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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技宅     仁者无相txt下载     仁者无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零九回 刘彻夜宿高田县 客栈突显神秘人(下)

    客栈外面,一阵琐碎的脚步声传来。

    “掌柜的,这家客栈今日我们包了。”一声略显张狂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闻声,正在柜台里埋头拨弄算盘的掌柜也是一脸蒙,现在这世道,平日能有数人住店就算很不错了,今日自个撞大运了?!这刚刚来一批人,又来了一批。

    就在众人愣神的工夫,几名灰衣的劲装大汉抬步进入大堂,很快他们就发现了正在大堂吃饭的刘彻等人,不由得神色一紧,没想到这么一家偏僻的客栈里竟然有这么多人,这大大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几名大汉随即看向一名首领模样的人,就见那人不动声色,语气尽量柔和地问道:“掌柜的,店里还有客房吗?”

    闻言,掌柜的露出委屈神色赶忙回道:“哎呀~~对不住这位客官,小店今日客满了。”说着用眼神瞄了下刘彻等人,表示自己真不是敷衍这位大爷,你看人都在这呢!

    见随行的几名大汉神色不悦,忙补充道:“各位大爷,出门往南过三个街口就有一家月息客栈,哪里比我这里大得多,要不~~几位爷您再去那边看看!?”

    “要不是哪里住~~”一名大汉正说话间却被首领打断,就见他和煦笑道:“哦~~那行,我们兄弟再去寻寻,我们走。”

    说完那人便领着这几人出了店门,随着一阵马蹄之声由大到小,听声感觉外面的人都骑马往南而去。

    “牛哥!这些人看样子都是军中的人。”池力低声道。

    “嗯~我也看出来了,那名领头之人的外袍下鼓鼓囊囊的,应该是穿了战甲。”铁牛微微点了点头道,转而看向主座上的三哥刘彻。

    只见刘彻慢悠悠地吃着卷饼,见铁牛望过来,便笑道:“先吃饭,都行了一天路了,吃饱了才有力气。”

    见自家主公没有特别的吩咐,众人便不再议论刚刚那些神秘人,继续吃起饭来。

    夜里,为防意外发生,铁牛与池力轮换带着两班亲卫值守,而刘彻依然老样子在客房看书直到半夜才休息,一夜无话。

    天亮后,估摸着城门已开,刘彻等便在客栈里简单吃了些面饼与粥作为早饭,随后付了房钱出了门继续赶路,向南行三个街口,果然见到了昨晚掌柜所言的月息客栈,此时刘彻留心扫了一眼客栈外凌乱的街道,便领着众人向南门而去。

    出了高田县城南门,沿着宽整的官道向长安方向前行,行了半日便进入了渭县境内,一路上的景色也慢慢有了些许的变化,两边的农田渐渐有了人气,不再是一片荒芜之色,大片的农田大都种上了小麦,绿油油的长势不错,偶尔也能见到部分农人在田间忙碌,除去杂草,整理田垄。

    众人看见不少衣衫褴褛的老农在田间劳作,有些年纪大的干了一会,便扶着锄把艰难立起身来擦拭额头上的汗滴,不远处还有一些扎着头巾的妇人挎着菜篮提着水罐,踩着窄窄的田埂给田间劳作的男人们送来饭食及凉白开,后面还跟着几个光着腚的孩童,嘻嘻哈哈,热闹玩耍。

    一路上刘彻都没有什么言语,似乎在思考什么,铁牛与池力等亲卫则警惕地观察四周,昨夜下了一场小雨,往南的官道上一些坑洼的地面都积了些许水,可以看到不少清晰的马蹄印水印。

    这时,许久不曾说话的刘彻轻声道;“池力,派几名善于追踪的兄弟,顺着这些马蹄印去查一下这些人去了哪里?”

    “诺~”池力应了声,转而对身侧的一名亲卫低声吩咐。

    随即三名便衣亲卫便离开大队,沿着马蹄印策马追去。

    “三哥,可是看出什么门道?”铁牛策马来到刘彻身边,拧着眉毛问道。

    闻言,刘彻拉住缰绳停住了马,望着官道远处缓缓道:“恐怕昨天进城时,那些城卫军错把我们当做了那些神秘人了,今早路过月息客栈门外时,我细心看了眼,门房外马蹄印记凌乱,想来昨夜应该有不少骑马的人入住。

    而我们遇到的那些人,应该是住不下月息客栈后,出来另找地方住的人。吕誉领军在我们身后,而一路行来,这些马蹄印记尚新,可以估算出他们的人数不少,这些人行事刻意低调,又可能是军中人士,恐预行不轨之事,让人查看一下也是防患于未然。”

    “......嗯~也好!”铁牛轻轻地点了点头,感觉脑子转不过来。

    一行人眼见到正午了,便寻了一处长亭下马休息,喝了些水吃了些干粮,就在众人休息的时,先前派出去的三名亲卫中的一人策马赶了回来。

    “回禀主公,那些人策马南下二十余里后向东转入一条小道,向着上林围场的方向去了,我们粗略看了下,他们人数约有百来人,哪围场林深叶密不便多人追踪,故而旗主让小的先回来回禀情况,他领另外一人继续追踪。”亲卫来到刘彻身前,单膝跪地道。

    “上林围场?!”铁牛与池力对视一眼,面露不解之色。

    “上林围场在渭水以北,方圆数十里,是紧邻长安城的两座皇家围场之一。”刘彻前来关中前就对其地形地势等各种谍报仔细研读,故而有所了解,便解释道,“那是皇族子弟在春秋之际,举行围猎仪式的牧场,也就是他们打猎的地方。”

    “那些神秘人跑去围场干吗?打猎吗?”铁牛不解道。

    “忘了告诉你们了,皇家围场擅入者可是~~死罪。”刘彻笑着说道,“他们也许真的是去打猎的,只是这猎物恐怕非同小可,这些神秘人多达百人,看起来并不好惹。”

    长亭中,刘彻踱步走到亭柱边,扶柱眺望东方,哪里有长安城,也有上林围场,思虑了一会他便转身对池力吩咐道:“我们去围场看看,让吕誉也带人跟上我们。”

    “诺!”池力赶忙让人快马去告知后面领军的吕誉,随后刘彻便领着十余亲卫在斥候的引领下,向南而去。

    上林围场属于皇家围场,但自景福元年至今的数年间,围场很少有皇族的人前来围猎了,毕竟太子才七岁,而名义上的皇帝还在扬州,整个围场近乎荒废了。

    围场内也有朝廷专门安置的林户负责巡查,普通百姓是严禁进入围场的,但现在也时常有没有出路的百姓,偷偷进入围场打猎,驻守的林户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这世道把人逼急了可不是什么好主意,更何况现在的围场几乎没人在意了,少些猎物也不怕被人发现。

第二百一十回 银月湖佳人听水 望江亭公子不眠

    渭县北部的官道上,一行十余骑正在官道上疾驰,昨夜的一场雨,如那渭城朝雨浥轻尘一般,十余骑的疾行并没有激起漫天的尘土,只是践踏出不少泥星,马肚的鬃毛上也沾上不少泥点,在快速的运动中再次被抖落。

    刘彻等人行了一大半个时辰的官道,便向东而行,转入一条崎岖的小道进入上林围场外层的密林中,等众人来到围场外时,已是夕阳西下的时辰,刘彻身边有铁牛、池力等十来名狼卫,后面派去联络吕誉的亲卫会带来八百龙骁军,刘彻倒是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很快便沿着斥候留下的印记进入围场。

    这上林围场属于皇家领地,不但不许外人入内捕猎,也不许外人砍伐树木,这些年林户们巡查时,若是遇到打猎的或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若是砍伐树木可就万万不许的,所以围场的密林中植被茂盛,草木繁盛,许多森林与菏泽密布,荆棘野花簇拥。

    近些年因为世道乱了许多,围场中巡猎的小道也少有人打理,无数的荆棘灌木密闭,遮蔽原来的道路,将人类的痕迹轻轻抹去,好在还有一条林户巡查的道路有迹可循,才不至于迷失在这密林之中。

    一入山林更显得昏暗难行,这几年少有人打理此地,所以各种野猪、野兔、野鸡等野兽也是繁衍极多,周遭的草丛中不时有小兽被众人惊起,四散而逃,就在刘彻等人在林中穿行了半个时辰后,天色更显昏暗,好在斥候眼力过人,根据追踪亲卫留下的记号,不时修正方向向着围场中央行去。

    至于刘彻为什么执意要追踪这些神秘人,也并非他心血来潮,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首先这些神秘人来的方向与刘彻通路,都是长安西北方向而来且行事诡秘,而时间上又刚刚好与刘彻南下关中相同,这就不得不让刘彻多一个心眼,怀疑这些人会不会冒充豫州军做出什么不轨之事,再嫁祸给自己,所以他不得不尔心。

    其二,退一步说,就算这些神秘人所行之事不是针对自己的,但刘彻推测也极有可能是针对皇族的

    远在十余里外的围场中央,便是一座方圆十余里的大湖,因俯瞰其形宛如新月,湖水清澈透亮,十分美丽,故而被称为银月湖,这座湖乃是引渭水灌注而成,以前大周皇帝在围场围猎后,都在银月湖边立起营帐,用捕获的野味作为晚餐,燃起篝火,与众皇子权贵们对月共饮,热闹非凡。

    此时,银月湖边的草甸上竟有几顶白色的帐篷,且湖边的滩涂地上也燃起了数座篝火,影影绰绰中,似乎又数十人影正在篝火边,甚至不时有丝竹之音传来,在平静的湖面上传出极远的距离。

    距离篝火不远处的湖边,有一青色巨石半入湖水之中,隐隐可见一女子一袭白裙端坐其上,细看其眉如翠玉,肌似羊脂,眉心一点红印,万缕青丝在晚风中随风摇椅,身影孤绝,静坐听水,在薄雾升腾的湖水边宛如仙女一般,出尘脱俗。

    正所谓:秋波微现妖娆态,春笋才露娇媚姿,二八年华未经世,九天仙子入凡尘。

    此时那娇美的少女正托腮凝视湖水,拧着的眉头更有三分受委屈的姿态,甚是惹人怜惜,而她身后不远处则乃是一青衣少年,浓眉大眼,高鼻梁厚嘴唇,身形孔武有力,正在滩涂边来回踱步,不时望向巨石上的少女,有些不知所措。

    而在少年看不到的营地西侧一片密林中,百余劲装大汉正听从首领的命令,穿上黑衣戴上面罩,拔出雪亮的钢刀,虎视眈眈地盯着湖边的众人,分配各队的任务后,这些黑衣人便顺着湖边的阴影,慢慢向着湖边营地围了过去。

    明月初升,星空初开。

    在上林围场东侧十余里的官道上,三十骑护着一辆马车缓缓停在渭水北岸的一处小丘下,随即骑士们便四散开来,谨慎地护卫在马车周围,当帘子被那苍老的马车夫缓缓掀开,一名皮肤白皙身着紫色蜀锦秀袍的年轻人缓步探出身来,用那双勾人的丹凤眼环视了一下四周,便走下马车向着丘上的望江亭行去。

    身后的骑士没有跟随,只有哪位执鞭驭马的老奴缀在年轻人身后丈余,老者满头银发、脸上更是沟壑纵横,但那半耷拉的眼皮底下的双目中,却偶尔神光流转,这老者显然是一位深藏不露的内家高手。

    望江亭中此事早已布置好了一面精致的檀木屏风及一张软塌,以及一些香茗糕点等,数名手持九色宫灯的少女正在等候自家公子,当见紫衣公子步入亭中,少女们皆躬身请了个万福,柔声道:

    “恭迎公子。”

    被称为公子的年轻人微微嗯了声,便一甩长袖在摆好的软榻上侧躺下来,随即便有一少女为其舒筋活血,一阵晚风吹来,长亭四周的帷幕随风飘荡,颇有几分神宫琼台的味道,只是那名斜靠在亭台下,双手抱鞭的灰衣老奴着实有些煞风景。

    “事都准备好了?”软榻上紫衣公子面对屏风轻声问道,那种语气中透出一种万物尽在掌控的自信感,这并不是自傲或者说没有底气的狂妄,而的的确确是久在高位养成的气势。

    “属下都已经安排妥当了。”此时一个低沉的身影从屏风另一侧传来,视线绕过屏风就见一黑衣人单膝跪地,一手撑地恭敬回道。“自他们昨日出了宫门以来,属下就一直安排人手秘密跟踪,现在他们就在上林围场的银月湖边,属下早已从林水关抽调了两标人马,此时也已经进入围场,一切都按照公子的方略执行。”

    “很好!”紫衣公子难得赞了一声,转而郑重吩咐道:“你亲自去,记住~千万别伤着她,哪怕损了她一根青丝,我要你们所有人的脑袋,至于安家那小子,只要不死就行了。”

    “诺~”黑衣人赶忙恭敬领命,缓步退出望江亭外。

    等他来到丘下便一声呼啸,便领着另外数十名黑衣人,策马向着上林围场的方向疾驰而去,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那些军中粗人行事恐会唐突了佳人,那就不好了,还请有劳楚老也去盯着点。”紫衣公子仰面躺在软榻上,话语中少了那份霸道,多了份像是对长辈撒娇的意味。

    “诺~”那若有若无的声音仿佛从风中传来,却又清晰可闻。

    晚风再起~台下赶车的老奴却不见了踪影,只余下那杆驭马的黑鞭。

    扫一眼那台下那根黝黑发亮的长鞭,紫衣公子喃喃道:“就这么不放心我,贴身的家伙事也不带,这里可不是那庆阳城,这里是关中,是长安,是我韦家的地盘。”

第二百一十一回 银月湖边影月狼 暗夜黑衣突袭战

    银月湖东侧的密林是一片高大的老槐树,枝丫繁茂,盘根错节,在槐树的间隙是一快快由茂盛的荆棘及野草野花铺陈的草甸,此时月朗星稀,晚风徐徐,树叶及草甸的花草随分轻轻摇摆,偶尔飘落几片厌倦高处的叶子,或是渴望高飞的花瓣,静谧而祥和。

    在一处临湖的槐树下,一只小兽正在捕食,看体型比百姓家养的猫略大,特别是其身后一条长长的尾巴,正轻轻左右摇摆,小小的脑袋圆圆的,从头部至肩部有数条黑褐色条纹,额头上有一块明显的白斑,远远看去体形匀称。

    这正是一只西北之地常见的豹猫,此刻它双瞳发出幽幽的光芒,正紧紧盯着不远处几只在草甸上游走的田鼠,就在豹猫准备发起攻击时,突然它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息,赶忙伏地身子,缩在了槐树根下的树洞中。

    不多时远处的密林中,施施然走出一位身形佝偻的老者,就见那老者形若鬼魅、一步数丈,步伐更是飘忽不定,很快便背着手来到湖边的一块草甸之上站定,抬眼望向数里外燃起篝火的湖边营地,冷冷一笑。

    正当他准备继续向营地前行时,突然停下脚步,瞳孔猛地收缩,背后的双手也瞬时握拳,整个身体也缓缓直立起来,双目死死盯着那只豹猫所在的大槐树,凝神戒备,一动不动,仿佛哪里蛰伏着洪荒猛兽一般。

    叮铃铃~~~

    叮铃铃~~叮铃铃~~

    这时,随风传来一阵若有若无、有又暗涵奇韵的铃铛乐音,说若有是因为此声在老者的耳中,犹如平地惊雷,震耳发聩,摄人心魂,说若无是因为这乐音似乎没有影响到除老者以外的事物。

    “你是谁?”老者神情变的无比慎重,沉声地对着湖边的大槐树道。

    “我是谁,与你无关!”一声清脆悦耳的女声传来,仔细一看才发现:

    在湖边大槐树腰的一根枝丫上,一位身着青绿衣裙、身姿婀娜的女子正斜靠在树干上,背对老者凝望不远处的银月湖,一阵湖面吹来的风将槐树叶吹的哗哗作响,却没有拂动女子的一块衣角。

    “为何阻我?”老者谨慎地问道。

    “我喜欢。”女子清脆的话语中透着懒洋洋的味道,那铃铛的乐音却更加清晰可闻。

    此时老者的双目急闪,似乎在权衡强行动手的利弊,不一会后背就被汗水浸透,顶着巨大的威压才缓缓一字一句道:“神~曲~?!阁下~~来自-昆仑!”

    女子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摆了摆那如羊脂玉般的玉手,那皓腕处正系着一串用纤细的锁链及数枚铃铛组成的精美手链,在月光的照耀下发出淡淡的银光,看似朴实无华,但又独有神韵。

    随着女子控制铃铛乐音的消失,那老者顿感锁定自己的那股无比强横的威压,猛然消失。

    “既然如此,老朽告辞!”在看清那副奇异的手链后,老者很快便做出撤退的决定,拱手言道,转身便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密林之中,离开的又快又急。

    也许他可以与这神秘女子一战,但若此女还有帮手去袭击二公子那就麻烦了,更何况刚刚老者暗自判断此女来自昆仑,那是整个九州高手都心存敬畏之地,自己的首要任务时护着少主,其他不在考虑之中。

    槐树上的女子并没有拦截急速离去的老者,她来此的目的,就是不让如老者那样的人插手世上的事,自己最多也只会在不得已时,出手护住他一人的安危而已,青衣带纱的女子随后便也消失在密林间,跃动见只见其衣裙的腰带上,挂着一枚镂空的白玉狼头,在月光下发出乳白色的淡淡光芒。

    而刚刚老者站立的位置,就见所有的花草如同被巨石碾压,呈圆形四面倒伏,整体甚至下沉了三寸有余,形成一处半丈方圆的坑地,而原先那几只田鼠即便藏入地洞也早已被镇杀,不久之后,那树洞中的豹猫才贼头贼脑地探出树洞,警惕地四周环视后转身消失在槐树林中。

    此时波光粼粼的银月湖边,明月高升,湖中缓缓升腾起越来越多的雾气,营地的众人开始围在篝火边烤着羊肉,一旁的简易木桌上也摆满了各种水果及糕点,外围时数十名警戒的锦衣卫士,在内则是十余名宫娥与仆人在整理餐食。

    黑衣人虽然行事隐秘,布置周全,但显然营地这些护卫也并非庸手。

    一队沿着湖岸向营地摸索的黑衣人,因为惊起夜宿的鱼鹰、鹭鸟,被高处的锦衣卫士发现,随着一阵刺耳的警哨声,警哨是宫中常备用来传信的工具,其声音尖锐刺耳,不易被杂音干扰,所以宫中也会训练的部分警哨人,通过对音调的控制,传递一些简单明了的信息,如攻击,敌袭,防御,及敌人的防卫甚至人数等。

    闻听警哨,营地四周的护卫们都抽出长剑,迅速行动起来,一部分迎上现身的黑衣人,一部分开始向湖边的主子护卫过去,其他各处的黑衣人们见状,也觉得没必要再偷偷摸摸了,都拔出钢刀从四面闷声向着营地杀了过去,很快锦衣护卫们便与黑夜中的突袭者杀在了一起。

    这些营地的护卫显然训练有素,武艺明显要强不少,黑衣人刚刚接触这些护卫就被砍到数人,只是这些护卫想不到这些黑衣人都来自军中,黑色的罩袍下都着了精甲。

    虽然武艺稍逊这些锦衣卫士,但这些黑衣人凭借坚甲利刃发起攻击,即便被击倒只要没有伤到要害,就不影响他们的杀伤力,而且这些黑衣人十分熟悉军中合击之术,数十人围杀锦衣卫士而且悍不畏死,这种不要命的攻击让锦衣卫士们陷入缠斗,在黑衣人的围攻下渐渐陷入了苦战,不时有被黑衣人偷袭瞬间就被砍杀。

    湖边的少女闻听营地的喊杀声,顿时惊得花容失色,那名年轻人到是颇有胆气,就见他一把抓起衣袍的前摆塞进腰间,噌一声拔出随身的宝剑,一阵清脆的龙吟之声传来,显然这是一件少见的神兵。

    “你等护好公主,我倒要看看何方狗贼竟敢偷袭我们。”年轻人一边握着宝剑冲了出去,一边对着身边的十余名锦衣护卫吩咐道。

    “是,少主。”锦衣卫士显然都是年轻人的部属,完全听从其指挥。

    少年人冷着脸,手握宝剑几个跳跃便杀入一队黑衣人中,顿时如猛虎入羊群一般,挡路的黑衣人没有一合之敌,顿时被杀的东倒西歪。

第二百一十二回 安公子营地血战 龙骁军精骑呈威

    银月湖边,喊杀声不绝于耳,夹杂着仕女的尖叫与战死者的哀嚎,到处都是死尸,到处都是战场。

    那些黑衣人很快便与锦衣卫士战成一团,他们靠着拼死的打法逐渐击杀了不少卫士,就在黑衣人以为胜券在握时。就见那少年舞动神兵杀了过来。

    其剑花犹如水银泻地一般无孔不入,疾如闪电,毫不拖泥带水,只见神兵上下飞舞犹如银蛇吐信,自黑衣人群中或刺、或劈、或击、或斩,剑法超绝,被他击杀的黑衣人要么眉心、要么咽喉、要么心口,皆是要害中剑,顷刻间便被其斩杀了十余人,这名勇猛的年轻人立即引起了黑衣人首领的注意,立即分派两队黑衣人围了上来。

    就见这些黑衣人围住少年却并不急着上前,而是从身后的背包里摸出几条精钢打造的锁链,随后便见这些黑人将锁链丢向对面,顿时十余条锁链将年轻人围在中间,紧接着握着两端的黑衣人有关律地上下腾跳,绕着年轻人奔跑,不一会就用锁链将那勇猛的少年锁在中间。

    随着锁链的束缚年轻人便被困了个结实,黑衣首领冷冷一笑道:

    “安少爷莫要挣扎,奉劝你束手就擒,若再反抗休怪刀剑无眼伤了你自己。”

    看着四周持刀围上来的黑衣人,年轻人虎目圆睁,面色如常,就连黑衣首领都甚是佩服,此子的确胆识过人,没有辱没将门虎子的称谓。

    就在黑衣人准备拿住年轻人时,就闻年轻人一声大喝,倒握神兵猛力斩向拇指粗的锁链,就听“咔嚓”一声脆响,困住他的锁链应声而断,随即一个横扫千军,将围过来的数名黑衣人一剑封喉,几声惨叫后便被击杀当场,年轻人脱困后更是杀气炽烈,怒吼一声又与黑衣人们站在了一起。

    不远处的黑衣首领见状,眼神凛冽,他知道若想拿下安家公子,必须将其兵器夺去,不然这样下去不知道己方要损失多少人马。

    随即他便对身后的数名黑衣人冷声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该你们为主子尽忠了。”

    随着黑衣首领的一声令下,这几名黑衣人拔出兵器向不远处的年轻人冲去,这些人的作战更为勇猛,几乎完全不顾及自身伤亡,尽一切可能靠近激战中的安公子,在外围游走突击,寻找最佳的攻击时机。

    “杀!”一名壮硕的黑衣人见安公子露出后背,随即一声大喝,提起大刀便来了个力劈华山,从背后出手杀出。

    混战中的安公子闻声,冷笑一声,随即右手剑以一个回马枪的姿势从左臂下斜斜刺出,刁钻至极。

    噗~~

    一剑就将那偷袭壮汉的胸口刺中,就在安公子准备抽出宝剑时,突然发现那名中剑的黑衣人双目圆睁,不要命一般往前一冲,直接将自己捅了透心凉,顺势死死抱住剑柄,安公子就见那壮汉狰狞狂笑,鲜血从口鼻不断涌出,一时间愣了愣神,就在这电光石火间,两侧的黑衣人趁着安公子神兵被束缚的瞬间,一起挥刀斩向安公子的手腕。

    此时,安公子已没有时间拔出宝剑,只得舍了宝剑躲过两侧黑衣人的攻击,那黑衣大汗随即便抱着宝剑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气绝身亡,他用自己的命斩断了安公子与自己宝剑的配合。

    失了神兵后的安公子,在众多黑衣人的围攻下明显处于下风,他自知此时不能在这么缠斗下去,不得已几个跳跃向外围冲去,想要冲出黑衣人的包围圈,黑衣人此时没了锁链,一时半会也拦不住他。

    眼见安公子跑到湖堤边,就在他准备纵下河堤与湖边护着公主的那群锦衣卫士汇合时。

    就听背后一声大喝:“小子!!哪里逃!!”

    一阵破空之声传来,就见数张四角坠着铅块的金丝罗网,照着安公子的脑门就兜了过来,将跳跃中的安公子网了个正着,被罗网一兜安公子落地不稳,便顺着湖堤滚了下去。

    黑衣首领见安公子中了罗网,顿时一喜,忙吩咐身后的一众手下道:“快!!快去堤下将那安小子抓住。”

    数十名黑衣人随即顺着湖顶的小道向堤岸追去。

    举着火把的黑衣人很快便来到了湖边,看着不远处的湖边沙地上还在罗网中不断挣扎的安公子,冷笑着围了上去。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一阵马蹄声从突然侧面传来,紧接着从黑暗中飞出数杆标枪,那些标枪犹如长了眼睛一般,将靠近罗网的几名黑衣人直接射死,带飞出去一丈多远。

    其他黑衣人见状大惊,随即向着马蹄声处望去,就见十余人骑着快马顺着湖边疾驰而来,转眼间就到了眼前,这些黑衣人此时也杀红了眼,从后抽出上好弩箭的短弩便射向骑士,主子不许杀那安公子与公主,显然这些骑士并不在内。

    咻咻咻~~~~

    随即便是一阵弩箭发射的破空之声,但马背上的那些骑士显然骑术了得,上下腾挪之间便躲过了飞射的弩箭,战马前临时披着的护甲也挡住了弩箭的攻击。

    一旦近前,黑衣人立即发现这些人并不是营地里的锦衣卫士,而是一群身着青衣看起来像是豪绅护卫的打扮的人,此地地处上林围场的核心区域,怎么会有豪绅护卫来此,就在黑衣人们一个愣神的工夫,快马便冲入人群,黑衣人立马就吃了大亏,这群护卫极擅马上攻击的技巧,每一刀都砍得恰到好处,从黑衣人防御最弱的脖颈处下刀,借着战马的冲击只用二分力便切开了黑衣人的咽喉。

    随着一声噗噗之声,十余骑的一个冲击下来,湖边的数十名黑衣人就死了大半,艳红的鲜血瞬间就染红一大片湖岸,并很快混成几股血水形成的血溪,缓缓流入不远处的银月湖。

    仅剩的黑衣人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一般呆立当场,他们大多是军中精锐,虽然近些年没有大战,但并不是说他们没有见过血,没有杀过人,但这种一个冲击就死了一大半袍泽的情景依然极大地震撼了他们。

    要知道数个呼吸前他们还胜券在握,转瞬间己方却死的就剩下十余人,这种心境的剧烈起伏,造成了思绪的短暂混乱。

    而河堤上的黑衣人首领在十余骑发起冲击的瞬间,就感觉到了巨大的威胁,还没等自己出声提醒,湖边的手下就死伤了大半,而冲过黑衣人群的十余骑在他们还在愣神的工夫,已经面无表情地调转马头,再次整队冲杀过来。

    此时在首领的眼中,这十余骑所散发的威势,甚至超过千军万马的气势,显然这些骑士绝非普通人,他们一定是尸山血海中浴血而生的存在,顿时,首领感觉今夜主子的计谋恐怕全完了。

第二百一十三回 黑衣人大败而逃 刘子润湖边救人

    星空中的月儿轻轻拖拽着些许浮云,遮蔽了一小块天空以隐藏自己,只是偶尔透过缝隙偷偷窥视着在地面上发生的一切,在苍白的月光下,夜风徐来,黑夜的密林中树叶随风沙沙作响,只是偶尔有小兽或者虫莹的几声低鸣。

    晚风吹来,将湖中微湿的薄雾带到银月湖边的营地中,低沉的雾气如一层薄纱一般轻轻拢在营地及湖边的底地,在湖风中升腾起伏不断,如梦如幻,宛若仙境,若不是这空气中夹杂着些许淡淡的血腥味,这绝美的景色到极是赏心悦目的。

    此时的银月湖边营地内外,满地狼藉,到处都是扑倒的死尸,有锦衣卫士、有黑衣人,也有在惊恐中被杀的仕女与仆从,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都很年轻,或者说是正值青壮年,在这乱世很多人甚至活不到成年,就在饥饿与兵灾中凄惨死去。

    这些人能活下来本就千难万难,成年的他们作为家中的顶梁柱,是难以替代的存在,不过此时他们都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即便不甘地圆睁双目,也无法改变已经死去的现实。

    人生充满了无尽的变数,而对于那些不幸的人来说,多数都并不友好。

    就在黑衣人发起突袭不久,刘彻便领着亲卫们赶到湖边营地西侧的密林边,远远就发现营地内人影幢幢,喊杀与惨叫声不绝,显然黑衣人已经全面发起了突袭,借助湖边营地中燃起的几堆篝火,众人很快发现突袭的黑衣人可不止斥候所言的百余人,从四面的激战情况来看,营地四周起码埋伏了三、四队黑衣人,总数可能多达四、五百人。

    而且从突袭的速度看,明显东面的黑衣人战斗力更高,为确保没有漏网之鱼,这些黑衣人甚至还分出了百余人在营地外围警戒,显然打算将营地中的所有人一网打尽。

    面对如此混乱的局势,密林中的刘彻冷静观察了一会,很快就发现了锦衣卫们护着的重心,正是一名年轻公子以及湖边的数名女子,而黑衣人攻击的重心也正是这两拨人,随即便让池力领部分亲卫去救那冲出护卫杀向黑衣人的年轻人,而自己则带着铁牛及剩下的亲卫去救湖边的人,随即众人按照刘彻的安排分头对黑衣人发起了攻击。

    之所以如此安排,是因为在刘彻看来,湖边那群仕女中极有可能有皇族的人,而那名年轻人可能只是一位随行的侍卫首领,只是见他如此勇猛,刘彻便起了爱才之心,且自己手头人手也够用,便分兵去救年轻人,自己则带着最强战力去救皇族的人,毕竟这是一个表“忠心”的好机会,借此机会结下善缘,对未来的长安之行或许有些益处。

    分兵后,池力便领着十余名龙骁军亲卫策马冲向湖边,凭借亲卫们过人的武力与默契的配合,直接使用战场上的骑兵冲阵,很快便将围攻年轻人的数十黑衣人当场格杀。

    在亲眼见识到十余骑士仅仅用两个冲锋,就干净利落地解决了自己的数十名手下后,黑衣首领也意识到自家主子今夜谋划的突袭,随着这些人的加入已然没了胜算,再继续僵持下去的结果,极有可能是他们所有人都会交代在这里,其中自然包括他自己。

    所以黑衣首领当机立断,立即下令突袭的黑衣人全部撤离,随即刚刚还在四处杀戮的黑衣人们,又如潮水一般借着夜色迅速退去,不得不说这是极为正确的抉择,哪怕回去会受到严厉的惩处,但好过全部交代在这荒郊野岭之中,虽然银月湖的景色很美,但对于死人毫无疑义。

    扫了一眼湖边的满地尸骸,网罗中的年轻人惊讶地望着不远处的十余骑士,刚刚他全程目睹了这些骑士以极高的效率砍杀了追击他的黑衣人。

    不过~~更准确地说是屠杀,对的!!

    一边倒的屠杀,那些黑衣人在这群骑士面前犹如待宰的羔羊,没有一丝反抗的机会。

    可年轻人与这些黑衣人交过手,所也深知这些人的战斗力并不弱,而眼前这一切只能说明一点:

    这群骑士拥有远超黑衣人的武力,才会呈现出如此一面倒的碾压之势,由此可见这些骑士拥有何等恐怖的战力,就在年轻人暗自心惊之时,池力将战刀上的鲜血擦净,挥刀入鞘,便领着一众骑士向着罗网中的他走来。

    就在池力结束湖边战斗时,湖岸另一侧的战斗也已结束,那些奉命护卫公主的锦衣卫士虽然死伤惨重,但好歹撑到了救星的到来,当刘彻的精英狼卫对这些黑衣人发起攻击后,整个局势瞬间逆转,黑衣人被杀的节节败退,锦衣卫也趁势发起反击,那些围攻的黑衣人顿时陷入内外夹击的窘境。

    护卫在刘彻身边的铁牛也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见铁牛手痒的模样,刘彻微微一笑道:“要不,我们也去练练手。”

    闻言,铁牛忙道:“哎~~~此等小贼何须三哥出手,铁牛先去试试他们的身手,三哥稍候。”

    说完也不等刘彻答不答应,吩咐留下的数名狼卫护好刘彻,便急匆匆地策马冲了过去。

    那些黑衣人本就处于劣势,当铁牛这尊杀神冲入黑衣人群时,不出意外,战斗很快便结束了,甚至让不远处撸起袖子的刘彻,也不得不放弃了要用黑衣人练练手的想法。

    之前,铁牛一看三哥有意下场,即便他深知这两年刘彻每日都苦练功夫,武力早已今非昔比,只是身为豫州军的主公,刘彻根本没有自己动手的机会。

    铁牛打心里不想让三哥手上沾染鲜血,在他看来这些脏活累活是自己的本分,所以便借口说自己先试试这些黑衣人的战力看看,但显然铁牛显然高估了对手,低估了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年憋得久了,之间他犹如天神一般冲入黑衣人群后,挡者披靡。

    由于担心场面太过血腥会吓着那群在夜风中瑟瑟发抖的仕女们,他甚至都没用自己藏在战马上的精钢宣花斧,但即便如此,所有黑衣人在铁牛的铁拳之下,磕着便是重伤,碰着便是骨折,就闻惨叫声接连不断,几个呼吸铁牛就放到了十余黑衣人。

    面对这尊杀神,黑衣人们面面相觑,胆战心惊,早已被吓破了胆。

    就在此时黑衣首领发出了撤退的信号,这群黑衣人如蒙大赦,赶忙舍了刘彻的亲卫四散而逃。

    看着四散而逃的黑衣人,众人并未追击,铁牛也只是冷笑一声便领着一众亲卫返回刘彻身边。

    而那些锦衣卫士此时也并未放松警惕,依然持刀警戒着。

    见此情景,刘彻朗声道:“你等莫要惊慌,我乃豫州将军刘彻。”

第二百一十四回 将门虎子安克琰 琼玉公主赵令月

    银月湖边,那些锦衣卫士并未因为刘彻所言而放松警惕,直到见到从另一侧的湖边缓缓走来的年轻人,一见自家主人锦衣卫士中一名领队忙领人迎了过来,上下仔细打量后轻声道:

    “少主,你怎么样?”

    年轻人只是摆了摆手,刚刚他已听到了刘彻自报家门,仔细看了看马上的刘彻,随即拱手道:

    “我乃长安将军府--安克琰,见过刘将军。”

    对面的刘彻闻言神色一动,翻身下马拱手郑重道:“不知道阁下所言的将军府,可是安大将军府上?”

    一听刘彻所言似乎知道自己家,安克琰神情稍缓道:“正是!”

    “冒昧一问,不知道阁下与安世杰,安大将军是何关系?”刘彻问道。

    安克琰沉声道:“正是家父。”

    刘彻心中微惊,想不到今夜在此竟然能遇到安家人,要知道安家乃是大周王朝的军武世家,其祖上乃是开国大将张定国,因为在助太祖皇帝安定天下的过程中功勋卓著,在大周王朝建立后,被太祖帝赐姓安,寓意安定天下之意,家中世代受皇族恩惠,族长常任长安御林军大将军,其家族祖籍灵州上党,因是功勋世家,故而安家在大周军中颇有威望。

    只是在景福元年的北征时,时任御林军统领兼左右禁军大将军的安世杰于大青山一役中战死,据说其长子关栎也于阵前一同阵亡,此役安家直系及旁系子弟更是战死多达数十人,当消息传回长安,母亲张氏郁郁寡欢,不久便病逝了,可谓是满门忠烈,刘彻也是十分敬佩这样的忠肝义胆之人。

    闻听安克琰所言,刘彻沉声道:“久闻安大将军威名,可惜不曾的见,引以为憾。”

    刘彻的一番话让安克琰十分受用,毕竟作为将门虎子,对于父亲安世杰也是十分地敬爱,见刘彻如此崇敬家父,安克琰对刘彻的印象自然也好了许多。

    就在两人说话之时,突然闻西北方向传来一阵雷鸣之声,连绵不绝,顿时让经过一夜惊魂的安克琰等人又紧张起,作为军武世家,他听出这是大队骑兵发出的动静,以为是那些黑衣人去而复返。

    不多时,就见一标人马飞驰而来,整齐的战甲,无数的旗帜与雪亮的长槊,显然这是一支正规骑军,这标人马来到众人数十丈外便整齐划一地停止了前进,随即就见数骑出阵飞驰近前,领头一将身材魁梧,明盔亮甲来到近前后翻便翻身下马,接着一阵战甲铿锵之声单膝跪地道:

    “参见刘将军,末将吕誉奉命来援。”

    “起来说话。”刘彻微微抬手示意道。

    闻言,吕誉便起身恭敬立在刘彻身后。

    随后刘彻转而看向安克琰,解释道:

    “少将军,莫要紧张,这些都是护送本将回京述职的亲卫队。”

    随后刘彻将偶遇黑衣人的过程,对安克琰简单说了一遍,言明发现这些人偷偷潜入上林围场,行踪诡异,故而追踪而至,才发现这些贼人竟然胆敢袭击少将军的营地等等,又将前前后后稍加润色说了一遍,此时安克琰已经信了七七八八。

    当他见过刘彻的豫州将军大印后,安克琰已经完全相信了刘彻的话,并由衷地对刘彻表示了感谢,的确要不是刘彻发现黑衣人的诡计,并出手相助的话,今夜的后果不堪设想,安克琰对自己的生死到时看得很开,只是位为公主殿下要是有什么闪失,那他就百死亦难以赎罪了。

    “这位将军便是就是豫州将军--刘彻!”就在安克琰与刘彻叙话之时,一声犹如黄鹂轻鸣般清脆的声音传来。

    刘彻闻声转过头去,便见数名宫娥仕女拥簇着一名少女行来,淡黄色的秀凤长裙衬托她那如脂玉般的皮肤,在月光下发出不一样的光彩,月牙眉下的双目犹如星辰一般璀璨,这位琼鼻桃唇的少女只在现在的豆蔻年华,就已经可以看出是一位绝世的美人坯子,可以想象长大后定是那倾国倾城的存在。

    第一眼看到此少女,刘彻也是暗暗心惊,想不到天下竟然有如此美丽的少女,在他眼中的这位少女那俏皮的神色,颇有几分儿时小妹的神采,不由得让刘彻对其心生爱护之情。

    与刘彻不同,一旁的安克琰见到少女后,他的眼神中流露更多是爱慕之情,甚至有点犯花痴的意味。

    咳~~·嗯~~

    少女一见安克琰的痴呆像,不由得发出声打断这家伙那飞到天外的思绪。

    闻声反映过来的安克琰,忙对刘彻介绍道:

    “哦~~对了~~刘将军,这位便是我们大周的琼玉公主殿下。”

    因为豫州军早先就收集了长安朝廷及皇室的许多情报,所以刘彻的脑海中立即就浮现出这位少女的名讳,琼玉公主--赵令月,先帝周昭宗最为喜爱的小公主,也是当今天子的亲妹妹,想不到自己猜测的皇族之人竟然是此女。

    “豫州将军刘彻,拜见琼玉公主殿下!”

    随着刘彻领头,一众豫州将士皆单膝跪拜道。(按照大周律除非大朝会,大祭司等重要场合,除天子外将领无须行大礼,若是战时即便对皇帝也只需单膝行礼即可。)

    “诸位起来说话。”琼玉公主轻抬玉手温言道,“今夜幸耐刘将军与众将士、护卫拼死击退歹人,回宫之后本公主定要禀明母后,论功重赏诸位。”

    对面的刘彻起身拱手道:“谢过公主殿下,这些都是末将等应该做的,不敢言功。”

    举止端庄大方的琼玉公主闻言,只是微微一笑未再多言,在宫娥及护卫的拥簇下返回营地。

    刚黑衣人冲击的主要是在外围,营地内反倒没有受到太大的波及,众护卫稍作整理便收拾出来数座营帐,之后按照公主的吩咐,将刚刚与黑衣人作战中的伤者都抬进一旁的帐篷中治疗,此举让锦衣护卫们更是感激公主的仁爱。

    而其他护卫则在豫州军的帮助下,开始清理外围的死尸,统一放置在湖边的斜坡之下,一夜激战黑衣人丢下了二百多具尸体,伤者全部服毒自尽,竟然没有一个俘虏可供审讯。

    这点刘彻倒是一点都不觉得意外,毕竟敢于对将军府安家及琼玉公主的动手的人,定然动用的都是死士,不可能会留什么活口。

    而且在刘彻看来无论是谁动的手,现阶段都不会对自己有什么影响,不如置身事外,静观其变。

第二百一十五回 豫州军护驾回京 神武军自请开道

    凌晨之时,渭县县令便带着一众衙役及五百城卫军匆匆赶来,看着他那着黑黝黝的眼圈,显然也是一夜没睡,不过也是,大周的公主殿下在自己管辖的地盘遇刺,作为主官怎么的也得问个靖安不周的罪名。

    不过显然琼玉公主赵令月现在没有治罪的意思,只是吩咐他按照章程办事,毕竟琼玉公主也明白,此等大事根本不是一个小小的渭县县令能处理的,让他保护现场也是方便后续宫里派人来查,她也不会抱太大的希望,毕竟现在皇族式微,宗府有没有能力追查此事还是二说。

    不过此地定然不能就留了,原本赵令月就是偷偷出宫,前来上林围场打猎散心,但这么一闹自然也没有兴致了,也就舍弃继续游玩的心思准备回京。

    这上林围场紧邻渭水北岸,渡过围场东南的十里渡便可以进入长安城的外围,中途不休息的话,今夜就可以返回长安。

    故而天明后,公主便吩咐宫娥与卫士们启程返回长安,并且邀请豫州军同行,刘彻自然也不会拒绝,因为这次是偷偷来宫,公主自然也不便大张旗鼓地返回长安,有刘彻这位回京述职的将军通随行,反倒会少了许多麻烦。

    再加上八百龙骁军,这支队伍的气势倒也雄壮,前后绵延数里的队伍在晨光中行出围场,沿着官道向南而行,有大量精锐的龙骁军随行,没有人会不长眼来找麻烦。

    就在龙骁军出了上林围场不久,就见南方的平原官道上,一队骑兵飞驰而来,领头是一员金甲将军,其身后骑兵手持军旗迎风招展,皆是红边黄底、中间绣有神武二字的牙旗,粗略看去不下千骑。

    “主公,来者是驻守陇右的神武军。”吕誉远远便看清了旗帜,策马来到刘策身边道。

    “神武军!看来是韦家的人来了。”刘彻点了点头,吩咐道:“传令,全军戒备!”

    “诺!”吕誉嘿嘿一笑忙应了声。

    随着刘彻的军令下达,八百龙骁停了队伍,领头的三百骑兵很快便完成了战备,战马成数排站定,平举长槊,静静伫立,蓄势待发,左右龙骁军也分成数队进入戒备状态,随时准备随前军一起发起攻击。

    而锦衣卫士们则在安少将军的带领下护在公主的凤辇附近。

    神武军行至五十丈外,眼见龙骁军虎视眈眈,便停止前进。

    领头的金甲将领只领着数名将领策马近前,一名将领来到阵前大声道:“某乃神武军骑将章啸,韦相国的二公子听闻公主在上林围场遇刺,特领军前来救驾,莫要误会。”

    此时护在军中的安家二公子安克琰一听来者是韦相国的二公子,不由冷哼一声,策马来到阵前咧嘴一笑调侃道:“哎哟~~韦兄,你来的可真够快的啊!不过~~有豫州刘将军救驾,那些歹人已被击杀。就不劳大驾了,请回吧!”

    闻言,那名金甲将领不由得眼角抽搐,不过很快便掩饰过去,轻轻策马前行几步,抬起握着马鞭的手勒住战马,对着安克琰冷笑道:

    “哦!安兄自然不会诓骗于我,只是本公子不明白这豫州将军不好好待在灵州戍边,怎么领军跑到关中来了?别不是自己做了个英雄救美的局吧!!”

    这话就有点挑拨离间、恶语中伤的意味。

    不过安克琰在之前也刘彻谈话时已经知晓,刘彻这次是奉太子殿下的旨意回京述职,而且他对刘彻的印象极好,听到韦二公子的中伤之言,心直口快的他立马就顶了回去,大笑道:

    “是啊!!谁不说不是呢。

    不过啊!!这不~赶巧了嘛,刚好刘彻将军奉了太子殿下及兵部的旨意回京述职,好巧不巧又偶遇了那群歹人行凶,便顺势灭了这帮凶徒。”

    顿了顿又盯着韦二公子的眼睛,沉声道:“韦兄!你说这是不是天意如此啊!!”

    韦焯在听闻又是那豫州将军刘彻坏了自己的好事,那心里恨不得当场就将刘彻锉骨扬灰,但此时大庭广众之下又发作不了,又被安克琰前后调侃,脸色十分难看,干脆不再与安克琰说话,而是转向不远处的凤辇,柔声道:“公主殿下,平安就好。末将这就领军为公主开道。”

    “有劳韦大人了。”凤辇中传出赵令月轻柔的声音,这让韦焯好歹有了一个台阶。

    “应该的。”韦二公子微笑道,随即调转马头带着亲将返回本阵,领着千余神武军在前开路。

    全程他甚至都没有正眼看刘彻一下,这让铁牛与吕誉十分不满,铁牛更是嘟囔道:

    “呸~~什么狗屁相府二公子,俺老牛看他就是个银枪蜡杆头。”

    一旁的刘彻只是呵呵一笑,并未说话。

    随后车队再次出发与前面的神武军保持着百丈的距离,互不干涉。

    午时大队人马来到了十里渡,说是一个渡口,其实是一处集买卖、餐食、酒肆等商铺于一处的临水集市,或许是感受到了自家主子的心情不好,开路的神武军策马进入市集后,马上开始卖力地驱赶沿途的百姓与地摊,动作稍慢的百姓少不得挨上几马鞭,搞得集市里鸡飞狗跳,人仰马翻,那些百姓惶恐地缩在街道两边,神情不满却又敢怒不敢言。

    河边渡口有十余艘大小渡船,神武军到来后立马全部征用,原先上了船的百姓都被驱赶下来,趁着公主在集市上一处酒楼用膳的间隙,当前开路的神武军,便用舟船将大部分人马运过了渭水。

    一路行来,神武军军士早就注意到了这支豫州骑军,他们暗自惊讶于这支豫州军装备的精良,玄色的全套战甲散发幽光,火红的披风随风起伏,锋利的长槊,坚固的虎头盾,外形奇特的腰刀,还有那背在身后的六只精铁标枪等等,无一不在默默诉说着这支骑兵的强大。

    而且龙骁军的将士都带着冰冷的黑面护罩,看不出他们的喜乐的同时,却从如鹰隼般犀利的眼神中透出浓重的杀气,给予神武军骑士一种无形的压力,让他们感觉非常不舒服,也让久居天子脚下的神武军甚是不喜,虽然现在神武军被韦相国所掌控,但他们毕竟曾作为天子卫军的一支,有他们的骄傲与荣誉,想着等下给找机会豫州军一个下马威,让他们明白谁才是真正的天子卫军。

第二百一十六回 龙骁军摩拳擦掌 神武军渡口戏水

    十里渡各条街巷到处都有军士守卫,神武军作开道先锋并没有护卫在公主的风撵边,此时负责外围警戒的正是护卫刘彻的八百亲卫队,全套战甲,兵器精良的龙骁军,那纠纠雄姿让身为地头蛇的神武军十分不满。

    在他们看来豫州军就是牛棚里养鸡,架子不小,明明是乡巴佬的存在,却想在堂堂神武军面前摆谱。要知道神武军才是高高在上的存在,才是天下最雄壮的骑兵,而豫州军骑士只不过是九州的一支偏师,怎么有资格与神武军一起护卫皇族,更别说此行还隐隐还压着神武军一头。

    这让神武军上下极为不忿,准备寻个机会给这些乡巴佬一点颜色看看,随着陆续返回的渡船停满渡口准备接其他人,神武军耍起了小心思,在调拨给了公主及其护卫随从足够的渡船后,故意将最大的几艘渡船留给北岸仅余下的二百神武军,而故意将十余艘小舢板留给了豫州军。

    渡口边,已经上了大船上的神武军将领,趴在船舷上扫了眼在码头整齐列队的豫州军,冷笑道:

    “对不住了各位,剩下的船我们神武军先征用了,你们呢,”说着随手一指渡口一旁的十余艘小舢板,嘿嘿一笑道:“就委屈一下,用这些船将就下慢慢渡河吧,若是嫌小~~你们~~也~~可以~~游过去!!哈哈·~~”

    周遭的其他神武军士也大神附和调侃道:“对~~~游过去~~也让我们见识见识什么狗刨、蛙泳啥的。哈哈~~~”

    这些小舢板每次根本运不了多少人,更何况龙骁军还有大批的战马,用这些小船渡河那还不知道要用多少时辰,而且剩下二百神武军却霸占了几艘能容纳四五百人的大船,这摆明了想给豫州军难堪,神武军也想借机抖抖自己的威风,给豫州军小施惩戒。

    十里渡边大船上的神武军军士看着码头上的龙骁军一阵哄笑,极尽所能嘲笑豫州军将士,嘈杂的声响也惊动了不远处的公主所在的渡船,不少护卫及宫娥都听到了神武军的嘲笑,虽然他们很想帮昨夜有救民之恩的豫州军,但面对神武军众人却无能为力,摇头叹息。

    面对挑衅的神武军,渡口边的龙骁军将士腾一下就火了!

    要知道自从龙骁军组建以来,大小战斗数百次,纵横沙场十余年,所有挡在他们面前的敌人都会被无情地碾碎,尸山血海他们都走过来了,何曾受过如此的侮辱,顿时众人皆用冰冷的目光看着那群得意忘形的神武军士卒,身上不由自主地开始散发出无尽的杀伐之意,胯下的战马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杀意,不注地嘶鸣,马蹄狠狠跺击石质的码头,发出一阵阵轰鸣之声。

    这八百骑兵皆是从龙骁军选拔最忠诚,最勇猛的百战老卒,而他们所散发的滔天煞气,犹如实质般缓缓在骑兵方队上方凝结,并缓慢又坚定地压向大船上的神武军人马,顿时神武军就被一股残酷又彻骨的杀意所笼罩,那种杀意犹如一道冰冷刺骨的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后脑门,让他们不由的打了个寒战,所有的战马也不安地在船上哀鸣、抖动,无论主人如何安抚都无法获得平静。

    虽然刘彻行事一贯低调内敛,但长安此行的目的之一是了看能不能寻找一个合适的盟友,而潜在盟友之一便是皇族,此时若是不张狂点,也不无法显出豫州军有真有本事,所以神武军此举却是称了刘彻的心意,神武军这次是踢到铁板上了。

    随着刘彻点头示意,身姿雄威、披挂整齐的吕誉乐呵呵地摩拳擦掌,带着码头上的数百龙骁军大咧咧地冲上了神武军的那几艘大船,硬生生将那几艘大船从神武军手中给抢了过来,神武军本身被杀气震慑,气势上就弱了许多,看着凶神恶煞的龙骁军冲来,顿时就慌了神,他们压根就想不到龙骁军会来硬的,毕竟他们可是神武军,在关中之地何时有人敢对他们如此。

    只有少数几人还尝试反击,结果都被龙骁军直接丢进了渭水之中,如此狂放不羁的举动,让在另一艘船上一直观察的安克琰内心十分欣赏,安家与韦家可不对付,从莫种意义上说是死对头都不为过。

    “好!好!好!豫州军威武!哈哈哈~~~”

    看着水里狼狈不堪的神武军士兵,安克琰不由的拍手称快,哈哈大笑。

    看着在水里不停扑腾的神武军,刘彻自然也不想弄出人命,所以那些被丢入水中的神武军将士,很快便被其他龙骁军如拖死狗一般,拉到到岸边晾在一旁。

    这边龙骁军夺下几艘大船,赶下神武军的行为,自然不可能瞒过韦二公子,伺护在他身旁神武军将领见状,噌一下拔出腰刀,就要去跟龙骁军理论,却被韦二公子抬手拦了下来。

    “不可鲁莽!”韦焯眼神阴冷地看着不远处的豫州军,以及他们的将军刘彻。

    其实神武军去刁难豫州军也是他默许的,这些怄气拌嘴的小事,自然不可能让他自己亲自出头,手下人去做,若是赢了得利的是自己的,输了自己还可以出来打圆场,无论结果如何自己都处在不败的地位,这才应该是上位者做事的风格,那种自己撸起袖子上场的,大都是脑子缺根筋的傻缺。

    而且韦焯毕竟是韦相国的儿子,小事也许会有一些冲动,但并不表示他没脑子,相反韦焯很聪明,这一路行来,他都在思考,特别是在得知刘彻是奉了旨意回京述职后,而且听安家那小子的话,兵部也有行文,那么这其中就必然有父亲的意思在了,所以此时不能与刘彻正面撕破脸,待回京在听听父亲大人的意思后在做定夺。

    而且父亲急招自己回京时,自己却在中途发现公主偷出宫门,并且设计了一个暗地刺杀的局,此事他也未与父亲商议,现在事情失败,他自知也不能再弄出什么大动静了,随后龙骁军便趁着四艘大船,与公主一行人渡过了渭水,踏上了长安的地界。

第二百一十七回 渭县邢禅子闻讯 公子竹林言对弈

    渭县位于长安西侧,县域呈长条状沿着渭水南岸铺陈开来,这里是长安最重要的粮仓之一,而且渭县也是八县中整治流民最好的县,这倒不是因为其紧邻长安,官府做的面子工程,而是因为这渭县县令邢禅的确是一位难得的能臣,事必躬亲,任劳任怨,体恤百姓。

    且此人的经历也称得上一位奇人,邢禅原名邢轲玉,其生于长陵县一书香门第的世家,三岁识字,年少有智,是十里八乡的神童,十二岁便通过院试成了一名秀才,十六就在乡试中独占鳌头中了举人,被家族奉若珍宝。

    本来照此延续下去,家族都认为其通过会试成为贡生,再进京参加殿试高中状元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一时间邢轲玉成为十里八乡炙手可热的名人,登门求亲的人都快踏破他家的门槛。

    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中举后的邢轲玉并没有继续再参加会试,而是做了一个令所有人惊讶的决定,他竟然要出家去做个和尚,如此荒唐的举动自然引起整个家族的强烈反对,但邢轲玉以死相逼,家里也没办法。最后两方都退了一步,家族同意其去临近的草堂寺带发修行三年,若是三年后他还想出家,家族便不再拦阻,若三年后他想明白了也可以随时还俗。

    其出家的草堂寺也是大有来头,在长安其名声虽不如兴善寺、慈恩寺等大寺庙,但其乃是“天竺教八宗”之一“三论宗”祖庭,是年代王朝设立专门用以翻天竺佛经的译场。其原址为后秦皇帝姚兴在汉长安城西南所建的逍遥园,弘始三年姚兴迎西域高僧鸠摩罗什居于此,苫草为堂翻译佛经,由此得草堂寺名。

    自三马同槽后三马的司马家族,开了以臣子之位公开弑君夺权的先例建立晋朝后,晋朝数代帝王便不知何故便开始推行天竺教,并在长安设立专门翻译佛经的国属寺院,而其中草堂寺是译场规模最大,历史最永久的一座寺庙,自建成至今已近千年,为天竺教在九州的推行起到了极为重要的作用。

    如此,邢轲玉便在草堂寺做了三年的俗家弟子,还得了个“禅子”的俗家法号,在寺中清修三年后,邢轲玉果然如家人所想的,不再执着当和尚了,还俗的邢轲玉改自己的名字为邢禅,之后苦读数年重新参加科举考试,并高中了进士,一时传为美谈。

    因为其是昭宗朝唯一一名有佛学背景的进士,故而当时在长安引起不小的轰动,甚至周昭宗闻听其事迹后都亲自召见了邢轲玉,与其畅谈佛法甚是融洽和睦,甚至破例下了恩旨让吏部安排其去了临近长安的渭县做了县令。

    本来邢禅如此得昭宗的恩宠,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但翌年昭宗便意外驾崩了,随后便是周绪帝登基为帝,紧接着便是景福二年的北征大败,整个长安朝廷天都塌了,邢禅也被所有人遗忘了。

    虽然如此,但邢禅在渭县却是勤勤恳恳地为民做事,数年来政绩斐然、百姓爱戴,任期满五年后,也并未按照常例调任他处,依旧在渭县当县令。

    在渭县县城以北临近渭水有一片竹林,方圆十余里翠竹连连、竹色清雅,因其临近渭水南岸,河水中升腾的薄雾环绕在周围,春秋之际云雾缭绕,且靠近一处古渡口,故有一个雅致的名称---云渡竹苑,这里曾是长安附近文人雅客经常光临之地,后来长安朝廷式微,大量豪族南迁,此地也就没落了许多。

    此时在经过林间小道来到云渡竹苑的东侧,就会发现一座小小的宅院,数间竹舍,南侧有一湾数丈方圆的清池,以及一座临池的草亭。

    此时亭中有三人,一人年纪较为年轻,身着灰衣,看着似乎是一介白衣百姓,另一位中年人身着绢布淡黑长袍两人正在对弈,除此之外亭外还有一小童,他正从一水罐中取出无根之水一瓢注入水壶,然后持蒲扇对着小火炉扇风煮茶,一阵风吹来扬起炉灰不小心迷了他眼睛,就见他扔了蒲扇嘟嘟囔囔地跑去水池边抄水冲洗。

    亭中对弈的两人年轻布衣执白子,中年人执黑子正在棋盘上杀得天昏地暗,眼见大黑龙就要被白子困死,中年人放下手中的棋子,轻声道:“他来了。估摸着这两日就能到渭县。”

    “嗯~他若不敢来,那就是我看错人了。”白衣年轻人捏了捏手中的白子,轻轻点头道。

    “此时长安乃是险地,为什么他要亲自来。”中年人似乎在自言自语。

    “若不来,便是列土封疆的枭雄,来了,就有问鼎天下的雄心。”白衣年轻人的话算是打了个太极,显然与中年人很熟悉,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也敢当面说。

    “呵呵~源庭,你若不愿细说,那我就猜猜看。”黑衣人笑了笑,显然年轻人的话他并不在意,哪怕他是一名朝廷命官。“在我看来,其背后的原因其实更为复杂,明面上这是来自皇族与宰相府明面上的邀请,于公他都不得不亲自前往。暗中双方势力的角逐之下,让他此行反倒是有惊无险,况且他也可借机为豫州军正名,卸掉那弑君的恶名,给自己一个正义之名,哪怕只是名义上的,所以于私他亲至长安,此事十拿九稳。”

    “不过,更深层次的原因我猜还是在于:我们都知道不除半年,内斗不息的荆州阀就会在杨阀的攻击下荡然无存,他比我们更明白关中之地不容有失,这是他与杨阀最重要的缓冲之地,此的绝不能被杨阀所掌控。

    你所言地问鼎天下,我看言过其实。”

    闻言,年轻人抬头看了看中年人,笑言道:“子悟,我来问你,若是他此来的目的是:寻机打破长安现有的平衡,那会怎样?要知道只有打破了这种平衡,他的豫州军才有机会踏足长安,甚至借机占领关中之地,并彻底掌控各处关要,建立起一道隔绝杨阀的坚固屏障,这比一个名义上的盟友要可靠多了。”

    中年人听完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沉声道:“源庭,你的意思是刘彻之所以这次亲自来长安城,就是为了找机会打破皇族与宰相府之间的权利平衡,可是,这必然会掀起一阵狂涛骇浪,但愿这刘彻能顾念关中百姓,不要血流成河才好。”

    年轻人遥望厅外的竹林,喟叹道:

    “苏世独立,横而不流。可~~天不遂人愿,该来的避不开。”

第二百一十八回 楼一邢禅论将军 刘子润抵达长安

    云渡竹苑烟雾缭绕的小亭之中,两位衣着普通的人正在对弈。

    这两人一位是不出世的神算谋士,被誉为三绝居士的楼一,字源庭。另一外是被誉为大周朝二百年来唯一一位出世再入世,持佛珠济世为民的佛子,外号邢和尚,当今渭县县令邢禅,字子觉。

    邢禅放下黑子,心情沉重道:“我大周王朝在自景福北征大败之后,便耗尽了昭宗帝为王朝争取的最后一丝气运,现九州之地分崩离析,天下群豪并起,裂土封王,天下如云州阀门、青州阀门早已被杨阀一扫而空,东南四州尽入杨阀李亨之手。

    此时天下九州,西南的益州阀偏安一隅,不思进取,西北部灵州阀依仗天险勉强与杨阀对峙、荆州阀门内斗不止,命悬一线,豫州阀主被杨阀设计除去,仅余数万兵马如那丧家之犬,转战万里逃入西北,虽与西北端木家族结盟,又借了灵州西南四郡为生息之地,但在天下人的眼中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闻言,楼一抬起头来看着好友,淡淡一笑道:“天下群豪,或为名或为利,为利者只要钱不要命,为名者得名则怠,皆不足为虑。

    但有一类人却意欲争夺天下,这类人要的是命的,要所有挡在他们面前的对手的命,王朝式微后第一个跳出来的且由此实力的人,便是那云州谭阀,不过他气运不佳竟然死于家族内斗。

    而现在这些天下群豪之中有此心者,便是扬州诚王李亨为代表的杨阀,不过那豫州将军也许比诚王更有机会,只不过目前他自己可能都未觉察到,这杨阀与豫州将军乃是死敌,两方势力形同水火最终只能活一个。

    而我更加看重豫州将军刘彻,目前来看他所行所为皆表明,他是比诚王李亨更有资格成为天下共主的存在。”

    邢禅轻轻搓了搓左手腕上的佛珠,疑惑道:“那杨阀雄踞中原,占尽了九州的膏腴之地,手下雄兵何止百万,战将更是不计其数,那豫州将军兵少将寡,在这苦寒的西北之地,不过是苟延残喘,何以与那杨阀争锋,岂不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嘛。

    源庭为何如此看重那豫州将军刘彻?莫非此子有什么过人之处?”

    楼一将一白子从棋嗣中取出,缓缓道:“子觉,你所看到的只是表面,自古以来,拥兵百万的雄主何其多哉!但真正能得到这天下的又有几人,究其根源,那些得到天下的帝王,最终都得到了看似最轻实则最重的两个字----民心,

    哪怕那些帝王起于微毫之间,但只要得到这天下的民心,便能万丈广厦平地起,就算是边局落子,亦可成一代天骄。”说完公子便将以一粒白子轻轻落在棋盘的西北角。

    邢禅凝神细看一会,便将手中的棋子放下,无奈道:“又输了,闻源庭所言,怕是我真小瞧那刘彻了。”

    楼一轻轻起身来到亭栏边,遥望随风摇椅的竹林,沉声道:“方圆棋盘若天地,天地之广若棋盘,可在这世间最大的却并非天地啊!

    当年扬州数十万大军兵临城下,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借地利、人和与杨阀对抗之时,他却放弃了豫州的根本之地,转战万里逃到西北蛮荒之地。

    不过我也是从那一刻开始,才明白了他做出了自己最重要的抉择:心怀百姓!为了不让豫州的无数百姓遭受兵灾屠戮,宁愿以身涉险转战万里之遥,那时我就断定他是一位心怀天下,可为明主的人。”

    邢禅细细咀嚼着楼一的话,随后点头道:“这几年,刘彻在安平郡广施仁政,我也略有耳闻,别的不说,单单那土地新政就足以让我心生佩服,收购豪绅土地让耕者有其田,看似简单,实则阻力重重,此人若没有过人的胆识与胸襟,的确难以推行如此得民心的仁政,也正因为如此才让那豫州军在西北站住了脚。”

    楼一转过身来看着邢禅说道:“不但如此,其与端木家族结盟,数战吞并晋雍二州,彻底扫平了西北之地最大的威胁,拓展了自己的战略空间,更显现其过人的眼光。他文能安邦,武能定国,你说这位豫州将军,值不值得我等效忠。”

    “嗯?!”邢禅闻言大惊道:“源庭,你要出山?哪位金枝玉叶可是求了你三年啊!?”

    听到邢禅提到她,楼一的语气中透着无奈道:“你我皆知大周王朝气运已尽,命数就当如此,若是我等强出头逆天而行,只会让天下更加动荡,百姓多受灾祸而已,根本改变不了大周最终的命运。”说到这里,语气转而激昂道:

    “与其如此,不如辅助明主平定九州,尽快还天下人一个朗朗乾坤,让万千百姓过上安稳日子。”

    一边静坐的邢禅静静地看着楼一,他们相识相知十余载,他知道楼一是什么样的性格,自己的这位好友,平时看着闷不作声,心思缜密,但其实他是一个心怀天下的人,只要能让天下安定,他个人得失根本不在乎,哪怕这个过程充满无数危险,甚至可能搭上性命,他也不会退缩。

    而现在他看到了一丝曙光,看到一位可能给天下带来安定的明主,所以他今日才会说这么多,犹如久旱的农田得到了大雨的滋润,充满了无尽的力量与生机。

    也许会很多人不懂楼一的心境,因为世人皆是如此,只愿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而不愿看别人眼中所看到的,邢禅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好友如此激动了,他甚至在想,或许真如楼一所言,这位豫州将军真的能安定九州,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但他也明白,楼一与自己一样,在刘彻长安之行落定之前,都不会有实质的行动,一切还要看刘彻如何搅动长安的局势,打破平衡,火中取栗。

    他们不会想到,此时的刘彻已经踏上了渭县的地界,在八百龙骁军的护送下,与琼玉公主一起向着大周王城长安进发。

    龙兴五年三月二十八,

    一座雄伟的大城缓缓出现在东方的地平线上,那便是长安,无数汉人梦中的长安,此时的长安城犹如一头莽荒巨兽静卧在渭水之畔,静静等待着真正能唤醒他的存在,让他重现往日的荣光,并再创一个新的辉煌时代。

第二百一十九回 远看庙小妖风大 近观池浅王八多

    长安城原址是前秦始皇帝下令所建的大城,传言当年始皇帝返巡游中原,返回关中行至秦岭北麓渭水之滨之时,于龙辇中打盹之时,有仙翁于梦中示其祥瑞,言此地乃王朝安天下社稷之地,皇帝醒后便以龙辇为中心,将方圆百里都划入其中,建长安城寓意国运长久,靖安万民之意。

    随后便发天下民壮百万、汇集天下能工巧匠历时十年方才建成,之后迁九州富商豪族数十万人口入长安,一时间,长安成为九州最为雄伟的城池,气盖云霄,万邦来贺,无数来到长安的蛮夷外族,都惊叹于长安城的雄伟壮观,无不称赞其真乃是神州第一雄城。

    长安城人口巅峰之时超百万,外城郭设城门九座,其中外城的北面不设城门,只在东西南三面城墙上各有三座城门,皇城居北面南雄踞长安正位,外城九门就是俗话常言的外九门,分别是位于外城东侧的通化门、春明门、延庆门,位于南侧的安化门、明德门(此门民间常称之为龙门,只有重大庆典祭祀等或是皇帝出巡会开启此门,平常此门并不开启)、启夏门,位于西侧的延平门、金光门、开远三门。

    在前开路的神武军在城外十里的长亭便停止了前进,按照大周律驻外大军没有兵部的手令,不得进入长安城外围十里,神武军的常住地在雍城及林水关,故而不能入长安城,韦焯便令领军的将领引骑兵大队西去,自己领着随行的十余随从与公主的车队一起入城。

    刘彻领军护着琼玉公主及安克琰一行人,通过外城的启夏门进入长安城,远远众人便看到高大巍峨的城墙,长安作为大周都城,城墙高大且坚固,沿着城墙设置了数十座角楼,内设床弩投石车等军械,并从渭河引水形成外围的护城河,其宽超三丈,深一丈有余,南城的三门相隔三里,众人从东侧的启夏门入城。

    在呈交了通行文书并查验诏令后,刘彻一行数百人在禁军的审视下,缓缓入城,当众人踏上二丈宽的吊桥时,就见这吊桥是通过五丈余高城墙上的两处虎头口中,伸出的手腕粗细锁链连接,虎头内便是一机关密室,通过一处巨大的绞盘控制吊桥的升降,两侧的城墙宽约三丈,其上驾车跑马都可以。

    启夏门洞的深度甚至超过四丈,宽二丈五丈,高二丈七,城门洞的顶部设有数并排的孔洞,直通城墙上面,战时这些孔洞就是火油口,若是敌方的攻城冲车进入城门内撞击城门,就会被大量火油攻击,可以想象当被漫天洒下的火油淋透,一点火星都将带来恐怖的杀伤。

    城门此时完全打开,可见城门厚达三尺,其内有一层铁框加固内外个加固一层桐油浸透的硬木板,用数十巨大的精铁铆钉将其固定在一起,为了防锈及美观,那些精铁的铆钉都镀了层铜,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淡淡的金色光芒。

    另外在城门洞内的两侧,竖着精钢加固的横条数根及锁链,战时在封闭城门后会用横条及铁链加固,如此坚固的防御设施,若是精兵坚守,任何军队想要强攻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不过,刘彻对此却并不十分在意,要知道长安城自建成以来也数次被陷落,不过大多城破的原因都并非因为外部势力如何强大,而是内部造成的,那些开门迎敌又或弃城而走的事情,在长安城的历史上就出现了多次。

    在刘彻看来:再坚固的城池也是死物,若是守卫的人丧失斗志,那么就很容从内部被攻破。

    一行人穿过启夏门便来到了宽阔的青龙大道上,继续往北穿过长安城便是皇城,而刘彻作为外臣需要去官府专设的驿馆暂住,而驿馆在长安城东,所以众人需要就此分别了。

    “一路有劳刘将军!”一路都没有怎么露面的琼玉公主赵令月,难得掀起秀帘,对刘彻轻声言道,作为一名公主,此举算是给了刘彻极大的面子,以至于一旁的韦焯面色阴沉,眼底杀机涌动。

    “岂敢的公主道声有劳,此乃我的荣幸。”刘彻恭敬道。

    琼玉公主私有深意地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韦焯,轻轻放下了帘子,车队继续向北城的皇城而去。

    “刘将军,大恩不言谢。得空定要邀将军聚聚!本将先行告辞了。”安克琰在马上拱手道,刘彻一路行来的所行所为很是对这位安少将军的胃口,他已经起了结交之心,但也知道此时大家刚刚返回长安,都有事要处理,好在刘彻短时间也不会离开,后面应该有机会相聚。

    “少将军客气了,后会有期。”刘彻淡淡一笑,安克琰对刘彻有好感,刘彻对这位性格直爽,爱憎分明的少将军也很是欣赏。

    安克琰辞别后便策马领着随从跟上公主的车队,另一边的韦焯只是抬了抬手,礼节性的淡淡道”:“刘将军,本将有事,就此告辞了!”说完也不等刘彻回话便领着人策马离开。

    “告辞!”刘彻微笑着看着韦焯消失在长街的尽头。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旁的禁卫军校尉虽然有些不耐烦了,但刘彻随行的八百龙骁军太有杀气了,这名经历过景福北征的将领,打心里有些发怵,但眼看天色也不早了,只得硬着头皮道:

    “刘将军,这长安城天黑后就会宵禁,到时就不方便走动了。末将还需领着你的数百亲卫前往禁卫军营,可否尽快启程。”

    铁牛闻言斜了那名校尉一眼,弄得他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心里把那派活的禁卫军将领一家老小好好地问候了一遍,陪着笑道:“将军,不时小的为难您,长安城天子脚下,这规矩确实多。”

    刘彻摆了摆手道:“池力,你领着亲卫们随这位兄弟去禁卫军营休息吧。”

    “诺!”池力拱手应道,随即一挥手便领着八百龙骁军跟随那名禁军校尉前往军营暂住。

    而刘彻则在兵部官员的引领下前去驿馆暂住,铁牛带着三十名狼卫随行。

    到了驿馆选了一处宽整的庭院住下后,刘彻便让亲卫将随身携带的数十本书籍送到卧房,铁牛吩咐几名亲卫接手了刘彻的饮食,驿馆虽有自己的后厨,但这样自己处理餐食的情况也并不是稀奇,毕竟人心隔肚皮嘛!在驿馆的官员看来,刘彻虽算不上枭雄,但绝对算得上是个军头,防着点倒也说得过去,自然不会有人去触他那些亲卫的霉头。

    书桌边看书的刘彻,看着守在身边的铁牛笑问道:“阿牛!你觉得这长安城如何?”

    铁牛握了握拳头,嘿嘿一笑道:

    “三哥,俺觉得这长安城就是远看庙小妖风大近观池浅王八多。”

第二百二十回 长安夜歌舞升平 驿馆中波斯毛毯

    龙兴五年三月二十八夜

    长安城各处坊舍都挂起了无数的灯笼,虽然天黑后城中宵禁,但只是禁止坊与坊之间的人员流动,并不禁止坊内的酒肆饭庄等店铺的营生,所以各坊中夜市才刚刚开始热闹起来。

    这几年虽然大量富商豪族南迁,但即便如此论热闹繁华,长安城依然是九州数一数二的存在,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长安就有这样的豪气。不少坊中已然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各处吆喝叫卖声不绝,阁楼亭台林立,烟雾缭绕,十里飘香。

    煌煌九州之地,若论王朝皇气的底蕴,位于关中平原的长安城说第二,就没有谁敢说自己第一,这座都城的地下埋藏着历代王朝的旧址,层层叠叠,无穷无尽,甚至传言在长安城的地下就有一座酆都城(丰都城,源自丰城谐音。)

    自上古周文王灭崇国(位于关中平原)后,便在沣水西岸营建了一座城池,名为丰京,之后便将都城从岐周迁至丰京,后世周武王时又在渭水支流的沣水东岸建立了镐京,丰京是宗庙和园囿的所在地,镐京为周王居住和理政的中心,合称丰镐。即《诗经·大雅·文王有声》篇所记载的:“考卜维王,宅是镐京”。

    上古周王朝所建立的丰镐,可以说是华夏历史上有记载的第一座规模宏大,布局整齐的国都,也开创了汉人大城市平面布局方正、宽敞、宏伟的先河,上周前后延续了八百年国祚,王朝的衰弱也是自幽天子烽火戏诸侯,失了关中皇气之地开始,而后世的关中之地的秦王嬴政,甚至是从马夫起家,最终一统天下九州,成为了华夏千古第一帝,也正因为其得了关中之地,聚拢了磅礴的气运。

    之后华夏史书上有十余个王朝皆定都长安,其中最辉煌的大汉与大唐王朝也是在这里定都,后也是因为败了关中的皇气,才逐渐衰败直至灭亡,所以关中平原的长安城自古就有皇气萦绕,能居其的帝王则必然王朝鼎盛,寰宇无敌。

    刘彻作为外臣,在长安并没有自己的府邸,回京述职也是安置在东城修政坊的驿馆之中,也不知是朝廷是有意还是无意,在此坊中也有东城最为有名的一座寺庙卧龙寺,是否也有让回京述职的官员们清心寡欲,尽心国事的意思。

    修政坊的驿馆占地极大,有大小院落二十余座,屋舍上百间,这几年因为各地动乱不断,已经很少有官员回京述职,大周王朝对九州的掌控,已经虚弱到只能发诏令于关中之地了,所以驿馆中空置的房舍极多,刘彻带着三十余随从便选了一处靠近坊门的院落,大小房间十余间也足够他们居住。

    驿馆显然收到了朝廷的指示,加派了不少驿从帮助整理打扫房间,所以刘彻等人很快便正式入住其中,餐食住宿都是自己的亲卫们负责,为防止意外,设了明暗两道岗哨,当然这些并不是刘彻所有的准备,他既然敢来长安自然是有完全的准备,而且能够确保他能在极度危险的情况下全身而退。

    “咚!——咚!咚!”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院外巡夜的更夫敲打梆子唱喏着。

    “亥时!”刘彻放下手中的书,轻声念叨着。“他该到了。”

    不多时,院外一阵嘈杂的说话声传来,闻声,刘彻便起身来到房外,就见几名驿馆的小吏正与自己的亲卫争论着什么,他们怀中似乎还抱着几条毛皮制成的毯子。

    “阿牛,去问问怎么回事?”刘彻道。

    “诺!”铁牛上前几步大声呵斥道,“大半夜的,吵吵啥?”

    一名亲卫转身来到身边,拱手道:“回主公,驿馆官员说长安初春夜里寒气,重怕我们着凉,便着人送来几床毛毯。”说着看了一眼刘彻低声道:“因为夜深了,我们便让他们明日再送来。奈何他们说这是驿馆上官的吩咐,事没办好,回去没法更上官交代。”

    “接过毛毯,让他们走不就行了。”铁牛不满道。

    “属下也这么说了,只是他们说这些都是波斯毛毯极为名贵,需让主公过目他们才好回去交差,省得上官说他们下面做事不懂规矩。”亲卫无奈道。

    “哦!”刘彻闻言,双目微微迷了起来。转而笑道:“也罢!驿馆毕竟是好意,我便去过个目。让他们回去也好交差。”

    说着刘彻便在铁牛等亲卫的护卫下,来到院门外。

    几名被拦在门口的小吏见刘彻来了,忙恭敬道:“见过将军。”

    “你们抱着毛毯就免礼吧!”说着刘彻便前行几步,摸了摸小吏手中的毛毯,入手丝滑且柔软。色泽亮丽,显然并不是普通的毛毯,这驿馆的官员们如此显然有讨好刘彻的意味。

    “嗯,毛毯甚好,本将军就收下了。”说着刘彻便示意亲卫接过毛毯,接着继续道:“几位回去禀告你们的上官,转达本将的感激之情。今夜春寒露重,你们也早些回去歇歇吧。”

    几名小吏忙辞了刘彻,转身离开了小院。

    刘彻望着远去的几名小吏,嘴角不经意地挽起来一个微笑,转而对铁牛低声道:“将毛毯都送到我的房间。”

    “诺!”铁牛闻言忙应了声,一边走一边摸着身边亲卫抱着的毛毯,乐呵呵地说道:“三哥,这么什么波的毛毯摸起来是挺不错的。要不给阿牛留一件?呵呵~~”

    刘彻似乎没听到,当先进了房间,随后亲卫便将所有的毛毯放置好。

    “你们出去守好!不要让人进来打扰。”刘彻轻声吩咐道。

    “诺~”亲卫们应了声,转身离开房间并关好了房门,放下挡风的帘子后守在门外。

    刘彻围着几条毛毯转了一圈,然后对铁牛道:“阿牛!将所有的毛毯都铺在地上!”

    “啊!三哥,你不要的话,我就分给亲卫们,这东西去漠北草原可是好东西啊!”铁牛一边按照三哥刘彻的吩咐,将毛毯一一铺平在地上,一边嘟囔道:“铺在地上就太浪费了!”

    刘彻也不解释,只是拿来书桌上的灯仔细打量这几条毛毯,很快就在其中一块毛毯的边缘发现了一处异常之处,这是一片青色花纹,但仔细看会发现这个花纹很像一个狼头。

    “阿牛,用刀从青色的边缘划开。”刘彻赶忙吩咐道。

    等阿牛取出里面的东西,刘彻也是神色一震,这可是现在长安的他,最想得到的东西之一了。

第二百二十一回 青狼送长安舆图 刘彻去兵部报道

    临近子夜,

    长安东城修政坊的驿馆

    原本斑驳的院墙,经过修缮粉刷,看起来干净清爽了许多,院墙四周都种植着一些香樟及银杏,以及一些花草,其中不乏西北常见的鸡爪槭,红绿相间倒也十分养眼。

    在房舍的屋檐下则一字摆开了几口黑亮的大水缸,入春后的几场雨已经将各个水缸都灌满了,也不知是鸟儿还是驿从在缸中种下了三星萍,一片片的翠绿宛若小草场,长势还不错,在院落的四壁阴暗处长满了青苔,青绿毛茸茸的沾染露水,在檐上灯笼的照耀下发出淡淡的光芒、晶莹剔透。

    整座驿馆都沉浸在这种祥和又平静的氛围中,不过这里可是长安,无论是何时,这平静之下都是暗流涌动,这座城市从不缺少隐秘的故事。

    就在刘彻让铁牛将波斯毛毯铺开后,他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异常之处,随着铁牛用靴中的尖刀慢慢划开有着狼头印记的毛毯边缘,一块油布包裹的物件被其小心取出。

    “哎~~三哥!这里还真有东西!”铁牛将五寸见方的油布包轻轻取出,用手拿捏并无异常后才缓缓打开,将其展开后发现这是一张地图,便递给了刘彻。

    接过地图的刘彻仔细一看,就见地图上用小篆写着四个字:长安舆图,而在右下角用赫然印着一个青色狼头,轻轻点头道:“青狼都帅的印记,看来青狼已经进入长安了。”

    “辛玮?!”铁牛微感吃惊,转而嘿嘿一笑道:“看来俺老牛太过多虑了,三哥此行果然做了万全的准备。”

    普天之下能调动墨云轩青狼都帅辛玮的人,只有身为大狼头刘彻,此次长安之行,除了明面上的八百亲卫,还有无数暗中的力量及资源也被他秘密调动了起来。

    “身负数十万将士的身家性命,我也不得不谨慎从事。”刘彻沉声道,说完便开始仔细察看青狼递送的长安舆图。

    这张长安舆图显然不是普通的地图,其上将长安各坊的名称位置、依旧各处道路、坊门关卡、警训瞭望楼、禁卫军营地,遍布城中的引水道、暗渠等都做了明确的标记,像如此信息详尽的舆图,平时都存于工部或兵部的机密之处且重兵看守,因为一旦心怀叵测之人得到此图,会造成极为可怖的后果。

    虽然不知道青狼如何拿到此图,但刘彻可以预见,青狼都帅辛玮已经带着无数精锐的青狼谍探进入了长安各处,在隐秘处给自己提供各类重要的情报,只要有他们在,整座长安在刘彻的眼中几乎就没有秘密可言,这将极大地提高刘彻对局势的掌控力及对手行动预判的准确性。

    正因为这次的长安之行,刘彻对各类情报及时性及准确性的硬性要求,才会在决定前来长安时,就通过墨云轩秘密将都帅辛玮调来,只有作为青狼都帅的他居中协调所有的墨云轩的谍探,才足以保证自己在长安耳聪目明。

    现在看来,刘彻的安排非常明智,青狼送来的第一份重要情报,也是刘彻最为看重的长安城舆图,只要有了这标注详尽的舆图,刘彻就利用自己手中的资源,制定出在最危急的时刻安全离开长安的最佳备用方略。

    虽然刘彻相信即便没有长安舆图,动用潜伏的狼卫及谍探,在八百龙骁亲卫的护送下,也可以强行让自己安全离开这座城池,但那样做必然会付出相当的代价,而现在有了这份舆图后,当他面对那些未知的势力时,就更有把握让自己处于不败的地位,并寻找对手的可乘之机--一举而胜。如兵法所云:“善战者,先为不可胜,待敌之可胜。”

    刘彻仔细察看舆图的各处标注,慢慢地一座都城的俯瞰格局,在他的脑海中缓缓浮现,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加清晰明了,一个时辰后,刘彻才揉了揉眼窝缓缓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长安是真的大啊!

    翌日,当晨光再次铺满这座雄城之时,宵禁解除。休息一夜的长安百姓们也可以在各个坊市间随意行走,外城的三面城门大开后各地运往长安的米面、酒肉、布匹、粮油等生活物资,会从东西两面城墙的右门进入长安,城中的每日积攒的垃圾及义庄宝财等需要运出城东西,也会从东西两面城墙的左门运出城,而东西两面城墙中间的城门则主要是通行本地的百姓,南面的二座城门则主要通行外地来长安的人,如此区分处理也是方便对各类人员的管控。

    所以每日东西两面的六门是最为热闹的,进出的马车、货车绵延十余里,关中地区这几年虽有一些小的灾祸,但流民大多被各县收容拦截,长安城附近到时鲜有难民游走,自然整个长安的治安情况也就好上许多,城中百姓们的日子虽然一年不如一年,但好歹还能过的下去,远比中原战乱不休,四处浪荡的流民要幸福多了。

    刘彻早上起床后,简单吃了些亲卫送来的鸡蛋、豆浆与油饼填饱肚子后,便带上豫州将军的印信前往兵部报到,走个流程也算正式告知朝廷,豫州将军已经奉旨进京述职了。

    一行人策马除了驿馆便往北边的皇城而行,大周立国后,沿袭前朝三省六部的体制,兵部属于尚书省下辖的六部之一,而尚书省的尚书令也就是常说的宰相,可见宰相职权真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兵部处理公务的地点便在皇城立政殿后面的尚书省中,同在此地办公的还有其他五部分别是户部、吏部、礼部、工部、刑部。

    换了身武将官袍的刘彻领着铁牛、池力及几名随从出了修政坊往北,穿过数个大坊再经过热闹非凡的东市大集,便到了连接金光门与春明门的光明大道,转而向西走过二坊便看到了高大巍峨的皇城。

    大周皇城的南面共有三门,从左到右分别是含光门、朱雀门、安上门,三门相距九十九丈,并在宽厚的城墙上各建有三座高大的门楼,其中朱雀门的门楼最为高大,足有六层之数,城墙上各种旌旗及大周王旗迎风飘扬,蔚为壮观,那朱雀门只有皇帝举行大典及重要庆典时才会开门通行,所以此时依然关闭,只留含光门与安上门让各部官员通行。

    皇城的守卫也由禁卫军换成御林军,因为皇城中严禁百官骑马、乘轿、坐车,故在安上门外就设有马房及一处广场,方便官员停放马车等,在留下数人于城门外看护军马后,几人便走向安上门,向守卫军士呈递了兵部公文并交验印信后,守卫安上门的御林军小校审视了众人几眼便挥手放行。

    刘彻也正式步入了长安皇城权利的中枢所在。

第二百二十二回 韩大人偷袭将军 刘子润正当防卫

    龙兴五年三月二十九晨

    长安皇城之中

    通过了安上门的刘彻等人,也算是平生第一次真正进入了大周朝廷的枢纽之地,在一名城门当值官吏的引领下,几人沿着皇城东侧的回廊,向北前往尚书省六部的办公处,在那幽长回廊两侧的门厅道口外,随处可见手持长枪、身披金甲的御林军,雪亮的长枪及战甲在阳光下发出淡淡的寒光,果然是皇城大内禁卫森严啊!

    几人行走时,遥望左侧隔着围墙也能看到的用橙色琉璃瓦做顶,气势巍峨的太极殿,刘彻的内心突然升腾起一种莫名的情愫,哪怕隔着高墙及无数的御林军,他依然能感受到太极殿传来的恢弘磅礴与无比威严的气势,哪里是代表至高无上皇权的象征,静默无声却又实实在在地发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铿锵之音。

    那种若有若无的气势,环绕并激荡在太极殿上空的寰宇之中,让人不由自主在内心深处,生出拜服之心,那便是一个王朝的磅礴气运,只是此时这种强大的气运,除了让刘彻有一丝异样的感应外,并无其他影响。

    那名引路的官员迈着端正的方步躬身在前,不时出声提醒众人跟上,行过东侧的夹道及数座廊桥后,又领着众人往西经过几处庭院,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几人才来到了尚书省的六部处理公务处,此处的门口同样有数名御林军守卫,再次验看相关文书后几人便进入了兵部所在的庭院。

    因为现在大周朝廷实际控制的地区,不过关中平原,再加上名义上的皇帝周灵帝身在扬州,六部许多官员,都收到过诚王以皇帝陛下的名义发出的南迁令,其中不少人已经前往杭州,故而长安的六部仅剩了一个空架子而已,也并无多少事务需要处理,衙门里的官员们或三三两两在廊下低声谈话,或在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见刘彻等人进来也只是扫了一眼便不再在意。

    见此情景,刘彻所领的随从更是对大周王朝心生鄙夷,这哪里还是执掌天下兵马之权的堂堂中枢,这衙司的官员竟如此散漫无礼,这样的行事作风都能在兵部干,可见长安朝廷内部何等糜烂!

    在门房小吏的引领下,刘彻等人来到兵事部(外地将领陈情、述职等事务的交接办公司),本来刘彻猜想带着兵部的公文,在这里走个流程就结束了,但办事的官员一见他是外官入京述职,立即就动起来歪脑筋。

    接待刘彻的是一名兵部的员外郎,姓韩,名琨,是四十多岁的官场老油条了,一身的肥膘显然是养尊处优惯了,当刘彻进门呈递公文时,韩大人的神态甚是倨傲,其实按照大周品级来论,这兵部的员外郎不过是正六品,而刘彻身为豫州将军,他的品级是从三品的实权将领,但大周王朝太祖在施行集中皇权的制度后,长安所谓京官的实际权利,确比地方官要大很多,就有了所谓“京官大三级的说法。”

    这位韩大人瞥了一眼刘彻的述职呈文,便知来者是豫州将军刘彻,心中更是轻视起来,这位丢了豫州跑到西北的豫州将军,有段时间,可是这些兵部大人们闲来无事时的谈资之一,在他们看来所谓的豫州将军不过是丧家之犬,他的态度也轻慢起来,耷拉着眼皮淡淡道:

    “刘将军,你这呈文言辞有些不当之处啊!”

    “哦!?愿闻其详!”刘彻似乎并未觉得有不妥之处道。

    见刘彻不是很上道,韩大人将述职呈文随手丢到书案上,端起茶杯拔了几下便说道:“刘将军啊!既然你是进京述,这呈文自然要多加润色,不过将军你乃是武官,不明其中窍门也是可以理解的,若想上官青睐将军,这呈文还需本官稍加润色方可。”

    “哎呀~!”刘彻拱手笑道。“那就烦请韩大人为本将润色一二,本将谢过了。”

    闻言,韩大人将端到嘴边的茶杯又放了回去,轻笑道:“那润色之资,刘将军可有备妥!”说着韩大人比划了一个数铜板的手势。

    见刘彻面露疑惑之色,韩大人目光贪婪地提点道:“黄的没有,白的也行啊!”

    “这个?”刘彻故作不解道,“本将不知韩大人所言何物?难道述职不是呈文登记即可吗?”

    “嗯~~~”韩大人闻言,面露不愉之色,斜斜地坐回椅子上沉声道:“难道本官做事,还需刘将军指派不成,既然如此!刘将军就请回吧。”说完,看都不愿看刘彻一眼。

    此时,刘彻仿佛反应了过来,笑着在衣袖中摸索一番,取出一块金条,抬手拖起掂了掂道:“韩大人,所言润笔之资是否是此物?!”

    一见刘彻拿出黄橙橙的金条,韩大人仿佛天生的咪眯眼顿时大开,笑道:“对!对!正是此物。”说着便起身伸手来拿。

    结果刚刚拿到金条,就被刘彻猛地一手捏住手腕,疼的他想丢了金条却又舍不得,便僵持在了哪里,韩大人龇咧着嘴怒目道:“刘彻,你欲何为?”

    “哈哈~~”刘彻闻言哈哈大笑道:“你一个小小的员外郎,六品的朝廷官竟敢当众向本将军索贿,真是胆大包天,今日本将定要好好教训你。”

    说着一抬手便将肥硕的韩大人从公案后丢了出来,韩大人如圆桶一般握着金条在地上滚了几滚,随即被池力一脚踏住身子,挣扎几下都没能起身,正待出言呵斥,却被刘彻出声打断。

    “别打死了。”刘彻冷哼一声对池力吩咐道,说完自己便坐到了公案之上,

    闻令,池力便对着韩大人热情地招呼起来,狼卫出身的他自然精于各类刑讯手段,所他的力道位置把握极好,能把人打的皮开肉绽却又不会伤其性命,随着拳脚不断落下韩大人便鬼哭狼嚎起来,很快便引来了相邻公舍办公的其他官员,不少官员围在房外的庭院中听着韩琨的惨叫,不少人都吓的面色煞白,有几个机灵的赶紧跑去喊卫兵。

    不多时,十余名御林军士便持枪赶来,但当他们看着如山般堵在门口的铁牛时,都倒吸一口冷气,也不敢贸然冲击,一名校尉排众而出,大声呵斥道:“何人胆敢在兵部造次?”

    此时,刘彻大步走了出来,身后的池力一手提领着头肿如猪头的韩大人,刘彻扫了一眼韩琨,对着众人大声道:“此人身为兵部官员,竟敢当众向豫州将军索贿,还敢偷袭本将军,真是胆大包天,本将只是正当自卫。”

第二百二十三回 皇城外贵人相助 宫城相府两强现

    长安皇城,兵部衙门。

    兵部所在的庭院种植了不少银杏树,此时翠绿的叶子都缓缓舒展开,在朝阳中欢心地抖动着,在院中的地面下撒下一片斑驳的光彩,透过这些树叶可以看到树下聚集着不少人,似乎在看什么热闹,还低声议论着什么。

    树荫之下,一众兵部的办事官员们及御林军士,扫了眼被打的他娘都不认得的韩琨,又看了看衣服上连一个多余的褶子都没有的刘彻,瞬间无语,你说韩大人偷袭?!不由得在心中暗骂这脏载的太没水平了。

    那位御林军校尉见状,不由皱了皱眉头,他常驻此地,自然认识韩琨,但毕竟刘彻是豫州将军,不是他这个校尉所能制约的,只得拱手道:“将军,韩大人办公若有不当之处,自有兵部处置,如此才合规矩。”

    “好!”刘彻突然爽快地大声应了小校的话,“那就交给你们处置。”

    随着刘彻眼神示意,池力随手便将韩琨丢到御林军身前,几名兵部同僚赶紧上前将其搀扶起来,查看一番发现韩琨虽然被打的鼻青脸肿,但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现在的情况定然要修养些时日了。

    刘彻扫了一眼兵部的官员,沉声道:“本将军的述职呈文已经递交,若是无事本将便回驿馆等消息了。”

    “这~~~”小校这时便为难起来,今日他当值而官员被打,虽然看起来韩琨没什么大碍,且刘彻言明是韩琨索贿在先偷袭他在后,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索贿有可能,但韩琨这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偷袭人的,还被打这么惨,但就此若让刘彻大摇大摆地走出兵部,这事恐怕不好向尚书大人交代。

    只得硬着头皮,拱手道:“将军,韩大人被打一事还需让兵部尚书郭大人定夺。烦请将军稍候,我这就派人通知尚书大人。”

    门前的刘彻看了眼那名小校,轻轻点了点头,“好!那我就在此等候。”

    随着铁牛、池力跟随刘彻步入房中,庭院中的小校不由的松了口气,其他的兵部官员见状便将韩琨抬去医治,等待尚书大人前来。

    要说今日好巧不巧,平时极少来衙门的兵部尚书郭大人,其实一早就来了兵部办公,只是一早就被宫城的懿安皇后请去商议要事,其实就是因为小公主遇刺的事,这事普通的衙门根本办不了,需要调集殿前军协助宗府秘密查办。

    因为涉及殿前军的调动,需要在兵部走些程序,且公主遇刺之事于皇家颜面有损,故而下了懿旨找郭大人前去商议一二,也是为了保全皇室的面子。

    出门时,郭大人似乎还准备交待左侍郎一些事情,但因为宫里的太监催促的紧,便匆匆跟着去了。

    就在众人等候空挡,刘彻也在房中稍稍闭目思索,他刚刚打韩琨一顿可并非一时的意气,他心中明白,此次来长安就是要寻机打破原有的平衡,把水搅浑,自己既然明面上前来述职,那就凡事高调行事,越是鲁莽无礼,越是会被那些暗中观察的势力,认为自己是个只知用强的武夫,所以从营救银月湖被袭的皇族公主,到从神武军手中夺船,刘彻这一路就没准备低调行事。

    此时,越是高调,越是能将长安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盯着自己的眼光越多,暗地里行事的人就越有顾及,刘彻反倒越加安全,所以不管是神武军,还是这位兵部的员外郎韩大人,都只不过是撞上刘彻刀口的倒霉蛋而已。

    兵部衙门里,庭院中兵部官员们也小声议论着渐渐散去,同僚被打他们此时更多的是心在乐乎,可见韩大人平时人缘多差。

    而刘彻端坐在厅中静心养神,刚刚他故意在兵部如此大闹一番,又答应留在这里等尚书大人,就是让各方深藏在兵部的眼线们,有时间将自己闹事的情报报给他们的主子,刘彻也断定此时会有势力向自己伸出友谊之手,所以说刘彻此时是有恃无恐。

    就在刘彻闭目养神时,兵部外来了几名宫中的太监,他们正抬着一顶代遮阳的软塌,随行数名跨刀执戟的金吾卫,远远看见的御林军军士,便躬身迎接来者,要知道能在宫内用软塌的行走的,必然是备受恩宠的存在,待软塌近了,就发现其上躺着一位三十几岁,白面无须,方面大耳,细柳眉、高鼻梁、身着棕底百花飞鱼锦袍的内官,那微微闭合的双目缝隙中,透着淡淡的寒意。

    来人正是宫城的司礼监执笔大太监、太子爷最喜欢的大伴--魏芳。

    等在兵部的刘彻想不到最先来捞自己的竟然事宫里的贵人,魏芳亲至带来太子的旨意,诏刘彻入宫叙话,这尊大佛说话了,何人敢说一个不字,御林军也自然不会跟自己人过不去,就这样,刘彻大闹兵部后,又平安无事地跟着魏芳去了宫城。

    在皇城东南,有一坊处在皇城于东市之间,这里便是平康坊,此坊东北角有一片好大的宅子,朝南的正门口竟然有一片不小的广场,在这么好的位置还有广场的就极为难得了,宅子门口放着一对雄壮的石狮子,高阶的红门之上恭恭敬敬地写着两个大字,韦府!

    这里正是权倾朝野的韦相国府上。

    要说这韦家,那可是关陇权贵门阀最顶尖存在,长安韦氏是九州关中地区素有名望的门阀大族,自前汉时期就有俗谚称长安韦氏和东方氏为:“长安韦东方、去天尺五分”,暗喻韦家与东方家族的权势滔天,直逼皇权,可谓事九州数一数二的豪门大族。

    要知道,自前秦汉,五代,南北朝数百年来,关中韦氏门阀一族就出了宰相、首辅十二人,另外其宗族中担任俸禄在二千石左右朝廷官员的超过百余人,更是在大周开国出了一对父子孙三世的丞相,乃是关中之地无可匹敌的顶尖门阀豪族,说韦家权势滔天都不为过,也的确有与皇族叫板的本钱。

    现任的韦家家主名为韦仁美,字文仲,已六十有一,有二子一女,而韦焯便是其最小的儿子。

    如今长安朝堂上的满朝文武,大半是他韦家的门生弟子,朝廷更有一半的军力握在其手九县主官大都是出自关中其他门阀大族,皆仰其鼻息,为其马首是瞻。

    可以说现在韦家的权势,远比东方家族气势最盛之时都更强上几分,大周皇族与几大开国元勋的家族合力才勉强制衡韦家,但随着大周皇权逐渐没落,韦家年轻一辈已经不把皇家放在眼中,在朝中更是骄横跋扈,目中无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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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者无相介绍:
神州大周王庭开国近二百年,鼎盛时辖九州八十一郡,
南北东西何止万里,子民无以计数,富有四方,万邦来贺。
然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德宗大正四年,旱蝗起云青二州,延数年不息。
此时朝廷腐朽,致民饥相食,盗匪肆掠,军镇拥兵,
更有北戎寇边,东倭侵扰,南蛮劫夺,西境动乱,皇权陆沉,天下大乱。
一群年轻人为了自个的梦想,或主动或被动卷入了这场席卷九州的乱世纷争。仁者无相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仁者无相,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仁者无相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