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回 兵器司炼制石炭 神奇拱形焦煤炉
庆阳城,兵器司
众工匠看到秋天时来过工坊的年轻上官,登时都跪地拜见,呼啦啦地跪了一片。
见状,刘彻忙上前扶起最近的一位老工匠,并朗声道:“诸位,请起来说话。”
待众人都起身后,那名为何二的老铁匠,挤到近前,难掩心中的兴奋之情,激动地回道:“小老儿不负上官所望,已经寻得制作那银色石炭的办法,前日终于练成了第一批上等铁锭。”
说着何老双手捧着,一块散发着寒光的铁锭给刘彻递了过来。
刘彻忙将铁锭拿起,感觉这小块的分量超过二十斤,入手冰寒,借着锻造工坊的火光,仔细察看只见铁锭纹理清晰,匀称,整个铁锭浑然一色,即便不善锻造之术,刘彻也能看出这块铁锭质地精良,远胜普通的铁锭。
“赏!当大赏!”刘彻大喜道,又摸了摸铁锭,才交给身边的铁牛。
铁牛掂了掂那块铁锭,双目放光也是爱不释手,啧啧赞叹!
在他眼中,若这用着上等铁锭,打造新的开山斧,那将会是何等神兵利器。
何老二见上官赞叹,自然也开心不已地笑起来,满脸的褶皱都快变成沟壑了。
一旁匆匆赶来的徐司丞埋怨了一眼身后的衙司,让你给主公汇报消息,谁让你让主公黑灯瞎火地来兵器司,那衙司也是一脸苦笑,这可真不能怨自己,主公得了消息立马就赶了过来,所以他还没来得及跟自家司丞禀告,好在徐司丞这些时日都住在兵器司督造兵甲,不然给就可以主公留下极坏的印象了。
徐司丞正思量间,就闻听主公刘彻言道“赏!当大赏!”
忙躬身上前道:“回禀,主公,下官准备提拔何老匠人为锻造坊坊监,专司监督之任。”
刘彻一听,意犹未尽!看着周围一众匠人,心道:只有重赏才能让匠工们下真功夫,借这个机会当好好赏赐何老匠人。
想到这里刘彻点了点头,补充道:“再增加五百两纹银,十匹绢布。”
刚刚何老二听徐司丞说要提拔自己为坊监,依然开心不已,心道自己的月钱看样子,又能多得铜钱几贯。
突然听到主公说加赏纹银五百两,绢布十匹。笑容都僵在脸上,双目突出,满脸的不可思议。其他众工匠闻听也都是呆若木鸡,震惊不已。
一时间,整个工坊瞬间安静了。
五百两白银!!!这是个什么概念?
一两白银现如今能买大约九石米粮,也就是近三千斤左右,正常十口之家一年口粮才不过二十石。简单说这五百两白银够十口之家,一辈子的花销都用不完。
何老二扑通一声跪地上了,一半是吓得,一半激动的。
“小老儿,定然~定然~~拼了命的为官家做事,不死不休!”
工匠何老二激动得都不知道如何说话,说完就不住地磕头拜谢。
周围的工匠们也是神色各异,但无论如何,今夜过后整个兵器的工匠们都卯足了劲,想尽办法提高各自的技艺,并不断思考如何改进工艺,提高兵器司生产的兵甲质量或者数量。
刘彻见众人神情,知道自己鼓励的目的已然达到,忙将何老二扶起,笑道:“何工,有大功自然当大赏。”然后提高声量道:“以后,只要兵器司的匠工们,有好的办法制造出更多更好的兵甲,一样都会重赏。”
众工匠自然轰然拜谢。
刘彻也很好奇,工匠们如何能寻得那神奇的石炭,笑道:“何坊监,带我等去见见,你以何法寻得那神奇的银灰色石炭。”
何老二摸了一把眼泪,激动道:“自当的!自当如此。大人请随小老儿来。”
说着躬身在前引路,刘彻刚刚走了两步,向着转身向着身后的徐司丞招了招手。
不远处的徐司丞一见主公召见,忙提起直裰下摆快步上前,铁牛等亲卫见状也让开了道路,徐司丞来便来到了刘彻身边。
刘彻看着徐司丞点了点头道:“徐司丞治下兵器司,颇有建树,我心甚慰。”
听主公这么一说,徐承恩心中可谓是惊涛骇浪一般,明白主公这句话就是在褒奖自己,只要自己在兵器司尽心做事,日后定有擢升的机会。
忙拱手回道:“属下惶恐,这些都是分内之事,若有不足之处,望主公多多指点。”
微笑着看了一眼徐司丞,刘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抬步向前走去。
众人赶忙跟上。
何老二引着刘彻等人穿过了两道回廊,转过一处高大的影壁后,面前豁然开朗。
只见面前是一处宽广的庭院,远远就看到庭院中,垒砌了两个近两丈高,六丈长的拱形炉窑,十余名精壮的窑工顺着炉边搭建的斜坡,背负或者挑着竹筐,通过顶部的窑口,正在不断给炉窑添加石炭。
何老二见刘彻面露疑惑之色,忙解释道:“大人,之前小的偶得那银灰色的石炭,想来定是天火点燃普通石炭,高温炙烤之下形成。”
读书涉猎极广的刘彻,思索一下便明白了其中的关键,随即点了点头示意何工继续说。
就见何工缓缓道来:“所以小老儿就构建了这个带夹层的拱形炭窑。上方三个注料口都可以放入石炭,下方三个出料口可以清除残料。
运作时,除了内外两侧点燃外,内侧夹层的石炭并不直接点燃,完全靠两侧点燃的石炭进行炙烤,经过四个多月无数次的尝试,掌握了火候及炙烤的时辰。终于得到了那种银灰色的石炭。最后方才炼制出了那上等的精铁。”
刘彻不由得惊讶于这些工匠们的精妙设计,不由得点头赞叹道:
“何匠工真乃鲁圣转世也!”
何匠一听刘彻如此称赞忙道:“大人抬爱了,小老儿承受不起啊!”
就在众人观看之时,一名精壮的汉子高声喊着号子,“出料咯!!”
十余名推着长杆小车的汉子将车停在拱形窑炉侧面开出的十来个缺口位置,随着一声号子,十来个铁闸斜拉口被一起打开,银灰色的石炭冒着热气落入推车,随后被推进一处高棚下,推进一处凹槽内,槽内都是三寸粗细的铁棒组成的栅框,另一次有劲装汉子不停用热水泼洒,将一些意外点燃的石炭浇灭,整个大棚里热气腾腾,烟雾缭绕般。
何匠此时突然想起什么,忙对刘彻道:“大人,炼制这些石炭还有一些意外地发现,请您随我来。”
刘彻一听也来了兴趣,心道还有什么惊喜吗?
第九十一回 炼铁炉渣好用处 精铁打造宣花斧
兵器司后院
刘彻等人在何匠工的引领下,来到了与炉窑相林的一处庭院,只见半幅墙已经被拆除,形成一个二丈宽的门道,数名学徒工正将一车车的料渣,运进这处庭院中的一个大磨房。
何匠工解释道:“大人,因为炼制精铁需要大量石炭,也就产生了大量的炉渣,小老儿看着堆积如小山般的炉渣,就想着能不能用在别处。便让徒弟们试着将煤渣磨碎与黏土、石灰粉混合看能不能做出有用的东西,目前尝试可以做城砖或者铺设官道的辅料,都是较为实用的,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刘彻一听当然高兴,要知道现在修葺官道都是夯土法,费时费力不说,遇到连绵的雨天对道路侵蚀较为厉害,如果使用这样的煤渣、黏土及石灰粉混合作为路基,那就不一样了,这样就能使得官道将可以在大多数天气情况下正常使用,对于物物流通、商贸往来以及军队调动都将是一件好事。
再说筑城的城砖,就刘彻所知,目前多见的都是以碾碎的糯米与粘土石灰混合,一座大城修葺城墙步知道要浪费无数的粮食,如果能用这类炉渣作为辅料,能够达到糯米的效果,那这个可是大功一件啊!
毕竟现在,刘彻手上的粮食,并没有富裕到可以大批量用来浪费。
刘彻赞许道:“何匠工,你尽可大胆去尝试!兵器司能有何老,当为幸事。”
一旁还担心大人责怪自己擅自做主的老何闻言,感激涕零,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自己临到老总算遇到了知己,自当奋力而为,激动的浑身颤抖。
“谢大人,小老儿定当为兵器司,为豫州军,为大人鞠躬尽碎。”
既然来到了兵器司,刘彻让徐承恩带着又参观了一下各个工坊。
当来到上一次来过的弓弩坊时,刘彻突然发现这次工匠们打造弓弩的方式有了明显的改变。
上一次,是一个工作台上数名工匠及学徒,完成弓弩组件的大部分工序。
而现在刘彻看到的最明显的区别是:
之前单个的木工台,现在连成了六条长长的条形工作线路。
此时的弓弩制作坊内,每个工作台只有三名工匠或学徒,他们只是完成弓弩最简单的一个到二个部件,做完就传到相连的下一个工作台。例如:六条线制作弩机或者望山的工作位都是固定的,每名工匠都只是完成最简单的几个组件的制造,最后的三个工作台逐渐将前面传来的组件,组合成一套完整的弓弩武器。
整个过程无比的快速,简练。因为每名工作台都只是重复制作同一个部件,制作的速度都极快,无形中让整个弓弩的制造速度快上许多。
徐承恩解释道:“回禀主公,上次主公巡查兵器司后,指点卑职的话语,铭记在心。所以就想到了以前听过的一个故事,并由此初步尝试改良了弓弩坊的制作工序。”
“哦!什么故事能让你有如此想法?”
“回主公,故事也是民间流传的小故事,话说:前朝的有一人名为陈尧咨,擅于射箭,十里八乡没有第二个人能比的过他,他便渐渐骄傲起来,自视不凡。
有一次,他在家众射场地练箭,有个卖油的老翁放下担子,看他射箭很久都没有离开。他也有意卖弄一番,卖油的老头看他射十箭中了八九箭,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见此情景,陈尧咨不悦地问卖油翁:
“你只是点头,而不是赞叹,难道我的箭法难道不高明吗?”
卖油的老翁说:“有啥奥妙,不过是手法熟练罢了。”
陈尧咨听到自然不满,气愤地说:“你怎么敢轻视我射箭的本领!”
老翁说:“凭我倒油的手法,就可以懂得手熟这个道理。”
于是拿出一个葫芦放在地上,把一枚铜钱盖在葫芦口上,慢慢地用油杓舀油注入葫芦里,油从钱孔注入而钱却没有湿。
于是说:“我也只不过是手熟练罢了。”
。。。。。”
说完,略一停顿,徐承恩继续道:“卑职就是因此受到启发,既然手熟能提高技能,那就将弓弩的各个工序拆分开,再固定分配给不同的工匠制作,因为只是简单的组件制作,慢慢的工匠们制作的速度越来越快,整个弓弩的制作速度就有了很大的提升。”
刘彻看了一眼六条忙碌不息、又稳妥有序的弓弩制造线,
“的确,看起来,整个制造弓弩的速度提升不少。”
“回禀主公,卑职经过多次尝试,现在这样的方式制造弓弩比之前快上一倍,而且还有提升空间。”
“哦!”刘彻心中一惊,单单这个改动就能让兵器的制造速度提升一倍。
“竟有如此功效?此法可有称呼?”
“回主公,此法神似村里的流水宴席,故卑职称之为流水工线。”
“流水工线?!”刘彻低声默念着。
“除了提升了制造的速度,还有一点卑职也认为此法值得推广。”徐承恩拱手道。
“哦!说来一听!”
“回主公,工坊内若推行此法,只要工序固定,每名工匠只会知道自己制作的组件,只有最后一组工匠才会知道,到底是在制作什么兵器,所以只要最后的工序严加保密。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防止敌方细作窃取兵器司的机密。”
“不错,不错!”刘彻指了指工坊,又指了指徐承恩道。
“徐司丞此法甚好,在保证兵器生产的前提下,你在兵器司大可尝试一些新的制造工序。期待下次又更大的惊喜。”
“卑职定当全力以赴,不辜负主公厚望!”徐承恩忙就要跪地敬拜。
见状刘彻伸手拦住笑道:“私下不必,如此拘礼,且好好去做。”
随后又看了几个其他的工坊,因为第二日要举行授勋典礼。
刘彻并没有在兵器司久留,在与徐司丞确认明日的兵甲都已经准备就绪后,刘彻又特别交代。后续用新的精铁生产的兵甲暂时不发,秘密存入府库。
只呈送明日庆典的六套兵甲即可。
铁牛全程扭捏不已,刘彻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思,领走前私下叮嘱何匠工,用精铁给铁牛打造一柄新的开山斧头,何匠工自然应了,嘱咐铁牛随后将兵器送来即可照样打造新斧。
第九十二回 三军前点将授甲 豫州军精锐尽出
龙兴三年冬
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在灵州庆阳城豫州军大营的大校场上,数千精兵伫立期间,旌旗招展,刀枪如林。
红羽盔翎如同那火红的海洋一般,在阳光下发出淡淡的红光,仿佛在银白的天地间铺上一层红色的毛毯,将男儿的雄壮与绮丽完美的结合在一起,无数兵戈折射的寒光,如同一面巨大的寒冷冰川,散发着森森的寒意,数千双眼睛正激动地看着点将台。
此时在哪点将台上,六名身材雄伟的战将披挂整齐,肃穆而立。
随着主公刘彻入场,整个大校场震天的战鼓声停息了,、
看着数千将士,一身戎装的刘彻伸手虚按,数千将士“威武”的口号声也逐渐停止。
刘彻走向前台坐定,大将钟海高声道:“会武大比,千军点将。授兵甲盛典开始。”
钟海说完,军中制式长角发出声响起低沉且悠扬的号声。
十二名甲士托着托盘缓步登上点将台,在点将台一边静静站立。
随后六名战将,皆躬身上前向主公刘彻跪拜行礼。
随着宣礼官的一声声唱诺。
邱高翔,闾丘元才,芦正贵,冷珩,兰樊,赵福安,六人一次来到刘彻身前,在行庄重的捶胸军礼后,主公刘彻看着众人,微微点头。
台边的十二名甲士也开始捧着托盘,依次上前。
刘彻先从第一名甲士的托盘中,取出银色的兜盔给提拔的战将带上,并为其扶正代表将军的红色盔缨,表示正军位已经得到了主公的承认,全军必须服从。
然后从第二名甲士的托盘中,取出一把佩剑递出,战将则是双手接下,这六把剑都是按照六人的身高量身打造的将军剑。
古语有云:“帝采首山之铜铸剑,以天文古字铭之”。剑之出世极为古远,历史悠久,故后人称之“短兵之祖”,确可当之无愧。
短兵相接,勇者无畏;持剑而行,有进无退。
剑,乃是兵中王者,被称为“百兵之君”。古王皆有君子之气,亦有皇上君临天下之说,素有“百兵之君”的美称。
忠君大义,君子之心;刚正不阿,义勇无双。
无论是授甲还是给于神兵,一方面是宣誓从此六人是为战将,身份荣耀;另一方面也是告诫他们忠于自己的主公,奋勇杀敌。
六人依次被主公刘彻授予了战甲神兵后,沿着点将台成一排站定,六顶兜盔上的红色盔缨如同六团红火,随风飘荡,六人更是,飒爽英姿,当为少年英雄。
随后由六人领头,与众军士一起高喊豫州军口号:
“豫州军前,有死无生!威武!!”
“豫州军前,有死无生!
“------”
整个大校场都是声入云霄的豫州军号之声。
主公刘彻静静看着六名战将,以及台下的数千将士,心中亦是满心希冀。
有这样一群无畏的豫州将士共同前行,任何险阻都将被彻底碾碎。
随后六名战将被调入军卫署,哪里的他们将选择自己的参谋将军,作为行军作战的重要幕僚。
同时他们也要系统学习一些谋略及兵法,为明年即将到来的西北攻略之战,积蓄力量。
龙兴四年立春
夜深人静之时,在经过数月的作战准备后,豫州军的西北攻略正式展开。
二万精锐豫州军在高平将军的带领下,趁着夜色秘密离开豫州大营,北上定县,其中就包括豫州军中最精锐的龙骁军及背甲军大部。之后刘彻秘密抽调了二千龙骁军交给了严遂,并将府库中用精铁打造的最新战甲兵器都第一批装备了这两千龙骁军。
按照军卫署制定的战略,豫州军主力将先秘密北上,先解决西北雍州屯驻在凤凰城的二万雍州军,之后再挥军南下再金城与晋州军决战。
二日后,按照主公刘彻命令,豫州军大将严遂,带领五万豫州军出大营西进,目的是牵制晋州军在萧关的精锐长枪军,为端木军西进金城创造机会。
而大将钟海,将在豫州大军主力在外时,带领留守的三万豫州军,及数万城卫军防守两郡,防止敌方可能发起的偷袭。
在龙兴四年的初春,西北寒风料峭之时,大战在即!
庆阳城的太守府中,防卫的更加严密,明岗暗哨遍布各处。
军卫署中更是异常忙率,太守东西门打开,方便传递军情的斥候递送情报,参谋将军不断在作战的地图及沙盘上,标注着斥候及细作探查到的,敌我双方的最新军情动向。
不时就有流行探马从东西大门快速进出太守府,整个豫州军都开始高效且有序地开展行动。
“报!高平将军已领军,行至定县东南三百里。”
闻言参谋将军,立即将沙盘上红色的木兵俑,放置到定县东南指定位置。
“令!高平将军,按照计划昼伏夜出,秘密到达定线西北的埋伏点。隐蔽待命。”
“得令!”
一名背着三只令箭的年轻斥候,立即躬身接下军令,快步走出军卫署,骑上战马,绝尘而去。
“令!严遂将军领军前出,司机夺取萧关东南彭阳,据险地而守。”
“得令!”另一名待命的斥候快速接过军令,策马出了太守府。
刘彻静静坐在军卫署的主座上,闭目养神。
大军征战在外,敌情瞬息万变,
“夺下彭城之后,后面的大多事情就得靠严遂,临机而断了。”
刘彻用手指敲击着桌子,低声喃喃道。
少顷~刘彻睁开双目,看着不远处桌案边埋头处理公文的年轻人,轻声道:
“炎林,大军的军资供给之事就全权交予你了。”
闻声,他忙起身沉声道:“主公放心。卑职,自当调配得当。”
刘彻听他这么说,心中安慰不少,郑炎林是刘彻亲自提拔的心腹,一只跟随在身边,勤恳做事,任劳任怨,是一名难得的内政人才,所以刘彻才放心将大军粮饷调度之事,交给他。
因为,刘彻已经决定亲赴北边的前线,这次的西北攻略之战对豫州军极为重要,容不得任何闪失,自己不去前线看看,实在放心不下。
看着身后摸着用精铁打造新开山斧的铁牛,刘彻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铁牛!准备一下,我们北上!”
闻听三哥说北上,铁牛双目之中精光一闪,憨憨笑道:“得令!”
第九十三回 义渠旧地环县城 子润盯上凤凰城
龙兴四年春
庆阳境内的环水是合东西两川的天河之水,自环县西北流向西南,是从流经庆阳境内的一条主要河流,后经合水县向南入泾水,最终汇入灌溉着关中万亩良田的渭水之中。
沿途连山叠脉,森林茂密。
虽已入春,但山岭之间依然白雪皑皑,茫茫一片。
好在安平郡的官道经过一年多的修葺,整体的通过性还是较好的。
午后之时,环水之边,前往安平郡北部的官道上。
一行打着威远镖旗的数十镖师,护着几辆马车,缓缓向北而行。这些外蒙黑色镖服的汉子,内都穿着贴身精甲,罩袍内暗藏军制连弩,一双双如鹰隼般犀利的双目,神色警惕地扫视着路边的雪林,不放过任何微小的动静。
当中的一辆蒙着灰色挡风布的马车,在一众“镖师”的护卫下,吱呀吱呀地行走在道路上,将一些残雪余冰一一碾碎,车夫尽可能将马车驾驭得平稳一些,因为他知道自己的主公,是一位爱看书的主。
车内一名裹着貂袍的年轻人正靠着软塌,借着布帘透过的阳光,翻看着一本名为《粹金术》的书卷,这是前朝工部刊发的冶金锻造的匠书,作为四民之一的匠人,历朝历代关于都有相关的匠书流传下来,但相比四书五经的圣人之学,这些书籍流传的极少,这本《粹金术》是当初成韬前来南阳下面的师兄弟们所带,刘彻也只是借阅。
看了一会,刘彻感觉眼睛酸疼,将书放下揉了揉眼睛。
铁牛策马来到马车边低声道:“三哥!再过二个时辰就能到环县了。”
“那今夜就宿在环县吧。”
“好嘞!”
应了声后,铁牛就策马前行赶上当头几骑,低声交代亲卫先去环县,先行打点好落脚之处后,就见几名骑士点头后策马飞奔而去。
傍晚时分,一行人终于赶到了环县城外,在闭门前进入县城。不用在野外露宿,毕竟初春时节西北的夜晚,还是比较寒冷的。
环县县城依环水而建,城中有数千百姓居住,为保护百,郡府也令一名校尉,带着百余名城卫军驻防在此。环县在历史上属西北边陲之地,禹贡九州之时,属雍州之域。三代之前,又属古西戎地。
春秋及战国之初,此地仍为强大的游牧部落,义渠戎国的领地。前秦厉公时,大秦朝廷发兵数次,讨伐北戎义渠众部落,后秦宣太后在秦咸阳的甘泉宫诱杀义渠王,义渠方平。后置义渠县,此地历经数朝数次变更所属郡县。
大周朝立国后,改义渠为环县,归属安平郡,环县是关中前往塞外的重要通道之一,早些年此地常有北戎部落侵扰,所以建有防御力不错的城郭,后随着汉人的北迁,北戎部落都逃遁去了漠北之地。百余年来,已经很少有北戎侵扰此地,因为有很多北上经商的客旅、行会在此歇脚打尖,故而环县的城防依旧维护得不错。
最近一年,安平郡在豫州军的治理下,已经很少有流民山贼作乱,所以城内并无宵禁,为方便商旅食宿,城中还有几家颇大的客栈及酒楼。
此时华灯初上,各家酒楼客栈都点起了灯笼,照亮门庭,热情招待各地到此的客人。
被铁牛安排先行的亲卫,为了安全刻意避开人多眼杂的南门商圈,包下了一座离南门稍远的上云客栈,这里人少便于布置防卫,作为豫州军的核心及灵魂人物,主公刘彻的安全永远是第一位的。
刘彻一行人入城后,就在城门口等候的亲卫引领下,直接入住了上云客栈。
上云客栈老板是位年岁半百的老者,也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因为其客栈位置有些偏僻,在这时节客人很少,所以当亲卫说威远镖局要包下客栈时,老店家也是十分的开心,全家齐上阵,让自家的婆姨及儿媳,拾掇了几桌酒席用来款待客人。
刘彻等人到来后,店家就把饭菜一一端上客栈前堂厅中,在确认餐食安全后,铁牛才让三哥就餐,除了巡视的明暗哨位,其他狼卫分成三班值哨。
晚饭后,稍事梳洗后,刘彻便在客房中仔细查看西北地图,铁牛及霍济两人则安静地矗立在其身后。
在地图上,一条红色的标记甚为显眼,那正是此战的豫州军主力,此战为了保密,高平所带领的二万豫州军精锐走的是东川,他们会先绕道去定县以东,然后沿着古长城向西,秘密前行到凤凰城西南,隔灵水相望的灵武城外围待命。
而刘彻因为延后了几日出发,所以直接走西川沿着环水北上前往灵武,约好二月初九与高平汇合,他沿着地图仔细查看,最后将目光死死锁定地图上一处黑色的圆点:凤凰城。
史书记载凤凰城曾是古西夏王朝的都城,因为其位置在贺兰山以南,曾是游牧部落冬季重要的修养之地。
沿灵水两岸的平缓之地便于灌溉,有着大量适合耕种的良田,所以凤凰城也有“塞上江南、鱼米之乡”的美誉,是雍州西部的一处重要粮食产地。
自古以来,想要进入雍州的核心地带,有南北两条主要通道。
一条是西南面,自晋州过铜城往北,沿着祁连山进入雍州;另一条便是,过北面的凤凰城,沿着灵水溯源而上,进入雍州。因为凤凰城所在的北线地势相对平整,合适大军前行,所以豫州军想要牵制住雍州军,就必须拿下以凤凰城。
在北戎部落北迁漠北之后,凤凰城历朝以来,都是西北边陲防备北戎部落最重要的边陲要塞。所以其城防极其坚固,城池面水靠山,地势极为险要。
因为凤凰城以北,便是一望无际的茫茫大漠,人迹罕至。所以凤凰城也是构成的雍州西部防御体系的核心支点之一,雍州军在此城常年驻防近万军马,防备北戎部落可能的侵扰。
根据最新的斥候谍报,凤凰城现在不单单有近万常驻军,去岁雍州节度使马岱,更是调其心腹爱将纪云威带领二万精兵进驻凤凰城,严重威胁到了隔着灵水的定县盐池,这可是刘彻的钱袋子之一,不容有失。
两万豫州军对两万雍州军,如果是面对面摆开阵势,刘彻相信历经百战的一万龙骁军就能冲垮他们,所以一开始刘彻就放弃了直接攻城的方案,这也是他秘密调动大军的原因所在,他要奇袭凤凰城。
第九十四回 疙瘩堡定取灵武 将在外不拘小节
龙兴四年二月初六惊蛰,
其为干支历卯月的起始;卯,仲春之月,卦在震位。万物出乎震,乃生发之象。
若在江南之地,惊蛰时节的定是春雷滚滚,随后便是山川秀林的山花烂漫,百鸟争鸣的盎然春意。不过在荒凉的西北定县,依然是寒意凛然。
虽今春物苏得早,冬雪已经去了十之六七,但山涧密林之中,依旧积雪过膝。
在定县西北的古长城的一处燧堡外,一行时数十骑正在官道上飞驰,这里距离灵州安平郡与雍州武威郡的交界的灵武县不过数十里。
灵武县,古称灵州,曾是前唐灵州都督府和朔方节度使驻地,因为地理位置极其重要,成为抵抗北戎部落南侵的重要堡垒,但在北戎被驱逐到漠北之后,前朝又在灵水以北建凤凰城,灵武的地位就不似之前那么重要。不过灵武城,依旧被作为抵御北戎南侵的第二道防线,故拥有较为完善的城防。史记前唐“安史之乱”爆发后,唐太子李亨就是在灵武即位是为肃宗皇帝,在灵武城调兵遣将,号令天下,最终平定叛乱,再兴中唐,灵武也因此名震华夏。
从地势上看,灵水在西北之地是沿着贺兰山脉自南向北而去,灵武城在灵水东岸临水而建,与凤凰城隔河而望。得益于灵水的滋养,城外有大量适合耕种的土地,这对以前抵御北戎部落的边军而言,极为重要,因为有可耕种的土地,边军就能屯田牧马,他们的粮草就有了最可靠的来源。
灵武城东北数里便是连绵的数座大丘,这些丘陵与防御北戎的古长城紧密地连接在一起。因此灵水,古长城与修筑在其间的灵武城,彻底锁死了北戎部落从西北南侵关中的道路。
灵武县之前本属灵州管辖,灵州之变时,雍州军渡过了灵水,以防御北戎侵袭为由占据了灵武城,这给豫州军偷袭凤凰城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数十余骑很快来到烽燧堡前,这是烽燧是边军防御北戎部落常见的驻兵烽火台,兵甲不过百人,不过今日不同,堡子内外就有数百明暗哨卡。
验看腰牌后,这数十骑便快速进了这座名为疙瘩头的堡子。
当先一位白袍儒生,白面无须,精神矍铄,翻身下马自有亲卫拿去缰绳,他则转身缓步走向北边的堡房,堡内的边军早已被安排到南边,疙瘩头整个堡子都已经被豫州军精锐甲士接管了。
“王哥,看样子要打仗了。”一名精瘦的汉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对着窗边一名穿着皮甲的中年汉子嘀咕道。
“别瞎吵吵,做好本分事。”
疙瘩头堡的边军队正老王,抱着枪笼着手看了眼堡子里来的数十骑,他自己也正纳闷呢。
今年漠北的北戎回纥部一反常态没有南下劫掠,听消息说是他们大部都去了辽东。所以西北边境难得有这短暂的平静,再加上现在还是新春佳节,边军将领借着这个机会,都在家中与家人过节呢。但现在看情形,似乎有大事要发生。
来人走到堡房外,抖了抖罩袍上飞溅上的残雪,跺了跺脚,才迈步地走了进去。
堡房不大,三丈方圆,都是伐了周边山上的云杉为梁,再以侧柏为辅,压上混合的泥草搭建而成,里面倒是点上了边军不常见的大灯,这东西虽然亮堂但费油,边军可用不起。
因为有大灯原本阴暗的堡屋里,倒也看得清楚,来人稍稍适应了一下屋里的光线,就看见当中一个巨大的圆桌上铺开着地图,几名参谋将军在写写画画地标记什么。
一名身着狮面披肩的青年将领,正全神贯注地看着地图,来人止住要提醒将军的亲卫,便轻步走过去,伸手接过一名参谋将军的手灯,走到地图边给那位将军掌起灯来。
许久~
高平皱着眉毛,拿着墨石笔敲打着地图的一点嘀咕道:
“两城相距不足百里,快马的话?”
“不要二个时辰。”刘彻低声道。
“不到二个时辰?”高平默念着,俯身看着地图开始思考。
“将军若想奇袭凤凰城,就不能让灵武城走脱一人。所以寅时攻城最为合适。”
高平仿佛来了兴致,看着地图问道,“哦,继续说。”
“初春,乍暖还寒,寅时,乃夜日交替之时,睡者极沉,醒者极困。奇袭时机最佳。”
闻言高平用力点了点头,“有理有据。当赏!”
说罢笑着直起身来,转身看向说话之人,发现来人正是主公刘彻,微一愣神,忙拜道:“卑职,不知主公已到!请主公赎罪。”
刘彻将手灯递给身边的参谋将军,扶起高平笑道:“高将军尽心军务,何罪之有。”
高平略显尴尬地站在一侧,拱手道:“回主公,卑职已经亲自前往灵武城探查过,此城并不难攻,难在如何攻下此城而不惊动凤凰城的雍州军。正为此事纠结,刚刚主公一席话,属下顿有所悟。”
刘彻看着地图微笑道:“遇事多谋,方为帅才,如何拿下灵武,可有方略了?”
闻听主公询问,高平略一思量便回道:“禀主公,自从有了凤凰城后,灵武城已经多年未经战事,军备松弛,城防也有些地方不及修缮。这几日属下探知,灵位东城墙有数处破损,因为守军克扣劳响,未及修复。
故准备以此为突破口,夜袭灵武城。”
刘彻点了点头,“灵武的驻军几何?”
高平答道:“灵武城驻军为一千余雍州军及一千城卫军,兵力两千左右。其中雍州军有五百骑兵驻在城中卫戍营。如果这五百骑兵冲出灵武城,势必会惊动凤凰城的雍州军主力,所以必须以雷霆之势一举拿下灵武城。”
“二千守军,看来雍州军很看重灵武城啊。就依你的方略从东门突入。另要派出几路斥候及精锐骑兵,沿灵水拦截漏网之鱼。”
“得令,属下会安排精骑在攻城后,在凤凰城与灵武城之间及灵水边埋伏截杀逃兵。”
听高平所言,刘彻扫了一眼地图,“自灵水往西的前往卫城方向也要派精骑。”
高平心道主公真可谓滴水不漏,忙拱手道:“得令!”
“若是出其不意,当能事半功倍。按照你所设想的放心大胆做便是。惊动了又如何!难道惊动了凤凰城守军,我们豫州军就打不下来了吗?”刘彻眯着眼睛狠狠道。
第九十五回 背甲夜袭灵武城 汉人同族不妄杀
龙兴四年二月初八
灵武城
最近的天气不好,总是阴沉沉的,这鬼天气让守在城上的雍州军士被冻得直哆嗦,守了几个时辰都困得不行,再赶上过夜后的风冷得刺骨,军士们谁也不愿去巡哨,都缩在墙垛下围着火盘烤火。
甘角是今日守卫东城墙的雍州军校尉,灵武城卫军只是白日值岗,夜里都是雍州军自己值,说到底还是不放心,他带着百余名雍州军士在亥时换的岗,倒是实打实的巡了二回,每次看着城外黑洞洞的旷野,他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伸着脖子扫了眼城下,除了黑就是黑,啥也没有看到。
倒是让冷风灌了个结实,激得他打了冷战。抖了抖战甲,转身走向不远处的门楼,门口里不但能避风还有烧的热乎的羊肉汤锅,这也算是对军官们的犒劳了。
同样是在甘角换岗的亥时,豫州军六千背甲军就按照军令,悄悄潜伏到了灵武城下百丈的隐秘之处,这次豫州军的主攻在东门,哪里有三千精锐甲士,其他三门各有一千背甲军,他们的任务是堵住三门,不让任何灵武城的敌人逃走。
另外还有两千龙骁军被分散到外围,百人一队,在黑夜中暗暗伺服,准备拦截漏网之鱼,除此之外,最精锐龙骁军斥候也被散开到了更远的地方,对外监视其他各处雍州驻军,对内则是许进不许出。
刘彻在高平等将领的拥簇下,顶着寒风来到了灵武东北的一处丘陵,此处原本是一处营垒,原来战时都会在此地驻军,与灵武守军成掎角之势,但凤凰城建成后,此处营垒就被荒废了。
只有些许残垣断壁,依稀能看出可供驻扎军队的规模不小。
刘彻看着远处东城墙上的点点篝火,许久对高平道:“高将军,攻城当此时。”
一旁的高平拱手道:“得令!”
说完,一抖披风对身后的都尉下令:“举火,攻城!”
之前趁着夜幕的掩护,已有六队豫州军人马沿着破损的外墙淌过了护城河,潜伏到东城墙下,这六队各有百人,当领队的都尉看到了外墙缺口处不断转头的火把,便一个接一个轻轻拍了拍所有将士的肩膀。
接着就见十余名背着双刀的豫州军,走到离城墙一丈之处,从腰上拿出包裹着棉纱的飞虎爪,快速旋转起来,然后用力一丢!飞虎爪便准确地丢上了二丈高的城墙垛口。
随着数声沉闷的落地声,这些军士们用力扯了扯飞爪,确认勾得很牢固,打头的十余名豫州军便手脚并用,身手矫健地顺着绳索,爬上了城墙垛口。
第一波上了城墙的豫州军,落地就便三五成群,拿出连弩,警惕地观察四周。
很快城墙上便上来了数十名豫州军,就在此时,从北段不远处,一队约十余名举着火把的雍州军缓慢地地向他们走来,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上城的豫州军立即默契地分成三队一队伏地举弩,一队半蹲举弩,一队站立举弩。顿时数十把连弩死死瞄准了这一队巡城的雍州军,他们的身后不断有更多的豫州军正在登上城墙。
很快当头举着火把的雍州军,就看见了如人墙般伫立的黑衣人,当他看着泛着寒光的弩箭,这名雍州兵顿时僵在原地,仿佛见鬼一般被吓得不敢动弹。
后面迷迷糊糊跟着的军士,不小心撞到了一起,跌倒在地,一群人骂骂咧咧:“妈的。赵老二,怎么不走了。”
不过很快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看着围上来的数十名持弩的黑衣人,这些雍州军士识趣地闭上了嘴巴,这些双眼里透着杀气的黑衣人,做了个明显的噤声动作。他们知道如果在吵吵,估计只能去跟阎王爷报到了,大家都是当兵混口饭吃,这种情况下没人愿意当出头鸟。
上城的豫州军很快将这些守军看管起来,赵老二这些人早就吓醒了,看着动作迅速,默契异常的黑衣人,以及他们眼神中,透出的无尽杀气让他们发自内心的胆寒,更不敢有任何动作,因为他们知道这些人都是久经沙场,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老兵。
很快六百名豫州军都登上了城头,随着都尉的低声吩咐,他们迅速分成两队,除了留下看管的,其他人分别向着东门及南门潜行而去。
甘校尉正在门口里与几名相熟的队正及亲卫,吃着羊肉喝着羊汤,就在此时突然一阵咻咻之声传来,紧接着就是几声低沉的惨叫,这声音让一夜都不踏实的甘角顿时打了个激灵,赶忙起身去拿挂在柱子上的腰刀,就在此时左右大门被撞开,十余名黑衣人持弩而进,齐声低吼道:
“伏地不杀!”
走到半道的甘角看到持弩的黑衣人,大吼一声,就要去拔刀。
咻~一弩箭瞬间激发,甘角伸出去拔刀的手臂顿时被射穿,接着又是一声毫无感情的低沉警示:
“伏地不杀!”
甘校尉这次没有动了,他面色铁青地按住右臂的伤口,缓缓单膝跪地,他知道再妄动的话,自己的脑门上就会多一支弩箭。
东门楼被彻底控制,很快东城墙上的守军都被清理了,大多乖乖伏地,少数敢于反抗都被弩箭直接射杀,甘校尉要不是身穿战甲,显出了他的军官身份,那一弩就不会只是射手臂了。
东城门的吊桥被缓缓放下,城门大开。
门外的数千背甲军如静默的黑龙,缓缓开入城中。
很快四门都被豫州军拿下,等到灵武城中卫戍营的雍州军主力发现不对劲时,早就被背甲军层层包围,很快数百名被俘的守军带到营前劝降,见此情景,灵武的城卫军的很快便放下了武器,毕竟他们是本地人,自家老小都在城中,能活谁也不想死。
但雍州军的主力,五百余骑兵在雍州灵武守备都尉冯第的鼓噪下,依然不准备投降,甚至冒险想要冲出营房去马棚夺马,但他们低估了背甲军的实力,高估了自己的实力,背甲军见他们想要夺马毫不犹豫持盾架弩,一顿攒射,几个弹指间,冲出来数十名雍州就都被射成了刺猬。
一马当先的军官冯第及其亲卫全被射死,在血淋淋的现实面前,剩下的几百雍州军放弃了无谓的抵抗,一旁提前投降的城卫军暗自都松了口气,庆幸自己没有反抗,不然死的可就是自己了。
随后进城的刘彻闻听此事,对左右言道:
“吾等,皆为汉人,不能妄杀!冯将军忠勇,厚葬之。”
第九十六回 豫州军西进萧关 步军双强将对决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
龙兴四年正月
安平郡的北边寒风凛冽刺骨,而西南隔着险峻的六盘山,这里的气候就要温暖不少,起码山间的风没有那么冷,林中的野兽也活跃的多,冬季冰封的河湖大半都开了,空气清晰爽利,这片土地,到处都充满生机勃勃的景像。
就在刘彻沿着环河北上的同时,以严遂为主将、霍济为副将以及四名战将为核心,五万豫州大军也出庆阳的豫州军大营,沿着官道向西进入安平郡西北的彭阳,此地与金城军屯兵的萧关,相距不到百里,两军派出的斥候,已在山间的官道及林中数次相遇,彼此都谨慎地保持着合适的距离,并未发生直接冲突。
彭阳城西的豫州军大营,
主将严遂将临时的大营,设在彭阳城西边数里的石科梁山下,沿着茹河两岸驻扎,顺着六盘山东麓的山脉,营垒相接,摆下了的是双龙格局的营盘。营中游骑与巡逻的兵士来回巡视。
严遂向来用兵谨慎,每每安营,都提前勘查好地势,因势而筑,故而豫州大营的防御森严,远远望去在无数的营帐中,旌旗招展,层层叠叠,仿若没有边际一般。
严遂带领的豫州军,是打着端木军的旗号,这让萧关派出前来探查的斥候,也不明虚实,只能将端木军出现在彭阳的消息传回萧关,待将军们判断。
午后时分,中军帅帐之中。
严遂与副将霍济等主要将领正围着地图商议着。
“严将军,按照军卫署的方略,我们豫州军负责牵制,在萧关的晋州军主力。
端木军伺机发兵奇袭金城,而后趁金城军主力回援伏击之。则晋州大局可一战而定。”
“战场时态,瞬息万变,不可不察。先令斥候加紧探查,萧关晋州军虚实。”
“得令!”
霍济扫了一眼离开的都尉,转身对严遂轻声道:“金城军主力屯驻萧关,严将军,可有方略?”
严遂神色凝重附身看着地图沉声道:
“按军卫署的方略:晋州之战,以端木军为主,我军为辅,六盘山东麓地形险峻,目前先多派斥候探马探查敌情。让大军先休整几日,待天气晴好就沿茹河西进至清水河,而后再北进至萧关城下。”
“我们五万军马中,老卒不过五千人,其余皆为新军,虽然经过近一年的练兵,但未经大的沙场历练,总归是欠些火候。”
霍济点头表示赞同,这次刘彻提拔他为严遂的副将,早已叮嘱过,多学多看多听少说话,霍济也明白主公有提拔自己的想法,这次出征,就是给他一次学习统军的极好机会。
因为在豫州军中若论统兵,特别是统领步兵作战的能力,严遂将军无疑是数一数二的,在他身上霍济可以学到很多兵书上没有的知识。
主公刘彻临行前也曾与严遂长谈一宿,言明晋州之战的成败,对于豫州军的将来至关重要。
让严遂谨慎而行,待高平拿下凤凰城后,就会挥军南下与严遂合兵一处。
“晋州战场谁主谁辅,不做定论。”
这是主公刘彻临别前,特别交待严遂的一句话。
从这句话中,严遂也琢磨出主公刘彻,对端木家族并不放心,所以他绝不会让自己统领的五万大军,只是辅助用来牵制萧关之敌,他想做得更好,只要豫州军展现足够的实力,端木家族才会诚心与豫州军结盟。
想到这里严遂的双目中神光乍现,整个人的气势都为之一变。
“让军中斥候,也同时注意一下,关中方向的有无敌情动向。”
“得令!”
三日后,阴沉数日的天空终于放晴,金光万道,万里无云。
豫州大营中人声鼎沸,数万大军正式开拔,前往萧关。
这日是开春后难得的好天气,但融化的雪水也冲坏了部分前往萧关的官道。豫州军开拔后只得一边修路一边前进。严遂出发前留邱高翔,闾丘元才两员战将领兵三千,配合二千城卫军驻守彭阳城,确保并护卫大军后勤辎重的安全。
萧关:自古以来都是关中平原的西北大门。
如果从空中俯瞰晋州东北,就会发现,在六盘山东麓的两侧高岭之间,有一条天然相对平缓的通道,从西北之地向西南延伸,一直到广阔的关中平原,而萧关就坐落在这个天然通道的北端。
早先的北戎部落,经常自西北之地直驱关中平原,劫掠骚扰。后来随着北戎部路被大周朝廷驱离到漠北之后,萧关的防卫职责基本没有了。所以朝廷也将自己的驻军撤回,换成了晋州军驻防,即便如此,萧关依然是关中商旅前往西北的重要通道,不过近些年随着大周朝廷势弱,西北的商路也随着战乱及匪患近乎断绝。
现在的萧关分为南北两个关口,北关的就是金城军驻扎的萧关城,南边的泾源城的则是端木军防守的南关,彭阳离萧关并不远,两城同在六盘山东麓的北段,所以豫州大军开拔二日后,便到了萧关,在城南十里处依山,按照品字形扎下三座连营,与萧关的金城军遥望对峙。
萧关城高四丈有余,引清水河注入二丈宽的护城河,虽历经百年岁月洗礼,但前朝耗费大量银钱,构筑的城防依然坚固。
豫州军以端木军的旗号出现在这里,对外宣称是端木军的春季演练,不过真正的原因,两边的将军们自然都是名了的,金城军为何屯驻萧关,不就是准备对安平郡动手吗!现在在金城军看来,端木家也有这个想法,只是大家还没撕破脸,都是心照不宣而已。
萧关主将乃是党兆复,字子闳,岁三十八。是晋州节度使王平的心腹,勇而少谋。
在金城的王大人看来,豫州军的几万残部,不过是砧板上的肉。但为了保证这次进攻安平郡,万无一失,他也派出自己的首席谋士杨希圣,前来萧关辅助自己的爱将,以完成对安平郡的攻略。
萧关中驻扎的的确是金城军的精锐,风翎长枪卫。他们是金城王家数代打造的精锐重甲步军,人数约为二万人,是金城军的战力核心,主要兵器是一丈二的红缨黑杆长枪,因为其军士的头盔,都插有一对风翎,故名曰:风翎长枪卫。
第九十七回 萧关前两军对阵 凤凰城围点打援
龙兴四年春
时间回到几日前的萧关。
就在党将军与谋士杨希圣在萧关将军府中,谈论如何进攻安平郡时,外放的探马斥候回报,发现数万端木军,出现在萧关西南的彭阳城。
随后几日数万打着端木军旗号的豫州军,就堂而皇之地驻扎在了萧关城外,每日号角鼓点震天响,军士喊杀之声不绝,谁都看出来这是在威慑金城军。
这让党兆复非常不满,想着出城一战,好给端木家一个教训,但被军师杨希圣劝住,让其将此地情况报给节度使王大人,在得到王大人的命令之前,只能先死守关口。
党兆复心中烦躁,只得在回到军中,加紧操练本部军马--风翎长枪卫。
要知道在西北之地,强兵多的是骑兵,一支长枪步军能屹立其中而不倒,无不表明这支兵军团,有其过人之处,据闻这支步军始创于大周开国之初,其成名之战是发生在周仁宗龙化三年的临夏之战。
当年吐蕃三万精骑,自金城西南的陇西入侵晋州,曾在临夏与金城的风翎长枪卫一战,当时吐蕃出战的,正是其精锐骑兵-连环铁甲军,结果在临夏被风翎长枪军大败,那一战中,长枪如林,阵斩数万,尸山血海,三万连环铁甲军,近乎全军覆没。
此战后,陇西边境安定近百年,而风翎长枪卫也一战成名,威震西域。
将军卫署提供的金城军情报,慢慢放下,主将严遂有了初步的判断。
“这是一支战力强悍的步军。”
但他的心中也暗暗较上劲了,自己手上五千老卒中,除了两千主公刘彻特意调拨给他的龙骁军,另外三千则是在豫州重建的背甲军,都是军中老卒。其他数万大军中的步军,也是他按照背甲军操典亲自练出的新军。作为豫州军的步军统帅,他明白:这算得上是中原步军与西北步军,第一次正面的对抗。
两强对战,生死之战。
严遂数次出营探查了萧关的地形,不住地感叹古人的智慧,在这六盘山东麓的群山之间,竟然能建起如此一座雄关,难怪萧关建成后,北戎部落只能放弃劫掠关中,转而东进。
“萧关真乃雄关,金城军驻守此城,切不可攻,只能城外择机对战。”
“严将军所言极是,我们军力虽然占优,但如此雄关亦显不足”霍济遥看远处的萧关城,啧啧不已。
“细作探知萧关主将,乃是风翎长枪卫的统军大将党兆复,据闻此人有勇少谋,或可设计诱之出城。但其军师杨希圣更善智谋,恐难中计。”
“将军无忧,我们大军先驻此地,只要金城传来消息,党兆复必然回救,到时定有机会破之。”
“嗯~暂且如此。走回营!”说罢,严遂调转马头,策马向大营行去,众将及亲卫紧随其后。
萧关两军对峙之时
在雍州西部的凤凰城,一场攻防战即将拉开序幕。
灵水在凤凰城西南出有几处拐弯之地,俗称“八拐羊肠”,今岁的初春西北风寒,灵水在此段的河面尚未开封。刘彻带领的豫州军占领灵武城后,第二日夜便趁着夜色由此段渡过了灵水。
于二月初十,豫州军抵达凤凰城西南的平绒堡地区,此地是一处连接数座丘陵的高坡,在往西北十余里,便是贺兰山的余脉连葫山。
凤凰城的防御体系,除了其主城外,外围分为东西二堡垒,作为拱卫之所,两堡分别都有数千驻军,东堡临灵水西岸而建,而凤凰城的西堡便依连葫山而建。
刘彻的计划是先夜攻西堡,引凤凰城守军支援,然后大军待援军出城半道伏击,随后趁乱攻击凤凰城。若凤凰城不遣援军,则攻击西堡后在伺机而动。
夜到亥初,刘彻先令高平领五千龙骁军,埋伏在西堡与凤凰城之间的官道边,随后让兰樊领五千背甲军攻击西堡,为确保攻击顺利特地调派了,狼卫的两名校尉协助兰樊攻击。而余下的一万大军则由刘彻带领居中策应。
亥正,豫州军对西堡发起了攻击。
西堡守军是五百雍州军,兰樊得令后潜伏到西堡外围,兵分三路,让骑兵都点燃火把,摇旗呐喊,声势浩大,弓箭手不注射箭,西堡的五百守军见状大惊,以为北戎部落偷袭,忙点燃烽火台向凤凰城求援。
西堡火起,且喊杀之声不绝,数里外的驻守凤凰城的雍州守军,很快就看见了西堡的求援烽火,不多时凤凰城西门便缓缓打开,约千余骑兵策马而出,向着西堡而去。可见凤凰城的雍州守军还是比较谨慎的,只派出了一千骑兵支援。
高平待这些骑兵行至半道,随即令亲卫吹号,号角声撕裂了夜空,五千龙骁军,人马如龙,疾驰而出,向着官道上的千余骑兵冲杀而去。
这群骑兵显然并非庸手,随着领军都尉的数声大吼,千余骑兵迅速整队,狭路相逢---勇者胜。
作为骑兵他们知道只有凿穿对面的骑兵军阵,然后绕道凤凰城东门自己才有一线生机。很快这千余骑兵也向着龙骁军阵冲击过来。空中俯瞰两支骑兵如一大一小两道洪流狠狠撞击在一起。
正所谓行家一交手,就知有没有。
随着两军对战起来,这支雍州骑兵很快就发现,伏击他们的神秘骑兵,并不是北戎骑兵,而是装备精良的正规骑军。
两支骑军刚一接触,雍州军就在龙骁军的连环马前吃了大亏,不少雍州军的骑兵挥舞战刀,还未交上手,便被连环马间的铁索扫落,落单的骑兵也被长枪挑落马下。
好在主将高平得到主公刘彻的军令不妄杀,不然按照龙骁军的实力,正常使用第一轮的标枪抛射,就能让这千余骑兵死伤无数。
在这种有算算无算的情况下,这支雍州军还未凿穿龙骁军的骑阵便被包了饺子了,不过后面的数十雍州骑兵,还是瞅准机会掉马回撤,匆忙从北门进入了凤凰城。
西堡的雍州军见援军被伏击,看着四面围攻上来的豫州军,就这一会五百军士已经半数死伤,知道已经无力抵抗,领军的都尉只得请降。
看着两边传回的消息,刘彻看着远处的凤凰城,心中满是疑惑。
“西堡只有数百守军??凤凰城只派出了千余骑兵支援??”
第九十八回 凤凰城拱手相送 纪云威暗度陈仓
凤凰城下
夜风萧寒~远处骏马驰骋旷野,暗处猎物伺机搏杀,野兽的嗅觉在无数的猎杀中变得无比锐利,久经沙场的战士,在经历无数战事后,也会变的极为敏捷。
好的猎手很多时候都是伪装成猎物,这才是可怕的存在,想到自己兴高采烈地去捕猎时,却突然发现自己才是猎物。
一想到这,坐在战马上的刘彻,便不由地拧起了眉头,从目前得到的消息看,字里行间无不透着两个字:“蹊跷!”
今夜雍州军的布防与指挥都太不正常了。
前些时日,细作探知的消息是:凤凰城有近二万的武威军,这些精骑可是雍州军的精锐之一,如果守军真的有二万大军,那么在城外的重要支点西堡,怎么说也不会只放置数百军兵守卫,这完全不符合正常的布防方略。
今夜刘彻让兰樊领五千背甲军,只是去佯攻,并没有打算直接打下西堡,因为在刘彻的预想里,驻扎在西堡的雍州军,应该在三千左右。因为只能这个数量,才能让西堡起到拱卫凤凰城的作用。
另外可疑的是既然凤凰城的守军,决定派出骑兵支援,如果有二万精兵的话,无论如何,也不会只派出千余骑兵,这太过不可思议了。
刘彻在心中对这些消息几次推敲后,在结合之前得到的情报得出两种最大的可能:
第一种可能是:凤凰城的雍州军换了主将。因为之前搜集的情报,言明雍州军的主将是纪云威,根据墨云轩的前期的碟探分析,此人并非易于之辈,是雍州军中少有的智将。如果纪云威在凤凰城,决计不会如此布防,除非墨云轩的碟探情报失误,但刘彻相信墨云轩的碟探,不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第二种可能就是,凤凰城的守军兵力并没有二万,可能只有数千人,正因为兵力不足的情况下,才会出现如此大的布防漏洞。
就在刘彻疑惑不解之际,身侧护卫的铁牛,突然抬起手中的鞭子指着远处疑惑道:
“三哥!你看凤凰城~~是不是起火了?”
沉思中的刘彻闻声猛然一惊,一个大胆的推测立刻出现在脑海中,但这需要验证,越快越好。
“赵福安,听令!立即领三千背甲军攻击凤凰城南门,鼓噪而进,探底虚实。”
“得令!”
战将赵福安调转马头,领着本部三千人马向着凤凰城南门前行。
不多时,远处十余战马从北而来,铁牛等随即戒备,待人近前对上口令,眼看腰牌才被放近。
刘彻等来了的不是赵福安,而是高平的副将汪孝嗣。
“主公,一刻钟前,凤凰城北门大开,约两千骑兵趁夜离城而去。高将军领军追击而去,特领卑职前来禀告。”
“城中失火,守军北去!”刘彻默念,随后下令道:
“令!大军往西堡推进,依山扎营,遣斥候快马,唤回高将军。”
“得令!”身后诸将躬身领命。
随着号角四起,豫州军开始向西堡移动。
大军前行不久,赵福安遣副将来报,已经拿下南门,城上未发现守军。
“雍州军主力不在凤凰城。”刘彻淡淡自语道。
子初,高平领追击的龙骁军返回,回禀主公刘彻,因担心被埋伏所以并未穷追敌军轻骑。
刘彻随令豫州军赵福安部入凤凰城,另曾二千背甲军入城扑灭大火。
除去凤凰城的五千豫州军,其他大军驻扎城外西堡。
翌日,日升金光万道,雾气升腾,昨夜除了开始的两次战斗,一夜无事。
中军大帐中,刘彻看着展开的地图,来回踱步。
高平、赵福安、兰樊等等将领分列左右。
“凤凰城中情况如何?”
一夜几乎没有合眼的赵福安,虽然面带疲倦,但双目依旧有神拱手道:
“禀主公,昨夜凤凰城中,军械库及粮库都燃起大火,所幸扑救及时损失不大。现在全城已经戒严。未发现雍州守军的踪迹。”
“昨夜,对西堡守军都尉的审问,可有结果?”
年轻战将兰樊,倒是劲头十足,忙拱手道:“回主公,那名都尉言,本来西堡有三千五的守军,五日前,其中三千人被调回凤凰城,只留下五百守军。具体何故,并不知晓。”
“斥候探马可有消息?”
“回主公,昨夜派出去的探马今早来报,方圆五十余里的山川菏泽,沟坎山涧都未发现雍州军的踪迹,昨夜出城的雍州骑兵出城后便一路向北而去。”
“加派斥候探马,严加探查。令灵武守军加强戒备。”
“得令!”
看着诸将的略显疲惫的神色,刘彻微笑道:
“凤凰城已然入手,诸位皆有功劳,待回庆阳再论行赏,大家都忙了一夜了,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众将拱手称是,缓步退出大帐。
坐下后的刘彻,抬手揉了揉眼角,对身侧的一名亲卫低声道:“令狼卫快马传信回庆阳城,让钟将军加强安平郡诸城的戒备。”
那名亲卫躬身应了声诺,转身离开大帐。
昂首看着帐顶,刘彻心中盘算着,“昨夜一战,加上逃走的二千余骑兵,凤凰城的守卫在四千人左右,这也就只是正常的守卫兵力,现在此城方圆五十里,都未发现有雍州军的踪迹。而五日前西堡又被调走大部分守军。”
“豫州军这次突袭凤凰城是秘密进行,从灵武城及凤凰城守军的表现看,豫州军的行踪并未暴露。”
“雍州军的主将纪云威不在凤凰城,可以推测五日前,他可能就带着二万精锐武威军离开了。那他去了哪里?细作探马没有发现这个情况,显然是因为雍州军的这次调动极为隐秘,刻意而为。那就是说纪云威领着二万武威军精骑,正在做一件极为隐秘的事情。那这支雍州军精锐的目标是哪里?庆阳城?定县的盐池?还是别处?”
自古以来,战场风云变幻,任何对手都不会按照你定的方略行事,就像豫州军能偷袭雍州军的凤凰城,纪云威也能暗度陈仓没,偷袭豫州军的要害。恼人的是现在根本无法判断,纪云威想要攻击哪里?但纪云威攻击之处极可能左右现在的战局,这种被敌暗我明的态势,让豫州军变得极为被动。
刘彻用右手的食指缓慢敲击书案,口中喃喃道:“这个纪云威暗度陈仓的目标,到底是那?”
第九十九回 纪云威南下金城 党兆复萧关求计
龙兴四年二月十二
晋州平川
平川的地形相比西北整个西高东低的趋势,有明显的区别。
因为他位于曲吴山西侧,地势是东北高,西南地,因为山脉挡住了初春依然刺骨冰冷的北风,位于山下背风处的平川城在暖日的照耀下,显得更有春日的温暖。
此时的平川城外西南,一座大营耸立在旷野之中,从大营严谨的布防格局中,不难看出这支军队的主将颇有能力,整座大营层叠有序,左右中三营互为犄角,可攻可防,此时正午时分,大营中不断有飞驰战马进出中军。
中军帅帐外,无数亲卫执戟而立,警惕地巡视大帐四周。
嗒嗒嗒~~
随着一阵马蹄之声,辕门处一名背插令旗,面色疲惫的斥候探马,穿门而过,飞奔而来。
新到帐外斥候敏捷地翻身下马,狠狠喘了口粗气,转身向大帐奔来,身后的令旗随风飘摆。
大帐门口,一名亲卫队正将装着军情的蜡封竹筒接过,吩咐探马下去歇息后,便转身进了大帐。
帐中数名将领,正围着地图查看着,不时低声交谈。
“报!大将军,斥候刚刚得到的消息。”
众将闻言都看向一位身高八尺,肩披狮面铠,身着明光甲的中年将军,此人正是武威军主帅纪云威,他那双丹凤眼,炯炯有神地扫了眼,面前的地图,轻抚长须沉声道:“念!”
那名亲卫当即展开军情密报,略看一眼,朗声道:
“西平郡太守马大人,已经遣手下大将马龚率龙岭飞骑及步军共计二万余人,二月初十出夏都城,将与我军在约定之日,共击端木军。”
“嗯!知道了。”纪云威淡淡道。
一名白袍年轻将领,待那名亲卫退出大帐,便拱手道:“大将军,看来节度使大人派出的密使,已经说服了西平马家出兵。如此一来大将军定晋州之计,已经成了一半了,到时我们两军东西夹击端木军,定能大胜!”
纪云威缓步走回帅座,“晋州乃是雍州西南屏障,三家分晋,最是符合我们雍州的利益。”
一名将领点头道:“大将军所言甚是,要不是去年豫州军异军突起,进入灵州西南,让晋州三家的均势被打破,我们雍州军何须,刚开春便大军东进征伐晋州。”
“卧榻之侧,其容他人酣睡!”白袍将领狠狠道。
“大将军是也颇费口舌,才让节度使大人同意了:先灭端木军后除豫州军的方略。此战过后,我们雍州军的地盘将深入灵州及晋州东南,到时候关中平原就是我们雍州军的囊中之物了。”另一位面相儒雅的中年将领娓娓道来。
“还好大将军,看出豫州军已与端木家联手。让我们不至于被蒙在鼓里。”
“不错!”众将皆是点头赞许。
纪云威抬手虚按道:“其实去岁豫州军经过陇西武山入晋州,后安然穿过端木军防区,到达灵州西南,我就断定豫州军与端木家达成了某种盟约。端木家族数世经营陇中之地,有步骑大军近十万,早有一统晋州的野心。现在数万豫州军的到来更是让端木军如虎添翼。”
“所以大将军才会劝说节度使大人,先行出兵,抢得先机。”
“不错!此时不断,等豫州军与端木军做大,逐步蚕食晋州其他几郡后,我们雍州将会极为被动。而且只要这次联手金城军与西平郡,一举消灭了端木军,以豫州军的根基,就如那逐波浮萍,到时三家齐攻,定然灰飞烟灭。”
“大将军去岁便率军进驻凤凰城,摆出威慑安平郡西北定县等地的样子,便是想借此吸引豫州军北上。而后遣军渡河暗中南下晋州。这招暗度陈仓之计甚秒。学生自叹不如啊!”一侧的军师陈文信不由赞叹道。
“大将军此计甚秒!”众将皆躬身赞道。
帅坐上的纪云威,抬手扶须,眯着丹凤眼,笑而不语。心道:只要灭了端木军,到时挥军东进,豫州军定然难逃一死。
平川距离金城,不过二三日的路程,快马甚至一日可至。
雍州军主帅纪云威的目标:正是此时聚集在金城的十万端木军,雍州军将与晋州的另外两家合力,一举歼灭或重创端木军,再合力东进席卷豫州军。
这招可谓是又准又狠,如果端木军被消灭,灵州的豫州军独木难支,面对十余万晋州与雍州的联军,将陷入极危之局。
此时金城东部的萧关城下
严遂所率领的五万豫州军,与金城军已经对峙二日,萧关金城军主将党兆复也终于得动了晋州节度使王平的命令,很简单的命令却字字千钧。
“速回金城救援!”
斥候带回一个极为不利的消息,就在党兆复奉命率三万精锐大军,进驻萧关后,端木家就将本部的十万大军,秘密调往定西城,七日前,突然出兵包围了金城,铜城守将高正海领兵救援,五日前在灵水西岸的泥弯滩,被端木军的关山精骑伏击,二万金城援军大败,主将高正海战死,现在金城周围只有约四万守军。
闻讯的萧关主将党兆复大惊,怒道:“十万端木军兵围金城?绝无可能?端木家就算倾巢而出,也只有十万军兵,而这萧关城下就五万多的端木军,难道端木家的将军们,会撒豆成兵不成?!”
军师陈希圣双目急转,上前低声道:“党将军,这城下的可能不是端木家的军队。”
党兆复闻言扭头看着军师陈希圣疑惑道:“嗯?军师何出此言?”
陈希圣知道这位党大将军勇武过人,但确实少智,忙解释道:“当日,城下这些打着端木军旗号的军队出现在彭阳,我就有些疑惑。现在看来,这数万大军极有可能是,来自庆阳城的豫州军。”
党兆复一听军师的解释,恍然大悟,他或许不智但绝不傻,心中已然确定自己被忽悠了,这豫州军打着端木军的旗号将自己牵制在此,而真正的端木军主力早就偷偷集中到了金城,想一举端了金城军的老窝。
想到这里,党兆复一捶擂在帅案上,“哎呀~这可如何是好,金城危已。”
来回急走,脑门子直冒冷汗,他突然想起来自己脑瓜子,没有军师好使,忙转身看着军师陈希圣急切道:“军师,可有计策?”
第一百回 端木军兵临金城 全军攻势在必得
金城位于灵水之南,灵水自西往东临城而过,浪打船头,浩浩汤汤。
其地理位置极为重要,自古就是“联络四域、襟带万里”的交通枢纽和军事要塞,以“金城汤池”之意命名金城,是晋州节度使的治所,城中有百姓二十余万人。四面城墙不同于常见的城墙四门,而是共有八门,东南西北除了设置正常的城门外,在其不远处另外设有一座稍门,这样的设置是因为,金城一开始就是作为西北防御吐蕃的军事要塞,而稍门主要是让百姓通行,其开门较小,而正门是方便大军及辎重通行,但平时并不开启,主要原因就是防备吐蕃骑兵可能的突袭。
晋州的民风彪悍,身体健壮,大周王朝就发迹于晋州龙津,而太祖起家所建立的强军:大卫龙津军,其骑兵犀利所向无敌,皆因战马都出自晋州龙岭的山丹马场。良好的兵员加上上等的军马,打造了一支强军。但近百年大周朝廷势弱,整个晋州也被三大家族把持,尔虞我诈,内斗不止,再加上吐蕃不时东出,劫掠晋州,使得晋州百姓无不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此时的金城南门及东门外,来自定西城的十万端木军,已经立起了十余座连营,营中座营帐无数,战旗迎风飘扬,军士们在将官的带领下来整齐列队出营,在城下摆开阵势。
金城的东门之上,荆州节度使王平拧着眉毛,面色铁青地看着城下的端木军。
“报!大人,端木军射入城中的信。”一名披甲的亲军,双手举着一个绑着竹筒的箭矢,来到东门城楼上。
一旁的将军见状,伸手拿过箭矢,挥退亲卫,微微叹了口气,将竹筒中的信件取出交给了节度使王大人。
王平将信展开扫了一眼,脸颊抖动,吹胡子瞪眼,一把将信件撕得粉碎,怒道:
“端木老贼,欺人太甚。”
随即狠狠将碎片洒向城楼之下,仿佛丢的不是信,而是口中的端木老贼,或许是王大人心中愤恨因而用力过猛,失了重心的王大人差点从墙垛口掉下去,还好身边的亲卫眼疾手快才将其抄了回来,避免了节度使大人阵前失足摔下城楼的惨剧。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王平此时早已失了文人风度,咬牙切齿,神色怨恨。
周围的心腹心中嘀咕,看来那信里劝降的话,很不入节度使大人的眼啊!
王平此时当然愤怒,自己将爱将党兆复及风翎长枪卫调往萧关,就是因为端木老贼的一封密信。当时自己真是鬼迷心窍,信了老贼共取安平郡的鬼话。现在看来,这端木老贼从一开始就盯着金城。
此时此刻,这事却只能打断了牙齿往肚子里咽,先渡过眼前的难关在说。
一名威武的将官拱手大声道:“大人,虽然党将军带五万大军前去萧关,但城中仍有三万锐卒,死守数日。待萧关的大军回击,内外夹击定可击溃端木军。”
王平闻言面色稍缓,眼神透着决绝,恨声道:
“正是,诸位将军要加强金城八门的防守,再令城中青壮悉数征调协助防守城池。我已经令密使出城联系党将军,待党将军的大军回击,定让端木老贼尝尝我风翎长枪卫得厉害。”
“诺~”众将忙拱手道。
吩咐完,王大人在亲卫的搀扶下了城楼,回城中府邸休息。
就在王大人离开东门城楼的同时,
金城南门外数里的一座土坡之上,数十精骑护卫着端木军的数名将军正在勘查地形,筹划攻城的方略。为首一人头戴金盔,身着金甲,神采奕奕,指着金城,挥斥方遒,仔细一看,正是武山县中与刘彻有过一面之缘的端木家主:端木鸿擎。
其身后一名黑面大将排众而出,拱手道:“家主,少将军领军在泥湾滩伏击铜城守将高正海大获全胜。而手握金城精锐的党兆复又被豫州军牵制在萧关,现在金城就是孤城一座。末将请命攻城。”
“哈哈~现在的晋州节度使王大人定然惊恐不已,城中不过二三万守军,末将也请战攻城。”另一将军也拱手请战道。
端木鸿擎看着手下这些请战的将军们,心中很是满意,摆摆手道:
“兵法有云:上战伐谋,我已经令人送去劝降信,先礼后兵。
大军远征而来,不急于一时,暂且休息一夜,明日再整军攻城。”
“诺!”众将虽然着急也知道后面的仗有得打。
随后众将各自领军回营,大营中随军的工匠开始连夜打造、拼装各类攻城器械,准备第二日的攻城。
之后二日就是惨烈的攻城战。
金城守军靠着萧关大军回防的信念以及坚固的城防,将端木军的十余次攻城击退。城墙上下狼烟四起,护城河早已被填平,东南两门之下伏尸数千,城墙不远处散落着数架被床弩击毁得井阑,鲜血喷溅的城砖之上早已变成了黑褐色。
端木军攻得猛,金城军守得狠。第一日的攻城,守军的滚木礌石就损耗殆尽,城中沿着城墙的屋舍早已被拆散,房梁垒石都被青壮搬上了城头。无数失去房屋的百姓,在这个初春的寒夜中被冻得瑟瑟发抖,虽然不时有军将们从他们身边走过,但没有人去管他们,乱世之中别说拆房舍,就是杀人充做军粮并不罕见。这些百姓只能祈求神佛,这战事能早日结束。
中军临时搭建的望楼之上,端木鸿擎看着端木军发起的又一波地攻击,被金城军击退。此时他面沉如水,这些金城守军的坚韧超过了他的预计,在他看来,此时已经是一座孤城的金城,面对十万端木军的早就该举城而降。但金城守军目前来讲没有放弃,而且从刚刚来看他们打的极为凶狠。
就在端木鸿擎有点摸不住头脑的时候,一名身高八尺、着白袍银盔的年轻将领登上望楼。
“父亲,孩儿刚刚探到一个消息。”
“哦!快说。”
“节度使王平前日回府之后,重诺全军:待党将军回防金城便散尽家财,重赏三军。”
端木鸿擎以手扶栏皱眉喃喃道:“这金城守军这二日如此死守孤城。缘是如此。”
一旁肃立的端木云鷟轻声道:“父亲,金城我们端木家势在必得,恐怕只能强攻了。可惜关山精骑不善攻城。”
眺望着金城的端木鸿擎,虎目微眯:“下令全军休整一夜,明日东西南三门一起攻城,破城就在明日。”
第一百零一回 龙骁军兼程南下 萧关前两军对垒
凤凰城
三月的灵水中下游河道逐步开始解除封河,但凤凰城位处西北,三月的灵水依旧千里冰封,冰面泛着白光,远远看去如同一条白色的飘带一般。
兰樊及赵福安伫立在西门之上,看着万余龙骁军正从凤凰城西的大营徐徐而出,前军依然渡过灵水,后军源源不断的从大营涌出,龙骁军的军阵如同一条黑龙蜿蜒西去,与那白色的飘带交错而过,只留下布满了蹄印的冰面及无数散落的冰渣。
主公刘彻在令二人驻守凤凰城后,第二日便领着一万龙骁军出城外大营向西南而去。二人不知主公为何领军西去,但看此次只调动了一万龙骁骑军,大概猜出主公这是要急袭某地。
作为主公刘彻亲自从军伍提拔的二人,对视一眼。皆看出彼此眼中的坚定。
无论主公如何行动,他们的任务就是守好凤凰城,毫无保留地完成主公每一个军令。
一万龙骁军很快便消失在灵水南岸,隆隆的马蹄声也被西北初春的风声掩盖。
龙骁军中的刘彻并没有骑马,而是坐在他的马车里,这到不是为了享受生活,躲避寒风。
在晃动的马车里,两侧挂着两对小宫灯,将车厢里照的敞亮。
刘彻盘膝而坐,腿上放置着一张羊皮材质的西北地图。
他神色凝重地看着地图,不时用手丈量着数个城池见的距离。随后深深呼出一口气,淡淡道:“好个纪云威,纪大将军,这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用的好。”
在凤凰城拿下后,思虑一夜后,刘彻从梦中突然惊醒,他终于想到了雍州大将军纪云威及二万精锐武威军去了哪里?
金城!一定也只有金城,才能让纪云威如此小心行事。
其中缘由说来不值一提:
其一、数日前纪云威就已悄悄离开了凤凰城,从他此行如此隐秘,可以推测他定然是想偷袭某地。
而刘彻一开始没想到是金城的原因是:他没有跳出自身豫州将军的内在思维,从一开始,他就习惯性的推测,纪云威是冲着安平郡而来,一直在思考自己在安平郡的安排是否滴水不漏。
但仔细想来墨云轩的暗探细作在灵州数年的经营,安平郡周边稍有风吹草动,定然难逃出刘彻的耳目,更何况是数万大军,粮草辎重数以万计怎么可能隐藏的无影无踪。
想通了这一点,就能想明白一点:那就是纪云威的目标本就不是安平郡。
跳出整个惯性思维圈子,那么纪云威的目标就显而易见,就是晋州的十万端木军。
这么肯定原因就是,因为这个战略局势来看,豫州军的最大弱点就是:初来灵州,根基不牢。所以一旦盟友端木军被灭,那么对于豫州军来说,可谓是釜底抽薪式的打击。
想通后,刘彻不得不佩服纪云威的战略眼光,他看的很准,可能在他进入凤凰城就明白,灵州的豫州军早有准备,硬碰硬他不一定能讨到好处,在得到端木军出兵定西城的谍报之后,纪云威立即就决定将目标锁定在端木军身上。
这一点,刘彻完全可以理解纪云威的思考,必经如此一来,他纪云威有算对无算,完全能里应外合打端木军一个措手不及。而且刘彻推测,唇亡齿寒的西平马家,极有可能会出兵帮助纪云威攻击端木军。
到那时!外有四五万精骑,内有金城数万守军,腹背受敌的端木军猝然之下,定然难以抵抗,最好的结果也是大败而归。如此则整个晋州的局势,将对豫州军及端木军都极为不利,搞不好都得交代在西北的崇山峻岭之中。
所以刘彻立即下令一万龙骁军渡过灵水直奔金城,刘彻推算纪云威为了掩盖他的目标,以达到进攻的突然性,定然不会堂而皇之地挥军南下,一定绕道卫城,从远离安平郡细作的隐秘之地向西南前行,只要自己的龙骁军日夜兼程,也许能救端木军与覆灭边缘。
退一步说,即便龙骁军赶不上解救端木军,刘彻也会趁着两虎相争都无余力之时,择机重创雍州与金城的联军,让他们短时间都无力东进,为豫州军的发展争取时间,但弊端也很明显,那就是控制雍州及晋州的方略可能又要延迟数年,但事到如今,刘彻也别无选择。
他已经快马密信传令严遂,将纪云威偷袭端木军的可能告知,令严遂相机行事,若局势不利,可以择机退回彭城。
豫州军或许真是命运多折,刚刚积蓄一年的资本也许这一战就会被耗尽。
刘彻将地图轻轻放下,掀开车窗的遮帘看向西方,落日的余晖照耀天天际,火红火红的。相比中原之地,西北的夜来的晚些,但远比中原的夜要冷的多。
前日的萧关城下
党兆复听从军师之计,他也明白若想西归金城,就必须先击退城下的豫州军,只有这样萧关的金城大军方能安然撤退,而党兆复更是急切,当日便令大军出城列阵,将精锐风翎军调出近二万大军,在骑兵护卫下,在城下摆开阵势,在豫州军前叫战。
他想要寻机一战击溃豫州军,党兆复如此狂傲的最大的依仗就是的风翎长枪卫。
守营数日的严遂,闻听前营告知金城军出城叫战,心中依然明白,金城被围的消息恐怕已经传道萧关,所以龟缩数日的金城军,不得不出城迎击豫州军。
他自己倒也想领教风翎长枪卫的本领,便领军来到前营,远远看到萧关城下摆开军阵的金城军,他也初步体会到了风翎长枪卫的军容,这些风翎长枪卫属于典型的重步兵,皆身穿重甲,头戴重盔,双手持一丈有余的长枪,斜斜向前高举,其前排三层重盾护卫,其后便是如林的枪阵,远远就看到了他们的严整军阵,在阳光之下如同一片片泛着凝光的冰面一般,十六座长枪军阵在中军令旗及军鼓的指挥下,进退有据,防守严密,气势如虹。
严遂有意探探虚实,便亲自率领三万大军出了营盘分列三层军阵,盾兵在前,枪兵居中,弓弩手具后,依次排开,两侧各有千骑护卫,阵中也竖起几座望楼。
两军数万兵马便在萧关之下摆开了阵势,徐徐而动的数十个骑步方阵,透着森然杀气。萧关城下大战一触即发。
第一百零二回 鱼鳞阵对长蛇阵 床弩营与长枪卫
萧关城下
金城悍旅风翎长枪卫与中原强军豫州军两军对垒,十余辆载着军鼓的马车随着军阵缓缓前行,很快双方军阵相距不过一百丈,前排的眼力好军士,甚至都看到对面军阵军士的面孔。
步军整齐的步伐徐徐而行,如同踩在心门之上,让人倍感压抑。
高处的严遂见两军相距不远了,便下令大军停止前进。
传令兵将军令传达给望楼一侧平台上的旗手,随着旗手左右挥动黑旗,随军的战鼓马车停止前进,鼓声也随之渐渐停止。
随着鼓声的停息,前行的步军方阵也缓缓停止了前进的步伐。
瞬间战场之上,除了偶尔战马发出的嘶吼之声,以及被风吹的猎猎作响的军旗,安静得可怕。
作为萧关金城军主将的党兆复,并没有随大军出城,他留在视野更好的城楼上。
在这里更方便他观察敌情,指挥大军。
党兆复看着城下两军对峙,就如同棋局一般,楚河汉界,对垒分明。
从豫州军整齐的军阵来看,党兆复收起了开始的骄狂之心,作为军人,他从这些豫州军身上看到了劲旅的影子,这支来自中原的军队绝非易于之辈,他们的主将也是善于治军、布阵的高人。
萧关城下金城军三万大军,依托城池摆出三层的一字长蛇阵。盾卫军在前及两侧布置,中间是主力风翎长枪卫,后面则是弓弩手,金城军在城下的弓弩手并不多,因为金城军阵靠近城墙,所以加上城墙上的弓弩手,远程的兵力并不弱。
对面的豫州军则摆出了数层可攻克防的鱼鳞阵,多层阶梯防御的盾兵及枪兵,为远程攻击的弓弩手提供较为安全的攻击位置,保证了整个方阵即可以防备多方面攻击,又可以随时调整主攻的方向,所以说鱼鳞阵是攻防兼备的战阵。
“传令!床弩营备战。”
“得令!”
严遂看着传令兵策马而去,他的心中也是期待,这次主公刘彻单独调拨给自己的床弩,能否展现足够的实力,他需要从中思考这类远距离兵器的使用方法。
床弩营,共有三十架常规的三弓床弩,平时行军都是拆散的状态,扎营后才拼装完成。床弩并非什么新兵器,中原自古就是四战之地,床弩乃是城池防御的常见装备,无论是攻击步军,还是攻击井阑又或是冲车等攻城器械,都具有不错的威力。
因为床弩拥有较大的威力及远超步兵弓弩的射程,有时甚至被用来猎杀敌方的在前线指挥的主将。
如前宋与北辽的澶州之战,当年北辽萧太后及辽圣宗耶律隆绪率数十万辽军南下,指挥辽军作战的主将,乃是北辽的名将萧挞凛,此人统军颇有能力,一路南下攻城拔寨,兵临澶州(今河南濮阳)城下,距离前宋都城东京百里,整个宋廷朝野震动。结果辽军主将萧挞凛出营勘查宋军防线时,被宋军设置在城上的床弩射伤,最终不治而亡。
两军对垒主将战死,这让辽军士气大挫,宋帝趁机遣使求和,最终萧太后同意了与宋朝的谈判,南北议和,双方签订澶渊之盟,此后宋辽两国百姓承平百年。
虽说床弩射杀辽国名将萧挞凛只是两国议和的因素之一,但也侧面说明了床弩的犀利。
严遂只给床弩营派了为监军司马,负责传到军令,而床弩的具体使用方式由随军的兵器司,弓弩坊辅监班斌掌握。
班斌是一名中年瘦黑的汉子,因为常年使用匠具,他的双手布满了老茧,看着像个小老头,他出身豫州南阳郡叶县,家族世代都为匠籍,都是祖传的手艺,犹善床弩的制造。
兵器司组建后,随豫州军一路从南阳来到庆阳的班斌,便被提拔为弓弩坊的监官,负责弓弩坊的兵器制造,刘彻数次巡查兵器司,并重赏匠人的做法,让整个兵器的匠人们都士气高昂。
班斌也同样如此,此次调拨床弩随军,他就主动要求跟随大军,负责床弩的运行事务。在班斌看来,只有亲自在战场查看床弩的实际使用效果,才能了解床弩随军作战的优缺点,方便后期的改进。毕竟床弩之前多用于城池的防守,属于防御性的兵器。
主公刘彻将床弩调拨给大军,就有让军中摸索这类强大防御兵器在野战使用方略的想法,班斌很快就从军中调令中猜到了主公的想法,所以他才大胆提出随军,就是想要随军摸索床弩的其他使用方法,作出一番成绩来,更何况床弩的造价不低,只是放在城上就太浪费了。
班斌甚至在想,如果能将大量远程兵器集中使用,如在战场之上,同时使用数千架床弩类的远程兵器,将是何等的威力,对敌军又会造成多大的杀伤。
班斌不会想到自己的这个想法,最后成就了豫州军最强大的远程攻击军团,也是之后大汉王朝强军之一的神机营。
得到军令的班斌,立马让学徒们动了起来,床弩不同于一般的兵器,为了保证床弩使用效果最好,班斌将自己徒弟都带来了,一对一的负责指挥每架床弩的使用。士兵按照学徒们的指挥,将床弩的三弓用绞盘拉满,放好弩箭。班斌目测距离后,喊着号子让学徒通过倾斜的滑轨调整床弩的发射角度,很快三十架床弩就按照班斌的要求准备就绪,三十柄大拇指粗的弩箭遥指萧关,蓄势待发,就等上官的军令。
党兆复站在城楼之上看着豫州军,沉声下令道:
“传令,弓弩手射住阵脚,长枪卫前出攻击,我要直击豫州军的中军!”
震天的战鼓声响起,金城军各个军阵闻鼓而进,弓弩手弯弓扳弩,随之箭落如蝗。
豫州军中的严遂闻声豁然而立,开始了!
“传令三军,防御!”
豫州军的令旗挥舞,战鼓低沉。
“防御!”位于各个军阵的核心位置的校尉们闻令,此起彼伏地低吼道。
所有的军阵都动了起来,按照无数次的训练展开动作。
前排盾卫,大盾捶地,垒叠数层。长枪兵躬身其后,身侧皆有盾兵举盾防御漫天的箭矢。
随着箭矢落下,各个方阵中都传出中箭军士的惨叫声,豫州中军的八个方阵被金城军的远程兵器重点攻击,箭矢如雨点般落下,很快防御的方盾上就射满箭矢。
“弓弩兵,反击。”
“射!”
豫州军的弓箭方阵开始反击,两军对射不注,双方都不少军士中箭倒毙,长枪卫踩着整齐的步伐,随着战鼓之声,向着豫州中军碾压过来。
第一百零三回 床弩营阵前逞威 长枪卫鸣金收兵
自从人类打造第一块石器矛斧后,人与人互相伤害的力量就越来越强,人类似乎在自我摧毁的道路上,越行越远。
萧关城下,两军的箭矢飞射,喊杀之声充斥战场的每一个角落。
豫州军反击的箭矢,对于金城的重甲步兵伤害不大,除了极个别运气不佳的军士被射中外,整体突进的长枪卫方阵阵型丝毫不乱。
身着银白色铠甲的长枪卫如同钱塘海潮一般,狠狠地撞击在豫州军的中军方阵上,这些长枪卫配合默契,整体推进,与豫州军接触后,便五人一组合力攻击豫州军盾墙的薄弱之处,很快就撕开了十余个缺口,无数金城步军,持刀鱼贯而入,惨烈的肉搏厮杀,随即展开。
豫州中军八个方阵都是严遂亲自训练的背甲新军,所有的队正校尉都是豫州军的老卒,为保证中军方阵的稳固,八个军阵中的后两座军阵,都是由豫州军老卒组成,这四千老卒才是整个中军的核心力量。
肉搏厮杀最为惨烈,到处都是鲜血、残肢、嘶吼与惨叫声。
外围盾兵被突破后,豫州的枪兵方阵便与长枪卫对刺起来,新兵听着队正的军令,神情麻木地将手中的长枪挺刺,再回撤,如此往复。
两军兵线之处早已血流成河,不时就见兵士倒地而亡,身体流出的鲜血很快浸透了身下的土地。
两军的战斗很快就进入白热化,风翎长枪卫毕竟是金城最强的军力,大部分都是老兵,常年与吐蕃骑兵作战,战力的确不俗,前四个方阵的背甲新军,虽然有豫州老卒指挥,但新兵人数太多,近身之战展开之后,面对长枪卫的冲杀,不少豫州军新兵都现出一丝慌乱。
作为沙场宿将的严遂,很快就捕捉到了中军方阵不稳的迹象。
“传令!弓箭远程遮蔽长枪卫后军,阻拦其后军支援。”
稍一迟疑,又下令道:“再令床弩营择机攻击。”
说完,严遂又将目光投向中军,原来整齐的豫州军阵的中央位置,已经被金城军挤压后退,变成了内凹的阵型,一个处理不好,中军就可能被撕开大缺口,动摇整个豫州军的战线。
萧关城楼之上
金城军主将党兆复看着,被挤压的豫州军中线,嘴角露出笑容不屑道:
“豫州军号称中原强军,不过如此嘛。”
就在他得意之时,突然见豫州军中军之中飞出十余支弩箭,本来大军作战这样的弩箭并不会引起注意,但这些弩箭因为弩身涂满了红漆,反倒显得较为显眼,这才引起金城主将的注意。
这些弩箭威力极大,部分弩箭直接射入风翎长枪卫的方阵,这些重甲步军的铠甲在这些弩箭面前如同纸糊得一般,瞬间就被洞穿了数人后,狠狠插在地上,上面红色液体流淌,也不知道是红漆还是鲜血,只是这几支弩箭就在方阵中捅出一个缺口,引得金城军一阵惊呼。
好在这些弩箭数量极少,并没有更大的损害。
看着这些红漆标记的弩箭,城楼上的党兆复眼皮不由得跳动了几下,这玩意他很熟,萧关作为重要的防御关卡,床弩也有十余架,如果是豫州军攻城他自然会用床弩攻击,但现在是两军在城外对战,床弩根本射不到那么远。
不过这红色的弩箭也提醒党兆复,豫州军中有随军的床弩。
就在党兆复惊疑之时,就见中军冲击的长枪卫方阵,突然发生了一阵骚乱。
不由得靠近垛口仔细察看。
只见一波弩箭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击中中军,长枪卫顿时被床弩射得人仰马翻,惨叫连连,床弩威力极大,碰着即伤,中者皆死,一支弩箭眨眼间就射穿十余人,重甲如同薄纸一般。
只是两波床弩连射,就将本来气势如虹的金城中军震慑住,百余名风翎卫的军士死伤,这武器太不讲理了,被弩箭射中身体就是杯口大的窟窿,射中四肢直接扯断筋骨,死也许还是比较好的,不少被射断了四肢的军士举着短肢惨嚎不已,其他长枪卫的老兵看着被射杀及受伤同僚更是神色惊恐。
眼见金城中军方阵之中,因为床弩的连射打乱了金城军推进的节奏,引发一阵混乱。
高处指挥的严遂,立即下令:“急令!中军推进!恢复阵型。”
很快急促的前行鼓点,便在中军的马车上响起,中军校尉立即指挥方阵猛力推进,硬生生将被挤压的阵型恢复,那些散落在豫州军阵中的长枪卫很快便被击杀,其他金城军被逼回本阵,突破口都被封堵,豫州军的整个战线恢复后,两军又陷入了焦灼的兵线厮杀,这样的冲击只能拿人命填,突破口被封堵极大地打击了长枪卫的士气。
再加上床弩的射击,长枪卫陷入了被动挨打的局面。
城墙之上的金城主将党兆复见两军的兵线厮杀,双方军士的尸体很快在兵线堆积起来,他心中郁闷不已,本来他想依仗重步兵突破豫州军中军方阵,攻击豫州军的指挥中枢,进而引起豫州军的混乱,方便大军掩杀,就能大破豫州军。
但此时随着床弩及豫州军方阵的推进,两军又变成了兵线的厮杀,这种消耗战毫无疑义,风翎长枪卫不可能这样消耗下去,金城还要他党兆复前去救援,如果风翎长枪卫在萧关被豫州军消耗过多,他拿什么去救援金城。
主将党兆复猛力锤击城垛,狠声道:“鸣金!退兵!”
随着鸣金之声响起,金城军开始缓缓后退,见状豫州中军的一个方阵冒然突进,结果被风翎长枪卫反杀,死伤惨重。
严遂见金城军退军,便下令三军缓缓后退,不许追击。随后豫州军也开始后撤,两军的第一次交锋结束,两军分开后,只留下兵线及中线的无数尸体。
短短一个时辰不到,数千军士就血洒沙场,另有无数受伤的军士被各自抬回本阵,在冷兵器时代沙场受伤,很多时候就意味着死亡,这些受伤的军士很多都挺不过伤口发炎感染的关口。
萧关依旧,豫州大营依旧!
两军的第一次正面对抗让彼此都认识到自己的对手并非易于之辈,后面他们将会面对更多更惨烈的厮杀。
第一百零四回 天罗地网已展开 端木军如笼中鸟
龙兴四年春
晋州东部的海城,是晋州与灵州交接处的一处小城,由此往西百里便是平川,海城立于六盘山的山脉之间,以前也是不少灵州商队前往西域中途歇脚的地方,其南边百余里便是萧关,因为金城郡准备对安平郡动手,所以各地守军都被抽调不少,导致守卫海城的军士不过百人。
当海城北门瞭望塔上的哨兵,望见从北边山口汹涌而出的无数黑甲骑兵,顿时脸色煞白,慌忙丢下手中的长枪,拿起悬挂着的木槌对着示警金锣,就死命敲打起开,还没敲几便被黑甲骑兵前锋的箭矢射落瞭望塔,当当声嘎然而止。
一万龙骁军很快就冲入了这座千余百姓的小城,几乎是兵不血刃便将整个海城控制起来,百姓都被要求呆在家中,街道上到处都是来回穿梭的骑兵。
刘彻的马车在半个时辰后到达了海城,刘彻并没有进海城而是在城西,简单休息吃了顿饭,待大军休息完毕后,一万龙骁军再一次离开海城,沿着六盘山西麓向着金城飞驰而去。
“大军,几日能到达金城。”刘彻对着马车边的高平问道。
“回主公,此地距离金城还有五百余里,大军三日后应该可以到达金城。”
“三日,龙骁军一人两马日夜兼程也要三日,纪云威的大军早我们数日出发,前面还要隐蔽行军,算算日子应该也快到金城了。”刘彻喃喃自语道。
“传令大军,加快速度,无论如何,三日内必须到达金城外围。”
“诺!”高平应了声,随即吩咐亲卫向大军传达军令。
刘彻看着远方的群山,心道:但愿来的及!
就在刘彻率领一万龙骁军日夜兼程前往金城之时。
纪云威的二万多武威军,已经抵达了铜城东南的观音崖,此地距离金城不到百里,雍州军的主帅纪云威行事极为谨慎,为保证攻击端木军的突然性,甚至没有联系铜城的金城守军,他直接命令大军前往灵水边的虎头崖,准备从哪里悄悄渡过灵水,绕到金城端木军的背后发起突袭。
昨日,他刚刚已经接到了西平马家军的斥候密信,西平郡的两万龙岭飞骑已经达到了金城西边的河口镇,二军已经约定二日后的子夜时分,举火为号共击围困金城的端木军,到时候四万精兵夜袭毫无防备的端木军,定然一举歼灭这十万端木家族的精锐。
站立在一片断崖之上,雍州主帅纪云威看着自己的大军,源源不断的向虎头崖前行,心中壮志满怀,经此一役,晋州三大家族之一的端木家必将退出争霸,到时雍州军于晋州另外二个家族合力东进,不但可以击溃立足不稳的豫州军,更可以挥军挺入关中平原,威慑朝廷,到时天下何人不知我纪云威之名。
心念至此,纪云威一甩斗篷,“出发!”
随后边在心腹将领及亲卫的簇拥下走下悬崖,策马向虎头崖行去。
河口镇位于金城西边百里,地处灵水北岸,“河口”者,庄浪河汇入灵水之口岸,因濒临庄浪河与灵水交汇的地理位置而得名。此地也是金城前往西平的必经之地,晋州三大家族互相之间都有防备,河口镇也有二千金城守军驻守此地,本意是监视西平马家,但金城被端木军包围的消息传来后,整个河口镇的守军都惊慌不已。
守将柴休曾带一千军士尝试东进探查虚实,却被端木军的关山精骑击溃,柴休战死,逃回河口镇的残兵不过百人,关山精骑不善攻城,见河口金城军死守不出,也不在理会策马返回金城。
端木军也知道只要拿下金城,周围的金城军到时就只能投降,也懒得一个一个城镇的攻取。
就在河口守军凄惨兮兮之时,西平马家的二万龙岭飞骑抵达了河口镇外,金城军现在如惊弓之鸟,看谁都不放心,他们同样闭城不出,甚至暗骂西平马家落进下石、小人之举。
马家军并没有理会河口的金城守军,而是在确认南岸没有端木军后,便开始从河口上游选了一处浅滩,踏冰渡过了灵水秘密前往金城西南的兰山,等待与武威郡一起突袭端木家族。
一张网罗十万端木军的大网已经悄然撒开。
而此时已经是端木军,围攻金城的第三日,
第三日的攻城战中,端木军的步军精锐尽出,三面城墙同时围攻金城守军,战况极为激烈,端木军的投石车、井阑、云梯、轮番上阵。金城军的滚石、金汤、檑木,床弩也是四处出击。端木军胜在人多兵精,金城军则在重赏之下勇夫迭出,在加上金城的城防完备,险险守住了。
三日惨烈的攻防战,让双方都死伤过万,金城的三面城墙虽然都被投石机砸的坑坑洼洼,几处门楼甚至都被砸塌了,但摇摇欲坠的金城依旧控制在王家手中,围城战是极为考验耐心及毅力的,双方都打出了真火,彼此的攻击手段尽出,死伤也一日甚过一日。
端木家主望着狼烟四起的金城,数次看到自家军士登上城头,又在惨烈的厮杀中被赶下城墙,金城的四周到处都是厮杀声、惨叫声、箭矢的咻咻声、巨石投砸的咚咚声,每时每刻都有人死去,没有怜悯与同情,只有麻木地挥舞战刀,彼此砍杀一切眼前之敌。
三日的攻城作战,让端木大军已经极为疲惫,营中被医治伤兵的惨叫声,也极大的打击了大军的士气,原以为只要全力攻城就能拿下的金城,让端木军感觉自己切切实实地撞在了一块铁板上,端木家主的内心的也是嫉妒烦躁,马上令人将这些伤兵,单独安置到一处偏僻点的营盘。
中军大帐之中,端木鸿擎大马金刀地坐在帅座之上,扫了一眼前几日还趾高气昂,现在都低头不语的将军们沉声道:“金城守军死守,让我们三日攻城无功,诸位将军可有计策?”
众将官皆低头不语,晋州百年无战事,端木军上下对于攻城战的经验少的可怜,毕竟与吐蕃作战的大多都是野战,顶多打几座小城,说是城但不比土匪的山寨好多少,但现在面对的是金城这样的要塞形的城池,立马就凸显处了端木军的短板,数日猛攻死伤无数,却没战城头上站立超过一刻钟。
这块他们与豫州军相比就差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