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生产爬坡
“72小时，有消息吗？”
甘笛阴沉着脸等到周振邦回归，杜联事件必须要给一个交代。虽然公司一向有脑补怪，无需过多解释，能安分守己工作，报纸上是我提供的黑料，可是拦不住大街小巷的纷纷扰扰。
他小看这时代的媒体的力量，老妈担忧的打来电话，老四差点把存钱罐砸了，他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能和家人一起快乐生活。
本来一切天衣无缝，一步步推波助澜是杜联的两次合作，他不得不怀疑有人搞鬼。
周振邦犹豫摇头，甘道梁遇刺消息失踪，和甘笛任务无关，而且解释起来麻烦，涉及到象党的保守态度和历次股灾的恩怨。
“甘道梁，米国巨富，有16岁混血儿子甘布斯，还有一个给我寄抚养费的叔叔甘道华。现在米国小报刊登甘氏兄弟阋墙，甘道梁多年奋斗健康堪忧，所以为了快速解决继承权，最轻松的手段是败坏名声。”
甘笛自费购买不少杂志，介绍大洋彼岸的华人之光。如果没有周振邦的出现，他会从一个小卖部，或者小饭馆干起，有补贴系统，很容易成功。
现在被迫入局成立江河投资，管理极地公司，原来为了让他破产是为了防止他夺得甘氏兄弟股份。
或许信托资金是真的，一千万米金对于甘道梁来说，微不足道。
不过讽刺的是，一千万米金好像套在头上的胡萝卜，三番两次盘前杜联来试探，强行喂食，弄得甘笛左右为难。
“甘道梁先生身体健康没问题。”周振邦郑重其事，“我保证诺德律所是为了甘道梁先生私人请求而来到远东，和杜联毫无关系。”
“虽然你不理解，甘道梁先生主要关系是在驴党，而杜联一直是象党的支持者，双方有结构性矛盾。你可以理解成为威震天和擎天柱两大汽车组织，双方是很难一起合作，而且是为了你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
甘笛拍拍报纸，“杜联让利让利二百三十万刀研究经费，这是小事？”
周振邦知道现在是信任危机，杜联事件像一团迷雾，诺德总部根本没给他任何回复，一句话让他继续完成任务，他是自己通过关系调查，才了解到米国发生的事情。
“一千万刀已经到渣打银行，可以验资。”周振邦拿出杀手锏，“等极地公司破产，签署协议，马上可以领取，不需要再去米国。”
“不要关心米国事情，你的根在这边，有一千万刀，天空任你飞。”
从渣打银行出来，确认资金状况，甘笛沉思着，半信半疑点头，不管对方想法如何，搞到第一桶金才是根本。
不过重心是极地公司的一群脑补怪，必须把生产强度降低，让自己继续薅羊毛，进入到10月，每周补贴工资不足100元，这周就靠在拘留所的孙开宇度日。
改制小组会议。
王重代表罐头厂和江资夏氏资本开始谈判。
短发、干练，一副职业装打扮，江资代表夏宛锐利眼神和王重对视。她看中罐头厂立即运转的优势，可以辐射华北地区的渠道。
港股已经飙升到8000点，老豆已经把实业的资金抽掉，投入股市。催促夏宛，一旦没有结果，反悔香江，一同投入股市。
虽然生产线与汉斯在竞争，不过她面若冰霜，锱铢必较，不会和丝绸厂甘笛一样，被王重死死压制。
“必须裁员20%，这是注资前提。”不清理乐色，如何盈利，手脚不干净都要出局，谈判不要被人看到底牌，从容淡定，仿佛随时会起身离开。
最近报纸挺会炒作的家伙，极地董事长甘笛，炒作概念极限施压，其实都是谈判基础而已。
而且还玩砸了，自不量力和米国资本较量，蚂蚁和大象比赛吗？
“不行，裁员最多10%，夏总考虑下工人的感受。”王重苦口婆心劝道，夏宛一言不发，漂亮的脸颊无动于衷。
江资对于员工的要求非常苛刻，王重和夏宛一时间争执不下，工作人员急匆匆表示刘栋电话。
“宝成和华新合并，按照协议，100名一线工人脱岗培训，进入钢厂，现在钢厂拒绝接收员工，员工来宝成闹事。”
“什么？”王重阴沉脸，他最讨厌嘴上一套，内心一套。和甘笛接触，认为社会都是好人，其实糟心事才是常态。
“刘栋厂长，合并后，生产还缺人吗？”
刘栋苦笑：“即便合并后甩点包袱，依旧臃肿，说实话，实在是难以接收。”
纺织等轻工业开始不断南下，重资产的滨海市确实难以招架，生产开工率不足，不然他也不会把车间裁撤，并到钢厂。
“给我接吕厂长，签订接收协议反悔，像话吗？”
对面知道是挨骂角色，替领导挡驾，工种差距，钢厂在郊区的郊区，没班车，要做长途车或者小火车上班，每周回家一次，纺织工人都是上有老下有小，不情不愿的，两方施压，皮球又踢给改制小组。
“厂长的意思是应该又对口的纺织企业接收，现在是员工抵触，和钢厂无关。”
王重头皮突突突跳动，扯皮，无非是当初以势压人，钢厂不情不愿，现在鼓动纺织女工谋求好处。
会闹的孩子有糖吃，问题是在我这里行不通。
“夏总，不好意思，我们改日再谈。”
夏宛淡然拎着包，坐上她的奔驰。
王重揉揉太阳穴，抄起电话愣住，怎么突然会认为甘笛有办法解决？自己从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想法，而且谈判破裂，现在压力很大。
想了想穿上外套，去现场实际调查。
【宿主今天打卡完成，打卡增幅105%，打卡金额20.5元，公司处于亏损状态，获得额外工资20元。】
甘笛调出面板，员工状态都出现不同程度的报警。
疲惫状态。
三个月扭亏为盈，被甘笛反复谈起，现在成为公司员工加班的动力，生产上已经满负荷运转，不过织机不称手，培训不足，断线、停工检查是经常事。
所以满负荷，也是产能爬坡阶段。
受制于系统人员雇佣上限，极地公司一线工人短缺，田健拼命加班，这样下去肯定会出事。
“田主任，明天停两个班，现在效率不高，织机断头率高，女工们一个人照看几台织机不现实。”邹亮建议道。
“时不我待。”
田健是救火队员，一直顶在一线，邹亮蹙眉，上报的加班表平均加班已经超过30小时，特意告诉人事没有报告董事长。
现在报纸都在冷嘲热讽，等着极地公司的笑话，他回头看着39天的倒计时，这还没算销售的时间。
这不是赌气时候，成本是一方面，时间效率是一方面，不能立下军令状就无畏拼命。
“田主任，真不是大家不努力。”邹亮拉住他，“咱们用的剑杆织机输出不一致，每台机器大纬引纬尺寸误差对输出影响很大”
“李莉以前是模范，照看10台织机没问题。现在MS型剑杆织机，在断经、断纬后，经常出现停车挡，现在她都自顾不暇。何况其他人，现在必须和甘总报告。”
说完，剑杆织机又停车断头，李莉抹把汗水，手动停车，找到断头，记录检测记录，一连串下来，另外一台织机又有故障。
“李姐，和领导反映反映，老田傻干，效率上不去，咱不能背锅。”
李莉整理下套袖，摆正头套：“你说咋整，跟甘总提，然后呢？”
和甘总反应？
同班女工忽然傻笑，甘笛就是地主家的傻儿子，和他反映，一定是停产整顿，给大家放假，甘总人不错，做生意没谱，啥都心疼，就是二虎。
噪声降低，设备更新，工作服两套，还有一套西服趁机用闺女身材定的，闺女穿起来倍儿精神，至少200元成本，天知道甘总多喜欢花钱，劳保准备齐全，粉尘多上设备，连卫生纸都采买。
一个私人老板天天琢磨发福利，这月加班费提升，不管生产产量，好家伙，和人事聊天最少能拿800多。
感情养了一群亲妈上班，好吃好喝伺候着，不是地主家傻儿子是啥。
“所以先干吧。”
现在的生产就是磨，摸透了每台机器的秉性，然后生产就能爬坡，就是土办法，现在找专家来不及，同样专家也难以指挥具体生产任务，除非是纺织厂老工人。
一打眼就清楚毛病，谁让丝绸厂已经休息2年了，一切都生疏。
儿子想开个小饭馆，希望学习甘总的经营之道，李莉连忙摆手，傻儿子，你要学甘总就要赔掉腚了。40平的狗食馆，非给你装修成五星级大酒店，配一水的漂亮女孩，工资最少一千起步，张嘴就是给你报个报菜名。
菜价炒饼、炒面，弄几个炒菜，肯定赔光拉倒。
这是汪成这群人瞎琢磨，逗闷子玩。
新设备，员工生疏，生产都要磨练，完全靠时间积累，所以田健懒得理会邹亮，“39天扭亏为盈，看看这个时间，然后想好跟我说什么。”
“多加工人。”
“郑春红每天都盯一个班，办公室人都进车间，现在没人。”
“报告甘总，应该招聘有经验的纺织工人。”邹亮知道已经动员老员工进车间，内部力量整合完毕，现在要靠外部力量支持。
田健紧锁眉头，甘总一向很好说话，唯独是招工，好像有难言之隐，一直拒绝，人事接连请示几次都碰壁。
不过多亏董事长厚待员工，现在大家看完报纸上的恶语中伤，都干劲满满，生怕公司有破产倒闭，比以往管理是轻松点。
汪成弯着腰，成年累月的跑出租，腰肌劳损损伤，现在每天让老爷们站10个小时，整天嗡嗡嗡面对织机，还不如开出租突突突呢，那边噪声少点。
至少有人面对，天南海北侃大山，这是一堆机器，哎呦，比黄大发里边还热腾，他趁着田健和邹亮争论，一溜烟向甘笛报告。
“甘总，这样不行啊，你看我这老腰，真受不了。”气死人郑春红，老子是采购科的，非拉上整个办公室一起下车间。
瞌睡来了枕头，甘笛眼前一亮，机会来了：“这样肯定不行，劳动不能太操劳，去车间看看。”
第六十二章 不能加班
锯齿车间是主要是固定氨纶纱和棉纱进行编织，但达不到喷气自动化，需要工人手动操作，甘笛穿上工服，带上耳塞，套袖，手套和头罩，进入车间。即便戴上耳罩，机器转动的噪音惹人心慌。
“甘总，这里太吵。”田建的地中海因为许久没洗头，变成鸟巢状，大嗓门喊道。
甘笛摆摆手，在汪成指引下，翻阅值班记录表，好家伙，真是一群女中豪杰，李莉几乎是每天在岗12小时，他记得是三班倒，怎么变成两班。
“李莉是队长，现在织机效率不高，经常断头，她还能照看多点。”
“胡闹，人累垮怎么办？”
完了，董事长又开始秀操作，田健冲着邹亮打手势，快去请元方，他能听懂甘总的暗语。
“李姐，晚饭没吃吧，先吃饭，我帮你看着织机。”
“甘总，没事，我一个人照顾的来，等2小时宋洁替我。”
李莉回头，甘总不禁叨念，笨手笨脚的替她看着，还不够捣乱的。
“啪！”一根断线又飞到无踪。
李莉想要寻找，被甘笛扳下手动停车，“汪成，替我都把织机停车，让大家休息休息。”
“好嘞。”
汪成想到能光明正大休息，才不管她们杀人眼神，反正老子是采购科，不是车间的。挨个关闭剑杆织机，女工们围拢身边。
李莉叹口气，希望地主家的傻儿子别发善心，生产紧张，扭亏为盈的关键期，让大家休息。
这个念头闪过，也挺好笑，以前幻想过这样的老板，多发钱，多发福利，还不用干活。对，就像欧美多姿多彩的生活，听说抗议举牌，一天不用上班就有万元薪水。
简直羡慕的不要不要的。
甘笛举着生产排班表，“因为和杜联谈判，忽视生产中的加班问题，你们现在需要休息，所以车间生产暂停，等田健安排一个合理的工作时间。”
“甘总，这边机器不能停。”
“甘总，这批货马上就完了。”
“甘总，加班费……”
经历过狄茂典的生产逐渐下滑，闻天的不管不问，哪里有什么幻想，一切都是生产出来，销售出去，才有工资，才有福利。
甘笛太年轻，和自己年轻一样充满幻想，不是正经的经营之道。
“甘总，招聘熟练女工，这样能迅速解决，人手多了，照看织机效率会提高。”邹亮建议。
甘笛抬眼观察面板，系统员工处于红色上限，“不能招聘正式工，你们要想别的办法。”
他又制止田建的建议，召集大家讲话，“我理解大家心情，扭亏为盈是我个人和改制小组签订协议的条款，对大家其实影响不大，先停工休息，今天的加班费照样报上去。”
“甘总，有关系啊，你要走了，我们上哪找这么实在的老板，福利、工资，加班费一点都不少，生病还个报销，比国企都瓷实。”嘴上喊的是甘总，心里想的是傻儿子。
“所以你们要想办法，开动脑筋，加班最多每人每天2个小时以内，把生产做好，我也等着扭亏为盈。”总算是抓住把柄，这下停工，最起码今天能赚他个500元。
“记得把宝成纺织的设备款付了。”把公司的资金全部压榨光了。
邹亮：“甘总，那是留下准备广告费，而且刘栋厂长说不着急付款。”
“刘栋是跟你们客气，能有不着急要钱的公司嘛，咱们不能当老赖，抓紧办理。”
从加班下手，砍掉他们的积极性。设备需要磨合，不给人员配备，生产效率低，保暖内衣成品少，销售就无从谈起。
最后把资金浪费在设备款中，让他们无可奈何。
周振邦躲在车间角落，松口气，这小子虽然有所怀疑，但还是能够按照任务完成，佣金算是保住。
李莉：“甘总，给3天时间，设备就能磨合良好，到时候可以调配开人员。”
甘笛笑着摇头，望向疲惫的脸庞，“大家先把晚饭吃了，然后休息吧。”
然后飘飘然走了，总算是扳回一城，虽然他离开前，看到杜元方奔向车间，这种飞龙骑脸的事，你再脑补也无济于事。
系统不允许招工，我不允许加班，设备需要磨合，你奈我何，略略略。
大家面面相觑，田建身体发沉，解读这种事他不在行，“元方，你总算来了，怎么看？”
杜元方没吭声，先把甘总语录全部记录在案，乐了，“甘总说先吃饭。”
啧，你这算是甘总狗腿子了。
甘笛来到食堂，看到田建带领女工有些郁结开始打饭，一个肉末茄子，还有炒白菜。
甘笛一拍脑袋，他很少晚上在公司，以前的食堂餐费是按照一顿午餐要求，由于田建将纺织工人安排三班倒，这是一个花钱方式。
“晚上一个菜，土豆肉沫哪够，我记得后厨有炖牛肉，郑主任，晚上弄点好的。”
“是，甘总。”郑春燕欲言又止，那是明天午饭。
“保证早餐和晚餐供应，伙食每天加2元够吗？”系统给出的上限。
“用不了，省点都够了。”郑春红担忧公司资金紧张，现在外部环境对极地公司比较恶劣，对董事长恶意中伤，内鬼还没查到，现在还要加福利，有点太大手大脚。
“按我说的做。”
要是系统允许，我天天让你们吃鲍鱼，鱼翅，“保证每天2菜一汤的标准，倒班员工牛奶鸡蛋要保证供应。”
地主家的傻儿子又开始散财，不让大家努力，生产没有，销售无从谈起，李莉有种错觉，这公司迟早要黄，有种想哭的感觉。
甘笛见气氛不对，装好饭盒牛肉和茄子，看了看表，回家犒劳自己，大铁锅能收到凤凰卫视，圣斗士都到海王波士顿篇章，这小宇宙爆发杠杠的，现在看还挺带劲。
“我吃不下。”田建把饭盒一推，虎视眈眈盯着大快朵颐的杜元方，“你倒是说话啊，现在已经休息1小时，咱们生产等不及。”
“现在是晚上21点，你喊破喉咙也没用，甘总也不会批你的加班，仔细回忆，琢磨甘总的深层次的意思。”
杜元方嚼着牛肉，卤味儿挺重，又吃一口米饭。
第六十三章 答案就在甘总的话
【宿主今天打卡完成，打卡增幅105%，打卡金额20.5元，公司处于亏损状态，获得额外工资142元。】
睡到自然醒，神清气爽，简单洗漱，甘笛又回到胜利的办公室，目前生产车间已完成1000件保暖内衣，主要是黑色和灰色，红色染色剂正在调配。
织造车间问题较大，已经被甘笛叫停，他转悠一圈，确实一个人没有，查看出班记录，是按照他的说法，大家没有继续加班。看来田建已经缴械投降。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这股加班的歪风邪气总算是遏制住。
甘笛调出系统面板：
【极地公司贷款530万，欠设备款243万，账面210万，固定资产420万（设备增幅），原材料70万，产品1000件（未销售不计入资产），处于亏损中。】
闻天和杜联后遗症，各种还债，增发福利，即便将账面全部还款设备，总共也就是500多万的负债，而且系统固定资产和财务科计算方式不一致，如果是按照公司财务计算，加上原材料和保暖内衣，妥妥的正资产。
越操作资产好像越多，都特么怪闻天。
停滞生产，等到11月底，也是亏损而已，伤筋不动骨，账面上有钱，设备可以变卖，而且银行大约可以贷款，不具备破产条件。
不对，甘笛赶紧回忆，闻天是怎么玩脱线，排除贪污不提，是生产大量脱离时代的纺织品，市场上充斥着大量廉价蓝白条的毛巾，枕巾和被单，丝绸厂成本较高，含泪甩卖。
车间如果按照平时生产，按照田建提供的新方案，还需要购买染料剂、棉纤维和硬纸板和纸盒。
大量采购不合时宜的原材料，不过他已经答应账面资金用于还款设备钱。
现在的目标是从账面资金入手，必须从建商银行继续贷款，然后大肆采购，阻止生产或者生产后有意识的扭曲销售。
一千万以上的债务背负，砸在手里的货物卖不出去，这才是正常的破产之道。
一千万米金到手。
甘笛写写算算，推演出破产之路。他看看表，到了和银行面谈房贷事宜，就是他的三室一厅，同样问问是否能给极地公司批准几百万。
时间拨回到昨天晚上的食堂。
一线女工第一次有种力有不逮的感觉，杜元方神神叨叨让大家猜测甘总的暗示。持续加班确实疲惫，静悄悄思考，盯着大锅牛肉不断冒泡，卤香味儿四溢，肉香打开嗅觉眼皮越发发沉，趴在桌上睡着，连甘总离开都不晓得。
“别让我想了，再想我就睡着了。”田建抓着头发，总算是缓口气，强制休息，釜底抽薪。
杜元方对甘总的语录烂熟于心，每一句基本上都深意，躲在角落的律师，肯定不懂鸿鹄之志。
“甘总的话里有两层意思。”杜元方伸出两只手指，“为什么让你们停工？”
“加班有点多，甘总心疼加班费。”
“甘总能心疼这点钱？正经点。”
田建环视四周，大家确实累了，两人低声交谈，大厨招呼吃饭，茫然挠挠头，起来踉跄打饭，眼睛充满血丝，疲惫镶嵌在脸上。
“人力缺乏，所以大家拼命生产，甘总有一定道理，但是生产爬坡就这样，磨过去也就是半个月时间，之后就能调配开。”
田建冷静下来，喝一口牛肉汤，浑身顿时舒坦不少，味蕾打开，大师傅知道他爱吃面，特意牛肉汤配面，呼噜呼噜吃了一碗。
“不仅仅是缺人，资金不足，甘总要求还钱。”
“还什么钱？”
“设备款啊，当初你也在场，是刘栋厂长赊账给咱们……”
杜元方玩味盯着田建，他突然产生某种联系，大部分环保设备，和部分剑杆织机是宝成纺织厂，所以我们能做的，宝成纺织同样能生产。
“外包。”两人异口同声。
“只要是将关键的两面织造留下，把纺织环节交给宝成纺织，他们员工多，棉花库存足，将我们的参数要求提供对方，合作共赢啊。”
田建拍着脑袋，光想着上下游发展全产业，关键时刻，是可以外包给宝成，他们更专业。
这样把车间员工整合，全部安排在针织机上，而且红色染料问题，印染环节可以外包，把人员全部整合，这样能提高效率。
“原来甘总早给出答案。”田建回头望了一眼，周振邦不在，如同小鸡啄米般点头，“今天太晚，你想谈也要等明天联系厂长，所以我说你无需着急，甘总已经安排好一切。”
“而且还有第二层意思，除了调配生产，还有招工。”看田建不明白，“甘总原话是怎么说的？”
“不允许招正式工。”田建瓮声瓮气复述，“正式工……”
不允许正式工，言外之意，可以招聘临时工？
董事长是怕员工成本工资和福利过多，所以再三要求禁止招聘正式工，原丝绸厂红火是有临时工的。
宝成和华新刚刚合并，有纺织工人闹事，嫌弃钢厂在郊区太远，也有部分工人准备买断，和王重联系，省时省力，有经验的工人上手，而且是宝成一线员工，简直是天作之合。
“这是甘总给出的提示？”
田建自诩元老，突然发现可以借助外部力量，被杜元方引导，觉得董事长苛刻的条件下，原来有许多路可以走。
临时工工资低，全靠生产，计件领取奖金，效益不好，各奔东西。目前这一波，临时工酬劳可不少。
“记住甘总的暗示就是正确道路。”
甘笛在公司转悠一圈，奇怪大家都没上班，狄茂典倒是清晨就打卡完成，他一脑袋问号，停止生产加班，如此打击积极性。当然肯定不会去追究，如果大家都能改邪归正，去摸鱼旷工，他绝对举双手欢迎。
“车队的车都去哪里，司机也不见，”甘笛吐槽，算了，悄悄地去建商银行。
两辆车清晨驶入宝成纺织，狄茂典带领管理层一起出现在宝成纺织厂厂长办公室。
“欢迎欢迎。”
刘栋给大家发一轮烟，“哟，没注意有女同志啊，我们抽烟没事吧。”
郑春红示意客随主便。
“狄总，哎呀，感谢大家一直支持宝成，我一直想请甘总吃饭，结果甘总一次机会没给我，想和大家聚聚都难。”
“甘总也难，三个月扭亏为盈的包票打出去，王专员从身后盯着，还有一个香江律师，等忙过这一段时间。”
刘栋招呼大家就坐，狄茂典继续：“刘厂长，你最近纺织任务重吗？”
刘栋苦笑，“狄总真会开玩笑，楼下这批培训的一线工人，因为不想去钢厂，就回来闹事，我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现在需求都被小厂抢走，创新艰难，成本不低，生产调整难，而且不瞒你们说，原来华新的车间都闲着。”
“根据甘总指示，宝成能帮我们做编织和印染工作吗？”田建将印染剂和编织参数和工艺，图纸要求等打开。
因为不涉及到最后裁剪，刘栋能看出是一种三层设计的纺织物，笑道：“我说今天喜鹊叫，原来又是甘总给我送好消息来了，我们开会谈论下，不过问题不大，保证给你们好消息。”
大家交情不错，而且因为甘笛关系越发走进，按理说丝绸厂许多技术标准和制度规范完全是在国企时期抄纺织厂，所以大家讨论起来无缝连接。
“刘栋，别像缩头乌龟，你出来。”
即便是关上窗户，外边不和谐的声音透过玻璃格外刺耳。
第六十四章 甘总的高情商
“狄总，不好意思，让你们看笑话，中午大家都别走，鸿起顺我请客。”刘栋说完就要去外边做工作。
王重这几天交涉很困难，实地调查，是钢厂资金周转希望他能够打声招呼，批1200万贷款，以此作条件，接收员工。
钢厂自己联系银行同样能批准，不过现在93年底，银行开始查账，而且通胀太高，上头要求压低贷款，为解决通胀提供条件。
“刘厂长，请留步。”狄茂典笑道，“你想怎么谈？”
“当然是等待钢厂分配，虽然她们想会宝成，但是已经没有编制。”
“甘总的意思，这些人到丝绸厂可以吗？”
刘栋：“你们要？”
狄茂典将甘总的要求一说，刘栋哭笑不得，还有反对员工多加班的老板，要求多加班的员工，自己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舒心的员工，仿佛甘笛是成心为了帮他，才想到的借口。
“她们都是刺头，为了不想去郊区……”
“丝绸厂也不远嘛，都在市区。”
有甘总在，就没有刺头，反正你只要有条件，他都敢满足。
“不过是临时工，即便有刺头，也无妨，不生产就没有工资。”狄茂典看刘栋万分感谢，这批人是王重负责安置，决定跟王专员汇报一声。
在建商银行会客厅，银行知道极地公司贷款是有王专员牵头，同时甘笛董事长希望贷款购置房贷。报纸风潮一片声讨声，建商银行谨慎行事。
“甘总，你贷款额度不高，20万，贷款比例较高，您每月还贷是靠工资还是？”主任字斟句酌提问，只要甘总答案合理，他们就批。
“月薪900多，其他加起3000多，不知道下个月还有多少。”甘笛算起来就生气，额外补贴都是上半月凑合，最近10月中下旬完全失败。
“极地公司目前效益好不好？”
“应该还行。”他都使出浑身解数，打乱员工排班，目前生产延期，终于有关停机器的好消息。
“那530万贷款，应该没问题吧。”
甘笛犹豫，目前看来贷款是不好还，先领取信托基金之后注资，他的重生知识没问题，“应该没问题。”
这是没问题，还是有问题啊，一本正经，犹犹豫豫，19岁董事长，还不懂喜怒不形于色，放贷主任的心悬起来。
看来报纸不是无的放矢。
“极地公司需要扩大产能，希望银行在批准800万贷款。”
庞主任很为难，当初是王专员的面子贷款，现在还要授信贷款，无抵押，风险太大，而且外界压力都在极地公司，说难听点，大家等着极地公司破产来宣告大家的预言的正确性。
上头已经有文件，年底放贷偏紧，解决通胀问题。
主任思考期间，玻璃门推开，王重夹着风，来者不善坐在主任对面。
“甘总？”
“王专员，你来干什么？”
“拉贷款。你呢？”
“找主任批贷款。”甘笛稍微坐远点，没敢说房贷，怕王重真细查，把系统暴露。
同病相怜，王重不好意思求情，让极地公司接收纺织工人。这小子被媒体骂惨了，商报都刊登系列报道之极地公司管理者甘笛的唐吉坷德式幻想。
搞不懂商业报纸都快成娱乐小报，哪里得到详细的资料。
王重有一点和甘笛很像，薅羊毛都找一只羊，这不，就登门来建商银行。
庞主任擦擦汗：“王专员，你饶了我吧，建商银行不是财神爷，上边现在审批贷款卡的严。”
然后看向甘笛，这边500万也是你的面子，问题是天天这样，你们二位今天不会是演双簧来的吧，时机这么恰好。
“纺织厂改制不能留尾巴，庞主任帮帮忙。”王重将来龙去脉讲述一番，钢厂的审批1200万不算难，想要扩充产能，采购国外进口锅炉。
“王专员，说句实话，钢厂的贷款没问题，不批是有原因的。听说最近出台整体规划，想让他们搬迁到新设立的化工区。”
王重恍然，原来是规划问题，估计是李达康手笔，差点被当成枪使，这群老滑头，想试探新来市长的成色。
“要不让行长来。”眼神不住看甘笛，你让丝绸厂还点人情也比走贷款轻松。
甘笛看他们沟通声音越来越小，还盯着我，明显是自己多余，甘笛站起来，“你们聊啊，主任我的贷款回来再说。”
双方都以为甘笛是起身帮忙，叹口气，19岁阅历浅，不懂人情世故，王重楞了一下，然后让开道路。
甘笛觉得这么走不妥，但真怕房贷被王重发现，笑笑道：“王专员，多喝点水，别太操劳，事情肯定会解决的。”
“这么明显吗？”王重照着玻璃看头发。
如果事情都好解决，也不至于30岁长白头发，怪不得都说我成熟，要染染发。
“你哪来的钱贷款买房，贪污了？”吴宇在银行外接他。
“江河投资有一部分利润。”甘笛掩饰过去，两人漫步在街道上，“李市长没生气吧，大哥，你不问问我为什么拒绝吗？”
吴宇叹口气：“你这点事市长可看不上，别高估自己。其实你不说我大概能猜到你的思路。”
不是吧，这种难题你都有答案？
“大哥，你要是猜对了，今天午饭，大福来锅巴菜走起。”
大中午的吃早点，也就是老三能干的人事。幸好不是煎饼，上次为了相亲，省钱一天吃三顿煎饼，现在看到油饼就反胃。
“你推广工作方法，本质上你和老二是一样想法的，注重研发，独立自主。国外完成资本和技术积累后，专利壁垒形成，靠着施舍和合作是可以迅速崛起，但大部分会沦为为国际资本打工，而且对方一旦撕毁协议，没有技术、品牌、资金优势，必然走向衰落。”
“一边合作、一边提升技术是两条腿走路的模式，一旦做成规模，资本会将技术同时散发出去，打压本土企业。失去技术优势，就会成为成本竞争。势必挤占国内公司不足的研发经费，或者认为没必要进行研发，然后像杜联一样大企业持续科研，继续收割。”
吴宇有些话没说，老三身上的负担较重，他和自己的宿命是背负家里人走下去，或许是炒作，或许是和杜联演戏，总之，他不想揭开谜底，自己作为大哥，这点时间挡枪的姿势还是很熟练。
“当然，这份远见和冷静的心态不多见，走的路是最艰难的。老妈总说你是最聪明的，我以前心里不服气，我是在首都上学，你在滨海，现在看来，你有潜质超过我。”
那是老妈PUA，你是亲生的，当然严母教育。大哥过目不忘、老实肯干，天赋点一丝没留给情商啊。
不对劲，二姐上学一年没回家，她怎么想的，你怎么知道？
“你们要临时工，只要有经验的纺织工人？”不对劲啊，打电话时机太巧合，王重追出来，望着远去的背影，“狄总，说实话，是甘总要求你们打的吗？”
狄茂典：“甘总没有指示，是给我们提示，招点临时工，成本不能上升，王专员，放心吧，基本工资虽然100元左右，计件奖金高，如果正常纺织女工上手，一个月至少500多。王专员，辛苦辛苦，帮我们个忙，也省得我们招聘了，时间不等人。”
能没关系嘛？
这小子刚从屋子走，得到消息就吩咐下去，狄茂典还学会绕圈子，事了佛身去，深藏功与名。
而且还是狄茂典主动请求，高情商啊。
“这个忙我帮定了。”
他拿起电话，觉得自己矫情，既然甘笛选择这种方式，投桃报李，“田主任，极地公司贷款多少钱？”
第六十五章 唐吉坷德的问号
连续三天，商报不断更新和补充极地和杜联合作的前世今生，描写活灵活现，仿佛身临其境，甘笛气愤辞职内幕都爆出来。
当然看点是王重看过的那篇，唐吉坷德式得企业家：“甘笛作为管理者是极其失败，一方面他耽于幻想，一切从主观出发。行为荒唐、鲁莽，不会吸取教训。如把杜联想象成敌人，两次阻挠合作共赢，却总说对方会提供更好条件，陷入窠臼中。好像唐吉坷德一样，被风车摔倒在地，却说中了魔法师的诡计。
另一方面，他的所作所为的出发点却有着高尚的一面，即为了奉行一种崇高的原则。他要做体面的企业家，高工资、高福利，加班费和劳保待遇都是滨海市首屈一指，花大价钱购买原材料，生产一塌糊涂，一件产品都无法成型。和唐吉坷德一直要锄强扶弱、伸张正义，并为此而奋不顾身，具有自我牺牲的精神。
他在主观上是追求独立自主的观念，只是他所追求的是脱离实际、早已过时的企业家之道，所以注定只能碰壁，企业破产边缘。他可笑又可悲，可亲又可敬，在他身上将喜剧性和悲剧性奇妙地结合在一起，注定会成为滨海市一个失败案例。”
商报记者结束一天写稿工作，伸伸懒腰，最近运气不错，有极地公司内鬼大量详实爆料，确认无误，经过他计算成本工资分析后，推测极地隐藏的恐怖事实，极地资金根本无力支撑到94年。
评论信手拈来，商报销量直线上升，青年报怎么样，先褒后贬，都市报罗英柔是最早采访的，现在被公关到不敢发声。
风景这边独好。
“李哥这几篇评论可以啊，有数据、有分析，还有评论，晚上多喝几杯啊。”
“行了，小吴。”他指着郁闷的青年报记者，“甘笛才19岁，以为神童到处都是？气功热退潮，才知道谁在裸泳。”
心情不错，约好和几位不错同行吃饭聊八卦，几名记者在一楼大厅等候。
“甘裴，1200元。”
为了给爆料者提供兑换方便，一楼第一间屋是兑换爆料费，甘笛早早等候，听到喊自己，钱款付清，开心数着钱，这笔外快赚得妥帖。
大家一起往外走，结果小吴突然愣住，揉揉眼睛，“甘总？”
“呵呵，你好。”遇到记者了，坏了赶紧跑。
商报记者没有参加上次的谈判，不认识甘笛，所以疑惑的看着小吴，“甘总？极地公司老板，跑报社闹事来了？”
“他从这间屋出来。”
商报李记者盯着这间专门发放爆料的办公室先是茫然，然后跑进屋，“刚才那个甘裴是来爆料的？”
工作人员吓一跳，看是李记者，指着记录：“极地公司报告啊，一共提供六份材料，从9月份开始。”
李记者：“？”
极地公司董事长卖自己的黑料，全天下人也没有这么干的。他天真认为抓住极地软肋，资料详实，对方不敢反驳，也不敢发声告状，原来一切是甘笛在操盘，他想做什么？
青年报小吴郁闷神情不在，突然乐了，“我懂了，果然没看错人，甘总是在造势，虽然我也不清楚具体原因，不过你可以问问英柔，都市报一直都拒绝报道哦。”
罗英柔当然知道，不少读者来信，质问都市报是否被极地公司公关，一家岌岌可危的企业是否能担负试点的重担，连带着王重都受到不少压力。
“他是在钓鱼。”罗英柔有种无力感，“虽然没有逻辑，我的感觉是杜联可能会回来。”
秃头的小脑瓜突然转速不够，几个关键点突然闪现，王重视而不见，甘笛没有任何反馈，社会议论纷纷，区府和市府同样没有任何表态。
李记者请客聚餐，吃的不是滋味。
极地公司董事长办公室。
“甘裴，亏你会起名字。”王重推门而入，拍拍他，“你这点小心机啊。”
甘笛不好意思，把钱往兜里塞了塞，别是找我吃大户的吧。
“行了，几份报纸突然偃旗息鼓，同时还说给打广告3天免费使用期，之后给打八折。”
甘笛黑脸，昨天被发现，今天就传到你耳朵，甘裴这名字废了。
“50名纺织好手都派过来。”王重感慨钢厂嫌远，听说是福利工资待遇好离家近的极地公司，千肯万肯。
推开窗户，排队等候笑嘻嘻女工，都是老手，看一眼就知道车间设备不错，食堂伙食好，计件拿钱，绝对不会比别人差，“姐姐们，好好干啊。”
而且王重答应，一旦极地公司一年内有破产状况，她们允许申请去钢厂。不过他对甘笛有莫名的自信，有打算取消三月赌注，可是孙连城作梗，一切还未尘埃落定。
“谢谢王专员啦，回头给你介绍对象啊。”楼下正在培训的女工，叽叽喳喳回应着。
“我不招工。”甘笛看着窗外，脑袋上冒着一团问号，打开系统面板，竟然没有任何警告。
不对啊，系统没反馈，还是136人。
“装，又装无辜表情。”王重直接揭穿，“狄总和我谈了，极地生产缺人，一波帮我解决100名临时工。谢谢了，你帮我解决一半就行，别耽误你生产。”
剩下的我找钢厂要说法，不给点警告，这群人都不知道天马流星拳是一秒钟出拳几次。
甘笛：“王专员，销售还没定，你派人来是不是欠妥啊？”
必须拦住，原来是临时工，亏你们能想出来，卡系统BUG啊。加上50人，按照生产排班新要求，可以提升生产效率，加班降低，他好像看到了源源不断的产品在生产。
“一直埋怨我没来是吧，我刚试穿保暖内衣，虽然价格有点贵，穿上挺暖和，我相信能大卖，你卖不出，我帮你找渠道。”
谁用你啊，我根本就不想卖。
送走瘟神王重，甘笛黑脸来到车间，反了天啊，我就去赚点稿费，你们就开始雇人，什么脑回路能想到临时工？
狄茂典和中层正在指挥，大规模招人，虽然是临时工，也是非常重视，档案、入场教育、体检一项都不少。
田建握着手兴奋道：“甘总，这次成了，都是您的主意啊。王专员选的女工都有经验，半天就上手了，现在3班倒，咱们工人也能多休息，特殊岗位加班不超过2小时。”
怎么又怪我头上，甘笛：“？”
第六十六章 多打份饭不行吗
作为曾经大厂，食堂面积足够大，郑春红启动备用大厅，仓库桌椅板凳擦洗摆放整齐，伙食费标准提高到6元，当然是3顿饭的伙食费，中午是大头，早晚是倒班一线工人吃饭。
伙食费标准提高，最开心是大厨，今天是标准三菜一汤，算是欢迎宴。
猪肉白菜炖粉条，韭菜炒鸡蛋，和红烧带鱼，和番茄鸡蛋汤。米饭和馒头再说食堂吃管饱，今天大厨特意烙点鲁省烧饼和大饼。
郑春红：“甘总，我核算过，5.2.元，已经够用，今天算是欢迎纺织厂的姐们来，您要不要讲讲话。”
“别省钱啊，说6元就6元。还有大家挺辛苦，讲话就免了。”第一天上岗，有些拘谨的女工轻手轻脚排队打饭，吃饭时讲话，也太倒胃口。
曾几何时，甘笛顶着烈日炎炎，抹着腮红，小学生表演结束，听校长唠唠叨叨讲了2小时，甘笛不想当恶人。
他站在食堂，工人们放不开，大厅只有咀嚼和金属碰撞声音时，不时有人抬头低声问小帅哥是谁。
今天饭菜飘香，食堂标准是相当不错，甘笛忍不住打一份，回家给老妈尝尝，能省就省。
“妈不吃，给老四吃吧。”
郭冬雅对着猪肉炖粉条星星眼，猪肉肥瘦相间，宽粉亮晶晶浸泡后汤汁，吃起来比肉还香。
一边发功，一边希望变成两份。
她挠挠头，开始耍无赖，“啊，为什么不是两份啊，三哥，你太坏了，让我在妈和粉条之间做选择。”
你喜欢吃粉条？你那是喜欢吃肉，懒得说你，闻见好吃的，就从学校跑回来，不知道以为是警犬呢。
“你三哥忙，你吃就行了，妈不爱吃肉。”知道甘笛压力大，尽量别给他添麻烦。
甘笛一贯宠着她，吐槽是不存在的，“妈，没事，这有啥苦恼的。我再去打一份，你和妈一人一份。”
“三哥最好了。”老四跳起来。
郑春红小小欢迎午餐有点丰盛，93年大家一般周末有点荤腥，平常就是烧点青菜，米饭馒头卷大饼吃，弄点肉食或者炒盘鸡蛋，主要给孩子吃，加营养，大人累一天，一杯二窝头蘸着水疙瘩大饼也是一顿。
老同志是不讲武德，尤其是能省一顿条件，和纺织厂天壤之别伙食，大家大盆小盆上，饭盆都用上小号洗脸盆尺寸，弄得大厨手抖技能进入新领域。
“赵芳，你怎么打两份？”郑春红看后厨告急，只好使出杀一儆百，半小时后还有第二波员工吃饭，没有饭菜，挨骂肯定是她这个管后勤不用心。
明明准备充足，给她们想太好了，纺织厂怎么能和极地公司比较。
郑春红很用心将临时工和人名对应上，赵芳，45岁，带队组长，本身有点泼辣，身体不胖，身体瘦弱，剑眉，面相带股气，这是郑春红认为的刺头。
“有规定吗？她们打饭，都比我多，不能因为我用两个饭盒就说我。”果然不是善茬，赵芳愣了一下，就开始反驳。
“你要为没吃饭的同志想想，按照食量打饭。”
“我能吃。”赵芳说话带着一股气。
但是这种事开撕就没头，前门楼子，胯骨轴子，双方火气越来越大，本身有陌生隔阂，狄茂典及时赶到将两拨人劝阻。
事情不大，但是不服从管理，第一天就这样，唯有开除，以儆效尤。
一旁有人拉他，是和赵芳一起来的女工，小声说：“领导，别处罚赵姐，他孩子慢性病，一直治不好，而且家里卧床，原来食堂照顾她，一直多打点。现在给我们闹到钢厂，没办法才这样。”
“其实大家知道第一天上班，但是伙食确实好，大家忍不住是给家里人带点。赵姐还要下午上班，田主任管理严，她想拜托中班的送回去。”
“而且还没有入岗培训，下不为例。”
这，狄茂典有点犯难，公事公办，难免冷落人心，大规模员工入场，有摩擦正常，郑春红是好意，但后勤管理一直如此，她管理认真，账目清楚，采购食材估计没有比她价格还要低的，都是一腔热血。
但也不能劝阻了事，管理上不做决定，比最差的决定后果还严重，那证明公司是一笔糊涂账，他渐渐狠下心来。
“甘总？”这种突发事件，也惊动董事长，狄茂典下意识想看看，甘总的润物细无声的管理艺术。
到底是怎么回事，宠妹狂魔，端着饭盒竟然被围观了。
尴尬，我不就是多打一份饭吗，你们一群人都等着我干啥，不饿吗？
占便宜这事，他以为自己手到擒来，问题是被人围观好像开直播，没有思想准备。
“有事？”
看狄茂典沉默，看来没啥事，有事也等吃完饭，老四还等着炖粉条。
直愣愣走到窗口，结果帅气脸蛋也红润润，没理会众人惊讶的目光，尬笑道：“今天菜太好了，没吃饱。”
“师傅，多来点炖粉条。”
甘笛觉得脖子一凉，一群人呆呆盯着自己打饭，老子做了一个多月董事长，就不能多打份饭享受享受？
“咳，郑姐啊，今天我妹妹就想吃猪肉炖粉条。不是说5元就够吗？还是6元，以后家庭困难，提出申请，允许多打一份饭，算是公司福利哈。”
“今天随便打吧，我这是突然袭击，给后勤添麻烦。”看郑春红困惑表情，今天是怎么了，饭菜不够吗，“郑姐一会要是不够，能做就做点，时间不够，去对面的餐馆买点，今天人多嘛。”
当我把规定降低，就没人能找到我的下限。
“真是的，一群人没反应。”甘笛嘟囔着，菜要凉了，没理他们，跳上单车挠挠头，“说到底他们为什么站在食堂窗口啊，真是尴尬。”
气氛突然变化，老员工假装看下表，“走啦，走啦，吃完饭干活喽，别让秃主任抓包。”
临时工们有些懵懂，但不敢确定问：“那人是谁啊？”
狄茂典缓缓开口：“甘笛，极地公司董事长，江河投资总裁。两个月前注资860万，力挽狂澜，盘活丝绸厂。和区府签订三个月赌约，如果不能扭亏为盈，他将失去极地股份。
现在还剩下一个月，其实大家知道甘总一直厚待员工，工资、奖金、福利待遇样样不差，大家很努力，希望甘总能留任。不是他投资，或许丝绸厂就没了。
你们或许是第一天看见，他看人很准，从不过多要求，说实在的，大家努力拼搏，你们嘲笑田主任秃头，已经一周没回家，是甘总要求他必须休息。
和你吵架的郑姐，第一次和甘总见面是她在公司偷懒洗菜，但甘总依旧把她提拔成办公室主任。还有你们没看见的光头，叫毛彪，带着500件保暖内衣已经去开展销路。
因为不让大家疲劳加班，你们有入厂的机会。可能你们觉得絮叨，19岁孩子懂什么，董事长从来不批评人，也不计较脸面，他回来一趟，希望你们能够融入集体，你说是不是，赵芳？”
赵芳一瞬间破防，第一天认识董事长很亲切，笨拙表演，好像躺在病床上的傻儿子，虚弱身体还在逗自己笑，一个董事长，富二代，能缺什么。
卸下心防，赵芳眼圈发红，小声说：“对不……”
“吃饭吧。”郑春红打断她说话，“甘总说了，大家随便吃，本身就是欢迎你们的。”
一片云彩烟消云散。
甘总刚才脸红像猴屁股似的，怎么演的？
第六十七章 增加福利
【宿主打卡完成，打卡增幅105%，打卡金额82元，公司处于亏损状态，获得额外工资31元。】
孙开宇留下的好处，可以保留额外工资，人在拘留所蹲着，100%状态，只要不判决绝不开除，现在薅羊毛只要他和苏大强是铁票仓。
建商银行已经批复800信贷申请，替刘栋解决50名员工，设备款允许延期付款。这些都在甘笛的预判中。
突击花钱计划实施。
刘栋正在开会，研究极地公司外包业务，大家很难转变心态，要不然狄茂典不会带着管理层一起拜会刘栋。
公司依照以往思路，利润要全部吃到手，缺车间，找区府要地、要贷款、缺人市场雇佣。
极地公司的思路是外包，把握品控，货款价格不高，而且按照季度付款。
宝成纺织对于生产任务是双手赞成，原来丝绸厂是他们一个小兄弟，风水轮流转，竟然能成为宝成的甲方。
虽然是坯布和印染业务。
李志强：“厂长，极地公司是否能够生产成功，现在商报和快报都在批评，说极地很难撑过93年，我们承包部分业务对宝成恢复生产有帮助，但必须看到，也承担一定的风险。”
“所以付款方式方面有疑问，按照季度付款是否极地公司会拖延付款方式，从而拖累公司发展。”
“扭亏为盈和区府的赌注很正当的理由，其实可以通过招人来达到目的，王专员可以继续帮忙贷款，扩大生产，杜科长给出的价格挺低，没啥利润，我认为风险很大。”
原华新厂李志强露出担忧心思，华新一派倾向于取消合作。李志强肯定对于厂长职位耿耿于怀，对于曾经给予帮助的甘笛有怨气。
宝成嫡系没表态，即便是表决，人数占优，公司总归是厂长刘栋负责。
他刚想讲话，会议室电话响起，接线员称是极地公司董事长甘笛打来的，好像很生气。
“刘厂长，243万不是小数目，贵公司需要发展，极地公司贷款已到。如果你再不收，50名员工我立马退货，去宝成闹事，就问你你怕不怕。”
甘笛的嗓门会场人员听得一清二楚，霸气的送钱方式，也是甘笛能做出来。
刘栋苦笑挂断电话，突然严肃：“表决吧，同意与极地公司达成生产协议，请举手！”
这些设备评估是184万，甘笛真大方，上个月送过去，10月加价全款返给你，都在演戏，李志强违心举起手。
“全票通过。”
有经验的女工加入，生产效率提升，加班现象明显减少，他转悠一圈，按照自己的方式安排。
甘笛很奇怪，老员工和这些临时工竟然十分融洽，一点事故都没出现，根本没有插手余地。
临时工不属于补贴系统范围内，强制让对方休息，也没有一分钱好处，所以必须从花钱入手。
甘笛拨弄着日历，中秋节悄然无息过去了，当时自己光顾着和杜联纠缠，好像没有什么福利啊。
“甘总，昨天是我的问题。”郑春红很忐忑，是自己疏忽，过多考虑后勤成本，应该是欢迎宴上多准备点，或者跟下一批老员工提前沟通，可以去市场采买，差点酿成新老员工的矛盾。
“说正题。”尴尬的事情不要提，“办公室没报中秋福利吗？”
“甘总，公司资金紧张，狄总当时的意见资金向生产倾斜，后续要有大幅度广告和销售费用。所以给员工发放月饼券15元。”
哼，15元月饼券，和系统上限差距很大，有操作性。
“这就是你们办公室不对，福利待遇是我承诺过的，中秋15元标准，这样员工积极性怎么提高，如何好好工作？”
“甘总，其实我准备了一份。”郑春红风风火火拿回来一份表格。
员工每人一盒中秋月饼、5斤猪肉，一兜冻带鱼，2个蜜桃罐头，每人约40元。
“不像话！”甘笛一拍桌子。
“我也觉得比较多。”郑春红拿不准董事长态度。
“谁说降低标准，标准太低，罐头谁还吃啊，罐头厂都要黄了，带鱼换换吧，买点海鲜，牛羊肉怎么着得有20斤吧，每人至少150元标准。”这是甘笛允许的最高标准。
“甘总，是不是标准太高了？”郑春红惊讶，一次福利要太高，公司过年怎么办？发还是不发，标准定太高，再降低才会影响员工情绪。
“牙膏、牙刷、洗发水、卫生纸，都要发，除了过节福利，日常生活要覆盖。”自己也能领一份。
“甘总，这样不太好吧，不说福利待遇太高，临时工看到……”
刚刚弥合的生产，员工很复杂，可以共患难，但是分出三六九等，积极性会消退，工作中会想到你拿得比我多，干活却比我少，心里不平衡比比皆是。
如果是董事长给临时工没人准备一份，有点太厚重，毕竟正式员工都不算，一份过时福利，很难为临时工争取。
贷款800万刚到位，先是设备款，然后材料采购，董事长要求备货在10万件以上，工资奖金开销极大。
狄总为销售预留300万元，大规模花销，会压缩销售费用，高端品牌推广，郑春红多少有点研究，地方台不够用，全国都要打响，所以央视必不可少，这点钱捉襟见肘。
“一视同仁，所谓福利，公司不分正式工和临时工，就是全体工作人员。过节福利按照150元标准每人采购，每个月发放生活用品。
第一，要求采购国产品牌，支持国货。
第二，家庭有困难，人口多可以申请补助，多领一份。
第三，咱们女同志多，生活必需品包括一份卫生巾。还有，未来如果有需求，你这个办公室主任必须抓起来，不要藏着掖着，资金我解决。”
甘总岁数不大，心思细腻，连女工都能想到，“是，甘总，我马上去办。”
甘笛长舒一口气，冥思苦想，过节福利和生活用品才解决4万多。
不一会，田建敲门进来，这会他的头发快成鸟窝，有点茂盛趋势。
“甘总，这个月加班费和夜班费，还有调整的生产排版，请您过目。”一下子增加50名女工，好像给田建添50个老婆，合不拢嘴。
第六十八章 预计10万件
10月份正式生产磕磕绊绊，正式生产1300件保暖内衣，多数为灰色和黑色款式，质检员按流程抽检和打包。
“先说11月的生产任务，至关重要，牵扯到是否能够扭亏为盈的重任。”
甘笛扭转心态，根据自己计算和系统面板提示，现在账面上还有500多万的贷款，必须花光后造成大量积压货物，然后释放负面欣慰，资金链断裂，成功破产。
所以狄茂典建议300万作为广告费用，甘笛不置可否，既然人马配备齐全，就要马力开动十足。
“甘总放心，我们已经调整战略，现在公司只做最关键氨纶丝编织，其余纺织和印染外包给宝成。这个月产量预计到十万件，而且红色款刘栋厂长是有现成的印染车间，交给他们负责。”
甘笛：“？”
“你们什么时候和宝成有合作的，我怎么不知道？”本来想说这个月完成3万件，结果田建一次性怼到10万件，还有合作惊喜。
“甘总您说要多想办法，重点提及设备是宝成的，我们认识到宝成有很多产能，让他们生产很合理吧。这都是您的提示。”
甘笛摆摆手，算了，即便是脑补，正中下怀，既然产能可以爆发两个数量级，那么原材料采购要抓紧。
“甘总，不用，棉花是宝成的库存，前期和后期使用他们的车间和材料，而且刘栋厂长答应每季度结算一次，他相信公司的信用，所以等到12月底进行结算，这样公司现金流会非常充裕。您这招借鸡下蛋非常高明。”
甘笛突然血压升高，现在仇恨度刘栋已经升到第一，比王重还要高，记本子上，以后要你们好看。
“不行，即便是为了备用选项，不能把所有项目都放在合作伙伴身上，一旦出点问题，后果是咱们来承担。”
甘笛幽怨看着脑补怪，不能给他们机会，必须下命令，“备货，全力把原材料采购和关于保暖内衣的配套采购。以30万件的规模进行采购，我预计销售肯定要爆。而且刘栋那边初次合作，先打款50%，全力生产。”
“好的，甘总。”田建一直揣摩背后深意，甘总的直接指示，总是具有前瞻性，先执行然后问问杜元方。
这样可以花销100多万。
甘笛举起10月份上班和加班表，加班费12元，夜班费8元。三班倒不算，所以几乎是每名一线员工，这个月平均加班40小时，要不说差点累垮。
朱柏安加班57小时，离谱啊，这小子上次还去要医药费，现在就加班上了？痊愈后也不能这么猛啊，健康重要啊喂。
他往下看，汪成加班4小时，要不说腰疼呢，采购科去生产车间，也就是郑春红能镇得住这群混子。
甘笛失望将加班名单一推。
“每小时2元？”
“恩，财务一直按照这样执行。”
“过节和周末怎么按照3倍和2倍执行？”
“啊？”田建迷糊。
甘笛叫来杜元方，仔细问才明白，现在还没颁布劳动法，要等94年7月通过，正式执行要等到95年1月。
在系统允许范围内，必须要多花一笔，“每小时调整到4元，过节按照3倍执行，周末加班按照2倍。”
现在周六是正常工作，只有周日一天。只有萌萌小学生才周六允许放半天假。
“甘总，会不会太优待，本来加班额度就少，这样大幅度提升，肯定会有人抢加班。”
“不行，加班本来就是牺牲家庭来为公司服务，必须补偿到位，家里有小孩谁管，老人谁伺候，加班必须体现员工价值。另外一个角度，作为管理者，不能随便让员工加班，太容易疲劳，这样你必须记住。”
“是，甘总。”
也就是甘总把这群员工当宝贝看，不过生产能预计产能到10万也是甘总一直在做后盾，田建很矛盾，暗暗咬紧，回头再加5万任务。
“李姐，你们好像不是计件工资，都好拼啊。”赵芳很奇怪，她一个下午连口水都没喝，比自己计件还要积极。
“给傻儿子多做点。”
赵芳：“？”
“你不懂，傻儿子就是甘总，工服西服，生活用品，工资待遇。好像养一群妈在公司，这企业我们自己看要黄，不赶紧多生产点，提高点效率，甘总下个月就卷铺盖回家了。”
这话听着有点假，赵芳知道福利是一回事，不过食堂三餐是挺好的，比外边餐厅不差，孩子都喜欢吃。
果然是正式工好啊，想当初自己也是宝成的小队长，要不是孩子生病，自己一直请假……
下午，一车车从屠宰厂拉出来的货车，停在公司院内，屠宰师傅挥舞着菜刀，一边放着秤，除去内脏的整猪挂了一串，一刀下去，20斤，“拿走，下一个。”
肉渣碎骨满天飞，野狗闻着味摇着尾巴等着，突出一个硬核。
郑春红行动很迅速，根据董事长要求，整体采购，价格可以压价，尤其是选取滨海和周边品牌，确实拉动起一股旋风，下午，公司大门就没关闭过，一车车货物不断卸下，员工们笑口常开。
“赵姐，你看他们正式工。”生产倒替人员不停，办公室领完，李莉他们是最后一批，歉意笑笑，擦擦汗按批次领取。
不过李莉没走，这几台织机她最熟悉，别断头停车，家里一个，公司一个都不让人省心，中秋节已经发送15元月饼券，现在还要补发，听说贷款批下来。
甘总败家儿子，钱从来不用在刀刃上。
现在发福利。临时工看见好吗？
李莉突然愣住，临时工入场3天，中秋节福利是10月初，甘总不会连她们也考虑吧，根据败家子属性，还真有可能。
赵芳：“车间声音大，听不到。”
“你不是听不到，是不想听。”临时工小意，“中秋福利，都过一个月，非要让咱们看到，还不是给咱们样子看看，说不嫉妒是假话，极地公司福利比钢厂都要强，赵姐，你看啊，她们还发海鲜礼盒，月饼……不行，我找甘总去。”
“回来，赶紧干活，不像样子。”
车间温度很高，同样噪声很大，往常的习惯，现在却煎熬和烦躁，想砸点东西发泄，理智告诉她们，有一份称心工作就算不错，然后晚上正常回家，和家人团员，照顾孩子就能满足。
“应该是有你们的。”李莉下意识说。
“我们刚入厂，中秋节早过了。”赵芳不信。
“唉，所以说要加班生产喽。”李莉琢磨加班费提升2倍，还是给年轻同志，她还是义务来，最起码把主任说的5万额外任务拼下来。
“诶，田建这个主任当的，果然没通知，赵芳，到你们了，去领福利啊，这边我们先替你们。”郑春红挽起袖子，开始照看织机。
“去吧，那边屠宰师傅们等着急了。”太阳落山了，人家想早会乡，夜道不好跑。
“真有我们的？”甘总也太大方了，脑袋冒出一串问号，这就是李莉背后说的傻儿子。
“谢谢，郑姐。”
“别谢我，谢谢甘总吧，他说福利一视同仁，来到公司的员工都有一份”郑春红轻轻扯她衣角，“赵姐，我特意给你多留一份，你等没人时候在领一份，没有其他意思，是甘总交代，困难可以申请，明天你去填写表格。
忘了说了，甘总也领两份，他家6口人，本身是困难户，所以不要有心理负担。”
“车间真热。”
赵芳抹了一把脸，招呼团队开心领取已经超过一个月中秋福利，真是额外惊喜，正式员工早早派对象推车来搬，她们在地面堆个小山。
女工开心到拎不动：“赵姐，你说甘总家是干啥的，对员工太好了，猪肉牛肉羊肉就40斤，抱不动啊。”
“甘总家里是困难户。”
“赵姐你太逗了，困难户给大伙发这么多福利，留着自己存着多好，最起码好几个万元户了。”
“那就好好干活吧。”
第六十九章 从广告下手
“甘总好。”
“甘总好。”
微笑点头示意，下车间再次检查一波，可惜每次挑毛病，被田建化解，虽然他看不到临时工状态，但是她们总觉得带着股劲儿。不对啊，刚来上班，就对极地公司有共鸣了？
七八十分贝，三十多度室温，车间混杂着粉尘。
甘笛记得领头是叫赵芳，田建指点后，赵芳正在照看织机，赵芳把鬓角汗水擦掉，笑道：“甘总，你好。”
“这边上班习惯吗？有什么不方便的吗？可以跟我提出来。”
走过来眼里却一直盯着她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生产线，哪里“绊线”、哪里“断头”，只要眼睛一扫，就能在成百上千个线头中精准定位“瑕疵”，将问题轻松解决。
“一切都挺好的，别看我们刚来，保证完成任务。”说完，织机线头出状况，她有急忙过去。
眼神有光彩，上班有干劲。
“车间还缺什么吗？”不放过蛛丝马迹，寻找花钱的机会。
“没有了，甘总，已经非常好。”
她们有经验，上手快，一件件织好坯布运送到宝成纺织印染车间，印染后处理，打包检验合格给销售，刘栋全力协助，提供车辆运输专供两个公司。
15万件，11月份的产能任务，田建在刘栋的配合下，加上50名有经验的女工加盟，一切正在全力以赴冲刺。
接下来把广告做偏或者不打广告，15万件积压在仓库，破产在即。
许久没见的狗头军师周振邦，也是做点工作，前几天他去调研，回来报信，保暖内衣销量。
“这边和香江不一样，大家生活水平比较节省。”周振邦胸有成竹说，“而且追潮流是年轻人，他们不会购买200元衣服穿在身上，内衣是舒适，他们是潮流，而现在许多地方都是自己买布做衣服，11月份天气也不算凉，不会进入冬季就结束了。”
“你去香江调研？”
“对啊。”
“那边冬天多少度？”
“不到20度吧，冷点也有10度。”
甘笛泄气，这家伙是装成调研回家休假。保暖内衣最多卖到秦岭以北，香江、粤省等南方省份想都不要想，人家冬天不冷，就算没暖气，抖腿也可以保暖。
魔都是个异类，靠着97年寒冷冬天，南极人保暖内衣一炮打响，开启贴牌之旅，和飞利浦可以凑一对，各种授权生产，只有次品，绝对没有假货，授权费赚得盆满钵满。
扭亏为盈，9月份签订协议，11月底结束，所以自己不用揣测12月份之后的天气。
还有30天，自己一定在冬天降临前赢得胜利。
主要他们表现太专注，害得自己患得患失，虽然周振邦不靠谱的调研，至少证明保暖内衣市场不是全国性，应该是季节性加上寒冷地区。
15万件，200元，这定价，卖光就是3000万营业额，别说王重，市长来的都难以拉得动。
毛彪夸下海口，带着销售科四处碰壁，董事长亲自制定的价格策略，他只能严格执行。
燕京和津门中高端品牌的区域，西单，百货大楼，劝业场，小白楼等大商场全面试水，其他渠道商需要开会研究策略进行洽谈。
这些区域反馈消息，很不理想，询问价格寥寥无几。
难，现在人买贵东西要有口碑，或者是有名，快速方式打广告，甘总尚未审批任何广告方式，理由是生产太少。
“15万件一个月！”毛彪回来后发现问题，15万件生产任务，还是宝成纺织积极配合，这样一旦积压，肯定是鸡飞蛋打。
似曾相识的感觉，丝绸厂被玩坏的。
“甘总，必须马上启动销售计划，广告拍摄需要时间，和各大电视台协调费用，如果有央视，需要协调广告播出时间。等车间生产，就会造成积压。”
有点道理，如果是闷头等着15万件入库，极地公司还有400万账面资金，后期狄茂典肯定会要求削减生产，然后再次要求增加销售计划。
届时11月底秘密破产计划肯定会失败，400万元必须花光，拍摄广告是个不错的主意，将周期拉长，超过11月底，就能胜利。
在毛彪要求下，大家一起把探听销售方面资料汇集，确立销售计划。
郑春红：“最少530万，黄金3分钟的15秒广告未必排的上。”
这还是93年的价格，等待央视94年打通任督二脉，开启标王时代，那就是3100万打底，然后就起飞了。
孔府家酒是94年的标王，95年一年央视黄金段广告加持，95年前两个月就有2.7亿的销售收入。
毛彪：“其他时段也可以吧。”
丁自明：“我觉得太常规，530万花出去公司就孤独一掷。”
眼球经济，从傻子瓜子的有奖销售开始，到热气球拉横幅，找名胜古迹弄T型台模特走台，反正是吸引人关注。
“你们有广告要求，拍摄程度，达到效果？”甘笛发现他们只是对时段、媒体渠道权威性有要求，没人考虑广告本身。
宣传科是并入到办公室，所以广告方案是郑春红负责，她刚想要发言，就被毛彪几声咳嗽打断。
这位全厂从不信任董事长，到半信半疑，虽然办公室已经设计三版广告拍摄计划，不过毛彪都是瞒着甘总，一点没上报。
毛彪避重就轻：“和现在电视广告一样就行，2万元左右，差不多就拍出来。”
大家挑挑眉毛，没说话，杜元方琢磨一下，毛彪螳臂当车而已，没有戳破。
93年广告，或者说2000年之前的广告，基本上都是围绕名人效益展开，要不然找模特念几句台词，金嗓子喉宝，一张外星人憨厚的笑容举着药盒，就是一个广告。
比如中华鳖精，粗壮的红色字体，真材实料，一群鳖在晒太阳，然后就一筐筐被白大褂技术人员怼入池子，然后就是口服液的生产，最后马家军笑着指着，奇葩的是，最后几个镜头都是图片切换。
当然中华鳖精还是爱护王八，卖出这么多口服液，也就用一只鳖，为环保事业做贡献。
还有一种是，找演员，大白胡子老头老中医模样，一张口：“我今天做出违背祖宗的承诺！”
放狠话，从古至今都有人信。
所以必须避免使用名人效应，夸大其词，从广告本身下手，把他们带偏。
“你们不觉得现在广告很乏味吗？没有一点创意，都是对产品的说明，然后说几句广告词。”甘笛循循善诱道，“尤其是夸张，卖药恨不得包治百病，产品都是太空材料。极地人品牌必须保证真实，有效。不能虚假、夸张宣传。”
毛彪觉得不妙。
“既然走央视路线不好使，咱们走大片路线，把广告拍摄成电影、电视剧。”
“甘总，超过5分钟的广告，一般电视台都不接。”等卫视上星就有了。
嗯，确实是个问题，那样的话，说服大家，需要一个充分的理由。
第七十章 找最难看的导演
“宣传科并入办公室，你们没有相关方案吗？”
大家面面相觑，虽然极力隐藏，被甘总点名，郑春红白了毛彪一眼，随后将办公室讨论的三种方案展现。
第一种就是请身材较好的模特进行拍摄，费用大约是5万元，而且就是穿上保暖内衣，最大限度提升视觉的保暖性。
“有点枯燥，和同类型广告太多。”
毛彪有点便秘，就知道会被董事长否决，郑春红口风不严啊，广告拍摄不该上会讨论，让领导做决定的话，肯定会挑三拣四，咱这位领导，除了杜元方，其他人摸不透。
第二种是明星，最大限度利用名人效应。办公室准备内地和港台两种方案，林清霞、刘得华、张郭荣……
看得甘笛一愣一愣，“这些人能请到？”
郑春红解释：“初步接洽不太行，不是钱的问题，牵扯到一些国际形势。”
恰逢在香江谈判磋商，互不相让阶段。而且看内地一直比较高傲的态度，来滨海拍摄广告，能答应才怪。
然后是内地版本，陈小旭、张丽和马小青，还有刘晓青。
除了刘晓青以外，甘笛的回忆下，真不太熟。
“陈小旭和张丽是林黛玉和薛宝钗，马小青刚刚获奖，刘晓青就不用说了。要价不贵，反正还没进一步接触。”
背面有男演员备选，洪宇州、张广北，王伯招和胡亚杰。
洪宇州是94年版《三国演义》袁绍和周瑜的扮演者。
张广北老熟人，大家玩坏的吕布加楚云飞的各种梗。
王伯招饰演86版《西游记》白龙马，后来是在《金粉世家》扮演白雄起，走大佬路线，书法一绝。
胡亚杰是《便衣警察》的警察周志明，一炮而红。
帅是都挺帅的，现在的审美都挺统一浓眉大眼，一水的硬汉标配，不过《三国演义》明年才拍，除了王伯招和胡亚杰是已经红透，郑春红是怎么得知其他人能红。
不会使你的梦中情人吧。
“我对象是编辑，经常和剧组打交道，这是他提供后备人选。”郑春红赶紧解释。
幸好问了一下，现在都是艺术家和演员矜持，对于广告天生抗拒，名人效益会随着广告越来越大，甲方爸爸砸钱越来越狠，大家也就放开了。
这种方案有巨大的风险，必须否决。
“广告费是多少？”
郑春红犹豫一下，“胡亚杰当场拒绝，没给我们说明新型保暖内衣的具体作用的机会，以为是内衣广告，其他演员表示不太感兴趣，没给最终答复。”
“时间不等人啊，既然对方没兴趣，你们还有其他方案吗？”要感谢大佬们的不杀之恩，万一张广北大佬冲动留下年少阴影，等着和《三国演义》和《亮剑》联动后，极地人非要红到2020年不可。
这是毛彪喜欢的方案，请明星，现在还叫演员，价格公道，而且眼球抓人，可以利用正派人物身上的名誉加持产品，赋予产品一种信誉。
即便这些人不行，找点奶油小生也行啊，汤国强也挺帅的。
“还有一版，根据您的要求，广告要打三遍，我们自己设计的广告方案，不太成熟，请您拿主意。”
广告打三遍是甘笛随口要求，这些人是严格按照执行，目前的广告不算贵，滨海市一遍一分钟广告2000元，这是一次播出价格，如果按照三遍来算，郑春红要求是20秒广告，然后按照过去、现在和将来环节。
办公室人员现场模拟：
“极……地……人！”
“暖……暖……暖！”
一团艺术字缓缓飘过，伪装成童声喊出，怎么感觉似曾相识，诶，这是尴尬到举报的恒源祥广告姊妹篇。
1分钟，除了下边的广告语，基本在轮回。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现在是说了几乎10遍，洗脑式宣传。
童年阴影，恒源祥广告洗脑到晚上洗澡都不停的羊羊羊，所以一旦回忆起来刻在DNA上悸动，必须纠正。
“大家觉得怎么样？”
“感觉还不如现在电视上广告，只有不停的重复。”田建凭第一反应评论。
“差强人意，打广告就比不打强。”毛彪一贯表现。
“确实水平不够。”郑春红自我评价，曾经的宣传科并入办公室成为清水衙门，而且本来水平就低，能设计成这样简直是超水平发挥，但是依旧难以上台面。
甘笛叹气，幸好他们不懂行，这玩意是大杀器，纯粹心理学上不断重复，将广告做成新闻，定格在你的脑海，长大后看到品牌就知道是羊毛衫，任何温情、感动和眼前一亮的广告，都没有不断枯燥重复来得有冲击力。
就好像你早就忘记小学多少次考满分，但是老师站在后窗户的死亡凝视，永远会循环在你的噩梦菜单中。
甘笛觉得要是交给公司的凤雏们，虽然没有到08年奥运版的恒源祥，可能会出现圣斗士黄金十二宫版本的极地人。
幸好发现他们的企图，要背着搞出成果，卖爆不至于，但是亏损必然无望，这种大杀器在于他是随着人不断成长而记忆深刻，细水长流的品牌推广。
“你们努力的方向不错，在电视上播出有点勉强。回到我最早的设想，去请专人拍摄怎么样，请专业导演，他们懂得怎么把广告拍摄成最好，或者说他们是专业人员，最懂得观众。”
董事长毙掉三种选项，希望用正规导演进行拍摄，有几个障碍。如果说滨海电视台，极地公司还是有关系可以插队或者是沟通。
文化圈没有熟人，这样从头去联系双方都满意的导演，沟通，协调，签署拍摄协议，提供产品到产品达到目标，拍摄周期，导演的档期。
导演是否需要雇佣演员，演员的档期，布景，还有是否需要提前协调场地。
然后后期制作，进入到电视台广告播出，满打满算，一个月也不够啊。
“可能大家觉得一个月时间有点紧张，或者是现在就应该提前准备广告。这样吧，重赏之下必有勇夫，300万拍摄预算。”这是系统给出的上限，“一切都以导演的设想去安排，这样可以快点。”
毛彪头都大了，“300万？甘总，电视剧现在也就几百万的制作费。”
你们反驳就必须要这样做，“广而告之，随便做广告谁看，我的要求就是花得值。电视台广告预算另外算。”
周振邦很欣慰，一切在有理有据的条件下展开，比上次拒绝杜联的生硬表现，甘笛成长许多。
董事长在极限操作，800万贷款，马上都要一分不剩，这样必须提前联系滨海、津门、燕京电视台，提前做好预案。
“甘总，300万预算，请您明示，究竟如何选择导演？”郑春红压力很大，即便是有周振邦在场，她也希望董事长给出明确指令，不要暗示。
甘笛需要达到2个目的，第一个是延缓广告拍摄，一旦拍摄周期或者寻找导演不利，没有广告播出，库存积压，300万没花，亏损严重，后期需要他再次寻找花钱之路。
第二个是很明确找到导演，广告播出，有两种效果，一种是广告看不懂，观众GET不到点，产品积压，破产。还有一种是广告吸引眼球，大卖。
300万的导演，用脚指头琢磨，肯定不会拍糊。
延长拍摄周期和提高风险是最优选项。
“300万预算只能找一个人负责，无需监管，资金交付导演，拍什么由对方全权负责，公司不提任何条件。”所以延缓寻找导演是稳妥选项。
“甘总，这样风险很大，作为甲方必须过问成果。而且300万，对方见钱眼开怎么办？”
甘笛微笑没有解答，杜元方拦住毛彪反驳，甘总这样做肯定是有道理，或许董事长心中有明确人选。
“具体人选是？”
现在的导演或者广告业确实处于萌芽期，比如摄影出身的国师，刚刚拍完《大红灯笼高高挂》，在欧洲获奖无数。
其他第五代导演还在家玩泥巴。
甘笛沉吟下，决定加上双保险，“找五官特别难看的导演，一旦选中导演，明确要告诉对方，就是看到你这样难看的脸才会选你当导演。”
大家：“？”
又是这种感觉，毛彪宕机了。郑春红迷茫，虽然给出条件清晰明了，找对人可以甄别，但是当面指出对方的缺点，任何有自尊的导演都会选择拒绝。
“甘总，这种条件是没有导演愿意给公司拍摄广告。”
“相信我，肯定是有的。”就是让无人应聘，广告没法拍，这样积压15万件，神仙都救不了公司。
会议室陷入沉思，300万拍摄费用，闻所未闻，现在请演员，花费一般几万元到十几万元不等，郑春红一时犯难。
“300万资金广告拍摄费用，要花费值。而且要配合11月爆发产能，要花得快，请人都来不及。”
“最难点是甘总的要求，找难看的导演，而且要当面说出来，300万预算都要提前给对方，简直是送钱。”
狄茂典：“元方，你怎么看？”
“字面意思，听从甘总指示去做，没问题。”杜元方自信答道。
郑春红咬牙点头，决定回家问问丈夫，多少找点关系，是不是甘总有特定人选。
第七十一章 你看人真准
郑春红的丈夫是杂志编辑，和广告部有业务往来，滨海市有几位导演有档期。他拿着电话，询问眼神看着郑春红，“你们甘总真这么说的？找难看的？”
郑春红干脆点头。
“啪！”
“啪！”
“啪！”
果然，提起广告，对方很有兴趣，没谈价格，把甘总条件和风细雨摆出，涵养较好能客气几句，大多数是直接挂断电话。
“嘟……嘟……嘟”
董事长为什么要找难看的呢，两口子坐在屋里寻思，有些犯难。
300万，长相难看，要广撒网才行，燕京导演多。他记得去开会，有个眯缝眼的青年文学编辑，姓马，左右逢源，聊得不错，一口京片子。
张嘴就是有事您说话，他找到那张褶皱的小纸条，是青年文学编辑部，这次他学机灵，只谈有广告接洽，其他一概不说。
当天晚上郑春红两口子踏上去往燕京的火车。
马卫都人很地道，虽然不熟，总归是桩生意，出站举个醒目牌子，对他们招手，郑春红客气，把公司招牌极地人保暖内衣送一套。
“哟呵，让您破费。”马卫都端详一阵，“听说极地人新式保暖内衣，不错啊，有想法，大手笔。”
捡好听的说，现在广告还没打，哪来的耳闻。
“样品，您试试质量如何。”
马卫都眯缝眼打量，普通穿着，气质一般，可能是公司管理人员，但级别不高，估计这笔广告费也就几万。
“走，两位先上车，带你们去看看拍摄现场，那边导演管够。”
马卫都属于如沐春风，一路上介绍风土人情，不会让你感到枯燥和生疏感，郑春红按照标准看完马卫都。
“小鼻子小眼睛，一笑都看不到眼睛，按照董事长标准找难看的导演，小东，他是导演吗？”
“嘘，小点声，人家是编辑。”
马卫都嘬牙花子，品味这两位滨海来的话语，有怪癖，找导演要相中相貌难看，现在大院拍摄那几位，个顶个都是万中无一。
东城张自忠路，段祺瑞执政旧址，欧洲古典式灰砖楼，东、西、北各有一座楼房。一个戴眼镜的平头男人叼着烟，望着敞开的大门琢磨。
这是《阳光灿烂的日子》剧组，米兰的家拍摄现场，一场戏已经卡壳两周，姜纹足足用了2本胶片，就拍不出那种味道。
情节很简单：片中米兰家里挂有一张照片，马小军一见就丢了魂。
就是丢魂的味道，姜纹号称鬼才，其实除了一丝难以捕捉的灵感，拍摄都靠磨。
顾长伟刚和蒋文丽成婚，凭借《孩子王》和《红高粱》最佳摄影奖，现在剧组依旧是负责掌镜，姜纹喜欢他的镜头语言。
冯裤子也是经历人生起落落落落的低点，刚和郑小龙一起执导《BJ人在纽约》准备94年上映，自己马不停蹄执导《过着狼狈不堪的生活》开机10天后被停机。
人生的美好还未开启，就被社会教做人。
现在剧组里给姜纹帮忙。
马卫都悄悄把两位带到剧组里，工作人员认识，就没阻拦，姜纹在磨情节和情绪，郑春红第一次看到剧组拍摄，很好奇的打量。
胡子拉碴戴眼镜，拧着眉毛，有点难看，不过距离太难看稍微差点。
马卫都朝着瞎忙活的冯裤子招招手，郑春红眼前一亮，小眼睛、一笑大板牙，笑比哭还难看，嗯，甘总肯定中意这位。
“导演？”
“嗯，这位是冯导。”马卫都憋着坏，没提对方具体要求，说找拍广告的。
马卫都等着看笑话，片场气氛沉闷，别给姜纹找不痛快，四人来到咖啡屋边喝边聊。
郑春红越看越觉得符合董事长标准，瞧得冯裤子以为是来相亲的，旁边这位不是两口子吗？
“郑姐，贵公司想拍什么广告？”
“不着急，他们还有要求。”马卫都抿口咖啡眨眨小眼睛。
郑春红：“我们董事长希望找到一个相貌难看的导演负责广告拍摄，您的样貌符合我们标准。”
虽然勉强，郑春红按照指示当面提及，丈夫小东喝口咖啡观察冯裤子。
冯裤子：“？”
滨海人头次见面就这么不见外？汪朔大拿也不会当面拿脸蛋开涮，长这样也没吃吃你家大米饭，没费你家布料？
管得太宽了吧，比家门口的戴红箍的大妈管得都快宽。
马卫都捂着嘴，眼角都成月牙状。
“两位不好意思啊，稍等片刻。”拉着马卫都私聊，“咋回事，你拿我开涮。”
“我哪知道，这两位就找你这样的奇男子，滨海保暖内衣广告，19岁董事长，被报纸怼得没办法，想从广告下手。”
有病乱投医，也没有这样办事。炒作在滨海玩，跑燕京装什么象。
冯裤子文人气质上来，估计是疯子，有两个臭钱了不起，“不伺候，拜拜吧您那。”
马卫都笑眯眯回到咖啡屋，“两位，不好意思啊，冯导有事先会片场。”
肯定是不同意，确实不尊重导演，郑春红想起片场还有一位问道：“还有一个耷拉眉毛，不言不语，胡子拉碴，抱着摄像机。”
“哦，顾长伟。”马卫都乐了，对方真有趣，正牌导演姜纹不要，专找丑导演，顾长伟有颗转型的心，等到未来他会拍摄《孔雀》，对，就是张净初主演。
顾长伟陕北人，片场说话不多，性子本身闷，一般都是镜头表达，坐下来单刀直入问：“两位是想拍什么？”
“先说条件，是公司选导演的要求，而不是对你个人的攻击。”郑春红先来免责声明，“我们挑选导演的要求是难看，您比较符合我们的要求。”
顾长伟沉默没说话，马卫都和对方不熟，没敢凑热闹，在外边等着。
“先别着急拒绝，300万，由您全权负责拍摄，没有任何要求，只要是展示公司极地人保暖内衣。”
顾长伟点点头，呲着牙笑比哭还难看，咖啡都没喝转身就走。
剧组在姜纹魔鬼低沉的气氛下，越发失去默契。夏宇和宁靖都找不到感觉。
“休息会，吃饭吧。”
剧组现在很困难，几度弹尽粮绝，现在拍摄器材都要借。
后勤挺机灵，给大伙弄几盆捞面，配上一大盆炸酱，焯过水的大白菜切成块，胡萝卜丝，拌在一起，呼噜呼噜吃个热闹。
不过姜纹没吃，8月23日是《阳光灿烂的日子》开机日子，也是汪朔的生日。结果拍摄从夏天到冬季，他的情绪也越发急躁。
顾长伟回来研究镜头，冯裤子窜到跟前，“滨海那群人也是说你难看？”
他点点头。
“拒绝了？”
“300万的广告啊，拒绝确实有点难。”不过内心无悔，对方是把自尊踩在地上，看不对眼的事，他不干。
冯裤子突然一激灵，连忙确认，“一个广告三百万？”
“嗯，他们说一旦选择，导演全权负责拍摄，他们的要求就是展现保暖内衣的特点。”
“我艹，你真不去啊。”顾长伟摇头，“丑不丑都是爹妈带来的，有钱才是大爷。”
冯裤子急忙拦住准备打道回府的郑春红夫妇，“郑姐，不好意思，刚才拍摄任务着急，咱们再谈谈？”
马卫都小眯缝眼滴流乱转最后目光停在皮箱上，郑春红恍然，喊着丈夫将三个皮箱摆放桌上，全部打开，都是提前码放整齐的老人头，每箱一百万。
“冯导，怎么样？”
太直接了，冯裤子先严肃皱眉头，深吸一口气，然后五官向中间堆积，呈现出一团褶子般的笑容，和哭一样，“郑姐，你们甘总看人真准。”
郑春红松口气，原来甘总说愿者上钩，真有导演愿意拍摄，不过相貌和拍摄成反比？还是甘总暗示找冯导，不像好人啊。
人不可貌相，她安慰自己，相人这方面董事长有绝对发言权。
“94年1月上映的《BJ人在纽约》就是我拍摄，联合导演，喏，拍摄现场导演就是当时男主角姜纹。”
冯裤子穿上样品，感觉不错，虽然是小厂子创意出品，保暖性舒适、弹性适中，广告可以做。
郑春红字斟句酌说：“冯导，既然你同意，300万可以马上转交给你，虽然是全权负责，我们也不要求工期……”
冯裤子是人精，收钱办事为甲方着想，“郑姐，没工期要求。保暖内衣什么时候上市开卖？”
“已经在卖了。”
“嗨，那时间紧迫。这样吧，我先弄个样片您瞧瞧，没多少钱，这边有片场，姜纹也在，一天就弄好。”
郑春红笑道：“全听冯导的。”
甘总，我没要求，都是冯导自己主动要求。
冯裤子拎着皮箱，土里土气，滨海真是有钱人，也不怕我带钱跑路。
“我们领导说，找到你这样的，都不怕跑了。”
冯裤子知道现在姜纹拍成片都费劲，没资金，拍摄广告，给电影续命也不算趁人之危吧。
虽然汪姬不在，姜纹和宁靖搭伙，顾长伟拍摄，广告题材多简单，他拿着保暖内衣，走进拍摄现场。
姜纹一听就腻了，正在磨剧情，怎么来个广告商，晦气。
冯裤子劝道：“别介啊，10万，一天拍摄，现在不是广告费问题，你用胶片太多，等上映，制片人会怎么想，贴补一下剧组，给大家一个交代。”
“真有10万？”姜纹皱眉，10万不算小数目，最近立项电视剧才两三百万。有10万，剧组的账目能宽松不少。
姜纹不知道的是这部片子消耗了4本胶卷，亏本一千万。之后一直演戏，等到《太阳依旧升起》上映，同样赔钱，等到《让子弹飞》才算回血成功。
这部冯裤子草创，顾长伟掌镜，姜纹身穿黑色全身保暖内衣，宁靖是全身红色保暖内衣，尽显曲线，两人咧嘴说台词。
姜纹一脸不屑，镜头对准突然嘴角上扬：“极地人不怕冷，怕冷就穿极地人。”
宁靖搭着姜纹肩头：“穿保暖内衣就信任极地人。”
没错，冯裤子也没琢磨任何剧情，20分钟准备，2分钟甲方的广告语，10万到手。剩下的290万，拜拜吧您那，导演全权负责，留着拍电影用啊。
郑春红欣慰，冯导比我们拍摄迅速，这钱确实值。
第七十二章 销售三约束
分头行动，毛彪不看好郑春红燕京之行，三百万现金带在身上，万一对方是骗子，见财起意，和杜联中间商一样。
相由心生，难看的导演，我拍摄行不行啊，谁还没个导演梦。
15万件的产能，销售必须提速，缺乏广告的情况下，毛彪准备带队试试水。
毛彪被辞退时和妹夫一起卖鱼，所以他深知这里边的利润丰厚，当然不是指菜市场或者练摊卖鱼，而是他们的上游产业，捕鱼业。
这年头没有休渔期，渔民们都有一条不错的捕鱼船，当然还有牌照，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近海没东西，就溜达远点，南朝鲜海域之类，一去一回2至3天，总有不错的收益，和饭店签订协议，一上岸就直接冰镇到大饭店后厨，宰杀上桌，突出一个野生，一个鲜。
一排排连体别墅，拔地而起，93年的别墅区，虽然是郊区，被人嫉妒的不要不要的，一身鱼腥海浪味，利润不低。
毛彪首先想到的攻关就是他们，海上风浪大，有时候穿再厚也透风，有钱有需求。他看准这点，带领团队来到海边。
下午三点半，站在码头，海鸥鸟粪和臭鱼腥味儿混杂一起，踏着涨潮袭来，马力不一的渔船顶在小码头，粗壮绳索使劲绑住，一筐筐在甲板上冰镇后，分拣后的鱼虾贝类直接被海鲜酒楼订走，余下在码头贩卖。
“吓我一跳，毛子，人模狗样回来，还出海不？”裹成球的邻家嫂子，带着头巾，抱着箩筐，打趣道。
“我现在是极地公司销售科，正好公司开发保暖内衣，200元一件，老人小孩都合适，出海也能穿，上次我出去差点冻死，这款挺适合的。”
“啥玩意就200啊。”邻家嫂子瞅一眼都嫌浪费时间，出海渔民才不挑，反正回来都要换，尤其是熟人，说话很直接，“不买。”
诶，好尴尬。
毛彪是想智取，先大幅度涨价，然后降成二百元，打折显得亲切，而且自己试穿，渔民们有交情，他在这边时，帮渔民挑事出过头，多少会给面子。
但是甘笛临行前，给销售科提出三条意见，第一，不允许虚假销售，包括先涨价再降价。
毛彪提问：“甘总，要是进入渠道呢，必须给分销商一定利润空间的。”
“直销是200，分销的话，出厂价降低，保证一致性。”
甘笛最讨厌后市先涨价后降价的套路，无论是大型超市，还是网上电商，问题是大家都吃这套，其实是根本记不住原始价格，面对3折、5折，剁手节多少会买点，后来演化成设计者都不清楚打折数额。
网民和金鱼的记忆一样，最多7秒，看到打折就冲。
拼夕夕是怎么攻城掠寨，突出一个价格感人，别玩砍一刀，拼团价就很实在。
“甘总，销售是很灵活，没必要硬性要求。”走南闯北学到的话术，利用信息差提升客户购买欲望，他本想用在这次内衣销售中，结果被甘总一棒子打死。
“这是规定，极地公司不是小作坊，不能忽悠客户，真诚销售，童叟无欺。”
毛彪光头光泽不再，甘笛笑了，这样做对了，这一招肯定就废了销售技巧。南方几元钱的衣服，运到北方就敢卖80元，还敢说出口转内销，这种歪风邪气绝对不能助长。
让人们多一点真诚吧。
“第二，不允许动用关系，卖东西是像陌生人推销才是本领，你让熟人购买算什么？强买强卖吗？”
“甘总，熟人推广是很普遍，他们穿得好，然后口碑发酵，是很好身边广告。”毛彪埋怨道。
“那你要不要打折呢？”杜元方早就把你的花招说明，想去找老关系，比较富裕的渔民购买，放心吧，我把你的路都堵住，叫你无路可走。
这是自废武功啊，毛彪一串问号叹号飘过。
“甘总，是不是稍微给点让利？”狄茂典建议。
“高端产品要维持格调，不能讲价。”
厂长说话都不好使，毛彪张张嘴放弃了。稍微给点老关系折扣，然后带动周围人购买，是他这一波的策略，出师未捷身先死，要换策略了。
不过销售是有提成和奖金，按照老丝绸厂额度，还有余地，将自己提成直接让渡，也能取得不错效果，本来这次就没想赚钱，一切是为了扭亏。
甘笛伸出三个手指，“第三，销售没有提成，不能助长销售人员把提成进行让利，200元价格除了分销商，是不能变。”
“甘总，这样影响销售队伍的积极性。”毛彪销售科人员7人，是他调教准备派往区县去试水，提成和奖金取消，死板到家，甘总不至于舍不得这点小钱吧。
甘笛愣了一下，看了眼系统显示，皱眉道：“不能一切向钱看，要保证公司良好作风，当然奖金之类，过后我会全盘考虑。”
狄茂典看了一眼杜元方的笔记，迟疑下选择沉默。
从他买房广告能看出，这个年代，买东西还挺真实，卖大枣就会说甜，卖饮料只会说各种口味好喝，卖衣服也会说款式和时髦度，没有补脑、补血、补气和磁场理论。
否则，他真想第四条，买内衣除了保暖，别无作用。
“邻家嫂子，你看这盒，这衣服料子，软和，也保暖，挺不错的。”
高端就要有高端样子，甘笛指示做好外包装，是通过丁自明联系外贸衣服包装盒，在包装上简单标注极地公司标注，背后是雪山和森林，中间是透明塑料，能看到叠得整齐内衣套装。
“受委屈了？咋看你想哭呢。”
毛彪在码头僵硬贩卖，零零散散卖出去十来份，他也没多说什么，反正我没说看我面子，简单介绍。
“二子他爸爸，毛子是不是傻了？”邻家嫂子夹着盒子，不满推了一下，“这破玩意200，你傻疯了买。”
“至少在这边帮咱不少，卖个面子，你看他现在穿的不错，但是生活工作很苦啊，表情一直很痛苦。回头你穿吧。”
“给你爹穿去，我不要。”邻家嫂子抱怨一路，埋怨乱花钱，一个光头的面子不值200块。
听到毛彪汇报，甘笛说不出的欣慰，食堂米饭红烧肉多吃一碗，他和周振邦商量，必须加大剂量，冲，破产曙光正在招手，一切是光明的未来。
第七十三章 毛彪的计策
会议室内，毛彪、田建、丁自明和杜元方聚在一起，商讨公司销售方案和广告推广。试水推广不行，郑春红还在燕京没消息，他必须要玩点杀手锏。
杜元方左右相望，毛彪一副得意模样，“今天讨论没有甘总。”
杜元方挑挑眉毛，“毛彪，高端品牌战略，从广告形式下手，郑姐在燕京已经有初步接洽，你玩什么怪招，又背着董事长。”
“怎么说呢。”毛彪揉揉光头，“总觉得董事长拖后腿，你别瞪我啊，虽然是先斩后奏，但是绝对符合甘总要求。元方，现在资金也困难吧。”
“公司账目还有90万，甘总已经两次贷款超过1300万，郑姐拿走了300万，留一部分工资奖金，滨海市打广告都费劲。”
“所以销售有办法？”丁自明问。
“当然，咱们产品质量、形式都没问题。所以我决定设立保证金制度，每家10万，然后找些老关系的渠道先凑一凑，这样300万就差不多。双管齐下，把之前的方案捡起来，我让郑姐介绍滨海电视台的广告部，我去跑渠道。”
田建：“我这边生产保证没问题，员工积极性高涨，一周内，5万件。”
“元方，你怎么看？”
“呵呵，我提反对意见也没用，保持中立。”杜元方很笃定，毛彪是一片热忱之心，没有违反原则，有狄总做后盾，有好点子可以上，甘总的布局和爆发岂是他能窥探，最多是锦上添花。
“甘总，那边我去沟通，大家再接再厉。”
毛彪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董事长自断自营渠道，主要靠经销商推广。渠道商按比例有一定让利，你管得了销售科，你管得了经销商怎么卖吗？
这就是毛彪从甘总的漏洞中寻找的计策。
“甘总，5万件已经检测合格。”田健提醒道，“那边在经销商大会，您看看去？”
经销商大会，是传统铺货成体系的一套玩法，由于互联网侵袭，巨头甲方线下管控已经很难约束。
“不去了，有结果告诉我就行。”乱糟糟经销商大会，具体谈判还要费脑子，最后拍板否决就可以。
田建奇怪，甘总不怕毛彪玩花招，暗地搞一套？
紧箍咒已经套下，飞龙骑脸能奈我何。
这不是自大，和毛彪约法三章，已经给经销商定下规矩，渠道铺设玩法后市已经玩坏，甘笛解构重点，毛彪很难逃脱命运的降临。
食品、衣服等实物销售，不像虚拟产品，直接网上银行直接交易，最多加上电话卡等渠道分销。
这些仅存在于甘笛的记忆中，目前连高速公路都没贯穿，物流都属于一个概念，成本很高，所以渠道商是有辐射半径。
毛彪提出几种方案，都在后市能找到原型。
最简单，朴素交易方式，一手钱一手货，概不相欠。比如老干妈品牌，陶奶奶坚持不上市，坚持钱货两清手法，使得老干妈资金非常充裕，没有回流资金压力。
缺点是没有强硬品牌，经销商无人响应，资金压力都在经销商手中，一个新品牌是没有任何议价能力。
“甘总，西单、劝业场、百货大楼国营渠道肯定是不愿意，已经给他们单独列出来。小经销商说可以尝试，不过他们买的少。”毛彪主动提出缺点。
有危险，小经销商，让利的话，分销10件就回收2000元，分销100件能回收2万元。
“他们没要求吗？”
“有，他们要求优惠20%，卖不动的话，公司必须无条件回收保暖内衣。”
20%，出厂价170元，经销商希望再次基础上下浮40元利润空间，130元的价格，把公司的利润完全挤压，甘笛从中嗅到危机，经销商约束不足，他们可以降低对外售价，原价200元，折上折等活动，有大卖风险。
补贴系统一旦资金入账，直接计入到公司资金，货物折扣非常厉害，一旦小经销商大规模铺开，一件不卖，有可能因为系统计算资金而达到盈利状态。
不妥，摇摇头，换一种。
第二种是保证金模式，按照区域划分，全国铺开，优势企业产品对经销商有分销销量要求，比如价格管控，销量必须达到多少，好产品要和差一点的搭配销售。
比如备受推崇的酱香型科技龙头茅台，对经销商就是要求就是价格管控。华为等手机线下渠道商，会要求优势机型搭配中低端出售。
这是毛彪大力推进的模式，经销商谈判时，费时费力，草莽年代，大多数是草台班子，一人一包就是家公司。有眼光的经销商是看中新型内衣的优点，大部分是闻风而动，听到保证金就吵闹着不答应。
“10万，我给他们设立最低保证金，一共是27家，决定按照公司以往要求，承揽分销新型保暖内衣。”
毛彪是怕董事长亲自上阵，提前和厂长沟通，召开经销商大会，免得被甘总耍得团团转，董事长总是在匪夷所思的地方布局，虽然事后效果很好，却不给大家一个明确任务。
很令人头秃的感觉。
先斩后奏，让领导拍板，这样总行吧。
“一共收到270万元，目前他们正在统计需要购置的货物，每件按照30%预付款，一季度一结算，这次要求他们务必多拿些，争取扭亏为盈。”
听到扭亏为盈，甘笛晴转***彪办事很麻利，沟通迅速，如果这样算，田健不停生产，他和毛彪串通，将货款全部先吸收，系统是认可账面资金，也算扭亏为盈啊。
不行，一分钱也不能回到公司账号，要想办法。
经销商和公司销售不同，约法三章也没有任何约束效力，通过他们介绍，唯一能够管控的就是资金控制。
甘笛：“狄总呢？”
“甘总，狄总还在会场和经销商们协调，毛科长的协议，大部分人不满意，吵吵闹闹没走。”郑春红报告。
“管他们做什么？”毛彪甩甩手，这次拼着一次性消耗人情，做了不少承诺，仅有少部分经销商愿意尝试。
“怎么回事？”
“一共来了60多家吧，国营不算，滨海周边都来了，有些是一直批发衣服。”杜元方代为管理办公室，他喝口茶，喘口气，“一共签约是27家，其他家抵触保证金，有些是老交情，和厂长曾经承诺不一样。”
“毛彪，不能蛮干啊。”
“甘总，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了，这样才能扭亏为盈。”毛彪诚恳递上协议，等待甘笛批准。
哈，唯一办法，说明毙掉这条，就高枕无忧，想办法给搅黄。
“甘总，这样是可以吸收保证金，等郑姐回来，可以在央视和地方一起开展广告攻势，这样高端品牌在老百姓的心里就扎根了。”
甘笛黑脸，双管齐下，你们要造反啊，必须想办法。
第七十四章免费领取
这会有人闯进办公室，戴个眼镜，背个包，挺憨厚的年轻人，“老总好，我看外边招商，你们保暖内衣挺不错的，我想参加，但是我没办法提供保证金，这是身份证，我叫曹明，保证会按时回款，我是真心看好你们的质量。”
曹明鼓起勇气闯进来，在毛彪身上碰到钉子，从报纸听说甘笛董事长是唐吉坷德一样理想化的企业家，不拘一格，所以决定碰碰运气。
“出去，没有保证金绝对不行，万一你跑了呢，货款怎么办？”毛彪作势往外就轰，现在想占便宜的年轻人不少啊。
“停停。”甘笛看到助力，“怎么能这么对待潜在供货商呢。曹明，你想作为极地公司的分销商？”
“嗯，我非常看好产品，定价略高，保暖性不错，细分市场上有创意，比羊毛衫保暖，销售对路是不愁卖。”曹明点出保暖内衣的特色。
“毛彪，这样有朝气、有想法的渠道商，为什么因为资金压力就不考虑呢。供货商大会怎么解决？”
“一群土包子，吓唬吓唬就行。”说完，毛彪呲呲牙。“甘总，渠道推广都这样，没有其他办法。”
“我要批评你，咱们是做现代企业，怎么能靠吓唬呢。”
“走吧，我和你一起去。”公司有事，不能董事长不管，甘笛穿上外套，喊上曹明。
“没必要，甘总，我能摆平。”
“先分析你的错误，既然滨海周边渠道都来了，签约部分商家，渠道肯定不能完全辐射吧。大部分经销商不满意，肯定和曾经丝绸厂做法苛刻有关。不能搞竭泽而渔，要给经销商一定利润，同时还要提高他们的积极性，10万元保证金负担太重，这样将其他人拒绝好吗？曹明就是个例子。
这种时候，我来解决。”
毛彪耷拉脑袋落后半个身位，销售多年，领导吹水听听就好，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好事，让全部经销商满意，除非白送，那样肯定满意。
等等，毛彪望着迷茫的曹明，惶恐抬起头，“甘总，你有办法？”
杜元方推开会场大门，甘笛踏入会场，睥睨四周，穿过吵闹人流，站在主席台上，拿起话筒，“大家好，我是甘笛，极地公司董事长。”
会场分贝降低一半，抗议保证金的经销商说：“甘总，你说了算吗？”
“别看我年纪小，极地公司我做主。”
“那好，我们和丝绸厂签订过三年分销协议，现在还在期限，不能按照保证金来吧。不能说换牌子就不认账。”
“10万元太高，能否取消保证金，我们按照预付款分销，小本买卖，甘总，我是陈河的，这边经销商人少，不能拒之门外吧。”
“而200元指导价不低，我们销售是要承担风险，万一你回来不退怎么办？”
“甘总，没事，以往烂账，我能应付。”狄茂典胡须湿润，喊话时间长呼呼大喘。
“没事，本来我就是要解决问题。”甘笛大为感动，曹明提示的办法，这些都是来助阵的人才啊，要不然肯定难以推广。
有便宜就占，分销商是做一定姿态，27家交款后已经去选购内衣类型，田健已经发话，这10天后续产能爆发，10万件也不在话下。
“你们说的都对，极地人是极地公司是重新出发的新品牌，专注于生产新型保暖内衣，你们愿意留下来，肯定是看中内衣优点，弹性、舒适性，当然售价贵是品牌定位。”
甘笛走下台，眼前是一群草莽时代中的几片蒲公英，极少概率能落地生根，大多数随风飘荡，最后落入河流，墙壁，钻入屋内，慢慢枯萎。
吵闹最凶，和丝绸厂有瓜葛是一位50岁的汉子，农民粗衣打扮，有同样狡黠，咬死不缴保证金这点不松口。
“那边发财？”甘笛主动攀谈。
“郊县一直跑，我在外渠商场有个铺子，这边弄个摊，那边跑跑，风吹日晒，一年对付千八百块，凑乎。”董事长下来，这位有点愣，敷衍着。
“不容易啊。”
毛彪联想到什么，跑过来揭穿道：“甘总，老小子是有名十万户，一年挣钱都买车，雇人跑运输，别听他哭穷。”
“穿这身能像富裕人吗？”甘笛不满他拆穿，有毛彪在，想拉家常都难，他回到主席台。
甘总不是嘲讽我吧，管他呢，反正继续闹。
甘笛把曹明请到主席台，“曹明，一位有朝气、有想法的分销商，但是缺乏资金，我考虑一下，希望所有渠道都能铺设开，因为售价不能改变，所以我刚才做一个决定。只要资格认证合格，都可以按照经销商规模，免费领取内衣，销售后来极地公司付款，再领取下一批内衣。”
经销商：“？”
会场上鸦雀无声，经销商们不相信，没有保证金，无需预付款，免费领取，虽然有资格认证，我们卖了不联系公司，那岂不是纯赚钱啊，拿100件就算100元，就是一万元利润，考验人性？
曹明不敢置信，极地董事长甘笛竟然为了自己，将保证金取消，明明自己的推广方案还没讲明，这么开明的领导者凤毛麟角，他眼眶瞬间湿润。
太理想化了，会不会有风险啊。
“甘总，不行。”毛彪早应该料到，冲到主席台，“免费领取，公司无法管控分销商，资金肉包子打滚一去不复返啊。”
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签订协议约束，考核经销商资质和定期对他们核查，是否按照厂家指导价200元出售，这一点要协议里。”
“要是他们不遵守呢？”
“跑路联系派出所报案，纠纷类打官司。”
19岁传说中的董事长，金絮其外，败絮其内。经销商会心一笑，和商报描写的一致，太理想了。估计大学没毕业吧，可怜毛彪经验丰富，被这样人领导，怪为难的。
“我同意。”底下开始起哄，作为分销商之一的梁峰和龚元武坏笑，本想试试水，结果遇到傻子公司，人家傻子瓜子是取名实在，极地公司是真傻。
“狄总。”毛彪求救。
狄茂典捂着假牙，沉吟片刻：“照做吧，保证金和预付款都给人退了。”
2万件，对于抢到就是赚到，大家不再矜持，都希望能够包揽全部，毛彪只得按照经销商规模大小，和是否有固定场地，都要详细注明，一些地方毛彪派人需要电话和场地核实。
2万件，分销出去，矛盾是没了，钱也没了，一分钱没留下。董事长气定神闲，毛彪想不通，这样怎么赚钱。
第七十五章 人性筛选
毛彪留个心眼，发放一万四千件，被大大小小的渠道商瓜分，国营渠道占大头，口碑和销售一贯稳定，分销出去的5000件给渠道商，不抱太大希望，估计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复返。
“甘总，万分感谢。”曹明抱着10件包装好的红色内衣，鞠躬致谢。
“好好干，卖完了回来再拿，下次能供货多一点，我看好你的发展。”甘笛确实感谢对方，说服大家要靠这位硬闯的年轻人。
勇气可嘉，不过也不会再次相遇，2000元不用考验，肯定是拜拜。
分销商们一哄而散，当然分到10件或者最多50件不等，比保证金制度拿货要少很多，不过大家心照不宣，笑呵呵选择离开。
梁峰不满足，10件，最多2000元，这里漏洞不少，是不是可以做一笔？
“多来几次，估计能套不少内衣。”
“一起凑点钱，弄一笔大的然后就走。”
他和龚元武认识，两人都是滨海西郊地区，两人一合计，决定凑在一起，极地公司董事长都可以再次供货允许加大力度，那么一起打个掩护。
曹明现在处于亢奋中，站在原地想要找人分享喜悦，甘总特意给我开绿灯，正处于信心爆棚节点，望着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往前凑乎了点。
毛彪颓废敲开狄茂典的办公室，递上辞职信，“狄总，我想回船上，宁可乘风破浪，受不了甘总瞎指挥，这根本不是销售方法，现在公司瞎搞，绝对亏损，这群人拿走都会卖掉，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没那么严重，甘总有一套自己的工作风格，他本意是想把产品尽快推广，虽然有极大风险，不妨一试。现在还有29天的销售任务。”
狄茂典旁观看出些门道，白送的话，一共是几千件，质量尚佳，当做铺货前的一次大规模促销宣传活动。
“哎，那我再坚持几天，看看到底人性如何。”
毛彪坐镇销售科，专门盯着分销商的再次供货，郑姐还在燕京后期制作，等待样片出来，没有宣传。保暖内衣销量寥寥，买的大多数也是为了老人保暖挑选。
三天，他的期待越来越低，除了梁峰和龚元武已经提货5次，现在他们贩卖超过200件，其他小型供货商偶尔一次。
梁峰：“毛科长，质量好啊，确实好卖，我们有独特的渠道，保密。”
龚元武：“多来点嘛，省得我们来回跑几次了。”
“或许甘总有点道理。”一天内毛彪这边已经回款4万元，梁峰和龚元武就3万4千，而且这次允许他们提货300件。
其他人也开始同步进货，最近2天，持续销售一千件，都是小型渠道商，或许甘总有点销售大师味道。
沉寂的销售欲望仿佛又开始忙碌，甘笛在窗户观察，毛彪的脑袋又在发光，不对，几天前还要求辞职，现在好像有状况。
“甘总，还是你的方法好啊。”
甘笛翻看销售科记录，奇怪啊，拿着保暖内衣跑路立省2000元，分销商太拼了，都这样还把持得住？
梁峰和龚元武是什么妖孽，三天连续翻倍，全款拿货，这是要逆天啊。
毛彪也奇怪，但他一直没分析出问题所在，“甘总，其他供货商也拿货不少，免费政策有效果，基本上都二次拿货。”
奇怪，现在的人太淳朴，不懂薅羊毛吗？
要改变策略，尤其是梁峰和龚元武，这两人绝对不能再让他们拿货了。
“甘总，梁峰他们又来了，这次又是全款，说需要500件。”
甘笛顿时绷起脸，“拒绝，不允许他们再次分销，其他渠道商供货紧张怎么办，是不是有窜货的情况？”
“啊？”毛彪不解，但是董事长无动于衷，只好告知对方，两人顿时慌了，以为被发现，但是问题更大的是他们囤积了500件，准备再来一次，凑一千件就离开，反正能卖10万的货，能发一笔小财了。
难道被看穿了？
毛彪为难的样子，好像不是啊，原来是嫌我们拿太多，挤压别的供货商渠道，一旦不能拿货两人前功尽弃，等于170元购买500件，压力都到自己身上。
两人赶紧来到董事长办公室，向甘总解释。
梁峰：“甘总，我们就是在西郊去卖，确实质量好，没有串货，300件，和上次一样也行。”
看两个人贼眉鼠眼，就想销售行家，不行，这种事要避免。
“不行，3天能分销这么多吗？”甘笛随口一问。
两人顿时紧张，这时，曹明又闯进来，“甘总说得对，不能给他们，我已经掌握他们虚假分销的证据，梁峰在不远处租个仓库，内衣一件没卖，都在仓库堆积，准备弄一笔大的。”
甘笛：？
毛彪反应过来，关心则乱，上来是怕卖不掉，怕人跑了，结果这群人贪心，10件20件看不上，玩就玩一票大的，抓住梁峰，“是真的吗？”
“艹，你小子特么盯着我们干啥。”梁峰总觉得最近几天有人跟踪，回头就没人，原来是打鸡血的年轻人。
被甘笛忽悠几句竟然找不到北，卖了这几件回家找其他工作，赚一笔多好，跑来找麻烦，真特么二货。
曹明指着供货记录，“这群人基本上都是，我这几天一直在转悠，他们发现梁峰的手段后，也跟着学，回来的如此，仓库地址我可以提供……”
出状况了，自己制定的肉包子计划怎么混入个叛徒，还是自带干粮。随口夸你几句，曹明就当真了，老老实实卖内衣啊，做侦探干啥。
老朋友曾克强来了，有名单，而且能回来大多数为了套取保暖内衣，有曹明指点，完全守株待兔。
曾克强挑大拇指：“甘总，论赚钱您是这份的，这点子都怎么琢磨的。别的不说，您这保暖内衣，绝对大卖。”
“老曾，他们怎么办？”甘笛有点觉得坏事。
“诈骗啊，货款没收，货物返回。”曾克强缓了口气，拍拍长舒一口气的甘笛，“别怕啊，甘总，我懂，能让您白忙嘛，款项回来返回给公司。”
毛彪挑双拇指：“甘总，您是销售大师，我最多是卖衣服还行，您是来回卖，把人都算计透了。”
甘笛：“？”
这特么和我有毛关系。
不过整顿一遍，经过筛选，除了损失一些人品低劣的分销商，大部分都被震慑住或者本分经营。
分销商流传出传说，甘总能指挥公安抓人，所以随便拿走卖，人家不在乎。
为了几千元不值当，通过筛选后，分销商总体整顿一遍，大家已经按照片区铺货，曹明也拿着甘总奖励的50件内衣，开启他的商业之旅。
狄茂典：“甘总，这招高明，大浪淘沙，用人性就选出合作伙伴，一次性就位公司创收10万多。”
甘笛摆摆手，孤独回到宿舍，决定好好睡一觉，把不愉快的销售忘记，他给自己打气，只要郑春红没有消息，没有广告宣传，就绝对不会有大销量，不会扭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