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对宪政派的引导
对于一个坏政权来说,最危险的时刻,恰恰是它开始改革的时刻。在中国尤其如此。不给统治者留条后路让他们安全退出,哪个统治者敢让步改革?特别是满清政府,他们是异族,手上沾满了鲜血。但是要给他们留后路,那些充满愤怒的受害者哪个会同意?这都怪他们造的孽太多了。
随着满清政府的进一步的衰退以及一系列丧权辱国的行为,国人对这个已腐朽透顶的政权彻底丧失信心。
清末新政是这个垂死的朝廷所做的最后的努力,希望可以用改革来遏制革命,改革进一步,革命退一分,来来是有些道理的,但是,假改革必然招致真革命,这却是愚蠢的满清所未料到的。
清廷简短宣布预备立宪的上谕,其中有“大权统于朝廷,庶政公诸舆论”的条文,与其说这是宪政,毋宁说这不过是开明**的外衣。
随后推出的《钦定宪法大纲》有很多抄自日本的《明治宪法》,而比后者更为落后,规定内政外交大事仍然由君主**,诠释了所谓“大权统于朝廷”的具体内容!很倒霉,满清显然选错了老师,想将日本那种垃圾的政治体制移植过来,却不知日本给亚洲各国在政治体制上开创了一个很坏的先例。
光绪下谕颁布宪法大纲,“限九年筹备完成”。以1908年起算,立宪的最后限期就是1916年。从无期到有期,不能不说是一个进步,但问题是,龟兔赛跑,革命会等你九年吗?
别说九年啦,革命大发动的时间已经进入了倒计时。只有半年,最多也不超过一年。
况且,清廷在推动立宪的过程中,也表现出矛盾的一面,那就是慈禧沿自庚子事变后收拢汉人权力的集权策略。袁世凯被明升暗降,从直隶总督位置上被拿下。张之洞也是如此。
如此种种,都令宪政派感到不满。对于立宪派而言,资政院的设立一方面让他们看到了立宪的希望,但他们一方面又无法接受九年的预备期,而且此时各地督抚也开始附议立宪派的呼声,要求成立内阁国会,缓解中央集权对地方的压力。
因此,大规模的国会请愿活动久已酝酿,当部分满汉督抚也开始联名电奏。要求速开国会,组建“责任内阁”时,请愿活动便开始轰轰烈烈地进行了。
“什么,革党拉拢于你,革命成功要任命你为内阁成员?”张謇惊讶地看着陈文强,好半晌才低声道:“兹事体大,慎言,慎言啊!”
“张老。您可不实诚,我不信革党没拉拢你。没试探过您的意思。”陈文强不以为意地笑着,伸手指了指在座的几个人,“还有诸位,有名声,有能量,革党会放过吗?”
这里是位于繁华时尚的南京西路平行的幽静小马路南洋路上的一座小洋楼。名为惜阴堂。而惜阴堂主人,立宪派人物赵凤昌曾隐于张之洞幕后,对张之洞耳提面命,所以被人戏称为张之洞的一品夫人。
别看赵凤昌这个人在历史上或许不是那么有名,但却有着雄厚的政治势力。亦是宪政派的智囊。而惜阴堂呢,便是宪政派首脑经常集会、商议事情的据点之一。其中就包括新闻界、进步的工商界和地方老前辈如马良(马相伯)、张謇(季直)、赵凤昌(竹君)等等。
陈文强所希望的革命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血流成山、战争绵延,也就是说,军事革命不可或缺,但要尽快地转型为政治革命、社会革命。为此,陈文强还要联络和争取一批政治家,有名望、人脉广、号召力大、有政治手腕。
“革党在西南声势愈张,对朝野的名望之士也多拉拢亲近。”赵凤昌呵呵一笑,并不否认,停顿了一下,说道:“文强这么一说,想必即便不是一口答应,也与革党暗能款曲。否则,东线不会有这么稳定,你与澳葡冲突时,革党恐怕会趁势进攻吧?”
“局部停火,是有这样的默契。”陈文强也不隐瞒,说道:“我控制广东水师,对钦州对外的海上交通睁一眼闭一眼,革党也不倾力向东发展。如果不是这样的话,现在的广东可能已经是革党的地盘了。”
“那以后呢,纸包不住火,朝廷岂能永远不知?”马良不无顾虑地问道。
“又没有文字协议,我怕什么?”陈文强淡淡一笑,说道:“况且,西南战事的情况,我比诸位要更加清楚。别看革党只据一隅,但发展迅速,与朝廷的胜败,尚不可知。我虚与伪蛇,一方面是观望风色,一方面壮大实力。日后形势如何,我也能进退自如。”
“文强观人、观事总有独到之处,他既如此说,革党恐怕真的会威胁到朝廷,甚至改朝换代也说不定。”赵凤昌沉吟着说道:“不瞒诸位,革党与我也有联系,邀我南下至军政府供职。当然,我是婉言谢绝了。革党倒也没强人所难,只是常把一些文件资料送至惜阴堂,请我阅读并提意见。”
“读可以,意见嘛,口说亦可。”陈文强看似好意地提醒道。
“这是自然。”赵凤昌笑着点了点头,说道:“革党中确有很多精英人物啊,又有海外支持,或许还有洋人襄助。朝廷想平灭他们,恐怕不易。甚至,革党也有可能如太平天国般,席卷南方,据有半壁江山呢!”
“北洋新军如能大举南下,革党能抵挡得住?”张謇摇头,表示对革党并不看好。
“北洋新军能替朝廷忠心卖命?”陈文强撇了撇嘴,说道:“我看未必呀!反正我是这么想的,不管哪方获胜,咱们现在都要灵活一些。西南革党不比同盟会,人家可是给咱们君宪派留着一席之地,咱们君宪派最好也投桃报李。若是将来革党能席卷南方,咱们或支持,或旁观,只要不反对他们,总能自保无虞吧?总之,我认为有个应变的章程,到时候才不致手忙脚乱。”
“预防之策倒是应该。”赵凤昌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众人,看着众人或快或慢地点头,开口说道:“那咱们就开始商议吧,有备无患嘛!说起来,咱们的武力还是不够啊,若看错了形势和时机,想自保都难。”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六章 无题
不要求宪政派积极地参加革命,只需要他们在革命大发动后采取合作态度,至少不是为敌就够了。
说到宪政派,虽然在拥有武力上是个薄弱,但在地方的威望,在实业、工商的实力,却是非同小可。最重要的,他们都存在于体制之内。
体制之所以成为体制,是由人际关系之勾连错合,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社会机制。在外部撼动,想影响到构成体制的社会关系结点,相当困难。但由内部撼动,体制内的一个社会关系结点发生变化,就会形成扩散效应,导致整个体制发生变化。革命是难是易,便完全取决于体制内的人是否有这个意愿。
这就象一个屋子,屋外的人想唤醒屋内人,隔着墙壁、门窗呼喝叫嚷,效果可能不大,屋内人要做到这一点则很容易。
而清朝的灭亡,不是亡于军事,而是亡于政治。它败亡于自己已经启动了的政治改革,却又愚蠢地将政治改革的路堵死,使大部分立宪派对清廷“政治绝望”。关键时刻,它当然会和革命派合纵,则革命之势,至此定矣。
当然,如果外部的革命力量已经足够强大,政权更迭已经昭然若揭,那立宪派也是识时务地靠拢过来,以合作和支持来争取自己的政治权利。
陈文强所采取的便是双管齐下的策略,一方面倒逼清廷,使立宪派早日“政治绝望”或不满;一方面造成革命轰轰烈烈,不可阻挡的大势所趋,促使立宪派选择站队。
就现在他所倡议的预防之策,便隐含着这两层意思。一是要扩大请愿运动,二则是在革命真的爆发后,要求立宪派人士尽量采取合作态度。
说到底。立宪派在地方上的影响力可以使社会秩序尽快安定,甚至是和平易帜;同时,立宪派因为多是绅商,最怕的便是社会动乱,最担心的便是自己身家的安全。所以,陈文强要达到这个目的。并不是很难。
而就当时的形势而言,很多立宪派人士也是脚踩两条船,即便暂时不参与革命,可也不得罪革党;甚至有支助钱财,乐见其成的。
不仅这些立宪派选择骑墙,连清廷的官员也是如此,甚至有高官厚爵者。比如端方向革命党输钱买命,袁世凯厚赠革命党杀手……
这真是相当奇怪的现象。要说历史上的满清,在一年前还似乎是欣欣向荣的景象。可一年后便被推翻,又是谁能料到的事情呢?就象历史上同盟会数次起义都以失败告终,武昌一场非常偶然且没有充分准备的叛乱却拉开了推翻清廷的序幕。
难道说明眼人都看出了清廷已是朽空的大树?陈文强认为并不是这样。原因呢,恐怕与中国人的本性,或者说是传统思想有关。
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脚踩两条船,左右能逢源;风往哪边刮,人往哪边倒。诸如此类的所谓名言警句。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国人的行为。当然,这其中也有革命党暗杀的威慑。以及对清廷**无能的失望。
宪政派这边的预防针打过了,陈文强算是松了一口气。他在上海逗留,也正是为了沟通各方,或试探,或争取,来确定革命之后在东南要采取的策略。以及所要调动的兵力。
陈文强既然没有与北洋军死磕,使国家避免陷于长期动乱的主意,就要力争打出一个南北对峙的局面。也就是说,光在西南和武汉、上海取得革命胜利还嫌不够,南京如能光复。才是一个比较明确的标志。
当时在南京城郊各地的清朝军队,有统制(师长)徐绍祯率领的新军第九镇一万余人,江防营约六千人,巡防营约六千人,徐州镇清兵两千人,督署卫队两千人,旗营兵三千人,兵力总数三万多人。
显然,清廷对于南京这个具有重大政治意义的城市是非常重视的。但清廷肯定不会料到,新军并不是他们忠实的守护者,而将是掘墓人。看似雄厚的兵力一下子便去提了将近一半,而旗营粮饷虚耗、军纪败坏、战斗力低下,不足为虑;最有战斗力的便只是江防营、巡防营和督署卫队这一万多人。
这样计算下来,只要新军倒戈,再有上海革命军的助阵,光复南京似乎并不算太困难。
当然,这只是纸面上的计算和筹划,战争还有很多其他决定因素,也有很多偶然性。陈文强要做的只是尽量使有利方面向革命军倾斜,却不可能保证凡事都按计划那般顺利实施。
对于军事,陈文强一直承认是自己的弱项,有这样的自知之明,他当然要请来专家主持。就象革命大发动时,各个战区的军事长官都基本确定,各司其职、各尽其能一样。上海、南京,乃至东南的军事行动,总部也安排了军事长官,并先行派出的侦察人员,也不用陈文强过于操心。
………….
“好大的地方啊!”听着旁边同志的感叹,张雄含糊的应了一声,继续专心打量面前的制造局。
这群建筑确实很大,水泥的围墙有二人多高。四面都有角楼,楼上架着马克沁重机枪,在灯火下反射着微暗的光芒。大门口还站着几个沪军营的士兵,倚着步枪,懒洋洋的打着哈欠。
“里面的情形如何?”张雄皱了皱眉,这个颇有些要塞特点的制造局攻打起来似乎不太容易。
“这局子里面过了一条长巷还有几幢洋灰大楼。沪军营的兵守在里面,还有五六挺机关枪……”
张雄轻轻点了点头,虽然困难,但也不是坚不可摧,办法还是有的。一是可以里应外合,争取守卫反正倒戈;二是用重武器攻坚,比如火炮。
“走吧,回去画详图,再仔细商议。”张雄想到这里,觉得观察得已经差不多,便站起身,“有什么不清楚的,明天白天时再来,反正时间还充裕。”
时间是很充裕,但作为安插在商团中的军事骨干,张雄很希望能凭借上海的武装力量建功立业。西南打得如火如荼,他的心也是急不可待。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七章 试探沟通,刺陈(元宵节快乐)
除了制造局,张雄等人还要侦察上海关道、南市警局、淞沪兵营等各要点的地形地势、人员武装等各种情报,为马上要成立的上海指挥部制定军事计划提供依据。
其实就当时上海的各方兵力对比来看,清军数量不多,商团武装取得胜利是比较有把握的。再者,陈文强利用兴义堂对巡警的渗透已经有数年,这支名义上属于朝廷或官府的武力,即便不能在革命中冲锋陷阵,也不会影响革命的行动。
至于是否要从南方海运调兵,陈文强有这样的想法,但也要在权衡考量之后才会做出决定。而上海指挥部主管军事,他们的意见则非常关键。
半年之期的革命大发动虽未明确下达,但已经有迹象表明行动的时间为期不远,象张雄这种级别的复兴会干部也敏锐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干劲更足,期待更迫切。
陈文强呢,忙得则是另外的工作。参加集会、拜访名流、邀朋会友,甚至与各国巨商、高官来往甚多,这种高层次的沟通与试探,效果是不易见到的,但却又是至关重要的。
正如他所分析判断的,英、法两国的精力正集中在欧洲,缺乏在远东干涉的实力和动机,更希望的是平稳或者维持现状;美国基于对商业的热衷,以及门户开放政策的保障,只要排除了他们介入中国内部政权更迭的依据和必要性,对其他国家单方面的干涉,美国也是反对的;德国方面与陈文强的关系良好,只要他们知道陈文强是革党,中立是起码的选择,只要保障他们在中国已经获得的利益。
至于日、俄,陈文强没有那么大的能量。尽管警惕万分,也只能采取迂回之策,借助于其他列强予以压制,压制他们借机干涉的**。
即便希望日、俄不介入中国内政,陈文强也没有谄媚或低头,抵日运动还在持续。这也是展示力量的一种方式,如果日本执意干涉,那招致更大范围、更深程度的抵制,将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你不能以示弱、讨好来希望别人的怜悯,特别是对日本人,他们的性格决定了只尊重强者。虽然陈文强还不认为已强大到能够得到尊重,但一颗坚强的心,乃至中国民众的团结和力量却要表现出来。
在上海,陈文强呆了足有一个月的时间,做好了他所能做的全部工作。就在他要启程离开时,针对陈英士的行动终于有了结果。
行动计划是经过陈文强审阅并同意的,借刀杀人,这是一招好棋,既撇清了革命团体之间的互相倾轧,又达到了本来的目的。
陈英士死了,死在前往汉口筹办《大陆新闻》的船上,死于官府密探之手,死于拒捕,死于枪下。因为他的革党身份(自然是有人提供证据的),这没什么异常,死于清廷密探或官府的革命者还少了吗?
无疑,这对同盟会将要展开的孤注一掷的行动是沉重的打击。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八章 赴鄂,贪官
数年磨剑,终于要到了扬眉出鞘的时候了。陈文强坐在前往汉口的轮船上,思绪随着船的起伏而翻腾不止。虽然还不到十年,可他付出的艰辛,取得的成绩,别人就算再花十年也未必能够达到。
盘点一下,复兴会的实力绝对超乎大多数人的想象。
合资银行,这个融资的聚宝盆,不仅拥有纸钞发行权,还吸收了大量的商人和民间资本。与别的钱庄不同,联合银行的纸钞印制精美,币值稳定,扩展迅速,在南方已经拥有了很强大的信用度。
特别是侨资、德资、美资的注入和附股,对于联合银行能声名远震,并具有准国际银行的功能,当然是影响巨大的。在1907年联合银行增资扩股时,原来意存观望的国内巨商大贾纷纷出马,联合银行的新股份被疯抢一空。
钢铁厂、洋灰厂、火柴厂、制碱厂纷纷建成投产,虽然陈文强只是浅尝即止,这些工厂的规模并不大,但这是发展的基础,也是培养人才的摇篮。由于吸纳了大批留洋华人,并聘请了大批德美工程师,科学技术的实力得到了极大的提高。
而复兴会不仅在国外发展势头强劲,在国内的发展也取得了相当大的成绩,由于始终将工作重点放在了对新军的渗透上,并且采取了积蓄实力,待机而动的策略,虽然除了西南以外,其他省份的动静不大,但其中蕴含的爆发力却已经是非常可观。革命形势的发展,革命大旗的矗立,使无数英雄俊杰投身其中,无数一流精英成为复兴会中坚。
由于陈文强的坚持和努力,复兴会建立伊始便将工作重点放在运动新军上。特别是东京支部竭力发展留日士官生,隐忍多年后,如今成效极大。其中又以湖北、广东成绩最好,如今加入复兴会外围组织广东书报阅览社的官兵已超过三千人,占广东新军一半以上。
对于发展各地新军能取得这样的成绩,实在是依赖于复兴会已经形成的一整套完整、周密的布署。以及晚清时清政府对报业管制得越来越松。
首先是建立一支立足于本地、力量雄厚的革命的宣传队伍。据后世披露的复兴会档案记载,在各地先后投身于革命宣传事业的有上千人人。当他们的报刊被清廷官府查封后,又重组报刊或变名出版,至于为筹集经费而毁家纾难的事例,更是屡见不鲜。
革命报刊从一开始创办,便立足于新军和小知识分子的发动,以“下等社会”为主要的宣传对象,并在军营中设立了报纸分销处和特约通讯员。同时还建立了严密的宣传体制。他们不仅建立了有效的宣传网络,直接将报刊发行到新军营队的分销系统。而且通过“营代表”的建制,单线秘密传送消息,这就使信息传递迅速,很少被破获。
由于动员了众多的复兴会会员投入新军做士兵,在新军中做了长期的发动和组织工作。使象科学补习所、报刊阅览社、文学社之类的复兴会外围组织如雨后春笋般破土而出,其数量之多,绵延时间之长,涉及人员之众是常人所无法想象的。取得的成果也是非常巨大的。
以湖北新军为例,湖北新军一万五千人中。纯粹革命党人将近两千人,同情革命的约四千人,与革命为敌的数量为三千人,其余都是摇摆不定。
再说报业的宽松,以晚清以来的传统,报界有个说法。报馆跟监狱是隔壁。当年沈荩被杖毙,《苏报》案爆发后,清政府对于报人几乎就没辙了,一任报人一天天嚣张。官府实在受不了了,就派警察把报馆封了。人家换个地方接着开呀。或是躲到你管不到的地方,大不了进租界,照旧办报。
当然,对革命宣传得太直白了也不是好策略。而只要把先进的民主思想和西方政治的特点反复叙述,并诉说国家遭到的屈辱,以及官僚的贪污**,以激起民众的不满,也就达到了目的。
革命本就会因人们的思想教育、认知水平等等有着各自的理解,有的人把革命看成改朝换代;有的人把革命当成强盛国家、振兴民族的必要手段;有的人想投机革命达到个人的目的……
既然不可能使民众的认知达到一致,或者准确地说是达到真正革命者所要达到的思想层次,那就使大多数人对现政权不满、厌恶,认为改变将对自己有利,在坏政权有被推翻的可能时袖手旁观,或是顺手助力,革命大业的成功也就有了社会基础。
陈文强就是有这种本事,能把看似简单的事情复杂化,也能把看似复杂的事情简单化。复杂化是给专业人士来干的,简单化则是要普遍大众理解或相信的。
…………
就在陈文强思索着、衡量着、分析着、判断着诸多事情时,一双柔软的小手从后面伸过来,轻轻拿捏着他的肩膀。
能不被戒备地走到陈文强身后,甚至能让陈文强继续保持着松驰状态的人,现在恐怕只有一个,那就是她的妻子阿萱。
陈文强的事业很大,阿萱却并不想干预过问,准确地说,陈文强告诉她的她知道,不告诉她的她不追根究底。大概也正是这种随和的性子,令陈文强感到满意和舒适。
爱情,浪漫?陈文强觉得自己已经过了那个心理年龄。但这并不表示他不爱阿萱,而且他也确认阿萱爱他。
“听说新任湖广总督陈夔龙是个贪官?”阿萱被陈文强抓住了手,便趴在他的背上,贴着他的耳朵说话,“为什么不躲着他,还要去武汉?怕是要破费一笔了吧?”
“你心疼钱?”陈文强笑着拍了拍阿萱的小手。
“给贪官还不如救济穷人。”阿萱撇了撇嘴,说道:“靠溜须拍马、讨好上司当上的湖广总督,还是什么好东西。”
“确实不是好东西。”陈文强抚摸着阿萱的手,半晌没有说话。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九章 亡也忽焉,北洋第五镇
一人,一家,一团体,一地方,乃于一国,大凡初时都聚精会神,没有一事不同心,没有一人不卖力,也许那时艰难困苦,只有从万死中觅取一生。既然环境渐渐好了,精神也就渐渐放下了。
看一部历史,“政怠宦成”的也有,“人亡政息”的也有,“求荣取辱”的也有。正所谓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可能在统治之初,统治者——满人并不是这样的,但其退化、堕落的速度和程度令人心惊。现在的这些满人根本就不想去知道什么事情,也根本没有多少学识,但他们却非常自负,还俨然以征服者的状态对待子民。
现在已经是二十世纪,中国这个古老、保守的国度已经是非变不可,不变则亡的局面。
在陈文强看来,缓变固然平稳,但这个残酷的世界已经没留下太多的时间;急变固然有战乱,但雷霆暴雨般的洗涤却是短时的痛。
就看现在满清的官僚体制,昏庸无能得已散发出腐臭的气息,想要拔除,缓变要变到何时,没有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的时间,怕是难以奏效。
比如说这个新任湖广总督陈夔龙,原本是调任四川总督,他还没有真正上任就被调任湖广总督。原来,许夫人听说四川道远路途艰险,又是贫乏之地,便明确表态不让陈赴任。陈夔龙无奈,怄不过许夫人,只好又求助于“老泰山”奕劻,在奕劻的帮助下调任湖广总督,让赵尔巽任四川总督。
时人评论:“以一女子之爱憎牵动数省督、抚,当时用人之得失盖可睹矣!”从此事来看,清政府高层的昏庸无能也可见一斑。
再看底层的官吏。许多衙门都是**的,他们贪污,他们敲诈,他们剥削,由此带来的沉重负担便转嫁到百姓头上。而每一个官职都可以买卖――每一个官职――包括总督和道台。这样一来,正直的人没有官儿做。钻营贪腐的却大行其道。
在这样的官僚体系中,由于各级官吏的盘剥,政府失去了四分之三的财政收入,而这些是它本应该得到的。通过把进入官僚口袋里的钱财集中到政府手中,政府便有足够的资金去进行一直希望实行的其他项目改革。
虽然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但作为统治者的满人却没有这个魄力和能力大刀阔斧地去除毒瘤,新政虽好,可实惠却没落到民众身上,反倒是怨声载道。
这就是要革命的原因。不一定要每个人都懂得革命的大道理,但要让大多数人明白,革命能达到的最基本的改变,那就是公平。一个公平的政府,能公平地对待每个人的政策,每一个人都应有正当的机会去做官,去当兵,去做工。去经商,去种地……
总而言之。革命就是要民众比以前生活得更好。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只要能做到,革命便是大多数人的事情,除了少数的满人亲贵以外。
阿萱说到了贪官陈夔龙,陈文强也想到了革命的初衷,以及革命的必要。就冲这样一个**无能的满清政府。谁又不是痛恨得直欲要推翻,献出生命亦在所不惜呢!
“虽然陈夔龙不是个好东西,但且让他乐上一段时间吧!”陈文强闻嗅着妻子的体香,带着嘲讽的冷笑说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阿萱有些迷惑。歪头瞅着陈文强的脸,想看清他的表情,揣摩这话的含意,却不防陈文强突然凑过来,吧唧亲了她一口,然后便是开心的笑声。
……………
一人,一家,一团体,一地方,乃于一国,大凡初时都聚精会神,同心协力,也许那时艰难困苦,只有从万死中觅取一生。然等到环境渐渐好了,精神也就渐渐放下了,能始终如一、兢兢业业的毕竟是少之又少。
这样的分析判断不仅适用于清廷,也适用于西南的革命军政府、革命军,只不过是相反的例证而已。
革命工作固然分很多种,固然不分贵贱高低,但那些投身其中,抛头颅、洒热血、乃至英勇牺牲却名不见经传的人难道不值得钦佩,不值得赞颂?
尽管北洋第五镇统制张怀芝出征前曾经研究过西南地区的情况,到达桂林后也询问过很多当地土人,并且带了不少向导,但在与革命军交火后,信心却大受打击。
只是试探性的进攻,只是适应性的作战,张怀芝已经感到自己面临是陌生的环境,面对的是不一样的军队。
雨又下了起来,枪炮声逐渐稀疏。
张怀芝举着望远镜,观察着那座并不雄伟险峻的山,就是这座山,让自以为精锐的北洋第五镇屡攻不下。
当然,北洋第五镇并未尽全力,但对手的装备、工事、战斗素质等等方面,却让第五镇上下意识到敌人的非同一般。
首先是装备:驻守这座山林要隘的革命军似乎并不逊于第五镇,轻重机枪都有,还有北洋军并未装备的手榴弹。即便是第五镇的炮火占优,但在山林地带发挥的作用却不大,而因此却见识到了革命军的顽强。
其次是工事:不论是设置的地点和坚固程度,都让张怀芝等军官刮目相看,并认识到革命军中的将领也是经过专业军事学习和训练的,可不是什么碌碌无能之辈。
至于战斗素质;则很快便能得出印象和判断,革命军阵地上没有乱开枪、乱叫喊、乱跑乱跳的,可见官兵之沉着,服从命令的一致和坚决。打起枪来也不是乱哄哄的,有经验的军官便能听出其中的节奏。
而环境也是第五镇的敌人。雨季是这些北方兵所没有经历过的,湿滑的道路、浓密的山林、忽高忽低的温度……甚至在张怀芝等人看来,水土不服、地形复杂或许将是北洋第五镇所面临的最大的困难。
雨被风刮着斜扫在张怀芝的脸上,他在望远镜中看到了退下来的部队,一个个象泥猴般,也都是筋疲力尽的样子。
这仗不好打呀!张怀芝脸色严峻,轻轻放下了望远镜,心中浮起一句老话:强龙不压地头蛇。
……………(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章 硬碰硬
张怀芝,少年时家境贫寒,生活穷困潦倒,一家六口人居住在半阴半阳的地窖中。1880年,十八岁的张怀芝为了维持一家人的生活,便到村南的黄河岸边挑河泥,挣钱养家糊口。苦难的经历磨练了他的意志,立志要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来。此后,他告别了母亲去天津投奔了北洋军。
1890年,在天津紫竹林武备学堂,学习炮兵科目。八年后,得到袁世凯赏识编入新建陆军当中。1905年,就任第五军统制,和段祺瑞、冯国璋平级。
从张的经历来看,可称之为从奴隶到将军的历程,也是一个很好的励志的故事。在军队养马七年,又入武备学堂学炮兵,对于一个没受过多少教育的人来说,确实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没有刻苦努力的精神,是难以做到的。
当然,张怀芝的弱势便在于没有什么背景,也没有闪光夺目的留洋经历,恐怕这也是他和第五镇被调到南方剿灭革命军的原因之一。
谁都知道北兵南战有着很多的困难,清廷也是反复考虑、权衡,才舍得把拱卫京畿的北洋军南调一镇。可调哪一镇,还是有很多说道和讲究。
胜则高官厚禄,败则辱命丧身。张怀芝也未尝不知道此番南下作战,荣辱参半,是件苦差使。所以,他是力持谨慎,准备步步为营、稳健推进,并不想搞什么比较冒险的穿插、迂回、急进等战术。
同时,张怀芝也作了很多的功课,也知道将面对的敌人不是什么草莽绿林,而是有组织、有纪律、有指挥的正规军队。但现在一交手,张怀芝才发现敌人要比他预计的更加不好对付。
“妈了个*巴的!”步队第九协统领马良骂骂咧咧地走过来,草草敬了个礼。抱怨道:“这仗没法打了,就前面那个山坡,比泼了油还滑,空手爬都够呛,还要顶着枪弹。这该死的雨,好象没个头儿。雨具也不够,湿衣贴在身上,一会儿就冷得打哆嗦……”
张怀芝面无表情地听着,这确实是困难,是没有料到的困难,但这仗还得打,什么没法打,那都是气话。
马良抱怨了一阵,看了张怀芝一眼。下了最后的结论,“对面的敌人必是主力,必是精锐。”
张怀芝轻轻点了点头,缓缓说道:“这话说得不错。要抵挡我北洋第五镇,寻常的军队哪里有如此顽强?敌人打的主意便是先以硬对硬,挫折我军锐气,再依有利地形地势节节抗击。有天时、地利两项,敌人便以为能将我军拖疲拖垮。”
“天时。地利?”马良想了想,苦笑道:“敌人确实有这两个优势。拖延也似乎对他们有利。且不说拖疲拖垮,便是这水土不服的伤病减员,时日一长,士气必然颓丧。”
水土不服是指身体与环境产生的不良反应,如气候、声音、饮食习惯等,出现的反应则有食欲不振、精神疲乏、睡眠不好。甚至腹泻呕吐、心慌胸闷、皮肤痛痒、消瘦,皮肤出现红斑、痘痘等。
虽然人也有适应自然环境的能力,但这种能力的大小因人而异,时间也有长有短。北兵南下,最难适应的便是气候湿热。蚊虫肆虐,随之而来的便是疟疾等病患。
“雨具、蚊帐、驱蚊药、治疟药……”张怀芝慢慢地说出一大串需要的物资,不是没有,而是数量不够,显然准备工作还有很大的欠缺,“试探性进攻可以暂时停止,官兵都需要适应一下新战场、新环境。敌人很强,或者说是他们希望我们这样认为。但我们也确实不能迅速击败敌人,这是事实,与敌人的拖延战术无关。”
马良有些不甘心,也有些无奈。北洋六镇,全中国最精锐的部队,不仅是别人这么看,他们也认为是这样,也想来个开门红。但面临的困难不少,很多都是出乎他们预料的。何况,他们临来之前,曾秘密派人向他们的老上级请示了方略,老上级只说了一句话“以稳为要,不可贪功,不可轻敌”。
北洋六镇是袁世凯的心血,虽然他被调入中枢,清廷亦向北洋军中掺了不少满人军官,但这些满人军官实在是不成器,想完全控制军队,却没那个才干。所以,北洋六镇还是控制在他的旧属手中,这是什么,这可是他保命的资本,也是他日后能否东山再起的关键,哪能轻易损失。
“虽说剿灭乱党乃是大功一件,可依我看,湖北第八镇,广东混成协,都不想抢这个大功。”张怀芝轻轻叹了口气,“锡良坐镇昆明,名义上是总指挥,可统一行动还是难以协调。这下可好,那些旧军看咱们来了,没撂挑子也不出力,全靠咱们厮杀。就是这么样的情况,心都不齐,想剿灭乱党,谈何容易?”
马良哼了一声,说道:“朝廷的威权是越来越衰弱了,特别是南方,官员、将领实在是不象话,私心如此重,就不怕乱党坐大,他们连脑袋都保不住?”
“得过且过吧!”张怀芝冷笑一声,说道:“可惜咱们还得忍着,粮饷、弹药还要依靠他们呢!”
…………。
雨一阵大,一阵小,最后又变成了细如牛毛,变成了飘在脸上。
张怀芝和马良所料不差,当面的革命军虽然不敢说是精锐,但确实是主力,是经过实战锻炼,是经过骨干充实的强军。而且在总体数量上,是超过北洋军第五镇的。
而指挥官竟然是赵声,其在南京新军第九镇任标统时,所领部队被誉为“文明为全国陆军冠”,第九镇统制徐绍桢亦赞扬说:“现在能扎硬寨、打死仗的,只有伯先一人。”
兵是强兵,将是强将,革命军对北洋第五镇可谓是极为重视,战斗形成硬碰硬的局面,也就不足为奇了。
虽然北洋第五镇也只是试探性进攻,但也可令人看出其与别的敌军的不同。尽管训练与实战还有很多区别,可也能看出一支部队的强弱。
………………(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一章 无题
“将敌人吸引于西南一隅,致腹心空虚,为革命大发动创造良好条件……”
革命方略已经确定,半年之期也已经为高层所知晓,从十年到五年,再从五年到三年,现在离成功似乎不到一年。£∝UU小说,www.uu234.com这样的三级跳,当然令革命者振奋,为此即便有些别的战术,也要屈从于大目标的达成。
虽然赵声以能结硬寨、打硬仗而得到赞誉,但他更想诱敌深入,一举全歼来犯之敌。何况,这是北洋军,素称全国精锐,如能予以重创,对一个军人来说,当然是热切的期盼。
“这么一仗打下来,再想诱敌深入恐怕很困难了。”赵声看了半天地图,颇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如果敌人不堪战,自然能够放心大胆地穿插、深入,而革命军坚守阵地,给北洋第五镇一个小挫,显示战力的同时,也会让北洋第五镇收起骄狂,变得谨慎小心。
参谋长葛智初正在翻阅着文件资料,闻听此言,不禁抬起头来。他看了看赵声,微笑道:“从全国看,革命大发动后,不也形似诱敌深入嘛!后路断绝,无粮无饷,敌人不战自败,岂不更省力气。”
赵声想了想,也不由得笑了起来,说道:“还是参谋长会说话,看起来,我的目光还有些短浅啊!”
“倒不是眼光的问题。”葛智初笑道:“而是我们的赵司令太心急了。革命的时间表一再提前,可我们还是觉得慢,这也是人之常情。”
“是啊,我恨不得革命今天便成功。”赵声感慨地轻轻点头。
“看看这些刚到的文件资料。”葛智初把手里的文件递过去,说道:“不仅仅是有关军事的情报,还有不少零零种种的资料。看过之后也是大有禆益啊!”
赵声接过来,翻阅着,军事情报自然是重点,已经汇总,看起来比较方便快速。看着,他便露出笑容。说道:“又运来了五十门火炮,若论数量,咱们已经不弱于北洋第五镇。”
北洋六镇是装备最齐全的部队,特别是在火炮和机枪的数量上远超其他新军。每镇有机枪营,火炮亦是满编五十四门。革命军原来欠缺的便是火炮,现在呢,连缴获带补充,倒也与北洋第五镇有得一拼。
“这是最后一批了。”葛智初提醒道:“战略已经调整,物资将倾斜供应。就为了革命大发动。”
赵声微微颌首,主战场将在长江中下游,他是知道的。象火炮这类的军事物资自然要囤积或运至交通便捷之地,以便开战后以最快的速度运输。西南呢,已经变成了从属地位,将为整个行动提供配合。
但这种变化是不为外人所知的,从表面上看,西南依然是革命旗帜高高飘扬。与清军的作战依然没有停止,四面八方的革命志士依然视这里为革命的火炬。革命的希望而趋之若骛。
“人员已经开始抽调,江浙籍的,湘鄂籍的,先是军官骨干,后面便是整支军队了。”葛智初淡淡地笑着,“依我猜测。至少要调五千人马。”
“恐怕还不止。”赵声继续翻阅着资料,说道:“新一轮的扩充不是已经开始了吗,不只是咱们这里,还有广东、湖南。咦……”
微微地发出了惊咦之声,赵声停顿了一下。继续阅读,这已经不是军事范畴的资料,倒象是普及的国际知识。英、法、德、日、俄等国的情况,包括钢产量、军队数量、海军舰艇吨位等等,当然还有中国的。
“看到这些,便明白革命为什么是任重而道远了。”葛智初感叹着,“差距呀,推翻满清就万事大吉了?不静下心来发展个十年、数十年,恐怕还是一个积贫积弱,被列强欺侮的国家。”
这上面当然有中国的钢产量数字,汉阳钢铁厂、大冶铁厂、崖州钢厂占着总量的九成以上,总共是十一万吨;而美、德、英三国最少的也有六百多万吨,日本也达到了二十六万吨,算是列强中数不上号的。
再看海军舰艇吨位,就更加触目惊心了。日本已经名列世界第五,达到七十多万吨,而中国连人家的零头都没达到。
赵声的脸色越看越凝重,直到阅看完毕,不由得长叹了口气,低沉地说道:“偌大的中国,竟沦落到此等地步,连岛国倭人亦差之甚远,令人痛心伤怀愤怒啊!”
葛智初沉吟了一下,说道:“知耻而后勇,这些资料没有保密级别,还以通报的形式下发,所含意思也就明确了。便是要大家知道我国与列强间的差距,知道革命之路任重道远。”
“确有深意,确有深意啊!”赵声连连称是,说道:“若御外侮,若废旧约,便要卧薪尝胆、发奋图强。所谓十年磨剑,正是如此吧!”
“确是要卧薪尝胆啊!”葛智初抬头看着墙上的大地图,印刷很清晰,也令人时时凛惧。
中国的北面是熊,从东北到新疆,压在中国头上,自然是贪得无厌的俄国;东面朝鲜,以及一长溜的岛国,是最近最危险的敌人——日本;南面的越南、缅甸则为法英所占,西面是西藏,英国佬正从印度进行渗透……
赵声顺着葛智初的视线看过去,微微皱起了眉头,目光从一隅扩展到全国,立时便感到危机四伏。有着更宽广的视线,更加明白推翻满清只不过是开始,是富国强兵的开始,是国家振兴、民族崛起的开始。
“报告!”随着声音,一个参谋走进屋来,敬礼已毕,把一份电报交到赵声手中。
赵声拿起电报看了看,不禁面露微笑,说道:“看来我也要被抽调而走,由西南到东南,呵呵,总部考虑得很周全啊!”
葛智初不解其意,接过电报看了看,也笑了起来,说道:“第九镇啊,你可是很熟悉了。南京呢,你也不陌生。光复东南的重任,舍你其谁呀?”
赵声连连点头,笑道:“旧地重游?还是衣锦还乡?呵呵,有意思,有意思。”
………………(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二章 各处的准备
大发动将是全方位的,动员所有人力、物力,发挥所有潜力的。
不仅仅要利用到赵声曾在第九镇任职的人脉和影响,还有革命联合阵线中所能利用的全部力量,明的暗的,已经无需再隐藏,就是这一捶子买卖了。
人员的调动是频繁的,从根据地调出的,从外面调入的,还有从这个军区调到那个军区集结待命的。干部、军官、士兵,逐渐汇聚到钦州、防城,以江浙籍的为多,就准备着乘船北上,在家乡燃起革命大火。
“多保重!”
“保重,革命胜利后再见。”
“革命胜利后再见!”
在这一段时间里,类似这样的告别语是最常听见的。尽管具体的行动计划还处于保密,被调动的干部、军官也不知道自己将具体去哪里,但谁都意识到一场大行动已经临近,心中所期盼的革命成功已经离之不远。
“报告!”秋竞侠虽然已经是革命军中的高级军官,但来到报到地点,却已经是新的身份,将领受新的任务。
“进来!”得到允许,秋竞侠才推门而入,发现接待她的人并不算陌生,官职虽不高,只是个参谋,却是与她同期毕业的。
“秋姐,呵呵,快请坐。”陈华笑着打着招呼,态度很客气。
“好久不见了,看你的样子,好象发福了。”秋竞侠笑着打趣道。
“没办法呀!”陈华一摊手,苦笑道:“老想着下部队锻炼,可上面就是不放。看着你们在外面打得痛快,我可是羡慕得很呢!”
“各司其职,没什么羡慕不羡慕的。若是没有你们在后面指挥筹措,我们哪能打胜仗呢?”秋竞侠宽慰着。坐下来等着分配任务。
陈华看着秋竞侠急切的眼神,微微一笑,拿出一份文件递过去,说道:“不急,这是文件资料,拿回去好好读。三天之后交一份意见书。虽然大的方略已经确定,可具体的行动方案还需要集思广益。”
秋竞侠打开文件,匆匆扫了两眼,开口说道:“果然是在江浙,我猜得还算靠谱。”
“江浙经济发达,既要光复,又要尽量少些破坏,尽量以最短的时间恢复稳定。”陈华提醒道:“江浙地区的会党也很多,如何解决。要重视啊!”
“谢谢你指点。”秋竞侠没有马上走,也是想多打听些消息,以便心中有数,陈华这番提醒可谓是很宝贵。
“指点谈不上,抛砖引玉吧!”陈华笑着说道:“其实回去仔细看文件,也能发现其中的关键问题,得出自己的判断。而且,我也只能说这些。多了就违反保密规定了。”
“说得这么客气,我还是要谢谢你。”秋竞侠起身告辞。陈华一直送出门来。
回到住处,秋竞侠便急不可待地翻阅文件,上面的情报是比较详尽的,有江浙清军的人数、装备和大致驻防,还有一些关于地方会党的介绍。如果说在几年前,秋竞侠还把革命寄托在会党、绿林好汉的身上。那现在则有些嗤之以鼻的意思。
从她招兵、带兵的经历,也不喜欢那些自由散漫、不守纪律的散兵游勇和江湖草莽。虽说这些人是旧秩序的反对和破坏者,但同时也是建立新秩序的阻碍。当兵不行,做工不行,种地不行。会党必须要改造,才能被新的社会制度所接受。
当然,秋竞侠也不主张一味采取强硬手段进行解决,这也与要尽快恢复社会稳定相悖。革命要争分夺秒,越快越好;对会党的改造,似乎可以缓而行之。
仔细阅读、领会,秋竞侠很认真,也很仔细。虽然还不知道这次大行动将在几处爆发,将由谁负责指挥,但她相信,凭复兴会的人才济济,是不会有庸才来瞎指挥的。
……………
武汉三镇的总指挥为吴禄贞,江浙的总指挥为赵声,西南的总指挥为葛智初……
陈文强此时已经知道了具体的人事安排,他一边与黎元洪言谈甚欢地把酒闲聊,一边揣摩着眼前的肥仔的心思。
因为黎元洪的心慈手软,尽管他现在并不赞成革命,可也对革命党在军中的渗透睁一眼闭一眼,并没有下狠手清洗。所以,他的混成协中革命党人很多,发展渗透得远出乎他的估计。而如果能争取到黎元洪反正、倒戈,无疑将弥补陈文强在湖北势力稍弱的缺陷。
“自陈大人将湖北兵工厂搬迁之后,这弹药的供应便有些跟不上了。”黎元洪转着酒杯,稍有些抱怨地说道:“当然,兄弟也理解陈大人的为难之处,西南战事绵延,弹药都由陈大人供给,也确实不容易。”
我在囤积弹药,对南方新军的供应自然是算着量,这其中还有为革命做的打算。陈文强当然不会说出实情,只是淡淡地笑着,“张总督在任时,曾经交代于我,对湖北新军的弟兄,我是尽量照顾的。只是朝廷的命令压着,我也有很多难处,在这里呢,还要多谢黎大人体谅理解。只要西南战事稍有松缓,我是肯定要先照顾这边,这点黎大人不必担心。”
“明白,明白。”黎元洪点着头,略有忧色地说道:“西南战事要松缓下来,恐怕不是短时间内能够达到的目的。张统制的电报,我是看过的,天时、地利皆不利,他是叫苦不迭呀!”
畏战、怯战可能有些过分,但张彪确实不想损失过大,显是有张之洞的隐秘告诫。这个时候的晚清,很多人已经把忠于朝廷、忠于皇上放到了一边,只关心着自己的地位和利益。有兵有将,你是统制;若是损兵折将,没有了凭恃,那就什么也不是了。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当时的官员,从政、从军都是为了钱财,哪有几个清贫的官儿。看看历史上辛亥革命之后,那些遗老遗少,那些退下来的官员,都能买房置地,不失为富家翁,便能看出端倪。
这样的政府,这样的官僚体制,不用革命推翻,慢慢地等着它自身荡涤更新,岂不是白日做梦?(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三章 谋划深远
对新军第八镇,陈文强是不太担心的。±UU小说,www.uu234.com只要在湖北点起革命之火,并且有兴起之势,那些家在湖北,家眷在湖北,被切断了退路的官兵,又有多少会忠于清廷而拼死回战。
恐怕就连张彪,也要顾及到新眷、家财而犹豫迟疑,投降或反正也不是意外之举。何况第八镇新军中还有很多革党,趁着军心动摇之机振臂而呼,就算不能成建制地将第八镇争取过来,各部涣散也是可以预期的结果。
至于北洋第五镇,陈文强则寄希望于袁大头的一纸电报。若他不想第五镇独陷南方、孤掌难鸣,被全部歼灭;若他想趁革命之乱而逼清廷退位,自己登上历史的舞台……
“陈老弟——”黎元洪凑近过来,称呼也变了,“听说朝廷中对你颇有些不好的评价,说你跋扈难制,这以后老弟可要谨慎一些啊!”
陈文强看着黎元洪,淡淡一笑,说道:“这也是时势所逼,若无些强硬手段,便只能因循于弊政贪官,什么事情也办不成。张大人坐镇湖湘时,若事事听从朝廷,又能干成什么事业?”
“话虽如此,可还是要给朝廷些脸面嘛!”黎元洪沉吟了一下,好意提醒道:“陈总督新近上任,你还兼着湖北的官职,大面上还是敷衍一下的好。”
“我请他赴宴,他不来,就是给脸不要脸。”陈文强冷笑道:“一个靠老婆吃饭的家伙,我懒得敷衍他。”
“这个,他的官位在那摆着,虽说在湖北的根基薄,可也别太不把他看在眼里嘛!”黎元洪苦笑道:“当然,现在西南战事还要指望你的兵工厂。朝廷对你暂时也不会有什么动作。可这到底不是长远之计啊,想当年,李鸿章坐恃北洋,朝廷亦对他无法。可后来不还是——”
陈文强呵呵一笑,说道:“黎兄好意,兄弟领了。明日便去总督府。拜见一下上官。”
“这才对嘛!”黎元洪笑着举杯道:“还有啊,陈老弟可莫要光顾着湖南,把湖北的兄弟扔到一边啊!”
“哪能呢,若论相交的时间,若论感情深浅,我与黎兄那可不是外人哪!”陈文强笑得真诚,“湖南嘛,毕竟有郴州那些产业,我也不得不防。既是防着朝廷。也是防着革党坐大。”
“明白,理解。”黎元洪笑着点头,说道:“那蔡锷确也是个人才,留学日本的士官生,在国内还是很吃香的。”
看来在湖南编练新军的事情并不能完全瞒住人,陈文强心中警惕,但算一算时间,别人想插手怕也是来不及了。
对于黎元洪。陈文强是要极力争取的。不仅是他手中掌握着第二十一混成协,是目前湖北唯一可恃的武力;还因为这个肥仔也不是个简单人物。
湖北是当时东南各省中编练新军最早的。不管是外国人还是朝廷派人来参观。都称赞这支部队练得不错。正因为如此,黎元洪在整个新军中名声也很大。因而当时湖北变成江南练兵的中心,安徽、湖南、广西、贵州都派人来湖北学习训练,这些人只或多或少都受过黎元洪的教育。这样一来,黎元洪的影响就不局限于湖北了。
尽管黎元洪在湖北新军中虽然军衔比张彪低,但影响比张彪要大、威信也比张彪要高。当时训练新军官兵的一些教材都是由他校定的。新兵的教科书上本本都有他的名字。这也使得他的影响力进一步增大。
张之洞在练新军时曾组建了一个舰队,有六条以“楚”字开头的军舰,有四只以“湖”为首的炮艇,也是委托黎元洪管理,用来保卫湖北的长江。
再从黎元洪的出身看。他小时候生活非常艰苦,现在有这么高的职位不容易,他就有一种保位的思想。而这也正是他对军中革党多宽大处理的原因,因为他顾虑自己部队出现革命党人,上面知道肯定会来追究,最终一定会追究到自己头上。
陈文强早已经看出黎元洪虽然不赞同革命,但也不是死杆的忠清派,他作风比较开明,也不是愚昧保守之人。而且,他怕死,这一点很关键。人人都怕死,这本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但各人的怕死又有不同的表现,黎元洪的怕死便是足可加以利用的。
如果黎元洪是个庸碌无能的家伙,陈文强根本就不屑理会,正因为他有才干,有威望,才会让陈文强如此重视。
黎元洪呢,觉得赏识、提拔自己的恩人——张之洞被调至中枢,第八镇又南调剿灭乱党,朝廷似乎有分化瓦解地方势力的迹象。这个时候要保住地位、保住官职,抱成团儿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陈文强跋扈,但朝廷就是没敢动他。为什么,还不是他手中有兵、有武器弹药,还有琼州这个后路。朝廷最害怕的还不仅仅是这些,而是担心陈文强若被逼无奈,与革党合流,那可就是天翻地覆的大事了。
当然,陈文强现在还没有这个意思,朝廷也不敢让他有这个意思。南下的北洋第五镇、湖北第八镇,大部分的弹药供应是由陈文强负责的。虽然陈文强毫不客气地要求一手钱一手货,但弹药物资的质量是有保证的,价格也比进口要低。而一个心存反志的家伙,一个勾结乱党的家伙,会如此做吗?
现在不光是朝廷要容忍陈文强,连袁世凯和张之洞也睁一眼闭一眼,不说陈文强的坏话,还写来书信请他对这两镇新军多加照顾。
无间道玩成这个样子,陈文强倒不觉得有多意外。他本来就算不上一个纯正的革命者,也算不上一个彻头彻尾的立宪派,而是两者的结合,或是两者的升华和提高版。
尽管别人不是这么看,比如革命党将其视为中坚、骨干,立宪派将其视为旗手,但陈文强心里清楚自己的阴暗。
或许正是他的阴暗和多样手段弥补了革命党的不足,什么不足,自然是对人性的洞察,阴谋诡计的缺乏……(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四章 建设与革命,筹钱
说到底,革命成功并不完全在军事,清廷已经或正在失去大多数人的支持。UU小说,www.uu234.com即便是现在还没有用武力推翻其的想法,一旦清廷风雨飘摇,大多数人也会乐见其成。
除了满人,谁还会忠于这个腐朽的朝廷?而满人,又有几个出息的人物?到底是异族,尽管陈文强并不说出口,可也明明白白地看出大多数汉人对满人的仇视。
尽管口头上听了黎元洪的劝告,但陈文强并没有去拜见新总督,而是与新总督的亲信幕僚冯先生进行了会面交谈。这恐怕也是中国的一个传统,大人物总是隐在幕后,亲自出马讨价还价,岂不失了身份,还可能落下把柄。
粤汉铁路的开通催生了一个新的行业——铁路运输行,也就是一种全盘代理铁路运输业务的公司。粤汉铁路总公司为了增加运量,与水运争夺运输市场,积极鼓励商民开设运输行,并订立了若干优惠条例。
运输行开设之初须向粤汉铁路总公司预缴全年运费三万元,保证全年适量三万吨。缴款后随时交货起票,一律记帐,不收现款,又称之为“开红票”,到年终一次结清,只有少补,不能多退。
同时,铁路公司还制订了奖励措施,只要全年运量达到三万吨,即可按八折付运费;超过计划50%者,按七折计算;超过计划一倍或一倍以上者,按六折付款。
当时最大的运输行有“公兴和”、“泰隆”、“信大”、“湘粤汉”等数家,他们在长沙、武昌两站,均有其机构,并配有堆栈、防护装卸等设备,其南来北往的货运业务,十分繁盛。
因为他们的运输量很大。预计都将超过了原订指标的一至数倍,所以是财源广进,便引起了不少人的眼红。
其中便有新任总督陈夔龙,也想在运输行上捞一笔。甚至连运输行的名字都起好了,叫“顺丰”。当然,他希望陈文强这个粤汉铁路总办给予更优惠的政策。比如取消预付贷款,运费打五折等等。
就这么点眼皮子,陈文强心中鄙夷,却还是讨价还价,最终给了陈夔龙一个说得过去的优惠条件。同时,还答应了陈夔龙要在湖北铁路巡警中安插几个亲戚的要求。
这些都是无关大局的小事情,陈文强委曲求全,不过是想尽量平稳地过上几个月,手中的权力只要不是丢失太大。他自有重新夺回的办法。
毕竟在他把重心移至湖南后,在湖北的势力稍嫌薄弱,更不比他在广东,可以专横跋扈。
而他在湖北之行的收获便是在第二十一混成协安插了数名军官,自然,他也给了黎元洪好处,算是一种利益的交换。黎元洪当然不会想到,这些军官将挟持他、控制军权。
要想革命成功。或者说是顺利地在武汉三镇爆发并与北军形成对峙,粤汉铁路这条铁路线便是关键。
陈文强离开湖北。坐着火车进入湖南,在长沙稍作停留,与一些重要人物进行了会面和商议。
此时的长沙,正因为粤汉铁路的贯通而呈现出经济繁荣的景象。牲猪和粮食本来就是长沙外销的大宗商品,郴韶段完工后,湘米销粤急剧增加。长沙粮食市场开始进入鼎盛时期。
而外省籍客商也看到了长沙的发展前景,到长沙设庄开店者日益增多,逐渐在商业、金融业中居举足轻重的地位。如江西籍客商在金银首饰业居于翘首;江苏籍客商在绸布业实力较强;湖北、河南两省客商执药材业之牛耳;广东籍客商开西药业之先河;福建客商长于经营烟草等。如此种种,对长沙经济的繁荣起到了很大的促进作用
管中窥豹,由长沙而知粤汉铁路沿线城镇都在发生变化。由闭塞到开放,由萧条到繁荣,虽然还不是一蹴而就,但也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而长沙所驻的一标新军,刚刚与蔡锷的部队进行了换防,由衡阳调来,标统姜明经虽是张之洞指定,但新军却也是革党渗透的重点。这也是在新军中发展的一个思路,长官倾向革命,或者是革命党的,就不必着力在中下层渗透发展;长官暧昧不明的,便重点发展中下层军官或底层士兵,总要使其权力尽量不得发挥。
在长沙只停留了两天,陈文强又启程南下,赶赴郴州。
重心南移后,郴州便成了陈文强着力发展的重点地区,其地位逐渐上升,几与崖州相当。因为郴州地处内陆,正是革命军与北方清军对阵的后勤基地,自然非常重要。
几十万资金砸下去,陈文强又招商引资了几十万,郴州依托铁路,建设速度飞快,这个后世全球有名的有色金属之乡正日新月异地绽放出光采。
煤矿、铁矿、锰矿、铅锌矿、钨矿、锡矿,还有金矿、银矿,以及莹石、石墨、粘土等,只是陆续勘探挖掘的矿产,已经让陈文强迅速收回了投资,更引起了其他人的眼红。
眼红是眼红,但却没人能夺过去。以前有铁路巡警保驾护航,后来在郴州又编练武装警察两千,其实就是为陈文强保护这一大片产业的。
炼铁厂、炼钢厂、发电厂、兵工厂等等,迅速地建起,迅速地开工投产,崖州调来的技术骨干,以及德国投资方派来的工程师,以最快地速度使这个工业区拔地而起。
郴州巨大的发展潜力,吸引了诸列强的目光,对先拔头筹的德国工商企业又妒又恨,对陈文强的能力也不得不钦佩。同时,对陈文强的价值也是刮目相看。
而美国资本积极参与广东铁路建设,英国方面做出重大让步要修广九铁路,不能不说是出于综合的考虑,最重要的还是陈文强刻意造成的示范效应。德国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最早、最积极地支持陈文强,不仅成功渗透进了英法的传统势力范围——长江中下游地区。更在内地的开发建设中屡屡占得先机,获得的利益令人垂涎。
显然,支持陈文强是有巨大的商业利益的,这似乎已经可以定论。而凭着修筑粤汉铁路的惊人成绩,清廷已经有风声传出,川汉、浙赣等铁路有可能也要交给陈文强。谁让陈文强能筹措资金、能借外债而不挨骂呢。谁让朝廷和官府拿不出钱修铁路,商办铁路公司又迟缓拖延,难以动工兴建呢!
而陈文强似乎也是当仁不让,准备在铁路建设上继续大显身手。只不过,他在报纸媒体上发表了痛斥川汉、浙赣等商办铁路公司的贪污**、侵蚀挪用,并向清廷上奏,请求政府介入,彻查种种弊端,并立停租股等害民之举。
没错。陈文强提出的整治办法合情合理,有理有据,但此时却不是时候。特别是川汉铁路,积弊最深,涉及到的人数最多,大到富豪,小到平民百姓,稍有不慎。便会激起民变。
而川汉铁路的建设,一直是大清国的重点工程。而且是重中之重。“要想富,先修路”的经济驱动之外,这条拟议中的铁路也将成为对抗英、法在大清国西南地区边疆不断扩张蚕食的战略布局,现在更牵扯到西南剿平乱党的第一要务。
但是,一心雄起的大清国却尴尬地遭遇了致命的难题——财政没钱。于是,发动民间的力量就成为几乎唯一的选择。川路公司尽管在创立伊始定性为国有企业。其资金却依然大多来自民间,而且是来自向全省农民强行摊派征收的“租股”。这与其他铁路的民间资本主要来自商界投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埋下了酿成大规模群体**件而终至不可收拾的伏笔。
几年来川路公司终于筹集了近千万两的资金,这都是“川人一点一滴之膏血,类由倾家破产。敲肌吸髓而来”,但离川路建设所需的五千万两资金还差得远,这便正好被管理层作为资本经营的借口,以便为这些资产“保值增值”。
而在投资另一国有企业重庆铜元局失败后,川路公司承受了二百万两的巨大损失,痛定思痛,余下的资金便被集中调集到了上海与汉口,进行相对保守的投资。
不管那相对保守的投资是否能保值增值,彻查之下,川路公司的巨额亏空必然大白于天下;而租股一停,更断了那些坐吃利息、中饱鲸吞的管理租股的不是干部的干部们。
而那些依靠着川路公司而获利的人何其多也,更可怕的是他们还掌握和控制着基层的舆论引导,也最擅长将自己藏在民意的石榴裙下。所以,有这帮人在幕后煽动、操纵,陈文强的上奏即便不被朝廷所采纳,他们也会采取一定的反击手段,力图掩盖川路公司那混乱的管理、巨大的亏空黑洞。
现在,陈文强要的便是一个乱,还是唯恐不大乱。至于川汉公司的那些硕鼠,处置他们不过是时间早晚的事情。目前呢,只是暂且利用他们,以促成革命的成功而已。
……………
“陈董事,这是董事会通过的决定,借款二百万元,分期以金、银偿还。”
陈文强接过合资银行所派专员递过来的文件,草草看了一眼,微笑着说道:“这下我是吃亏了,可急着用钱,也就不计较了。”
郴州勘探出金矿、银矿,消息是很保密的,但没有不透风的墙,陈文强知道早晚会有手伸过来,想分一杯羹。只不过时间上,那些觊觎者已经来不及了,即便是清廷,也是如此。而且这个聚宝盆,从合资银行中借出巨款,却是容易得很。
“若说赚钱,你当然是第一厉害。”诺依曼咧着嘴,不以为意地笑着,“金、银矿的采掘刚刚开始,董事会便决定借出如此数目的巨款,显然是对你的信任,对前景的看好。”
“只是,我不明白,你要那么多现款干什么?”诺依曼停顿了一下,疑惑地问道:“你准备出售、转让的股份,都是很赚钱的,只要坐在家里就能获得丰厚的股息。”
陈文强沉吟了一下,说道:“钱对我来说,算不得什么。只要想赚,就能有。我筹集现款,自然是要干大事,那些股息与这大事相比,也就是蝇头小利了。”
诺依曼轻轻摇了摇头,象是很无奈地说道:“作为老朋友,当然要伸出援手。你的那些股份,我核算一下,都买下来,为你节省些时间吧!”
“你这个老狐狸。”陈文强翻了翻眼睛,“不用你核算,我的人都估算好了,你按实价给,不准讨价还价。”
“你还不相信我,我的核算还能让你吃亏?”诺依曼同样翻着眼睛,又狡黠地笑道:“好,就按你说的办,谁让咱俩是老朋友呢!”
要想革命成功,钱是重要的,是非常重要的。陈文强确实在筹集巨量的现款,是将股份变现也好,是借款也罢,没有三四百万的启动资金,如何能陈兵长江,与北洋军对峙?
“这一大片工厂企业是钱砸出来的。”陈文强面色变得严肃,伸手一指周围,说道:“不光是我的钱,还有德国资本。为了保证所持股份的多数,我不能轻易出售这里的股份,但我想抵押,短期抵押,再筹一百万现款。”
诺依曼愣了一下,不可思议地看着陈文强,皱眉道:“抵押给银行?这倒是没有问题。可我就是不明白,你要干什么?”
“干大事啊!”陈文强拍了拍诺依曼的肩膀,看着他的迷惑的眼神哈哈一笑,“很快你就会明白的,现在呢,还是拜托你把我的意思转达给银行董事会,尽快把抵押的事情办好。”
“好吧!”诺依曼这回真的是无奈了,低头想了想,说道:“那我在这里考察两天,尽量估算准确,兴许能为你多抵押些现款。”
“谢谢你,老朋友。”陈文强学着诺依曼的惯用动作,抓着他的手臂,还用力捏了捏表示感谢。
..。。(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五章 退路,形势大变
天空蔚蓝,几朵稀疏的白云缓缓移动,变幻着形状。
两艘飞艇在空中依次飞过,在经过目标上空时丢下几颗靶弹,然后渐渐远去,又掉头飞回。
地面人员纷纷跑过去,测量弹着点。陈文强这才转过头,笑着对蔡锷说道:“松坡,这样的空中打击如何?”
蔡锷想了想,说道:“鉴于现在防空武器的缺乏,这空中轰炸确实很有威力。只不过,按照飞艇的数量和载弹量来看,轰炸地面步兵的效果不大,对敌人的炮兵阵地倒是更有威胁。”
是啊,即便飞艇的载重量比现在简陋的飞机要高很多,要实现什么地毯式轰炸,依然是不可能的事情。蔡锷说的也很在理,陈文强也没有太高的要求,只是想当成奇招使用一下而已。
“靠飞艇左右战局胜败,当然是不大可能。”陈文强沉吟了一下,说道:“但作为一种新武器,还是很有威慑作用的。”
“是的,如果飞艇数量很多,携弹量更大,战争的模式完全可能为之改变。”蔡锷对军事上看得很深、很专业,“现在还少有人注意到空中力量的发展,但我相信它的前景。陈大人目光长远,早走一步,令人钦佩。”
“只是搞些投机取巧的事情,真要打仗,还是要指望你们军人。”陈文强谦逊地摆了摆手,说道:“你写的文章我看过了,《军国民篇》中虽未给出‘国魂’的具体内容,可能到现在,你我也不能做出解答。但其中的主要内容还是我所欣赏并赞同的,只不过要实现起来很难,特别是在目前这种社会环境下。”
“事在人为。”蔡锷沉声说道:“陈大人创业也不是一帆风顺。可依然干出了如此大的局面。就说这郴州工业区吧,只不过一年,便是天翻地覆的变化。还有粤汉铁路,当初谁能想到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全线贯通,恐怕洋人也要刮目相看。若是多些陈大人这般精明强干、开拓进取的官员,改变国力孱弱、生气消沉。还是大有希望的。”
“想要大展拳脚,却还是要受到大环境的制约。”陈文强淡淡地笑着,“我是干成了一些事业,可也背上了跋扈专横的名声。朝廷啊,如果还是那帮无能之辈把持,我纵能竭力改变一地,却不能改变全国,且有人亡政息之虑。”
蔡锷看了看陈文强,微微一笑。说道:“陈大人对我算是比较坦诚了,连革党身份也不隐瞒。别人待我以诚,我自然投桃报李。虽然我不入会,但对贵会的主张还是很欣赏的。如果陈大人相信我,那我也在此保证,革命一旦发生,我一定给予绝对的同情与支持。”
陈文强似笑非笑,审视着蔡锷。蔡锷也不示弱,坦然与其对视。
“哈哈。松坡有此言,我便放心了。”陈文强突然大笑,紧张的气氛立时松缓下来,如果蔡锷通不过考验,那他虽不致有生命危险,却难再返回衡阳。再掌兵权。
“这一标人马便交给你指挥了,加上你在衡阳招的新兵,一个混成协的编制是够了。”陈文强一挥手,很大度地说道:“枪枝弹药都预备好了,随军一起出发。”
蔡锷明白。这一标军队显然是革党发展的,起码军官都是革党成员,虽然陈文强相信他,但也留有余地,说得不好听的话,就是监视。但反过来想的话,只要他真的同情并支持革命,指挥权还是稳稳地握在手中。
“教育落后、思想陈旧、体魄羸弱,武器低劣等弊病,都是你在《军国民篇》中所提到的。”陈文强目光投向远方,缓缓说道:“要标本兼治很难,但本官总还是有些治标之法,那就是钱。虽说俗气,可却离不了。”
“若说赚钱、筹款的本事,放眼国内,无人能在陈大人之上。”蔡锷倒没有取笑之意,很严肃地说道:“若要富国强兵,这钱是万万不能缺的。所以,我对陈大人的钦佩也是真的。”
“二十万军饷,三十门火炮。”陈文强沉吟了一下,苦笑道:“不能再多了。”
蔡锷笑了,说道:“这就是陈大人的本事,别人恐怕想破脑袋,也不知道大人是如何要钱有钱,要枪炮有枪炮的。”
“呵呵,这都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我也是成天发愁啊!”陈文强停顿了一下,正色道:“但我不会象朝廷那般从升斗小民口中抢食,不会象那些酒囊饭袋挥霍浪费。听说那个老妖婆一顿饭便要一百多个菜,花费最高的要上万两,真是——你说,该不该砸了她的饭碗?”
蔡锷苦笑摇头,清廷亲贵乃至慈禧太后的骄奢淫逸、铺张浪费不是什么新鲜和隐秘的事情,但人们似乎习以为常了,虽有些物议,却并没有大肆予以抨击。而象陈文强这样直斥慈禧为老妖婆,扬言要砸了太后饭碗的,恐怕就他这么一个。
……………
衡阳事定,则切断了北洋第五镇从桂林进入湖南的退路,再有吴禄贞所率的广东新军在东面的堵截,除了向贵州转进,再无其他路可走。
而一支军队就算能靠沿途劫掠取得粮饷,可弹药没有持续的供应,又能有多大的战斗力?只要中间横断的革命方略获得成功,北洋第五镇和湖北第八镇就将是不战而胜的敌人,甚至把西南革命军全部抽调一空,滇、桂的根据地全部放弃,整个革命大势也不可扭转。
而现在的西南,革命军与第五镇、第八镇在广西和云南看似打得很激烈,但革命军正逐渐调动,一是入川,二是在东线集结,以便使吴禄贞所率的人马能够不断抽调,布置在向武汉进军的各个要点上。
时间很紧,革命联合阵线,当然还是以复兴会为主,都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筹划,就等着计划实施的倒计时开始行动。
而陈文强的任务很重。别看他象游山玩水一般,却在布置着进军主要路线——粤汉铁路通畅的工作。沿途的铁路巡警、武装警察,再加上铁路公司的调度人员,以及要调用的机车、车厢,都需要周密安排的。
除了人员布置,军工生产也全部转入满负荷生产。钱如流水般花出去,换来的则是枪枝弹药的充足。
当陈文强再次回到广州的时候,已经是一九零八年的十一月,离半年之期只剩下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国内的形势正在起着急剧的变化,宪政派掀起了声势浩大的请愿,希望清廷将原定九年的预备立宪期缩短,未到期以前,设“大政咨询”,并召开“临时国会”。同时。又请求“从速建设责任内阁”,特别说明责任内阁代皇帝承担内政、外交责任,可使君权“安于泰山”。
但清廷无疑使宪政派失望了,清廷虽保证“宪政必立,议院必开,所慎筹者,缓急先后之序耳”,但还是以“国家幅员辽阔。国民智识不一,邃开议院。反致纷扰不安”为借口,拒绝了代表们的请愿要求。
对于这个结果,各省请愿代表们并不感到吃惊---如果请愿一次就能成功,那就不叫中国的朝廷了。于是,他们再次发动请愿,并扩大请愿代表的范围。广泛征集请愿签名,以壮声势。
一九零八年九月五日,各省代表们再度进京,发动第二次请愿。这次请愿代表除了各省谘议局议院外,还包括了各省商会、学会及华侨代表等。而且。令人鼓舞的是,这次请愿还征集到三十万人的签名,其规模远远超过第一次。
进京请愿代表首先来到都察院,呈递了十份请愿书。虽然十份请愿书各有侧重不同,到结论只有一个,那就是“速开国会才是弭乱救亡之策”。请愿代表们还警告说,如果不速开国会,“汉唐元明末造之祸,必将复见于今日”,与其等“大难已作同遭玉石俱焚之惨,何不及今力持大体,俯顺民情,速开国会,以弭乱于无形乎?”
但宪政派有些言辞激烈的威胁遭到了口气更加严厉的上谕斥责,“惟兹事体大,宜有秩序,宣谕甚明,毋得再渎请。”
显然,慈禧这个女人不准备轻易服软。她当然有她的顾虑,万一这先例一开,以后老百姓都群起效尤,朝廷的威严何在?岂不是留下极大的麻烦。
但慈禧也感到了震惊和忧虑,当她看到请求立宪的签名者已经有三十万之多时,也忍不住面色阴郁、久久无言。
“设不得请,至于三、至于四、至于无尽。”立宪派对于再次碰壁,也有思想准备,但却绝不善罢干休。“务必再作第三次请愿之举,矢以百折不挠之心,持以万夫莫拔之力,三续,四续,乃至十续,或可有望成功。”参加请愿的人数急剧增加,规模扩大,不少省份出现游行请愿行动。
十月十六日,留日学生千余人在东京锦辉馆举行集会,声援请愿代表团,并表示要积极参加第三次国民大请愿。随后,南洋、美洲和日本等地的华侨也纷纷致电支持请愿活动,并相继派出代表到北京以示支持。同时,各大报纸、杂志也大造舆论,大力鼓吹速开国会的好处。一时间,“请愿召开国会”成为当时最热门的话题,全国各地也都形成了一股请愿速开国会的热潮。
与前两次请愿不同的是,立宪派这次广泛发动了社会各阶层的民众,并进行了声势浩大的请愿签名和游行活动。
十月五日,直隶各界人士一千多人在全国学界请愿会会长温世霖等人率领下,列队前往直隶总督署请愿,迫使直隶总督允为代奏;十日后,河南各界人士三千多人在开封游梁祠举行请愿签名活动,随后列队到河南巡抚衙门请愿,巡抚宝棻亲自出来接见并答应代奏朝廷;十月二十三日,山西太原民众一千多人集会,签名支持请愿活动,并前往巡抚衙门请愿;同日,山西谘议局和国会请愿同志会组织召开了上万人的请愿大会,当场签名的就有五千多人,随后列队游行到巡抚衙门请愿。
十月三十日,福建各界人士五千多人游行到总督衙门请愿,闽浙总督松寿接受了请愿书;同日,四川国会请愿同志会召开请愿大会,到会者六千多人,并在谘议局议长蒲殿俊的率领下,大家列队前往总督衙门请愿,总督赵尔巽答应代为转奏。在各省请愿同志会的组织下,其它各省如湖北、湖南、江西、贵州等地的签名请愿活动都在如火如荼的开展中。特别是东北三省,请愿活动开展尤为热烈,当时奉天各地集会人数均在万人以上,签名者数十万。
但是,清廷已不愿意再行更改,随后下令遣散请愿代表,并强行将东三省代表押解回籍,还将直隶代表温世霖找了个借口发配新疆充军,以杀鸡儆猴。
在陈文强看来,清廷的拒绝正合他的心意。同时,这场请愿运动不管成败,那些雪片般的请愿书,蜂拥至京的请愿代表,数百万的民众签名,还有那些割臂、割股写血书的壮举,这一切的一切,都表明了这个古老帝国的民众正在用全部的热情和心血致力于促进一种大变革的发生。
而且,随着请愿运动的持续和深入,越来越多的地方实力派开始表态支持。特别是汉人督抚,从袁世凯、张之洞身上已经看到了清廷借预备立宪为名,以剥夺汉族督抚权力为急务,也就拿起君主立宪这张王牌,希望通过责任内阁与亲贵抗衡,防止中央权力过分膨胀,也隐含有联合起来与中央抗衡的意味。
有因就有果,清廷之所以能被推翻,实在是因为历史旧债太多,施政失当,可以说是自作自受。
但就在陈文强继续筹措,开始了倒计时的紧张工作后,一件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大变革立时便如同添加了催化剂的化学反应,以令人惊讶的速度改变着国内的形势。(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六章 政坛地震,发动在即
两个大清帝国的权力象征者和实际掌握者在相差不到一天的时间里相继死亡,正如一个外国记者所说:“慈禧太后是神圣和古老理念的最后一位代表---当另一个新的黎明降临在这个已经成为世界未来一部分的奇妙王国时,上述理念就会随她一起死去了。¤UU小说,www.uu234.com”
一个三岁的奶娃娃登基为帝,按照中国传统的话讲,那就是“主少国疑,大臣未附,百姓不信,方是之时......”
风雨飘摇的清廷,因此而陷入了更危险的境地,尽管那些满人亲贵、中枢高官还没认识到这一点。
一九零八年的冬天,海南温暖如春,京、津却是滴水成冰。然而比天气更冷的,还有袁世凯那哇凉哇凉的心。
“军机大臣外务部尚书袁世凯,夙蒙先朝擢用,朕登极之后,复与殊赏,正以其才可用,使效驰驱,不意袁世凯现患足疾,步履维艰,难胜职任。袁世凯着即开缺,回籍养疴,以示朝廷体恤之意。”刚刚接到的诏旨就在桌上摊着,袁世凯不用再看,里面的字字句句已经深深刺进了他的心里。
光绪驾崩,慈禧归天,袁世凯便陷入了心神不安,疑神疑鬼的心境之中,象进入了梦魇一般。
袁世凯当然恐惧光绪重新执政,他死命地掌握着北洋军,巩固自己的力量,就是以防万一。皇帝和太后都在病中的时候,清廷计划为光绪立嗣以备万一,袁便极力支持立******的长孙为嗣,可是他的计划却不被慈禧所接受。
慈禧虽然不喜欢光绪,但是她和醇亲王一家人的关系非常密切,因为她的亲妹妹便是嫁给醇亲王奕譞。而载沣又继承了醇亲王的王位,娶的太太又是慈禧亲信荣禄的女儿。所以慈禧为了这种私情,宁愿把天下交给载沣所生的,才三岁又好哭的溥仪,并命载沣以监国摄政王名义抱了他的儿皇帝统治大清江山。
袁世凯在醇亲王载沣被任命为摄政王以后,也曾做了一番努力。他以国家需立长君为由,建议载沣自己做皇帝,他希望以拥立载沣自己做皇帝,来求取载沣的谅解,可是他这个建议不仅未被载沣接受,反而却召来一顿很严厉的申斥。无趣之下,他乃称病请假到天津小住。
如今,朝廷真的准他的假了,而且是长假。你说你有病。好吧,那就回家数老米去吧!当然,袁世凯觉得能回家数老米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但他害怕呀!他不敢去北京向皇帝谢恩辞行,因为从北京得到的一些消息表明,载沣当国后,真的在筹划替皇兄报仇,要诛杀于己。而且他在内务府的卧底言之凿凿。连杀他的办法都详细告之。
摄政王想照学一下康熙皇帝杀大臣鳌拜的办法,和摄政王一起制定这个计划的是小恭亲王溥伟。溥伟有一柄咸丰帝皇帝赏给他祖父奕??的白虹刀。他们把它看成上方宝剑一样的圣物,决定由溥伟带着这把刀,做杀袁之用。
不去,是死罪;去,还是免不了一死。袁世凯直觉得冷汗直流,桌上的诏旨似乎变成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直指他的心窝。
是啊,自己在戊戌后虽然用大量银子到处送礼拉拢,但毕竟还有用银子消除不了的敌对势力。这些敌对势力,并不全是过去的维新派和帝党人物,其中还有和力挺自己的奕劻争地位的。有不把兵权拿到手誓不甘休的,也有为了其他目的而把希望寄托在倒袁上面的。
因此,这早已不是什么维新与守旧、帝党与后党之争,也不是什么满汉显贵之争,而是这一伙亲贵显要和那一伙亲贵显要间的夺权之争。
原来退隐田园也是一件奢侈的事情,权势烜赫的袁宫保,现在不仅变成了丧家之犬,更有性命之忧。
“袁大人,朱尔典先生来了。”一个随从通报道。
“请,快请,不,待我去亲自迎接。”袁世凯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腾地从椅子上蹦起来。
来的这位是英国驻清公使朱尔典,他和袁世凯早已建立了极亲密的关系。袁世凯此时请他来,是要和他商量一下自己该何去何从,如果朱尔典能拍着胸脯担保他的生命安全,那就让朱尔典陪着去一趟北京。
…………
慈禧太后死后,袁世凯的日子确实是不好过了。
不管有没有光绪的临终的“杀袁”令,反正载沣上台之后,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袁世凯。
在新政以后,袁世凯在慈禧太后的庇护之下可是风光得很,也办了不少实事。但问题是,他的势力扩展太厉害了,军队、官制改革、立宪,他样样都来,而且朝中有人,门生故旧遍天下,特别是北洋新军里的那些将领,哪个不是惟他袁世凯的马首是瞻?
皇族亲贵的担忧当然有他们的道理,谁让满人不争气呢!经过两百多年的养尊处优后,有才干、能做实事的却找不出几个。因此,地方督抚多为汉人掌握,清廷的政权也开始软化。
越是失去的,就越想夺回来。从官制改革到预备立宪,皇族亲贵看着汉人的势力在不断壮大,他们怎能不忧心忡忡。
当年在官制改革会议上,袁世凯坚持要设立责任内阁,载沣至今都为袁世凯当时的猖狂劲而记忆犹新。虽然老太后在前两年已做先手,将袁世凯所辖的北洋新军六镇中的四镇收归陆军部,后来又将他与张之洞一起上调为军机大臣。
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动摇袁世凯的势力并不是那么简单。更何况,处置一个位列极品的军机重臣,必须要经过军机大臣们的同意,其所颁上谕也须有军机大臣的副署才能生效,满族亲贵要诛杀袁世凯,谈何容易。
正因为如此,载沣才不敢贸然而行。在再三的思虑之后。载沣和隆裕太后把首席军机大臣******奕劻和张之洞召来商议。
奕劻是袁世凯死党,自然反对杀袁。而张之洞是汉人大臣,年纪又大了,听说要诛杀袁世凯,也未免有兔死狐悲之感。他和袁世凯的关系并不算好,但他的反对。不管他是为了大局着想或是其它,却在无意中保护了袁世凯。
事实上,除了奕劻和张之洞反对诛杀袁世凯外,其它几个军机大臣也表示反对,比如那桐和世续,都是袁世凯的私党,世续还暗地为袁通风报信。而在地方督抚中,端方是袁世凯的姻亲,东三省总督徐世昌更是袁世凯多年的把兄弟。另外。英国驻华公使朱尔典也曾为袁世凯出面说情,这些人都构成了阻止杀袁的重要力量。
不过,话说回来,袁世凯虽然树大根深,不好对付。但在皇权体制下,袁世凯何尝不慌张、害怕?当他听说载沣“将对袁不利”的消息后,也是惶惶然如丧家之犬,无计可施。
一九零八年十二月三日。袁世凯怀着无比的委屈和幽怨,带着他的姨太太和亲信们。孤独而凄茫的离开了北京。
袁世凯被排挤出京后,清末政坛再次发生或大或小的地震,袁世凯的私党一个个清除:邮传部尚书陈璧被革职;徐世昌内调邮传部尚书,东三省总督由锡良接替;黑龙江布政使倪嗣冲被查办;民政部侍郎赵秉钧被斥,载沣接管警政;江北提督王士珍自请开缺……
表面上来看起来,这是载沣和袁世凯的斗争。但实际上。这是以载沣为首的满族亲贵派和奕劻、袁世凯集团的权力之争。
载沣主政之前没有自己的人马,他所能接触到并信任的,也只有象载泽、善耆、载涛、载洵、毓朗等人这样的满族亲贵。而这些人不管有才无才,都迅速的集结在载沣周围,成为一个皇族亲贵集团。载沣集团都是一批新发家的少壮亲贵。他们当时手无实权,要想获得权力,必须排斥当时的实权派奕劻、袁世凯集团。
所以,杀袁世凯和保袁世凯的问题,早已不是什么维新与守旧、帝党与后党之争,也不是满汉显贵之争了,而是这一伙亲贵显要和那一伙亲贵显要间的夺权之争。
扳倒了袁世凯后,摄政王载沣首先要抓的就是军权。他当年作为“谢罪专使”到德国的时候,德皇威廉就曾向他传授保持皇权的秘诀:要有足够数量的军队,并一定要由皇帝直接掌握。
由此,载沣得出一个结论:皇室要抓军队,皇族子弟要当军官,兵权一定要牢牢的控制在皇室手中。
于是,载沣刚刚接班便下令建立“禁卫军”,也就是主要用来保卫皇帝和皇宫的军队。这支军队主要从陆军中挑选精壮士兵,并兼从闲散宗室中选出一些人组成,由载涛、毓朗和良弼担任训练大臣,并任命排汉思想最厉害的良弼为禁卫军第一协统领官。
除此之外,载沣又命陆军部尚书荫昌兼任近畿陆军六镇的训练大臣,接着载沣宣布设立海军部,以载洵为海军大臣。如此一来,陆海军都归载沣的两个弟弟载涛和载洵主管了。
看得出来,载沣抓军权非常坚决,行动也算迅速。但是,他的做法不但引发了地方督抚们的抵制,就连皇族内部的将军都统们在背地里也是怨气冲天。
道理很简单,原来的地方总督、巡抚、将军等都有一定的调兵权,而现在无论做什么都需要请示军谘处,这些人不但感到不便,更觉得自己的权力受到损害。
……………
突然出现的变局,使陈文强和复兴会高层都集中了注意力,紧盯着形势的不断变化,革命大发动的时间也因此推后。
时间跨入了一九零九年的三月,清廷的政治地震还在进行,但局势已经逐渐明朗。
摄政王载沣激流勇进,大刀阔斧,这新官上任的几把火烧得——真是好啊!
陈文强拿起草拟的电报再度审视了一遍,轻轻点了点头,时机到了,可以开始发动了。
尽管时间推后,但准备工作一直没停。相反,因为时间较充裕,准备工作倒是更加充分了。
不仅仅是人员、物资的调派囤积,陈文强在袁大头被开缺出京后,便派人前往河南慰问一下老袁受伤的心灵,并带去了几本书,还帮着袁大头架设了电台,以便他与旧部和陈文强能保持联络。
话不必说得太透,时机未到,但这条线建立起来,革命成功便又多了几分把握。
载沣虽然在朝廷中貌似取得控制,但地方上和军队中,袁世凯的势力远没有被拔除,这也为袁世凯的东山再起提供了可能。
而且,载沣任用亲贵的做法也令很多汉族官僚感到反感和不公,正如美国学者恒慕义所指出的:“载沣几乎毫不具备做摄政王的一切必要素质。他无力节制他的兄弟和其他王公显贵,他被迫授予他们政府高位,而不考虑他们的能力。因此,他失去了许多有才干的汉族官员的支持。”
这样很好,在革命爆发后,很多本来会站到载沣一边的汉族官僚会重新站队选择,甚至会成为革命的助力。
北洋军嘛,既然革命军不想与之死磕,那拴在北洋军脖子上的绳子还是由袁大头来牵着为好。
陈文强想了很多,很久,认为现在应该是一个革命发动的好时机,比预期的还要好。
“大人,这电报——”陆耀宗等了一会儿,见陈文强又陷入了思考,不禁轻声提醒。
哦,陈文强自失地一笑,把电报递过去,停顿了一下,又开口说道:“你等一下,还有几份电报也要一并发出。”
陆耀宗点了点头,接过电报粗粗浏览了一遍,并没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
上海、郴州、衡阳、崖州、西南军政府,还要通知铁路巡警、武装警察,以及船运公司等等。整个行动将是周密的,将是倾尽全力的,为此,陈文强不敢有丝毫大意。
而且,他要计算,计算着北洋第五镇和湖北第八镇所要求补充弹药物资的日期。一经发动,便要尽量使这两支部队缺粮少弹,战力大减。(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七章 集结号,风起
海南的冬天,其实正是北方的春季。它是一年中最美的时节。没有飕飕的寒风,没有皑皑的雪地,脚下的土地是热灼的,这脸前扑来的风是和煦的,
秋竞侠站在山坡上,望着又一支昨晚不知从何处开来的人马在操练,即使离得远,也得听见他们激昂的喊杀声。数年不飞,一飞冲天。随着警备的不断加强,人员的不断秘密到来,她知道激动人心的那一刻就要到来了。
上百名由西南调出的江浙籍骨干,一千五百名由西南抽调的精兵,再加上琼州的一千多士兵,组成了三千多人的东南革命军,他们的目标将是上海,将是南京,将是江浙。
革命大发动的时间一推再推,虽然是形势使然,但一些人对总部没有意见是不可能的。
但这是总部的命令,而兴复会会员第一条要遵守的纪律便是服从命令,听指挥,绝不允许个人擅自单独行动。放眼国内外,能象兴复会这样不仅要明确的短期目标,更有详细周到、切合实际的远景规划的革命团体,寥寥无几。战略高度决定战斗力,严明的纪律决定了凝聚力,明确而富有远瞩性的纲领宗旨决定了号召力,再有强大的经济作后盾,复兴会成为独占鳌头的革命团体,决不是偶然的。
远处那个大声喊着口令的小军官是姚洪业吧?秋竞侠不用看清脸面,便能猜得差不多。在西南,两人也匆匆见过一面,直到抽调集结后才又接触多了。当年在迷茫中摸索挣扎,最后还是因为共同的理想而走到了一起。
这样的人和事很多很多,乍看有些脸熟,仔细攀谈。可能就想起是在东京或是在某地的革命集会中有过一面之识。而这些革命青年,也曾象秋竞侠和姚洪业一样在迷茫中走过,最后才渐渐汇聚到复兴会的革命大旗之下。
浊酒不销忧国泪,救时应仗出群才。拼将十万头颅血,须把乾坤力挽回。秋竞侠心中想起自己早年所写的诗,现在才觉得应时应景。
一个通讯兵跑过来传令。打断了秋竞侠的思绪,从急促的话中,她猜测行动马上要展开了。
是的,集结的号角已经吹起,满清王朝的丧钟行将鸣响。
…………
总发动的命令终于下达,山谷里的空地上整整齐齐地站满了三个团的士兵。士气高昂,都是复兴会的忠诚之士,皆是不惜用生命和鲜血献身革命的热血青年。
革命军军歌在唱响,曲调气势磅礴。坚毅豪迈,歌词热情奔放,浅显易懂。词曲浑然一体,上千人的合唱听起来热血沸腾,激动难奈,恨不得马上冲进枪林弹雨,与敌人呐喊拼杀。
当宋复华在军官的陪同下走进会场时,立刻爆发出震天动地的鼓掌声。
军官们身着笔挺的军装。脚蹬锃亮的皮靴,腰系武装带。更显得英姿勃发,气宇轩昂。
众人登上一个简易的木台,誓师大会开始,并作了准备充分的演讲。
不,在士兵们看来,这已经不是演讲。而是一首动人心魄的交响乐。时而高昂时而深沉的语调,果断而自信的手势,清晰如汩汩泉水一样的思路,痛斥满清****腐朽的怒火般的愤怒,那重如山岳般的民族正气。形成一支雄浑壮伟的旋律,如长江之水一泻千里,无可阻挡。
“……率四万万同胞之国民,与一切阻挡我们获取自由、独立、平等的反动派驰骋于枪林弹雨之中,流血牺牲而不恤;洗中国几百年之历史污点,使中国之名誉凌空飞扬,革命大旗已高标于云霄,自由钟已哄鸣于禹城,纪念碑已雄耸于高风。天清地白,霹雳一声,惊数千年之睡狮而起舞……为了新中国,奋勇前进,将胜利的旗帜插遍神州大地,用鲜血浇灌自由之花……革命军万岁!中华共和国万岁!中华共和国四万万同胞的自由万岁!”
革命军万岁……
中华共和国万岁……
中华共和国四万万同胞的自由万岁……
………
泪水,肆意地流淌,没有人在乎;欢呼,用尽全力地从胸膛迸发,没有丝毫的保留;这个时代,虽然黑暗,却从来不缺乏热血青年,而宋复华将他们的热血再次升温,50度,80度,100度,沸腾翻滚……
广州,还与平时一样,热闹而喧嚣,在大刀阔斧的改革新政下,越来越显示出繁荣之象。但谁也不知道,在明天的太阳重新升起的时候,这座历史名城将迎来无比光明的一天。
不会有什么激烈的战斗,甚至不会有什么炮火硝烟,只需要武装警察就能轻松光复广州这座名城。
陈文强轻轻转着酒杯,听着巡海回来的李准在讲述经历和收获。现在,李准已经称不上威胁了,不仅大部水师已经为陈文强的钱和派出的人所控制,他还有一个杀手锏能彻底制服李准。
“说起来,还是兵舰不够大,远程巡航还有很多困难。”李准很遗憾地摇了摇头,又有些低沉地说道:“朝廷又插手海军,老资格的萨镇冰竟只排在第四位,压在他上面的岂懂海军?”
“不过是纨绔无能的公子哥罢了。”陈文强淡淡地说道:“满人只看亲疏,不看才能,就要完蛋了。”
李准看了陈文强一眼,好心地提醒道:“虽说现在朝廷还奈何不了你,可还是要慎言哪!那袁宫保的权势曾有多显赫,到头来还不是开缺回籍了。”
“要当忠狗,自然如此。”陈文强嘿嘿冷笑,“可我却不会任朝廷捏圆捏扁,就是那袁世凯,心中也未必忠于清廷,东山再起时,清廷必亡于他手。”
李准带着震惊和狐疑盯着陈文强,犹豫着问道:“我知你交游广阔,难道与袁宫保也相交甚深?”
“相交甚深倒是谈不上。只不过知道他的心思罢了。”陈文强沉吟了一下,说道:“你我相交已有数年,今天我当你是朋友,也就不瞒你了。我是革党,还是复兴会的高级领导,今夜便要举旗造反。光复广州。”
啪的一声,李准的筷子落在桌子,手停在空中半晌才缩回,他不可思议地望着陈文强,难看地笑了一下,吭哧道:“文强,别开玩笑,吓了我一跳。”
“没开玩笑。”陈文强用力拍了拍巴掌,一个年轻人应声推门而入。
“庆儿。”李准本来是很随意地看了一眼。目光却再也离不开,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年轻人。
没错,这个年轻军官就是李准送到美国留学的儿子李国庆,他做梦也没想到,儿子会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陈文强笑着向李国庆点了点头,伸手指了指李准。
李国庆心领神会,对李准深躬到底。说道:“父亲大人,孩儿已经加入复兴会。决心参加革命,推翻腐朽的满清,建设一个富强的民国。”
“你——”李准目瞪口呆,脑子轰的一声,有些头晕。
陈文强伸手示意李国庆坐下,停顿了一下。等李准似乎回过点神儿来,才缓缓开口说道:“李兄,你是个聪明人,现在盖子揭开了,相信你心中已有计较。是替满清这个**到极点的政权殉葬。做个遗臭万年的好奴才;还是反戈一击,开始自己新的一页人生。你几次巡视西沙,勒石立碑,宣示主权,于国于民都是有功之臣。然而,有满清这样的无能朝廷在,你争回的那些岛礁领土,早晚也会被卖的精光。台湾和澎湖就是一个例子,希望你能慎重考虑,不要一误再误。”
李准心中清楚,陈文强敢直白相告,定然是做好了布置。如果他不答应,恐怕生命无法保障。他慢慢眨着眼睛,没有反驳陈文强的话,说明他还是不想死。他坐在椅子上,皱着眉头,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凭陈文强现在的势力,又是突然袭击,除了满城会有战斗外,拿下广州应该是很有把握的事情。这一点,李准想得明白。更可怕的还有东线的陆路提督吴禄贞,估计十有**也会支持和响应陈文强。口子一开,西南的革党便可长驱直入广东,谁能抵挡?
“李兄若是为难,亦可袖手旁观,或是到香港暂避,等局势明朗后再定行止。”陈文强在旁劝了一句,又转向李国庆说道:“国庆啊,你陪着父亲可好?”
“不,我要留下。”李国庆很坚决地摇头。
李准抬头看了一眼儿子,无奈地长叹了口气,低沉地说道:“陈老弟已经是胜券在握,能给我个机会,我心中明白,也感激得很。好吧,我就留在这里,随时听候调遣。”
聪明人!陈文强当然知道李准这就是投降的委婉表示,留下来也是让他放心,因为这里已经是陈文强完全控制,他不上舰,只是在需要的时候发号施令,自然没有什么威胁。
“李兄高义。”陈文强呵呵一笑,伸手提壶,亲自给李准和李国庆倒满酒,说道:“胜券在握嘛,倒也不算过分。虽然还可能有些小波折,但革命成功却还有七八分把握。所以呀,李兄的选择没错。来,李兄,国庆,共同举杯,为预祝革命成功,咱们先干一杯。”
……………
广州,静静地沉睡在夜色之中。
“啪!啪!……”随着突如其来的几声枪响,稍微沉寂了片刻后,号声呜呜吹响,紧接着便是密集的枪声和爆炸声。
巡警控制电报局、总督府、城门等处,武装警察则秘密入城,对满城突然发起了猛烈攻击。
子弹在空中尖啸着飞来飞去,广州城内满人聚居的内城笼罩在战火之中,旗兵已不堪战,但平常却趾高气扬,更遭人恨。武装警察的装备精良,与正规军相比也不逊色,更经过了清乡剿匪的考验,与仓促反抗的旗兵一战,便看出了高低。
虽然马克沁机关枪笨重不易于机动,但它现在的震撼力绝对超过了杀伤力,一条条火舌卷过,发出沉闷而又揪人心弦的机械射击音。如此密集的重火力,打的满城墙头碎石飞溅,子弹呼啸声不绝于耳,压得旗兵根本不敢抬头,吓得他们心惊胆战。
总督府被拿下,两广总督袁树勋被活捉。各处都轻松得手,只有广州将军还指挥着旗兵在满城负隅顽抗,最后的战斗在这里展开,胜利已近在眼前。
广州将军增祺苍白着脸,抖擞着手,已经完全没了主意,眼巴巴地望着水师提督李准派来的信使。
火力凶猛啊!增祺脸上露出一丝惨然,听外面的枪、炮声,逆党不仅人多势众,而且还拥有不下十几挺机关炮。旗兵,嘿嘿,只能吓唬老百姓,连以前的巡防营都比他们强。可惜,作威作福惯了,投降能有好下场吗?
“李大人和陈大人联名担保,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信使心中鄙夷,却还是耐心地劝道:“顽抗下去的话,满城一破,那可就是血流成河啦!将军大人不为自己的身家考虑,难道也不顾惜这满城中数千满人的生命?”
增祺脸色变幻,他知道即便是死守,也完全没有希望,不过是多死些人而已。信使保障满人身家性命的承诺着实打动了他,他和满城中的旗兵也早已失去了祖先曾经的武勇。
……………
广州黄沙火车站,陈文强没有等待最后胜利的消息,而是在警卫的保护下登上火车,何燧率领着一标新军钻进了车厢。汽笛鸣响,长长的火车缓缓驶出车站,向着北方呼啸而去。
拿下广州并不需要陈文强坐镇指挥,如果武装警察攻不下满城,还有坐船而来的新军和吴禄贞。
东线新军的调动、换防是突然而秘密的,一部分坐船赶赴广州,一部分北上梧州、贺州,堵住北洋第五镇的东进之路。
西南革命军的两个混成协也由钦州、防城登船,前往广州会合,接受吴禄贞指挥,后沿粤汉铁路北上,与北洋军决战于长江。
发动了,发动了。
谁也不会想到中国的形势会骤然逆转,革命的大发动是如此迅雷不及掩耳。
先到长沙,解决姜明经,控制那一标新军;然后再入湖北,在武昌收服黎元洪,打出革命的旗帜……
在火车车轮那单调而有规律的震动声中,陈文强微微闭上眼睛,思索着行动的步骤,以及可能遇到的意外情况。
……………(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八章 兵贵神速,不战而胜
兵为将有,这肯定是弊病,是一个具有成熟政治制度的国家所不允许的。
但在中国,这个封建社会的残留,还是根深蒂固的,在短时间内很难根除的。
要策动新军起义,发展和渗透当然有很大作用,可要是长官一声令下,影响将更大。不仅仅是军队中的革命党人会积极响应,那些同情革命,甚至没有立场的官兵也会服从命令,成为革命的武力。
这就是陈文强要率先出发,趁着消息还没传出时,收服或控制沿途新军,直到在武昌策反黎元洪。这样不战而胜,革命也就算成功了一半。
入夜便出发,天刚亮,陈文强便抵达了长沙。这里有一标新军,标统姜明经,是张之洞安排的将领,算是政治可靠的亲信。相对而言,革党在这一标中渗透发展得并不是很好,这也是因为标统姜明经的关系。毕竟这个人不同于黎元洪,对革命不感兴趣,也不是那么心慈手软。
所以,陈文强带着何燧的一标新军,还有从郴州上车的五百多武装警察,以突然袭击的方式解决姜明经这一标部队,还是相当有把握的。
何况,陈文强还有着湖南新军教练处帮办的官职,想着以擒贼先擒王的方式,以最小的武装冲突控制住这一标人马呢!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姜明经等军官早上便接到陈文强的通知,说是朝廷有谕旨,湖南新军将要有所调动,请他们至铁路巡警衙门开会商议。
谁也没有想到陈文强摆下了鸿门宴,谁也没想到陈文强的变脸会如此快,谁也想不到陈文强会扯旗造反。就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赶来开会的大小军官被一窝端,全部被控制起来。
“陈大人,你,你何必如此呢?”姜明经变了脸色,四周都是黑洞洞的枪口,只要陈文强一摆手。他们就会被打成筛子。
“没办法呀!”陈文强冷笑着说道:“朝廷要对我下手,我只好来个鱼死网破。西南革党与我已经达成协议,共同革命,推翻满清。广州昨夜已经光复,革命军已经由广西攻入广东,大队人马正沿着铁路滚滚而来。何去何从,我在这里听你们的答复。”
姜明经等人面面相觑,这情况发生得太过突然,他们一下子脑袋里乱乱的。不知道该如何办。
“我带着三千人马,现在应该已经包围了你们的军营。”陈文强缓缓说道:“如果说我把你们都毙掉,再以帮办的名义告之军队,就说你们勾结匪盗,图谋不轨,已被就地正法。你们说,能有多少兵会为你们报仇雪恨哪?”
姜明经眨着眼睛,苦笑着说道:“陈大人。事已至此,兄弟是不会阻碍您干大事的。您也用不着拿我们的人头来立威吧?”
“我不想杀人,但对某些两面三刀的家伙——”陈文强突然抬手,呯的一声枪响,一个军官捂着胸口踉跄而出,颓然倒地。
呯,不待众人的惊呼声响起。陈文强转动枪口,再发一弹,又毙了一人。
惊呼声刚起便收敛,掩在枪声中似乎从来没有发出。姜明经等人目瞪口呆,额头都冒了汗。谁也没想到平素笑眯眯的陈文强竟是如此狠辣无情。
“还有谁想阻挡我的路。”陈文强沉声说道:“这两个家伙平素如何,你们心里清楚吧?他们曾杀过军中的革党,是满清的死忠。你们呢,现在该有主意了吧?”
姜明经低着头,两个倒毙于地的家伙确实是很敌视革命的,陈文强说得没错,杀得也没错。
“陈大人,兄弟想明白了,愿附骥尾,唯陈大人马首是瞻。”
姜明经知道再不表态,下一颗子弹就是给自己的,下面军官们保持沉默,还是在等他,看他的态度。所以,杀人立威的下一个就是自己。
陈文强嘴角抿了一下,冷厉的目光缓缓扫过众军官,一股寒意令人凛然而惧。
“兄弟愿革命,愿意追随陈大人。”
“满清无道,欺压汉人,应该造反。”
…………
七嘴八舌中,陈文强微微露出了笑意,缓缓地伸手指点道:“你,你,还有你,你。由我派人保护,前往军营传令,命令士兵们空手出营,前往城东换装。”
“是,谨遵大人之命。”被指点到的军官敬礼领命。
“诸位就先委屈一下,待大事已定,我再请各位出来效力。”陈文强对其他人可是不放心,摆了摆手,让手下把这些人押了下去,独独留下姜明经。
“姜老弟,你的家眷我已经派人前往保护,绝对不会有事。”陈文强眯着眼睛,对姜明经说道:“这一标人马的死话也全在你一念之间,莫说我不给你机会。如果你诚心归附,还不失为革命功臣。”
姜明经最后叹了口气,陈文强可算是把他捏得死死的,只能是无奈地躬身道:“兄弟愿作革命功臣,愿弹压士兵,不使生乱。”
“好。”陈文强招手叫过几个精悍手下,吩咐他们贴身保护姜明经,如果军营中生乱,便带姜明经出来喊话弹压。
……………
“大人,是不是等收服这一标新军再启程?”何燧有些不放心地追上来,想阻止陈文强登上火车,赶赴武昌。
“后续人马再有几个小时也该乘车赶上来了。”陈文强摇了摇头,说道:“我带一千人足够自保,你不用担心。兵贵神速,我已经派人知会黎元洪,要他召集部将开会。时间不等人啊,趁他们还没有得到消息,正是不战而取的好时机。万一哪里走漏了风声,可就要多费手脚了。”
何燧无奈地让开了道路,陈文强走过之后,他又快步追上,说道:“属下尽快整顿收服这一标新军,便赶往武昌协助大人。”
陈文强停下脚步。回头笑道:“记住,十个小时后便可以张明旗帜,不必再偷偷摸摸了。”
“明白了,大人。”何燧用力点了点头,敬礼,目送着陈文强登上火车。
……………
广州光复!广州光复!
经过半夜的扰攘。当又一个早晨来临的时候,人们都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个现实,各家报馆加印的号外在人们手中争抢。军政府张贴的布告被人们围着大声的朗读。热血沸腾的青年则纷纷拥到广州革命军司令部即原来的水师提督府门前的招兵处,报名参军。
但城门继续封闭,城头的旗帜也没有换,电报局被控制着,消息只在城内传播,却很难泄漏到外面。即便传到了城外,各地电报局也尽为巡警和武装警察控制。靠人或马送信儿,根本就来不及。
街上巡逻的革命军的士兵、军官被人群围拢着,打听着革命军司令到底是什么样的了不得的人物。这些士兵脸上泛着骄傲的红光,胸脯挺得高高的,在街上巡逻的军姿更是越发的标准挺拔。就连昨晚行动的巡警也是一脸的自豪,向认识的同乡们吹嘘自己早就已经革命军的同志,如何里应外合,英勇战斗。一举光复了广州。
而宋复华等由崖州坐船赶来的广州军政府的高官,则忙碌着各自的工作。既要全盘接收广州的民事工作。还要维护市面稳定,更要安抚民心,在军政府即原总督署门前进进出出,实在是忙得四脚朝天。一份份布告被刻板油印,迅速张贴至全城。免除清廷的大部苛捐杂税;警告商人们不得妄提物价,扰乱市场;规劝藏匿的清兵尽速缴枪自首。军政府既往不咎……
有些胆大的小吃摊主已经听从了军政府宣传人员的建议,割下了自己的辫子,大声吆喝着,“辫子换云吞。”“辫子换包子。”诸如此类,花样繁多。摊子旁边摆着个大筐。乱七入糟地装着发辫,这些辫子最后由军政府人员点数付钱,摊主可得到两倍或三倍的赚头,为这,他们也干得分外卖力。
革命,在多年的宣传之下,确实已经很深入人心了,连水师提督李准的儿子都支持革命,中断学业毅然回国,由此可见一斑。
然而,处于社会最底层的人们,却并不在乎谁得天下,谁当皇帝,长久的封建压迫已经使他们麻木而怯懦,除非得到关系切身的实惠,那颗冰冻的心才能有少许融化。
而这些,广州军政府正在做,虽然步子很小,但却让人能够感觉得到。如狼似虎的胥吏、衙差不见了,军爷变得和气了,买东西也一分不少了……
革命军司令部门前的招兵处人声嘈杂,人头攒动,一个个青年张着嘴,我要报名我要报名的喊声混成了一片,弄得招兵处的几个军官满头大汗。
大门口突然大步走出了一个年轻的军官,带着几个士兵皱着眉头来到近前,严肃的目光扫视着人群,待到嘈杂声稍小,他大声说道:“大家都是有志革命的热血青年,就更应该有遵守纪律的自觉!请大家排好队,保持肃静,表现出一个未来革命军人的素质来。再有乱拥乱挤,大声喧哗的,那这第一关他就不合格,革命军不会收这样的人。”
“大家排好队,按次序来,不要大声喧哗,表现出自己的素质。”几个士兵吆喝着维持秩序,时间不长,人们都变得规矩了许多,嘈杂声也小了下来。
广州火车站,人潮拥挤,却秩序良好。在军官的口令声中,部队按编制一连一连地登上火车,然后在汽笛鸣响中轰然北进。
机车、车皮,这都是提前准备好的,整个铁路在这一夜一天的时间里都由革命军支配使用。每三个小时便是一列火车驶出,装载着士兵,向前线挺进。
……………
光复广州,只是计划中的第一步,只有连续性的行动才能让清廷顾此失彼,才能激起全国性的反应。
正如一个形象的比喻:清朝是棵大树,还是三百多年的老树,要想拔这棵又大又老的树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专用猛力去拔,是很难把树根拔出来的,过分去扭,树又一定会断折。只有一个方法,就是左右摇撼不已,先使树根的泥土松动,然后,不必用大力就可以一拔而起。所以,拔大树,不但要有力气,还要懂如何去拔。
武昌胭脂巷,一所不起眼的房子内,一群复兴会干部正在热烈地商讨着起义方案,而其中的主脑赫然是已潜来武昌多时的黄兴。
“起义就在今晚,绝不变更。”黄兴斩钉截铁地说道:“广州首义消息刚刚由密电传达,清廷还来不及加强戒备,但是拖得愈久,形势便会越不利于我们。”
“我同意。”蒋翊武率先表态,“革命,就不能瞻前顾后,迟疑不决,广州光复已经给我们做出了榜样。”
振武学社社长为杨王鹏沉吟了一下,开口说道:“那就开始吧,广州在一夜间光复已经说明清廷的力量并不象我们想象般强大,革命的号角已经吹响,我们就当不畏牺牲,为革命的大火再添一把柴。”
“是啊,清廷貌似强大,却已是腐朽不堪。”黄x笑着给众人打气,“我现在还要保密,因为有一位至关重要的人物将在这次武昌起义中发挥关键的作用。等到起义爆发,你们就会知道他是谁了。”
孙武点了点头,扫视众人,说道:“起义成败的关键便是在楚望台军械库,只要拿下军械库,则大事成功了一半。来,咱们将联络攻打楚望台的事情确定一下,行动开始便引领军队直接前往攻打,成功的希望极大啊!”
历史上的武昌起义全靠各营士兵各自为战,一夜之间,起义军竟把总督瑞澂、统制张彪赶走,占领武昌,创造了革命史上的奇迹。世人皆称偶然,但偶然背后却又有其必然性。
湖北新军在张之洞的要求下,所招士兵必须识字,后且命题考试,衡文以定去取。当时有一批思想进步的爱国青年志士如张难先、李六如、蒋翊武、刘静庵、江炳灵等先后加入复兴会,为了便于联结兵士,运动革命,都投身行伍,在新军中散布革命种子,他们成为组织各种名目的革命团体的中坚人物。
在这样的环境下,湖北新军不同于北洋军,革命潜力甚大,遇到机会成熟,便会轰然爆发。
……………(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九章 武昌
纸里包不住火,消息也保秘不了多长时间。
当陈文强赶到武昌时,离广州光复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天一夜,即便电报局都被控制,也保不准在广州的列强使领馆发出有关的情报。所以,他要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底定湘鄂,并力争能兵出武胜关,占据有利的形势。
如同在长沙的翻版,驻武昌的第二十一混成协的几个主要军官木然坐在桌前,陈文强倒是给了他们不一样的待遇。
黎元洪脸色变幻,低着头一声不吭,没有丝毫的心理准备,陈文强就来了个突然袭击。革命,对他来说是个遥远的东西,但就这么推到了他面前,那可是危险万分,要掉脑袋的活计呀!
“广州已于昨夜光复,黎兄也知道我的势力,整个广东可说是唾手可得。”陈文强缓缓说道:“吴禄贞率一万人马正坐火车赶来武昌,数个小时后便能抵达。蔡锷已经支持于我,扼守衡阳,切断北洋第五镇和湖北第八镇的退路。姜明经也投身革命,正在长沙整顿部伍,很快便要北上武昌。”
黎元洪叹了口气,也不抬头,闷闷地说道:“北洋第五镇和湖北第八镇全靠你供应武器弹药,退路一断,粮饷一绝,也就不足为虑了。可北洋军还有五镇精锐,朝廷还有水师,只要兵舰顺流直下,届时又何以自处?”
“北洋军是忠于朝廷,还是唯袁宫保马首是瞻?”陈文强淡淡一笑,说道:“要让黎兄放心,我也不加隐瞒。我与袁宫保有电报联系,随时可以沟通,若是没有后着。我也不会豁出身家。实话对诸位说吧,南北合议,共同推翻清廷,这已经达成了共识,北洋军即便来攻,也不过是虚应故事。配合袁宫保出山而已。”
停顿了一下,见黎元洪等人惊愕地抬头互相目视,陈文强继续说道:“至于水师,萨镇冰正率海圻、海容二舰在新加坡、荷属东印度、越南等地抚慰侨胞,副手汤乡茗何人也,湖北宪政派首脑、咨议局议长汤化龙之弟。我与汤化龙的关系,诸位想必也都知道。再者,汤化龙已被授任湖北革命军政府民政长,他正由我派人接来武昌。这样一来。革命还有什么阻碍呢?”
革党、立宪派,还有想借势出山的袁世凯,这样的反清大合唱——黎元洪等人陷入了沉思。
“黎兄于军中党人向来宽容,革党对此是深为感激的。”陈文强继续说道:“包括诸位在内,只要易帜反正,皆不失为革命功臣。此番发动,非有十足把握,我也不会如此积极。更不会拉上诸位搏个更光明的前程。满人有几何,又是什么德性。诸位都心中清楚。我们都是汉人,同属炎黄子孙,值此改天换地之时,又何苦为满人卖命,又能忍心同胞自相残杀吗?”
黎元洪苦笑了一下,说道:“陈兄。你们革命党人才济济,原不缺我们这几个。革命呢,我们不反对,也不想参与,你看——”
“那就配合一下。袖手旁观吧!”陈文强很大度地一摆手,说道:“但若要暗中破坏,也莫怪我手下不留情面了。哼,也不用我动手,你们的部下就有很多党人,若有异动,可小心挨黑枪,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黎元洪不肯镇压革命,是他的肉头性格使之然,倒不是他对革命有什么好感。但要让他一下子就转变,把脑袋别在裤带上去革命,却也有些难为他了。
“湖南谭延闿、湖北汤化龙,还有张季老,都已经决定与革党合作,南方十数省群起响应,大势已定。”陈文强怪笑着,看着黎元洪,“电文一经发出,没有军界名人的署名,显然还不够震慑。黎兄,我看就把你的名字先列上,待革命大势一定,黎兄想享清福,陈某绝不阻拦。”
黎元洪立刻苦起了脸,这是里外不是人啊!若是革命成功了,自己没支持、参与,功劳自然没有;若是朝廷胜了,才不敢那名字是别人给添上的,肯定追究其罪。
陈文强呵呵一笑,起身说道:“麻烦诸位手书命令,我派人去各处军营宣布,如有士兵变乱,我还要派人保护诸位前去弹压。楚望台是哪位的部队驻守,请站起来,我派兵保护着前往换防;督署衙门嘛,我的人就足以解决,就不麻烦诸位了。至于诸位的家眷,我也会派人妥加保护,诸位不必担心。”
不是非要这混成协起义,只要他们按兵不动地呆在军营里,再过几个小时,后续人马便会赶到,那才是陈文强最可依靠的武力。
当然,他所带的一千多人也足够完成两个任务,一是占领督署,擒获陈总督;二是占领楚望台军械库,控制里面的枪枝弹药。
“张总督在京师病重,已是时日无多。”陈文强有些低沉地说道:“这是心病啊,是被那些满人的排挤给生生气病的。我与张总督之前通过书信,他在病中依然不忘为国求富强,于内外交困之世变中,嘱咐我要竭蹶支柱,务必把湖北新军建成御侮自强保国家的武装力量。只是这清廷无道,我只有先破后立了。但对于湖北新军,我还是要遵张总督的意思,出资出物予以扶持编练的。”
“陈兄——”黎元洪叹息着起身,说道:“你对湖北新军一向是照顾有加,饷粮枪弹皆尽力供给,兄弟们都是感念的。既然如此,我便尽些微薄之力,免得军中同袍相残,城内生灵涂炭。”
“黎兄高义。”陈文强并没有露出太过惊喜的神情,招了招手,旁边的手下走过来,将一纸委任状交给他。
“看看,兄弟可是想着你呢!”陈文强把委任状递给黎元洪,“黎兄治军之才人所共知,现在不过一个协统,实在是太屈才了。你现在就是新编革命军第六镇的统制,这次扩充编练。我可不会吝啬,要钱给钱,要枪给枪。怎么样,够意思吧?”
黎元洪有些哭笑不得地接过委任状,从协统升为统制,这若在平时。倒是会让人喜不自胜,可现在,这东西是个烫手的山芋。可也没有办法,陈文强说得客气,什么派人保护,不过是监视的代名词,稍有异动,恐怕就是死于枪弹的下场。再有家眷,陈文强可是掐住了他们的命脉。由不得他们不配合。
反正干不干,这黑锅是背定了,倒不如搏一把。陈文强所作的分析自然令黎元洪有些心动,革命若是如此容易,他倒想先留些余地,看以后的形势再作定夺。
而顾念同袍,黎元洪倒也没说谎话,他是个以军营为家的怪人。虽然他的家就在军营附近,却常常睡在军营里。他将自己视为这个大家族的家长。正是这种心态决定了他此前此后的种种选择。
只要混成协不动,武昌城内的敌人就只剩下旗营和督署卫队,而陈文强这个大内奸采取突然袭击方式,拿下楚望台军械库和总督衙门,还是很有把握的。
而湖北新军,知识分子较多。也就不大认同皇权观念,清廷为了防范新军,便从北方调来了旗兵,就驻扎在武昌的楚望台与紫阳路一带,专门负责监视汉人新军。
平常呢。旗兵飞扬跋扈,对汉人新军多有欺压,即便没有排满杀满的思想,汉人新军也对这帮旗兵恨之入骨。虽然对旗兵的仇恨,与共和思想还有一定的距离,但这也可称之为一种革命,只要付诸于行动。
但陈文强控制住黎元洪等人后,并未急着发难,而是先派兵接管电报局,再由黎元洪等人传令,派兵对各个城门进行换防。
在陈文强看来,计划进行得非常顺利,他便希望稳妥一些,等后续人马乘车开到,再展开武力进攻。到时候,混成协的官兵眼见革命军势大,也就息了反抗的心思,黎元洪等人也可能改弦更张,投身革命。
而铁路沿线的电报不断传来,因为陈文强在郴州、长沙都下车布置,耽误了些时间,后续援军则是马不停蹄,只需两个小时便能赶到武昌。
陈文强由黎元洪陪着,先把几艘炮艇控制住,虽然与北洋水师打水战肯定不行,但也是一支运输力量,关键时也能对陆地部队进行一下火力支援。
“德国是没有问题的,我已经提前与驻广州领事进行的沟通,他们虽然惊讶,倒是希望革命能成功。”一边闲谈,一边也是做着黎元洪的思想工作,让他对革命的前途更有信心。
“德国人是希望你成功吧?”黎元洪看了陈文强一眼,苦笑道:“美国呢,估计至少是静观其变。你干事一向稳妥,虽然看起来专横跋扈,可每一步都算得清楚才动。此番革命,差不多也是如此吧?”
“有各省咨议局支持配合,南方新军是什么样子,黎兄想必也清楚,指望他们替清廷卖命是不大可能的。”陈文强沉声说道:“袁世凯呢,很狡滑,与我们的关系也是利用被利用。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是不会死忠清廷的,是不会做曾国藩的。”
黎元洪沉吟着,觉得陈文强说得很有道理,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他也能看出陈文强的话比较中肯、诚实了。
“第一是黄河大桥,第二是武胜关。”陈文强说道:“革命军在西南经过了战火考验,又有武器弹药的支援,与北洋军对阵,虽不敢说胜券在握,可也不致落得惨败。再者,革命一经发动,便不是只在武汉三镇。等交接完毕,我便要直奔上海,那里有一支渡海而来的部队,再加上商团武装配合,一战而光复上海是没有问题的。上海既下,便要兵发南京。策动第九镇反正,有七八分把握,也许不经大战,南都便可光复。”
“很周全的计划。”黎元洪不得不表示赞赏,“也没有你,却将是一事无成。陈兄,不知你加入革党多长时间了?若说你是被朝廷所迫,临时起意,我却是不信的。”
陈文强哈哈一笑,拍了拍黎元洪的手臂,说道:“厉害,还是你了解我。说实话吧,我身为革党高层已经有六年之久。”
“厉害,你才是真厉害。”黎元洪钦佩地连连拱手,“一边革命,一边还加官晋爵,谁能有你这般两边通吃。”
“清廷的加官晋爵我不稀罕,不过为了方便行事而接受罢了。”陈文强有些讥诮地一笑,说道:“袁世凯怎样,位极人臣,还不是差点丢了性命。在皇权体制下,只要你不是皇帝,便有生命、财产等方面的忧虑。而建立共和国,建设民主和法制社会,只要无罪,便不会有这样的担心。黎兄,你现在懂我为什么要革命了吧?”
“你所说的固然好,但却不是短时间内能有的。”黎元洪叹了口气,“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谁不想不受这样的羁绊,谁想有这样的忧虑?但革命——弄不好便是一场难以控制的动乱。”
“所以我才力争把动乱降低到最小的程度。”陈文强说道:“厚积薄发,这几年的准备可不是白费的。再者,拿出一些惠民政策,即便平头百姓不知道革命的真义,也会支持革命,因为他们得到了好处。黎兄,你也了解西南革命军政府的一些情况吧,那就是一个试验田,让原来只知道革命的人转换思路。让他们知道革命不是万能的,破坏不是革命的全部,还有新秩序的建设。”
“陈兄的才能,我是钦佩备至的。”黎元洪缓缓说道:“有你在指导革命,我倒是相信能成功。这样,我给张彪写封信,劝他一番。后路已断,你又掐着粮饷弹药,想必会是军心大乱。如果他能听得劝告,第八镇的湖北子弟也就无刀兵之祸,能够安全回乡了。”
“那就有劳黎兄了。”陈文强微笑点头,虽然他也会给张彪去信,威胁利诱,但多个黎元洪,岂不是更有说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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