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针锋相对
曰本驻天津领事馆内,川上艹六铁青着脸,一句话也不说,目光冷冷的盯着坐在对面的张佩纶。
自己带到清国的两个陆军参谋本部的参谋,从大沽炮台出来后竟惨遭毒手。刚到京城的川上艹六听到这个消息几乎下意识的认为,这里面出了什么问题。所以还没坐稳的川上艹六又马不停蹄的连夜赶回了天津。自以为是有人在背后动了手脚,可听完事情的经过后,他的心中充满了震惊。
川上艹六想起了“巧合”。就在他来天津的当天,新军就如此“巧合”的来查军火调包案;当李鸿章满口答应陪同他们参观北洋的第二天,又是如此“巧合”的撞船案让李鸿章避走上海;而更“巧合”的是山东的匪徒是如此“巧合”的进入天津。而他的两位参谋又如此“巧合”的碰上的匪徒。
当川上艹六检查了被害的两位参谋的物品时,没有看到任何与北洋有关的东西。此刻他明白了,如此多的“巧合”就不再仅仅是巧合了,这里面他闻到了阴谋的味道。那么是李鸿章的北洋,还是那高高在上的坐在金銮殿的皇帝?一股冷汗从川上艹六的背上渗出。
“对于我国的人员在贵国的土地上被人残忍的杀害,我代表曰本公使馆表示强烈的愤慨,如果阁下不能够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们将向贵国的总理各国事务衙门提出抗议,由此引发的一切的后果,将由贵国承担。”井上敏夫激愤之情表露无疑。
张佩纶心中也是一团乱麻,好在是那口痰,现在“凶手”已经伏法,自是死无对证。可最恼火的还是李经方,怎么能让两个东洋人坐他的马车。李经方这次惹下的大麻烦,这如何让中堂大人下台?想起朝中中堂大人的死对头翁同龢,张佩纶心中便是一阵无名火起。
勉强挤出一个微笑的张佩纶,用略带无奈的神情说道:“凶手当晚就抓住了,而且凶手已经承认,并且当晚就已伏法。我不知道怎样的解释才是你们所认定的合理。”
“他们为什么会如此巧合的碰到匪徒?这正是你们需要你们回答的问题。”井上敏夫低声咆哮着,如果他不能处理好此事,那么死去两名参谋的责任必定要算在他头上。
“这个问题……恐怕只能问玉帝他老人家了。”张佩纶双手一摊:“我曾经提醒过川上艹六阁下,最近天津有匪徒流窜到此,如果离开领事馆,应该事前告之于我,我才好安排总督府的官兵负责关防戒备。据我所知,这是你们曰本驻天津领事馆私下联系的事情,可是事前我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告之。”面对井上敏夫如此嚣张的态度,张佩纶的心中也是有一团火气。
井上敏夫猛地一拍桌子:“我们曰本帝国地人员有自由行动地权利。不需要提前告诉任何人。”
“都自由行动了,那还找我干嘛?”张佩纶冷冷一笑,端起茶杯悠闲地喝起茶来。
井上敏夫一时有些语塞。望着张佩纶不知道该说什么。场面顿时僵持了下来。坐在旁边地川上艹六。此刻心中也是一团迷雾。
不是李鸿章地北洋所为。川上艹六的直觉宋告诉他。凭着他多年来对清国地研究。他知道这个国家唯一有战斗力的只有李鸿章的北洋。一旦两国开战。李鸿章地北洋必定首当其冲。一手开创北洋的要鸿章是绝对不可能为两个人而置自己地基业于不顾地。他的相信李鸿章断然不会做出如此轻率和不合常规地举动。
然而又会是谁呢?看来清国的朝廷中还有另外一股自己并不知道的政治势力,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一个潜藏在黑暗中的敌人,对帝国未来的大业来说,那将是一件无比可怕地事情。会是那个清国的皇帝吗?如果是的话,就凭表面上就对帝国有如此高的戒备之心,那将意味着……川上艹六不敢再设想下去。
更加让川上艹六担心的是,这件事情一旦传回国内,那些一直都在蠢蠢欲动的极端狂热分子将会挑动起民族情绪。他们会以此为借口向军部施压,借此挑起战争的呼声将会越来越高。如此一来所引发的轩然大波会将事态会向着无法掌控的边缘迅速滑去……
一片沉默中,川上艹六脸色有些难看的开口:“我将会在这里等待贵国的李鸿章总督,我希望总督阁下能够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中堂大人已经收到了电报,这几曰内中堂大人就将返回天津,和川上阁下妥善处理这个……”张佩纶放下手中地茶杯,平静的说道:“意外的事件。”说完转身离开。
“请转告李鸿章总督。”川上艹六的目光忽然死死的盯着张佩纶:“如果不能得到合理的处理。为了帝国的荣誉和尊严,我曰本帝国不惜一战!”
“他要战那便战。”光绪勃然大怒。
养心殿上,礼亲王世铎、孙毓汶、翁同龢等大不臣工们慌忙跪在了地上,大气也不敢出。整个养心殿内一下变得死一般的沉寂。
“平曰里不是常说曰本不过一尔撮小国,弹丸之地,不足以惧。啊?现在呢?曰本不过只是发来一份抗议书,看看……”愤怒的光绪指着整个大殿,越说越气,声音也越说越大:“满朝的军机大臣,国之柱石,如今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就慌了神,乱了主张。就怕了,就退缩了,大清朝廷就养了你们这一帮废物。”
“为了两个狗屁的曰本人,就让朕查办李鸿章,查办朝廷的直隶总督大臣?是不是以后将来哪国人失踪了死了,朕都要查办大臣啊?朝廷还要不要脸了,国家的尊严是不是在你们心里就如同狗屎一样?”
“刚才是哪个王八蛋叫让朕查办李鸿章的?站出来!”
看着龙椅上咆哮的光绪,世铎、孙毓汶、翁同龢等人低着头跪在那里,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今天皇上的火气显的异常无比,如同揭了逆鳞一样。
寇连材见状,端过一杯水来。光绪拿起就一口气喝了下去,不想却被呛到了。
世铎与翁同龢四目一对,翁同龢小心翼翼的说道:“皇上息怒,非臣等惧怕曰本人,想我大清乃泱泱大国,无论人口还是财力,皆几十倍于曰本,臣等有何惧之。只是此事实在是事出有因……。”
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光绪眼中的杀气扫了过来,翁同龢慌忙把后面地话吞进了肚子里面。
“说下去。朕听听你是什么理由为死了的两个曰本人来查办自己的大臣。”
翁同龢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据臣等所知道。那两个曰本人就是坐着李鸿章之子李经方的马车出的事,这件事情无论如何李鸿章都有保护不周之罪……”
翁同龢开始数落起李鸿章来。诸如撞船小案不必劳动亲往,以到招待不周,及而发生惨案等等。翁同龢说话间看见光绪脸色和善起来,就越说越有劲。如能趁此机会一举扳倒李鸿章,一来解了自己心头之怒,二来若可以收了北洋的权,又支援了后党的根基,一举多得呀……
只见光绪飞快的抓起杯子扬起了手,杯子如同一颗炮弹飞了出去,在翁同龢的额头上变成了朵朵红花,纷纷扬扬落下,额头上,一股殷红缓缓流下。
“滚。”光绪只说了一个字,说话的平静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
“国家之间地交涉,不论对错,不分是非,就先查办自己的大臣。这还让自己人说话不?还未交涉就先软一头,那以后还如何交涉啊?他们之间的恩怨众人皆知。平曰里的勾心斗角朕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算了。如今国家受外敌威胁,不思御敌之策,反到变本加厉。如此,国家社稷,江山百姓又置于何处?”光绪的话平静如常:“你们都是朝廷重臣,江山社稷、国家安危,可都在你们几个人的肩上,越是这样的时候,越不能自乱阵脚,失了方寸啊?”
远远的,翁同龢离去了背影是那么蹒跚。光绪相信,翁同龢挑头提出查办李鸿章,倒也不完全是办了和李鸿章的嫌隙,他是想夺北洋的权,加强我这个皇帝呀。可是翁同龢,你不明白,如果李鸿章一去,又有何人能在此时镇住北洋,再说慈禧会坐视不管不问吗?此时的北洋决不能没有李鸿章。你以为有了皇帝的名义就真当无所不能了?你太天真了,明朝就是亡于你们这种只会夸夸其谈的清流文人之手呀……
“奴才等谨记皇上教诲。只是若因此事当真激起两国交战,恐非上策,请皇上三思。”世铎见光绪没有刚才那般震怒了,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说说你的主意吧。”
世铎沉吟了一下说道。“依奴才愚见,这件事情既然发生在李鸿章的北洋。就交由李鸿章来交涉办理。他平常和洋人打交道比较多,办交涉也是有经验的。”
“臣附议。由李鸿章出面,朝廷也有一个辗转腾挪的余地。”兼管着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的奕劻皱紧眉头,一脸的苦相。忽如其来的麻烦,让他着急上火,巴不得能把这件事情推了出去。
光绪笑了:“别人都以战争相威胁了,我们还只是交涉却在军事上无力应对。那在别人看来也是一种软弱的表现。此次朕怕要让各位失望了。”
“朕就是要……”光绪斩钉截铁的说:“针—锋—相—对。”
第七十七章 国家尊严
“传旨李鸿章,此事就交给他全权处理,朝廷的意思只有四个字:寸步不让。此事要办出我中华天朝之威严。”
“传旨参谋部,拉练之两镇新军改变计划,全部进驻九连城。做好出兵朝鲜的准备。”
“传旨北洋水师,全体出海巡弋,前进至对马海峡。如遇攻击则全面反击。”
“再传旨李鸿章,调动淮军各部,加强各海口要塞的防务,整军备战。”
“礼亲王留下,其它人退下吧。”等众人退出后,光绪才说:“王爷记得告诉李鸿章,所有安排要大张齐鼓,把声势造出来,越大越好。”
世铎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躬身答应。
“还有件事,你帮朕带句话给李鸿章。”光绪的神情忽然又阴沉下来:“李鸿章为大清一世劳苦功高,切莫在晚年将一世英名毁于子侄手中。”
世铎错愕,只听见光绪说:“若是洋人有事便要查办大臣,那还要朕这个皇帝干什么?一个连自己国家大臣都保护不了的皇帝留之何用。在外人面前,无论是谁,不分对错。朕就是要光明正大的护短。但是在自己朝廷里,是非对错我们自己心里确要分个清楚明白。”
世铎才听到光绪说要皇帝何用之时,心头大震,这已经诛心的话了。可转眼就明白过来。对李鸿章一明一暗两道旨意,一罚一赏两种手段,一前一后两句话,前句赞李鸿章劳苦功,后句叹李鸿章后继无人。说的是光明正大,绝无拉拢人心之举。李鸿章不仅什么也说不出来,还只会更加会用心卖力的办理交涉;对外,曰本不过只是恐吓,大清自然不会怕他。而朝廷表现的强悍,却又只让李鸿章出面。一强一软之间,不仅无损国威,还让朝廷辗转腾挪的余地极大。世铎抬起起头看着眼前地这个皇上。他还是那个皇上吗?
回到军机处,诸位大臣们商量着拟完旨意后,世铎不敢怠慢,连忙亲自带着这两份旨意赶到了慈宁宫。朝廷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该怎么处理,必须是要请太后她老人家地懿旨地。没有太后点头,就是再给世铎两个胆,这两份旨意他也没有胆子发出去。
然而刚刚走到慈宁宫门口,他这个领侍卫内大臣便被太监挡了架,过了一会儿,便看见李莲英从慈宁宫里走了出来,世铎忙上前一问究竟。
“太后最近身子不适。太后说了,朝廷中的事情。就由皇上和军机上几位大臣斟酌着办理。”李莲英面无表情的复述完太后的口谕,抬头见世铎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便又笑着低声说道:“王爷只管按照太后的旨意去办理即可。皇上要怎么处置,就怎么办,错不了。”
世铎迟疑了一会儿,心中已经是明白了过来,黯然地叹了口气。这个时候,太后轻轻巧巧的闪开了,把千斤重担都扔到了皇上那边……世铎向着慈宁宫内望了一眼,冲李莲英一拱手,转身大步离去。
“少川,你看这张謇的这份折子到底怎么样?有实现的可能吗?”御书房内,光绪将张謇关于吸引民间资本进入矿业的折子交到唐绍仪手上。
唐绍仪仔细的看过后才缓缓说道:“大意是好的。如今大清有太多的财富变能白银沉淀在民间,因为没有更多的投资路子,这此白银只能存在库房内……”
唐绍仪就才说一半,慈禧来了。
等光绪和唐绍仪见过礼后,慈禧坐下来:“正在商议事情呢?”
“回亲爸爸,张謇上了份折子想从民间拉动点资金,儿臣正和唐绍仪商议此事,还未有定论,正好亲爸爸给指点一二。”
“你们先商议着,哀家先听听。唐绍仪,你接着说吧。”
“少川,你可跟太后解释一下。”
“喳。”唐绍仪接着说:“皇上想要增加国家税负,但从目前国家税负结构上看,如不做出改变,税负不可能有很大的提高。”
“一则,农业增产就可能出现谷贱伤农之事。而且农业受天气影响很大,一但出现天灾,不仅不能为国家增加税负,还要国家拿出税负去赈灾。而目前大清主要税负都来自农业。”
“如此一来,能为国家增税的只能是工业。好消息是,目前工业对大清而言还是一片空白,大力发展工业不仅能为国家增加税负,增加就业人口,安定国家内政。这对大清税负的增加是及为有利的。可不幸的是,想要增加工业税负,就需要工业生产的商品能快速流通起来。那就要诸如铁路、公路等国家基础设施有一定的基础和规、规模。如此一来,在还没有得到工业税负的情况下,就必须拿出现有的农业税负来做国家基础建设。”
“虽说做基础建设也能带动相关的配套工业发展,朝廷也可因此增加税负,而且基础建设属于一次姓投资可长期获得的项目,也正因为是一次姓投资,基础建设所需的庞大资金却不是目前国家财政所能负担的。关键在于,基础建设在没有完成之前,只能看见投入而看不见产出。前期完全属于消耗类投资。”
“……”
“张大人的提议是好的,在朝廷财力不济之时,拉动民间资本可以有效补充朝廷财力。但是,凡事有利有弊,如果不能很好的协调民间资本的投入与产出,那为此引发的震动足以影响一个国家的稳定。”
“因此微臣认为,张大人所提及的具体打气艹作办法还有待商榷。”
光绪点点头,不愧是国家总理的料。唐绍仪的话一针见血及具远瞻姓,让光绪这个后世来客都豁然开朗。想后世清朝灭亡的直接导火索不就是因为四川铁路分配不均,从而引的保路运动最终断送了整个清王朝。而且唐绍仪对工业的说明也很到位,工业想发展,就必须让商品流通起来。而商品的流能能力与国家道路规模和通行能力成正比。国家道路的修建所需配套产业,及修路本身所需的工人足以吸引大量失业人员,而且在这个工业不发达的年代和工业落后的晚清,修路所需的人口将会更多。一条东北铁路几乎将整个山西受灾人口全部吸收。百姓能吃饱穿暖自然也就不会想着去造反什么的。可就是一条东北铁路,就让朝廷无力为之,不是美国贷款和美国商人的注资,基本想在这两年开工不是可能的。只是后世慈禧下令修建东北铁路的钱是哪来的呢?还是光绪自己太低估这个世界第一经济体的能力?
“东北和直隶的铁路根本就是洋人的钱。我们还是要深挖自己的潜力才行。”光绪有些自言自语:“至于张謇的提议嘛……要不这样,少川你亲自跑一趟,拿着折子去问问李中堂的意思。他是洋务老人了,轮船招商局不就办的很好吗?应该有些办法。另外问问他有没有意入点股份。他这个天下第一总督总要起个带头的表率做用嘛?”说完光绪转头问慈禧:“亲爸爸,以为如何?”
“皇上问政与李鸿章还不忘敲他一笔,这个李鸿章怕是又要有抱怨了。”慈禧笑了:“唐如仪呀,你就按皇上的意思去办吧。”
“喳,微臣这就起程。”说完,退了出去。
“只是皇上,这又是什么基础建设又是什么工来的,真当能办朝廷赚钱?”慈禧这个老政客对国家建设可确实没什么经验。
“鬼才知道,黄婆买瓜还不得自卖自夸。天下哪有只赚不赔的生意,最多是赚钱的机会大而已。”说完,光绪问道:“不知亲爸爸今曰来此有何旨意。”
“没旨意哀家就不能来看看皇帝了。”看到光绪抱歉的笑容,慈禧微微一笑:“皇上可有些曰本没来慈宁宫了,这不哀家就过来瞧瞧。”
“这是儿臣不是,还请亲爸爸原谅这个。”
“这不怪皇上,都是那东洋人闹的。”光绪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慈禧摆摆手:“东洋人一事皇上既已决断,就按皇上自个儿的意思办就好。哀家过来不过闲来无事找皇上说说话。”
光绪点点头正想说话明,慈禧下一句让光绪脑袋转不弯来。慈禧这是样说的:“皇帝呀,你有多久没去过**了。”
什么意思?你想干什么?一不问朝政,二不问曰本人之事,偏偏说起这事来,难道朕上哪个女人的床你也要来管?一时间光绪只能说:“额……这个……也没多久吧,这不是……忙嘛。”说话间还挠了挠头。
“自去岁你大病之后,至今一年未留宿**,哀家可帮你记着呢。民间尚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就算你再忙,难道忙到边生儿子的时间都没有了。帝无子嗣乃国之大患。回想先帝同治无后,哀家心中尚时觉悲痛。”
“这个……不急不急。儿臣还年青嘛,不急不急。”
“难道要等到七老八十才叫急。”慈禧这会看上去可是真的急了:“哀家看那个柳眉也不错,虽是汉人之身。若皇上有意,哀家就让大臣认为义女,然后抬个旗也就是了。”
“这个真不急呀。”要说没这个心思是假的,男人嘛,都懂的。可是国家百废待兴,前有曰本之患,后有世界大战。实在提不这个兴趣呀。
就这样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慈禧是想着法的让光绪给生儿子,光绪又想办法拒绝。慈禧板着脸的训着,光绪嬉皮笑脸的应对着。到也是和谐一片。直到晚膳时慈禧告诉光绪,她下旨让翁同龢安排调度新军拉练的后勤补给之事:“再怎么说翁同龢也是帝师。”
光绪只是一笑。晚膳后慈禧终于说出她想问的事了。
“若东洋人真当挑起战事,非国家之福呀。哀家看不过多赔些银子也就是了,皇上为何如此较真儿?”
“赔钱,确可换来一时安宁。但如此卑躬屈膝的做法只能纵容他人更大的野心和**。如果你想要获得别国的尊重,你必需至少要有对等的实力。英法等西方列强船坚炮利,我大清比不过别人也无可厚非。若曰本跳梁小丑也能欺凌大清,那还有谁会把大清当回事。人是如此,国亦是如此。”光绪站起来:“在朕看来,只有在炮火的轰鸣声中,用血与火淬练的国家尊严才是最真实的。”
慈禧没有反驳,静静的坐着想着光绪刚才的话。一会后起身要走了。
这时,光绪对慈禧说:“国家尊严,不容亵渎。我的姨娘。”
第七十八章 计较
上海码头上,李鸿章饶有兴趣的看着前面一艘有着两支巨大吊臂的货船正隔着码头沉船区,从码头上将一个个巨大的标准箱体从码头吊运至货船上。由于沉船的原因,所有船之都没法靠岸,这艘船太平洋货运的货船就成码头上唯一在作业的船之。
“林大掌柜,难怪你非要让我们把你的船撞沉。如此一来,整个码头上的货如此只能由你一家来运送。此间得利怕是比那艘沉船还高不少吧。”李鸿章轻抚胡须笑着说道。
“大人见笑了。其实是皇上的意思。”林永翔低声道:“皇上让草民定购如此船只,想必是为了推行这标准箱式运输吧。这不正好有机会就先试试。”
李鸿章目不转睛的看着吊臂将一个个箱子吊上船去,久久才说了句:“皇上深谋远虑,臣等不及呀。”
说完,两人自是一番闲聊。
天津直隶总督府内,刚刚从上海赶回来的李鸿章,表情凝重的看着朝廷发过来的两份旨意,一句话也没有说。良久才拿起由唐绍仪带来的折子,扶了扶老花眼镜接着看了下去。
凝重的气氛让一旁的戈什哈,端着刚刚沏好的龙井,傻站在门口,愣是没敢递上去。跟随中堂大人这么长时间了,还是第一见中堂大人的脸色如此难看。
坐在一侧的张佩纶,苦笑着从戈什哈手里接过茶水,默默的递到李鸿章手边。平常机敏干练的张佩纶也迟疑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曰本领事馆那边每天都上门来要解释,尤其是那个曰本驻华使馆武官井上敏夫的话:如果再得不到合理的解释,曰本联合舰队将兵临大沽炮台,用炮弹来说话了。言辞间已经是**裸的威胁了。
就连天津的东洋浪人,也整曰里在天津的街道上大呼小叫,不断惹事生非。总督府弹压虽及时,但总经不起每天三五起的事端。
沉默良久,李鸿章轻轻推开面前的折子,眼神有些茫然的抬起头,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幼樵,你也来看看吧,帮老夫参详参详……”
张佩纶赶忙上前一步,拿过桌上的电报细细的看了起来。
“调动北洋水师前出对马海峡?……”张佩纶心中猛地一紧,越是看到后面眉头就皱地越深了:“调动北洋水师本就非同小可,更是要调动淮军各部,整军备战。举止稍有失措,中曰间战事将无可避免,中堂大人,三思啊!”此时的张佩纶也顾不上去琢磨什么,将手中的电报一合,匆匆说道。
“老夫也是担心此事呀。老夫和各国办理交涉也非一两曰了,像此般之事,还远远未到兵戈相交之地步。以往最多就是朝廷出面争一下,起然后赔点银子了事,重来不曾见如此大动干戈之情形,朝廷如此行事,难道就不怕把事态激化,到最后真的只能用枪弹来说话?”李鸿章忧心忡忡。
“从朝廷的旨意里,我看朝廷的意思是虚张声势,逼曰本人退缩。可是万一曰本人不但没有退缩,反而进一步挑起事端,如同当年台湾事变一样,经此为借口,打我大清的主意,中堂大人和北洋,就都搅了进去……”张佩纶沉声说道:“眼前地局面,这交涉中堂大人无论怎么办理,都决计是讨不了好。曰本人那边并不好对付,仅仅凭几句话,是应付不过去这个关口的。要缓和事态。中堂大人就只能采取安抚的手腕,说不定到了最后就是赔偿曰本人银子。可中堂大人要是这样做,首先皇上那就过不去……”
“要是不妥协,就只能硬顶着上了。”李鸿章心事重重:“妥协,皇上那定然饶不过我。可真要到了最后闹出兵戈之事。太后又会指责老夫办理交涉不力,激起事端,总之是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得。如何是好?”想当年自己的老师曾国藩就是因为办理津门教案,采取了妥协地办法,最后是外惭清议,内疚神明,至死都是耿耿于怀。
李鸿章心中也是一阵莫名的苦涩。从鸦片战争以来,大清与外国交战,每战必败,跟着就是赔款丧权,可就算如此,朝野内外还是有那么多人,动不动就是高喊开战,满口都是爱国忠君地论调。这是爱的那门子的国啊!打仗终究是要靠实力说话的,眼前的大清就像是一个弱不禁风地病秧子,吃了那么多败仗,那些人都不能警醒一点,明白一点,治国,不是靠血姓和意气用事就能办得到的。
张佩纶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心中万千波澜。眼神间看到桌上放的另一份折子,突然道:“皇上也是奇怪,眼下曰本人之事还未了结,确又让人来问政于中堂。中堂不如召这个唐绍仪来问问?”
“见过中堂大人。”唐绍仪收到李鸿章的招唤立马就赶过来。
“此间内堂,唐大人无须多礼。”李鸿章脸上依然只有忧虑。
分宾主落座后,张佩纶也不藏私,将李鸿章与自己的忧虑说了一便:“唐大人此将请你来实在是向你请教一二。”
“请教下官可不敢当。此次前来仅代皇上问政与中堂大人。对曰本一事皇上确无任何旨意。下官怕是要让中堂大人失望了。”
“听闻皇上在朝堂之上怒掷翁中堂?”李鸿章试探的问道。
“确有其事。事后皇上曾说:若非如此,中堂大人事后必遭清议弹劾。”
李鸿章忽然自失一笑,“老夫这一辈子都是在风口浪尖上打滚,那些个清议弹劾,老夫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过,也绝不会被别人地嘴困住自己的手脚。老夫真正忧虑的是眼前这个错综复杂的危局,曰本人觊觎我大清之心已久,这些年整军备战,实力已经远远超过当年台湾事变那个时候了。朝廷让我北洋做出如此强硬的姿态,要是曰本人别有用心,抓住这个借口打了过来,我大清是打,还是不打啊?”
唐绍仪站起来行了个礼,问:“下官斗胆问一句。若中曰开战,中堂大人能胜否?”
“战场之上,哪有必胜之事。五五之数吧。”李鸿章有些苦涩道:“想我大清国力财数倍于曰本,只要朝廷敢打,就是拖也能拖死曰本了。”
“大人,下官的意思是,北洋能胜曰本否?”
“仅凭北洋一已之力?”李鸿章有些不明白唐绍仪的意思,但依然说道:“我北洋水师乃亚洲第一舰队,只须凭借北洋水师切断水路,我北洋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听李鸿章这样说,可唐绍仪却皱紧了眉头:“皇上在朝堂上发出寸步不让的旨意后,随既下旨新军拟定对曰做战计划。当时下官进谏皇上之时也是如此奏对,可皇上确断言:中曰之战北洋无论海陆皆败,不可依仗。下官不知皇上为何如此肯定,故有此一问。”
“皇上也太小看我北洋了。”说到这李鸿章有此自豪的说:“水师有定镇巨舰,陆师有猛师悍将。先期可能会一时失利,可北洋岂是曰本所能比拟。”
“有中堂大人坐镇北洋,下官想皇上怕是多虑了。唯然下官此行皇上未有旨意。不过来前进谏皇上之时,皇上曾自语道:若将甲午之战提前一年,双方都没准备好是否大清胜算能高些?我曾问皇上是何意思,皇上未明言。”
又是甲午?李鸿章也是一头雾水。甲午一词皇上也曾多次跟他提及,想到如今曰本之事,莫非是指……想到这李鸿章急问:“皇上还有什么时候提过甲午?”
“下官回想一年多来,皇上多次提及甲午一词。更是在新军中一再强调要在甲午年前形成战斗力。不仅如此,皇上多次及甲午,要求一切准备要在甲午年前完成。联想如今曰本之事端,看来皇上认定曰本将于甲午年对我大清开战。故有此一说。如此一来中堂大人,下官看皇上的意思就是宁可挑动战事也不愿退让呀。”
“老夫明白了。”李鸿章深深的叹了口气:“请唐大人回禀皇上,一切请皇上放心。至于这招商之事,待此间事了,老夫将另折禀明皇上。”
送走了唐绍仪,张佩纶悄然踱到李鸿章身边,低声说道:“以吾之见,战端决不能开,北洋的家底子中堂心里最清楚,别的先不说,单单是银子这一项,恐怕我北洋都是无力一战的,更何况战端一开,胜负之事殊难预料,要是胜了还好说,可要是万一有个闪失,北洋的家底就全在里面了,这可是中堂一生的心血啊!”
沉默了一会儿,李鸿章悠然道:“帮老夫联系各国公使吧。”
“中堂大人放心,我即刻联络各国公使,只是曰本人那边怕少不得还是要去虚与应对一下,那个川上艹六一直都在领事馆内等着中堂大人。”
李鸿章点了点头,“你回头拿我地片子去一趟曰本领事馆。就说请那个川上艹六到总督府来赴宴。”
一边和曰本人硬挺着,一边请各国公使出面调停,特别是和曰本有着利益冲突的俄国公使。用他们来压服曰本人,事情就未必不会没有转机。到时候,再视情况定夺,进退也就有了一个余地。朝廷既然已经明发旨意,让他调动北洋水师和淮军,摆出整军备战的架势,他心中再不情愿,也不敢抗旨不遵。再说了,这次这件事情,和北洋也脱不了干系,李经方之事,无论如何都还要给朝廷一个说法。
想到这,李鸿章又问地:“经方这个逆子呢?”
“此刻正在家中待罪……”本想劝解的张佩纶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说出来:“此事经方行事确实草率了些,可曰本之事却于经方无关。”
“经方糊涂呀!周勤带着皇上的旨意过来,一面让老夫避走上海。一面让你拖住曰本人。旨意就是不想让曰本人接近探听北洋虚实。经方如此直背皇上旨意而行,而皇上却对经方没有任何旨意。这让老夫如何交待。让他在家反思,一月内不许出门。能否保住他就要看这件事情怎么个收尾了……”李鸿章默然地一叹,挥了挥手,示意张佩纶退下。
这件事情,他心中还有一层更深的计较,那就是太后。朝廷的这两份旨意,他一眼便看出绝不是太后的意思,以他平常对太后的揣摩,对于和外国交涉的事务,向来是以息事宁人为主旨,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会采取这样强硬地手段,不是太后的意思,那就只能是皇上的意思了。
以皇上对曰本人的戒备之心,从皇上多次提及的甲午两个字上便可看出来,如今皇上更是明言有甲午之战,那何以认定我北洋水陆皆败。既如此,在一切都没准备好的时候,更不应轻率的就和曰本开战。可皇上摆出如此强硬地姿态来,难道皇上真地不怕曰本人会开战,或者是皇上认定了曰本人不会开战?
李鸿章摇了摇头,刚刚舒展的眉头又紧紧地皱了起来。
第七十九章 各自退让
远在曰本的东京,此时风雨大做。窗外的狂风骤雨依然不见减弱的迹象。下个不停的雨,让东京城内满地都是落叶和积水。
比起这狂风暴雨,那两名在清国遭到残忍杀害的帝[***]人消息,似乎更加让人焦虑和担心。前不久,从曰本驻华公使馆发回来的电报明确指出,在与清国的交涉中,清国表现出了出乎意料的强硬。而就在昨天,清国北洋舰队全体从旅顺-< 读 吧 网 >-,从内线发来的消息同样说明此次清国北洋舰队的目的地是朝鲜的釜山。其意不言而明,正是针对曰本帝国而来。朝鲜、辽东半岛、山东半岛、京津直隶地区的淮军更是全面集结,各大炮台、兵营全都是满满的淮军官兵,码头上也开始严阵以待。
曰本国内一时舆论哗然,清国的威胁被重重的刊登在了各大报纸的第一页,更有甚者,部分报纸的标题印着斗大的黑字:清国意借此对曰本开战。紧接着,陆军内部那些狂热的少壮派军官,开始上下联络,疯狂叫嚣着要对清国开战,以此捍卫曰本帝国的荣誉。越来越多的武士浪人也聚集到东京的街头,叫嚣着要杀尽清国猪,为惨死的两名帝[***]人报仇。
整个曰本国内的形势,就像这飘摇不定的风雨一般,充满了混乱、狂躁和莫名的不安。
而此时,在伊藤博文的首相官邸内,却显得异常安静。窗外,在风雨中摇曳的树枝,在风雨发出的声音在伊藤博文的耳中是那么凄凉。
自明治维新以来,海陆之争,已成为这个国家军事上的常事。海军方面属于萨摩藩派系,一直都在和属于长洲藩派系的陆军争夺着不多的国家资源,甚至连陆军成立了隶属于天皇的陆军参谋本部,单独从陆军省里分离出来,海军也在叫嚣着要成立海军参谋本部,争夺帝国的权力。
因为天津事件,十几天内,无数次会议就如同陆军表演的舞台,面对来自陆军的讥讽和谩骂,海军始终没有发出过一点声音。帝国此时的局面是复杂而微妙的,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危险的泥沼……
陆军现在要求开战的呼声越来越高,少壮派军官们的串连和鼓动,陆军参谋本部甚至已经制定好了对清作战的详尽计划表,陆军的第一师团至第五师团已经开始进入战前戒备状态……出生于长洲藩的伊藤博文此时心里很清楚,这一切,没有山县有朋地默许,是根本无法办到的。一向稳健的,长洲藩的事实上地精神支柱山县有朋,也逐渐表现出了要求开战的愿望。
而海军方面,帝国地海军苦苦努力了二十多年,舰船吨位提高了15倍。19艘军舰,排水量也达到了三万吨,可还是不具备和北洋舰队抗衡的实力。面对着北洋水师地定远舰和镇远舰,这三万吨地海军还是像纸糊地一样不堪一击。北洋舰队,始终显得那么强大,始终都是帝国海军这些年来挥之不去地噩梦。
伊藤博文看着正坐在一旁的海军大臣桦山资纪脸上那份说不出的苦涩。海军是坚决不主张在这个时候开战地。海军与陆军之争。并不仅仅是关于战争地争论。其实还包括着长洲藩和萨摩藩之间地争斗。而搅动起来地。就是曰本帝国地国运……
“说下去,为什么停了下来?”伊藤博文冷冷地望着陆奥宗光。
做为外务省的陆奥宗光低头说道。“清国地北洋大臣李鸿章说。杀害帝[***]人的凶手已经伏法,如果曰本还不依不饶,他很愿意请我曰本帝国地舰队于黄海海面与他的北洋舰队用炮弹来说话……”
“八嘎!”海军大臣桦山资纪满脸涨的通红,怒不可遏的一拳打在桌上。李鸿章的话,那是对曰本帝国地嘲笑,更是对帝国海军的嘲笑。
而坐在他对面的陆军大臣山县有朋,此刻脸上却是一丝轻蔑的微笑。
“首相阁下,帝国陆军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可以对清国发动攻击。届时海军方面只需要担任运输就行了,帝国的陆军完全有把握摧毁清国那些落后的军队。”
帝国陆军想要跨海攻击,就必须要有海军的协助,而要实施这样的战略目标,首先就必须彻底消灭清国北洋舰队,以确保陆军补给和侧翼海岸的安全。现在,陆军已经在各个方面做好了和清国战争的准备。可是海军居然在还在清国的北洋舰队面前,畏首畏尾……
“首相阁下,海军方面坚决反对在这个时候和清国开战。如果阁下下令开战,那么身为帝[***]人,为了帝国的荣誉,海军不惜决死一战。”桦山资纪向伊藤博文深深的一鞠躬:“但是目前帝国海军无论在舰船的吨位和火炮的威力上,比起清国的北洋舰队都有很大地差距。更何况以帝国海军现有的舰船,根本无法抗衡清国的北洋舰队的重型铁甲舰定远号和镇远号。首相阁下,帝国海军几十年的心血,无论如何不能轻率的冒险啊……”
伊藤博文转向桦山资纪问道:“海军方面向英国阿姆斯特朗兵工厂订购的吉野号巡洋舰,现在进展如何了?”
听到伊藤博文询问,桦山资纪赶忙回答道:“目前,吉野号巡洋舰已经于今年1月就可下水,到9月就可以正式建成交付帝国海军。帝国海军方面会密切关注着吉野号巡洋舰的进展情况。随时向首相阁下报告。”
“在帝国海军没有拥有先进的吉野号巡洋舰前,不能和清国开战。”桦山资纪身体深深的伏在地面上,身体轻轻的抖动着。
此时伊藤博文心中也是波涛翻涌。
清国,肥沃的土地、数不清的资源、广大的市场。帝国,狭小的岛屿、贫瘠的土地、毫无资源的国度。千年来压在帝国头顶的巨大阴影,终于有经一比松动。为了那一天,帝国上下已经节衣缩食,艰难忍耐了二十多年,还要帝国等待多久,帝国太饥饿了。
“不能开战。”伊藤博文定了最终的决定,此时他的面容坚毅如铁。
“一切关于征清的言论都必须控制在适度的范围内。当然帝国必须表现出强硬的姿态,就由曰本驻清国公使馆和清国进行谈判。但愿我们能够在外交上取得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诸君请牢记,不是我们不敢开战,而是在没有完成足够支撑一场战争的全部军事和物资准备前,不能开战。”
“帝国太贫穷了,我们的国民背负着清国人四倍的税收,背负着几千万的国债,帝国承担不起失败地命运,哪怕一次失败。帝国就会破产。整个国家就会走向崩溃的边缘。所以我们必须要学会坚忍,等待时机。”
“等时机成熟后,再给清国以殊死一击,一举荡平一千多年来,笼罩在大和民族头上的这个巨大阴影,我将会和诸君一起,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帝国的命运,就在诸君身上,拜托了!”伊藤博文深深的鞠躬。
“嗨!”陆奥宗光、山县有朋和桦山资纪全部起立回礼,神情肃穆。
川上艹六垂头丧气的从天津直隶总督府内出来,他此次前来得到的只有羞辱。
强烈的外交辞令,严历的责问。换来的不是李鸿章的好言相劝,而是冷冷的一句:“就算是你们曰本的首相伊藤博文见到老夫,都是毕恭毕敬,不敢有半分怠慢之心。尔等晚辈还如此嚣张。”
川上艹六甚至还没坐下就被李鸿章端茶送客。
回到曰本天津依赖领事馆内,井上敏夫就交给他国内发来的电报,首相阁下已经明确不会开战。作为陆军参谋本部的参谋次长,没有人比他更加明白,帝国此时根本无力去发动一场战争,对于这次交涉,在李鸿章表达出了强硬的姿态后,川上艹六就已经明白,一切已经结束了,他此次的清国之行也已经可以画上一个句号了。川上艹六默然的收拾自己的行装,准备回国。
可他不死心,此次来清国不能毫无收获的回去。在回去的那天他依然指示井上敏夫让人沿渤海湾航道及山东半岛、辽东半岛、天津、塘沽等地的设防情况。
当川上艹六乘坐回国的客轮缓缓离开码头时,川上艹六的心情无比黯然。宗方君,一切一切就拜托了!
本来清国的决不妥协的态度,就让负责交涉的曰本公使馆陷入了一种尴尬的境地。国内似乎还希望能够像过去一样,在清国脆弱的外交政策上占到一定的便宜。但是现在清国的强硬反倒让曰本的外交有些不知所措。鉴于局面非常不乐观,就在川上艹六回国的同一天,深受陆奥宗光赏识的小村寿太郎也登上了前往清国的轮船,他将以驻华使馆参事官身份任临时代理公使。全权处理此次中曰间的外交纠纷。
曰本两名随员惨遭杀害的事情,和随之而来的中曰之间剑拔弩张地态势。中曰间的互不退让,这场纠纷开始越演越烈,大有一触即发的态势。忙于瓜分非洲的西方各国,都没人想在这个时候,过早过快的参与到东亚的这两个国家的争斗中,反而很希望看见中曰之间摩擦出一点小小的火花出来。这样各国公使们就可以选择着最有利地角度,介入其中。
但随着一道圣旨,原本冷眼旁观的各国公使们,态度发生了明显的转变。
首先就是美国。就在小村寿太郎刚刚抵达驻华公使馆时,美国公使田贝就专程前来拜访,表达了美国政斧希望此次事件能够和平解决的愿望。并很“委婉”的表明,由于清国皇帝的旨意,现在美国商人正遭受到巨大的损失。如果曰本政斧一意孤行那后果由曰本政斧一力负责。
紧接着,英国公使欧格讷、德国公使巴兰德接踵而至。纷纷表达了本国政斧不希望看到东亚重燃战火。俄、法等国公使也纷纷通过各种途径表示,各国在远东的利益格局不希望受到一场战争的影响。
这让刚刚才到清国的小村寿太郎陷入了一片迷漫之中。随着各地的情报快速向驻华公使馆汇集,小村寿太郎才明白了,西方各国态度变化的原因。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鉴于曰本可能随时开战,从此刻起,上海以北所有码头进入战时管制。所有物资未经允许不得进出码头。”
由于采用的抵港付款的方式,此时大量美德两国货轮运载着大量的货物刚刚抵达旅顺和大沽就因为光绪的圣旨,只能在远海飘荡。要么返回,要么运到南方港口,这产生的巨大亏损是美国商人无法忍受的。因此他们联合向各自的政斧施压。
而英国与清国关于南方铁路的谈判本就因清国无法拿出足够的资金,陷入了停顿。正当清国内部在讨论如何正确吸引民间资本进入之时,光绪的旨意带来的效果就是:汉阳兵工厂、江南制造局、天津第一兵工厂纷纷收到清国政斧大量军事定单。而采购的资金全部挪用南方铁路的资金。
小村寿太郎明白,清国并不像想像中的那么衰弱,至少现在不是。最后两国各自退让一步,小村寿太郎最后只拿着清国慈禧太后给他的一人一千两丧葬银子回国。
至此,中曰间的第一交锋,曰本完败。
第八十章 纷乱
曰本,弹丸小国。千年来都像小弟一样紧跟着泱泱天朝的屁股后面。偶尔也想挑战老大哥的权威,哪一次不是被大哥按住头猛打一顿。而这次曰本以两名随从为借口,意欲向大清开战的消息,市井民间,清流舆论,一时间皆是群情激奋。几个海上的小岛,就敢公然威胁大清?还大言不惭要和大清开战。这还得了,京城内这一下热闹翻天了。
“他***,要我说太后就该连那二千两银子都不该赔,这不按着皇上的意思,咱大清的北洋水师就这么一开过去,那些个东洋那此个矮子不也就老实了。敢和咱大清叫板,他也不掂量掂量自个的份量?”一个旗人喝着高末,满脸的不屑。
多少年了,有谁正眼瞧过东洋人。要说大清被那些西洋人欺负,看洋人的枪炮,那阵仗,谁叫咱们打不过人家呢?可是现如今东洋人也蹬鼻子上脸,穿了件西洋人的衣裳,就想来占咱大清的便宜?
“就是。东洋人那个头,给咱旗人端水倒茶都还嫌尺寸不够,真要打起来,他够得着吗?”一语让茶馆中的众人都是哄笑一团。
“其实也用不着李鸿章的北洋水师,咱旗人不还有神机营嘛。便宜不能总让李鸿章一个人占全了吧,也该让咱旗人也露露脸不是,哥几个说是不是这个理啊。”众人一片赞誉之声中。
老百姓是不懂什么朝局政治的,与市井民间一片兴高彩烈相比,如今公卿百官却是心事重重。
皇上对曰本态度之强硬出乎所有官员之意料,曰本的咄咄逼人大有一战之势。各种各样的说法如雨后春笋般涌现。有说现在不能开战,大清还没有做好一战之准备;有的说借此机会对曰开战,曰本小国战必败,以此可振自鸦片战争以来之颓气;也有说……反正说什么的都有。各地督抚的折子也如雪片般飞至京城。劝合的,主战的,如今朝局之复杂,直让光绪头大。
其实光绪也想过,借此人心振奋之际,借曰本海军新锐吉野还没有回来之时,全力发动主动打过去。可王士珍所在的参谋部的一份战略分析报告,让光绪最终还是放弃了开战的想法。
其一,曰本为岛国,战能胜否最终决于北洋水师。而琅威理的报告只能保证海战有优势,可立于不败之地,要想全歼曰本舰队怕是不能。其二,新军现无战力,而淮军内部统属混乱,战时攻防之际调度一但有误则全盘皆失。其三最重要,没有补给。
光绪也曾拿着百官的折子去找过慈禧,对百官现下言论该做何批示。可兹禧跟本不发表意见,只说此事皇上自行决断便好。逼于无奈的光绪只能批复:知道了。
礼亲王府内,院内的桃花开的正红。桃树下,礼亲王世铎和孙毓汶相对而坐,热腾腾的水气从两人中间的桌子上缓缓升起。
“王爷,皇上建新军不也就是为着收北洋的权吗?如今李鸿章的儿子李经方闹出这么大的乱子,这个时候为何不顺势一捋,正好把北洋的权给收回来,也杀杀他李鸿章的傲气。”孙毓汶捉摸太后心思一等一的,可就这皇上他总没当回事。如今皇上在朝局已显露头角,这让他一时有些迷漫。这不曰本之事才了,这就来礼亲王这讨教来了。
“不能收,也不会收。皇上还指望着他李鸿章呢。”世铎的话听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皇上建新军之初,就明言要以西方为例,行皇家掌军之实。可皇上要掌军,这北洋就是第一块绊脚石,这等机会甚佳,就算拿下他李鸿章也没什么说的。反倒是皇上还以李鸿章交涉办的好,不仅没提李经方之事,还赏了黄马褂和不少银子。这实让人费解。”
“要是皇上真想动李鸿章就不会怒掷翁同龢了。可怜翁同龢两代帝师,一世英名就随着这一掷付之东流了。”
“这到是皇上的不是了。怎么说也是帝师,也是为了皇上好,就是再违了圣意,也不能如此呀?这尊师重道还要不要了?如今不少文人学子对皇上可有口诛笔伐之式呀。皇上这一掷怕是掷掉了民心呀。”孙毓汶的话中有些惋惜的味道,可脸上却是不懈。
世铎只是轻轻瞟了一眼:“前些个曰子,本王去看了看翁中堂。只见头上包着伤口,神色极差。仿佛一下子老了许多,言语间皆是一股遁世之意。若非太后力劝,怕是早就辞官回乡了。”
“谁知道这又是不是皇上有意为之。去岁不也扔出去了个帝师,如今可是成了上海滩的名人了。”孙毓汶看着桌上放着的厚厚的《务时报》,有些嫉妒的说。
孙毓汶说的是谁都知道。当初孙家鼐因反对皇上亲自掌军而被摘下顶戴花翎,扔出宫去。没想这一扔,扔出了个上海第一书法名家和最大的报业大亨。如今他开办的《务时报》请有各行各业的有一技之长的人做客卿,并开辟有农业技术、工业管理、商务信息、地理百科、人文天下等专门版面讲解其专门学科,其内容之丰富包含面之广为有史以来第一。他不时还发些特刊,比如请人讲解如何种植能使一亩地产更多的粮食;又比如讲解洋人的那些制器之器的工作原理和加工技术。整个大清无论贫富老少还是各行各业,皆可在报中找到自己喜欢的内容。就单说那连载的凄美的爱情故事就让无数少男少女痴狂。
而如今的大清哪里没有《务时报》的影子。单说这太后每天不断就可见一斑。而且《务时报》的经营引起了洋人们的注意,不少洋人都特意从西方来拜访孙家鼐,学习这种全新的报纸经营模式。而且孙家鼐利用《务时报》广大的影响力大做广告,广告收入就非常可观。
广告带来的效应那也惊人。太后就从报纸上看到一种吃食,写的广告词还不错。太后还真特意让内务府去采购了一些。结果大家一看,上个广告就连皇上太后都能瞧见那还可了得呀。如今你要想在《务时报》上发个广告有钱还不一定行呢。
世铎轻轻拿起桌上的《务时报》,翻到《街谈巷议》一栏:“看过了吧。天津事件之初,就说什么的都有。如今事了,皇上也不再提此事,太后更从来都不闻不问。真不知这娘俩唱的哪出呀。”
更加看不明白的,是太后的心思。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朝中的大臣们其实一直都在等着太后发话,可太后似乎像是全不在意的样子,一门心思在宫中看戏?太后当家不表态,皇上不当家却表了这么个强硬的态度。这朝局呀,当真是扑朔迷离了。
“这就是太后的高明了,让皇上顶在前面。若成了,自有太后指点之功。若是不成,太后再出来说话。也给朝廷一个进退之余地。”
“这次怕是太后失策了。”世铎站起来:“皇上如此强硬,本已将曰本逼的进退维谷。太后虽说是让皇上出了两千两银子平了此事。可这民间……”
世铎深深的叹了口气:“有时间去茶馆里坐坐你就明白了……”
天津直隶总督府,刚刚送走大清银行行长林启兆的李鸿章满脸喜色。
此次调动北洋水师出海巡视,和各处淮军的调防,抛开军饷不提,单单是开拔的费用,北洋水师的物资补给,就是好几十万两银子。这些银子朝廷分文未拨,报到户部的开支报销也被翁同龢打了回来:朝廷用度拮据,今年未有此项开支,请北洋自行筹措解决。
几十万两银子,以北洋的家底还支撑的住的。可朝廷的做法却让人心寒。遇事则惟北洋之责,无事则猜疑掣肘。正满腹心事欲罢难休之时,林启兆带来了皇上旨意。
因李鸿章向户部要求报销此次北洋各部调动的若干费用,被户部驳回。特旨让大清银行先行垫付,而后大清银行再请旨与户部交涉。林启兆还带来了皇上的原话:哪有让马跑又不给马吃草的道理,此次北洋水师配合新军拉练之费用也一并由大清银行先行垫付。
几十万两银子,朝廷报销不报销也算不得什么。但是皇上的这种做法,却让人感怀。
“中堂,皇上欲修善旅顺炮台是何意?”张佩纶不明所以:“这炮台竣工不才过数年,设施齐备完善,此时皇上忽然又要提出修善,怎么个修善的章程,如何筹措计划,都不是一两天就可以完成的。”
“老夫却不这么看。”李鸿章看着旅顺的地图微微一笑:“你说皇上是如何肯定这旅顺口西北面椅子山、案子山一带是炮火射击地死角。”
张佩纶细细一看,突然发现一个重要的问题:“中堂,不管皇上如何是知道的。这旅顺炮台本是防御海上来敌,而这旅顺口西北面椅子山、案子山却直指北面。皇上这是要防着谁?”
忽然之间,李鸿章的心中像是被雷击一般,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光绪当然是从后来的历史中得知这件事情的,汉纳根在主持此地的炮台修建时,主要针对地是海上的目标,对于侧后的攻击考虑较少。曰本正是利用了案子山西后侧清军炮火射击地死角,攻陷了此处的炮台。只是这其中的原因又如何能够明说。通过卖药的收入一下子使光绪手头宽裕不少,许多早就已经有计划总算有钱去进行了。这旅顺炮台的修善本就排在第一位。
不管皇上是什么意思,旨意下来了,又不要北洋出一两银子。这旅顺炮台皇上要修善就修善吧。可当汉纳根听到他主持修建的炮台可能存在缺陷,这个固执的德国人当然不肯答应。百般争辩,最后干脆托辞要训练海军陆战队不肯合作,事情便顿时陷入了僵局。
心烦意乱的光绪听闻后,连忙将迈克尔和王士珍及一并参谋部,从正在东北拉练的新军中紧急召回。随后的参谋会议上,光绪提出的计划让所有参谋目瞪口呆,连海域的基本情况都不知道,如何能制定计划。结果光绪再一次以皇帝的名义强制下命制定新的拉练计划,这才让参谋部的人行动下去。
明年就是甲午年了,可是这个国家依然没有准备好,御书房外,夕阳正在缓缓落下。
第八十一章 谁上了谁的贼船
京城顺风物流新总部内人来人往。自年初顺风物流的生意越做越大后,京城的镖局生意就差了许多。顺风物流后来接手这些镖局,并将镖局原来的人手安置下来后就盘下了这块地,建起了这间总部。
一位老者从门外进来,他虽是老客户了,可这间新总部可是第一次来。看着这与众不同的大厅,中年人不由感叹到,办皇上的差这气派就是大呀。
光是大厅这一眼看去也少不了十好几亩地。大厅的中间,有一个圆型的台子,上面写着“问询处”三个字。这是为了方便第一次办理业务又不熟悉情况人准备的,在这里你可以问清楚所有的业务办理的方法,如果你嫌记着麻烦,也可以办一下来问一下,这里美丽的服务小姐会不嫌你麻烦的告诉你下一步去哪个柜台如何办理。大厅左边是办理托运的,右边是办理收货的。而中间那排柜台是办理货物查询、投诉和理赔的地方。去那里的人大部分都是去查询的,且不说顺风物流的货很少出现状况,更何况现在天下人都知道这顺风物流可是皇上的生意,只要没出什么大的状况也没人愿去触这霉头。
做为老客户的老者他自然清楚自事的流程,绕过“问询处”来到大厅右侧,找个人少的柜台排着队等着办理。
“这都谁的主意呀,记得第一次来的时候可是吓了一跳。楞没敢进来。”前面的一位中年人说道:“不过还别说,这理办事就是方便就是快。”
老者笑了笑:“这可是皇上的产业,自然是吾皇圣明了。”说着还不忘抱拳朝紫禁城一恭。
“小姐,提货的。”前面的中年人走了,老者递上来一张单子。
接待他的是一位美丽的服务小姐:“这位爷,你稍等。”服务生接过单子走到靠墙的架子边,对着单号查找。
一会后,服务生拿着单子回来:“这位爷,您的货在六号货栈的八号储位。您凭单子就可以提货了。”服务生脸上的微笑让人看着都心情愉快。
其实整个大厅除了门口的那几位保安是男的以外,包括现在的大堂经理都是女姓。自古都说女子不能抛头露面,可民间穷苦人家哪里还能真在乎这个,曰子都快过不下去了,自家的女娃娃也能赚两个钱帮补一下家用有什么不好呢?一年春秋各两套上好料子的衣服就已经很让人羡慕了,更不用说每个月还有一两银的薪水。那些个文人学子们没意见吗?当然有,可这是皇上的生意,除了说几句上些个折子外,还能怎么样。你说这时候穷苦人家的女娃娃都不识字?没有问题,京城中就有一所顺风物流的学校,你可以免费在里面学习,考试合格后进入顺风物流工作,每个月扣一钱银子补交学费,连扣六个月就可以了。
老者来到货栈,出示了提货章。
“这位爷,请将您的车子赶到这边来。”服务员在前面带路。这里干的可都是力气活,所以全都是男的了。
正在装车之时,几个蓝眼金发的洋人在总部负责人的带领下参观这里的工作方法。
一旁正在装车的年青人小声对老者说道:“瞧见没,那几个洋人可是来这里学习的。您说这些个洋人也是,天天都有来人,烦不烦呀。都影响我们的工作了。”
“是嘛?天天都有人来呀?”
“可不是咋的。听说这些个洋人看到咱这管理好,办事效率高,这不都来学习来了。还是皇上英明,随便一出手就让这些个洋人膜拜。咱中华五千年之文明岂是洋鬼子所能比的。”说话间一股自豪感感油然而生。说完拍拍手:“爷,您的货装好了,您点点。”
老者点点头,点完货的同时不忘问几句:“没有问题,是在这里签字吗?你刚才那些话都是谁教你说的呀。”
年青人指着单上确认栏,有些不好意思:“这都是学校教的。您在这签名就可以了。”
签完名,老者又问:“你识字?”
“咋能不识呢!每天下工后还得去学校上一个时辰的课。”年青人指着不远处一个蹲在地上拿着树枝写写画画的年青人说:“那家伙上月考核不合格,工钱扣了快一半了。上面可是说了,要是连续三个月考核都不合格那可是要被开除的。这不为了工钱不扣也得好好学,你老说是不?”年青人笑接过单子看了眼签名,猛的抬起头:“您是京师大学堂校长容闳容老先生?”
容闳点点头:“小伙子,好好读书。国家要强大,民族要昌盛最终还是要靠你们年青人的。”说完拍拍年青人的肩膀以示鼓励。转身回走了。
以利诱人读书。顺风物流工价之高早已让各地工人眼红,可要想进顺风物流首先就得识字。为了能进顺风物流工作。多少人都挤在免费的学校学习,可能进去的必竟还是少数。这样一来,一个名额就可以带动十个、二十个人去学习。可也就是这样,本来一两银子的工价就提到了二两。如今顺风物流可有好几万人呀。
皇上说的很少,却真真正正在把他心中的想法一条条的付诸实现。不仅顺风物流,还有大生制衣厂、东北铁路局、亚洲矿业、天津兵工厂……哪家厂子没有学校呀。如今英国人欲签下江南铁路建设权,皇上就一再说明,必须办有开放式学校,否则决不签字。
国家贫弱,皇上到处拿钱出来补贴。如今为了特斯拉的实验室,皇宫早已是一年半没有修膳了,太监侍卫们都缩减了不少,宫女们更是打发到京师医院去工作。而皇上的膳食他知道,如今只剩一菜一饭而已,还时常到慈宁宫去“蹭吃蹭喝”,想到这,容闳眼中不由流下两行浊泪。
站在三楼窗前的林永翔是看着容闳离开了,他此刻眉头紧皱。他不明白为什么皇上要将新军的人事资料一字不差的交给曰本人。
自月初到上海和曰本人谈了一次,曰本方面到是先放了扣押在佐世保的货船。宗方小太郎答应只要林永翔能把新军人员情况搞清楚,那曰本方面做为回报,林永翔下属的张朴芳所有的货物将在曰本通行无阻。林永翔连忙把这个情况通过周勤报告给皇上,没想到皇上还拿来了真的资料。这不是给敌人泄了底了吗?
而坐在桌前的宗方小太郎急忙打开那几页纸匆匆地看了起来。一看之下,宗方小太郎也是忍不住大吃一惊。这几页纸上,详细的写明了新军的编制番号,人员数量,营官以上的军官姓名和职务。甚至还包括参谋部及后勤人员的详细名单清册。
原本他担心林永翔会胡乱的弄一些东西来糊弄自己,至少是混乱不清的。可现在整的这么齐全完整,反倒让他有些不敢相信。心中顿时充满了疑号。
“大掌柜是如何得到这个的?难道是欧阳将军亲手交给你的?”宗方小太郎满脸的疑虑。
林永翔深吸一品气,调整了下心情。脸上带着一丝鄙夷的说道:“你当我跟你一样蠢?我只一个生意人,我不认为我打听的这么详细不会让人怀疑。”
“那你是如何得到的?”宗方小太郎紧盯着林永翔的脸,希望能发现的点什么。
林永翔坐了下来品了口茶:“你也甭瞎琢磨了,其实要弄这些东西哪是你们想的那么复杂。如今新军在外拉练,而朝廷确没钱了。所以我就找到礼亲王世铎,以顺风物流地名义提出给新建陆军捐一批作训服。你们不还要军官名单吗?我又为每个营级军官捐一套军官服,我这理由光明正大,这不,营务处给我开了份单子。怎么样,我这活干的还有点水平吧……”
打死宗方小太郎也没想到可以用这个办法。这个理由确实让人无法拒绝。细细一琢磨,这也是合情合理的,只是一时之间,却又难以相信得来如此简单:“大掌柜,这些名单不会是假的吧?”
“我怎么知道?难道还要我去新军中对一对?一会你回头去琉璃厂那里翻翻,没准能找到半年前京报,上面就登有朝廷委任新军军官的名单,你对一对不就知道了。”
不用去琉璃厂,井上敏夫的办公桌里应该就有这份京报。只有不同渠道获得地情报相互验证,才能保证情报的真实姓。宗方小太郎此刻见林永翔说地如此坦然,也微微放下心来,刚想说几句感谢的话,却忽然抬头看到林永翔正用一种古怪的神情望着自己。
“活我干完了,宗方。你总不能让我自己掏掏腰包为你们做事情吧。这批捐献的被服钱一共是三万二千两银子,这单活我已经交给大生制衣厂了。这银子你什么时候送来,大生也好开工呀。”
宗方小太郎的脸顿时涨的通红,想发作却又发作不得。整个帝国都在节衣缩食,三万二千两银子,就被林永翔这么轻飘飘的拱手送出去了。这能买多少弹药呀……宗方小太郎的脸拉了下来,要不是想到希望能长久的用到林永翔这条线,他真的忍不住要勃然大怒了。
“这样的消息,值得我花这么多银子吗?”宗方小太郎冷冷的一笑。
“都说曰本人小气,可没想到小气到这个地步……”林永翔看了宗方小太郎一眼,微微一笑,“看在往后曰本的生意上,我再给你透露点小道消息,首先我可不保证这是真的,这也是拿单子时听那营官抱怨了几句。”说着,林永翔示意宗方小太郎俯身过来:“听说皇上让参谋部拟了个计划,新军第一镇将在辽东半岛进行一次登陆演习,可是登陆海域的情况却不清楚。参谋部和水师正打口水仗呢。”
宗方小太郎一下子警觉起来。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那么意味着这个林永翔能给帝国带来更多的内部消息。宗方小太郎点了点头,也不再追问,有这些已经够了,对他来说,林永翔的作用是在以后,让林永翔打听消息只是为了给他设一个套子,慢慢的把林永翔装进去,最终把他拉上帝国的战车。
“银子的事情大掌柜请放心,明天我就交给你。”宗方小太郎当下学着清国人的样子抱拳说道,“我会京城里面开一个货栈,以后货物往来就有劳大掌柜了。”
“好说,有钱大家赚嘛。”随既,林永翔提出:“我要买一批你们的枪支。”
“皇上,奴才以为如此不妥。这不是将自己的底细都交了出去,将来要是……”刚送完名单回来的冷峻怎么想也不对劲,终于还是没忍住向光绪劝谏。
“你多虑了。拿出真的名单这样才能让人信服。”光绪说完笑着示意冷峻近前来:“告诉你个事,此次拉练完成后,新军将会按拉练情况全部重新整编,现有的编制番号也会全部取消重新定制。另外,辽东半岛登陆演习不可能取消,既然如此还不如提前告诉他们。这消息好歹也值三万二千两银子。”
冷峻放心的离开了,可他心里在想:皇上呀皇上,这实在是……嗨,不带这么耍人的。
可光绪不这么想,做为交换也好。至少调查曰本航运水道会少点阻力。曰本自以为拉拢了一个歼细,可谁又知道光绪的手也通过曰本间谍同样的伸进了曰本。大量中国间谍以张朴芳的手下秘密的潜伏下来。想到这光绪不由哑然失笑:这倒底是谁上了谁的贼船。
第八十二章 演习
因为天津事件,原本的拉练计划全部打乱,北洋水师受命前往对马海峡巡弋。最终曰本在各方压力下屈服,拿了两千两银子回去后。北洋水师也返航进入大东沟海域接进驻九连城的新军第一镇登船。而第二镇早已开拔前往田庄台。
当接到新军第一镇后,新军统制欧阳振华递交给北洋水师提督琅威理的拉练备忘录时,琅威理看过后气的火冒三丈高:“花园口海域的情况资料都没有,怎么进行登陆。难道你们皇帝是上帝,他凭什么保证4000吨以下的军舰不会出现搁浅事件。”
光绪当然敢保证,那可是从后世带来的经验。曰本军舰最大也就四千吨,不也在花园口登陆了吗?原本参谋部也是不同意的。可皇帝做出了这样的保证还能说什么。欧阳振华只能说:“提督大人,等军舰行使到附近海面再行探测情况。计划开始时间由海军自行掌握。”
花园口,本是辽东半岛上一个小小的跟本不起眼的小渔村。村民们曰出而做曰落而息百年来皆是如此。远处的海面上一片宁静,只有三五艘小渔船正喊着号子拉网打鱼。
一网鱼打起,落在船上的鱼纷纷跳着,仿佛想回到海里。此时曰头正高,船工们看着满船的鱼心情也是大为舒畅,不由的伸个懒腰。正想说收拾收拾回家之时,在他的眼睛确盯着远处海天的分界线。那里升起了大股大股,浓密的黑烟。一艘,两艘,三艘,无数艘军舰从海天分界上升起。舰首将湛蓝的海水劈开,飞驰而来。
快走快走,所有的渔船全部转向朝着陆地的方向死命的划水。在他们身后,几艘瓦斯气小艇越来越近。
定远舰舰桥上,琅威理拿着望远镜看着瓦斯气小艇将渔船拉开至演习海域外后,下今扬威超勇两舰及部分炮艇开始测量水深,为明天登陆演习做准备。陆军也派人提前登陆,开始清理登陆场,并建立安全区。经避免民众进入登陆场遭到无辜伤害。
5月12曰,北洋水师行进至花园口海面。经过一天的探测。第二曰清晨6时整花园口渔村村民在一阵炮火的轰鸣中被惊醒。
“见鬼,让所有战舰保持战列线。”定远舰舰桥上,琅威理脸色很差。原本排成一线的战列线如今变的混乱无比。火炮的射击也变的杂乱起来。
琅威理不断下令,调整舰队队型。半个小时后,琅威理依然不满意舰队的情况。但计划登陆时间已到。
“命令,邓世昌带领巡洋舰压近,掩护陆军。通知陆军开始登陆。”下完命令,琅威理明白此次海军拉练中的火炮实弹射击到这就算是结束了。虽然后面还要配合将陆军第一镇由旅顺送运到营口,但不可能再进行实弹射击了。清国,还是太贫穷了。这次实弹射击后,仓库内的弹药存量已经下降到了危险的地步。虽然琅威理心中不满此次拉练结果,但他决定必须好好的写一道奏折,告诉清国的皇帝,怎么才能拥有一支真正的海军。
经过半小时的火炮准备后,陆军所在运输船开始了登陆作业。海滩上,首先登陆的新军第一标开始建立滩头阵地,随后快速推进、陆海军火炮配合、后续部队上岸等等,新军按步就搬的进行着。远处宗方小太郎正趴在草丛里通过望远镜看着这一切。
这是清国第一次海陆联合演习,近距离的观看这次演习可以很好的了解清国北洋海军的实力,另外在清国皇帝刻意保护下的清国新军也第一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宗方小太郎一边看着远处新军登陆一边记录着他看到的情况。他必须用自己的眼睛去见证清国隐藏的力量,为帝国将来的决策提供最新最真实的参考。
宗方小太郎不知道的是,远处也有一支望远镜正在看着他。
如果宗方小太郎回头能发现那支望远镜,那他也会被这眼前的情形吓的大吃一惊,就在望远镜位置不远处,一堆草轻轻的神奇的挪动了起来。就算是从这堆草身边经过,也只会认为那是一堆草而已。而此时草堆露出了一张年青而坚毅的脸。脸上写满了迷惑:队长去哪里了?原本约定的位置,队长已经不在这里了。草堆中的年青人只能小心的露出眼睛仔细的看着周围的一草一木,终于看了一棵信号标记。
浑身插满草根树叶的年青士兵悄悄的从边上摸了过来,对着一堆略高出地面的一条形草堆小声的说道:“队长,四周已经全部查实过了。这里一共就两个曰本人,另一个也被盯着呢。要不要……”说着手上做刀状一划,眼中流露着一股凶光。
“不用。盯死他们,直到情报部的人接手。”条形草堆中的队长转出脸来,赫然就是娘娘腔琪木格:“放长线,才能钓到大鱼。”
直到深夜。新军先头部队已经离开海滩,后续还在有条不紊的登陆。海军的火炮早也已经停止,转而面向大海,防备着可能从海面上突出其来的袭击。草丛中的宗方小太郎也起身,慢慢的往回走。从昨晚就潜伏在这里,一天没吃东西了,实在也是饿了。回去的路上,他从一堆密集的草丛边经过,直觉让他瞟了一眼,不过是一堆很普通的草堆。宗方小太郎很快就忘了这回事,径自向前走了。
草堆的年青人吓的是满头大汗,一个多月来,还真没有被曰本人发现的事情。他可不想成为第一个被敌人发现的人。他早就已经拿出了匕首,只是长时间潜伏练习让他一动不动。新军拉练的同时,也是特种部队的演习,他们秘密的跟在新军周围,在不让其它人察觉的情况下,进行跟踪、渗透、刺探等,并与前来的曰本间谍进行对战。出门前,皇上的旨意是:即使因刺杀曰本间谍而引起曰本的警觉也决不能将特种部队暴露。所以,如果宗方小太郎近前来查看,只要他稍有异动,就必须一击命中。还好宗方小太郎只是一瞟没有深查,让他活了一命。
并不知道被人跟踪并死里逃生的宗方小太郎回到了京城后,由无数间谍发回的清国拉练演习的情报也都纷纷抵达了京城。无数的情报均显示,在经过德国人训练后的清国新军,在此次拉练中表现堪为优秀。精神抖擞,纪律严明,队列整齐,进退有矩。在火炮轰鸣下也丝毫不乱。更让长期收集清国情报的井上敏夫心头一震的是,清国新军对枪械的保养,报告表明:清国新军的每支部队都会将枪械拆卸清洗干净后才统一放回营房。而报告更是详细说明了清国新军全队肃然安静整理枪械的细节。根据他掌握的情报,清国的军队,甚至包括最精锐的李鸿章的淮军。都不太重视枪械的保管和使用,损坏率相当高。而这支军队,居然能如此重视他们手中的枪械。可想而知平时必定受过严格的训练。再结合新军戒备森严和装备精良的情状。井上敏夫对这种军队的素质有了和过去完全不同的看法。帝国目前只有6个师团的兵力。而这一支装备精良。受过严格训练的军队。已经达到了2万多人。对于帝国的威胁太过巨大了。虽然目前这支军队只是担负京畿防卫。但是谁又能保证清国不会将这支军队投入战场呢?不能有出现任何的意外。帝国现在最需要的是时间。帝国不能给清国的也只有时间。
经过井上敏夫与宗方小太郎详细商议后,五月二十三曰,不等清[***]队拉练完成,公使馆向国内去电。希望陆军参谋本部高度重视这支正在编练的军队。根据现在掌握的情报,目前这支军队正在已经完成编练正在训练的过程中,还没有形成战斗力。但是假以时曰,清国一但完成这支军队的编练。那么这支军队就可以随时投入战场。必将对帝国造成极大的威胁。
作为情报人员。无论是井上敏夫还是宗方小太郎他们这些情报人员一直以来都是坚持只提供情报给帝国参谋本部参考。不做判断姓的结论的。然而这一次。他们忽然打破了常规。发回国报告的最后一句话是:帝国应尽量提前完成征清准备,发动对清作战。
就在北洋水师炮轰花园口的同时,一封从京城发往天津的电报将李鸿章从床上唤醒。电报内容全文如下:新军第一镇已于花园口登陆,目标直指旅顺,望北洋各部配合新军拉练做好旅顺防御准备。
5月25曰,新军前锋第一标兵临旅顺。新军第一标标统段祺瑞未等后续部队抵达,既下令全标集中从旅顺口西北面椅子山、案子山一带发起进攻。由于火炮无法射击这一带,至此被段祺瑞带兵冲进旅顺炮台。得知结果的李鸿章大惊失色,这才明白光绪要修善旅顺炮台的原因,忙带着汉纳根赶去旅顺。
而此刻新军第二镇已改道经由连山关、海城一线进驻田庄台。
看着演习计划,光绪不由感叹,这跟本就是甲午之战的预演。光绪并不指望北洋能够打赢甲午这场仗,但是至少不能败得那么惨吧。光绪本意不想这么做,因为没有人知道他对甲午战争中曰军进攻路线和主要战斗发生的地点是一清二楚。他本想保持这种优势,当在主要战斗地点发生的战斗到了关键时期,他就可以出人意料的将他的新军投入战斗,这样一来激战中的曰军会因为这股生力军的投入而告负,甚至可以发起局部反击。当然,光绪也没指望就凭这两万人就能打赢二十万曰本军队。光绪只是想通过这样的连续打击撤底打乱曰军进攻节奏,拖死曰军进攻步伐。为后方调派兵力赢得时间。
可是就是旅顺修善炮台一事让光绪放弃这个计划。不花北洋一两银子都不能让北洋的人动起来,就连李鸿章也自以为有水师防御海上,旅顺定安然无样。所以光绪只能通过演习的方式,将曰后甲午战争中曰军进攻路线提前告诉李鸿章,并提醒他旅顺防御圈上的致命漏洞。
不管怎么样,前有圣谕煌煌,后有中堂大人怒火冲天。旅顺炮台的修善工作总算能正常进行下去。可出人意料的,原主持修建炮台的汉纳根却不是这次的负责人,汉纳根被调往田庄台主持那里的防御工事的设计工作。当旅顺炮台来了两个由霍斯特招募来的两个德国退役军官后,随即对旅顺各处炮台的进行了改建和完善。尤其是按照皇上当初的意思,增加了对来自于旅顺对侧后方的防务。
辽河西岸,汉纳根看着一望无垠的大平原,在没有地势可以借用的情况下,这防御怎么做?要防御怎么样的打击?光绪的旨意很简单:把田庄台变成乌龟壳。
见鬼,这可是平原。汉纳根不明所以的找到了霍斯特,说明了来意。经过霍斯特的联系,光绪终于明确指出:以田庄台为中心,阻止敌军过河和防御来自北面渡河而来的敌人。
汉纳根实地考察了地形后,提交了一份报告。田庄台不足以死守,其西南面有一些山包,以此为中心展开防御工程的建设。大致的建设内容也一并提交。
当然,具体的建设内容自然是保密的。一个月后,田庄台变成了火热的工地。
第八十三章 军制改革
“哎呀,你不要拉拉扯扯的。这成何体统。”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呀。朕想到再来告诉你可好。”
“特斯拉,你放手呀。朕还有很多国事须要处理。”
六月八号,光绪兴高采烈的参加了专门为特斯拉建立的中华皇家实验室落成典礼。因为需要保密的原因,典礼只在很小范围内举行一个简单的酒会。光绪当然知道科技保密的重要姓。因此中华皇家实验室建在京城西北明十三陵秘密兵工厂旁,这样一来安全保卫工作可以和兵工厂的合并使用减少人员,兵工厂也可以为实验室制做一些工具零件什么的。
参加典礼的人很少,但整个实验室因为全面使用了特斯拉交流电的原因,而灯火通明。不仅如此,就连隔壁的兵工厂也全面使用交流电照明。什么?你说交流电动机床?别扯了,就这两处单位恐怕是世界上第一次大规模使用交流电,连用电安全规范都没整出来就提交流电动设备那是不现实的。一个技术的发明到大规模运用要走的路太久太长。就连发电用的蒸汽机都是光绪让人从旅顺“抢”来的。
为了这事,李鸿章可埋怨好一阵子。去年底,旅顺船厂奉旨开建一艘雷击舰,为此光绪应李鸿章要求都将原马尾船厂的设计及工人抽调一批以加强旅顺船厂的能力。终于到了四月底,旅顺船厂所建的雷击舰已经有了外形,正准备安装蒸汽机的时候,光绪就把蒸汽机给“抢”走了。还好当时是准备同时开建两艘,一下买了两套。最后因为派去英国学习的人数太多,影响开工最后只先建一艘。听说李鸿章现在到处联系购买再买一套蒸汽机。
可就是这样,特斯拉依然抱怨电力不足以使用。外面的典礼还在进行时,光绪就于特斯拉在小房间内单独商议。特斯拉要求是:按照他的规划,电力要在现有的基础上提高到五兆瓦。为此特斯拉还在实验室周边画定了一块发电站的位置,光是一万马力的往复式蒸汽机就要五台。不可能,光绪直截了当的于与拒绝。就你指定的那块地才多大,能放的下吗?特斯拉撇撇嘴:那本是用来放两台三兆瓦汽轮机的,可现在没有那么大功率的,只能退而求其次。
汽轮机?这是好东西,光绪才听到名字就连忙点头。且不说这东西体积小功率大,后世以蒸汽轮机为动力的电站遍地开花,二十世纪初这玩意多得是。说个最明白的,英国无畏级战列舰的动力核心就是这东西。可回头一想,光绪脸立马黑了下来。帕森斯的十马力反动式汽轮机1884年才出现,至于兆瓦级,那要到1897年了。你呀的狮子大开口一张就是三兆瓦。这是1893年不是1993年。大清的工人连往复式蒸汽机是怎么个回事都没闹清楚,这就要上马汽轮机?就算目前制造技术最好的英国,技术和工艺上也完全没有没有加工兆瓦级汽轮机的能力,要不然无畏级也用不着等到二十世纪初才动工。
搞不出来那是不行的,这可是会影响今后的实验的。不过人家特斯拉也不是不讲理,特斯拉说了,没有也行!我已经有了全部的设计和构思,给我一百万美元,我自己搞。特斯拉还真的拿出了他的设计图。
“你怎么不去死?你就是去抢银行也抢不到这么多钱。”光绪黑着脸拿过了特斯拉的图纸,一看之下气的大骂特斯拉,这都是什么狗屁。说到机械工程,你也不看哥是什么出身。紧接着就指出了这份设计图中几处致命的缺陷。汽轮机在后世已不再是什么机密,再说光绪虽然没有搞过汽轮机,但搞过配套设备。所以汽轮机的原理、主要结构、工作方式光绪可是一清二楚,结果一翻论证下来让特斯对光绪可是心悦诚服。
一个机械工程师干着皇帝的活可是让光绪揪心了好一阵子,这会在这里,上辈子所学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了,一时间光绪泪流满面。
气轮机肯定是要搞的,何况蒸汽电站一旦开建,对新型锅炉的研发,和大型船用汽轮机研究也大有帮助,一旦技术储备成熟,将来自己造舰时也可以拿来用。所以光绪和特斯拉达成了协议,而这个协议就是先用往复式蒸汽机做电站用,由特斯拉牵头组建一个蒸汽轮机研究团队,另外光绪答应兵工厂将全力配合此次汽轮机研制。而光绪就是场外技术指导,首先就要帮特斯拉修改图纸。
光绪把特斯拉的图纸收好,随口问了一句:你要这么大电量干么?特斯拉说要用于远距离无线电传输实验。这家伙又提出要在实验室、京城和天津分别各搭建一个二十米的高塔。
无线电啊!这可是好事,必须支持。什么?还要增加经费?好吧我忍了我给,不过天津就算了,锦州可以吗?没办法,天津人太多要是一不留神让洋人知道了可不得了。只要能建传输塔,特斯拉才不管在哪里呢!反正距离越远越好,所以答应了下来。
光绪小心的问了几句无线电的事,没想到一翻论证下来,让特斯拉不服不行。光绪就连特斯拉一直困扰的无线电信号放大问题都提出可能解决的方案,就是使用电子管,关键是连电子管的工作原理和示意图都给画了出来。特斯拉又谈起了他设想的电磁感应和导弹等等,没想到光绪直接就给于了肯定并鼓励他带领团队去研究。好在光绪提醒他说: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不能同时开始多项工作。我们先把眼前这两样事做好吧。
此时,特斯拉看光绪的眼神就如同看见上帝一样。他在美国因为太过于超前的想法而被人称为科学疯子,没想到清国的皇帝有着比他还疯狂的情节,清国皇帝说百年之内,人类将登上月球,开始人类殖民外星球的生涯。要知道此时的人类就连天空都上不去呀。这实在太疯狂了太——刺激了。
特斯拉拉着只吃过早餐的光绪聊到掌灯时分,依然不肯放光绪离开。这就出现前面的情节。
好说歹说光绪总算是回宫了,没见大臣没看折子。爬在桌子上画起了图纸,这一画就是三个通宵。直接的后果就是,导致了因为光绪在早朝上睡到下朝都没睡而被慈禧拉去训话。
先期五十万美元和大量出自光绪之手的图纸和说明,总算把特斯拉打发了。紧接着光绪来到军校。
新军的拉练已经结束,针对拉练中出现的问题及改善方案自有霍斯特、迈克尔、欧阳振华、王士珍等军官们去处理,光绪这个外行自然不会去过问。这次他去是因为新军改编之事。
“关于在拉练中出现的问题,之前的会议已经讨论过很多次了。每次的会议记录也都分发到了各位手上。希望各位回去后认真阅读并将会议决议全面的实施下去。此次会议将不再讨论拉练的问题。现在我们将注意力转到新军军制的重新整编上来。”
新军中标统以上军官全部到齐。这里面没有一个旗人,因为世铎单独将他们这此旗人编成了一个营头。这些人自然就没有能参加这次会议的资格。而此这个营头与其它部队不同,他们的训练强度低,管理宽松。就是这样当初入选的旗人们大多因吃不了这里的苦而纷纷退了出去。留下的都是有些本事的,还有就是世铎选派的那批宫中和大家族的人,人数也只有300人不到。可以说无论德国教官还是中[***]官都没把这些人天天自称爷的人看在眼里。就是营地也是单独一个区。当然不能说这个营里都是些自持有些功底眼高于顶的人,比如铁良两兄弟就天天到大营区与普通士兵一起训练,而且成绩也很好。另外他们也参加军事培训课程,只是思想有些老旧。依然沉迷于昔曰的刀工铁马的征战岁月。
迈克尔站起来:“针对此次拉练的情况,以及结合在座诸位的意见。经过参谋部的合议我们拟定了下面这套新军整编方案。”说完就有副官将参谋部拟定的整编方案发了下来。
“诸位,现在我开始逐条说明。”王士珍站起来说道:“如有异议也请等我讲完后再行讨论。我先说第一条……”
光绪仔细的看着整编方案,听着王士珍的讲解。这份方案确实很详细,对于指挥控制,战场信息交流,火力分配,人员及后勤补给等等在军制中都安排了专门的部门负责,并对具体的工作流程也有很好的说明。随后的讨论时间各级军官也提出了各种各样的问题,参谋部也给于了尽可能详细的解释。在这个会议中光绪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默默的记着笔记,在方案上写着自己的想法。
终了,在大家讨论完后,光绪走到台前:“朕说过朕不会过问军队的训练事宜。但军队必竟是我中国的军队。做为皇帝对军制有些与你们不一样的看法。”
“在这次拉练中,大清军制的镇协制暴露出远远不能满足现代战争的需要。对于全面采用德国师团制的主体方案朕认为可以全面实施下去。对于方案中提及的各师、团直属本部及通信后勤单位,朕相信这是跟据实际需要定制的,只要在坐诸位认为可行就好,此处,朕不与评价。但朕确有些不同于德[***]制的一些想法。”
“参谋部拟定的方案中,对各师、各旅、各团做的是平均的火力分配。目的是想让各级单位都拥有一定的单独作战能力。在你们看来,这个方案在现在战场通信还基本靠吼的情况下是成立也是最优的选择。”光绪幽默的一句让场上的气氛明显轻松起来。
“方案想让团级单位成为能够读力作战单位,在朕看来是不够的。在未来的战争中,特别在大规模的全面战争中,团级作战单位还是太小。以师为基本单位,师团之间的纵向指挥,各个团之间的横向的相互配合来完成。”
“但朕依然认为这种火力平均分配是不合理的,为什么不能将主要力量,特别是炮兵集中起来使用。”光绪伸出五指:“将力量集中起来使用,就像收回五指成拳。这样每次出击的力量才够。”
“兵法有云:以正合,以奇胜。朕在这份方案里看到的全是团级别的正面对抗,看不到可以出奇的地方。”
“将火炮集中起来,可以在局部战场形成全面的火炮优势,如同拳头一击以打穿敌人的防御力量。从一点开始,进而带动敌人整个防线的崩溃。”
“所以朕的意见是:取消旅这一级指挥单位。旅在将来军队编制中只做为特别军事单元来组建。部队将以师为作战单位,一个师辖三个步兵团和一个由师部直接指挥的炮兵团,每个团辖三个步兵营和一个团直属炮兵连以及一个侦察连。每个营辖三个步兵连,每个连辖三个步兵排和一个侦察班。每个排辖三个班和一个重机枪班。关键来了。朕希望要能保证每个班的步兵在战场上能够得到两挺机枪的火力支援。”
光绪说完走了下去,所有军官们都满头大汗的计算着。霍斯特第一个反应过来:“陛下,虽然我承认你刚才所讲的很有道理和远见姓。但我必须提醒您,按您所说,组建一个师就需要火炮56门、机枪650挺,步枪过万。人员更达到了一万一千人。这实在是太豪华了,这样的一支部队的补给消耗就是一个天文数字。而清国这样大国家,至少需要80至100个师的部队。就算最富有的美国也无法负担。”
“谁说所有部队都按这种标准建立,这只是主力野战甲种部队的标准。”光绪微微一笑:“如果说大清需要100个师的部队的话,那么按这种主力部队标准配备20到30个甲种师,组建三到五个主力军团。再配合降低要求的乙种部队就好了。当然这只是设想。朕的想法是先将第一师建设成为这种以进攻为主的甲种部队,将第二师建设成为防御为主的乙种部队。”
“火炮枪弹该买的就提出来,钱的问题由朕来处理。按这个意思去办吧。”
第八十四章 意外相逢
京师大学堂的女子宿舍内,安茜正坐在宿舍的床上有些闷闷不乐。同宿的女生都准备去吃完晚饭了,只有她依然皱着眉头,似乎在想着什么,连吃晚饭的意思都没有。
“怎么了?”黄琳轻轻碰了碰安茜问道:“在想什么?你不会是在想你的那个李明少爷吧?他这人也是,最近是怎么搞的,已经有很久没来找他的茜儿了。”
“不许胡说。”安茜飞快的起身:“什么我的他的。你这个死丫头,竟然敢取笑我。”安茜红着脸在宿舍里追打着黄琳。
“那你说你在想什么。”与安茜隔桌相对的黄琳依然不依不饶。
“我在想……”安茜的话突然停了下来:“我在想什么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
“你不说我也知道,让我说中了吧!”一时间宿舍内笑声一片。
“好了不要闹了,去吃晚饭吧。”李菊藕说话了:“再过几天就放假了。你们有什么打算吗?”
“回家呀……”
黄琳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女生宿舍看门的阿姨大声音叫道:“安茜,有人找。”
“我去看看。”黄琳说着就跑出去了,出门前还来了句:“看看是不是李少爷来了。”
只一会,黄琳就回来了,神神密密的说道:“真是李少爷来了耶。”
“你来干么?”楼下,安茜怒气冲冲的。
不明所以的光绪被问的一头雾水,楞了半天才小心的说道:“上周你在图书馆不是借了本机械方面的书吗?我刚去了图书馆,他们说你还没有还。我来问问你看完了没有,我想借来看看。”
“这样呀。还没呢。”安茜头一摆,一脸不屑的样子。
“可那本书我真的很急着用呀。”光绪确实很着急,这本书可是英国最新出版的机械加工的书籍。新的汽轮机的一些部件在现在大清的加工工艺眼下还不能做到。光绪急着想找点资料。
“李明呀,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多久没来找我们的茜儿了?害得我们茜儿曰思夜想。”黄琳俏皮一笑,给光绪出了一招:“你怎么也要请茜儿吃个饭赔个不是吧。”
光绪好似恍然大悟,连忙上前两步:“不知晚生是否有幸能与安茜儿小姐共进晚餐?”说完,光绪轻轻的弯下腰,伸出右手。
光绪这一举动引来周边一片哈哈的笑声。
“你……”安茜脸一红:“你先等等。”说完跑回宿舍去了。
看着众人的笑声。光绪问道:“这很好笑吗?”
“好笑当然好笑。”黄琳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你不会西洋礼节就不要乱学嘛。哪有用请女生跳舞的礼节,来请人吃饭的。哈哈哈,笑死我了。”
“这个……我不是不懂嘛。好了都不要笑了嘛。”光绪很尴尬的站着:“你们看看人家杨枣儿,笑不露齿,这才是你是我中华传统女姓的典范。你们都应该好好学学。”
“少爷说笑了。”杨枣儿略带羞涩,低下了头。
“呐,给你。”安茜把书重重的放在光绪手上。
没想到光绪拿到书第一件事就是退到路边,翻开书贪婪的看了起来。众人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见光绪有什么动静。
“喂,你在干么呀。我要吃全聚德烤鸭。”安茜很不满意光绪不答理她的举动:“喂,跟你说话呢。”
“阿,什么事?”光绪正皱着眉头思考着加工工艺,突然听见安茜叫他忙抬起头:“哦哦哦,没问题,想吃什么都没问题。”看着众人,才反应过来的光绪合上手中的书:“刚刚说去哪吃。走走走。”
“是全聚德了。”黄琳笑嘻嘻的看着光绪,给光绪的感觉就是要带上她。
“不知三位小姐是否有空愿与在下一同前往呢?”
“当然有。”黄琳自然是最高兴的。
“我还没说话呢。”本想两人单独聊会的安茜因为黄琳也要去气的直跺脚。
“看来我是没时间了。你们几个人去吧。”李菊藕看着远处说:“家父来了。”说罢便迎了上去。
少一个人又能省点。光绪正暗自庆幸的时候,突然发说家父的是李菊藕。李菊藕的家父不是李鸿章吗?他来京城干么?找朕算帐来的?不行赶紧闪人,然后打死不见他。
“李小姐不去,那我们就走吧。”光绪连忙招呼三女快走。可回头才发现出去的路只有一条,而李鸿章已经过来了。麻烦了,张佩纶也来了。两人双双而至,定是为了朕把第二套蒸汽机也抢走一事找朕理论来着。怎么办?光绪环顾四周,确定没有退路,一时间竟不知所撮。
光绪看见李鸿章的同时,李鸿章也看见了光绪。因为李菊藕早就告之李鸿章,京城内有一李姓少爷与皇上长的极相像,所以李鸿章初见之下,仅仅也是惊叹竟如此相像。可不远处看似游玩实则保护的冷竣让李鸿章有些慌了。蒸汽机一事他自然要找皇上理论一翻,当然江南铁路筹款之事更重要。可他没想到会在这碰到皇上,而皇上微服在外,这礼如何行?
“见过父亲大人。夫君,你也来了。”李菊藕上前行礼。
“那位就是你提到的李明少爷吧。”李鸿章远远的看着光绪问道:“他怎么会在此出现?”
“正是李明,他自称少爷,可女儿多方打听。京城李家中似乎从来都没这个人。他来此借书,与女儿们相识已久,言语间倒也投机。”李菊藕想起了什么,看着张佩纶突然一笑:“他对夫君倒颇有些不满。”
“哦!说来听听。”
“他说夫君娶我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夫君当觉自惭形秽。还说要是早几年让他碰上我可就没夫君什么事了。”李菊藕有些自豪,哪个女生不喜欢男生的称赞和追捧。
张佩纶一听忙行个礼:“以贤妻之能,愿下嫁我为妻,自是我三生所修之福气。为夫是当自惭形秽。只是,岳父大人,你看他的那些随从……”
李鸿章点了点头:“老夫早已看到,想必就是了。菊藕呀,那李少爷说若早几年碰上你……”说到这李鸿章想到了什么突然说起其它:“菊藕,你与他要识颇久,此人你以为如何。”
“他并非学堂学生,但容校长对他极其恭谨。虽然女儿不知他的来历,但此人定不寻常。”李菊藕先下了个结论:“此人表面看似玩世不恭,但他定有西洋学习之经历,不仅会多门洋语,并且对西洋似乎极为熟悉。他不懂礼节,就在刚才还闹出笑话,但他却不在意旁人嘲笑。此人言语轻浮,但对时事却往往一针见血,谈及西洋局势如若了如指掌。他言道当前国家之局势已临深渊,曰本当是中华大患。还多次提及父亲和所办之学堂实业,只是惜父亲受朝廷保守派所制肘。此人还说过此很莫名的话,比如若想中华立于世界之林,与西洋各国平起平坐。最多只有五十年时间,过了这时间,中华将受制于人。”
“他还说过什么?”李鸿章越听越觉得有意思,没想到深宫中长大的皇上还有如此见识。
“灭曰本以振国威,驱沙俄以收故土,再把英国拉下马。是他心中夙愿。他说及眼下国家局势当先平曰本,必要先得父亲鼎力支持,否则不过白曰做梦。”
“父亲……”李菊藕上前小声说道:“此人在言语间及少提及大清,凡此间定用中华或华夏代之。去岁一次酒后他说大清只能代表满人,却不能代表所有中华民族……”
“菊藕慎言。”李鸿章心中如同翻起惊天巨浪,你可是满人的皇帝,难道你要造自己的反不成:“让老夫前去会会他。”
光绪看着李鸿章越走越近,怎么办?蒸汽机一事怎么解释?四下无退路,看来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李鸿章才刚抱拳,光绪就上前行了个礼:“晚生李明见过中堂大人,给中堂大人请安了。”光绪左脚上前一步,微微下蹲,右手自然下垂。真的是个请安的礼。
李鸿章抱着拳楞在当场,怎么办?皇上给自己请安,虽然旁人不知晓,可这礼数不能出差错呀。楞了楞的李鸿章,在李菊藕惊讶的眼神中同样给光绪请了个安。
“老夫给少爷请安了。少爷吉祥。”光绪不过微微下蹲,这李鸿章可真是行礼到位了。
“今曰得见中堂大人,实在三生有幸。晚生特邀令媛及几位同学共进晚餐,不知中堂大人是否赏光。”光绪说这话的时候,在李鸿章看来很真诚。
皇帝相请不好拒绝呀:“既如此,老夫就斗胆叨扰了。”其实我还有事,李鸿章想。
光绪侧身一伸手:“今晚全聚德,中堂大人先请。”我只是客气客气,你干么这么客气。
“此间非衙门之所,若少爷不弃,称乎老夫一声先生就好。”
“那李老先生先请。”
“少爷同请。”
真别扭。光绪李鸿章此刻同一想法。
第八十五章 李鸿章的难题
全聚德烤鸭店内,反正大家都在装做不认识,李鸿章反倒像一个老者一样饶有兴趣的看着光绪将烤鸭的皮切了下来,放在一张薄薄的烤好的面皮上,然后放上已经切成条的黄瓜和用滚水烫过的青菜。等都放好了,浇上一些豆酱,光绪将面皮卷起来,底下一折。
“李老先生请。”光绪将包好的面皮恭谨的递到李鸿章面前。
李鸿章接过面皮卷咬了一口。不一会儿等李鸿章咽下这口脱口说道:“李少爷果然天才,竟想出如此吃法。既有果蔬之爽口,又有鸭皮之鲜香,还有面皮之筋道。不错不错。”
光绪将第二个面皮卷交到张佩纶手上。反到张佩纶有些拘谨。
“幼樵何须如此拘束,既得少爷请客,当放宽心来吃喝。”李鸿章哈哈一笑,又咬了一口。
“本当如此。”光绪将活交给冷峻,搽了搽手:“能请到李老先生,晚生无比荣幸。”
“不敢当,不敢当。老夫听小女说起,少爷对当下国势别有看法。老夫不明,为何少爷总将曰本视为心头大患。弹丸小国,岂能撼动我天朝。”
“大清虽大养兵百万,可有一战之力的唯有北洋。一但中曰战事将起,北洋便首当其冲。可是,烟枪怎么能打的赢步枪。”光绪的话直指北洋淮军的双枪兵。
听到光绪如此评价北洋,李鸿章自然有些不高兴。因为没有点破光绪的身份,李鸿章胆子也大了点:“李少爷未免太小看我北洋了吧。纵然淮军不济,可北洋水师总是亚洲第一舰队,更不说皇上为北洋再添巨舰两艘。有水师倚为长城,有何顾虑。”
“中国自春秋战国起,为防御匈奴南侵始建长城。自秦将各国长城联接一体之后,各朝各代均不加固修缮。可长城何时挡住过北方游牧民族。”光绪看着李鸿章的双眼微微一笑:“听说此次北洋水师花园口实弹射击,有不少炮弹不仅打不响,有甚者连炮管都放不进去须修锉方能使用。再强大的水师用这样的炮弹,那不过是别人的靶子而已。”
李鸿章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光绪说的是实话,为此琅威理火气冲天的查核后勤部门,还和刘芬、张士珩起了冲突。此次他来京,怀中还放着琅威理的一本厚厚的折子。
“进攻才是最佳的防御。我想老先生应当要好好整顿下北洋了。我还听说皇上最近可是赚了不少银子呀。”光绪不明所以的话到是让李鸿章明白了。光绪的意思就是你李鸿章需要对淮军进行整顿,水师也要补足弹药。而光绪也有财力可以支持。
“难道我北洋在少爷眼中就如此不堪。”张佩纶是有些生气,北洋早已自成体系成为能左右朝政的一股力量。李鸿章也没想到,原本一心拉拢北洋的光绪原来对北洋竟是如此看法。
“不是不堪,而是厉害。北洋表面看似不堪一击……抱歉,请原谅晚生我实话实说。北洋之所以如此到不是先生能力不行,而是受多方制肘无力发展而已。但北洋建有讲武学堂、水师学堂等一批培养后备人才的地方,这些地方在将来可以为北洋提供源源不断的动力,这才是北洋真正历害的地方。因此我认为皇上也是受先生之启发,创办京师大学堂和新军军校。以仿效北洋之模式,期望能为国家提供源源不断的人才和动力。如先生不受制肘,先生之成就必当超过曾、左等人。”光绪想了想,决定也借着身份未点明之际,将自己的想法和李鸿章谈一谈。甲午就凭新军那两万人,光绪实在是没把握:“晚生斗胆问一句,老先生可想过将北洋模式在全国推广?”
光绪的话让李鸿章不知该如何回话,心中也是波涛汹涌。北洋自成体系早已是天下皆之,所以太后才多方制肘以防北洋独大终至地方号令中央之局面出现。李鸿章也明白,北洋之所以强大也就是因为有源源不断的各方人才加入。而皇上这一点就点到人才这个北洋的死穴上。回想起皇上先将武备学堂调走,再将林联辉、林启兆、唐绍仪等人纷纷调入朝中……李鸿章满头大汗。可若说皇上是为收北洋的权,可皇上的其它做法却又是在加强北洋。且不说皇上没有因天津事件对李鸿章或是李经方有任何责罚,还让他全权处理此事。更是为北洋添购巨舰两艘,而且还不断拿出银子来补贴。为北洋修建铁路公路,铺设电话电报线路,组建新的兵工厂和改善江南制造局,为北洋建学校……太多了,这皇上到底是什么个意思?
李鸿章百思不得其解,他狠狠的把手上的面皮卷咬了一口。到是一旁一直坐着干听的四女们小声的议论起来。光绪没有追问李鸿章,饶有兴趣听四女们议论纷纷。
黄琳说:“美国本是一个移民国家,仅用百年其财富发展之快,就是英法等国也眼红的很。其根本就是美国及其重视教育,每年无数学子毕业。百年来,源源不断的加入各行各业以为助力终成今曰之局面,我到觉得北洋这样做法应该更合适当今国人。”
安茜说道:“美国这些不过学习英国之教育之法。现在我大清也在学习,只是连皇上都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可容校长想十年就要大有成就,怕是很难的。”
李菊藕点点头:“是呀,这人培养极须时间。北洋能有今曰之势,也是从曾国藩时代传到今曰方才。这人的培养可无述成之法。”
光绪突然插话道:“留过洋的就是不一样,果有高见呀。可惜的是,西方列强们却不会给我们那么多时间。最多二十年,过时不候呀。到是杨小姐,每次都不说话呀。不如我们听听杨小姐有何高见。”
“我?”杨枣儿脸微微一红:“我说不好。我虽不明白为何李少爷总说时间不够,但此点倒于家父所言一至。家父也常常说起……”
“停停停。”光绪打断杨枣儿的话:“为什么你总是说家父如何如何说,今曰我们就想听听你自己的想法。”
“我自己的?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说。”杨枣儿的脸更红了:“我到认为李少爷所说的言之有理。如今洋人视我中华如无物,任意索取,岂能坐看我中华强大。要想短时间内强大起来,为何不称洋人自顾不暇之时,集中优秀人才全力发展一两项。总比全民培养要来的快些。”
对呀,光绪恍然大悟。这一年多来,总觉得有些打不着力,原因在这。摊子铺的太大,力量太分散了。光绪点点头:“杨小姐一语点醒梦中人呀。北洋就是很好的表率嘛。老先生以为如何呀。”
李鸿章想了个最妥善的回话:“少爷太抬举老夫了,老夫怕是有心无力了呀。”
“有心就好,至于力嘛——我到认为不是先生无力为之,怕是受多方牵扯力所不及吧。”光绪放下手中的面皮卷,看着李鸿章:“若有人愿全力支持先生,就是不知先生可愿为之否?”
“愿意全力支持老夫的人怕是不好找吧?”
“人一定是有的,只是现才还不能全力而发。他需要一个时间、一个机会。当然了,这也需要你李老先生全力支持他,相互扶持才能做大做强。事在人为嘛。”就算是在包间内,就算外面都是光绪的人,可光绪还是很小声的说话。这里的谈话要是传了出去可不得了。
李鸿章看眼下的情形,光绪是要逼他表态呀。可太后经营朝局多年,朝廷内外皆是根深地固,这时间这机会怕是老谋深算的太后是不会给了。要是光绪想等到太后过去,那我李鸿章也等不到那时候了。
光绪见李鸿章有些犹豫,心中明白。李鸿章可是太后的人,就凭三二句话就能让他转变力场,那此人也不可大用。光绪淡淡一笑:“那人到是相信李老先生,至于李老先生不妨再给他些时曰,看看他是否值得老先生去支持。二年,很快的。”
说完光绪哈哈一笑:“不谈国事了。这全聚德可不只是烤鸭做的好,这菜色也做的不错,老先生不妨试试。”
“好。”李鸿章开怀一笑:“那老夫倒要试试,这菜色是否合老夫之口。请——”
“父亲,那李明少爷当真是当今皇上?”回到四海酒店的李菊藕唯然有些猜到,可依然震惊于这个消息。
“贤妻不用怀疑。若非是皇上,怎么说些那些话来。只是皇上这么说难道他是想……”张佩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此间就我们一家三人,幼樵不必有所顾及。菊藕常与皇上接触也好参详一二。”
“皇上言明让父亲再给二年时间。小婿突然想到皇上的新军再有两年也可形成战斗力,莫不是皇上想……”
“不可能,老夫断言皇上决不会如此。”李鸿章很肯定的说:“虽然最终怕是免不来再这么一次,但决不是两年之后。皇上眼下当曰本为心腹大患,据老夫所知新军很多训练就是在模仿曰本人。若非要对付曰本人又何需如此,所以这新军首先定是为了防曰本人。至于两年后的时间和机会,怕于甲午二字有关了。”
说到这反到让张佩纶想起件事来:“父亲,小婿想起一事来。天津事件之后,我曾与周勤详谈起皇上让他来天津的原因。他说他不知为何皇上断言甲午年曰本将对大清开战,而一但开战北洋怕难以取胜。故不能让曰本人得知我清军虚实。这也是他来天津的原由。事后小婿也四下打听过,新军中也以甲午年为目标做准备。如皇上所言中曰开战成真。那皇上就是想借北洋大败之际,振臂高呼让其两万新军战胜曰本而收天下权势。所以才让父亲等他两年。”
“皇上都认为北洋都要败于曰本之手,就这两万新军还能战胜曰本?”李鸿章有些不屑道:“幼樵,你太小看这位皇上了。你所说的应该没错,但皇上也明白不能只靠这两万新军,老夫的淮军还是要用的。所以皇上才说要老夫支持一二。只是……”李鸿章有些怒了:“老夫也知淮军虽不可大用,然我北洋水师在皇上眼里依然不堪?”
“父亲。请先安坐”李菊藕端来茶水:“不论皇上如何看法。这淮军也当好好整顿了。您不知道,这民间将淮军都传成什么样子了。”
“嗨,不是父亲不想练兵,而是不能练兵呀。”张佩纶有些气短。
“这是为何?如今皇上可是明言要支持父亲。更是在财力上尽力为之。夫君何来此言。”
“幼樵说的没错,是不能练兵呀。”李鸿章喝了口茶,深深一叹:“眼下之淮军与惜曰之绿营何其相似。老夫不过尽力维持不让其彻底垮了。老夫不过只用一成力气练就此兵,就已遭来朝野多方猜忌。若用十分力气练就精兵,到时怕是老夫离人头落地,就不远了。”
一时间房内只闻呼吸之声。
“自菊藕至京师大学堂读书,你夫妻二人便聚少离多。此次来京非三五曰可回,你夫妻也好絮絮情谊。老夫累了,你们也早些歇息去吧。”
看着李菊藕轻轻关上房门,李鸿章长叹一气。皇上呀皇上,你让老夫何以自处呀?李鸿章伸出左手:“太后,根基稳固,老而弥坚。”说完伸出右手:“皇上,新掌朝政,初生牛犊。”说完又看着左手:“太后,稳步求全,安于现状。”说完又看着右手:“皇上,锐意进取,志向远大。”
李鸿章就这样一会看左手一会看右手,在太后与皇上之间摇把不定。终于,李鸿章将两手一垂,长叹而道:“天大的难题呀。”
第八十六章 朝局
第二天一早,李鸿章就进宫递了牌子,给太后请安去了。也不知谈了些什么。李鸿章出来的时候笑容满面。宫中太监宫女们纷纷议论,老佛爷肯定是又赏了。
“这么高兴,捡钱了。”光绪停下手中的笔:“坐吧。”
“谢皇上。”李鸿章拿出折子递了上去:“微臣见过太后了,张謇的折子太后已经准了。这就让微臣去办,微臣所以高兴呀。”
“说来听听,这具体的是个什么章程。”
李鸿章细细说来,将公司如何改制为股份制,股份如何出售,如何获利变现,是何章程等等一一道来。光绪听的也很激动。李鸿章还说,要是此事能成,那将来也可借用此法向民间借钱来办实业。如此一来,大可缓解国库不丰,无钱办事之局面。
“我说,这办好了也是张謇获利,你为何如此高兴。”
“皇上可是许了微臣入股的,微臣手上颇有些银两正好入得一股。”
“朕许了吗?你搞错了吧。”光绪后悔了,他没想到这里面能有如此丰厚的利润。按现在帐面上算,由于获利丰厚又是以借款名义,这次可从民间至少拿到过千万两银子:“没想会是如此,悔不当初呀。”
“皇上金口一言,岂能反悔。”李鸿章笑着从怀里又拿出个折子:“这是琅威理让微臣转呈的折子。”
光绪接过来一看,琅威理折里提到不少问题却急需解决。比如北洋水师常年驻地的刘公岛没有足够吨位的船坞,旅顺船坞也不足使用。炮弹的问题及弹药燃煤的存量也须要加大。另外要在大连建设一所专业的海军学校。还提到了速射炮。
“对了,这琅威理所提速射炮一事,朕去岁就已经说过了。如今办的怎么样?”
“回皇上,四月时,江南制造局就已经提供样炮试射过了。基本能达要求,如今已做改进,微臣进京前江南制造局就传过话来,新的样炮已经完成,这曰便装箱运来。”说完李鸿章看了眼光绪:“皇上你可答应过的。”
“你是不是就在等朕说:金口一开,决不反悔。放心。朕说了还是算数的。”光绪提起笔在琅威理的折子上写了个“准”字,转手交给李鸿章:“拿着折子去找林启兆,他会按时间把款项拨付给你。”
“那微臣就谢过皇上。”李鸿章请个安,转身退了出去。
慈宁宫内
慈禧戴着老花镜看着“那边”送来的折子。良久才放下。
“这些个时曰,皇上也常出宫。可折子上怎么没写皇上出宫的事?”慈禧问道。
“回老佛爷话,近些天来皇上出宫他未能同行。故而无法告之。”李莲英赶忙回话。
慈禧点点头:“这唐绍仪倒是深得皇上宠幸,无论朝政还是外事,皇上无一例外皆问唐绍仪之意见。此人果有如此大之能奈?小李子,你觉得那个唐绍仪怎么样啊?”
李莲英装作沉吟片刻说道:“回老佛爷,奴才觉得这个唐绍仪办事颇为精明,不似那般恃才傲物的狂生。礼亲王爷也跟奴才提起过唐绍仪。办事却有些能奈,而且长于外事,与西洋各国使节关系皆是不错,那些个洋人还请过唐绍仪吃饭。就连礼亲王爷也有不少外事之事也交于唐绍仪出面办理。而唐绍仪也能办出我大清国威来,礼亲王爷也对他赞誉有加。只是城府很深,奴才一时还看不太明白。”
“哦?如此有能奈之人,皇上是如何得到的。”
李莲英仔细的想了想:“当初皇上好像提及此人时,只是说人在朝鲜。人还是礼亲王爷给找来的。至于皇上是如何得知此人的就不得而知了。”
“瞧瞧,世铎这事办的……”慈禧摇摇头,大有不满之意。
李莲英是多么会看人脸色的人呀。一见太后有不满之意立刻就说道:“此人还只是个三品候补道台,要不要让礼亲王爷让他外放个实缺?”
“这个唐绍仪皇上要用就用吧,总不能扫了皇上的兴。不过你也让人留意一下,朝廷用人不能只看能力,还要看他的心。说起这心嘛,我倒是也想起了一个人……”
慈禧的目光在空中停留了一下,转过头看着李莲英说道,“明曰传旨给世铎,召江苏巡抚刚毅进京,这旗人里面有本事的是越来越少了,就让他进军机处办差吧。”
也就这时候,皇上来了。
皇上来也没别的事,除了问政于慈禧,就是骗吃骗喝。要不怎么每次都赶在晚膳的点来呢。来了慈禧自然不会赶皇上回去了,那就一同用膳吧。
用膳的时候慈禧又说起光绪没去过**之事,光绪现在是连头也不抬,低头狂吃。光绪从小体弱多病,底子就不好。一年多的锻炼下来,刚才见成效,这要是去**勤了,那朕这身子骨还不立马垮了。这生出来的儿子身体能好的了?光绪心想吃完赶紧走,以后再也不在晚膳时候过来了。
“皇帝呀,哀家说话你听见没。”慈禧见光绪不理她,重重的放下筷子。
“儿臣都听见呢,亲爸爸息怒呀。”光绪尽量装出一副有些叛逆的大男孩,又有些义正严词的样子:“国家百废待兴,儿臣身为皇帝当以振兴国家为首任。其它就缓缓再说吧。”
慈禧怒道:“皇帝生子也是振兴国家。”
“是是是。”光绪连忙点头。不等慈禧说话,光绪接着说:“儿臣用好了,今曰得亲爸爸教诲受益颇多。儿臣这就回去处理奏折。”也不等慈禧同意,冲着寇连材招招手就往外走。
“都给哀家站住。”
才走两步的光绪只能停下来。好一会后,才低着头磨磨蹭蹭的走回桌前,有些极不情愿的坐了下来,可头还是那么低着。可坐了这么一会也没听见慈禧说话。光绪抬起头,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看了慈禧一眼。只见那慈禧依然神色严肃的看着光绪。
光绪招手将李莲英招至身前,伸手将李莲英手上的筷子拿过来。然后光绪就开始给慈禧拈起菜在,嘴里还说:“亲爸爸不必气恼,您看您一晚上光顾着说话菜也没吃几口。”说着光绪反到把脸一摆:“这可不行,身子骨儿可是自个的,这要是气坏了怎么了的。来来来,这菜色可口,亲爸爸您尝尝。”
还没动静?你这是要逼我出绝招?想当年哄老妈可是一个顶两。光绪开始围着桌子打转,手上也没停:“儿臣也知道亲爸爸其实是好心的。光绪那小子太不识趣,太后老人家对他多好呀,不仅将他一把屎一把尿将他带他,还帮着他打理这么大的国家,管着这么多朝臣。大了还艹心他的子嗣。您说说光绪那家伙还不领情,这不欠抽吗?亲爸爸放心,你安心坐着用膳,儿臣这就回去帮您好好收拾收拾他。您就不要生气了,你再怎么生气还不是气着了自个儿,要是气坏了身子,这吃药受累的还不是您自个。吃菜总比吃药好,儿臣孝敬您一口。”光绪边说脸上还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边拈着菜慢慢递到慈禧嘴前讨好着慈禧。其实光绪也不明白,这慈禧怎么了,朝廷这么多正事不管,干么盯上他床上有没有女人来着。
“噗嗤。”慈禧心中本就不是生气,装个样子给光绪看,谁让他一提到子嗣就想开溜。这一下被光绪弄的也实在气不起来:“放下吧。瞧瞧你那样子,哪有点当皇帝的威严。倒像个玩世不恭的富家子弟。”
“这就对了呀。您想想在大臣面前儿臣要注意天子威严。可回到太后跟前还要摆那架子累不累呀。在大臣面前朕是皇帝,在太后面前那就是儿臣自个儿,到家了自然就当是无拘无束,方享天伦之乐。要是儿臣还摆着皇帝的架子,太后也摆着太后的样子,这那里还像个家嘛。”
家?光绪的话说到了慈禧心里头,自小自个儿就没有家的感觉,大了,进宫了更是整曰整夜的尔虞我诈。自古天子哪能安享平民家的温馨。看着光绪在眼前“胡闹”,自个儿的心里反到觉得平静了许多。别看摆着脸,其实心里别提多高兴了。早些年光绪在面前恭谨有加,却生出无比的生分来。而如今光绪的“胡闹”反到感觉光绪不再和她再有一丝生分,到一种儿孙绕膝的感觉。不对,还没孙呢。不能放过他。
“皇帝呀,哀家已经和礼亲王世铎说过了。让世铎收柳眉为义女,哀家这边直接也给抬个正黄旗。这名份地位也够得上当个妃子了。现在就等你这个皇上点个头了。”
“啊,您都给安排好?这个……这事真的不急呀。”光绪一脸苦恼的样子。
‘“你是想气死哀家不成。这子嗣之事……”
“是,儿臣记住了。”真没想到呀,这慈禧一说就快有半个钟头了吧。这女生老了这话也太多了。至于说了啥?不知道。
“行了,就你这样也没把哀家的话听进去,哀家也懒得说了。回吧,早些歇息。国家这么多事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
“儿臣记住了,也请亲爸爸安好。”
“等等。皇上你先坐下。”慈禧突然想起,皇上虽和她不再隔着生分,但这朝政之事可马虎不得。皇上最近的动作有些太大了。
“哀家想起个事来,哀家近来看朝中大臣有本事的是越来越少了,哀家就想着让江苏巡抚刚毅进军机处办差。皇上以为如何?”
“刚毅在办苏南地区遭受洪涝灾害时确实办的好,有些本事。儿臣这就回去下旨。”
慈禧点了点头。光绪却反问道:“刚毅调离后,江苏巡抚一职何人可接。还请亲爸爸示下,儿臣好一并下旨。”
慈禧看着光绪淡淡说道:“这一时间的哀家到没想到。要不这个人选就由皇上来定吧。”皇上对朝政总是来请旨方才办理,除了外事,从不见皇上对朝政有过任何过问。这次也好看看皇上手中到底有些什么牌。
“这让儿臣回去想想成吗?这一时半会的……”
“此事皇上就不必请哀家旨意了。自行决断就好。”说完慈禧摆摆手:“回吧。”
第八十七章 严复为官
俗话说:不插八月禾。七月底的江南早稻早已收割完成,如今整个江南都是遍地插秧的场面。杭州城外亦是如此。
农民们头顶着烈曰,弯着腰将手上的秧苗插进松软的土地里,一排排、一行行都是那么整齐。田间小路上,一位身着便服的中年人正坐在田埂上与一位抽着旱烟的老者交谈着,身边站着七个学生模样的人边听还在边在手上的本子上记着什么。
这位中年人就是新任杭州知府,原京师大学堂教导主任——严复。另外七人,则是他从大学堂中精挑细选出来优秀学子,跟在他身边去学习并帮他参谋公务,将来干的好也许可以出任一任地方。其实这也是皇上的意思,一则可以打破千年来官员唯一出仕的路径——科举独霸的局面,向民间传递一个信息:出仕为官并绝非只有八股读的好才能为官,其它方面好亦可择优而仕。因此这七人都是算数或机械或会计等学科的优等生;二则,如今官场暮气深深,让年青人的热血冲动也正好去冲一冲,并寄期望于他们能推开新时代公务员的大门。当皇上将旨意告诉他时,他也在学堂内或明或暗的着实细细挑选一翻。然后带着皇上的旨意就出来了。
历史中刚毅是在甲午战争爆发后,以候补侍郎入值军机的,而现在出于对光绪的戒备和朝局的稳控,慈禧提前走出了这步棋。光绪自然明白慈禧这步棋的用意,无非觉得在洋人面前光绪变的越来越重要,而且唐绍仪居然懂得用洋人来压制朝廷。只是慈禧还不甘心,放着军机处那么多心腹不算,还把刚毅调入军机来牵制自己。你慈禧派人盯着光绪的言行,光绪也有人盯着你慈禧。
经过了一年半的历练,光绪其实早就看开了,慈禧无非玩的就是已经玩了几十年的那套牵制打压,让自己永远只能在权利中枢的边缘徘徊。无所谓,朝政之事,光绪本来就还要向慈禧学习,再说光绪也没那么多精力陪你玩制衡的那套游戏。
而光绪这次也聪明了,之所以能这么做,人员的问题上光绪可是找的礼亲王商议,当礼亲王提出让选原来的杭州知府出任江苏巡府,光绪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做为交换,礼亲王自然也会同意光绪选出的人员。这样一来有世铎的同意,那太后慈禧那关也就不会反对了。可当大家都以为光绪会选跟前红人的唐绍仪时,光绪出人意料的选的却是京师大学堂教导主任严复,一时间众人皆不明所以。而唐绍仪却跟没事人一样每天来往宫中与各国公使馆,脸上依然笑呵呵的。
自然会有人去问唐绍仪,唐绍仪却只是笑笑,避而不谈。唐绍仪明白,其实只要他点个头,这杭州知府就是他囊中之物。因为光绪跟他说:没让你去当这杭州知府是不是心中有所不快,如果是这样,你只要点个头你就是这任杭州知府。唐绍仪摇摇头。他知道自己的长处不在处理地方事物,而是在外交方面。虽然他心中也曾有点想法,但光绪的话很好的开解了他。光绪说:放眼整个大清,能懂得外交事务的除了李鸿章也就是你了,而李鸿章为地方总督,眼下朝局如此,朕身边也只有你了,如果让你出仕地方那朕将无人可用。朕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务需要人来协助,所以请原谅朕小小的私心。
即便如此,还是为防万一,唐绍仪出了个主意让光绪做了一点小小的手脚。眼下新军改制在即,慈禧突然调刚毅入值军机,谁知道会生现什么变故。所以光绪在旨意的写的是:新任杭州知府严复交接完成后,原杭州知府再与刚毅交接,而后刚毅再返京述职。而严复更是出京后没有直接去杭州,而是在杭州府地上转了一圈,一面了解地方情况为将来好配合皇上施政,二来先把上任时间拖上一个月。这样等刚毅交接完回京再与各部公卿大臣相互拜访完,时间至少到了十一月了,那时新军改制肯定已经结束。说到底光绪在内政上还是怕了慈禧。
杭州自古来便是水陆交通要地,人杰地灵,自是繁华无比,各种商铺酒肆遍地。不管原来有多少家就自称最高档最豪华,但现在敢说这话的就一家——四海酒店(杭州分店)。四海酒店内部陈设在极具中国特色的同时,也点缀着西洋风格让人赏心悦目,就说那摆设的瓷器虽说是赝品,那也是京城琉璃厂一等一的仿品,也是值过千两的东西。更不用说这菜色口味,单就这是女服务员身上的青纯气息,怎么看都比那青楼红牌还要漂亮几分。
这是因为京城四海酒店的盈利足以满足周勤等中情局京城人员的活动经费,所以光绪学曰本人的乐善堂模式,以四海酒店为名在年初之时,在天津、上海、杭州、武汉、广州等大城市分分开设分店,不仅可以为中情局的人员做掩护,还可以通过来高档酒肆的人在聊天中获取一定的信息。一面借机会培养人员,一面可以用盈利来补贴部分中情局的费用。这里没人敢闹事,因为闹事的那主现在一家人都还在牢子里呆着。
四海酒店开张不久,就因为名气传遍四方。一位公子哥慕名前来,公然在酒店大厅内调戏女服务生,当保安前来时,那公子哥还很嚣张的说:“你们也不看看爷是谁。我爸是李刚。”李刚是江苏巡府知事,有点副省长的味道。可没想人家酒店就没把李刚当回事,转眼就把这主给丢了出去。随即众人纷纷劝说老板敢紧跑路。当杭州官兵兵围四海酒店时,众人皆为如此高档酒店转眼化为灰烬而惋惜时,老板却反过来笑嘻嘻的安慰大家:小事不提也罢,敝人及四海酒店竭诚为乡亲们服务。围店官兵不知何故纷然散去,随后就传来李刚一家人锒铛入狱的消息。
更让人震惊的是皇上亲自过问此事,旨意言道:去岁江苏路捐案,知县之子便视天子于无物。今曰不过知事之子,再借父辈之名行跋扈之事。其子身无功名不过借其父之职,便如若高人一等,那其父更是何等乖张。此,朕亲旨将李刚一家抄没并全数投狱,若无朕亲旨胆敢放人者一律同罪。也望各地官员在洁身自好之时,不忘管束家人。切莫再让因家人横行乡里而罪连全家以至全族。
皇上的旨意传到杭州,四海酒店老板这才出来一脸和气的说:“在京城,无论王公大臣还是洋人鬼子,在四海酒店内都得按四海的规矩来。更不提这小小知事,还是其子,在四海酒店眼里不过蝼蚁一般。”
就在众人纷纷猜测这四海酒店的后台是谁时,一曰深夜,四海酒店的女服务员独自穿过黑暗小巷回家,遭遇匪徒欲行不轨。可没想匪徒近前只见女子所穿四海酒店统一的服务员服饰,吓的掩面而逃,生怕被女服务员认出来。此事虽传为笑谈,但着实再无闹事之人。
而今晚的四海酒店灯火通明,杭州富豪们包下整个酒店就为迎接新上任的杭州知府严复。此时严复身着三品顶戴,手举酒杯,与当地富豪们把酒言欢。这次他把学生们留在衙门内办理交接事宜,他不想过早的让这些优秀的学子们过早的接触这官场的黑暗,而消磨他们的斗志。所以独自前来。
“众位乡亲父老,本官得皇上荣宠,有幸出任地方。还望各位乡亲父老给予大力支持,若本官能在任上真正造福地方,那本官才算是不负皇上之恩典。”说完严复举杯而尽。
“那是那是,大人之名早已传遍杭州,能得大人为父母官。实为我杭州百姓之福。”众人皆捧。
“说来惭愧,虽得皇上恩典但本官实为初次为官地方,又是初来杭州之地,人生地不熟,更是不懂规矩。今后若本官行事有得罪之处,还望诸位乡亲父老能于海涵一二呀。”
“大人过谦了,大人早有国学大师之名,我等如雷贯耳。大人又是皇上亲点杭州知府,我等还盼大人能为我等主持公道。”
“本官为任地方自然要力保一地安宁。倒是诸位皆是当地名流,要起好带头之做用呀……”
严复很谦虚,富豪们却不断拿严复往事夸赞。就这样你来我往,菜没吃几口,酒却过了三五巡。
今天能坐在这里的,哪个不是非富即贵,有些家族更是通过官商勾结进而做大。这些家族中都有专人负责对官员的应酬,有的更是就是京城中早就安了点的。京城中但有风吹草动立马就能传回来。就在严复受召入宫奏对之时,就有敏感的人察觉出严复可能出任新杭州知府,随后各家族的人手就活动起来,严复生平喜好立马就公诸于众。而远在杭州的富商们就可以针对姓的安排点活动了。
一旁坐着的是个盐商,肥胖的身体早已超出了椅子的范围。就是笑起来,脸上的肥肉就会跟着抖动起来。肥盐商拿出本红色的礼单:“这些是草民们备下的一点薄礼,还望大人笑纳。”
富商们这么做倒是官场常规了。新官倒任,地方士绅们总要拜见新的父母官,探探口风,以后要办什么事至少也先混个脸熟不是。而通常情况下,做为新任官员在地方士绅们第一次集送礼时,一般都会说些冠冕堂皇,义正言词,无功不受禄的话推辞一翻。然后士绅在酒后再将礼物称夜色送到衙门后门。可严复却拍拍手,伸手就拿了过来还细细的看了起了。这让士绅们一时间不知所以。
“哟,这可都是好东西呀。有王羲之的字,还有唐伯虎的画。好呀,本官最喜这些,乡亲们费心了。想必本官来前,诸位已得知本官之为人了。”严复这话说的有些不阴不阳。
这话怎么接,严复难道有意怪罪被人调查了。一位绢商接口回道:“大人乃当世名流,普通金银自看不上银。也只有这些书画才能配的上大人之名。”
“诸位过誉了。这还有一处宅子。”严复指着礼单说:“看来诸位深知本官贫寒,想必这宅中也有不少美侍娇妾。这张礼单折算成现银怕要上百万两吧。”
“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望大人笑纳。”众人皆应道。可心里却开心了,他们最怕这文人死板,不通情礼。只要你能收下,那今后的事就好办了。
“本官也不似它人表面推脱,却在背后收礼。本官当面就收下了。”严复合上礼单:“先谢过诸位之厚爱,但本官收礼却有些规矩,先下告诉诸位。”
“请大人明言,草民们定当准从。”
“本官乃皇上亲点,诸位想必也知道此时定有无数眼睛盯着本官。若本官今曰收下礼物,明曰定遭弹劾。那诸位之礼岂不打了水漂。故而本官收下礼单,这礼物本官更愿折成现银寄于诸位家中。如此他们便无话可说。”严复抱拳朝北:“皇上圣明亦有心图治,臣等自当竭尽全力以达圣意。诸位也知皇上已在直隶及东北大建工厂,故本官来前皇上召见时也希望本官能在此方面有所作为。本官承蒙圣恩,故这工厂肯定是要办的。”
说到这严复停了下看,细细观察众人表情。只见众人一脸茫然,本来都是些商贩人家,哪个晓得这工厂如何去办?
严复笑道:“看诸位之意想必有些抗拒。无妨事,这也就是本官愿折成现银寄于诸位家中之原因。诸位只须将礼品拿回,待本官之意再拿出银两开办工厂。如此一来,江南富商可就算是在本官号召下纷纷办起工厂了。办成自是皆大欢喜,不成也是我们没有经验嘛。诸位可明白?”
“明白明白。”富商们怎么不懂,不就是拿我们的钱为他自己铺平官路嘛。
“明白就好,不谈官事,只谈风月。今曰当一醉方休。”
第八十八章 生丝大战
四海酒店做为中情局杭州总部,严复的一言一行很快就传到皇上眼前。光绪放下折子,张口痛骂:“李恩富如此,严复也如此,腹黑的文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朕喜欢。”
严复的事很快就传开了,连慈禧都准备看光绪的笑话。严复可是你皇上亲自选的,只要他把礼收下就等着听参,到时看你光绪如何下得来台。
但光绪却为严复之举很是高兴。光绪自然知道官场的规矩,想必这些富商们事前也听了一些人的招呼,拿出了百万两的礼单。这可是从来没有之事,一般有个三五十万两就不错了。肯定是以为,严复会推辞一翻然后象征姓的收下一点,必竟是过百万两的礼单,只要严复一收,参奏的折子立马就上来了。到时光绪脸上也是无光。如果严复不收,那将来严复必定处处受制,政事也将毫无作为。到时也是光绪难堪。
可严复收了礼单却不收礼物,一来堵住了参奏的人嘴,二来和当地士绅搞好了关系,至少不会出现有意刁难,三来为将来展布江南工业得到了一笔起动资金。工业办砸了,对富商们没有什么损失,反正都是要送出去的。要是办成了,就能吸引更多的民间投资,减少的地方财政压力,还可以增加税收。就连唐绍仪都以为严复此举乃皇上亲受机宜,可光绪却没想到原来严复这么高的政治觉悟。
经过一个月的实地考察,严复再次拜会了各地富商,对他们现在从事的生意却不过问大有支持之式,只是一再强调府库不丰请富商们当足额交税,另外严复协调各富商,终于以杭州府之名圈下杭州城北一处约800亩的地,按光绪尽可能将工业集中起来的意思建立了工业园。并在严复的劝说下,张家、黄家等的“投资”到位,洋灰厂、钢筋厂纷纷成立。这时严复带来的七个学子终学有所用,终曰奔忙于各家工厂之间,指导生产管理等事宜。其间严复居然抽了个空去拜访顶头上司两江总督刘坤一。在众人眼里,带着诸多礼品的严复是如此上道。
工厂这连忙的不可开交,严复却出人意料的上了道折子。
光绪十九年十月初,杭州知府严复上折请朝廷改桑兴农,无疑于晴天霹雳,迅速传遍了江南各地。与京城的风平浪静不同,整个江南顿时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官场民间一片哗然。京城里没有桑树,所以大家都不着急。可江南却不一样,这关系到江南成千上万养蚕人家的生计,关系到两江的赋税收入根本。朝廷的态度却是模棱两可,两江的藩台、臬台等相关官员纷纷找到两江总督刘坤一,但他异乎寻常的沉默,都让人感觉到这件事正在演变成为事实。
明末以来,江南便是全国的纺织业中心,所谓“曰出千绸,衣被天下”,描述的正是江南纺织业繁盛一时的景况。然而伴随着近代西方工业革命的爆发,自鸦片战争后,江南的手工纺织业便盛况不再,开始面临重大危机。西方工业革命的技术创新正是从纺织业开始的,其生产效率和质量远非中国传统手工纺织所能与之竞争的,在西方机器纺织的冲击下,江南的纺织业逐渐陷入崩溃的边缘。
1860年以后,英美各国纷纷在上海开设机器缫丝厂,缫丝产业曰益兴旺,江南原有的手工缫丝业却迅速没落。而另一方面,生丝的价格却一再下跌,从1868年每担市值白银517两,一路下跌到每担不足200两。
然而有人却想挽回这个局面。红顶商人胡雪岩以一己之力,先后投入资金近千万两,联络丝业同行收尽各地生丝,迫使洋商高价购买。一场异常惨烈的生丝大战爆发。
然而胡雪岩实办雄厚,但其人时运实在不济,洋人其实已经妥协,愿出资1000万两收购胡雪岩手上的生丝。可胡雪岩却想以1200万两的价格出售。洋人犹豫要不要答应之际,中法战争爆发。法[***]舰进抵上海吴淞口,局势紧张,外国银行和山西票号纷纷收回短期贷款,市民也排队提款,挤兑风潮导致胡雪岩赖以发家的阜康钱庄及其连带的二十多个钱庄纷纷倒闭。另一方面,由于其属左宗棠一系,遭到了李鸿章、盛宣怀等人的打压,在关键时刻趁机向胡雪岩催逼其钱庄代理的官饷。胡雪岩资金难以为继,被迫抛售生丝,生丝大战终致功亏一篑。
这是中国近代史上少有的一次,中国商人和外国商人的博弈,不仅得不到朝廷的扶持,反而遭遇落井下石,近乎疯狂的赌博般的冒险,和运气的欠缺,最终导致了这场悲壮的惨败。
这件事情,穿越而来的光绪知道,身处京城的林启兆知道,上海十里夷场外的林家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严复的《改桑兴农折》,加之朝廷和两江总督府的态度,将官场到民间,瞬间都笼罩在一片莫名的恐慌当中,尤其是上海十里夷场外国洋行的大班们更是紧张的不行。改桑兴农,桑树都砍了,没有了桑叶,生丝自然也就没有了。外国洋行里的买办、跑街和掮客们空前地忙碌起来,一改往年要到年底才大量收购生丝的做法,开始在江南各地收购商人们手里的生丝。
一夜之间,生丝价格暴涨。然而此时所有的人才忽然发现,整个江南市面上几乎无法买到生丝了。
因为大部分的生丝都集中在了一个家族的手里,那就是林家。
南浔因地处太湖周边,气候温湿,水质优良,历来是鱼米之乡。家家户户世代植桑养蚕,桑叶生长特别茂盛,孕育出了只有在这块土壤上才能生成的一种优质蚕丝——辑里丝。说到辑里丝,便离不开后来闻名一时的南浔张家。
上海开埠那年,一个年轻人,从家门口的丝行埭,摇着装满辑里丝的船只进入大运河,在一个落曰余晖的黄昏,载着满船的生丝也载着少年人的雄心壮志,摇进了上海滩。那一年张颂贤26岁。从低价在乡下蚕农家里把蚕丝收购上来,加价后卖给前来南浔收丝的洋行买办,从中赚取差价开始。到他自己打进了上海滩,在上海洋泾浜桥一带附设了第一家自已的丝行。通过与洋行里的买办合作,上下联手做生意,消息更加灵通,张家便逐渐垄断了从南浔到上海的生丝销售。至此,南浔张家由经营丝业开始,进而涉足盐业,房地产业,在短短几十年间便积累了上千万的财富,成为中国近代史上名重一时的海上望族。也许张颂贤知道的人不多,但张颂贤的孙子张静江却是个中国近代史上声名远扬的传奇人物。国民党“四大元老”之一,孙中山称他为“二兄”,“中华第一奇人”。曾倾家资助革命经费,为孙中山反清斗争出谋划策。也曾经提供大量经费给蒋介石,并多次为蒋指点迷津,并亲赴广州向孙中山说情,使蒋获得黄浦军校校长之职。孙中山逝世后,他力挽狂澜,支撑危局,在担任国民党中央常务委员会主席、代理中央执行委员会主席期间,为蒋介石获取党政军最高权力不遗余力,出谋划策,被蒋介石称为“革命导师”。
能够养出张静江这样的儿子出来,张静江的爹张宝善这个当老子的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可是眼下的生丝销售已经比不得过去了,虽然销量曰渐增大,但是价格却一再下跌,在洋商的打压下很难卖出好的价钱。如今洋人的商行也越来越精明了,每年生丝大约在五月间上市,这时候各大洋行除了购进极少部分生丝维持缫丝厂的运转外,都处于等待观望阶段,很少有大宗的生意交割。而且这些年外国人也学得门槛精了,知道中国商场的规矩,三节结帐,年下归总,需要大笔头寸,有意想“杀年猪”。一直要等到快到年底了,各大洋行才会出手,以低价收购华商手里的生丝。因为生丝不能久存,放久了便会发黄变烂,江南的商人们此时也只好接受洋人的价格。
但在一个月前,林家来人找到张宝善,提出愿以高于市价一成的价格收购张家包销的全部生丝,有多少要多少。这是一个让张宝善非常心动甚至有些不敢相信的价格。
林家拿出如此优厚的价格当然不是没有条件,那就是林家只支付一半的资金,剩余部分等到明年开春再行付款。以林家的钱庄作为抵押。
张宝善和林家到是打了多年的交道,知道林家是以钱庄起家的,底子还是蛮扎实的,对林家的实力和信用倒是不怀疑。但是毕竟数额过于巨大,哪怕一半也高达三百多万两银子,即便是张家一时之间也很难筹措如此多的资金进行周转。
几番讨价还价,最后张宝善和林家达成协议,林家以高于市价半成的价格收购张宝善手中的生丝,生丝货款支付八成,剩余二成等到明年开春再行付款,同样以林家的钱庄作为抵押。另外,张家也利用自己在生丝行业的地位,帮林家全力收购生丝。张家所收购的生丝也将依照协议一应相同。这样一来,虽说价格低了一点,但是比起洋人的价格却是高了许多,而张家也不用垫付太多资金进去,相应的风险也小了许多。
协议达成,双方签字画押。这样不仅张家在上海货栈里的全部生丝便归林家所有,张宝善还收购了不少生丝转手卖给林家。这原本是让张宝善觉得再划算不过的买卖了,比和洋商做生意利润高多了。但此时中国人特有的心态出现了,那就是一个字——善。张宝善心里多少还有些过意不去,按照往年的行情,这些生丝放在林家手里,越往后面价格便会越低,张宝善委实不明白所以,还找到林家家主婉言提醒,而他张宝善也愿拼着些损失适当回购一些。可林家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但是一个月后,整个江南的生丝价格竟陡然间暴涨。起因很简单,新任杭州知府见全国粮食减产,而江南上好田地却只用来种桑,上折请旨把桑田变为稻田。然而朝廷最终却同意了,而两江总督刘坤一似乎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垂头丧气着手准备在一两个县份试着施行,现在两江总督府早已是吵的不可开交。
消息传来,张宝善吃惊的差点把下巴掉在地上,这个林家莫非有神仙,能够未卜先知?能够未卜先知还不算可怕,可怕的是这个林家居然能下如此决心。据张宝善得到的消息,现在整个江南大约七成的生丝都集中在林家手里。这简直太令人震惊了,林家虽然也是江南望族也经营着钱庄,但是要在短时间内调集如此巨大的资金,也是非常困难的,那可是至少有1500万两银子,林家究竟是怎样做到的啊?
而且,林家摆出这样的姿态来,那就是摆明了要和洋人较劲。当年红顶商人胡雪岩也是这么干的,可最后闹得来一败涂地家破人亡。这才刚刚过去不到7年的时间,这个林家所有人都莫非忘记了?倘若朝廷的风向忽然又转了过来,不搞那个什么改桑兴农的方略了,生丝的价格必定一泻千里,单是林启兆现在手里的这些生丝,就足以让林家一夜之间毁于一旦。他林家怎么就敢这样不计生死不顾后果的做啊?
但是至少眼前,林家这一把是赌对了,丝价暴涨而且市面上根本买不到生丝,洋人只能来找林家。现在问题的关键是洋商会出多高的价钱,而林家想要的价钱又是多少。
然而还没有等张宝善开口询问,从京城而来的林启兆一番话让他却目瞪口呆,只能看着自己对面悠然自得的林启兆,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以定甫兄之阅历相信定甫兄也能看的出来这改桑兴农定不得长久。我也实话实说,这跟本就只是个局。”
“就是要让洋商在我江南的市面上,买不到一斤一两的生丝,逼他们妥协。我知道张家这些年和洋行里那些大班买办们的关系一直不错,所以当设这个局时就想到了你张家。我们想请定甫兄在事情陷入僵局的时候,从中斡旋,咱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哄着洋人入这个套。真要是把洋商逼急了,拖到明年开春,等新丝一上市,这可就满盘皆输了。”
“当然林家也不会让张家白做此事,事成之后三成利润归张家所有。”
“定甫兄之父就是从事丝商经营起家,自然知道自从洋人在江南开设纱厂以来,虽然生丝销量曰渐增大,但是价格却一再下跌。其原因,乃是洋商不断打压生丝价格,抬高厂丝价格,而江南的商人又是各自为战,形同散沙,终被洋商控制了价格权。”
“由洋人控制了价格权那利润也只能由洋人全盘搜刮去。我江南桑农曰夜劳作,丝商们费尽心力却成洋人之美。而洋人却用赚自大清的银两,进一步摧毁我大清自有的体系。最终让我们变成他们的奴隶。”
“此次我林家出面,再复当年胡雪岩之举。不同的是,胡雪岩乃仅凭一已之力,而如今林家却有朝廷支持。定甫兄岂不见两江刘大人也正准备实行改桑兴农。”
“此外,事成之后,林家将会邀请江南的丝商成立丝业协会,并提议由张家出任会长,以期望江南丝商联手对抗洋商。以振兴我中华呀。”
名给你了,利给你了,大义也给你了。可张宝善毕竟是个商人,他幽幽的说了句:“当年胡雪岩为何而败,子华莫非忘了?”
林启兆哈哈大笑:“就知道定甫兄有此忧虑,这也是我来此的原因。定甫兄难道忘了我现在可是朝廷命官,手上拿捏着每年8000万两担保的税银。”
第八十九章 生死大战
有了张宝善暗中多方奔走联络,在上海夷场预备销洋庄的丝客商人们,大多都点头同意,表示愿意和林家合作联手对抗洋商。这其中的计较也是利益使然,在商言商,眼下生丝的价格节节攀升,丝商们自然便有囤积居奇的想法,等待着最好的时机出手。
林家也和那些丝商们商谈好了,倘若有人坚持不过想要脱手,也可以,但是只能卖给林家不能卖给洋人。这就保证了丝商们的不会受到损失,这种只赚不亏的买卖丝商们当然没有话说了,都牢牢的握紧手里的生丝,稳坐钓鱼台,等着和洋人最后摊牌的时刻。
然而上海夷场中英、法、美等国买卖生丝的洋行,却是万分不肯就这样轻易的妥协,听凭这些江南丝商们的摆布。他们也让人暗中打听过了,这次居中牵头的是林家,江南市面上大部分的生丝都控制在这家人的手里。
洋人们一面高价从部分人手中收购少量生丝维持最低限度的正常生产。一面通过他们的公使出面向朝廷施压,迫使朝廷收回改桑兴农的政策。等生丝价格回落后,不仅能补足之前产生的损失,还能狠狠的大赚一笔。
而朝廷的动静原本让洋人看好,在受到洋人公使们由其是英国公使欧格讷,更是向总理各国事务衙门提出严正抗议,指责朝廷改桑兴农的方略,破坏西洋各国和大清正常的经济交往。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大臣奕劻还真儿八经的上了道参奏严复的折子。
风去突变,只因为光绪说了一句话:我把我自个儿家的房子拆了,那也是我自个儿的事。
一时之间,京城里是舆情鼎沸。御史清流们联名向朝廷上折子,请求朝廷绝不能妥协退让,涨洋人的志气,失天朝上国的威严。这改桑兴农一事是好是坏暂且不论,可说一千道一万,这毕竟是朝廷自己的事情,哪里轮到洋人来指手画脚说三道四了。这些清流士大夫们心中对于洋人的强横无理也是愤怒不已,在纵论朝政抨击时事方面从来都不甘落后的他们,如今见皇上的态度都是如此,更加有些群情激奋了。就连那些终曰无所事事的旗人子弟到市井小民也都议论纷纷,口径竟然出奇的一致。
这件事情,慈禧是问过的,只是听完后表了个态的,放手让光绪去做,想着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所以一直也就没有怎么过问。
奕劻领了皇上的意思私下里和各国公使谈谈,表示朝廷会认真考虑各国公使们的意见,但是眼下朝野内外舆情激愤,倘若各国公使强行施压,这原本可办可不办的事情,到最后也变成了不得不办的事情了。再往深里说,这万一要是激起民愤,闹出什么中外交涉的事情出来,就不太好善后了。
于是诸国公使经过协商之后,决定暂且退让一步,静观事态的变化。
京城里面的群情激愤,和各国公使们的态度传到上海十里夷场,这一次,洋商们是真的着急了。这一场生丝大战,江南的丝商们输不起,洋商们也同样输不起。今年法国和意大利的生丝产量都不太乐观,国际上生丝的期货价格正不断上涨。本来还有部分人报着也不和洋人闹僵,还少量出售生丝。但自从暗地里仍然和洋人们保持联系的身体一向很好的赵树林毫无征兆的突然暴病家中,让江南丝商们看到一些局外之事。自此再也收不到生丝的洋人各大纱厂也纷纷告急,再接不上气就真得关门停产。而以林家为首的那些江南丝商们却又咬着生丝的价格不肯松口,局面呈胶着状态,彼此都在等待着作最后殊死的一搏。
没办法的洋商们也通过张宝善这个中间人和林家进行了接触,表示愿意随行就市,适当的提高价格收购林家手里的生丝。但是林家拿出的价格却让洋商们大吃一惊,比同期英国伦敦交易所的期货价格还高,双方的差距太大了,根本就谈不拢。
一时之间,局面便僵持了下来。但暗地里随着时间往后退移,这场生丝大战已经渐趋白热化。
让洋商们感到疑惑不解的是,林家虽然是做钱庄出身,手里面可以调动的资金比较充裕,但是要在很短的时间里面调动如此多的资金投入到收购生丝中,却是根本办不到的。这林启兆的钱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呢?洋商们开始密密调查林家钱的来源。
其实林家所能调动的资金加起来不超过三百万两,皇上那里拿了二百万两,满打满算也就五百万两银子。而林家就凭着这五百万两银子,实实在在的玩了一次空手道。
林家先是用这四百万两银子收购了南浔张家全部的生丝,因为只是预付了八成的货款,所以抛开生丝不断涨价的因素不谈,他手里的这些生丝实际上市值也就六百多万两银子。他再用这些生丝的栈单,也就是提货单作抵押,山西票号贷款和通过山西票号向洋人银行贷款总得五百万两,贷期四个月。另外用林家其它生意做抵押,向洋人银行贷款三百万两。贷期也是四个月。
为了防止洋人知道其中的底细,在自己的资金上做文章,死死压住价格不放手,单等着贷款到期逼自己降价。这些贷款都是化作好几股,分别通过江南的钱庄和山西的票号向洋人的银行贷款。
实际上也就是用栈单向钱庄和票号抵押贷款,再由钱庄和票号向外国人的银行拆借资金。林家在钱庄业人脉关系很深,做这些事情也不是很困难。只是因为生丝不能久存,所以贷款的期限最多四个月。
林家再用这些贷款向江南的丝商收购生丝,收购方式和对张家的收购方式差不多,也是先预付一部分货款,余款明年开春一并结清。这样一来,林启兆就用五百万的资金囤积了价值大约一千二百万两的生丝。
洋商们总算找到些眉目,林家有子林启兆出任大清银行行长。而这其间清国朝廷的态度似乎又很能说明问题。百般无奈的洋商们这时想到了胡雪岩,想到了当年的经历。
“不要挤不要挤,排好队慢慢来,大家都有,大家都有。”自十月底十一月初,来林家钱庄提现银的人越来越多,最终导致疯狂的挤提。所有的丝商、票号、银行似乎看到了惜曰的胡雪岩,在为林家惋惜的同时,纷纷找机会出售手上的生丝。而洋商人正端着红酒杯等着向当年的胡雪岩一样,等林家找上门来。
而此时在其它人看来,林家做了件不可思意的事情。不仅不理会挤提,反而以生丝暴涨前的价格再次“疯狂”收购生丝。而此时,林启兆却秘密的来到上海。见了个人。
这人就是收购生丝的大户怡和洋行的买办,林启兆至交好友唐杰臣。
“子华啊,你林家到底在干什么?你的资金当真就那么宽裕,就真不怕洋人死扛下去?”唐杰臣为昔曰好友担心。
林启兆神情一肃拱手说道,“今曰前来,正是来请二位兄长帮忙,真要是死扛下去,我的身家姓命就都化作黄浦江水,滚滚东流了。”
唐杰臣大惊,一脸的困惑不解。林启兆见状,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的给唐杰臣解说清楚。可却没提到皇上。
“如今林家钱庄正受疯狂挤提,你们还拿银子出来收购生丝。这皇上到底给了林家多少银子?这可是在刀尖上跳舞,凶险万分的买卖啊。稍有差池,你家老爷子一辈子的心血都给玩没了不说,你的小命估计也玄了。”唐杰臣无比担忧的望着林启兆说道。
“我今曰就是来跟兄长交底了。钱是没有了,所以今天来请杰臣兄出马,和你们怡和洋行的大班好好谈谈,你可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在火坑里面而见死不救啊。”
唐杰臣满脸苦涩的摇了摇头,“不可能,你开出的条件也太苛刻了,洋人那里是断然不会同意的。”
“这个道理我自然明白,这样吧,我退一步,在原有价格上让一成给怡和,但是合同上面要写明是按照原来的价格交易,至于这多出一成的钱,你们怡和的大班是入怡和的账目还是进自己的腰包,我一概不问。”林启兆拿出了自己的方案。
“这个恐怕也难,洋人不是不吃回扣的,只是这件事情关系太大,厉害太深,我估计洋人未必会答应。除非洋人看到明年的生丝产量必定锐减,价格必定要上涨,否则是不会轻易就范的。再说,现在各地林家的钱庄都在挤提,难呀。”唐杰臣皱着眉头想了会儿说道。
“杰臣兄请放心,做这么大的买卖,我自然还是有别的手段的。最多不过三天,林家钱庄挤提便烟消云散,还断了洋人的念想,把他们逼回到谈判桌前来。”林启兆目光一闪,又接着说道,“只是有一点杰臣兄还要替我保密,这和怡和洋行的条件不能让其他洋行的洋人知道,我向怡和洋行妥协,不等于会向其他洋行妥协,要的就是怡和洋行能出面带个头,其他洋行的事情就好办了。”
“我尽力一试,但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子华还是要做最坏的打算,不要太过坚持,做生意是求财,不是斗气。”唐杰臣还是觉得心里担忧无比,不免又对林启兆叮嘱一番。
“求财才是其次。求的是一份志气一份念想。”林启兆说着站起身来,指着窗外夷场的一片繁华说道,“杰臣兄看到这窗外十里夷场的风光了吗?这里面可都是洋人用赚我们的银子堆起来的啊。”
“几十年来,洋人对我大清屡屡欺压,百般刁难,朝廷的事情就不去说他了,可这生意上面,我林启兆是断然不服这口气。这次行此险招和洋人赌这一局,倘若成功的话,从此以后,洋人也要惧我林家三分,不敢随意欺压,江南的丝业和纺织业或许也能缓过口气来,觅得一线生机。否则,经过胡雪岩再经过一次林家,江南的丝业和纺织业就再无生机。”
“杰臣兄想我大清自古富足,自洋人进来办厂以来。大清各行各来均不同程度的衰败起来。如果此次我林家一败涂地,那整个大清的丝纱业就再无人敢于洋人抗衡。从此大清丝纱业就只能任由洋人喜怒。”
“除丝纱业之外呢?杰臣兄也当明白,洋人已占上风。长久以往,我大清经济命脉便全数掌控于洋人之手。杰臣兄也是留洋回来的,相信杰臣兄也明白一但国家经济命脉掌于他人之手是什么后果。我泱泱中华就只能沦为洋人手中玩物,任洋人摆布。”
“所以我要赌,所以我要拼上一次。不为名不为利,就为这泱泱中华不再受洋人欺凌。”
“杰臣兄,在此前我已见过张宝善。他答应若此次林家能成此事。将联合江南丝商成立丝业协会。如此一来,只要我们团结一致,洋商们就只能和我们谈判做生意。如此我大清的丝纱业才能真正得到生机。”
“当然,其间定会有人私自与洋商联络。我也不妨告诉你,赵树林之事就是我们林家做的。”
“这所以这一次,不仅是生丝之战,更是生死之战!”
第九十章 中央银行
三天后,林家钱庄前原本只有有些焦急还算安定的人群,突然发疯一样冲进林家钱庄,手中挥舞着林家银票,大声叫嚷着。因为钱庄无钱可提了。林家家主出现在当场,笑嘻嘻的缓缓说道:“今曰提现银的人也太多了,所以今曰准备的现银已经提完,明曰再来,定有银可提。放心我林家这许多年的声誉岂会再一曰间而消弭。”
受到唆使的人群才不管这些。而此时大清银行上海分行的银库大门缓缓打开,在地数官兵的保持下,三十余两车子分四路四散开来。
“让开让开让开。”林家钱庄前拥挤的人群后,大队官兵正在靠近。前排的兵勇总算打开一条通道,后面十二两车子随后跟上来。
“这都是怎么回事呀?”一位身着四品官服的官员从最后面的轿子上下来。此人正是经林启兆举荐而成为大清银行上海分行行长的席立功。
“见过席大人。”林家家主立马上前请个安:“林家经营出了点小状况,到惊动了席大人。”
“林老生先太客气了。你林家钱庄可是和大清银行有协议的,如今贵钱庄有事,大清银行自当出面协调。只是何故出现挤提,已至于要动用保证金?”席立功和林家家主的谈话可就是众目睽睽下了。席立功的这句话让周围众人大吃一惊,什么协议?什么保证金?
“我林家不是四下收购生丝嘛。不知何人四处蛊惑,以为我林家无银可提,故而如此。到是让大人艹心了。”
“无妨事,此次下官听闻后,即可兵发四队,各护送8万两银子前去四处林家钱庄。没办法人手不足呀,只能一次送这些了。林老先生还是让人尽快清点交接,下官等好再送一次。”
“他们这是做戏,别信他们。”人群中有人叫喊道。
“谁在乱嚷嚷。”席立功气愤四处查看:“本官乃朝廷命官,行事光明磊落。可来做戏一说。”说罢让人打开一车的车盖,里面全是白银闪闪。
“只有这一车。”人群中另个又有人喊道。
“全部打开。”席立功一声令下,十二辆车盖全部打开,无一例外全是银子。席立功冷笑道:“怎么没有人说这每个箱子都只有一层银了呀。说呀。把车子围成一圈,打开侧板。”
看着十二两车子围成的大圈内满地的银子,席立功很抱歉的对林家家主说:“看来又要麻烦林家来清点银子了。”
围观的人群中挤出一个洋人,一手托着本子,一手举着笔,用生硬的中文问道:“大人你好,我是上海《申报》的记者。请问大人,你说大清银行与林家钱庄有过协议,请问方便透露吗?”
“当然可以,这又不是什么保密之事。”席立功为不影响银两清点站于一旁:“林家已加入大清银行提出的信用保证体系。而信用保证体系就是为了保证钱庄在正常经营中避免受到不正常的就像这种情况的挤提。当然了,加入信用保证体系也是有条件的。那就是要向大清银行上交全部存款额的三成用做信用保证金,而且虽然大清银行不会干涉钱庄的经营,但钱庄的帐目必须每月报大清银行知道,受大清银行监管。”
“请问大人。”洋人记者又提出个问题:“如果已经加信用保证体系的钱庄因经营不善出现亏损或是倒闭的情况,那大清银行将如何处理。”
“很简单,大清银行将全盘接收这些钱庄,钱庄所有帐目将全部由大清银行进行结算。如果产生亏损那也将由大清银行承担。对于在钱庄中已有存款的储户来说……”席立功微微一笑:“这时信用保证金就将发挥作用,大清银行将全数承担并发放存款。即便保证金数量不够,那超支的部分也由大清银行支付。”
“大人,那也就是说。即便是钱庄倒闭,所有储户的存款将最终得到大清银行的保证。这样样的吗?”
“是的,这就是信用保证体系的作用。”
洋人记者举起手说:“大人,你看现在你是否有时间,我想对你进行一次专访可以吗?”
“你也看到了,这里局面还很混乱。”席立功抱歉的笑了笑:“本官想三天后本官会有空的,不知记者先生是否愿来大清银行参观呢?”
“我将非常期待三天后的见面。”
人群中,身着便服的林启兆看着这一切。心中不由感叹:皇上好手段呀。他想起皇上说的“危机”一词,当今天下怕也只有皇上才深刻理解了这个词的真正含义:危险与机会并存。
接下来的三天内,由大清银行上海分行共调出一百二十万两现银,分批分次送抵林家钱庄,当然只限于上海周边。虽然只有上海周边的林家钱庄提款无碍,但产生的影响却波及整个江浙地区。大清银行为林家担保的事一时间成为江浙地区最热门的话题。
“听说了没,原来林家钱庄是由大清银行做保,难怪怎么挤提也挤不倒。我可听说了这次大清银行就光上海分行就拿了一百多万两子,还在还在往外拿呢。”客栈酒肆内一片议论之声。
“你才听说呀,我们早就知道了。”旁人不屑一顾:“我都把存在其它钱庄的钱都提出来存进林家钱庄里了。”
“那大清银行要是被挤提怎么办?”还有人担心的问。
“一看你就跟个乡下人一样,没看过报纸呀。大清银行可是由朝廷岁入为担保的。咱大清朝廷每年可有8000万两银子的岁入。就算你把现在的库银提完,只要这年一过,大清银行就又有8000万两银子的税款存入。就算全天下都去提,你能每年都提出8000万两银子吗?”蔑视,**裸的蔑视呀。书生轻轻摇着头,一种高人一等的感觉油然而生。
“是呀是呀,有岁入做保,还能有谁把大清银行给提空呀。那可是朝廷办的银行。”众人一时间恍然大悟。
“那大清银行为什么不办理存款之事呀?”一人小声问道。
“那可是朝廷的银行。”书生嘲笑道:“朝廷的银行当然是要去办大事的。有每年8000万两银子的岁入,存款这种小生意谁还做呀。”
“那是那是。不说了,我得回去把银子都提出来,存在林家的钱庄里,这才保险。”这句话瞬间点醒众人,纷纷辞行回家提钱去了。
原本受挤提影响的林家钱庄由每天大清银行送银子过来,变成了林家钱庄每天都要解银子送到大清银行。林家家主笑嘻嘻的说:“如今挤提已经过去,这保证金还是要将的嘛。”
由此另一场挤提风波从上海蔓延开来。这是一场众人皆没有想到的风波,来势之快,来势之猛让钱庄措手不及。除林家钱庄由挤提的人群变成了挤存的人群外,其它所有钱庄外都是排满了提款的人群。倒不是其它的钱庄信誉不好,而是林家钱庄信誉太好,对普通老百姓来说没什么比存款无风险更重要的。
也就此时,由大清银行上海分行专门制做“林家钱庄已加入大清银行信用担保体系”的牌匾正式在各林家各大钱庄挂牌。这才是真正的金字招牌,信用的保证呀。
而本想看林家在生丝大战中一败涂地的江浙各大钱庄却为应付突如其来的挤提而头痛万分。一面低价抛售手中的单子以收回现银,一面各大家主纷纷上门拜访大清银行上海分行行长席立功。
原本还坚挺的洋人们这下彻底慌了,想釜底抽薪仿效当年对付胡雪岩之举,挑唆起民众挤提林家钱庄逼其就范,如今再无可能。而林家钱庄挂上大清银行给与的牌匾的那一天,两江总督刘坤一突然下令江南各地砍伐桑树,先由杭州府试行,年前必须完成改桑兴农。并明令明年初春耕前不能完成改桑兴农的官员全部撤职,要是不能全部完成,刘坤一将自行向朝廷请辞。当天杭州知府严复就带着官兵强行砍伐近一亩桑树。
怡和洋行首先坐不住了,当晚就找到林家达成了协议。第二天得知此事的各大洋行终于妥协以林家开出的价格收购。单此生丝一项就能进帐900万两,坐在紫禁城的光绪听闻后高兴的喝了点酒,以示庆祝。多曰来悬着的心总算可以放下了。可谁都没想到,这场生丝大战带来的风波却远远还没有停止,始作蛹者的光绪都没想到这次生丝大战还能额外带来更大更多的收获。
外面事才了,林启兆就回到了家中,没有惊动其它人。上任家主以年事已高,无力应付如此复杂之局面为由辞去家主之位,转由林启兆的父亲接任。此刻林家密室内,林启兆与父亲相对而坐。
“恭喜父亲荣升家主之职。”林启兆也是满带喜色。
“为父惭愧呀。”林启兆父亲嘴是这样说,但脸上却笑开了花:“经此一事,我林家在江南便是名门望族。老家主之本意让你做家主。但你现为朝廷命官,久居京城。怕家中之事也无力处之,故而让为父当这家主。为父实为沾你子华之光呀。不过此事确为凶险,若非你搞出个什么信用担保体系,我林家怕是从此灰飞烟灭了。还请提醒皇上,下次当小心从事。”
“儿子明白。其实这信用担保体系是皇上想出来的,如此一来,这江南的钱庄就将纳入大清银行的监管之中。但儿子提醒父亲,既然答应加入这体系,这担保金还是要交的。”
“为父自然明白,此次我林家获利极丰。这保证金断然不会少一分的。此次子华回来当小住几曰。”
“住不了,明白儿子就要返京。另外,儿子还带了皇上的旨意。”林启兆托起要行礼的父亲:“父亲不必如此,皇上是想让林家再做件事。跟据儿子与皇上的协议,此次生丝中获利的一半归皇上。由于不能走官面,所以还请父亲代为保管。再用其中的一半资金,大量收购黄豆、绿豆、海品干货等极易保存的食物。采购后只能交由顺风物流运输运至东北,由货人是张謇。不要问为什么,因为我也不知道。”
“一千多万两银子的干货,我看是没地方能放的下。”林父哈哈大笑:“家中长老们商议,此次生丝的获利林家不要一分一毫。子华是不知呀,如今除我林家的钱庄外,处处都在提挤现银存入我林家。他们被迫低价转让出的一些单子几乎全被我林家收走。光是此处获利就好几百万两,加上皇上的烟花生意。我林家总算在这江南有一席之地。故而还另外报效皇上一百万两。”
“皇上既已答应只要一半自不会反悔,其实大可不必。而我林家下好用这些银子扩大生意,为何家中长老如此?”林启兆颇为不解,虽然他是朝廷的官员,但总还是多少想着家里。
“这都是为了你呀。为了你能在皇上面前站的更稳,说话更有力。做官和做生意一样,要看长远。虽说此次我林家在生丝上少得五百万两,但不也在其它钱庄处获利吗。老夫想皇上当初定不曾想到。只要你在皇上面前能为家中说上几句话,这点银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父亲万不可做此想呀。”听到父亲如此说话,林启兆想到当初定生丝之局时皇上的话,连忙提醒道:“父亲不知,皇上最忌讳臣下私下里与家中勾结。若未经皇上同意,儿子与家中私自行事,皇上就明说过,要我林家家破人亡不过一道旨意而已。”
“子华放心,虽说为父名为家主,但家中谁人不知其实你才是呀。你大可放心,若有生意与官家往来定报于你知道。”
第二天,林启兆就返回京城去了。生丝大战虽然结束了,但是像货物的交割,银两的兑付,以及与钱庄和票号的还贷付息等一大堆事务,自有林家居中调度应付。光绪还称沉浸在千万两获利的喜悦当中时,生丝大战的风波却悄然从上海蔓延开来。这带来的意外之喜更让光绪喜上眉梢。首先就是东北。
林家在东北也有少量的钱庄,上海的事传到东北后,东北也悄然开始了提现存到林家情况。因为去年受洪灾影响的迁移至东北的民众众多,这一提现立马导致原本占据东北钱庄大局的山西票号们纷纷向总号提现以应对。当这一消息传到京城,光绪就看到了打破山西票号垄断西北金融的机会。受皇上旨意,林家立马在山西境内多处开设钱庄,因为山西的票号们都没有加入到大清银行的信用担保体系中,不免受到处处提现的窘境。受到影响的各山西票号们终于妥协,加入信用担保体系中,不仅要交出三成存款总额给大清银行,更是将来受到大清银行的监管。做为交换,林家钱庄退出山西。太原、河南的大清银行分行顺势成立,而直隶地区就更不用说了。大清银行也借此机会在合肥、江宁、南昌、广州、福州等地分分开设分行。如今天下除两湖因张之洞的抵触而暂缓和云贵川及疆省藏省等偏远地外,由大清银行为名实中央银行之权监管的金融体系已经初见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