是?……伏乞敕下兵部,会集廷臣,既定应遣文武之人,或径达虏主,或先通九酋。应用敕书,速行撰拟,应用银币,速行置办。并随行官役若干名数,应给若干廪费,一并料理完备。定于月内起行,庶款虏不为无名,灭寇在此一举矣。”
“糊涂,糊涂之极。”史可法的奏章洋洋洒洒数百言,里面全是对流寇的仇恨,这对于大明的臣子来说固然没有错,可是对于满清的认识却幼稚之极,对吴三桂更是存有幻想之心,通篇奏折加起来也就是四个字:借虏平寇,否则大明重新陷于两线作战,重蹈崇祯朝的覆泽。
将史可法的奏折放下,王福拿起刘良佐的折子,史可法的折子还算客气,里面只是委婉劝谏,刘良佐的折子就没什么客气了,言明若不借虏平寇,他的部下无法两面作战,恐将先期哗变,除了借虏平寇外,刘良佐还在奏折中索要粮饷。
“哼。狗汉奸。若非朕手中无兵。现在就砍了你地狗头。”王福咒骂了一句。啪地一声将刘良佐地奏折丢到地上。将另一份奏折拿了起来。
“啪、啪、啪。”刘泽清、高杰、左良玉地奏折全部被丢到地上。若不是不远处还有几名内侍守着。王福狠不得在他们地奏章上狠狠踩上几脚。虽然这样于事无补。总可以消自己几口恶气。这些人地奏折无一不是要求朝庭行借虏平寇之策。否则士卒就有可能哗变地危险。
说白了。这些家伙就是怕死。他们和农民军作战或许还有点胆气。可是面对清军根本没有交战地勇气。难怪清军一南下。刘泽清与刘良佐这两个家伙就投降。反过来打南明。扬州十日。江阴屠城。刘泽清。刘良佐这两个家伙都有份。
“汉汗。鞑子走狗。”王福喃喃地咒骂。可这样地咒骂毫无意义。王铎等人要求借虏平寇。王福完全可以不予理睬。可是这些武将不同。闹不好真要弄出一起兵变。甚至有可能直接带兵到南京来一场清君侧。左良玉既是如此。借口马士英弄权。起兵南下要清君侧。若不是中途病死。不用清军动手。南京早已被左良玉打下来。
“妈地。这些军阀对外不行。对内却是残暴异常。老子这个皇帝当地也太没有意思了。只不过不想把老百姓地供奉白白送给敌人都不行。还不如现在就一走了之。”
“不行。现在自己手中无兵。就是走出南京城也无处可去。说不定马上被东林党人趁机废了。派人一刀砍了自己。既使不砍只是软禁起来。清兵南下也没有自己地好果子吃。难。难。难!”
“如果同意这些人的请求,暂时的难关可以渡过去,可是这些家伙以后就会更加跋扈,将自己彻底架空,说不定连新军也无法组成,一年后必死无疑。”
王福现自己走进了死胡同,只不过晚死一点和早死一点的区别,奇怪,到底是谁联络这些武将一起向自己难,马士英,你个棒槌,难道不知道刘泽清,刘良佐这帮人根本不可靠,王福就象一只困兽,在屋内踱来踱去,门外的小黄门看到皇帝又是丢奏折,又是咆哮咒骂,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触怒到皇帝。
没有黄得功的奏章,这个江北四镇中唯一封为侯爷的人,实力无疑也是最强,他的部下军纪比起其余三镇都严明,黄得功可以成为自己的靠山吗,王福的眼睛一亮,停下脚步,手指轻轻的在桌子上敲着,出空洞的回音。
既使黄得功支持自己又怎样,以一敌三根本不可能,何况还有一个号称八十万兵马的左良玉,至于引起内战,王福倒是不怕,反正刘良佐,刘泽清等人在抗清中根本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反而成为满清的帮凶,早一点除了他们,弘光朝说不定可以多挡几年,王福的眼中掠过一丝杀机,拼了,不能力敌,只能智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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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杀机(二)
“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马爱卿请起,来人,赐坐。”
“谢万岁。”马士英站起身来,在内侍搬来的椅子上坐下,心中转动着念头,皇帝突然派人找自己来说有要事商量,到底是什么要事?
“马爱卿,你说的借虏平寇之策,朕这几天仔细的考虑过了,方才也接到广昌伯、兴平伯、东平伯和宁南侯等人的奏报,他们都一致赞同爱卿之策,爱卿不愧是国之栋梁,目光深远,朕决定接纳此议。”
马士英脑袋嗡的一下就炸了,刘良佐、刘泽清等人给皇上上奏了,而且还是关于借虏平寇之策的内容,为什么自己会不知道,没有江北四镇的支持,自己又拿什么和东林党及其走狗左良玉斗。
“马爱卿,马爱卿,你怎么啦?”王福本来说出此事马士英必定会得意,没想到却是一幅失魂落魄的样子。
听到王福唤他,马士英才回过神来:“皇上恕罪,老臣刚才走神了。”
“哦,什么事能让马爱卿走神,朕倒是想听听。”
“其实微臣也在考虑皇上前几日所说,清虏亦是我朝大敌,借虏平寇犹如饮鸩止渴,臣糊涂,没有看清借虏平寇的危害,此事还需三思而行,微臣思虑不周,还请皇上责罚。”
王福听得一愣一愣的,这倒好,借虏平寇本来就是你提出来的,现在借着几个武将逼得朕要答应了,你又说不成,敢情自己这个皇帝还真不放在你眼里,王福脸上怒容越来越盛,就是泥菩萨也有火气。
马士英暗暗叫苦,刚才那番话当然不是他的真言,只是他不甘被人利用,点出刘良佐等人的上奏其实与自己无关,没想到皇帝对他的误会却更深,只是以他的地位,根本不能明着说出自己不知道刘良佐等人上奏之事,那不是明摆着他这个辅无能。
“息怒。息怒。”王福在心中默默念了数遍。脸上地怒容才压了下来:“马爱卿既然如此认为。那何以向广昌伯。兴平伯等人解释。”
马士英犹豫地一下才道:“皇上。此等大事不可伧促而为。不如将广昌伯。兴平伯等人一同召入京城商议。”
马士英地话正中王福地下怀。无论是刘良佐还是刘泽清都有数万部下。要除去他们只有将他们调入京城。没有合适地理由和马士英地配合。很难不引起他们地疑虑。
“那好。朕马上拟旨。让几位爱卿进京。朕亦知前线将士辛苦。待几位爱卿进京后。朕会拿出内努银五十万两犒赏。”
王福虽然有二百多万两内努银。十余万两金。可是交给田成到澳门买东西就花了近百万两。组建羽林军又要花掉一百多万两。再拿出五十万两银出来。内库差不多就要空了。只是这钱还不能不花。当然。这钱不是直接赏给刘泽清等人地。而是杀了这几人后。要用来安抚他们地部下。
马士英当然不知道王福地打算。听到一向视钱财如命地皇帝愿意拿出银两犒军。大感意外:“皇上英明。若是三军将士听到。必会对皇上感恩戴德。奋勇杀敌。以报皇恩。”
数天后,分别驻扎在寿县、淮安、瓜州、真州的刘良佐、刘泽清、高杰、黄得功就先后接到让其进京的旨意,只有左良玉因为远在武昌,接到的旨意晚了一些。
眼下清军和顺军正在山西,陕西一带缠斗,双方都暂时顾不上南方刚立的这个小朝庭,甚至山东、河南两省都处于无政府状态,听闻李自成大败,山东,河南两省百姓纷纷驱逐原先大顺朝所派的官员,而清军也好,弘光朝也好,都没有派人接收,这让两地的许多地方都处于茫然无序状态,本来若是弘光朝能派一支军队出去,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两省地盘。
可是无论是刘良佐也好,刘泽清也好,他们都担心进入两省会碰到清军,死活不愿移动,朝庭只好派高杰前往,而高杰羡慕扬州繁华,想在出征之前把家小安排在扬州,只是高杰军队的军纪和刘良佐半斤八两,在扬州城外烧杀抢掠,惹怒了扬州士绅,在高杰来后,扬州紧闭城门,不让高杰的家小入城,既使是史可法命令也毫无作用。
这里就可以看到史可法的尴尬,他虽然贵为淮扬督师,还曾入阁,可是既命令不了江北四镇这样的军阀,甚至命令不了扬州的士绅富户,高杰羞怒之下,下令对扬州城进攻,面对清军,大明许多城池不战而下,而面对高杰的进攻,扬州城却众志成城,高杰一个多月也不得寸进,史可法只得亲自到高杰军营劝解,让高杰无奈之下只得移防瓜州,而北进之策也就止烟消云散,等到清军缓过手后,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摘取山东,河南两省。
因为有河南,山东两省作为屏障,此时前线并无战事,只是对于招自己入京,刘良佐还是产生了疑虑。
刘良佐常骑一匹杂色马,人称花马刘,北京被李自成攻破时,刘良佐正驻于河南正阳,他应当时任风阳总督的马士英邀请率部进入南直肃,沿途淫劫,临淮民闻刘良佐将至,严兵固守。刘良佐大怒,率兵攻城,没想到却无法攻下,经马士英劝解,刘良佐才移师驻于寿县。
他把部下张天禄、张天福、方安国等人叫来,将圣旨交给众人看过一遍才道:“诸位,此番皇上召我入京,只说商量借虏平寇,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名堂?”
张安国先道:“大帅尽管放心入京,若不是大帅,皇上又如何能登大宝,何况大帅兵强马壮,有此为盾,朝庭又怎能奈大帅如何,皇上难得拿出一次内努来犒军,大帅若是不去,岂不便宜他人。”
“是啊,大帅,朝庭有什么好怕的,这五十万两银不分太可惜了。”张天禄,张天福等人也随声附和。
朝庭给刘良佐额定的兵力为三万,兵饷也是按此给付,事实上,刘良佐的兵力远不止此数,为了自己的安全,这些军阀都拼命拉人进入军中,刘良佐光马军就有三万,部卒更是高达七万,合起来十余万人,多出来的人军饷自然不足,他们只能靠压榨地方,甚至纵兵劫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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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新军入城(上)
听到几名部下的言,刘良佐信心大涨,将原来的那点顾虑消除,为了自己的安全,他带了四百亲兵,主帅亲兵通常是特意挑选的精锐,拿着数倍于普通士兵的军饷,远超普通士兵的伙食,除了主帅的命令,谁也指挥不动,为了主帅的安全,往往可以豁出命来战斗,刘良佐的四百亲兵同样如此,他自付带着这四百人,就是碰到十倍数十倍的敌人,至少也可以护着他逃跑。
顾大牙是应天府北门的一名守城士卒,这天刚过辰时,太阳就毒辣起来,进出城门的人也渐渐稀少,他的一部分同伴已经躲进门洞里乘凉,只有他和几名一样倒霉的同伴懒洋洋的在日头下收取着为数不多的城门税,
虽然太阳毒辣,顾大牙却对这样的生活很满意,他是北方人,曾经在孙传庭帐下当过兵,孙传庭没于柿园之役后,顾大牙不愿意加入流寇,偷偷跑到南方,谋到了一份看守城门的差事,这份差事虽然薪饷微薄,但经常能有一些额外收入,比起他在北方既使当兵也经常要挨饿的经历来说简直是幸福,因此,顾大牙常抢着干一些别人不愿意干的苦活,就比如大热天还站在太阳下收税,深得同僚好感,在这个以本地人为多数的部门站稳了脚跟。
前面一股烟尘扬起,一名同伴连忙叫道:“大牙,快看,那是什么?”
顾大牙眯着眼睛望去,他的脸上一下子凝重起来:“不好,是大军。”
“大军?这几日没听过有大军要到京城啊,难道是有人……”几名守门士卒顿时慌了:“快,快关城门。”
一名二十多岁,面白无须,穿着青衣的年轻人抻手一拦,将正要跑去关城门的几名士卒挡住:“不用关城门了。”
“你是什么人,凭什么不让关城门?”几名士卒责问道。
“蠢材,你问问你们上官不就行了?”几名士卒这才看到城门口已围着数十人,其中一人就有北门的城门官,此刻他们的领头上司正在对一名中年人点头哈腰,看到上司如此,顾大牙等几名守门士卒明智的退到原先的位置上。
“马大人,到底是哪支军队要入城,竟然要马大人亲自迎接?”城门守将好奇的问道,马大人可是皇上的侍卫领,他想不通还有谁能够让侍卫领出动,亲自到大城门口迎接。
马秉杰冷冷的瞪了他一眼:“不该知道的就不要多问。”
“是。下官鲁莽了。”
烟尘越来越近。一队大军已经清晰地出现在众人地眼前。奇怪地是这队大军只有少数人身穿明军地正式服装。多数人身上就是农家地普通衣裳。兵器也不齐全。许多人手中地武器杂七杂八。若是只看他们地穿着和兵器。与其说这是一支军队。倒不如说是一支流民。
只是这一切却被他们整齐地步伐所掩盖。看他们风尘仆仆地样子。已经赶了很远地路。队伍却依然齐整。每一步都只能听到一次脚步声。整齐地脚步声重重地撞击所有人地心房。从这一点来看。纵驶大明最精锐地士卒也无法相比。
到了城门口。为一人手往上一抬。刚才还在行进地队伍马上停了下来。整个队伍就象一条蜿蜒地长蛇盘踞在大路上。脚步声马上消失不见。整个队伍变得哑雀无声。
顾大牙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邪门。太邪门了。他走南趟北。官军见过了。流寇见过了。清虏地军队也见到了。却从没有见过一支如此齐整地队伍。这样地队伍。哪怕穿得再破。武器如何粗糙。单单站在哪里。就能给人带来如山地压力。
“马大人。”
“阎大人。”
为之人和马秉杰相互拱了拱手,这支队伍正是阎应元刚刚在江阴所召的人马,连同他原先的六百人在内,总共三千人,他虽然有着皇帝的圣旨,可以将府库中的物质先行调动,可是江阴只是县城,府库物质有限,根本凑不齐三千人的衣甲兵器,只能先行将就,反正到了南京,皇帝肯定不会亏待自己的亲军。
“阎大人,皇上已经命人准备好大军驻扎之地,我等先进城吧。”
“好,进城。”阎应元挥了挥手,队伍重新动起来,开头数步还有一点散乱,调整数下后,数千大军仿佛又成为一个整体,大军过时,城楼上许多积年灰尘都被振动的唆唆向下掉,直到这支队伍完全进入城,守城的那些士卒还是有点头晕目眩。
城楼上,一名肥胖的中年人也眯着眼睛打量着这支队伍,以中年人为核心左右分布着数十名精壮的汉子,用警惕的眼睛看着四周。
“不错,不错。”王福忍不住赞叹,这个阎应元真是练兵的奇才,
下面的队伍可是整整三千人,其中二千四百人召进队伍的日子不超过十天,何况从江阴赶过来路上也要耽搁两天,也就是说,阎应元理论上只有八天的时间训练,就能将一支队伍捏合成如此,虽然只是一个花架子,却已经超过现今大多数部队了,实在不能不赞叹。
或许后世的大学生经过十天的军训可以赶上这支队伍,可别忘了这个年代大多数人是文盲,左右不分,要把这样一支队伍训练出来,难度何止大了百倍,十八世纪,英国人训练他们的殖民地军队时,光是让他们分清左右就要花上三个月时间。
一个多时辰后,王福已经在大殿上接见阎应元了,阎应元身边还有一名五十岁左右,花白胡子,脸上有点点麻花之人,这人无疑就是阎应元的结拜兄弟,当年曾为海寇的顾三麻子。
阎应元拉着顾三麻子拜了下去:“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皇上。”
“你就是顾三麻子?”
“草民正是。”尽管顾三麻子一向桀骜,面对皇帝时依然大气不敢出,就象一只驼鸟一般,尽量将自己的头放得低得不能再低,这并不是王福身上带来的什么王八之气,而是几千年来的皇权在百姓心目中形成的压力迫使顾三麻子不得不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