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两心相许
二人走下楼来,忽听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诧异万分的低声道:“冯潇儿……”
冯潇儿灵机一动,一脚将走在前面的凤烨踹出了门。转身抓住凤老爷的手臂,低声道:“父亲,你怎么在这里?”
凤老爷立刻将儿媳拖进一间屋子,小声道:“你是来抓烨儿的吧?”
冯潇儿愣了一下,眨巴着大眼睛望着凤老爷没有出声。
“我前几日也见过他一次,哎,我也没想到……”
“我,我也是没想到……”
冯潇儿把后半句给憋了回去,他万万没想到在这种地方能遇到自己的公公。
凤老爷万分尴尬道:“说起来,是我凤家亏欠了你。”
“啊?”
“你们还……这件事本该你母亲说,今日既然撞上了,就不必再遮掩了,你们未能圆房之事……”
冯潇儿惊得白眼仁多过黑眼球,不说话似乎还能听到更多内幕,她索性就闭嘴了。
“无论你们有没有子嗣,我凤家都不会亏待你。你刚才顾念烨儿的做法令老夫好生感慰。我会好好同他聊聊,若他肯配合,生个一儿半女也不是不可能……”
“父亲,我,我先走了,您,您慢慢……”
凤老爷更加尴尬了,刚才只顾着说儿子,竟忘了自己这一层,瞬间老脸一红。冯潇儿磕磕撞撞,逃也似的离开了清风苑。
姜熠看到凤烨夫妇先后离开,又从窗户跳了进去,坐下来就开始吃吃喝喝。
“瞧你那点出息。”
“为了你,本公子豪掷千金,你还在这里说风凉话,玉谨姑娘怎么样了?”
“看来是找到了个非常好的去处。”
“看你这眼神,莫非是凤大人相中你家玉谨了?”
“也不知是福是祸,我还是有些担心。我把你的双龙玉佩和老宅的地址给了他。”
“你还真不拿我当外人,那双龙玉佩可是先皇御赐之物,就这么让你随便送人了?”
“肉都堵不上你的嘴,真是给姜老太爷丢人。”
“你有何打算?”
“你又有何打算?”
两个人相视一笑,举杯共饮一杯。
冯潇儿回到凤府后,迫不及待的让穗儿将玉谨带了过来。玉谨低着头,恭恭敬的跪在地上。凤烨立刻道:“起来吧。”
玉谨起身,依旧低着头。凤烨向前几步,抓起她的手看。正如冯潇儿所说,原本温温软软的玉手满是冻疮,冻疮膏涂了也是好了又坏,心里又开始隐隐作痛。冯潇儿看着凤烨的表情,多少有些吃味了。
“烨哥哥,看够了没有?”
玉谨立刻抽回自己的手道:“石英给了我些药膏,很是管用,再涂几次应该就好了。”
“你一直穿的这样单薄吗?”
“时长在灶火前忙活,倒也不觉得特别的冷。”
冯潇儿道:“我送给姐姐的东西肯定又被那些不长眼的给抢了去。好了又坏,坏了又好,等到明年开春,怕是这手都不能用了。那几个黑了心的老婆子就是欺负姐姐好性子。”
凤烨对着门外的穗儿道:“穗儿,带她去换件厚实的衣服,手上涂些药。”
玉谨随着穗儿去换了件衣服,手上也涂了药。凤烨心里万般难受,怎么都不忍心再让她回到厨房,更不想将她送到姜熠那里。
凤烨道:“我让潇儿明日去回禀母亲,将你派到我院里来。至于做些什么,潇儿你自己看着办。”
“母亲那边我自有说辞,烨哥哥你就放心吧。”
玉谨道:“少爷,这样做太过冒险……”
“姐姐只管同穗儿一处,就在我屋内走动,无人会注意你的。”
玉谨还想说什么,凤烨显然没有改主意的意思,又道:“孟公子的腿已无大碍,你不用太过担心。”
玉谨眼中带泪道:“害的少爷不得不踏入那种地方,都是玉谨的错。”
凤烨艰难回道:“还要姑娘再忍耐一晚。”
“烨哥哥,不如姐姐今晚就同穗儿一处吧,她那屋子四处漏风。”
“何来忍耐,玉谨觉得已经很好了。多谢少爷少奶奶照拂,玉谨今生无以为报。”
“玉姐姐莫要总说这些。”冯潇儿乖巧的看向凤烨道:“烨哥哥……”
“穗儿,带玉谨……以后无人时也叫苏荷,以免说漏了嘴。带苏荷去休息吧。”
穗儿亦是欢天喜地的带着玉谨离开。
第二日,冯潇儿以缝制一件披风给凤夫人做寿礼为由,要将玉谨调到自己院里。就在前一夜凤老爷刚刚交代过,但凡冯潇儿有什么要求,只要不太过分,尽可满足了她。不过是个厨娘,凤夫人也未多问,直接答应了她的请求,还笑着说要等着看冯潇儿能绣出什么样的披风来。
为防止招人眼,玉谨每日都在脸上涂些黄粉,穿着老旧样式的旧衣,时刻低着头,避免于人接触。人是冯潇儿要的,时刻跟在她身边,连小七也不敢指使玉谨做什么。凤烨不在时,三个人时常挤在一处笑语连连,只是玉谨手中时刻不放下伙计,短短几日披风雏形已经缝制好了,只差上面一些需要绣的细碎图案。
凤烨在家时,玉谨便乖巧的退出去,只在忙不开时,才帮一下手。凤萧却不管这些,即便凤烨在屋内,她怕玉谨冷,也时长叫她在内候着,并把小七打发出去。她明里是叫玉谨帮忙锈披风,实际她也绣不上两针,时长跑出去练剑,或是带着穗儿去疯玩儿一阵子,留下玉谨同凤烨俩个人独处一室。玉谨小心恭敬地侍奉左右,端茶送水、伺候笔墨纸砚。虽是日日相见,两个人确未说过几句话,更未有过眼神接触。尽管如此,小七依旧是看出了些端倪。自从玉谨来后,少爷回来的早了,在屋里呆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冯大老爷生病,哭着喊着说自己命不久矣,一定要接女儿回去小住。冯潇儿同穗儿一同回了冯府。怕玉谨被人认出来,也只能将她留在凤府。冯潇儿一周,小七便不许她再在里间呆着。她便躲在一角继续绣披风。晚间凤烨要茶水时无人回应。玉谨听到后,立刻去沏茶。茶刚端到凤烨手边,小七便慌忙的跑了进来。
“少爷原谅,我未听到你唤我。苏荷,你下去吧,这里交给我了。”
冯潇儿不在,她自然不想玉谨同凤烨再单独相处,急着要赶她。还未等她说完,先就打了一个喷嚏。
凤烨看了看她道:“你去歇着吧,这几日就由苏荷服侍吧。”
“少爷,我没事……”
小七接连的又打了几个喷嚏,声音也变了,再不敢坚持留下。若是病气过给了少爷,可不是玩的。她不情不愿的走了出去。
说是服侍,凤烨却也不过是一直在看书而已。时辰到了,玉谨打好水,踌躇着不知道要如何服侍他沐浴,不免的头低的更低了。凤烨暗笑,只叫她在外面等着。等他洗完了,穿好衣服,玉谨才进来铺床,服侍他睡下,再去到外间去住,随时等着凤烨吩咐。第二日清晨,她再服侍凤烨梳洗、穿衣、用膳。这样接连下来几日,俩个人无比默契无语的相处着。在冯潇儿就要回来的那一日清晨,玉谨如常的服侍凤烨穿衣,两个人再度靠的那样的近。凤烨终是没能克制住,轻轻抱住了玉谨。玉谨缓缓抬起头,四目相接,言语显得多余。终是受不住他眼中的热切,玉谨羞怯的挣脱出来。凤烨并不纠缠,嘴角出现了一抹久久不能散去的笑意。
自从在清风苑偶遇公公之后,冯潇儿便发觉公婆对自己更加的殷勤了。这一次她回家,凤夫人原以为是两个人因为圆房的事吵了架,她借口父亲生病才回了娘家。如今看她依旧没心没肺的笑着,总算放了心。晚膳时,特意嘱咐她多吃一些,说身体有力气了,才容易生养。
冯潇儿笑着又讲了一次在清风苑遇见凤老爷的情景,凤烨心里觉得好笑,面上确不好表现出来。他早有耳闻,也为母亲觉得遗憾,也不知她这么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进而看了看冯潇儿,觉得也有些对不起她。
冯潇儿皱眉道:“烨哥哥,你有没有觉得今日小七熏的香不大对劲。”
“你可有些头晕?”
“嗯。”
“小七,小七。”
凤烨唤了几声,确没有得到回应。
“怎么会这么热呢!”
冯潇说着就脱了外衣。凤烨额上也布满了汗珠,想要脱去外衫,又觉得甚为不好。他转过身去看向冯潇儿迷离的双眼,瞬间惊醒,急促道:“香里有问题,不要脱衣服。”
“烨哥哥,我,我,我好像想洞房了。”
冯潇儿千娇百媚的扑倒凤烨的怀里,凤烨亦是万般难受,还是奋力将她推开。他走了几步,普通一声摔倒在地。恍惚间看到两个女子的裙摆在面前晃。两个人说了几句话,也是飘飘忽忽听来不真切,竟一时分辨不出是谁。
“玉姐姐,少爷和少奶奶怎么了?”
“像是被人下了迷药?穗儿,赶紧把那香灭了。”
“会是谁要对他们下药?”
“我猜,也许是夫人,这迷香对身体无大碍,只是这剂量太大了。”
“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你将少奶奶扶到你房里,给她洗个冷水澡。”
“那你呢?”
“我看看怎么把少爷唤醒。”
穗儿扶着冯潇儿离开。玉谨将凤烨扶到床上,看了看已经意识迷离的凤烨,狠下心来将蜡烛滴到了凤烨手背上。凤烨惨叫了一声,灼痛换回了片刻的清醒。
“少爷,也不知道玉谨这样算不算帮倒忙。只是玉谨觉得,男女之事,应当你情我愿。”
凤烨艰难道:“多谢瑾儿。”
玉谨立刻在他烫伤的地方涂了些药,转身准备去打盆冷水。前后不过片刻间,几番天人交战的凤烨忽然从身后抱住了她,有些粗暴的将她压在了身下。看着她惊慌失措的表情,凤烨努力的想要恢复神志,确发现意志力越来越弱,尤其怀中搂着的是心爱之人,身体的欲望越来越强烈。附身就要亲吻她,看到她眼中快要溢出的泪水,他猛然起身,徒手抓向蜡烛上跳动的火焰。玉谨趁机逃到门口道:“少爷,你忍忍,我去打些冷水来。”
等玉谨再次提着水回来之时,房门从里边被锁上了,屋内传来男女同房之声。玉谨立刻去找穗儿,看到冯潇儿已经熟睡了,心知终归是出事了。
穗儿道:“玉姐姐,你怎么了?”
“我,我可能害了少奶奶。我刚刚去打冷水,回来后发现少爷的门紧锁着,里边有人。”
“有人?什么人?”
“应该是小七姑娘。”
“这个不要脸的贱婢,少爷不理她,她竟主动送上了门,我这就去找她去。”
“你不能去。你若去了,事情闹开了大家都没脸。况且他是少爷的通房丫头,闹起来,只会让人觉得少奶奶容不下人。”
“那现在怎么办?”
“我同你守着少奶奶,天亮时我们再将她送回房,小七姑娘理亏,必不会声张。这样夫人就以为他们已经同过房了,至于以后,就看他二人自己意愿了。”
“玉姐姐,你真好。”
“少奶奶怎么样了?”
“闹了一大阵子,现在睡着了。”
“时辰不早了,你也睡会儿吧。”
“你也睡吧,崔妈妈明天还不定怎么使唤你呢,都已经不在厨房了,还要回去帮忙。”
两个人互相靠着睡了一会儿。天蒙蒙亮时,冯潇嚷着口渴,穗儿起身去倒水。
冯潇儿揉着脑袋,惊道:“玉姐姐,我怎么会在这里?”
穗儿抢着道:“昨夜,我听到少爷喊人没人应,屋里传来东西打翻的声音,就跑进去看看,谁想到小姐在胡言乱语,少爷摔倒在了地上。我急忙叫了玉姐姐来。才知道你们被下了药。”
“下药?”
穗儿将后来发生的事也说了出来,冯潇立刻下床要回去,一时头重脚轻,双腿发软,摔了一跤。穗儿和玉谨立刻将她扶起来,扶着她回到卧房门前。穗儿小声道:“小七,开门。”
房门很快从里面被打开,小七低着头,心虚的不敢看人。
冯潇儿挥手给了她一个巴掌。
小七捂着脸笑道:“少奶奶不肯服侍少爷,别人替了你又不高兴,是要闹到老爷夫人那里不成?”
玉谨道:“小七姑娘,事情若闹出去了,必不会有人承认授意你如此。到时给主人下迷药会是什么下场,你应该知道吧?以少爷的脾气,你怕是很难在这里呆下去了。”
小七神色大变,立刻跪了下来。
“少奶奶饶命。”
“刚才不是还很嚣张吗?如今就跟丧家犬一样可怜巴巴地了,你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是奴婢不好,奴婢只是听到异动过来看看,谁想到大少爷一把将我按到了床上,才,才……”
这小七牙尖嘴利,时长让冯潇儿口舌上吃暗亏。除了揍她一顿,冯潇儿想不出惩治她的办法,求救的眼神看着玉谨。
“如若昨夜的事你不同任何人讲起,包括老爷和夫人,少奶奶就答应不再追究。至于你以后会不会被收房,从来都是少爷决定的,少奶奶也绝不干涉。你可愿意?”
小七诧异的看向玉谨,为何少奶奶如此听她的话?
冯潇儿仰着下巴道:“苏荷的话就是我想说的。”
小七立刻磕头道:“奴婢全凭少奶奶安排。”
“别怪我没告诉你,我可没苏荷的好脾气,若你胡言乱语,我定割了你的舌头,滚。”
小七离开后,玉谨也离开了,今日府中有饮宴,她还有很多活要干。
清晨,凤烨起身时,发现自己赤身裸体的躺在冯潇儿身旁。
“潇儿,昨夜我们?”
“烨哥哥,我们被下药了,你还记得吗?”
“约略记得一些。”
冯潇儿有些慌张,玉谨只帮她对付了小七,确没告诉她如何应对凤烨。可是,她也始终觉得没有圆房,有些对不起凤烨对她的百般疼爱。
“我们昨夜圆房了。”
凤烨看着自己手上蜡烛烫伤的疤痕,另外一只手抓蜡烛烫起的泡,无比确定玉谨来过。他故意烫伤自己时,玉谨说过要去打冷水。她去而复返后,自己将她压到了床上,她没有一丝的反抗。前一夜模模糊糊的画面和声音在脑海里不断浮现。凤烨的脸莫名的红了,身体里又起了一把火。他笃定玉谨为了救冯潇儿牺牲了自己,心里说不出是应该欢喜,还是气愤,似乎是欢喜更多一些。
“烨哥哥,经过昨夜之后,我越发觉得我们应该少同房,如果你实在,实在那什么,你可以去找小七姑娘。”
凤烨眼前全是玉谨巧笑嫣然的样子,心不在焉道:“好。”
小七和玉穗进屋伺候各自的主子洗漱,四个人各自藏着心思,一时间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听见衣物的窸窣之声。
冯潇儿忽然道:“不如烨哥哥将小七和穗儿都收了房吧,这对她们也是个好的归宿。”
穗儿异常紧张,小姐这样做,自然是想一直留她在身边,心里说不出的感动。少爷那样的人品,她又如何不仰慕。小七则在心里骂了冯潇儿几百遍,用收房来笼络自己,让自己闭嘴,又不放心自己独宠,拉上自己的陪嫁丫头,这少奶奶可远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单纯好对付。可无论如何,能被收房,对她已经是天大的喜事。少奶奶嫁进来之前,少爷连正眼都不看自己一下,更何谈同房。如今她同他有了肌肤之亲,她不信他对于前一夜的事什么都不记得,不信他不会念着自己的身子。
小七道:“谢谢少奶奶成全。”
凤烨依旧心不在焉道:“以后再说。这几日你就在屋子里呆着吧,我会同母亲说你身体不适,不让别人来打扰你。”
小七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少爷真不知道前一夜的人不是少奶奶,而是自己。可如果她把事情闹大了,少爷势必要查出是谁下的迷香,正如玉谨所说的一般,自己一定也闹不出好结果。她只能隐忍不发,先看看情况再动。
“潇儿不舒服,这几日她就在房中用膳,母亲如果没有重要的事,不要让人去打扰她。”
凤母嘴角上扬,隐藏不住的喜悦,又极力的控制着。
凤烨神情多少有些冷漠道:“母亲为何如此?”
凤夫人无比淡定道:“你年岁也不小了,这些年你房里的人也换了不少,没一个你看得上的。如今娶回个娇花儿似的娘子来,以为你总该满意了吧?没想到你骗母亲,你们一直没有圆过房。前些日子,有人偷偷告诉我,你去了清风苑,母亲不得不怀疑你是不是……”
“是小七告诉的母亲,我和潇儿没有圆房吗?”
“谁告诉的不重要,都是为着你着想。我们凤家几世单传,不能断送到你手上。你和冯潇儿关起门的事母亲不管,但孩子必须要有一个。她既然嫁进来,这就是她的命。让她怀上个孩子,也是为她将来考虑。”
“母亲费心了。以后孩儿的事你就不要再插手了。”
凤烨的表情让凤母心头一惊,这是儿子在警告自己。这个儿子从小到大都极为有主见,过分插手,只能让两人关系越来越恶化。凤母无奈长叹一口气。凤家能不能有后,就看冯潇儿的肚子争不争气了。
32)离别
自从那一夜后,凤烨对小七比之从前更加冷淡了。小七在心里把那晚的事反反复复过了许多遍,最后断定问题出现在了苏荷身上。凤夫人要小七对凤烨夫妇下迷香,却又担心有意外,凤家父子的秘密被人窥见,嘱咐她下完迷香后就离开。小七依言下了迷香,也没有住在外间,确是时刻的留意那一边的动向。她看到穗儿带走了冯潇儿,紧接着玉谨也离开了。事有蹊跷,她担心熏香出了问题,就走进去看看少爷是否有事,结果被凤烨压在了床上。她喜欢了少爷许久,根本没有拒绝他。如今想来,当他们缠绵之时,她似乎听到少爷喊过一个人名字,一个她从未听过的名字,或许就是苏荷的真名。苏荷是少爷偷偷带回来的,知道自己把她扔到了厨房,少爷当时的表情是不高兴的。她一早便猜到了少爷是喜欢苏荷的。她夜夜睡在外边,自然知道凤烨夫妇没有圆房。少奶奶将苏荷调过来,不过是为了讨好少爷。如今更将计就计,让少爷误以为同他同房的就是苏荷,借此拴住少爷的心。这少奶奶还真是工于心计。
可少爷既如此喜欢苏荷,为何不堂堂正正的跟夫人说?即便将她从厨房调过来,两人也表现得不认识一般,又是在掩饰什么?思来想去,只能是苏荷的出身有问题。她突然想到初见时玉谨那一身艳丽的装扮,顿时猜到苏荷应是烟花柳巷出来的,所以少爷才如此小心。收房一个厨娘,老爷夫人不会不准,可若是那种地方的女子,势必不会答应。小七心中立刻有了主意,她装作找东西,在马通面前晃来晃去。
马通是蔡管家的外甥,管府上采买丫鬟仆人等,最是好色。
“小七姑娘,您这是在找什么呢?”
小七用手绢抽在他色眯眯的眼睛上,道:“没找什么,吃多了,没什么事干,溜达溜达。”
“小七姑娘是个有福气的人,自从你来了后,少爷屋里就再未换过人,说不定什么时候您就成了我们的主子了,到时还要请姑娘高抬贵手。”
“少爷同少奶奶恩爱情深,我哪有那个福分。不过,看在我们相交一场的份上,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以后不要什么人都往府里带。”
“小的愚笨,不知道小七姑娘什么意思?”
“之前那个小厨娘,如今被少奶奶要到屋里的那个,可是你买的?”
马通凑过来,小声道:“姑娘有所不知,那小厨娘不是我买的,听说是崔妈妈的侄女儿。”
“难怪了,府里买来的那些丫鬟哪个没让你拱过,这么标志个人儿不可能还在厨房呆着。”
“小七姑娘骂我是猪,我就是猪,哪有猪不拱白菜的,小七姑娘则不同,您不是白菜,您是鲜花。”
“我也以为我是鲜花,没想到一个厨娘生的比咱们少奶奶还标志。这来历也不清不楚的,你留心着点吧,万一出点什么差错,你也逃不了干系。”
“还有这种事?那我可要查上一查。只是她如今在少奶奶跟前当差,小的也不好过问。”
“正是因为在少爷、少奶奶面前服侍,才更应该查清楚来历。今儿个家里有贵客,崔妈妈请示了夫人,求了她过去帮忙……”
“小的明白了。”
“哎,回来,嘴巴严实点,我可什么都没说。”
马通立刻找来几个人询问一番,果然没人知道这个所谓苏荷的小厨娘的来历。崔妈只说是自己的侄女儿,再说不出其他的。马通立刻来到下屋,大声道:“谁是苏荷?”
没人搭理他,玉谨恭敬的站了起来。马通一看那身段,心已经酥了一半。
“抬起头来。”
玉谨缓缓抬起头,看到了面前肥胖流油的马通。马通的嘴大张着,半天才闭上。
“你虽然是崔妈的侄女儿,也不能不问清来历,万一是朝廷钦犯什么的,那就是满府的灾难,跟我走一趟吧。”
玉谨心里打鼓,自己已经很小心做到隐形了,没事就在厨房找个角落呆着,却还是惹了人眼。她随着马通来到一个仓房,里面堆放着不少用具。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马通已经将房门锁了,一把抱住玉谨,肥嘟嘟的嘴就亲了下去。玉谨仰着头,狠命的推马通,没推动马通,自己确摔倒在身后的草垛上。马通像个蛤蟆一样张开四肢蹦起来,又扑了过去。玉谨向一侧滚了一圈,马通肥硕的身体落到草垛上,草垛颤了几颤,上头几捆草掉下来,脸被草杆划了一道。他咬咬牙,又扑向玉谨。
玉谨一把抓过身旁的锄头道:“别过来。”
“小娘子,挺辣的呀,我就喜欢你这种的。”
玉谨知道威胁不到他,也管不了那么多,轮着锄头就刨了下去。她瘦弱灵活,马通确徒有一身肥肉。他身上挨了一锄头后,哇哇的叫了起来,好像下一刻他就要死了一般,亲娘死了都没哭的这般惨烈。玉谨用锄头将他捅倒后,开了门就往外跑。马通这才缓过神来,立刻追了出来。
玉谨并不熟悉府中的方位,慌乱间跑到了前院。凤烨刚刚下了马车,就看到玉谨跑了过来。她额角鬓发散乱,脸色惨白,眼泪就快要留出来了。他立刻迎上前,握着她双臂道:“怎么了?”
玉谨还未说话,马通骂咧咧的追了过来。
“小贱人,敢打爷。”
甫一见到凤烨,他扑通就跪到了地上。
“少,少爷,是我不好。这小蹄子嫌厨房又脏又累,想要换个地方,就主动勾引于我……”
马通能留在府中,皆因他是蔡管家的外甥,没人敢得罪他。蔡管家大概也猜出发生了什么,一脚将马通踢到,怒道:“不中用的东西,一点诱惑也经不起。”
冯潇儿将玉谨拉至身后道:“是啊,就算苏荷姑娘想要勾引谁,那也应该是蔡管家,怎么会找你这个癞蛤蟆?”
蔡管家被吓得立时也跪了下来,呼天抢地道:“少奶奶,您折煞老奴了,我也没有那么大的权利呀。这小子是不成器,到现在也没娶到媳妇儿,才闹了这么一出。苏荷姑娘若有什么不满,可以直接同老奴说。”
“烨哥哥,我听说这个癞蛤蟆糟蹋了不少姑娘,不如把他送衙门去吧?”
蔡管家不停的磕头求饶道:“少奶奶饶命呀,我姐姐就这么一个儿子,若没了他,她还怎么活呀。老奴求你了,绕过他这一回吧,我一定好好管教,绝不会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
马通也跟着一下下的磕头,额头上马上见了血,龇牙咧嘴的大声讨饶。
凤烨道:“立刻将他赶出府去。”
凤烨说完就离开了,显然是没的商量。冯潇儿和穗儿带着玉谨跟了上去。蔡管家立刻拉着马通离开,让他先躲起来,等少爷气消了,他好去找夫人和老爷求情。
回到房间后,穗儿到门口把风。
凤烨温柔问道:“我已经在想办法了,你可能再忍耐几日?”
玉谨头发凌乱,脸上泪痕还未干,道:“少爷说笑了,少爷和少奶奶是我的恩人,如今虽然累了些,感觉好像也结实了不少,人也有些力气了,竟是这么多年未有过的安心。”
冯潇儿笑道:“是啊,那马通可是被姐姐打的不轻。”
“我买了一处宅子,尚未收拾妥当,需要些时日。”
连后知后觉的冯潇儿都明白了凤烨的用意。玉谨望了望冯潇儿,道:“少爷,能活着已经是幸事,我一点不觉得苦,也别无他求。”
冯潇儿愣了愣,见凤烨在看自己,心里虽然有些不是滋味,确还是觉得如果能同玉谨共事一夫,似乎也不是一见坏事,于是道:“玉姐姐,我不介意烨哥哥将你收房,住到外宅也好,不容易被人发现。”
凤烨无限温柔的看着玉谨,等着她的答复。
“玉谨已非清白之身,不配陪在少爷身边。”
“我不介意,你可愿意?”
“少爷应当知道我的身世。”
“前骠骑大将军玉石之女,而凌霄则是户部尚书孟时千之子。”
玉谨双目盈满泪水,望着凤烨欲说还休。凤府不缺一个厨娘,凤烨也不缺一个丫鬟,自己能报答他的似乎也只有以身相许。这些时日的相处,她又如何不知凤烨的心意。至于孟昱丞,他托凤烨说旧约取消,指的就是他们的婚约。他一时泥足深陷,不能自拔。唯愿她好,他便也安心了。她思虑再三,终是点了点头。
凤烨看着发呆的冯潇儿道:“事先没同你商量,你不会生气吧?”
“我连小七那贱人都能忍,玉姐姐又怎么会不能忍。只是,我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烨哥哥,我才是你娘子,你对我都没那么温柔过,就是那种快要化开了的眼神望过我,我多少觉得自己有些失败,只盼你哪一日不要太过宠爱玉姐姐,把我休了就好。”
凤烨抚了抚她的小脑袋,多少觉得有些对不起她。为她将来考虑,她都必须要生个一男半女,父母那里才好交差。即便他不想,他也不能太过自私。女子在这世道已经很艰难,他不想冯潇儿那么苦。
“无论何时,我都不会抛弃你。我一直在想,潇儿,我们是不是应该也偶尔同房?”
两个人对望了许久,那种无比羞耻的感觉瞬间又吞噬了凤烨,她就如同自己的亲妹妹一般,让他如何下得了手。
冯潇儿心虚道:“烨哥哥,我还没做好心里准备。”
凤烨下意识的松了口气,道:“无妨,你嫁进来时日还短,不急。”
“我也不是小性的人,我一定能同玉姐姐相处的很好的。”
“过几日,你随我去看看新宅可有什么需要添置的。”
“烨哥哥对玉姐姐还真是上心,我又有些嫉妒了。”
凤烨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两个人背靠背的睡下了,确是各怀心思。凤烨脑子里想的都是玉谨,冯潇儿开始一遍遍的回想昨日偷偷去见孟昱丞的种种,心里甜滋滋的,脸上带着笑睡着了。
几日后,凤老爷在家中宴请贵客,来的几位都喜舞文弄墨、吟诗作画,其中有位齐大人嘴刁出了名,面对一桌子的鸡鱼鸭肉不爱,唯独对那一盘素菜烩赞不绝口,还非要见见厨娘。崔妈擦了擦手,拢了拢头发,还特意换了件衣服,喜滋滋的就要去前院见客人。蔡管家看了看她道:“老东西,你别去前面吓到客人,让她去。”
“菜是我做的,领赏当然也要我自己去领。”
“那一桌子菜都是你自己做的?”
“这不还有那几个老货帮忙吗?”
“你们几个老货做的东西满府的人都吃腻了。”
崔妈凑到蔡管家身前,小声道:“老蔡,我被你闹糊涂了。当初小七姑娘带过来后,说让我不要客气,严厉点儿,什么脏活、累活都给她做。后来少奶奶身旁的穗儿姑娘骂过我几次,石英也敲打了我几次,昨夜你猜怎么了?”
菜管家把崔妈油腻的老脸推开。
“站开些说话,昨夜怎么了?”
崔妈又凑过脸来,小声道:“昨夜石英又来了,说这几日府上饮宴多,苏荷只是来指挥、指挥大家,不可让她干太多活,还说要是身上哪里再有伤,就扒了我的皮。今儿实在忙不过来,我才好声好气求她做了几道菜,若是,若是被人知道我又使唤她……”
“少爷身旁的石英?”
“除了他,府里还有哪一个石英。”
蔡管家是个老狐狸,那日出了他侄儿的事后,他已经看出了些苗头。这苏荷来了府里几个月了,先时在厨房时,整日破衣喽嗖,不是在黑烟咕咚的灶台间忙碌,就是低着头缩在角落里,满府的人都没人记不得她长什么样。后来平白无故被少奶奶调进了屋里,更是再见不到她人影了。直到那一日马通追着她跑,他才看清苏荷的容貌,真真的绝色。小七姑娘暗地里使坏,必然是少爷对那苏荷动了心。
如今听了崔妈的话,立刻记起那一夜石英急匆匆回来接小七,后又同少爷一同回来的,当时他就发现石英神色慌张。结果第二日,厨房就多了个新厨娘苏荷,还称是崔妈的侄女。她既不是崔妈的侄女,又是小七领回来的,那少爷必然早就认识苏荷了。按理说少爷这样的人娶几房姨太太都不为过,偏要这样掖着藏着的,一定有猫腻。想想自己那被赶到庄子里的外甥,蔡管家更打定主意让玉谨去露个脸。
“她不是你的侄女?”
崔妈妈谄媚笑着,低声道:“小七姑娘让我这样说的。”
“既然让你照顾她,出风头的事让她去,少爷必然会念着你的好。”
崔妈妈立马叫来玉谨道:“苏荷呀,过来,过来,跟蔡管家走。”
玉谨战战兢兢的跟着管家来到前院,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头低的快挨着地了。齐大人道:“抬起头来。”
“奴婢脸上有灰,一身烟火味,怕冲撞了各位大人,老爷还是让奴婢退下吧。”
凤老爷不悦道:“齐大人让你抬头,你就抬起头来。”
玉谨缓缓抬起头。众人惧是一惊,没想到凤府的厨娘竟生的如此俏丽。
齐大人道:“你叫什么名字?”
“苏荷。”
“嗯,山有扶苏,隰有荷华,好名字。你这蔬菜烩做的是鲜香酥辣,可否请姑娘讲讲,是如何烹制的?”
玉谨还未说话,另外一位微醺的田大人忽然站起来道:“玉墨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凤大人,这,这……”
凤老爷一头雾水道:“听夫人说是新来的厨娘,我也是第一次见,有什么问题吗?”
田大人离席,扶起玉谨道:“玉墨姑娘,你怎么躲到这里来了?马仕骁那老东西,暴殄天物,竟害姑娘沦落至此。”
玉谨急忙推开田大人的手道:“大人认错人了,我不是玉墨。老爷,厨房里还忙,奴婢先告退了。”
未等到凤老爷发话,玉谨已经转身逃也似的跑了。
玉谨离开后,便有人将田大人拉回座位,说他一定是喝多了,看花了眼。实际那几个吟诗作对的大人都认出了玉墨,只是碍于凤老爷的面子而装糊涂。凤老爷发觉了异常,使了眼色让人去找凤夫人。玉谨没有回厨房,直接去找了穗儿。她还未见到穗儿,就被凤夫人派来的人带走了。
凤夫人招来崔妈和小七,不用逼问,这二人就将前后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只是这二人都说不出玉谨的来历。
“小七,其他的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我只知道,似乎,似乎少奶奶同她走的比较近,好似以前就认识。”
凤夫人道:“老爷,玉墨这个名字有什么含义吗?”
凤老爷虽流连烟花之地,确实不知道玉墨的名头,道:“你若自己说,我就不追问其他人的罪责。”
“奴婢是莳花馆的……我因受不了他们的虐待,就逃了出来。我逃出来时遇到了少爷,骗他说我被恶霸追杀。少爷见我可怜,就将我带回府,赐我容身之地。自始至终少爷都不知道我身份,至于少奶奶,只是因为喜欢我做的饭菜,让穗儿姑娘赏过我几回东西。”
玉谨看了一眼小七,小七立刻明白,若自己再多说,只会将自己也拖进去。
凤老爷猛然惊醒,道:“你就是刺杀马大人,畏罪潜逃的莳花馆的花魁?”
见玉谨沉默不语,凤老爷愤然道:“刺杀朝廷大员的钦犯竟然就藏在我凤府?”
“老爷,烨儿是不知情的。”
凤老爷和凤夫人都不傻。穗儿个子矮,前一日只好找出一件冯潇儿的夹袄给玉谨。凤夫人看着那夹袄就已经知道这所谓的花魁同冯潇儿关系不简单。那傻媳妇儿会对个陌生人这么好,多半会是自己儿子的授意。
蔡管家道:“老爷,今日那么多大人都见过玉墨了,若想摘得干净,只能将她送到官府去了。”
玉谨附和道:“请老爷马上将我送去官府,迟了会连累少爷,连累凤府。凤家上下只需一致说不知道我的身份,便可从轻发落。”
凤老爷多少有些诧异玉谨会这么说,还是狠心摆了摆手。蔡管家命几个家丁将玉谨捆绑起来,押着往外走,同外面进来的凤烨夫妇刚好碰上。凤烨看了一眼玉谨,又看了看身旁的冯潇儿。冯潇儿会意,没有进屋给公婆请安,而是转身跟了出去,追上了押着玉谨的二人。
凤烨走进屋,凤老爷大喝一声道:“逆子,跪下。”
凤烨跪下道:“请父亲成全?”
凤老爷一个茶杯摔向儿子。
“成全?且不论她有没有杀人,你竟然想纳一个风尘女子为妾,让满朝文武笑掉大牙,好毁了你的大好前程吗?”
“玉谨卖身不卖艺,我对她情有独钟。”
“玉谨?玉谨?玉谨?”
凤烨万般后悔自己情急说出了玉谨的名字。当年大理寺审案,凤老爷虽是个小官,却也全程参与,并阅读过所有的卷宗,命犯之女的名字他绝不会记错。玉谨当年虽年幼,美貌却早已传遍京城。当年卷宗里写她被斩杀,他便发现了一些漏洞,只是思及幼女可怜,便装糊涂。凤老爷再次被儿子的举动惊得无言以对。
“你好生糊涂!你知道姜家为何全族被流放吗?你难道也要为她翻案,陪上我凤家数十条人命吗?”
“玉谨不会让我替她翻案的。”
“她求不求,你都会替她翻案,你最近总往大理寺跑,就是为了查看当年的卷宗,是也不是?”
“无论父亲答不答应,我都要娶她。”
“逆子,我打死你。”
凤老爷抓起棍子一下一下重重的打在凤烨身上,不过几下子,血已经浸湿了衣衫。凤烨纹丝不动的跪坐在那里,任由父亲责打。凤夫人哭喊着替儿子求情,凤老爷确打得一下更比一下重。就在这时,蔡管家鼻青脸肿的跑了进来,大喊道:“老爷,不好了,我刚走出去就碰到了少奶奶,她同石英把我们几个人打翻在地,带着苏荷,啊不,是玉墨,不知道去了哪里了?”
还未等蔡管家告完状,已经有官兵上门来搜人了。因顾忌着凤烨的身份,来的人非常的客气,只是翻遍了全府没找到玉墨,也没发现关于她的任何物品,只好悻悻离开。玉墨是上面要的人,也不可太过草草,为首之人又暗中派人监视凤府中人的一举一动。
大雪纷飞,雪没过了膝盖,路上没什么行人。玉谨穿的少,很快四肢就冻僵了,石英将自己的衣服披在她身上,将她背了起来。两个人走走停停,走了大概一个时辰,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宅院。
石英道:“玉姑娘,说来也巧了,这宅院前几日才定下,今儿就用上了。只是下人不多,还未收拾妥当,您就委屈几日。”
玉谨道:“我担心少爷和少奶奶。”
“玉姑娘放心,老爷夫人宝贝着少爷呢,少爷也定然不会让少奶奶受委屈。”
“今日见到我的人太多,怕是官府的人已经上门了。”
“姑娘若担心,我这就派人去问问。”
“你原不打算回凤府吗?”
“少爷让我看着玉姑娘,防止你自己跑去官府自首。”
玉谨低头不语,没想到凤烨为了自己思虑至此。
“放心吧,捕风捉影的事,随便找个同姑娘有分相似的丫鬟就能顶过去的事,少爷定能摆平。如今少爷是皇上面前的红人,谁敢得罪少爷呀。”
“但愿如此。”
“少爷就是这样的人,做得多,说的少,心里可一直都有姑娘的。”
玉谨有几份羞涩,她自是早知凤烨的一片苦心。
第二日开始,玉谨、石英和几个仆人开始忙碌起来。新宅子格外冷清寒凉,刚刚购置来的东西堆在一处,还未来得及归置。府中的几个仆人非聋即哑,看来为了守住自己的秘密,凤烨特意寻了这样的仆人。这几个仆人虽不能言语,手脚异常利落。忙碌了几日,偌大的宅院被收拾的妥妥当当。
小半月后,凤烨的伤刚刚好,便心急的来到了新宅子。他前前后后的看了一遍,处处透着玉谨的气息,心里无比欢喜。
只剩下两个人后,凤烨缓缓握住玉谨的双手道:“我本不应该强迫于你。可不知为何,总觉的若不如此,你就要被人抢走了。”
玉谨羞怯笑道:“谁会抢这样的玉谨?少爷应该将心思多放在少奶奶身上。”
“你不怪我擅自做主?”
“少爷不曾逼迫过我,只是玉谨时刻惶恐,害怕连累少爷,也觉得……配不上少爷。”
“不要叫我少爷。”
玉谨想了想道:“凤哥哥……”
凤烨脸上漾着无比甜蜜的笑容,将玉谨搂入怀中,轻抚她的头发,轻揉她的纤腰。两个人的心跳骤然加快,凤烨情难自禁,附身亲吻玉谨。忽然听到石英在门外大喊道:“少爷,不好了,有官府的人朝这里赶来了。”
凤烨用力抱了抱玉谨,拉着他和石英一同去了花园里的一处暗道。由暗道逃出后,已经是另外一条街道。依稀看得到新宅子此刻正火光通明,人声嘈杂。凤烨无比留恋的又抱了抱玉谨,看着她衣着单薄,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裹在她身上,将她交给了石英。玉谨亦是不舍的回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让他的心莫名的痛,好似将永远要失去她了。
33)姜宅
郊外有一处孤零零的老宅,门口的两个破旧的灯笼上写着个“姜”字,随着风雪轻轻晃动,眼见着就要灭了。石英上前叩门,一个瘦削矍铄的老人开了门。石英将那枚双鱼玉佩递了过去。老人看到双龙玉佩后,什么都没问,直接将二人请了进来。
“姜大人让我送苏姑娘来这里小住几日。”
“跟我来吧。”
老头一边前面带路,一边道:“姜家灭了,哪里还有什么大人。”
“姜公子马上就要成为驸马了,姜家很快又要兴旺了。”
老头似是没听清石英说什么,习惯的笑了笑道:“少爷很少回来,房子多的是,姑娘随便挑一间就可以,吃食自己去厨房寻吧。”
老人说完就走了。两个人到厨房里寻了些吃的。吃饱后,石英道:“玉姑娘,我要走了,你多保重。”
玉谨道:“今日凤哥哥一到,就有人来抓我,显然有人监视凤家。你这时候回去,一定会被盘问。”
“姑娘放心,我一定躲开暗哨,悄悄入府,不给少爷添麻烦。”
“我也担心少奶奶。”
“少奶奶确实让人不省心,整日穿个男装出去鬼混,近日到处都是风言风语的,传她同那个什么什么凌霄公子走的过近。”
玉谨倒是没想到冯潇儿自那次后又去见了孟昱丞。
“石英,我见凤哥哥今日气色不佳,他又将披风给了我,我怕他得了风寒,你可要照顾好他。”
“少爷若知道姑娘这么惦念他,怕是立刻就伤好了,要同我比剑呢。”
“他怎么了?为何会有伤?”
“你不知道吗?那一日我和少奶奶救走你后,少爷和老爷大吵一架,被老爷暴打了一顿。那么粗的棍子,身上皮开肉绽的。”
玉谨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石英立刻道:“姑娘别哭,少爷伤一好就跑来见你了,如今已经没事了。你莫哭,我答应你,一定照顾好少爷。”
石英走后,玉谨不敢到处乱走,又蜷缩在灶火旁睡了一夜。
第二日一大早,做饭的苏妈发现她后,知道是少爷送过来的,也没问什么,只安排她一些轻省的活干。少爷很少回来,没有主子伺候,十几个仆人相处的极为融洽,除了维持府里上下干净有序外,没事就凑到一起喝酒、打牌。姜熠同公主大婚当日,老宅这边也是张灯结彩,虽然没见到半个人影,仍是一团喜气。
半月后,一个风雪交加之夜,有人敲门。所有仆人都聚到管家的房里喝酒、打牌,气氛热烈紧张,没人听到有人叫门。玉谨裹了件披风去开门,看到一身锦缎、醉醺醺的一个男子站在门外。玉谨立刻上去扶住了他,将他扶进卧室。虽然主人很少回来,房间里一直供暖,倒也不算冷。玉谨把炭火弄得更旺一些,转身发现姜熠已经将外袍脱了,直挺挺的趴在了床上。他喝了不少酒,又走了许久的路,出了一身的汗,一味贪凉,衣服鞋子就大喇喇的扔在了地上。玉谨将他耷拉在床外的腿抱到床上,又为他盖好了被子。
等了许久,不见他有何吩咐,玉谨便退到了外间。不知是几更天,朦朦胧胧的快睡着时听到里边人道:“好饿,有吃的吗?”
“少爷等等,我这就去准备。”
玉谨跑出去时,其他房间的灯都灭了,显然众人已经都睡下了。她到厨房准备了几个清淡小菜,热了碗粥端了进去,摆好一切后,退到角落里等吩咐。
姜熠吃了几口菜,不禁味蕾全开,赞道:“我许久不回来,苏妈的手艺倒是有长进,可见你们这些日子比我这驸马过的还滋润。”
姜熠回身一看,站在身后的哪里是伺候他起居的老妈子,分明是个俏丽的少女。她低着头,羽睫如扇,身段高挑婀娜。上个月姜管家特意派人去回禀他,说苏妈的女儿蕊儿要入京了,想在府上住几日。几年前她也曾服侍过姜熠几年,后来姜家被炒,满府的奴仆被变卖。辗转流连,后来又被姜熠都买了回来。老宅的人只有蕊儿一个女孩子,年纪又小,总不能就此荒废了。姜熠便替她寻了个去处。几年不见,她长高许多,模样也大变。
“这些菜都是你做的?”
“回禀驸马,奴婢们不知您今日回府,天气寒冷,睡的早了,我……”
“不用替他们打掩护,准是又聚在一起喝酒、打牌了,才没听到我叩门。”
玉谨一直低着头,姜熠颇觉好笑,以前这丫头老是叽叽喳喳的,还吵着要给自己做通房丫头,如今大了是不一样了,矜持许多。
“你怎么不去同他们一块儿玩?”
“我打的不大好。”
实际是她打的太好了,总是赢钱,心里过意不去。看着她恭恭敬敬的样子,姜熠越发觉得好笑。
“丫头,听说你有婚约了?”
“有。”
姜熠手中酒盏停到半空许久,愁眉不展道:“嫁给一个不甚了解的男子,会不会害怕?”
“婚姻大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这是天下女子的宿命。”
“难道对男人就公平了吗?”
玉谨知道自己失言了,改口道:“驸马来时已经喝了不少酒,还是少饮些吧。”
“你没有回答我,对男子就公平了吗?我准你今夜畅所欲言,绝不罚你。”
玉谨想了想道:“虽不能自己选择正妻,却也可以随意纳妾,自然是好上一些。”
“若不是真心喜欢,再多又有何用?何况,我连纳妾的资格都没有,皇上赐婚,圣旨如山,拒绝就是抗旨。”
“世间女子多磨难,驸马得公主眷顾,即便不喜欢她,也当爱护她。”
“如果你知道一个人不折手段只为得到你,你还会爱她吗?”
“万事不可一概而论,奴婢不知驸马所指。但一日夫妻百日恩,做不到情深义重,相敬如宾对驸马来说应该也不难。”
“她又能有什么磨难?”
“爱而不得,何尝不是一场劫难。即便贵为公主,又岂会真的事事如意。听闻长公主寡居多年,对亡夫念念不忘,不肯再嫁。前几年嫁入番邦的九公主无故惨死。其他几位公主也都下场惨淡。皇上还愿意将十四公主托付与少爷您,自是看重少爷您的才华和人品。”
“倒是我小瞧了你,难道是我错了?”
“少爷行事随心即可,一切自有安排,奴婢只是一时胡说而已。”
“不要总是奴婢奴婢的挂在嘴边。那些老东西都睡了吧?”
“是。”
“出了许多汗,浑身黏腻。丫头,可否再服侍我一次,打些热水来?”
“是。”
玉谨烧好水,准备好一切后,退到屏风后面。忽听姜熠一声惨叫,之后便没了动静。她一时情急跑了进去,但见他龇牙咧嘴站在那里,雪白中衣上透出一道血痕。
“没事,前两天跟人打架,挨了几刀。”看她低眉顺眼的样子,姜熠故意逗她道:“要不,你帮我将衣服脱了吧。”
玉谨楞在原地,头望着脚尖,一动不动。姜熠哈哈笑道:“去外面候着吧。”
姜熠费力的自己脱了衣服,进入盆中。
过了一会儿道:“丫头,可否将肥皂团递给我?进来时,蒙好眼睛,不要偷看本少爷。”
玉谨拿着肥皂团和沐巾走了进去,赫然看到他当胸一条长长的刀痕,手臂上也有伤,身上还有许多纵横交错的旧疤痕。姜熠双臂趴在盆沿上,看着玉谨道:“丫头大了,知道害羞了。”
当他终于看清玉谨容貌时,着实又惊讶了一番,苏妈的女儿竟出落的这般如花似玉,这回他感觉有些尴尬了,目光竟一时不知道放何处好。
玉谨将东西递过去道:“少爷的伤口又开始渗血了,我帮你……”
还未等玉谨说完,姜熠腾的站起身道:“洗好了,穿衣服吧。”
玉谨惊呼着转过身去。姜熠才记起自己一丝不挂。他万分尴尬,嘴上依旧不饶人。
“占了本少爷的便宜,你怎么还不高兴了?”
玉谨背对着姜熠,递了帕子给他。姜熠胡乱的擦擦身体,忍着痛,费力穿好衣服。玉谨低头道:“少,少爷,我帮你上些药吧。”
姜熠木讷道:“嗯。”
费力穿好了的衣服,又费力脱了下来。玉谨替他清理好伤口,涂了药,包扎起来。不知为何,两个人心中同时掀起惊涛骇浪,眼前的状况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姜熠一把抓过被蒙在头上,心咚咚跳的剧烈。他瓮声瓮气道:“你去歇息吧,明早就做你刚刚端来的那几个小菜就可以了。”
姜熠一觉睡到中午,玉谨依旧端来同样的饭菜。饭后,轮番有人来回禀府中的情况。十几个仆人呆的老宅实在也没什么要回禀的,多数是闲聊打趣。姜熠只留了玉谨在身旁伺候,其他人都下去了。
一下午的时光,姜熠看了会儿书,写了会儿字,逼着玉谨陪她下了会儿棋,输了还要耍赖。最后他提了剑要出门,被玉谨拦了下来。实在无聊,他让玉谨陪着他在门外堆了个雪人,那雪人看起来多少有几分像玉谨。
玉谨盯着那雪人,记起儿时同丞哥哥堆雪人的景象,询问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来,不说也许就没有坏消息。正自愣神间,一个雪球砸在了脸上,碎裂的雪渣溜进脖子里,冰的她浑身一激灵。玉谨柳眉倒竖,看清是姜熠后,立刻又低下了头。
“愁眉苦脸的在想什么,抬起头来,不要总是低头。”
“少爷,我该去做晚膳了。”
“让他们去做就好了,每回来一次,他们都跟过年一样高兴,不让他们做点什么,回头又许多牢骚。”
又玩闹了一会,两个人回了屋,晚膳已摆好。
姜熠道:“你也过来陪我喝几杯,快,怎么如此磨磨蹭蹭,好不爽快。”
玉谨依言坐了下来。喝了几杯酒后,她双颊绯红,面若桃花,姜熠一时看的又怔了。
“我是否前世见过你?”
玉谨笑道:“少爷又喝多了,开始说胡话了。不过是幼时见过而已。”
老管家进来道:“少爷,姜达来了,说公主正四处寻你呢。”
“知道了。”
姜熠看向玉谨道:“我这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吗?”
“难道做驸马也要日理万机?”
姜熠被噎到,扔了颗豆子砸在她脸上,笑呵呵道:“嘴巴这么伶俐,希望你将来的夫君一脸麻子,就像这些豆子一样。”
想到了凤烨,玉谨心里丝丝点点的甜蜜汇聚成河,夹杂着满心的思念和担忧。从来都是身不由己,如今有了那样的人肯为自己不顾一切,却也只能就此别离。就是那样的人,她更不愿意牵累他,离开或许是最好的选择。姜熠又扔了一颗豆子在她脸上。
“又想你的未婚夫了?看来是个英俊小子。”
传闻驸马有断袖之癖,日日流连清风苑,败光了所有的家产。可十四公主一片痴心,非他不嫁。皇上万分头疼,又十分疼爱这最小的公主,公主以死相逼,他只得忍怒赐婚。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姜熠虽生的面若冠玉,丰神俊朗,可言行实在太没正型。被戳破心思的玉谨低头不语。
第二日,姜熠依旧是闲闲的,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晚间还同下人们玩了会儿牌,输了不少钱给他们,才回去睡了。
第三日,玉谨伺候他起床梳洗用早膳。姜熠看着她,竟有几分不舍道:“下次回来,希望还能看到你。”
“若驸马不嫌我是个祸患,我应该还在。”
姜熠掐了掐她的脸道:“你这丫头,我何时觉得你是祸患了。回头我多送些好东西回来,给你当嫁妆。公主的东西,不顺白不顺。”
玉谨因心里惦记着孟昱丞,也忽略了他亲昵的动作,有些紧张道:“少爷,我知道我不该问,可我还是想知道。”
“你想知道什么?”
姜达火急火燎的从外面跑了进来,气喘吁吁道:“少爷,快回去吧,公主快把姜府拆了。”
“拆就拆吧,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姜熠看了看玉谨道:“今年冬天太冷,你身体单薄,搬到暖阁去吧。这里没有主子需要伺候,你自在些。”
姜熠说完,快步上马,随姜达离去。
从老宅回来后,姜熠神情比以往疏朗不少。望着珠钗东倒西歪的苏雅公主,含笑道:“公主有心了,我也觉得这姜府该重新修葺一番了。”
苏雅诧异的看着他,见他笑容不似装出来的,之前的怒气顷刻间跑到九霄云外。
“熠哥哥,这几日你去了哪里?”
“如今京城里人人见我都怕,我只好出城游逛了几日。”
“身上的伤可好了。”
“好了。这里乱糟糟一片,我们还是回公主府吧。”
二人回了公主府,姜熠依旧从容洒脱,好似之前的争吵不曾发生过,对待公主有礼有节,又不失亲厚。连着几日,两个人没有吵架,出双入对,相敬如宾。公主府上上下下的奴仆因为公主脸上的笑容也明快喜悦起来。
晚膳时,两人喝了几杯酒。苏雅公主从未如此开心过。自从翻案不成后,他就没有对自己笑过,冷言冷语不屑一顾。如今他一改颓丧暴戾的样子,过去那个骄阳似火,像一束光一样照耀着自己的熠哥哥终于又回来了。微醺的苏雅脸泛红晕,拽着姜熠的衣袖,娇娇弱弱道:“熠哥哥,今夜就宿在这里吧,我们还没有……”
姜熠轻轻拂去公主的手道:“今日有些乏累,胸口的伤口开裂过几次,不太方便。”
“不是说大好了吗?”
“自然是怕公主担心才那样说的。”
“熠哥哥,你过去都是叫我苏苏的。”
“过去年少轻狂……”
苏雅扑进他怀里,搂主他的脖子道:“我们已经成亲了,你叫我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要一句一个公主,如此的生分。嫁给熠哥哥是苏苏期盼多年的梦,你就成全了苏苏吧。”
姜熠像个木偶一样任由公主摇摆自己的身体,丝毫没有反应。当苏雅不顾身份,撕扯他的衣服,亲吻他闪躲的面容时,他心底的厌恶又溢了出来。有对苏雅的厌恶,也有对自己的厌恶。气急败坏的苏雅,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摔倒地上。
“姜熠,你是不是觉得本公主非你不嫁,你就可以随意踩踏我的心?”
“公主,你喝多了,我叫人来服侍你歇息。”
“我没有醉。你告诉我,是不是因为那个凌霄,你才如此冷落我?”
“我同他只是意气相投的朋友。”
苏雅狂笑道:“你当我是傻子是吗?你夜夜宿在清风苑,毫不顾忌我皇家的颜面,更不曾顾忌过我的感受。我在你心中竟连个娼妓都不如?”
姜熠尽量表现的温和些,笑道:“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喜欢男人吧?”
忽然,他脸色陡变,向前一步,苏雅下意识的退后一步。
“他的腿,是你派人打折的?”
苏雅心虚的别过头去。
“他于贵妇有染,被人抓奸在床,暴打一顿,与本公主何干?”
“我心中的苏苏是个天真烂漫的少女……你怎么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苏雅哭道:“熠哥哥,你难道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吗?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在你眼里我就那么一文不值吗?”
“你那位好姑姑难道没有告诉过你,凌霄的真实身份吗?”
苏雅抬起泪眼,诧异的望着姜熠。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姜熠狐疑的看着她,看不穿她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他复又叹了口气,道:“苏苏,你我也许只能如此了,我尽力了。”
苏雅感觉自己的心有个洞,越来越大,好似要将自己吞噬了。她可以让父皇杀了他的未婚妻,可以让父皇赐婚,却不能让父皇把他的心也给自己。无论她多么努力,一切都是徒劳,反而让他愈加厌恶自己。苏雅发疯般砸了屋子里能砸的所有东西,颓然坐到地上,泪眼婆娑的望着姜熠毅然决然离去的背影。
“来人,将驸马拿下。”
数个护卫将姜熠围住,姜熠拔剑,不过几个回合,便打倒数名护卫,紧接而来的则是更多的护卫。在他旧伤裂开,体力不支时,手臂又挨了一剑。
公主震怒道:“不得伤到驸马,违者杖杀。”
姜熠不管不顾,所有护卫立刻束手束脚起来,不知如何是好。姜熠几个纵跃飞到屋顶,转瞬消失在风雪里。
姜熠回到了姜府,看到满地残桓的景象,好似苏雅狰狞的面孔又出现在面前。姜达看着主子道:“少爷,你怎么又回来了?”
“给我壶酒。”
“是谁伤了少爷?”
姜熠一手执酒壶,一手舞剑,脑海里思绪翻飞。上一次惨败,导致父亲郁郁而终,姜家族人全部流放。后来苏雅以死相逼,皇上才以他年少,未参与谋逆为由,赦免了姜熠一人。而一同翻案的卓家则是满门抄斩。一败涂地,竟不知道对手是谁。如今总算影影绰绰的看到了些烟雾。他知道最快撩开这层烟雾的方法就是利用苏雅。可他不愿意利用她的感情,真心想善待苏雅,确无论如何也无法回馈她一腔爱意。没想到她却执迷不悟,打伤了孟昱丞的腿。姜熠将酒壶摔倒地上,飞身上马,冒雪飞驰而去。
34)暖阁
灯笼被风雪吹得摇摇欲坠,其中一只已经灭了。姜熠没有叩门,翻墙而入。所有人都睡下了,老宅里静谧而温暖。他悄悄的溜进暖阁,疲累加酒精麻醉,很快就睡着了。
天蒙蒙亮,耳听一声惊叫,他随手抓起一个枕头,按到了声音的来源处。随之而来的是床板剧烈的震动。他无奈松开了手,不情愿的睁开一只眼,正看到惊慌失措、头发散乱、紧紧抱着被子的玉谨。
他瞬间酒醒,跳下了床。玉谨也跟着跳下了床,急忙辩解道:“请少爷原谅,我原本不想搬来暖阁的,这几日实在是太冷了,姜伯伯他们又太过热情,我……我也是昨夜才搬过来的。”
老宅这几个老仆虽然年纪大了,却也最懂少爷。姜熠一走,轮番有人来游说玉谨搬进暖阁去住。连姜家败落,柴火钱要紧着花的借口也用上了。玉谨万分窘迫,又有些委屈,不知如何解释。
“是我不好,我喝多了,忘记了叫你搬进暖阁的事了。”
“是奴婢不好,睡得太沉,竟没听到少爷回来。”
昨夜姜熠踉跄进来之后,直接合衣趴在了床边,连被子都没盖就睡了。玉谨缩在床里边,两个人倒是互不相干,谁也没碍着谁。
“我马上去给少爷打水。”
玉谨仓皇逃走了。姜熠坐在床边愣了会儿神,连着打了几个喷嚏,抓过被子,蒙头又躺下了。片刻后,他慢慢的将被子从脸上拿开,被子上那淡淡的香味让他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竟有几丝沉醉。
玉谨端水进来,服侍他洗漱。见他手臂上有新伤,胸口又有血迹,显然是旧伤又裂开了,她立刻去拿药箱帮他处理伤口。再次离得那么近,两个人尴尬的都没有说话。嗅着那淡淡的体香,姜熠难以抑制的想要抱抱她,开始在心里疯狂的骂自己人民兽性,见色起意。
包扎完伤口后,姜熠开始用早膳。两个人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玉谨就站在外间,连面都不肯露了。
姜熠终于忍不住,抻着脖子道:“你也饿了吧,过来陪我吃些。”
“多谢公子好意,奴婢待会儿同大家一起吃。”
静默了一会儿,他又道:“你今日还住暖阁,我住外间的房间,若怕我冷,再给我加个火盆就可以了。”
他说完后又觉得这话也不大合适,两个人隔着一门挨着住,怕是那几个老货也要笑掉牙。
“不是,我,我今夜住姜老头那里。”
许久,玉谨才回道:“少爷又说笑了,哪有把您赶去同下人住的道理?”
姜熠还未说话,姜老头不请自来了。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会后。
姜老头看了看别别扭扭的二人道:“少爷,今冬太冷,家里的柴火储的不多,还是要省着些用。是我让苏荷住进暖阁的,不是丫头的错。”
姜熠白了他一眼,玉谨实在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
“本少爷都病了,你还要省着柴火?”
“姜家今非昔比,开源节流终是要的。若哪日再落难……”
“姜老头,你还是念我点好吧。我若有事,你们可别哭死了。”姜熠见玉谨出去了,立刻道:“姜老头,我昨夜回来时为何不阻拦我?”
“老奴老了,耳聋眼花,不知道少爷回来。即便知道,少爷回自己房,哪里有阻拦的道理。怎么?昨夜苏荷冲撞了少爷?”
姜熠被气笑了。
“是我……”姜熠顿住道:“是他们让你来打听消息的?”
“老奴不敢。”
姜管家听他说话带着浓重的鼻音,知道他定是夜里冒雪赶来,染了风寒。刚要吩咐人去煮碗姜汤来,玉谨恰在这时端来了一碗姜汤,放到了桌子上。
“丫头乖巧,不用人吩咐就给少爷煮了姜汤,待会少爷记得喝。这些饭菜都是刘妈做的,可合少爷口味?”
“很好。”
“虽不如丫头做的可口,少爷对付着用吧。”
姜熠又瞪了他一眼。姜老头又絮絮叨叨了几句离开了。
姜熠对着外面的玉谨道:“丫头,姜汤很好喝,多谢!”
“苏荷就在外边候着,少爷有什么吩咐就叫我。”
“苏荷?谁帮你换的名字?”
“我自己胡乱起的。”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山有桥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你便是这样同你的未婚夫撒娇的不曾?”
玉谨没回话。
饭已吃完了许久,姜汤也喝光了,他竟不好意思离开,怕出去后撞见玉谨。
许久,门外的玉谨硬着头皮走了进来,扶着他回到床上。
“少爷受了风寒,再多睡一会儿吧。我已让刘妈他们去熬药了。”
姜熠点头,突然觉得头沉的厉害,合上眼就睡着了,迷糊的只知道自己烧了起来,轮番有人进进出出的照顾他。每当玉谨靠近时,闻到那淡淡的、若有似无的体香,他都会眉头自动舒展,嘴角上扬。就这样睡了一日一夜。再醒来时,他神气活现的蹦下了床。推门而出,凌冽寒风扑面而来。他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门外天地一片雪白,梅树下一身绯衣的玉谨流连花间,缺不舍得摘一支。婆娑倩影穿梭在花树间,一时间花人合一,分不清谁是谁。姜熠呆呆的看了一阵子。他走下台阶,握了个雪球,砸向梅树后的玉谨。玉谨回头见是姜熠,刚要提醒他回去加件衣服,第二个雪球又飞了过来。她左闪右躲的,气恼的也团了个雪球扔过去,出奇的准,砸在了姜熠脸上。扫雪的几个仆人哈哈大笑,有几个也团了雪球,一同扔向姜熠。姜熠急忙跑回了屋。不多时,提着剑又出来了。
“少爷,你风寒刚好,还是加件衣服吧?”
“练武之人没那么娇气。”
“你的伤口不能再裂开了。”
“没事,我用另外一只手。你快回屋子里去。”
稀稀落落飘下的雪花渐渐转为鹅毛大雪。姜熠踏雪舞剑,动作飘逸出尘。
玉谨拿着披风站在风雪中,渐渐地看的出了神。姜熠舞出一身汗,终于收了剑。玉谨要替她披上披风,他急忙接了过来,自己披在身上,生怕自己靠的太近,又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念头冒出来。见她看着自己的剑面露疑惑,遂问道:“怎么了?”
“为何我觉得这剑法好似在哪里见过?”
“你会剑法?”
“懂一些皮毛。”
“耍几下给我看看。”
玉谨鬼使神差的接了姜熠的剑,凭脑海中的记忆,舞了几个刚刚姜熠使过的剑招,动作干脆利落,飘逸流畅。
姜熠饶有兴致的又指点她几下。她很快记住了整套动作,像模像样的练了一遍。
“想不到你竟有练剑的天分,闲了时,我再多教你一些,以后就不会被夫家欺负了。”
玉谨眼前又浮现出凤烨那张清冷孤傲的脸,已经许久没有他的消息了,也不知道他好不好?心里的那份思念发芽抽条,似乎再也不能拔除。以他那样谨慎的人都能暴露行藏,被人跟踪到新宅,可见对方手法通天,自己呆在这里越久,越担心给姜宅的人也带来麻烦。
“想什么呢,这样出神?”
“少爷又出了一身汗,还是赶快进屋吧。”
雪又下了一日,姜熠还是老样子,看书,写字,同仆人们打会儿牌,好似有意要躲着玉谨。怀着同样心思的玉谨也没觉得有什么异常。
晚上,姜熠自斟自饮。许久听不见他声音,也不知是不是又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玉谨悄悄的走到门边,见他正端着酒杯,站在窗前发呆。下了几日几夜的雪终于停了,明月高悬,照的外面雪亮一片。
他没有回头,但知道玉谨在看自己。
“女儿家身体娇弱,你去暖阁歇了吧。姜家早已败落,我已习惯身边没人伺候,落得自在。”
玉谨心里难过,虽说姜熠翻案是为了孟昱丞,可当年的案子毕竟是因为自己父亲而起。
“少爷还在想着翻案吗?”
姜熠沉默许久道:“若我利用了公主,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我知道少爷不会那么做,若是肯,姜家也不会阖族被流放。”
姜熠又坐了下来,斟满一杯酒。
“人心都会变,公主原也不善权谋……或许,是我害了她吧!”
“我陪少爷喝几杯。”
“之前求你喝都不肯,今日这样主动,本少爷不需要你同情。”
“那奴婢告退。”
“哎,坐下,怎的如此没有诚意。”
姜熠拉着她坐下,替她斟满酒,两个人碰了一杯。闲闲碎碎的聊着,渐渐都喝的有些醉意。
“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
“见时欢喜,不见时惦念,我也只知道这些。”
“你们见过很多次?”
“算是吧。”
“是什么样的人儿能让丫头这样惦念?”
“少爷难为我了,儿女情长我也是第一次,不确定是爱意多,还是感恩多。”
“他对你有恩?”
“救命之恩。”
“这也难了,我连第一次都还没有过。”
“何不给公主一次机会?”
提到公主,姜熠又沉默了。许久道:“如今公主府和姜府都乌烟瘴气的,我要在这多呆几日。夜深了,你去歇了吧。我再坐一会儿。”
玉谨起身告退,将自己的被褥拿到了暖阁外间的床上。睡到半夜,忽觉耳畔有鼾声,吓得她汗毛倒立,立刻坐了起来,只是这一次她没有惊叫。借着月光,她看清床边躺着的是姜熠,他依旧是合衣,双腿卷着被趴在床上。玉谨将自己的被褥卷了卷,起身想悄悄的下床。就在她一只腿迈过姜熠身体之时,姜熠忽然翻了个身,一条腿横扫千军万马之势扫向玉谨。玉谨整个身体斜向前扑倒在他身上。姜熠猛地睁开眼,下意识的抱住了往床下滑的玉谨,一个利落的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姜熠眨巴了几下眼睛,带着几分醉意道:“我是在做梦吗,你怎么又跑到我床上来了?”
“我……”
是了,姜熠白日里说过,让她继续呆在暖阁,是自己顾忌着主仆身份,又搬到了外间,才出了洋相。
“你身上好香。”
姜熠陶醉的又嗅了嗅,忽然一个机灵,立刻跳下了床。
“丫头,我不是故意的,我这就走。”
姜熠抱着自己的被褥逃也似的跑了。姜老头那里是不能去的,他整日装聋作哑的,其实心里明净的很,嘴巴也很是恶毒利索。他干脆去了苏妈的房间,躺在硬邦邦的床上,满脑子想的都是玉谨,心里暗道,遭了,他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了。
翻来覆去一夜未睡,天蒙蒙亮,他又偷偷跑回自己的卧房。为了方便照顾少爷,暖阁和外间的卧室只有一个帘子,并没有门。路过外间时,他头也不敢抬,快速跑了进去。
躺在床上许久,还是无法闭眼,姜熠道:“丫头,你是不是也一夜未睡?”
玉谨“嗯”了一声。
“我……都是你不好,是不是早就存了吃本少爷豆腐的心思?”
玉谨将脸蒙在被子里,羞愧不已的同时,想到他灰溜溜的离开,又偷偷摸摸的回来,竟觉得好笑,忍不住就咯咯笑了起来。转念又想到他搂着自己,嗅自己身上味道时的神情,竟是一阵莫名的悸动。从再度重逢那一刻起,她对他就没来由的有一种亲近感,先时还能用儿时见过几面来替自己辩解,如今竟时长冒出奇怪的念头,觉得万分对不起凤烨。她心里不应只有凤烨一人吗,为什么这个男子竟如此轻松的就闯进了自己的心里,占据了不可撼动的一席之地。玉谨痴痴的想了许久,直到快透不过气了,才将被子拉下来。正听见姜熠道:“不说话就不罚你了吗,罚你今日做好吃的给我。”
玉谨未说话,起身去了厨房。
尴尬了半日后,姜熠又恢复了常态。看书,写字,练剑之外,多了一项活动就是指点玉谨练剑。指指点点难免有肌肤接触,玉谨有些别扭。姜熠看出了她的心思,找了根竹条,用竹条代替手,敲敲打打的指点她练剑。只是到了晚上,他都要确认几次玉谨宿在哪里,才能安心上床睡觉。
十几日不觉间就过去了。姜熠走出书房,该是他指点玉谨剑法的时间了。二人正对打之时,外边传来姜达的声音。
刘妈道:“姜达来了,一定是公主又闹幺蛾子了。”
玉谨立刻去取了披风,帮姜熠系好。
姜熠不太敢去看她,怕自己控制不住想要将她搂入怀中的冲动。作为驸马,他不能喜欢别的女子。为了报仇,他时时有生命危险,更不愿将苏荷再度卷进来。何况她已心有所属,就该放她离开,无论自己有多么不舍,有多么心痛。
“这次一别,怕是许久不能回来了,照顾好自己。”
“少爷,我还是想知道……丞哥哥现在怎么样了?”
姜熠呆楞当场,眼睛眨了几眨,不可置信道:“你,你……你是玉谨?”
见他如此,玉谨也立刻意识到问题出现在什么地方了。她来到姜宅后,依旧自称苏荷。第二日醒来时,第一个见到的是厨娘苏妈妈。苏妈妈见她生的漂亮,又手脚勤快,疼的向亲闺女一般,非要认她做干女儿。姜老头也只说是少爷送来的,大家就都守规矩的什么都不问,随着苏妈妈一起亲切的丫头、丫头的叫着。互相也没有人去谈论过关于她的事,心里却都默认了是少爷金屋藏娇。他那些略显轻浮的言行举止,不过是因为他一直错把自己当成了苏妈妈的女儿,他以前的贴身婢女。
“玉谨以为姜伯伯已经告诉过少爷了?”
姜熠尴尬的原地转了个圈,背对着玉谨道:“他的腿没事了,最近也没有惹祸,可我还没想到办法救他出来。”
姜熠也终于明白玉谨为何态度反复变幻。她时而谨小慎微,当自己为奴婢,是因为感念他收留了她,时而像好友般同自己聊天,是因为幼时她们见过几面。她是孟昱丞指腹为婚的未婚妻,随着孟昱丞一起喊自己熠哥哥。怪只怪自己只想着自己的事,确没发现异常。苏妈怎么可能放着快要出嫁的闺女在这里,自己回了老家。而实际上苏妈的女儿确实来过,又随着苏妈回了老家。姜老头几人早看出端倪,确一个个没人提醒他。
“人没事就好,相信少爷一定能想到办法救出他。只是少爷莫要再想着翻案之事,连累更多无辜之人。”
姜熠声音颤抖道:“我一个人舒舒服服的活着,就总觉得对不起昱丞。当年若不是孟、玉两家承担了所有罪责,我姜家人也不能苟延残喘十几年。”
“当年案发时,少爷也不过大我几岁,你又有何罪?”
“他是我最要好的朋友。”
“我都晓得。”
“如果没出事,你们应该已经完婚了。”
“世事弄人,少爷不要太过执着。”
“还叫我少爷吗?”
玉谨犹豫半天道:“熠哥哥……”
姜熠眼中燃起了无边的怒火,转身望着她道:“你真的能放下吗?”
“即便翻案又能如何?逝者终究无法复生。”
“那你自己呢?”
“从来都是身不由己,似乎也习惯了。只是冥冥中觉得,我似乎在等什么,在那一刻未到临之前,我必须要坚强的活下去。”
“你安心呆在这里,待我救出昱丞,我送你们远走高飞,远离这尔虞我诈之地。”
玉谨终于明白姜熠那一夜奇怪的话了,原来他真的还在预谋着翻案,并且想要利用公主来翻案。
“公主小我们几岁,当年之事,不能怪罪到她身上。”
“我没有怪罪过她,只是后来种种……”
“熠哥哥,若不能全心全意爱公主,也不要伤害她。她或许是这天下最爱你的人了。”
姜熠愣了片刻,呐呐道:“或许吧。”
玉谨一时情急,抓着姜熠的手臂,含泪道:“熠哥哥,答应玉谨,不要去翻案。若你身陷囹圄,丞哥哥又怎会坐视不理,远走高飞?只要救出丞哥哥就好,其他什么都不要做,玉谨求你了。”
“好,我答应你。”
“熠哥哥,你可否帮我打听一下……我逃出凤府多日,不知道凤家少爷和少奶奶是否受了牵连。”
“你放宽心,凤家没事,只是听闻凤大人一病不起,已经许久没有上朝。我会再帮你留意一下。”
说出这番话,姜熠已是心疼无比。因着孟昱丞,他连喜欢都不应该喜欢她。而她心心念念的未婚夫必然就是那位精彩决绝的凤翰林。那昱丞要怎么办,自己又要怎么办。一时间心里千头万绪,乱做一团麻。
姜达终于插上话了。
“少爷,您快些吧,再晚些,怕是孟公子真就不行了。”
“怎么了?”
姜达看了眼玉谨道:“洛雪长公主今日在府上,点名请了清风苑的人去……”
上次已经断了腿,这次主动送上门来,说不好就要小命不保。姜熠急道:“谨儿,你放心,我不会让昱丞出事,你安心呆在这里。”
姜熠不再看玉谨,转身走入风雪中。
35)公主宴
苏雅公主邀请了京中出了名爱玩乐的几个千斤贵妇,洛雪长公主和几位郡主皆在其中。这种宴会总要有个把穷酸之人供他们取乐。听闻凤家的少奶奶是个有趣的人,时长出没烟花柳巷,洛雪便怂恿苏雅公主将请帖送到了凤府。
玉谨逃出去后,凤烨一病不起,凤府上下愁云惨淡。石英被打的恹恹一息,也没有吐露玉谨的下落,被凤老爷赶出了凤府。冯潇儿和穗儿毕竟是冯家的人,凤母只能忍气,罚她不得出房门一个月,并抬了小七做姨娘。
公主的请帖送来后,凤烨求情,凤母才勉强答应放她出去。冯潇儿本就大咧咧的性格,除去重获自由的喜悦,看不出任何愁闷。在一众贵客里,她同几个穷酸的官眷自动凑到一起,确使得她如花似玉的容貌更加出众。一些自负貌美的贵妇已经开始看她不顺眼了。
苏雅公主恹恹的,兴致不高。
洛雪长公主道:“你新婚不久,怎么这般丧气?”
“这唱曲儿的实在无聊,翻来覆去就这几个曲儿,本公主还没死呢,不能欢快些吗?”
洛雪道:“拿他们撒气有什么用,一屋子战战兢兢的多扫兴。”
“姑姑,你说的乐子何时能到?”
“诺,这不是来了嘛。”
一时间,无数个穿红戴绿、妖娆妩媚的男子花蝴蝶般飘了过来,一一坐到各位女客身旁。
洛雪长公主道:“今儿都是女眷,大家都是过来人,莫要扭扭妮妮、装腔作势,都给本公主热闹起来。”
这些贵妇们得了命令后,立刻眉开眼笑的同身边男子狎昵起来。冯潇儿身边几个人少妇忽见几个男子坐到身旁,肆意谄媚,竟还动手动脚,无不吓得惊叫连连,惹得那些千金贵妇欢笑连连。冯潇儿则是一瞪眼,直接把那男子给吓跑了。
几个千金贵妇又变着法的相处更重名目捉弄这几个女眷,博两位公主和郡主一笑。冯潇儿鬼机灵虽然未被捉弄到,身边的几个女眷着实被捉弄的很惨,头发散乱,衣衫不整,满面白面。冯潇儿气不过就要起身抗议,被一个年长的女眷按了回去,安抚了几句。原就是被叫来取乐的,谁又敢忤逆了当今最的盛宠的两位公主,不过是被撒了一脸的面粉,忍一忍也就过了。冯潇儿只得气鼓鼓的坐下。
长公主摆弄着美丽的指甲道:“李妈妈,凌霄呢?”
“回禀长公主,凌霄在换衣服,马上就来了。”
说话间,一身红衣的孟昱丞飞落到高台之上,除却一身红衣,身上没有一丝修饰之物,更没有涂脂抹粉。他身姿婆娑,朱颜玉貌,额间一点红痣,媚而不妖,艳而不俗,在场女眷竟被比的尽失颜色。
鼓乐声起,他挥舞着长剑,姿态舒展硬朗,毫无忸怩献媚之态。一个挥舞,一个翻腾,都引来无数掌声。一曲完毕,长公主道:“赏,所有人都赏,凌霄,过来。”
丝竹乐声再起,又有人上台表演歌舞,众人继续饮酒作乐。冯潇儿的眼睛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孟昱丞,一时欢欣,一时沮丧。那日松风苑见过他后,她又偷偷的去看了他几次,不是被李妈妈发现赶走了,就是看到孟昱丞同其他千金贵妇在一起。魂牵梦绕的人离自己那样的近,却无法再靠近。
凌霄坐到了长公主身旁,自斟自饮,全不把洛雪长公主放在眼里。
苏雅讥讽道:“这就是姑姑的乐子吗?京城里但凡有点钱的人无论男女都可染指的凌霄公子?”
孟昱丞全不把苏雅的话放在心上,隔空冲着冯潇儿举了举杯,一饮而尽。冯潇儿眼睛立时光芒大放,杯中酒一饮而尽。
长公主道:“你认得她?”
“今儿来的人中她长得最美,故而多看了几眼,公主不会介意吧?”
长公主压低声音道:“孟昱丞,你是在故意激怒本公主吗?”
孟昱丞拨弄着长公主耳边的鬓发,漫不经心道:“公主难道对我这人人可以染指的娼妓动了心吗?”
长公主附身耳语道:“苏雅可以打断你一条腿,我也可以打断你另外一条腿。”
“长公主这又是何苦?打在我身,疼在你心。”
“既然得不到你的心,我就将它揉的稀巴烂。”
孟昱丞冷哼道:“我时常有些错觉,我同公主前世到底有何深仇大恨?难不成是我抛弃了长公主,以至于长公主对我如此念念不忘?”
洛雪长公主眼中的慌乱一闪而过。
“哪怕摔得稀巴烂,那也是真心,公主,你有心吗?你得到过真心吗?”
洛雪怒拍桌子,刚要发话,一旁的苏雅突然说话了。她并不知道二人在耳语什么,只是看他们如此亲密,眼中满是鄙夷,冷冷道:“姑姑原来同驸马口味如此相似,好看的皮囊果然抵的过真心。”
孟昱丞道:“苏雅公主的真心煞气太重,不是所有人都能消受得起。”
“你……大胆,来人,把这贱人拉出去重打四十大板。”
洛雪低声道:“苏苏,你那驸马如今不知宿在哪个妖精身旁,你的气撒错了地方。”
苏雅细思那一夜姜熠的话,再细看凌霄,越发觉得她太像当年的孟昱丞了。难道自己真的错怪了驸马?可他一直不肯圆房,难道真如姑姑所言,实际是另有其人?可即便如此,苏雅看着孟昱丞仍旧是怒气难消道:“既然姑姑心疼,那就掌嘴。”
立刻有几个人过来将凌霄拿住,抬手扇了凌霄两个巴掌,再要继续打时,冯潇儿腾的站了起来,道:“公主何故要打人?”
冯潇儿自是不知道两位公主同孟昱丞说了什么,先时见到他同洛雪公主亲昵如斯,心内直如万箭穿心般的痛。再看那些个女眷同男子的行径,更生了鄙夷和不满。关于凌霄勾引千金贵妇的传闻甚嚣尘上,他几次被打皆因勾引贵妇,被捉奸在床。难道他一直便是这般服侍那些贵妇,不惜出卖自己的身体吗?她心神恍惚,目光确一刻未离开过凌霄。后又见他眼中毫不掩饰对于两个公主的鄙夷,并故意惹怒了他们。心里一时欢喜,一时担忧,她果然没有错看了他。他不过身世凄凉,沦落于此,无法脱身,又岂会是甘愿沦落至此。此刻见他被掌掴,恨不能冲上去打走那打他的人。
“本公主打人,还要你准许吗?”
“贵为公主就可以不讲道理吗?”
“你……”
洛雪一把拉住苏雅,道:“女人呀,莫要太把男人当回事,没有乐子,就该自己寻些乐子。”
苏雅狐疑的看了眼姑姑,道:“有乐子看,自然是好的。”
洛雪长公主一挥手,那几个人松开了凌霄。
李妈妈立刻讨好道:“多谢公主手下留情,待会儿让他跳上一支舞给您赔罪。青云,还不快给苏雅公主倒酒,好生伺候着。”
李妈妈怒瞪凌霄道:“还不快去换衣服,不知死活的东西。”
孟昱丞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转身离开。
洛雪走到冯潇儿面前道:“听闻凤家少奶奶会剑术,可否给大家表演一番?”
旁边人有女眷提醒她道:“公主问你话呢?”
“是会耍几下。”
“不如就给大家表演一下吧。”
“我为何要表演?”
“若你舞的好,我就劝苏雅饶了凌霄忤逆之罪。若你不愿意,待会儿我便将他赏赐给……今夜谁愿意同凌霄共度春宵呢?”
一众女宾争先恐后的举手,欢欣雀跃。
冯潇儿利落的纵身跃到台上。
“给她把剑。”
有人低过来一把剑,冯潇儿举剑在手,挥挥洒洒舞出漫天星光。有几个识趣的贵妇立刻抛了碎银子到台上,口里喊着:“再翻几个跟头,我就再赏你些碎银子。”
李妈妈一个眼神,立刻有几个彩衣男子飞身上台,同冯潇儿对打起来。那几个彩衣男子,你一下我一下的逗弄着冯潇儿。冯潇儿渐渐也觉得不对劲了,被逗弄的火气上来,利落的挥出两剑,伤了彩衣男子中的一人。另外几个男子立刻目露凶光,不再儿戏,合力将冯潇儿击倒在地,摔了个嘴啃泥。
苏雅走到她面前,不知为何,竟觉得格外的解气,拍手道:“你这身杂耍耍的不错,想要些什么赏赐?”
冯潇儿猛然起身,苏雅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几步,竟莫名的有点怕这个小小的官眷。
“我不需要什么赏赐,只求公主以后莫要再送贴子到我凤府。我同各位道不同,不相为谋。”
有贵妇道:“哎呦,道不同不相为谋,刚才是哪位看到凌霄时,眼睛都快拔不出来了。”
“听说凤大人生的芝兰玉树,才华绝世,确还有人得陇望蜀,贪得无厌。”
“我不过仰慕凌霄的剑术,不像尔等心思龌龊,聚众狎昵男子,简直斯文败类。”
洛雪大笑道:“真真是好笑,听说你几次男扮女装去清风苑,是去找你的公公呢,还是找你的相好的?哦对了,难不成是去找你的夫君?”
冯潇儿挥剑指向洛雪道:“不准你侮辱烨哥哥,你们这些下作之人不配议论我的烨哥哥。”
苏雅喝道:“放肆,把她给我拿下。”
立刻有护卫过来将冯潇儿按在地上。苏雅踩着她的背道:“本公主讨厌你的脸,来人,拿把刀来。”
立刻有人拿来匕首。苏雅手握匕首问:“你若求本公主,本公主就放了你。若是你为大家跳段舞,我也放过你,不然,我就毁了你的脸。”
“公主就可以羞辱官眷吗?公主娇蛮跋扈,难怪驸马不喜欢你,日日宿在清风苑。”
苏雅大怒,挥手给了她一巴掌,手中匕首划向她的脸。冯潇儿猛然发力,一跃而起,一脚将苏雅踹飞出去。
洛雪公主大喊“护驾”,立刻跑出无数护卫将冯潇儿团团围住。
冯潇儿虽天赋异禀,到底只是学了些三脚猫的功夫,很快便受伤了。就在这时,衣带翩跹的孟昱丞飞落到她身旁,同他大战公主府的护卫。打着打着二人忽然有种豪气冲云天的气魄,越打越勇,身上挂了彩,脸上依旧带着笑。直到二人再次被按在地上,还在相视而笑。
洛雪见状怒道:“凤少奶奶刺杀公主,把她押去大理寺。”
“慢着。”
一身风雪的姜熠终于赶了回来,看到血葫芦一样的二人,庆幸他们还在喘气。
姜熠走到苏雅面前,低声道:“放了昱丞。”
苏雅一愣,瞬间反应过来,低声道:“我可以饶他,可是那个凤家少奶奶……”
“你同她头一次见面,何来的仇恨,非要斩尽杀绝?苏苏,你怎会变的如此心狠手辣?”
苏雅愣愣的看着姜熠,姜熠眼中那隐藏不住的鄙夷刺的她心痛。
洛雪道:“即便苏苏饶了她二人,本公主确不会放过他们,都给我带走。”
姜熠挡在孟昱丞和冯潇儿面前,道:“想要带走他二人,除非从我身上踏过去。”
姜熠长剑出鞘,带着深寒杀气。一旁的姜达也亮出了武器。
“哼,吓唬本公主,来人……”
“姑姑,今日就算了吧。”
洛雪道:“苏雅……时至今日你还相信姜熠吗?”
“姑姑,我说了,到此为止吧!”
这里是苏雅的公主府,洛雪公主带来的人并不多,若真打起来必然要吃亏。何况她怎么舍得让孟昱丞受酷刑之苦。至于那个凤少奶奶,她总有其他办法惩治她。
“你们还不快滚,小心本公主改变心意。”
孟昱丞立刻扶着冯潇儿向外走,李妈妈使了个眼神,立刻有两个小厮跟了上去。
洛雪道:“今日之事,若有人四处宣扬,就小心你们的舌头。”
所有女客们悻悻然的离开了公主府。洛雪长公主亦是拂袖而去。
苏雅怯怯的看着姜熠道:“熠哥哥,你为何不早日告诉我?”
“多一个人知道,昱丞就多一分危险。”
“我知道你怀疑姑姑,可是姑姑同他们并无仇怨……”
“苏苏,你我不要说这些,你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苏雅眼中带泪道:“既然不是他,熠哥哥,你为何就不能接受我?”
见她落泪,姜熠心又软了几分,过去不能接受她,如今心里装了玉谨,更加不知道如何面对她。
“苏苏,不若你将我休了吧,我,我忘不了冯家小姐。”
“你胡说,你们只见过几面,何来情深如此?你一定是心里有了别人,你几次消失的无影无踪,到底去了哪里?”
“苏苏,你歇着吧,我要去看看昱丞的伤。”
“熠哥哥,我刚刚放了他们,你就这样离我而去吗?”
“苏苏,我答应你,我去去就回,这次绝对不会再消失。”
苏雅没有再阻拦,姜熠离开公主府,直接去了清风苑。这次银两没少,李妈妈的脸色依旧非常难看。不过,若不是他刚刚及时赶到,清风苑难免要受牵连,便也没为难他。
姜熠替孟昱丞上药之时,他惨叫连连。
“你不上前,苏雅也不会真给她毁容,何时学会英雄救美了?”
孟昱丞斜靠在榻上。
“凤潇儿说他们把玉谨送走了,你怎么没告诉我?”
姜熠手一抖,茶杯掉到了地上。
“我……我也是今早才知道的。”
“做了什么亏心事,手抖成这样?”
“玉谨在老宅住的很好。”
“你那老宅虽无人知晓,位置偏僻,却也不是就那么安全,小心你那醋坛子找上门。”
“是,我也在想要把玉谨送去哪里?只是没想到事情过去那么久了,还有人在查玉墨的下落。”
“看来那天那位周大人非比寻常啊。”
“我不方便出面,你最好同凤大人碰个面,或者问问那个少奶奶也可以。”
“他不过来清风苑两次,便已流言四起,如今凤府四周都是眼线,这位凤大人怕也是自身难保。玉谨在老宅也有一段时间了,就什么都没跟你说?”
姜熠心虚道:“我……错把她当成厨娘苏妈的女儿了,也,也没问。”
孟昱丞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姜熠。
“看这样子,是没轻了折腾瑾儿?”
“没,没,就是……昱丞,我对不起你,我喜欢上她了。”
孟昱丞没有太多惊讶,斟满酒,冷冷道:“你以为厨娘的女儿就可以任由你摆布吗?你还嫌她不够惨吗?”
“我从未将她当过厨娘。”
孟昱丞看他那严肃的样子,噗嗤笑了。
“想不到你也开窍了。瑾儿那等容貌和性子,不喜欢她的男子也少。那位凤翰林明知她的身份,都托着不肯送去老宅,你以为他真是菩萨心肠?”
“你不介意?”
“我怕是不能活着离开这里了。若玉谨能有好的归宿,我替她高兴还来不及。只是你……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就算了吧。”
“我知道分寸。”
“凤少奶奶说,瑾儿同凤大人两情相许……”
“这样说你很开心是吗?”
孟昱丞又瞄了他一眼,难得见他如此慌神。他又如何会不介意,尤其在听到玉谨对凤烨动情之时,一颗心时刻在火上烧着般煎熬。
姜达蹬蹬跑上楼来,手里拿着一封信。有些语无伦次道:“少爷,我在楼下遇到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她给了我这封信后就走了。若我没看错,应该是你金屋藏娇的那位姑娘。”
姜熠来不及纠正姜达的措辞,一把抓过信,打开来看,只有几行字:“我走了,不要来找我,丞哥哥,熠哥哥,保重。”
孟昱丞腾的站起来,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万箭穿心般疼了起来。
“你不要等,我去。”
姜熠瞬间从二楼跳了下来,冲到大街上。人群里哪还有玉谨的踪迹。他纵身飞到屋顶,快速的在一个个屋顶间跳来跳去。他从未如此害怕过,急切间忘记隐藏自己的身手。清风苑所在的街道很长,没有支巷。他凭着直觉朝着皇宫的方向狂奔而去,姜达向着反方向而去。
走到街道尽头,姜熠飞到最高处的屋宇,极目四望,在看到玉谨那柔弱的背影时,悬着的一颗心才落下来。他几个纵越飞身而下,抱住了玉谨,跳上路旁停着的一匹马上,随手扔下银两,算是给马主人的赔偿。
马儿在风雪里狂奔了许久,姜熠抱着玉谨的身体越来越紧,生怕她飞了一般。
“傻丫头,你要跑到哪里去?”
“若我自动去找他,求他,丞哥哥就能脱离苦海,烨哥哥不必再殚精竭虑,少爷也不必再想着翻案。”
姜熠心潮澎湃,她什么都知道,只是不说而已。今日应是因为担心孟昱丞,才下了这般的决心。姜熠猛地夹了夹马腹,在城中饶了几饶,换了几匹马,确定无人跟踪后,才带着玉谨又回了老宅。
相对沉默许久,玉谨先道:“我知道你翻案不是为我,却依旧不想你白费心机。也不想身边人再无辜往死。我已非清白之身,又有什么不可的?”
“我不许你说这种话。在我心里,你和昱丞依旧是白玉无瑕的一双璧人。”
“少爷……”
“熠哥哥……”
“熠哥哥,我是个不详之人,这一辈子都在东躲西藏,当年为了救我,死了那么多人,姜家和卓家又……你就成全我一次吧,我想救救我在乎的人,我想自救一次。”
“不要说了,不可能。”
姜熠粗暴的将玉谨抱起来,扔到暖阁的床上。
“从今日起,你就老老实实在这里呆着,休想再走出去半步。”
玉谨哭了,许久没哭的那般放纵自在。姜熠在门外柔肠百结,万分心疼,终是狠了狠心,没有进去。他答应过孟昱丞要有分寸,心里的那份肆意疯长的爱意只能强压在心底。
半梦半醒间,他听到有人唤他。
“少爷,该起床了。”
姜熠看到玉谨那一刻,甜蜜夹着苦涩,他毕竟不像孟昱丞那样同她一起长大,也不曾在她危难之际救过她,在她心里,他依旧是个外人。
“不许再叫少爷,也不许叫驸马。”
玉谨不说话,也不知他哪来的火气。
“还有,以后这些活也无需你来做。”
“那可能,会太过无聊。”
姜熠头都不敢抬,他怕他会情不自禁的嘴角上扬,他怕他会克制不住的想拥抱她,就想昨日在马上那般紧紧的拥着她。他快速扒拉了几口饭,就去了书房,只留给玉谨一句话:“午膳我要吃肉”。
姜熠拿出这些年来自己搜来的与当年案子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物件和卷宗。姜老头不知何时冒出了头道:“少爷,这里可是暴露了?”
“应是还没有,我只是担心。”
“少爷放心,我们几个会保护好丫头的。”
“老东西,你别跟我说你才知道她是谁。”
姜老头一脸无辜道:“我以为少爷早就知道了。”
姜熠懒得理他,冥思苦想道:“得想个办法尽早送她和昱丞出城。”
“会死很多人。”
姜熠眼中泛泪道:“我姜家对不起你们,我姜熠更对不起你们。”
“少爷动情后,果然有些儿女情长,越发的婆妈了。”
姜熠抓起砚台丢向姜老头,姜老头麻利的躲过砚台,转身就溜了。
姜熠将老宅里里外外的机关全部检视一番,密道又确认了一番。又早出夜归几日,躲在暗处观察老宅附近的动向,才确定目前尚没有暴露。同玉谨撞上几次面,他也不说话,低头就走开了,晚上就宿在苏妈的房里。在老宅呆了几日后,姜熠又不得不离开了。因为姜达说公主闹着要上吊自尽,惊动了皇上。
姜熠刚踏入大殿内,就感受到了来自九五之尊的威压。当今皇上丘上渊安抚着自己唯一的爱女苏雅。他看了看下跪的姜熠,冷冷道:“朕赐婚于你,不是要你冷落欺侮于她。”
“臣自问对公主做到了相敬如宾,爱护有加。”
“你莫要忘了,没有苏雅,你全族之人不会只是流放,你,也不会还活在这世上。”
“公主的大恩,臣,没齿难忘。”
“不要以为苏雅在意你,你便有恃无恐,我皇家颜面已被你丢尽。你若再去清风苑,朕便让清风苑所有人为你陪葬。”
“臣可以不去清风苑,也请皇上承诺洛雪长公主不要再去滋扰我的朋友。”
洛雪冷笑道:“皇兄,他竟敢威胁你我?”
皇上看了看洛雪道:“朕不想皇室中人再同什么凌霄公子有任何牵扯。”
“皇兄……”
“洛雪,你青春正盛,若有中意人选,皇兄必定会为你做主
”皇上转而看向姜熠道:“你可满意?”
“谢皇上隆恩。”
“你无辜消失数次,无影无踪,今后不允许再有这样的事发生。外边的莺莺燕燕尽快清扫干净,不然,自会有人替你动手。”
丘上渊万般无奈,自从九公主惨死后,他更加百般疼爱苏雅了。无奈这女儿独独钟情于叛臣贼子之子,如今连他外面有了莺莺燕燕,都要他为女儿出手。
皇上离开后,苏雅怯弱的看着姜熠。
姜熠道:“你又何苦如此?即便你休了我,或则你杀了我,仍可以找到爱你之人。”
“熠哥哥,从始至终我心里只有你一人,我做的所有一切都只是为了留住你。”
“我已经在你身边了。”
“可你的心不在我这里。”
姜熠不无动容,确实在爱不起来,可为了所有他在意的人,他还是做了个艰难的决定。
“我需要时间。”
苏雅愣了片刻,紧接着一阵狂喜,熠哥哥说需要时间,说明他愿意尝试接受自己。她擦干眼泪道:“熠哥哥,我绝不再逼迫你,只要你愿意试着接受我,我愿意等。”
“你还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熠哥哥,你说,一百个条件苏苏都答应你。”
“断绝同洛雪长公主的来往。”
“这……苏雅明白熠哥哥的苦心。可同为皇室中人,说断绝谈何容易,何况洛雪姑姑对苏雅一直那般的好。我尽量敬而远之,不受其摆布,事事同你商量,这样如何?”
“也足够了。”姜熠看着她充满期待的眼神,又道:“我在外面并没有妾室,只是一些无法活在阳光下的我在意的人。”
苏雅并不蠢,立刻明白过来。当年姜家只是流放,其他一同参与进去的几家人惧是下场惨烈,有一部分人有幸逃了出去。这些见不得光的人如今都聚在了老宅。
“熠哥哥能说出来,说明你还愿意相信苏苏,苏苏定会守口如瓶,绝不同任何人讲起,包括父皇在内。”
姜熠宿在了公主府,虽然依旧分房而住,确已是一大进步,苏雅满心欢喜。
36)久别重逢
孟昱丞又是遍体鳞伤的回了清风苑,这次还伤到了脸,接客是不可能的了。李妈妈又冷嘲热讽了许久,依旧是拿他没办法。无论如何,他都要替长公主养着这个四处惹祸的祖宗。
孟昱丞双手抱头躺在榻上,忽听窗外传来响动。他坐起身,看到一双细嫩的小手抓住了窗户上的木板。他立刻来到窗前,透过缝隙看到了冯潇儿肉乎乎可爱的小脸。自从那一次在公主府一同对抗公主府府兵之后,冯潇儿几次寻了各种借口来见孟昱丞。窗户上的木板也没剩几根了,如今姜熠不来偷偷看他,李妈妈也就没有再封死窗户。孟昱丞伸手将冯潇儿拉了进来。
“见你一次要许多钱,我也只好学驸马了。”
“他现在是有钱了,确也没命来看我了。你伤可好了?”
“好了大半,见到你就全好了。”
孟昱丞看着她天真无邪的样子,还真是惹人喜爱。
“小五,去厨房偷些好吃的过来。”
不一会儿,小五偷了许多菜进来。孟昱丞邀请冯潇儿坐下来,两个人一边吃一边聊。
“你总是女扮男装跑出来,凤大人不管你吗?”
“烨哥哥对我好着呢,怎么舍得束缚我。”
“哦?”孟昱丞想了想道:“你们夫妇相处之道还真是奇特?”
冯潇儿欲言又止,把那句我们尚未圆房给咽了下去。
“驸马许久未来了,也不知道玉谨如何了,你们可知道些什么?”
“烨哥哥什么都没说,我连玉姐姐在哪里都不知道。”
“那凤夫人可否将玉谨入府后的事细细说于我听?”
“自然可以说于你听,可否不要再叫我凤夫人?叫我潇儿或是凤儿都可以。”
孟昱丞看了看冯潇儿,并没有答复。冯潇儿边吃边喝,将遇见玉谨后的种种事无巨细的说给了孟昱丞。
孟昱丞尴尬道:“你们夫妻的事就不必同在下说了。”
“同玉姐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当然也要说清楚。非是我和烨哥哥容不下玉姐姐,实在是对方太强大了。”
“凤大人可对你说过对方是谁?”
“不是马大人吗?”
孟昱丞含笑不语,先时他以为能让马大人如此的应是东宫太子,如今想来年龄不对。他幼时见过那位一面,也难怪那一日他会问自己师承何处,应该是也认出了自己。
“你到底是玉姐姐的什么人?她为何如此信任你。”
“我同她指腹为婚,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冯潇儿杏眼圆睁,忽然记得那一次来时,他确实说过什么,陈年旧约尽可作废的话。
“不过,已经不重要了。只是如今她人被送走了,你那烨哥哥可有什么打算?”
“玉姐姐已经点了头,烨哥哥自然是要找机会翻案,光明正大迎娶玉姐姐。”
“你说玉谨已经答应了给凤大人做外室?”
“虽有些勉强,但我觉得玉姐姐也是喜欢烨哥哥的,只是不想连累他。”
孟昱丞掩饰着内心的酸楚,饮下一杯酒道:“何以见得?”
“有哪个女子会不被烨哥哥的深情所打动,身陷囹圄之际,有人愿拼尽性命护你周全,任谁会不动情?”
“那你呢?”
“我,我怎么了?”
“你不喜欢凤大人?”
“我,我说不清楚。你一个大男人为何如此喜欢探寻别人的私密问题?”
“明明是你竹筒倒豆说了一大通,勾起了我的好奇。”
“好奇?”冯潇儿眼中闪着光,道:“你也像我这般……想靠近你,了解你吗?”
孟昱丞见她有几份醉意了,道:“之前几次你偷偷来见我,凤大人知道吗?”
“不知。原来你知道我来看你?”
之前她几次偷偷来看他,孟昱丞只是装作不知。后来公主府一别后,她又借讨教剑法为名几次三番来看自己,如今又这般直白的表明心迹,便再不能当她为孩子了。他劝姜熠有分寸,自己更应该有分寸。
“你是个练武奇才,这几本剑术秘笈送给你了,以后莫要再来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冯潇儿如获至宝,眼睛笑成了月牙,确未听明白他的话外之意。孟昱丞又为她添了几回酒,看她酒足饭饱后,就让小五偷偷的送她离开了。
冯潇儿翻墙,偷偷溜回自己的房间。凤烨在灯前看书,不时的咳嗽几声。
“如今已有风言风语,你还是少去的好。”
“烨哥哥,对不起……”冯潇儿眨了眨眼,试图让自己意识清醒些,道:“你知道我去见谁了?”
“他可说了什么?”
“驸马最近都没去清风苑,他也什么都不知道。”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消息。”
“哦,凌霄倒是问了,问你有何打算?”
凤烨沉思片刻道:“头都支不起来了,快睡吧。”
冯潇儿猴儿似的爬上床,笑眯眯的往床上倒去。
“烨哥哥,今日这香真好闻。”
凤烨丢掉书,立刻泼了一杯冷茶到冯潇儿脸上。
穗儿听到小姐惊叫了一声,跑进来道:“少爷,少奶奶,怎么了?”
“快把香熄灭。”
穗儿会意,立刻息了香,将还有大半的香拿给凤烨。
“收好了。今日谁点的香?”
“少爷,是我点的,可是我点的,似乎不是这个香。”
“有谁进来过?”
“小七进来过,说是找什么帕子。”
穗儿立刻打开门窗,又去打来了冷水,让二人洗把脸。
凤烨道:“叫小七过来。”
凤烨继续看书,不理已经跪在地上许久的小七。小七一向伶牙俐齿,今日心虚的频频偷看凤烨。
“香是你换的?”
“少爷,不是我,不是我。”
“这香的味道不错,换个香而已,你何须如此紧张?”
“我……”
小七支支吾吾半天,看着凤烨越发黑青的脸,吓得不敢抬头。
“念在你服侍我多年的份上,上一次饶过了你。这一次,你若不坦白,便只能将你送到衙门。”
冯潇儿缓过劲儿来,抽剑抵在她脖子上,厉声喝道:“倒也不用那么麻烦,杀了你,如杀个小蚂蚁,说,谁指示的你?”
小七瑟瑟发抖,脖子上滴下的血让她彻底崩溃。
“是夫人让我换的香?”
“夫人背后是谁?”
“少爷,我也是偷听到了几句,好似,好似,有人非要让少爷和少奶奶圆房,因为,因为你们是亲兄妹。”
“还说了什么?”
“其他的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就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小七明白了,谢少爷、少奶奶不杀之恩。”
小七走后,冯潇儿道:“就这么放过这个贱人了吗?”
凤烨看着她,就如同看着个怪物,她不关心他们是亲兄妹的事,确一心要惩治一颗棋子。他心中对冯潇儿一直有亏,如今豁然开朗,也庆幸他和冯潇儿没有做出无可挽回之事,只是他和冯潇儿为何会是亲兄妹,他百思不得其解。本以为看清了的局势,如今又成了迷局。
“烨哥哥,他刚才是不是说我们是亲兄妹?”
凤烨无声笑了。
熄灯躺下后,他脑海里一样一样的过着所有细枝末节的事情,待一切都理顺了,他便可以替玉谨翻案,堂堂正正的娶她为妻了。
姜熠如实告诉苏雅,他要去看望朋友。这些时间的相处,两个人关系融洽了不少,苏雅甚至觉得,不圆房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只要他在身旁,只要他在意自己。她欣然同意让他离开。
姜熠来到老宅时,玉谨正在练剑,他惊讶与她的进步飞速。
姜老头道:“这丫头不简单,看着柔柔弱弱的,确是个练武奇才。”
姜熠飞身而上,同玉谨过了几招,才发觉她竟然内力深厚,速度力量均不似一个初初接触武学之人。为了探探他的底线,他下手开始狠辣不留情。玉谨先时慌乱,后来竟愈战愈勇,虽然终究是被姜熠打败了,实力仍是不可小觑。姜熠自然而然的接住了倒下去的玉谨,四目相接,姜熠的心又开始狂跳。他松开玉谨,转身就走。老姜头憋着笑,胡须不住抖动。身后众仆尽皆笑了起来。玉谨也红了脸,又不得不跟着进了书房。
姜熠拿着本书,背对着玉谨。
“我原本打算上元节之夜,送你和昱丞离开,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只是,我没想到你同凤大人……我可以为昱丞打算,确不能为你和凤大人做决定。你可要见他一面?”
“他还好吗?”
“不太好。冯家大老爷被人弹劾,冯家有几人被叛了斩立决,其余族人全部流放。风口浪尖之时,凤大人确休了冯潇儿。冯潇儿逃出凤府后不知去向。官府四处抓捕她,有一次险些抓到了。幸好被昱丞碰到,帮她拦下了追兵,她才又逃走了。如今谣言四起,说凤大人为了迎娶郡主,才未帮冯家脱罪,更狠心的休了发妻。更有甚者说,就是凤大人陷害的冯家。如今凤大人再度称病告假,有传闻说,怕是不行了。”
玉谨也没想到短短时日发生这么多事,但无论如何,她都不相信凤烨会为了迎娶郡主,而陷害冯家,并休了冯潇儿。
“丞哥哥没事吧?”
“这些年被揍的结实了,没什么大碍。”
“我能见见烨……凤大人吗?”
“我会尽快安排。”
“多谢少爷。”
姜熠没有去纠正她的称呼,心揪痛的无法呼吸。分离似乎根本无法抑制他对她愈加浓烈的爱意,然而襄王有梦,神女已心系他人。他没有再去看她,也没有做片刻停留,起身离开。
孟昱丞又惹了麻烦。传闻是被人从朝廷大员的床上抓走,遭了一顿毒打,最后如垃圾一般丢在大街上。连他身边防止他惹祸的几个武夫也被打的半死。只是关于他被抓时身旁躺着的是朝廷命官,还是命官的夫人,甚或是小姐,各种版本的留言秽语都有。早就臭名远扬的孟昱丞如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无数路人朝他扔东西,骂他放荡无耻,活该受死。他顶着一头污秽之物,费力的向前爬着,有人踩住了他的双手,抬脚一下下踢向他的腹部。他狂笑着看着这些被人鱼肉,又要鱼肉别人的人,任由他们拳打脚踢。忽然剑光一闪,一个清秀的少年同那几个毒打孟昱丞的人打了起来。那少年柔柔弱弱的,确是剑法了得,几下子就将众人吓跑。他找来一张席子,费力的将孟昱丞拖走了。
孟昱丞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个破庙中。他看着女扮男装的冯潇儿笑道:“看来你还不错?”
“我何时不好过?”
孟昱丞竟无言以对。
“不过是流放,你为何要逃,不去寻你的家人吗?”
“听说我父亲他们流放后,勤加劳作,身体倒是比之前好了很多。”冯潇儿一瞬不瞬的看着孟玉堂道:“我因为心有留恋,还不想走。”
孟昱丞看着她消瘦的面庞,显见是强颜欢笑,直指要害道:“凤大人为何要休了你?”
“是我让他休了我的?”
“为什么?”
“这样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去看你。”
孟昱丞下意识的正襟危坐,脸上再没有半分玩笑之意。
“我不值得姑娘如此。”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
“你可知我为何遭他们毒打?”
“你不用拿骗别人的那些话来诓我,我知道你同那些贵妇,甚至那些官员都没什么。是有人故意往你身上泼脏水。。”
“凤大人想必什么都告诉了你,你如此一意孤行,可想过后果?”
“我确实知道你的身世,不过烨哥哥说了,你很快就可以自由了。”
“他在谋算什么?”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孟昱丞突然又恢复以往风流不羁的姿态,凑过脸来笑道:“你既然喜欢我,我就是你最亲近的人,你就当对我知无不言。”
冯潇儿噘嘴道:“你不要总是拿我当孩子,我是认真的。”
“好,好,好,你是认真的,你赶快多赚些钱,好为为夫赎身。”
冯潇儿羞恼道:“你讨厌,我还没嫁给你呢,你不是我的夫婿。”
“真的什么都不告诉我?”
“烨哥哥说了,到时自然会有人通知你。”
“现在官府四处在缉拿你,你还是藏好吧。我要回清风苑了。”
“为什么还要回那鬼地方?”
“我不回去,用不了半个时辰就会有人找上门,你的住处也就暴露了。”
冯潇儿追上来,几分期许道:“跟我走吧。”
“告诉凤大人,长公主必不会让我活着离开,只管保护好玉谨,至于我,就让我自生自灭吧。”
冯潇儿情急喊道:“我不会让你自生自灭的,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你要相信我。”
孟昱丞转身,冷冷道:“你应该知道,我心里只有玉谨,不论你做什么,都取代不了她。而我,就如门外那烂泥一般,注定要腐烂在这里。姑娘最好离我远些!”
孟昱丞不去看冯潇儿,转身离开破庙。冯潇儿含泪默默看着他离开。她头一次那么笃定,孟昱丞并非不在意自己,而是为了自己的安危,才如此故作冷酷。
几日后,姜熠再次来到老宅,嘱咐姜老头加强戒备,今日会有贵客登门。当他再次从书房走出来时,玉谨正在练剑,一套奇怪的剑法,狠辣霸道。姜熠拾起一跟树枝袭向她。他一边攻击她,一边指出她剑法中的不足和漏洞。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掌声,玉谨猛然回头,看到了久别重逢的凤烨。她收剑入鞘,含泪笑看着凤烨。凤烨缓慢而坚定的走向她,托起她的双手,眼中带笑,将她搂入怀中。府中各处的仆人都定住了一般,无不为少爷难过。姜熠什么都未说,转身离开。
姜老头道:“外头寒冷,丫头,带凤大人屋内叙话吧。”
凤烨道:“瑾儿,你出了不少汗,去换身衣服,我同驸马先聊几句。”
玉谨乖巧的去换衣服。姜老头将凤烨带到姜熠的书房中。
凤烨落座后道:“驸马喜欢下棋?”
“闲来打发时间。”
“不如在下陪驸马下一局,如何?”
“再好不过。”
两个人气定神闲的摆开棋局,厮杀过半,凤烨终于道:“多谢驸马将瑾儿照顾的这般好。”
“我做这些并不是为了凤大人。”
“有时初心并不重要,结果才重要。”
“凤大人为了堂堂正正的迎娶玉谨,不惜休妻,私查旧案,令姜某佩服。”
凤烨瞬间捕捉到了姜熠话里的嘲讽意味。
“我只不过不想潇儿落得同苏雅公主同样的下场。”
“传闻凤大人寡言,如今看来是不屑同凡夫俗子言语。”
“无论如何,我同驸马的目的是一致的。”
“若能如大人所愿,顺利翻案,昱丞同玉谨的婚约似乎就不需要取消了。”
“无论谨儿怎样选择,我都不怪她,但凤某绝对不会轻易放手。”
姜熠棋子一扔,道:“我劝凤大人放弃翻案的打算,玉谨绝不愿意看到无辜之人再度为她枉死。”
“我也绝不愿意看她一生东躲西藏,终日惶惶,凄苦无依。”
“我曾经同凤大人一样执着于翻案,想要救我的兄弟出水火,最后姜家落得举族流放。这里有我近十年来查到的同当年案件关联的物事,凤大人可带回去自行研究。等凤大人想好了,可再来寻我。”
“若按驸马的办法,将她二人送走,想必死的人也不会少,玉谨会答应吗?”
“她不会知道计划。”
“我同瑾儿虽未有成亲之礼,但她已经是我的人,今生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将她假手于人。”
姜熠对他突然的宣誓主权异常恼怒,不经思考道:“既如此,凤大人这便带着她离开吧,也免得我姜家再次招来祸患。”
凤烨道:“请给在下一些时间,我会尽快将瑾儿接走。”
姜熠为自己的失态感到尴尬和懊恼,急切想要送客。
“既如此,我就不留凤大人了。这里若暴露了,我也没有更好的地方安置玉谨。老姜头,带凤大人去见玉谨。”
凤烨再度见到了玉谨,姜熠的确将她照顾的很好。人丰润了不少,顾盼神飞,光彩照人。他急切的走上前,将她搂入怀中。
玉谨头埋在他怀中道:“你身体可好了?”
凤烨一把将玉谨抱起来,转了一个圈,又再度搂入怀中,附耳低语道:“毒已经解了,病是装的,我好的很。”
“谁对你下了毒?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看着她焦急的神情,凤烨无声的笑着。所有不能相见的日子里,一点点堆积的思念狂风暴雨般急于找到出口,凤烨附身想要亲玉谨,被她羞怯的轻轻推开。他并不纠缠,这里毕竟是姜府。
“潇儿还好吗?”
“你不用担心。我们好不容易见面,不聊其他。”
又静静的抱了她许久,凤烨道:“过几天我再来看你,你要好好的。”
“凤哥哥,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乖乖等我。”
玉谨目送着凤烨离开了姜府。转身时,看到了姜熠。两个人默默望着对方,理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揪住了彼此的心。当凤烨抱住自己,姜熠伤心落寞转过身的那一瞬间,她内心充满了愧疚。她想不通自己为何在情定凤烨之后,又对另外一个人动心。明明那般思念凤烨,在他想要亲吻自己的时候,又推开了他。她选择了逃避,躲进了房间里,再也没有出来过。心底竟期盼姜熠至少会过来同她说几句话,可他就那样又悄悄的离开了。
几日后,凤烨去公主府拜访驸马,外人皆以为他是去瞧瞧探望小住公主府的郡主。姜熠看着他面容又憔悴了几分,足见他对玉谨用情至深,心里竟也生了几分感动。
“驸马不同他们一起走吗?”
“我答应过苏雅,要一直陪在她身边。”
凤烨艰难的说道:“麻烦驸马转告孟公子,让他照顾好玉谨。”
“不去见她最后一面吗?”
“见了,只会更加难过。”
凤烨踏着雪,一步一步向前走,每走一步,脑海中便浮现一副画面,是他同玉谨在一起的美好画面。直至小七泪水连连的脸猛然出现在他面前,告诉他,那一夜是她,不是玉谨。胸内气血翻涌,他猛然喷出一口鲜血,倒在了雪地上。姜熠奔上前,将他扶起来。他擦了擦嘴角的血,颤颤巍巍的站起来,道:“告诉她,我变心了,要迎娶郡主。”
他费力的又站起身,如风中摇曳的飞雪般飘飘浮浮的淹没在风雪中。
37)逃出生天
接下来的日子变得分外煎熬,玉谨也不知道自己是盼着凤烨的到来,还是姜熠的到来。上元节之夜,她等来了两个人,孟昱丞和姜熠。
玉谨心情无比复杂,问道:“凤哥哥呢?”
姜熠不去看她,淡淡道:“皇上赐婚,他要迎娶郡主了。”
玉谨根本不相信凤烨会移情别恋,一定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她一瞬不瞬的望着姜熠,希望他如实相告。姜熠心中千回百转,心知无论如何她都不会相信,终是道:“凤大人本想替你翻案,好堂堂正正娶你入门。后来发现翻案无望,若想保全你,便只能按我的计划送你离开。他不肯来见你最后一面,是怕自己承受不住。”
孟昱丞多看了姜熠几眼,明明自己心里也爱的死去活来,却要如此情深义重的替情敌说话。
“少爷要今夜送我们离开吗?”
孟昱丞叫道:“少什么爷,你竟是这样欺负瑾儿的?”
姜熠的局促被化解了几分,言简意赅道:“我求公主用她的鸾驾送你们出城。出城后,你们去边境找方将军,以后的事也无需我多说了。”
孟昱丞惊道:“你不同我们一起走?”
“我答应了苏雅,此生绝不离开她。”
孟昱丞跳了起来。
“你不走,我也不走。”
“昱丞,这一次你不能再胡闹,你和玉谨都不想血流成河,我更不想看着你二人受苦终生。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损失最小的送你们离开的办法。”
玉谨道:“为了自由,推少爷入火坑,这也不是我同丞哥哥愿意看到的。”
“做驸马怎么会是火坑?”
“你不用跟我嬉皮笑脸的,你不走,我和瑾儿都不会走,你另寻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吧!”
姜熠绞尽脑汁各种劝说,孟昱丞都不为所动,玉谨独自伤神了许久,竟又提出要去寻那一位自首。孟昱丞更是跳起来,要进宫行刺那位。姜熠拦住了玉谨,又压不住孟昱丞,正自焦急之时,门外传来响动,回身就看到老宅的所有仆人都站在了身后。
姜老头道:“若少爷不同我们一起走,我们就留在这里陪少爷,您再寻些死士送这不相干的二位上路吧。”
孟昱丞忍不住翻白眼,不相干的人,上路,虽是往一处使劲儿,听着确极度不适。
姜熠看看时辰实在不能再耽搁了,只好答应同他们一同离开。
几个人换好公主府的衣服,随着姜熠回了公主府。玉谨带上面纱,同姜熠坐上公主的鸾驾,其他人扮成护卫,出了公主府,直奔城门而去。
有了苏雅公主的令牌,驸马本人又在车上,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就出了城。走出去十几里地,洛雪长公主带着她的府兵以及一队御林军追了上来。
丘洛雪道:“孟昱丞,若你乖乖跟我回去,我便放他们所有人离开。”
姜熠道:“洛雪长公主出尔反尔,心狠手辣,人尽皆知,你的话在姜某这里一文不值。”
“亏我那傻侄女如此信任你,竟然设计拖住我,助你们离开。”
“若没你挑唆,苏雅也不会变得像你这般丧心病狂。”
丘洛雪不再废话,一挥手,箭矢如雨射向众人,一队人马紧接着冲杀而上。老宅里的这些人只有一部分是原国公府的仆人,抄家被变卖后,又被姜熠设法买了回来,其余的人皆是顶尖的高手,是姜老爷子当年特意事先安排下,以防万一之时,好送护自己儿子逃离的死士。还有一些是当年惨案发生时逃走了,后又被姜熠找回的几个将军。满府的人无不对姜熠死心塌地,肝脑拖地。姜熠从公主府也带来不少府兵,还有自己偷偷训练的一支队伍。双方立时混战开来。长公主府的府兵虽不禁打,御林军确是训练有素,且人数之众,是姜熠这一方的几倍。她身边那几个亦步亦趋的护卫亦是武功高强。如此纠缠下去,若想顺利离开,姜熠这一方势必要有打量伤亡,为了送二人离开,而死这么多人,这是姜熠几人最不愿意见到的。正打的胶着之时,斜侧里石英和冯潇儿带着一对人马突然出现,两相夹击,洛雪这一方腹背受敌,慌乱中落了下风。姜熠不得不感叹,凤烨果然还是留了一手,翻案不成,他也要倾尽全力送玉谨出城。
丘洛雪道:“你们又何必做垂死挣扎,苏雅已经入宫了,不多时援军就到,我看你们能坚持到几时。全军听令,除孟昱丞外,其余人全部就地正法,有功者本公主定重金封赏,为你们在皇上面前美言,加官进爵。”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即是就地正法,御林军也不再顾忌什么驸马之类的,放开手脚拼杀。姜熠带着众人且战且逃,确始终无法摆脱丘洛雪的追杀。姜熠不再随着大家边打边逃,而是正面冲杀入敌军之中,想要擒住丘洛雪。丘洛雪身旁的几个护卫立刻拦住了他。
于此同时,凤烨已经进宫面圣。皇上在御书房召见了他,并遣散了身边所有人。
“上元佳节,凤卿不去凑热闹,怎么来看我这个糟老头子了?”
“臣想同皇上下一盘棋。”
皇上摆弄着棋子道:“凤卿身体可无碍了?”
“不过是让我在床上多躺几日的毒,并无大碍。”
皇上错愕道:“竟是有人对你下毒?”
凤烨也不关心他是真不知,还是假装不知。
“我原本以为玉谨伤的是太子,不想却是皇上您。”
丘上渊并不惊讶凤烨猜到了真想,目光如炬看向凤烨,道:“她虽国色天香,到底不如凤卿在我心中的地位,若凤卿及早告诉朕,便不会有后面的种种麻烦。”
“可惜她不是玉墨,她是玉谨,皇上依旧愿意放过她吗?”
丘上渊双眉紧皱道:“凤卿查了许久,对当年的案情仍有疑虑吗?”
“臣看到的都是皇上想让臣看到的,自然是没有疑虑。”
“前尘旧事已远,如今国泰民安,开平盛世,朕又岂会为难一个弱女子!”
“若真如此,皇上便不该派御林军去追杀他们。”
“原来洛雪是去追他们。”
像似苦思该如何走下一步棋一般丘上渊沉默良久后,又道:“你猜……谁会赢?”
“皇上见了臣,就已经是输局了。”
刹那间,凤烨双手齐发,无数棋子飞向丘上渊的同时,他的双手也攀上了皇上的双肩。丘上渊也曾是金戈铁马,所向披靡的大将军,怎会轻易受限。两个人你来我往,打的翻天地覆。听到打斗声跑进来护驾的兵将被丘上渊呵斥住,只站在一旁观战。凤烨终究不是丘上渊的对手,就在他快要被俘之时,苏雅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哭喊着道:“父皇,熠哥哥骗我,他跑了,他跑了,他真的跑了。”
凤烨猛然甩脱了丘上渊,抓住了苏雅,雪亮的匕首抵在她颈肩处。苏雅惊得不敢说话,小声道:“父皇,救我。”
皇上毫不惊慌,道:“她是你亲妹妹,你真的要伤她吗?”
“或许我体内也流着同样弑父弑兄的血……”
丘上渊向前一步。
“你有经天纬地之才,是我的孩儿中最出色的那个,我虽不能认你,确可以让你身居高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生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当真要为了几个叛臣贼子,而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吗?
“冯潇儿同驸马他们在一起,她也是你的孩子,她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冯潇儿?为何她是朕的女儿,朕确不知?”
“皇上不妨去问问洛雪长公主。”
丘上渊又向前一步,凤烨手中的匕首加了一份力度,血瞬间涌了出来。苏雅惊惧道:“父皇救我,女儿不想死。”
丘上渊停下脚步,道:“我来换你妹妹如何?”
“先把兵符给我。”
凤烨押着苏雅慢慢走向丘上渊,就在他接过兵符之时,猛然将苏雅推向丘上渊,紧接着一剑刺了下去。丘上渊挨了一剑,毫无惧色,先是将苏雅推至一旁,随后一刀挡住凤烨的剑。两个人打的难解难分之际,苏雅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兵符。
凤烨道:“苏雅,只有你能救驸马了。”
丘上渊道:“苏雅,是不是还要救这个从头到尾都在利用你,也从未爱过你的人,你自己做决定。”
凤烨道:“驸马会不会信守承诺,凤某不知,如果公主去晚了,他一定会没命。”
听到凤烨说姜熠会没命,苏雅想也未想,拿着兵符跑了出去。
丘上渊大喝一声道:“拦住公主。”
丘上渊一时大意,又被凤烨抓住了破绽,肩膀又挨了一剑,人也再度被控制住,所有护卫都不敢动,更没有人去追苏雅。
姜熠被丘洛雪身旁的高手纠缠住。丘洛雪冷漠的看着面前惨烈的厮杀场面,自己带来的人一个个倒下,她不为所动,目光片刻未离开过孟昱丞。
生死之战,所有人都倾尽全力,也包括玉谨。凤烨安排来的死士死伤过半。老宅的仆人也都受了伤,当姜老头一条手臂被砍断之时,姜熠知道必须做个决断了。他急退回来,对着孟昱丞和玉谨道:“我断后,你们先走。”
“不行,要走一起走。”
老宅的仆人们喊道:“少爷,我们不走。”
孟昱丞怒道:“姜熠,我留下,你带着大家离开。”
“你要让死了的人都白死了吗?”
“她要的只有我,我留下,你带瑾儿走。”
“我姜熠绝不会违背誓言,抛下苏雅。你若再如此婆婆妈妈,我们就都会死在这里。”
孟昱丞沉默了,他终于明白,姜熠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同他们一起离开,不过是要多送他们一程。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背弃诺言,弃苏雅而不顾。况且只有他留下,伤害是最小的。
死了那么多人,孟昱丞也彻底慌了。他含泪道:“那就好好活着,等我回来带你走。”
老宅的几个仆人跟随姜熠倾尽全力,再度猛烈的还击,将阻截的队伍逼退数十步。丘洛雪见孟昱丞等人要逃,不顾自己的安危,让身边的那几个高手去抓孟昱丞。这几个人被凤烨安排的死士拦住。他们的命令就是要确保玉谨离开,有去无回,无怨无悔。姜熠长剑晃动如耀眼的星光,嗜血狂魔般阻挡着敌人的队伍,为他的同伴争取更多的时间。玉谨被孟昱丞和冯潇儿拽上了马车,当她看到姜熠被团团围住,身上挨了左一刀,右一剑,数十把长枪将他按在地上之时,她双眸突然金光大射,痛呼道:“阿牛哥。”
那一声惨烈的叫声让姜熠瞬间失神,漆黑的夜空忽然电闪雷鸣。苏雅的队伍随着惊雷声而至,孟昱丞用力抱住玉谨道:“苏雅来了,他不会死,他不会死,我们走。”
玉谨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了孟昱丞,狂奔向姜熠,没跑几步,身体又直腾腾的倒下,电闪雷鸣应声而止。
孟昱丞抱起她的瞬间,丘洛雪忽然落到面前,手中长剑刺向玉谨。孟昱丞将玉谨交给身后的冯潇儿,挺剑而上。谁人都没想过洛雪长公主竟是个高手,自负武功高强的孟昱丞竟不是她的对手。只是她为情所困,并未使出全力。
苏雅举起兵符,大声道:“住手。”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除了双眼赤红的丘洛雪。
姜熠浑身是血,踉跄了几步,倒在了苏雅的怀里,气息奄奄道:“若苏苏来迟了,我便不能履行……你我的约定了。”
苏雅颤声道:“你当真没有想过弃我而去吗?”
“从小到大,熠哥哥何时骗过你?”
苏雅满眼泪水道:“我信你。”
“救救昱丞。”
苏雅高声道:“姑姑,你放手吧。”
“苏雅,你莫要为了他再犯糊涂。他心里已经有了别人。”
“姑姑若再不放手,我便只能得罪了,将长公主拿下。”
苏雅兵符在手,没人敢违抗圣令,立刻有人围住丘洛雪,孟昱丞趁机跳上一匹马,追向冯潇儿。
几息间,丘洛雪将所有试图阻拦她的人杀光,她望着绝尘而去的孟昱丞,仰天狂笑,进而嘶吼道:“为什么?为什么?我到底哪里不如她?”
话毕,她咳出大口大口的血,颓然倒在了地上。苏雅命人将姜熠和洛雪长公主抬走。至于老宅那些受伤的仆人,她命人安排了马车将他们送走,能否追上孟昱丞他们,皆看他们的造化。如今她只能护住姜熠一人,若带着他们回皇城也只有死路一条。
算算时间,应该已经成功了,凤烨松开了丘上渊,缓缓坐下来道:“还要下一盘吗?”
“她随着她的情郎走了,你确成了刺杀皇帝的阶下囚,值得吗?”
“连父母都是假扮的,皇上觉得这世上还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
“你既已知道自己的身份,就没有别的想法吗?”
“从来没有,也不打算认你。”
“为何?”
“我不想变成你!”
丘上渊脸上一抹狠戾之色一闪而过。苏雅将兵符呈上去后,跪地不起。皇帝摆了摆手,命人将凤烨带走。苏雅亦被囚禁在公主府,姜熠伤愈后同凤烨关到了一处。
今天是我的生日,有没有人祝福我呀!
38)苏醒
孟昱丞带着剩余的人日夜兼程赶路,姜老头等人也追了上来。玉谨昏睡了三日,醒来后又痴痴傻傻了几日,一句话都不肯说。
一个月后,几个人来到了边境,见到了方将军。铁塔般的汉子在见到孟昱丞的一刻泪流满面。孟昱丞将身后的玉谨推出来时,方将军更是高兴地手舞足蹈,活脱脱像个孩子。方将军立刻命人叫来了几个人,竟都是旧人,其中便有被姜熠救出的卓丰。在边境上修整几日后,被往日旧友环绕着,玉谨总算恢复了正常,脸上也有了笑容,心里确无时不刻不在惦记着凤烨和姜熠。
方将军道:“要救姜小子和你们的朋友,我们就要同西南王结盟。”
孟昱丞道:“战火一起,黎民百姓怕是又要遭殃了。”
“改朝换代哪有不流血的。况且血债必要血来还,丘上渊背信弃义,残暴无情,东宫太子鱼肉百姓,德不配位。那凤小子的身份大有文章可做。”
“引狼入室,再要赶出去,就没那么容易了。”
“当年玉将军和你父亲手下的将领如今手握兵权的不在少数,我已让人送去了书信。有几座城,我们可不费一兵一卒之力拿下。南蛮子空有一身武力,脑子确不灵光。许诺送他几座空城,赠与一些粮草,他们就会屁颠颠的出兵替我们打仗,岂不妙哉。”
“方叔叔果然是老奸巨猾。”
“你这小子,怎么说叔叔的,这些年我不知道你和瑾儿还活着,若知道,我早打到京城去了。”
“既如此,一切都听凭叔叔安排。”
“那是自然,我已经命他们去准备了,十日后你和瑾儿成亲。成亲三日后,大军开拔。”
孟昱丞声音变得尖细刺耳。
“婚事?婚事还是以后再说,目前当以大局为重。”
方将军看了看他二人,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冯潇儿和卓丰,哈哈哈大笑着离开了。卓丰当年是哭着喊着要同孟昱丞决战,谁赢了谁就娶玉谨,闹出不少笑话。如今看孟昱丞也是不顺眼,他眉头紧锁,转身离开。冯潇儿觉得气氛异常尴尬,也转身离开。留下了孟昱丞和玉谨二人。
玉谨板着脸道:“丞哥哥还是想毁了婚约吗?”
孟昱丞惊讶道:“啊?瑾儿,我,你不是……”
“想不到丞哥哥也是这般见异思迁之人。”
孟昱丞忽觉悲从中来。
“瑾儿,你应当知晓的,我心里一直都只有你。后来出事了,我以为你死了……直到在莳花馆又见到你,我心里就只想着要如何护着你。后来你被凤烨救走,我知他对你有情,你能找到这样好的归宿,我替你开心,也就断了念头……再后来……潇儿……冯潇儿……我的心早就死了,我这样的人也不值得任何人爱,可是她对我一往情深,始终不弃……”
玉谨忽然笑颜如花道:“我也觉得潇儿很适合你,你同她在一起后,人也活泼了许多。”
孟昱丞惊出一身汗来,他虽然满心喜欢冯潇儿,可对玉谨自儿时开始的情分似乎渗进了发肤,感情虽有变化,她在他心中的地位确是坚不可摧。
“你还说我,你又几时把我当成了你的未婚夫?”
“丞哥哥当知我身不由己,我实在不知如何报答凤哥哥……”
“瑾儿,你告诉我,你心里到底喜欢的是凤烨,还是姜熠?”
玉谨诧异的看着孟昱丞,没想到他会这样问自己。
“你不会真以为我什么都看不出来吧?”
沉默良久,玉谨道:“在遇到驸马前,我从未怀疑过我对凤哥哥的情意,那种时时惦念,满心欢喜的感觉即便做着再苦再累的活计,都觉得分外的甜蜜。可当我遇到驸马后,我似乎……没那么笃定了……心里再想着凤哥哥时,竟觉得亏欠了驸马,好似我背叛了他一般。想着驸马的时候,又觉得愧对风哥哥。”
玉谨眼中蓄满了泪水,断断续续道:“那一日,看到他鲜血淋漓的样子,脑海里突然涌出无数的画面,无数不是发生在今世的画面,好似我同他已牵绊了几世。丞哥哥,你会不会觉得瑾儿太过水性杨花?”
“或许你们就是牵连了几世吧!瑾儿,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好似身在一个巨大的圈套之中?丘洛雪事事占了先机,专门让我们不痛快。我时常觉得,她或许是妖魔。书籍上多有记载妖魔鬼怪的,可我们呆的地方太过干净,竟从未有过妖魔出现。我甚至有种感觉,若不绝地反戈,也许将永生永世被困在这里。”
“自从我开始练剑后,身体也开始有了变化,有时会突然听到百里之外的声音,有时感觉力气大到可以轻易击毁一间屋子。若丘洛雪是妖魔,我们会不会是法力被封了的天师?”
“说不定我们几人当中你的法力最高,是仙子下凡。”
“又在胡说。我去同方叔叔说,十日后,让你和潇儿成亲。”
“瑾儿……你不怪我?”
“她不顾一切追随你而来,你还在这里婆婆妈妈?”
“之前故意说了许多绝情的话,也不知她还愿不愿意……”
“那不如就给她个惊喜。”
两个人叽叽咕咕说了一阵,笑了一阵,房外的冯潇儿听得心如刀割。自从父母流放,自己被休后,虽极力表现得如往常般天真快乐,到底心境大不同了。自从上次被孟昱丞那一番绝情的话拒绝后,这一路她也没有纠缠与他。她岂能看不出,孟昱丞对玉谨的情意。她怅然若失的回到房间,闷头喝起酒来。不多时,孟昱丞来寻她,见她喝的人都有些站不稳了,揉着她的脑袋道:“怎么一个人喝起闷酒了。”
“你同玉姐姐的亲事聊得怎么样了?”
“虽仓促了些,还是要尽早办了,免得入了京,还要同凤烨和姜熠那两个厮撕扯不清。”
“世间最难得的莫过于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又出生入死,同甘共苦过的情感,你们一定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一对。”,
孟昱丞看着她忧伤的面容,竟然有些不忍心了,想要和盘而出。
“丞哥哥,陪我喝杯酒吧。”
“好。”
一个不再是有妇之夫,一个不再是受人摆布的娼妓,两个人不再压抑情感,不再压抑天性,说说笑笑,也不知喝了多少坛子酒。两个人靠的越来越紧,举止也越发亲昵。孟昱丞觉得自己不宜久留,起身要走。冯潇儿一把抱住了他,红坨坨的小脸道:“丞哥哥,我喜欢你很久了,你是知道的,对吗?”
孟昱丞的心荡了又荡,幸福的涟漪循环往复。
“我知道。”
“不要走,好吗?”
孟昱丞看着她眼睛里忽然大颗大颗留下泪水来,心疼不已,双手去擦她的泪水。冯潇儿就势搂主他的脖子亲了上去,两个人的身体纠缠在一起,难解难分,瞬时间一室春光迤逦。
孟昱丞在甜蜜中醒来,一伸手,发现冯潇儿已经不在了。他翻身下床,看到桌上有一张纸条,是冯潇儿留下的。
“丞哥哥,凤烨是我的亲哥哥,因为玉姐姐,我们才没能酿成大错。玉姐姐同我哥哥之间也是清白的。你和玉姐姐是我见过的最美好的人,希望你们百年好合。昨夜,是我不好,不要告诉玉姐姐,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我去救我的哥哥了。”
孟昱丞四处奔跑呼唤,哪里还有冯潇儿的影子。玉谨看到那字条后,也万分后悔,不该生了促狭那丫头的心思。两个人商议后,决定立刻回京城,阻止冯潇儿做傻事。方将军不同意,双方激烈争吵后,达成共识。方将军派了几个身手好的下属快马加鞭去追冯潇儿。大军三日后,集结开拔。
冯潇儿日夜兼程回到了京城,并顺利的混进了城。消失的那几个月里,凤烨找了人专门指点她练功。如今她早已今非昔比,轻易的就溜进了皇宫。
偌大皇宫,找了许久才找到了皇帝的寝殿,只听丘洛雪道:“皇兄为何故意放走他们,到如今依旧不去理会,如今他们怕是已经到了边境。”
“皇妹,你到底是希望孟昱丞死,还是远在千里之外活着?”
“我,我想他死。”
丘上渊面带讥讽之色。
“当年若不是你一力维护孟家,也不会有那么多漏网之鱼,如今鱼儿浮出水面,正好一网打尽。这一次,你不要指望我还会饶了他们。”
丘洛雪言不由衷道:“希望皇兄到时不要手软。可你又是为何不杀了姜熠和你那个欺上作乱的儿子?”
“我正要问你,为何凤烨说他同冯潇儿是兄妹?”
丘洛雪不耐道:“皇兄知道的越少越好。”
丘上渊向前几步,一脸宠溺道:“也只有你敢这样同朕说话。”
丘洛雪觉得有些怪异,向后退了几步。丘上渊又跟上来,拉着她的手道:“洛雪,朕一直想不明白,为何这些年来对你言听计从,为何对其他女子提不起兴趣。”
“你不是为了一个玉谨如此那般大费周章,闹得满城风雨吗?”
“如果到了手,现在应该也乏味了,可我对你,对你这张脸,确是百看不厌。”
“你大概是疯了吧!”
丘洛雪已无路可退,撞到身后的石柱上。丘上渊就势抱住她道:“也许是真的疯了吧。”
丘上渊粗暴地将丘洛雪抵在石柱上,狂风肆虐的亲吻她,撕扯她的衣服。丘洛雪开始还极力反抗,渐渐的越来越弱,转而开始回应他。就在两个人天雷勾地火之际,冯潇儿从屋顶扔下一片瓦。宫中护卫闻声而动,有人大喊道:“有刺客,保护圣上和长公主。”
总管太监和几个护卫立时冲进了大殿,正看到皇上和长公主颠鸾倒凤。几个人惊得瞪大了眼睛,傻看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恨不能立刻戳瞎自己的双眼,以求保命。得偿所愿的丘上渊一脸餍足,将自己的龙袍盖在丘洛雪身上。他看了一眼李公公,李公公立刻会意,命几个太监将长公主抬进内殿。丘上渊看着下面噤若寒蝉的众人,不紧不慢的下了命令,将所有先前闯进来的人都拉出去砍了头,只留下了李公公一个人。李公公长跪不起,磕头如捣蒜。
房上的冯潇儿异常恼怒,又有些后悔,以牙还牙的将迷香送还给丘洛雪兄妹,没想到连累这么多无辜之人送了命。这时身后有人按住了她的肩膀,她回过头,看到了方将军派来的人,随着他们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皇宫。
方将军集合的大军浩浩汤汤的开赴京城,屡战屡胜,有些城池竟直接举了白旗。月余,大军在皇城外安营扎寨。
丘上渊如同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一般,将所有事交给了文武大臣。他将丘洛雪囚禁在自己的寝宫里,日日鱼水交欢。皇上同长公主不伦的传闻传遍了整个京城。丘洛雪起初十分厌恶,渐渐地习以为常。可战况如此胶着,他确一味贪享自己的身体,丘洛雪怒气上涌,呵斥道:“你难道是真疯了吗?大军压境,你整日耗在我这里做什么?”
“洛雪,朕到现在才明白什么对朕最重要。就让他们杀进来吧,皇位让给烨儿,我们找一处隐居起来,可好?”
丘洛雪看着他,如同看到了一个失心疯的病人一般,狂笑道:“丘上渊,如果你醒了后,知道自己说过这些话,会不会笑掉自己的大牙,哈哈哈哈。”
丘上渊跟着也哈哈大笑,随后再次将丘洛雪扑倒,一番贪享。
凤烨和姜熠歪在榻上,从桌上的残局来看,姜熠输了。
姜熠道:“同凤大人相处久了,发现你似乎也没那么讨厌。”
“若是驸马不喜欢瑾儿,我可以勉为其难的试着同你做朋友。”
姜熠脸上的表情错综复杂,凭什么他不可以喜欢玉谨,凭什么就勉为其难了。
“不论谁喜欢,如今她怕是已经同昱丞成亲了。”
“只要她能过的好!”
“不再下一盘了?”
“手下败将。”
“让了你一下午,都没发现吗?”
凤烨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这眼神同孟昱丞看他时有几份相似了。
“事实证明,你我联手才能胜利。”
“就算我不补救,你们走的干脆些,也可逃脱,只不过死的人会更多。”
“算算时间,他们应该快到了。”
就在这时,门从外面被打开,来人将凤烨和姜熠带到了大殿之上。玉谨挟持着丘洛雪,冯潇儿挟持着苏雅,孟昱丞、卓丰等人站在一侧。
丘上渊道:“若只是要交换人质,大可不必大军压城。”
孟昱丞对着凤烨和姜熠道:“方将军的军队就在城外,若强攻,也是可以攻下来,只是半城的百姓就要做了陪葬。如今太子的人就在门外,凤大人,你要尽快做个决断!”
凤烨道:“我无意那宝座,你们带着姜熠离开吧。他不会杀我。”
姜熠道:“他不会杀你,门外那位确绝对不会放过你,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凤烨看了一眼玉谨,玉谨也正望着他。
“不用看了,我们没有成亲,我要娶你妹妹。”
孟昱丞同冯潇儿甜蜜相视,会心一笑。
玉谨道:“凤哥哥,我们先离开这里……”
话音未落,殿门被攻破,一时间乱箭齐发,随后涌入大批兵将。显然的,太子丘离并没有要救丘上渊的意思。只是他没想到会有黄雀在后,又有一队御林军闯了进来,很快控制住了太子的人。
丘上渊道:“你只需老老实实的就可以继位,为何如此心急?”
成王败寇,何须多言,丘离伏地不语。双方交换人质后,丘上渊笑道:“既然来了,你们以为,你们还能活着离开吗?”
“时至今日,你还以为你能控制的住我们吗?”
方将军带着人马走了进来。大丘王朝腐烂到了根上,城门守卫轻易被收买,叛军不费吹灰之力就入了城。丘洛雪忽然挟持住苏雅道:“既然你们如此重情重义,她的死活,你管不管呢,姜熠?”
冯潇儿恼怒丘洛雪几次下迷药给她和凤烨,并当众羞辱过自己,更不会在乎苏雅死活。她出其不意挥出长剑,直直的没入丘洛雪的身体。丘上渊震怒,反手将冯潇儿打翻在地。孟昱丞奔过去,扶起口角流血的冯潇儿。大殿上又乱了套,刀光剑影无休无止。
不知何故,小七和李妈妈等人有如神兵天降般突然现身,竟还都身怀决计。李妈妈去攻击冯潇儿,小七狠毒了玉谨,举刀砍向玉谨。姜熠先于凤烨一把抱住了玉谨,一个旋身,刀从背上划过,拉出长长的一道口子。又是似曾相识的画面,玉谨死死的盯着姜熠的伤口,目光开始涣散。忽然她一把抱住了姜熠,一遍遍的喊着:“阿牛哥,阿牛哥,你醒醒……”
凤烨看着她的神情,内心酸楚异常,一声断喝,冲杀向前仆后继涌进来的御林军。
丘上渊什么都不顾了,抱着丘洛雪一声声的呼唤。
“洛雪,洛雪,太医,太医在哪里?”
当几把剑同时刺向丘上渊之时,宫殿开始坍塌。玉谨金灿灿的双眸带着笑,望着姜熠道:“阿牛哥,下辈子,我一定先找到你。”
姜熠茫然,下意识的回复道:“不一定,一定是我先找到你。”
一片黑寂中,依旧是那一男一女的对话。
“洛雪,那丫头已经要醒了,放他们离开吧。”
“不行,我要让他们生生世世陷入情阵之中。”
“我陪了你几百年,尚不如你同他几个月的情分吗?”
“你莫要以为你我有了肌肤之亲,我就会嫁给你。”
“洛雪,几百年了,放下吧,跟我走。”
“你走吧,没有你,我一样可以留下他们。”
“若再强行重启大阵,你也有可能被困住。”
女子激动异常道:“我现在同被困其中有何分别?有何分别?”
“好,我便陪你最后走一世。”
有没有人喜欢吃冻秋梨的,哈哈哈哈!
复苏
孟昱丞带着剩余的人日夜兼程赶路,姜老头等人也追了上来。玉谨昏睡了三日,醒来后又痴痴傻傻了几日,一句话都不肯说。
一个月后,几个人来到了边境,见到了方将军。铁塔般的汉子在见到孟昱丞的一刻泪流满面。孟昱丞将身后的玉谨推出来时,方将军更是高兴地手舞足蹈,活脱脱像个孩子。方将军立刻命人叫来了几个人,竟都是旧人,其中便有被姜熠救出的卓丰。在边境上修整几日后,被往日旧友环绕着,玉谨总算恢复了正常,脸上也有了笑容,心里确无时不刻不在惦记着凤烨和姜熠。
方将军道:“要救姜小子和你们的朋友,我们就要同西南王结盟。”
孟昱丞道:“战火一起,黎民百姓怕是又要遭殃了。”
“改朝换代哪有不流血的。况且血债必要血来还,丘上渊背信弃义,残暴无情,东宫太子鱼肉百姓,德不配位。那凤小子的身份大有文章可做。”
“引狼入室,再要赶出去,就没那么容易了。”
“当年玉将军和你父亲手下的将领如今手握兵权的不在少数,我已让人送去了书信。有几座城,我们可不费一兵一卒之力拿下。南蛮子空有一身武力,脑子确不灵光。许诺送他几座空城,赠与一些粮草,他们就会屁颠颠的出兵替我们打仗,岂不妙哉。”
“方叔叔果然是老奸巨猾。”
“你这小子,怎么说叔叔的,这些年我不知道你和瑾儿还活着,若知道,我早打到京城去了。”
“既如此,一切都听凭叔叔安排。”
“那是自然,我已经命他们去准备了,十日后你和瑾儿成亲。成亲三日后,大军开拔。”
孟昱丞声音变得尖细刺耳。
“婚事?婚事还是以后再说,目前当以大局为重。”
方将军看了看他二人,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冯潇儿和卓丰,哈哈哈大笑着离开了。卓丰当年是哭着喊着要同孟昱丞决战,谁赢了谁就娶玉谨,闹出不少笑话。如今看孟昱丞也是不顺眼,他眉头紧锁,转身离开。冯潇儿觉得气氛异常尴尬,也转身离开。留下了孟昱丞和玉谨二人。
玉谨板着脸道:“丞哥哥还是想毁了婚约吗?”
孟昱丞惊讶道:“啊?瑾儿,我,你不是……”
“想不到丞哥哥也是这般见异思迁之人。”
孟昱丞忽觉悲从中来。
“瑾儿,你应当知晓的,我心里一直都只有你。后来出事了,我以为你死了……直到在莳花馆又见到你,我心里就只想着要如何护着你。后来你被凤烨救走,我知他对你有情,你能找到这样好的归宿,我替你开心,也就断了念头……再后来……潇儿……冯潇儿……我的心早就死了,我这样的人也不值得任何人爱,可是她对我一往情深,始终不弃……”
玉谨忽然笑颜如花道:“我也觉得潇儿很适合你,你同她在一起后,人也活泼了许多。”
孟昱丞惊出一身汗来,他虽然满心喜欢冯潇儿,可对玉谨自儿时开始的情分似乎渗进了发肤,感情虽有变化,她在他心中的地位确是坚不可摧。
“你还说我,你又几时把我当成了你的未婚夫?”
“丞哥哥当知我身不由己,我实在不知如何报答凤哥哥……”
“瑾儿,你告诉我,你心里到底喜欢的是凤烨,还是姜熠?”
玉谨诧异的看着孟昱丞,没想到他会这样问自己。
“你不会真以为我什么都看不出来吧?”
沉默良久,玉谨道:“在遇到驸马前,我从未怀疑过我对凤哥哥的情意,那种时时惦念,满心欢喜的感觉即便做着再苦再累的活计,都觉得分外的甜蜜。可当我遇到驸马后,我似乎……没那么笃定了……心里再想着凤哥哥时,竟觉得亏欠了驸马,好似我背叛了他一般。想着驸马的时候,又觉得愧对风哥哥。”
玉谨眼中蓄满了泪水,断断续续道:“那一日,看到他鲜血淋漓的样子,脑海里突然涌出无数的画面,无数不是发生在今世的画面,好似我同他已牵绊了几世。丞哥哥,你会不会觉得瑾儿太过水性杨花?”
“或许你们就是牵连了几世吧!瑾儿,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好似身在一个巨大的圈套之中?丘洛雪事事占了先机,专门让我们不痛快。我时常觉得,她或许是妖魔。书籍上多有记载妖魔鬼怪的,可我们呆的地方太过干净,竟从未有过妖魔出现。我甚至有种感觉,若不绝地反戈,也许将永生永世被困在这里。”
“自从我开始练剑后,身体也开始有了变化,有时会突然听到百里之外的声音,有时感觉力气大到可以轻易击毁一间屋子。若丘洛雪是妖魔,我们会不会是法力被封了的天师?”
“说不定我们几人当中你的法力最高,是仙子下凡。”
“又在胡说。我去同方叔叔说,十日后,让你和潇儿成亲。”
“瑾儿……你不怪我?”
“她不顾一切追随你而来,你还在这里婆婆妈妈?”
“之前故意说了许多绝情的话,也不知她还愿不愿意……”
“那不如就给她个惊喜。”
两个人叽叽咕咕说了一阵,笑了一阵,房外的冯潇儿听得心如刀割。自从父母流放,自己被休后,虽极力表现得如往常般天真快乐,到底心境大不同了。自从上次被孟昱丞那一番绝情的话拒绝后,这一路她也没有纠缠与他。她岂能看不出,孟昱丞对玉谨的情意。她怅然若失的回到房间,闷头喝起酒来。不多时,孟昱丞来寻她,见她喝的人都有些站不稳了,揉着她的脑袋道:“怎么一个人喝起闷酒了。”
“你同玉姐姐的亲事聊得怎么样了?”
“虽仓促了些,还是要尽早办了,免得入了京,还要同凤烨和姜熠那两个厮撕扯不清。”
“世间最难得的莫过于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又出生入死,同甘共苦过的情感,你们一定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一对。”,
孟昱丞看着她忧伤的面容,竟然有些不忍心了,想要和盘而出。
“丞哥哥,陪我喝杯酒吧。”
“好。”
一个不再是有妇之夫,一个不再是受人摆布的娼妓,两个人不再压抑情感,不再压抑天性,说说笑笑,也不知喝了多少坛子酒。两个人靠的越来越紧,举止也越发亲昵。孟昱丞觉得自己不宜久留,起身要走。冯潇儿一把抱住了他,红坨坨的小脸道:“丞哥哥,我喜欢你很久了,你是知道的,对吗?”
孟昱丞的心荡了又荡,幸福的涟漪循环往复。
“我知道。”
“不要走,好吗?”
孟昱丞看着她眼睛里忽然大颗大颗留下泪水来,心疼不已,双手去擦她的泪水。冯潇儿就势搂主他的脖子亲-了上去,瞬时间一室春光迤逦。
孟昱丞在甜蜜中醒来,一伸手,发现冯潇儿已经不在了。他翻身下床,看到桌上有一张纸条,是冯潇儿留下的。
“丞哥哥,凤烨是我的亲哥哥,因为玉姐姐,我们才没能酿成大错。玉姐姐同我哥哥之间也是清白的。你和玉姐姐是我见过的最美好的人,希望你们百年好合。昨夜,是我不好,不要告诉玉姐姐,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我去救我的哥哥了。”
孟昱丞四处奔跑呼唤,哪里还有冯潇儿的影子。玉谨看到那字条后,也万分后悔,不该生了促狭那丫头的心思。两个人商议后,决定立刻回京城,阻止冯潇儿做傻事。方将军不同意,双方激烈争吵后,达成共识。方将军派了几个身手好的下属快马加鞭去追冯潇儿。大军三日后,集结开拔。
冯潇儿日夜兼程回到了京城,并顺利的混进了城。消失的那几个月里,凤烨找了人专门指点她练功。如今她早已今非昔比,轻易的就溜进了皇宫。
偌大皇宫,找了许久才找到了皇帝的寝殿,只听丘洛雪道:“皇兄为何故意放走他们,到如今依旧不去理会,如今他们怕是已经到了边境。”
“皇妹,你到底是希望孟昱丞死,还是远在千里之外活着?”
“我,我想他死。”
丘上渊面带讥讽之色。
“当年若不是你一力维护孟家,也不会有那么多漏网之鱼,如今鱼儿浮出水面,正好一网打尽。这一次,你不要指望我还会饶了他们。”
丘洛雪言不由衷道:“希望皇兄到时不要手软。可你又是为何不杀了姜熠和你那个欺上作乱的儿子?”
“我正要问你,为何凤烨说他同冯潇儿是兄妹?”
丘洛雪不耐道:“皇兄知道的越少越好。”
丘上渊向前几步,一脸宠溺道:“也只有你敢这样同朕说话。”
丘洛雪觉得有些怪异,向后退了几步。丘上渊又跟上来,拉着她的手道:“洛雪,朕一直想不明白,为何这些年来对你言听计从,为何对其他女子提不起兴趣。”
“你不是为了一个玉谨如此那般大费周章,闹得满城风雨吗?”
“如果到了手,现在应该也乏味了,可我对你,对你这张脸,确是百看不厌。”
“你大概是疯了吧!”
丘洛雪已无路可退,撞到身后的石柱上。丘上渊就势抱住她道:“也许是真的疯了吧。”
丘上渊粗暴地将丘洛雪抵在石柱上。丘洛雪开始还极力反抗,渐渐的越来越弱,转而开始回应他。就在两个人天雷--勾地火之际,冯潇儿从屋顶扔下一片瓦。宫中护卫闻声而动,有人大喊道:“有刺客,保护圣上和长公主。”
总管太监和几个护卫立时冲进了大殿,正看到皇上和长公主颠鸾倒凤。几个人惊得瞪大了眼睛,傻看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恨不能立刻戳瞎自己的双眼,以求保命。得偿所愿的丘上渊一脸餍足,将自己的龙袍盖在丘洛雪身上。他看了一眼李公公,李公公立刻会意,命几个太监将长公主抬进内殿。丘上渊看着下面噤若寒蝉的众人,不紧不慢的下了命令,将所有先前闯进来的人都拉出去砍了头,只留下了李公公一个人。李公公长跪不起,磕头如捣蒜。
房上的冯潇儿异常恼怒,又有些后悔,以牙还牙的将迷香送还给丘洛雪兄妹,没想到连累这么多无辜之人送了命。这时身后有人按住了她的肩膀,她回过头,看到了方将军派来的人,随着他们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皇宫。
方将军集合的大军浩浩汤汤的开赴京城,屡战屡胜,有些城池竟直接举了白旗。月余,大军在皇城外安营扎寨。
丘上渊如同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一般,将所有事交给了文武大臣。他将丘洛雪囚禁在自己的寝宫里,日日鱼水--交欢。皇上同长公主不伦的传闻传遍了整个京城。丘洛雪起初十分厌恶,渐渐地习以为常。可战况如此胶着,他确一味贪享--自己的身体,丘洛雪怒气上涌,呵斥道:“你难道是真疯了吗?大军压境,你整日耗在我这里做什么?”
“洛雪,朕到现在才明白什么对朕最重要。就让他们杀进来吧,皇位让给烨儿,我们找一处隐居起来,可好?”
丘洛雪看着他,如同看到了一个失心疯的病人一般,狂笑道:“丘上渊,如果你醒了后,知道自己说过这些话,会不会笑掉自己的大牙,哈哈哈哈。”
丘上渊跟着也哈哈大笑,随后再次将丘洛雪扑倒,一番贪享。
凤烨和姜熠歪在榻上,从桌上的残局来看,姜熠输了。
姜熠道:“同凤大人相处久了,发现你似乎也没那么讨厌。”
“若是驸马不喜欢瑾儿,我可以勉为其难的试着同你做朋友。”
姜熠脸上的表情错综复杂,凭什么他不可以喜欢玉谨,凭什么就勉为其难了。
“不论谁喜欢,如今她怕是已经同昱丞成亲了。”
“只要她能过的好!”
“不再下一盘了?”
“手下败将。”
“让了你一下午,都没发现吗?”
凤烨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这眼神同孟昱丞看他时有几份相似了。
“事实证明,你我联手才能胜利。”
“就算我不补救,你们走的干脆些,也可逃脱,只不过死的人会更多。”
“算算时间,他们应该快到了。”
就在这时,门从外面被打开,来人将凤烨和姜熠带到了大殿之上。玉谨挟持着丘洛雪,冯潇儿挟持着苏雅,孟昱丞、卓丰等人站在一侧。
丘上渊道:“若只是要交换人质,大可不必大军压城。”
孟昱丞对着凤烨和姜熠道:“方将军的军队就在城外,若强攻,也是可以攻下来,只是半城的百姓就要做了陪葬。如今太子的人就在门外,凤大人,你要尽快做个决断!”
凤烨道:“我无意那宝座,你们带着姜熠离开吧。他不会杀我。”
姜熠道:“他不会杀你,门外那位确绝对不会放过你,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凤烨看了一眼玉谨,玉谨也正望着他。
“不用看了,我们没有成亲,我要娶你妹妹。”
孟昱丞同冯潇儿甜蜜相视,会心一笑。
玉谨道:“凤哥哥,我们先离开这里……”
话音未落,殿门被攻破,一时间乱箭齐发,随后涌入大批兵将。显然的,太子丘离并没有要救丘上渊的意思。只是他没想到会有黄雀在后,又有一队御林军闯了进来,很快控制住了太子的人。
丘上渊道:“你只需老老实实的就可以继位,为何如此心急?”
成王败寇,何须多言,丘离伏地不语。双方交换人质后,丘上渊笑道:“既然来了,你们以为,你们还能活着离开吗?”
“时至今日,你还以为你能控制的住我们吗?”
方将军带着人马走了进来。大丘王朝腐烂到了根上,城门守卫轻易被收买,叛军不费吹灰之力就入了城。丘洛雪忽然挟持住苏雅道:“既然你们如此重情重义,她的死活,你管不管呢,姜熠?”
冯潇儿恼怒丘洛雪几次下迷药给她和凤烨,并当众羞辱过自己,更不会在乎苏雅死活。她出其不意挥出长剑,直直的没入丘洛雪的身体。丘上渊震怒,反手将冯潇儿打翻在地。孟昱丞奔过去,扶起口角流血的冯潇儿。大殿上又乱了套,刀光剑影无休无止。
不知何故,小七和李妈妈等人有如神兵天降般突然现身,竟还都身怀决计。李妈妈去攻击冯潇儿,小七狠毒了玉谨,举刀砍向玉谨。姜熠先于凤烨一把抱住了玉谨,一个旋身,刀从背上划过,拉出长长的一道口子。又是似曾相识的画面,玉谨死死的盯着姜熠的伤口,目光开始涣散。忽然她一把抱住了姜熠,一遍遍的喊着:“阿牛哥,阿牛哥,你醒醒……”
凤烨看着她的神情,内心酸楚异常,一声断喝,冲杀向前仆后继涌进来的御林军。
丘上渊什么都不顾了,抱着丘洛雪一声声的呼唤。
“洛雪,洛雪,太医,太医在哪里?”
当几把剑同时刺向丘上渊之时,宫殿开始坍塌。玉谨金灿灿的双眸带着笑,望着姜熠道:“阿牛哥,下辈子,我一定先找到你。”
姜熠茫然,下意识的回复道:“不一定,一定是我先找到你。”
一片黑寂中,依旧是那一男一女的对话。
“洛雪,那丫头已经要醒了,放他们离开吧。”
“不行,我要让他们生生世世陷入情阵之中。”
“我陪了你几百年,尚不如你同他几个月的情分吗?”
“你莫要以为你我有了肌肤之亲,我就会嫁给你。”
“洛雪,几百年了,放下吧,跟我走。”
“你走吧,没有你,我一样可以留下他们。”
“若再强行重启大阵,你也有可能被困住。”
女子激动异常道:“我现在同被困其中有何分别?有何分别?”
“好,我便陪你最后走一世。”
又被屏蔽了3天,………………到底哪里不可以,给个明示呀
39)第三梦
洛雪上仙道:“你可晓得为何他不要你了?”
“徒儿不知。”
“因为梅娘比你美。”
苏雅猛然回头看向玉谨,道:“用你的容貌换他们所有人的命,你可愿意?”
众弟子惊呼:“师祖不要。”
玉谨干脆道:“我愿意。”
所有弟子匍匐向前,拖着玉谨的衣袖,誓死也不想玉谨答应换面。
“若还认我这个师祖,都不要吵。容貌不过皮囊,有何不能换。”
戚洛雪脸上闪过一抹诡异的笑,将一枚黑色的石头递于苏雅。玉谨走上前来,二人一同握着那块石头。一时间狂风怒吼,如诉如泣。再睁开眼时,苏雅同玉谨的容貌已经互换了。两个人因使用禁术都受到了不小的反噬。苏雅捂着胸口,看着对面自己那张平平无奇的脸,越发的讨厌。
洛雪附耳道:“斩草须除根,你不想有人知道你的容貌是抢来的吧?”
苏雅猛回头,趁玉谨不备,接连轰出数掌,本已重伤奄奄的上清派弟子全部死于苏雅掌下。玉谨阻拦不及,再度被洛雪上仙所伤。她捂着胸口,嘴角流出黑色血液,狂笑道:“我一定会找到你的心上人,告诉他,你的容貌是偷来的,并让他爱上我。”
苏雅不再做片刻犹豫,提剑飞身而来。玉谨毫不恋战,虚晃几剑后竟逃了。她沉睡了一百年,醒来后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要找到他的夫君。她刚走出门,就看到了杀上门的戚洛雪和苏雅。他们为了抢夺玉谨的仙体,就快要将上清门的弟子全部杀光了。她虽然及时醒了,却也没有改变这一结局。她要为徒子徒孙报仇,还要找到她的夫君,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
四周的一切都那么陌生,她无头苍蝇般四处狂奔。最后,她停在一处小溪旁,喝了几口泉水,坐在地上嚼青草,极目四望苍茫茫的天地,竟不知要去向何处。忽然,她看到不远处的泥淖中趴着一个人,不知是死是活。玉谨走过去,将那人翻了过来。确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满脸泥浆,破衣喽嗖,头发乱做一团麻,身上裸露的皮肤都是疤痕。
玉谨轻弹手指,一滴水珠没入她额间。她又拍了拍她的小脸,道:“小倒霉蛋儿,醒醒。”
凤萧一个机灵坐了起来,手中的刀立刻横在胸前,一脸的戒备。
玉谨笑道:“这是被吓掉胆了吧。你看我像坏人吗?”
凤萧看着她的脸道:“虽不像坏人,长得确很讨厌。”
玉谨才想起自己现在是顶着别人的容貌,她借着水看了看自己的脸,确实太普通。
“配上本座的气度,倒也不至于吓到人吧?”
凤萧撇了撇嘴,收了刀。
“我是上清门的玉谨,小倒霉蛋儿,你叫什么?”
“上清门?玉谨上仙?”凤萧嫌弃道:“且不说玉谨上仙已沉睡了百年,据传她容貌倾城倾国,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多少人为目睹她沉睡的容颜,而不远万里去上清门。你生的跋扈骄纵,看着就讨厌。”
凤萧转身就走,玉谨伸手勾住她脖后的衣领,道:“小辈如此无礼,连句谢谢都不说就要跑。我也没个伴儿,不如你陪着我上路吧。这样吧,我收你为徒如何?”
“你是不是睡糊涂了,谁要认个陌生人为师。”
“你不觉得我很亲切吗?总之,你跟着我吧,我来保护你。”
凤萧确实一见她就觉得亲厚,只是那张脸看着又着实讨厌,十分的矛盾。
“让我跟着你也成,你若真是玉谨上仙,你要答应替我报仇。”
“说说看。”
“我叫凤萧,爹娘是谁不知道,有记忆起就在乞丐堆里混,被人牙子卖来卖去也有几十回了吧。后来我被卖到了妓院,第一日,我就将客人给捅死了。我逃出去后,在街头耍过把戏,街尾偷过东西,好几回差点被打死了。后来被我师傅所救,做了翠羽山弟十八代弟子。我以为我的霉运终于到头了,谁想到好景不长,一个月后,师门无缘无故被灭,我侥幸逃了出来,确一路遭人追杀。看到没,我就是个丧门星,前辈若不嫌我晦气,我就跟着你。我师门的仇必须要报。”
玉谨捏了捏她的脸道:“我睡了一百年,一醒来师门也被灭了,咱们还真是同命相连。”
“上清门被灭了?”
“一个时辰前被灭了,我的容貌也被人偷了。”
“那前辈好像比我还倒霉!”
“走吧,小倒霉蛋儿。”
“去哪里?”
“我要先找到我的夫君。”
“上仙找夫君带着我合适吗?”
“合适,本座很喜欢你,等找到我的夫君后,我会让他收你为义女。”
凤潇在看到她腰间的玉佩时,就已经确定她是上清门之人,如今听她风言风语的,便确定一定是睡的太久,人睡傻了。不过好在她法力高,跟在她身边还是安全的。
两个人在河里捞了几条鱼,烤着吃了,又顺了大户人家的干净衣服换上。玉谨细细的梳理着凤萧的乱发。凤萧忽然问:“上仙,你的夫君是谁?”
玉谨脸上一闪而过的茫然,淡淡道:“我忘了。”
凤萧瞪大眼睛,张大嘴,许久道:“那,我们要怎么找?”
“反正都要熬着日子过,你也要躲仇家,咱们就游游逛逛,寻最热闹的地方去,可好?”
“有上仙撑腰,我当然不怕。”
“那就走吧。”
两个人说说笑笑的一路直奔最热闹的商都而去。
栖霞山洛雪上仙的关门大弟子苏雅向来很神秘,无人见过她的真容。半年前,苏雅奉师命带着师弟、师妹们下山历练。她那倾世容貌瞬间惊艳了整个人仙妖魔界,无数豪侠勇士甘愿追随着栖霞山的弟子,名为一同除妖降魔,实则为了常伴佳人侧,祈盼能抱得美人归。
苏雅渐渐地有些忘记了这并不是自己的脸。她沉醉于美貌带来的幻梦里,雨露均沾般对所有的男子都持着温和明媚的态度,不远不近的距离,以至于许多男子都产生了不切实际的遐想。苏雅带着师弟、师妹们走进客栈,立刻又引来无数的目光和啧啧称赞。独独角落里的一位公子目不斜视,看也不看她一眼。苏雅多少有些不悦,故意捡了离他近的位置坐了下来。凤烨这才看向她落座的地方,只这一眼,便再也无法将目光移开。
小七轻轻碰了碰他道:“少主……”
凤烨立刻收回目光,几分仓皇的起身离开。苏雅窃笑,这世上有谁会对自己的容貌无动于衷的呢?
朗月星空下,群狼吼叫,妖狼群又袭击了附近的一个村落。栖霞山弟子同其他门派的人赶到时,凤烨和小七已经同狼群厮杀了起来。月夜松风下,一双双碧绿的眼睛如鬼火闪烁,透着妖异可怕的气息。妖狼王丘上渊并未出现,然而妖狼数量之众让人望之胆颤。袭击村落是假,诱这些天师前来,一网打尽才是妖狼王真正的目的。
很快,试图英雄救美围着苏雅,想要出风头的一些天师有多人丧命。凤烨出声劝告大家围成一圈,不可单打独斗。一下子死了那么多人,胆小的人已经开始两股瑟瑟发抖。法力弱的自动往圆圈中心退,凤烨和苏雅等人在最外围同群狼缠斗。苏雅忽然想到自己美貌兼具高超的法力,一时间有些自我陶醉,飘飘欲仙。就在这时,小七撞了一下她。力道之大,让她瞬间脱离了人群,陷入数匹狼的包围之中,身上立时被咬了几处。
周身被火焰包围的凤烨及时出现在苏雅身旁。怕火是狼的天性,何况是凤凰真火,群狼惧怕的后退了数步,围着二人转动,伺机发动下一轮攻击。凤烨接连的发起火焰攻击,围着二人的狼被火焰焚烧,惨叫着又向后退。凤烨立刻带着苏雅飞了回来。所有人再度聚在了一起,被群狼团团包围。厮杀缠斗许久,丝毫没有突围的迹象,陆续有人葬身狼口,哀嚎之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意志力薄弱的一些人开始采取自杀式攻击,扑入狼群,自爆单元,要同狼群同归于尽。凤烨叹息,却也不能错过这好时机,在狼群撕咬那几个绝望之人时,寻到最薄弱的一处,一声鸣叫,飞入高空,无尽火焰喷射而下,生生烧出一条道路,带领大家逃离了狼群。远处的妖狼王看着天空中那只火红的凤凰,轻蔑道:“原来是个凤凰。”
狼狈逃回客栈后,中了狼毒的苏雅已经昏迷,开始胡言乱语起来。凤烨主动提出替她疗伤。小七道:“少主,你伤的不轻,还是我来吧。”
“不用,你自去疗伤。”
凤烨也不想如此,但他知道若不及时处理,留下疤痕事小,一旦狼毒入心,很可能妖变。更何况,他看的清楚,是小七故意将苏雅推了出去。狼毒无法一次排出,他帮着苏雅逼出了一部分毒,又施法压制住体内残余的毒素。苏雅惨叫连连,额头上已布满汗水。她缓缓睁开眼睛,娇娇弱弱道:“多谢公子出手相助。”
她姣好的容貌,楚楚可怜的样子,我见犹怜。凤烨心头晃动,面上确依旧是淡淡的,只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什么。小七眼中的怨毒之色更深,又不得不故作委屈道:“这位师姐不知如何称呼?刚才是小七大意了,才害你受如此重的伤,心里十分过意不去。”
苏雅虚弱道:“无妨。”
玉穗道:“这位姐姐,不知你们来自何处?”
“西凤山凤小七,这是我家少主凤烨。”
玉穗娇羞的看了眼凤烨道:“栖霞山玉穗,这是我大师姐苏雅。”
玉穗又将门下的小师弟和小师妹们介绍给小七和凤烨。
小七道:“原来是栖霞山的弟子,难怪法术如此高深。”
玉穗看向凤烨道:“凤少主,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姑娘请讲。”
“今日我门派弟子死伤惨重,大师姐又中了狼毒,我们几人也无力医治。这一路妖魔鬼怪众多,不知凤少主能否送我们回栖霞山?”
凤烨道:“既是小七惹得祸,凤某就走这一趟。”
凤烨说完便走了,言语中多少有些不情愿。虚弱中的苏雅禁不住皱了眉头,师傅说过,只要得了这绝世容貌,天下没有男人能不拜倒在她石榴裙下。在客栈初次见面时,他明明对自己很感兴趣,呆呆的看了自己许久。顺理成章的让他送自己一程,是多少男子求之不得的事,他却不愿意。苏雅百思不得其解,但很快又被狼毒折腾的没力气想其他。
第二日,凤烨再度施法帮苏雅祛毒后,主仆二人随着栖霞山弟子一同赶往栖霞山。有了凤烨同行后,栖霞山的女弟子们多了几分喜气,失了同门的痛苦也淡化了许多。一些胆子大的时长围着凤烨转。凤烨依旧是淡淡的,看不出喜悲。每日早晚他都会去看苏雅一次,为她祛毒疗伤。两个人在封闭的、不算宽敞的马车里,时不时的有些肌肤接触,不竟然间空气里多了几丝暧昧之气。
这次下山以来,一路上遇到无数狂蜂浪蝶,其中也不乏几位尤为出色的。而无一不被凤烨对比的黯淡无光。不同于那些男子的殷勤恭维,凤烨不怎么言语。若换了其他男子得了单独相处的机会,怕是已经开始花言巧语,千方百计哄苏雅开心了。凤烨确时刻守着男女大防,这等品性和定力实属难得。他不是不喜欢自己,只是定力要好的多,苏雅这样的想着。却不想,凤烨忽然道:“姑娘的毒已无大碍,还有半日的路程就到栖霞山了。凤某就不再打扰各位了。”
苏雅多少有些惊讶,心里莫名失落,又有点气恼。
玉穗道:“凤少主大恩,我等无以为报,如今已快到山门,怎能让贵客就此离开。还请凤少主无论如何要到我栖霞山小坐片刻。不然我们回去,必然是被要师傅责骂的。”
苏雅一直不喜欢玉穗,这几日确发现,她常常能说出自己想说,又说不出口的话。她不禁多看了她几眼,难道她对凤烨也动心了。为何要用也,难道自己也对凤烨动心了吗?确乎见到凤烨后,她再也想不起那个让她魂牵梦绕,爱而不得,痛彻心扉的姜达了。对那几个还不错的男子也开始有些厌倦。这一发现,让苏雅瞬间红了脸,望向凤烨的双眸温情脉脉。凤烨竟一时也有些恍然。
小七道:“我家少主有要事在身,已是耽搁了几日了。”
苏雅想了又想道:“对于凤少主来说,送我们回来不过是举手之劳,对于苏雅确是天大的恩情,不知如何回报。”
那几位自愿一同护送苏雅回来的少侠们也七嘴八舌道:“凤少主,眼看着就到栖霞山了,再要托辞,怕是有居功自傲之嫌了。”
“听闻栖霞山风景秀丽,洛妃茶千金难求,我们也想沾了凤少主的光,品上一品。”
“洛雪上仙一直以除妖降魔为己任,为天下苍生殚精竭虑。进几年妖狼族突起,异动频频。鸿鹄谷更是肆无忌惮,猎食修行人丹元。前段时日,洛雪上仙广发英雄帖,邀天下勇士汇集栖霞山,共同讨伐妖魔。眼看着日子也快到了,凤少主何不也加入我们?”
“就是,我等法力微弱,忝居被邀请之列,除妖降魔又怎能少的了凤少主这样的人。”
“凤少主的手段,我等有目共睹,再要推诿,怕是看不起我等了?”
这些七嘴八舌的人多少都感恩那一夜凤烨带着她们逃离了狼群,更有几个女仙亦是对凤烨倾慕不已。
凤烨淡淡道:“那便恭敬不如从命。”
苏雅心中有一丝雀跃,余下的时光都沉浸在甜甜的期盼里。
半日后,众人来到栖霞山,戚洛雪命人招待各方游侠,不免多看了几眼凤烨,随后带着苏雅去了净室,将她体内的余毒全部祛除。
“如何会碰上西凤山的人?”
苏雅将前后经历说于师傅听。戚洛雪看了看徒儿的神情,耐人寻味道:“怎么,难道苏苏转而喜欢上了凤烨?”
“没有,没有,只是得他救命之恩,感激不已,却又无以为报。”
戚洛雪笑道:“无以为报,不若就以身相许,如何?”
“师傅,你又拿我开玩笑了,您就那么舍得我嫁出去吗?”
“凤少主人中龙凤,倒也配的上你。只是如此人物追随者众,你莫要太过清高孤傲,让人抢了去。”
“徒儿也只是觉得他同那些狂蜂浪蝶全然不同,至于以后,就看我们的缘分了。”
“去吧,好好招待他,以后多有需要他襄助的地方。”
苏雅离开不多时,小七现身,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戚洛雪一巴掌狠狠抽在她脸上。
“是你放他出来的?”
“主人,小七错了,我见他实在可怜……望主人念在你们有一世母子情缘的份上,不要再伤害他。”
“可怜?我没有杀他,只将他锁在西凤山,已是莫大的恩德。你竟敢私自做主放他出来,毁我大事。你以为放他出来,就是对他好吗?”
小七泪流满面道:“主人,求您饶命,小七知道错了。”
“我素日的教导你都忘了吗?他心里都是那个玉谨,你同他绝无可能?”
“小七知错了,只是我已经无法离开他了。”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你竟敢不听我的命令,顶替冯潇儿?看来是我素日对你太过宽纵了。”
“主人,他们是亲兄妹啊,我实在不忍心看他痛苦终生。您同丘上渊发生过的一切,当知那份痛苦?”
她不但不听命令,且知道的太多,怕是也不能留太久了。戚洛雪强压怒火道:“再交待你做一件事,若再出错,我定叫你魂飞魄散。”
“小七听命。”
“促成苏雅同凤烨在一起。”
小七不解的看着戚洛雪。
“苏雅偷了玉谨的容貌,你看到的玉谨是苏雅。你不会蠢到什么都没发现吧?”
“我……”
“凤烨是离不开这里了,可即便留在这里,他也不会喜欢上你。你若收了你的痴心妄想乖乖听话,或许我会考虑帮帮你。”
“小七谨遵主人之命。”
栖霞山钟灵毓秀、壮丽磅礴,直如仙境。苏雅撇下所有的宾客,终日带着凤烨游山玩水,并单独邀他到自己的独院里品茗。苏雅这半年被众星捧月的多了些骄矜之气,却在凤烨面前怎么也骄横不起来,反倒有些端庄秀丽,温婉可爱之态。凤烨甚少言语,对她的态度确明显的温和了许多。
几日后,各路豪杰汇聚一堂,商讨大计。妖狼族神秘莫测,且凶险异常,尚看不清底细。戚洛雪提议先除掉鸿鹄谷,众人附议。鸿鹄谷是由众妖合法力汇聚的一个小时空,它游移不定,想要找到它,多少需要几分运气。为了尽快找到它,大队人马分成几队,分头寻找。凤烨和苏雅自然被安排在一起。
这一日,穗儿忽然道:“大师姐,前面好像就是鸿鹄谷。”
苏雅和凤烨走上前来,果见前方有一片茂密的丛林,一群群的鸟儿在天上盘旋往复。如今他们正深处鸿鹄谷的时空边界上,若不是发现的及时,他们就要进入谷地了。
凤烨道:“不要贸然闯入,还是发信号召集其他人马上过来。”
忽然间,身后铺天盖地涌来密密麻麻的黑色蜂群,凤烨的凤凰真火可以轻易焚烧这些蜂子,其他人就没那么幸运了,防不胜防的蜂群逼的大家四散逃窜,慌不择路的就进入了树林,不知不觉进入了鸿鹄谷的时空大阵之中。鸿鹄谷便是这般诱修行人进来,进而蚕食他们的单元。为防止大家落单,凤烨索性带着其他人也进了鸿鹄谷,只派了一个栖霞山的弟子去寻另外几队人。
先发其他章节!被屏蔽的不解禁就那么放着吧,愤怒!
价值观不良的一篇
孟昱丞带着剩余的人日夜兼程赶路,姜老头等人也追了上来。玉谨昏睡了三日,醒来后又痴痴傻傻了几日,一句话都不肯说。
一个月后,几个人来到了边境,见到了方将军。铁塔般的汉子在见到孟昱丞的一刻泪流满面。孟昱丞将身后的玉谨推出来时,方将军更是高兴地手舞足蹈,活脱脱像个孩子。方将军立刻命人叫来了几个人,竟都是旧人,其中便有被姜熠救出的卓丰。在边境上修整几日后,被往日旧友环绕着,玉谨总算恢复了正常,脸上也有了笑容,心里确无时不刻不在惦记着凤烨和姜熠。
方将军道:“要救姜小子和你们的朋友,我们就要同西南王结盟。”
孟昱丞道:“战火一起,黎民百姓怕是又要遭殃了。”
“改朝换代哪有不流血的。况且血债必要血来还,丘上渊背信弃义,残暴无情,东宫太子鱼肉百姓,德不配位。那凤小子的身份大有文章可做。”
“引狼入室,再要赶出去,就没那么容易了。”
“当年玉将军和你父亲手下的将领如今手握兵权的不在少数,我已让人送去了书信。有几座城,我们可不费一兵一卒之力拿下。南蛮子空有一身武力,脑子确不灵光。许诺送他几座空城,赠与一些粮草,他们就会屁颠颠的出兵替我们打仗,岂不妙哉。”
“方叔叔果然是老奸巨猾。”
“你这小子,怎么说叔叔的,这些年我不知道你和瑾儿还活着,若知道,我早打到京城去了。”
“既如此,一切都听凭叔叔安排。”
“那是自然,我已经命他们去准备了,十日后你和瑾儿成亲。成亲三日后,大军开拔。”
孟昱丞声音变得尖细刺耳。
“婚事?婚事还是以后再说,目前当以大局为重。”
方将军看了看他二人,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冯潇儿和卓丰,哈哈哈大笑着离开了。卓丰当年是哭着喊着要同孟昱丞决战,谁赢了谁就娶玉谨,闹出不少笑话。如今看孟昱丞也是不顺眼,他眉头紧锁,转身离开。冯潇儿觉得气氛异常尴尬,也转身离开。留下了孟昱丞和玉谨二人。
玉谨板着脸道:“丞哥哥还是想毁了婚约吗?”
孟昱丞惊讶道:“啊?瑾儿,我,你不是……”
“想不到丞哥哥也是这般见异思迁之人。”
孟昱丞忽觉悲从中来。
“瑾儿,你应当知晓的,我心里一直都只有你。后来出事了,我以为你死了……直到在莳花馆又见到你,我心里就只想着要如何护着你。后来你被凤烨救走,我知他对你有情,你能找到这样好的归宿,我替你开心,也就断了念头……再后来……潇儿……冯潇儿……我的心早就死了,我这样的人也不值得任何人爱,可是她对我一往情深,始终不弃……”
玉谨忽然笑颜如花道:“我也觉得潇儿很适合你,你同她在一起后,人也活泼了许多。”
孟昱丞惊出一身汗来,他虽然满心喜欢冯潇儿,可对玉谨自儿时开始的情分似乎渗进了发肤,感情虽有变化,她在他心中的地位确是坚不可摧。
“你还说我,你又几时把我当成了你的未婚夫?”
“丞哥哥当知我身不由己,我实在不知如何报答凤哥哥……”
“瑾儿,你告诉我,你心里到底喜欢的是凤烨,还是姜熠?”
玉谨诧异的看着孟昱丞,没想到他会这样问自己。
“你不会真以为我什么都看不出来吧?”
沉默良久,玉谨道:“在遇到驸马前,我从未怀疑过我对凤哥哥的情意,那种时时惦念,满心欢喜的感觉即便做着再苦再累的活计,都觉得分外的甜蜜。可当我遇到驸马后,我似乎……没那么笃定了……心里再想着凤哥哥时,竟觉得亏欠了驸马,好似我背叛了他一般。想着驸马的时候,又觉得愧对风哥哥。”
玉谨眼中蓄满了泪水,断断续续道:“那一日,看到他鲜血淋漓的样子,脑海里突然涌出无数的画面,无数不是发生在今世的画面,好似我同他已牵绊了几世。丞哥哥,你会不会觉得瑾儿太过水性杨花?”
“或许你们就是牵连了几世吧!瑾儿,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好似身在一个巨大的圈套之中?丘洛雪事事占了先机,专门让我们不痛快。我时常觉得,她或许是妖魔。书籍上多有记载妖魔鬼怪的,可我们呆的地方太过干净,竟从未有过妖魔出现。我甚至有种感觉,若不绝地反戈,也许将永生永世被困在这里。”
“自从我开始练剑后,身体也开始有了变化,有时会突然听到百里之外的声音,有时感觉力气大到可以轻易击毁一间屋子。若丘洛雪是妖魔,我们会不会是法力被封了的天师?”
“说不定我们几人当中你的法力最高,是仙子下凡。”
“又在胡说。我去同方叔叔说,十日后,让你和潇儿成亲。”
“瑾儿……你不怪我?”
“她不顾一切追随你而来,你还在这里婆婆妈妈?”
“之前故意说了许多绝情的话,也不知她还愿不愿意……”
“那不如就给她个惊喜。”
两个人叽叽咕咕说了一阵,笑了一阵,房外的冯潇儿听得心如刀割。自从父母流放,自己被休后,虽极力表现得如往常般天真快乐,到底心境大不同了。自从上次被孟昱丞那一番绝情的话拒绝后,这一路她也没有纠缠与他。她岂能看不出,孟昱丞对玉谨的情意。她怅然若失的回到房间,闷头喝起酒来。不多时,孟昱丞来寻她,见她喝的人都有些站不稳了,揉着她的脑袋道:“怎么一个人喝起闷酒了。”
“你同玉姐姐的亲事聊得怎么样了?”
“虽仓促了些,还是要尽早办了,免得入了京,还要同凤烨和姜熠那两个厮撕扯不清。”
“世间最难得的莫过于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又出生入死,同甘共苦过的情感,你们一定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一对。”,
孟昱丞看着她忧伤的面容,竟然有些不忍心了,想要和盘而出。
“丞哥哥,陪我喝杯酒吧。”
“好。”
一个不再是有--妇--之77夫,一个不再是受人摆布的娼&妓,两个人不再压抑情感,不再压抑天性,说说笑笑,也不知喝了多少坛子酒。两个人靠的越来越紧,举止也越发亲昵。孟昱丞觉得自己不宜久留,起身要走。冯潇儿一把抱住了他,红坨坨的小脸道:“丞哥哥,我喜欢你很久了,你是知道的,对吗?”
孟昱丞的心荡了又荡,幸福的涟漪循环往复。
“我知道。”
“不要走,好吗?”
孟昱丞看着她眼睛里忽然大颗大颗留下泪水来,心疼不已,双手去擦她的泪水。冯潇儿就势搂¥¥主他的脖子,瞬时间一室春#光¥迤@逦。
孟昱丞在甜蜜中醒来,一伸手,发现冯潇儿已经不在了。他翻身下床,看到桌上有一张纸条,是冯潇儿留下的。
“丞哥哥,凤烨是我的亲哥哥,因为玉姐姐,我们才没能酿成大错。玉姐姐同我哥哥之间也是清白的。你和玉姐姐是我见过的最美好的人,希望你们百年好合。昨夜,是我不好,不要告诉玉姐姐,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我去救我的哥哥了。”
孟昱丞四处奔跑呼唤,哪里还有冯潇儿的影子。玉谨看到那字条后,也万分后悔,不该生了促狭那丫头的心思。两个人商议后,决定立刻回京城,阻止冯潇儿做傻事。方将军不同意,双方激烈争吵后,达成共识。方将军派了几个身手好的下属快马加鞭去追冯潇儿。大军三日后,集结开拔。
冯潇儿日夜兼程回到了京城,并顺利的混进了城。消失的那几个月里,凤烨找了人专门指点她练功。如今她早已今非昔比,轻易的就溜进了皇宫。
偌大皇宫,找了许久才找到了皇帝的寝殿,只听丘洛雪道:“皇兄为何故意放走他们,到如今依旧不去理会,如今他们怕是已经到了边境。”
“皇妹,你到底是希望孟昱丞死,还是远在千里之外活着?”
“我,我想他死。”
丘上渊面带讥讽之色。
“当年若不是你一力维护孟家,也不会有那么多漏网之鱼,如今鱼儿浮出水面,正好一网打尽。这一次,你不要指望我还会饶了他们。”
丘洛雪言不由衷道:“希望皇兄到时不要手软。可你又是为何不杀了姜熠和你那个欺上作乱的儿子?”
“我正要问你,为何凤烨说他同冯潇儿是兄妹?”
丘洛雪不耐道:“皇兄知道的越少越好。”
丘上渊向前几步,一脸宠溺道:“也只有你敢这样同朕说话。”
丘洛雪觉得有些怪异,向后退了几步。丘上渊又跟上来,拉着她的手道:“洛雪,朕一直想不明白,为何这些年来对你言听计从,为何对其他女子提不起兴趣。”
“你不是为了一个玉谨如此那般大费周章,闹得满城风雨吗?”
“如果到了手,现在应该也乏味了,可我对你,对你这张脸,确是百看不厌。”
“你大概是疯了吧!”
丘洛雪已无路可退,撞到身后的石柱上。丘上渊就势抱%%住她道:“也许是真的疯了吧。”
丘上渊粗暴地将丘洛雪抵…………在石柱上。丘洛雪开始还极力反……抗,渐渐的越来越弱,转而开始回……应他。就在两个人天¥¥雷--勾##地@@火之际,冯潇儿从屋顶扔下一片瓦。宫中护卫闻声而动,有人大喊道:“有刺客,保护圣上和长公主。”
总管太监和几个护卫立时冲进了大殿,正看到皇上和长公主颠,#鸾,%倒,%^^凤之际,几个人惊得瞪大了眼睛,傻看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恨不能立刻戳瞎自己的双眼,以求保命。得偿所愿的丘上渊一脸餍#$%足,将自己的龙袍盖在丘洛雪身上。他看了一眼李公公,李公公立刻会意,命几个太监将长公主抬进内殿。丘上渊看着下面噤若寒蝉的众人,不紧不慢的下了命令,将所有先前闯进来的人都拉出去砍了头,只留下了李公公一个人。李公公长跪不起,磕头如捣蒜。
房上的冯潇儿异常恼怒,又有些后悔,以牙还牙的将迷香送还给丘洛雪兄%^&妹,没想到连累这么多无辜之人送了命。这时身后有人按住了她的肩膀,她回过头,看到了方将军派来的人,随着他们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皇宫。
方将军集合的大军浩浩汤汤的开赴京城,屡战屡胜,有些城池竟直接举了白旗。月余,大军在皇城外安营扎寨。
丘上渊如同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一般,将所有事交给了文武大臣。他将丘洛雪囚禁在自己的寝宫里,日日鱼%%水--交&*&欢。皇上同长^^公&&主不,%^&伦的传闻传遍了整个京城。丘洛雪起初十分厌恶,渐渐地习以为常。可战况如此胶着,他确一味贪$$%享--自己的身体,丘洛雪怒气上涌,呵斥道:“你难道是真疯了吗?大军压境,你整日耗在我这里做什么?”
“洛雪,朕到现在才明白什么对朕最重要。就让他们杀进来吧,皇位让给烨儿,我们找一处隐居起来,可好?”
丘洛雪看着他,如同看到了一个失心疯的病人一般,狂笑道:“丘上渊,如果你醒了后,知道自己说过这些话,会不会笑掉自己的大牙,哈哈哈哈。”
丘上渊跟着也哈哈大笑,随后再次将丘洛雪扑%^^&倒,一番%^&&贪,享。
凤烨和姜熠歪在榻上,从桌上的残局来看,姜熠输了。
姜熠道:“同凤大人相处久了,发现你似乎也没那么讨厌。”
“若是驸马不喜欢瑾儿,我可以勉为其难的试着同你做朋友。”
姜熠脸上的表情错综复杂,凭什么他不可以喜欢玉谨,凭什么就勉为其难了。
“不论谁喜欢,如今她怕是已经同昱丞成亲了。”
“只要她能过的好!”
“不再下一盘了?”
“手下败将。”
“让了你一下午,都没发现吗?”
凤烨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这眼神同孟昱丞看他时有几份相似了。
“事实证明,你我联手才能胜利。”
“就算我不补救,你们走的干脆些,也可逃脱,只不过死的人会更多。”
“算算时间,他们应该快到了。”
就在这时,门从外面被打开,来人将凤烨和姜熠带到了大殿之上。玉谨挟持着丘洛雪,冯潇儿挟持着苏雅,孟昱丞、卓丰等人站在一侧。
丘上渊道:“若只是要交换人质,大可不必大军压城。”
孟昱丞对着凤烨和姜熠道:“方将军的军队就在城外,若强攻,也是可以攻下来,只是半城的百姓就要做了陪葬。如今太子的人就在门外,凤大人,你要尽快做个决断!”
凤烨道:“我无意那宝座,你们带着姜熠离开吧。他不会杀我。”
姜熠道:“他不会杀你,门外那位确绝对不会放过你,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凤烨看了一眼玉谨,玉谨也正望着他。
“不用看了,我们没有成亲,我要娶你妹妹。”
孟昱丞同冯潇儿甜蜜相视,会心一笑。
玉谨道:“凤哥哥,我们先离开这里……”
话音未落,殿门被攻破,一时间乱箭齐发,随后涌入大批兵将。显然的,太子丘离并没有要救丘上渊的意思。只是他没想到会有黄雀在后,又有一队御林军闯了进来,很快控制住了太子的人。
丘上渊道:“你只需老老实实的就可以继位,为何如此心急?”
成王败寇,何须多言,丘离伏地不语。双方交换人质后,丘上渊笑道:“既然来了,你们以为,你们还能活着离开吗?”
“时至今日,你还以为你能控制的住我们吗?”
方将军带着人马走了进来。大丘王朝腐烂到了根上,城门守卫轻易被收买,叛军不费吹灰之力就入了城。丘洛雪忽然挟持住苏雅道:“既然你们如此重情重义,她的死活,你管不管呢,姜熠?”
冯潇儿恼怒丘洛雪几次下迷药给她和凤烨,并当众羞辱过自己,更不会在乎苏雅死活。她出其不意挥出长剑,直直的没入丘洛雪的身体。丘上渊震怒,反手将冯潇儿打翻在地。孟昱丞奔过去,扶起口角流血的冯潇儿。大殿上又乱了套,刀光剑影无休无止。
不知何故,小七和李妈妈等人有如神兵天降般突然现身,竟还都身怀决计。李妈妈去攻击冯潇儿,小七狠毒了玉谨,举刀砍向玉谨。姜熠先于凤烨一把抱住了玉谨,一个旋身,刀从背上划过,拉出长长的一道口子。又是似曾相识的画面,玉谨死死的盯着姜熠的伤口,目光开始涣散。忽然她一把抱住了姜熠,一遍遍的喊着:“阿牛哥,阿牛哥,你醒醒……”
凤烨看着她的神情,内心酸楚异常,一声断喝,冲杀向前仆后继涌进来的御林军。
丘上渊什么都不顾了,抱着丘洛雪一声声的呼唤。
“洛雪,洛雪,太医,太医在哪里?”
当几把剑同时刺向丘上渊之时,宫殿开始坍塌。玉谨金灿灿的双眸带着笑,望着姜熠道:“阿牛哥,下辈子,我一定先找到你。”
姜熠茫然,下意识的回复道:“不一定,一定是我先找到你。”
一片黑寂中,依旧是那一男一女的对话。
“洛雪,那丫头已经要醒了,放他们离开吧。”
“不行,我要让他们生生世世陷入情阵之中。”
“我陪了你几百年,尚不如你同他几个月的情分吗?”
“你莫要以为你我有了肌^&肤%^&之亲,我就会嫁给你。”
“洛雪,几百年了,放下吧,跟我走。”
“你走吧,没有你,我一样可以留下他们。”
“若再强行重启大阵,你也有可能被困住。”
女子激动异常道:“我现在同被困其中有何分别?有何分别?”
“好,我便陪你最后走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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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鸿鹄谷
在商都游玩了半年,玉谨没找到关于夫君的任何消息。商都确开始盛传一个可怖的轶事,说城中出现了一名采花女魔头,专门拦截俊俏的男子,百般调戏狎昵。商都有威望的几大家集资请来了数名天师,并设下了美男计,诱引那女魔头现身。那女魔头果然中计,如此多的天师在她不但不畏惧,还公然调息其中一个长相俊俏的天师。一番厮杀,众人也只是将她伤到,又被她逃了。似是这魔头脑子不太灵活,之后又几次中了埋伏,竟也都被她逃掉了。如此几番折腾,玉谨不得不带着凤萧仓皇逃离商都。
远离了商都,玉谨又开始一呼飞向东,一呼飞向西,一呼上天,一呼入地。她说这个时空不对劲,她要看看能否找到天的边际,地的尽头。这一路上,她也不知道把凤萧弄丢了几次,凤潇越发觉得她脑子真的睡傻了。凤萧百般无奈东追西赶之际,忽然停下了脚步。她看了看四周的景象,掉头就往后跑,被飞回来的玉谨提溜住了后脖颈。
“小凤儿,你跑什么?”
“师傅,我们撞见鸿鹄谷地了,那里面都是妖精精怪,专门猎杀修行之人,我们快跑。”
“你学法术不就是为了除妖降魔吗?见到妖魔你就跑,还叫什么天师?”
“师傅,我只说过我是小偷,我何时说过我是天师了?”
“你现在跟了本上仙,那就要随着为师除妖降魔。”
没等凤萧反应过来,玉谨已经拽着她飞入了鸿鹄谷。
凤潇看着周遭熟悉又恐惧的景象,道:“师傅,你怎么死心眼呢?这鸿鹄谷是个虚幻的时空,专门诱杀修行之人。它四处游荡,谁碰上谁倒霉,躲还躲不及,你还非要往里钻?”
“小凤儿,你不要罗里吧嗦的说一堆,妖怪在哪儿呢?”
忽然前面飞出几个小妖。
“哈哈哈,小凤萧,你回来了?大王还以为你死了呢?”
凤萧儿一脸假笑道:“我被栖霞山的人追杀,还真是险些死了,幸好有这位,这位姐姐救了我。”
小妖们看向玉谨道:“她是个什么东西?”
凤萧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小声道:“她是个蛾子,脑子不大好使。”
玉谨敲了敲凤萧的脑袋道:“我是蝶仙,不是蛾子。”
几个小妖哈哈大笑,蝴蝶和蛾子又有什么分别。
又有个机警的妖怪问道:“她真是蛾子?怎么一丝气息都嗅不到?”
凤萧胡说道:“厉害的大妖岂能轻易被你看破了。”
就在这时,又跑过来几个小妖,大喊大叫道:“磨蹭什么呢,赶紧得呀,刚才进来好多修仙的人,再晚了就被他们分光了。”
“听说这次来的都很厉害,你们都机灵着点,不要傻傻的往前冲,丢了小命。先让那几个老东西上,咱们分些血肉也就够了。”
“对对,他们不吃饱了,回头还得吃咱们。”
数十个小妖怪簇拥着凤萧和玉谨一同向打斗声最激烈之处飞去。玉谨师徒二人越飞越慢,缀在队伍最后边。
“你不是说你是翠羽山的弟子吗?”
“我怕师傅嫌弃我,没敢说实话。翠羽山被灭门后,我阴差阳错入了鸿鹄谷。那大王不知为何对我格外看重,收留了我。”
“那你为什么要跑呢?”
“师傅,这里稍微厉害一些的妖怪都残暴的很。他们猎杀修仙之人,吞食他们的丹元来提升法力。吃人肉,喝人血,实在饿了,连小妖也抓来吃。你以为那些小妖为什么结伴而行?那是怕一个不小心被大妖们生吞了。”
“真的这么恐怖吗?”
“师傅,我忘记告诉你了,你在这里法力受限,你最好老实点。不然咱俩都得死在这里。”
“那你不早说?”
“我说了你就听我的吗?”
“这里有多少妖?”
“成气候的大妖有几十个,小妖上千,山精树怪就更别说了,你看那些稍微粗壮些的树木都成了精。”
“为师打不过那个大王吗?”
“差的远呢。”
“那怎么办?也不能不救那些人吧?”
“师傅,我们先找到出口吧,不找到出口,被困在这里,你救下他们一次,救不了二次,最后你我都得死在这里。”
“凤儿说的有几分道理,可找到出口他们确死了,又有什么用?”
玉谨说着就飞走了,凤萧拦也拦不住,只能跟了上去。等他们赶到时,正看到那数十个小妖被天师们打跑了。这些天师运气好,并未遇到成气候的大妖,打跑了小妖后,纷纷砖入了密林之中,寻找藏身之地。
玉谨顶着个花环,趴在草丛里道:“小凤儿,你可认的刚刚那几个天师?”
“各大门派的人都有,还有栖霞山的人。不像是被诱进来的,极有可能是要来灭掉鸿鹄谷的。”
“他们能胜吗?”
“单凭这几个人保命尚可,灭掉鸿鹄谷绝无可能。你听,其他地方还有打斗的声音,这次应该进来许多天师,被冲散了。”
“那我们要尽快找到出口。你去找出口,我在这里守着。”
凤萧心知拗不过她,立刻开始飞东飞西的找寻出口,找了半日确什么都没找到。
明月高悬,一白一红两道人影从不远处的树林飞过,紧接着是数个白衣人,其后是一群大大小小的妖怪,呜呜泱泱的追杀过去。
玉谨低声道:“凤儿,如此多的妖怪,他们能打得过吗?”
凤萧看了一眼,立刻道:“师傅,我们还是躲起来吧,你看前边那四个分别是鸭嘴兽、犬妖、兔子精和牦牛精,他们自称为大王的四大护法,是这里除了大王最厉害的几个妖。他们身后的那几个妖也都是大王身边的人,个个身怀绝技,师傅咱们还是快跑吧。”
玉谨听了这些,立刻飞了过去,凤萧无奈也跟了上去。龇牙咧嘴的鸭嘴兽一下子就认出了凤萧,只把她和玉谨当做两个又来抢食的小妖,目光凶狠无比。刚才他们见对方人少,一时大意吃了暗亏,被烧死了不少小妖。如今双方对峙,谁都不敢贸然向前。
鸭嘴鸭兽喝令凤萧道:“大王时常夸赞你,你去探探。”
凤萧磨磨蹭蹭不肯向前。玉谨代替她走了出来。她本想叫对面的人快跑,她来断后路,待看清苏雅的面容后,立时怒道:“还真是冤家路窄,今日就让你替我的徒子、徒孙们偿命。”
玉谨率先动手发难,苏雅本就不是玉谨的对手,没了戚洛雪,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宝剑竟也被她抢了过去。凤烨飞身加入,替下了苏雅,瞬间同玉谨过了数十招。玉谨惊异的看着凤烨道:“见你生的如此好看,就放你一马,你不要挡我的路,我要杀了那黑心的丫头。”
凤烨不说话,确也没有使出全部力量。两个人打斗多时,他看出玉谨肩部有伤,趁其不备虚袭她的肩膀。玉谨中招,倒飞而去,被凤萧儿接住。
苏雅来到凤烨身旁道:“凤少主,此女心狠手辣,与妖为伍,切莫手软。”
“她不是妖?”
“却也同妖差不多。”
玉谨不服气的又扑上来,凤烨依旧只是抵挡,并不全力攻击她。
四大护法原本最忌惮的就是凤鸣,如今见他不过尔尔,犬妖道:“大哥,似乎也不过如此,上吧。”
牦牛道:“好,切记要活捉那个喷火的。”
鸭嘴兽立时喊道:“小的门,看起来这些家伙也不怎么厉害,刚才不过是中了他的圈套。大家一起上呀,不能让个蛾子吃独食。”
群妖一拥而上,立刻同凤烨和苏雅这一群天师打了起来。虽说不至于被歼灭,可一旦打的时间久了,势必还会引来其他大妖。玉谨正想着要不要帮凤烨,被凤萧一把拽到了一旁,拖着她向别处飞。玉谨一边回头看,一边大声喊道:“好厉害呀,是凤凰真火,凤凰真火一出,梵天灭地,快跑呀。”
玉谨大喊大叫之时,凤烨刚好喷出凤凰真火烧死了几个小妖。小妖们看到那真火,又听了玉谨的话,大部分跟着二人一路逃窜。只有几个厉害的妖跟着四大护法同凤烨这一方缠斗。
玉谨和凤萧再度落单后,又悄悄潜回来,躲在暗处偷偷观察战况。那几个大妖果然厉害,陆续有天师倒下,只剩了凤鸣几人勉励维持。一同入谷后被冲散了的其他天师们也已所剩无几,他们被凤凰真火的火光吸引,渐渐的向凤烨这边靠拢过来,身后还跟着一群妖。没起到救援的作用,确让凤鸣这一方更加雪上加霜。
一阵狂风刮过,一只巨大的白凤凰泰山压顶般俯冲而下。它通身雪白,羽冠带露,闪着水光,修长的脖颈高傲的抬着,凤翼招展如羽扇,冗长凤尾似一条条的缎带随风飘动。好一个威风高傲的神鸟,确做了山大王。
妖怪们立刻停了手,山呼道:“大王回来了,大王威武,大王威武。”
凤烨瞬间也现了原型,凤身火红一片,凤尾羽毛亦是火红一片,点缀着如雀尾般五彩的花纹,远远望去如一团燃烧的斑斓火焰。
玉谨赞道:“好美的凤凰。”
“师傅,你常说我是凤凰,但愿我也是一条漂亮的火凤。”
“会的。”
一红一白两只凤凰在天空展开激烈的厮杀,红白两色火焰交织,煞是好看。凤烨法力受压制,又受了伤,明显支撑不了多久。苏雅挺剑去帮凤烨,反倒成了累赘,害他被白凤凰琢伤了。
白凤飞向更高之处,道:“念你我是同类,留你一命,你可以跟在本座身旁。其他人都得死,小的门已经好久没有进食了。”
凤烨道:“你身为神鸟,为何助纣为虐,为祸人间?”
“待你看破这里的一切,再来同本座对峙。”
“错就是错,没有理由。”
凤萧拉了拉玉谨道:“师傅,我找到出口了。”
玉谨站在出口外,扔了一个石头砸在离她最近的一个人身上,并冲着那人招了招手。那人惊喜的发现有出口,立刻大喊道:“出口在那里,快跑,快跑呀。”
白凤一声鸣叫,眼见着整个鸿鹄谷的妖怪从四面八方巨浪般涌了过来。
“封住出口,一个都不要放出去。”
白凤从众人头上蹁跹低飞而过,耀眼若星河的白火烧向众人。凤烨立刻飞迎而上,张口将大部分的焰火吞入口中,他锵锵的鸣叫着扑向白凤,试图拖延时间,好让更多的人逃出去,全不顾自己身上又受了几处伤。逃跑的人群遭遇妖群的拦截,一时间冲杀不出去,而那位置一直变幻的出口已经开始缩小,眼见着就要消失了。玉谨立刻又从洞口钻了进来。无论如何凤萧都不愿意独自逃离,也不情不愿的飞了回去。玉谨奋力阻截妖群,却也不过有几个人逃离出去。如时光裂隙般的出口很快就消失了。绝望了的天师们拼死反击,一时间山石碎裂,巨树坍塌,地动山摇。当此情景,唯有辖制住了白凤,才能保住性命。玉谨击飞身旁如蝗虫般的数小妖们,瞬间来到凤烨身旁,一同夹击白凤。
玉谨的速度竟不比两只凤凰慢多少,两个人攻防配合,白凤开始愈来愈吃力。当她被玉谨一掌击飞之时,诧异万分的看着玉谨,随后大笑道:“本座有望出去了。你们走吧。”
“小白鸟,是你本事不如人,不要说的好似你手下留情了。你我可再大战三百回合,我要拔掉你所有的羽毛做大氅。”
站在新出口处探头等待的凤萧无奈道:“师傅,快跑吧,不要再吹牛了。”
白凤看向凤萧道:“小凤儿?”
凤萧立刻缩回了脑袋。白凤凰看了看凤萧,又看了看凤烨,扬天大笑。
“收兵,放他们出去。”
“大王,栖霞山逼迫的紧,小的门已经许久未进食了,不能放他们出去。”
“那些死尸还不够你们享用的吗?收兵。”,
没有人敢违抗白凤的命令,妖群闪出一条路。所剩无几的天师们互相搀扶着,走向洞口。
玉谨看着就要飞走的白凤,不依不饶道:“小白鸟,你是不是怕了呀?公平期间,不如等你伤好了,我们单打独斗一次?”
白凤在高空盘旋往复,发出愉快的鸣叫,最后消失不见。
凤烨拍了拍玉谨,带着剩下的几个人一同飞向出口。凤烨刚出来,苏雅同玉穗等人就跑了过来。先前也只有苏雅和几个栖霞山的女弟子被那些追捧苏雅的天师护卫着逃了出来。他们一直守在附近,没有离开。
苏雅抓着凤烨的手,有几分急切道:“凤少主,你的伤没事吧?”
“无妨。”
有个女弟子道:“凤少主,妖怪太多,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刚刚出来后我们就发了信号,师傅他们应该很快就到了。”
凤烨看着渐渐变得虚幻的鸿鹄谷道:“怕是来不及了。”
等他转过身时,玉谨和凤萧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心中竟有一丝怅然若失。
不多时,戚洛雪等几队人分别赶了过来,鸿鹄谷确已经没了踪影。原本鸿鹄谷出现的地方,此刻是万丈深渊。众人分析商议一番,觉得即便它不停的游走,也不会消失的如此快,应该还在这附近。
受伤比较重的人都被送到了最近的城中去养伤,剩下的人继续寻找鸿鹄谷。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这次众人没有再分开,在戚洛雪和几个掌门的带领下,在附近搜寻了半月,确再未找到鸿鹄谷的踪迹。而戚洛雪除妖降魔的决心让所有人感佩不已,进而顶礼膜拜。
玉谨一身宽大的男装,两手互插在衣袖里,佝偻着腰,不停的跺着脚。
“师傅,你又不像凡人一般怕冷,为何学那些路人?”
“这样才不惹人注意呀。你也试一下,这样真的好开心。”
两个人一起双手插到袖里,原地跺脚。
“师傅,你别说,现在看你要比当初顺眼多了。”
“那是,本上仙的气度那可是九州一流的。”
“师傅,我们就一直在这里跺脚吗?”
“等栖霞山的人离开了,我要去会会那个凤少主。”
“你伤还没好,又打不过人家,何必去自讨苦吃。”
“谁说我要去打架的,我是去认亲的,你先去偷点吃的来。”
吃过凤萧偷来的包子,栖霞山的弟子也都走了。玉谨翻窗进了凤烨的房间,脚刚落地,一团灼热的火焰擦着她鬓发飞过。凤烨静静的看着这个不速之客,并不说话。
玉谨笑眯眯道:“你生的这样好看,我见到你又觉得十分亲切,你可是我失散百年的夫君?”
凤烨被突如其来的问话惊住了,眼中带着笑意,继续沉默。
“鸿鹄谷时你让着我,不是因为认出我了吗?”
“凤某并不认得姑娘。”
“虽然我容貌变了,但气息未变,你就没有一点不一样的感觉吗?”
玉谨向前走了几步,离他不过半步的距离。凤烨的心莫名的跳的更快了,连他自己也不确定在鸿鹄谷时,为什么会对她手下留情。他转过身,不去看她那好似能星火燎原的眸子。
“雪林里住着个怪人,一直在找自己的娘子,或许姑娘可以去碰碰运气。”
“当真?”
凤烨点头。
“我来还有件事要请凤少主帮忙。”
“姑娘请讲。”
“我急于找到我的夫君,带着我那徒儿多有不变。我睡了太久,头脑不大清楚,有时飞着飞着就将她忘了。若扔下她不管,说不定她明日就小命不保了。我见你对她颇感兴趣,让她跟着你可好?”
“可以。”
“她以为自己是个小翠鸟,但我探过,她元神被封,无法线形,实际上是个小凤凰。”
凤烨的拳头下意识的握紧,这时空里就只有他一个凤凰,他早就觉得很是奇怪了。今日忽然遇到了两只,必然同自己都有莫大的联系。
“石魂即将现世,姑娘不去黄石林吗?”
“先去雪林看看,再去黄石林。”
“这一次石魂现世,各派都会派高手前去,说不定就有姑娘要找的人。不如姑娘同我们一同去黄石林,再去雪林也不迟。”
“哇,你一口气说了好长的话!”
凤烨吃瘪,也为自己的失态有些懊悔,立即闭口不言。
“多谢凤少主为我思虑,我还是想先去雪林。”
玉谨打了个呼哨,凤萧也从窗户翻了进来。
“小凤儿,快拜见你的新师傅。”
“师傅,你又发失心疯了?”
“我要去一趟雪林,然后再去黄石林。如果在黄石林我们能遇到,你再随为师走,如果不能,你就跟着凤少主。放心吧,师傅不会不管你的,等我事情了了,无论天涯海角我都会寻到你的。”
凤萧眼中带泪,颇有些舍不得她走。
“师傅,你不担心他是坏人吗?”
玉谨又笑眯眯道:“相由心生,他这等俊俏容貌极难是坏人。他是凤凰,你也是凤凰,他自然能比为师将你教的更好。”
“师傅在上,请受凤萧一拜。”
凤烨眸子晶亮亮的看着玉谨,一时就有些失神了。凤萧扑通跪了下来,他才立刻回过神来,将凤萧扶起来。
“让我探一下,你不要反抗。”
他手敷在凤萧头顶,一束七彩光柱罩住了凤萧。不多时一小团火焰从她头顶冒出来,好似受着那霞光的牵引逗弄,形态随之变幻万千。紧接着又有数团火焰飞出,进而汇聚到一起,越来越大,一声轰隆巨响后,火焰如翻涌的岩浆般将凤萧吞没掉。烈火焚烧之痛让凤萧忍不住惨叫起来,那叫声中掺杂着一丝喜悦,一丝兴奋。火光中无数亮晶晶的红色微粒流传,汇聚成一个火凤凰的样子,瞬间汇入她头顶。她整个人瞬间光彩熠熠,再不负过去丧眉耷眼的样子。
“果然是个小凤凰。”
凤萧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身体,拍拍这儿,敲敲那儿,好像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躁动,想要一飞冲天,翱翔宇宙的躁动;燥热,想要喷火的燥热。她立刻脱了外面的夹袄,依旧觉得热,又猛灌了几口凉茶,依旧是燥热难忍,若不是凤鸣在,她真想将衣服都脱了。这便是凤凰真火在身的感觉吗,没想到玉谨没骗她,自己果真是个凤凰。待她转身要同玉谨道别时,她早已不知去向。
凤萧憋着嘴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
“师傅一定是不要我了。”
见她哭的可怜,凤烨道:“她说过会来寻你,应该不会食言。”
“她脑子坏掉了,连夫君是谁都不记得了,哪还能记起凤儿。她糊里糊涂的也不知道会不会再遇到仇家。心肠一软,脑子一热,搞不好又为了救别人,而被抓进妖窝中去。”
“她有许多仇家吗?”
凤萧虽也觉得凤烨无比亲切,同为凤凰应不是坏人,但他先前同栖霞山的人在一起,就不得不防。
“她迷迷糊糊的,也不知说的是真是假。”
“你们被妖怪抓住过?”
“抓过几次,若不是我机灵,如今她就成妖怪的压寨夫人了。”
“她叫什么名字?”
凤萧脑瓜转了转,道:“师傅没告诉你吗?”
“没有。”
“凤师傅似乎很关心我师傅?”
凤烨立刻转开话题道:“这里住了许多天师,都在鸿鹄谷中见过你,你先去城东的山林里等我。”
凤萧又跪拜道:“师傅,凤儿今后就跟着你了,凤儿不求别的,但求西凤山不要被灭了,保住我的小命就可以。”
凤烨笑道:“好,去吧。”
41)石魂
在鸿鹄谷中各派都折损了不少弟子,又有数人受了重伤。久寻鸿鹄谷不得后,众人决定修整几日后,在一同上路,前往黄石林。凤萧在鸿鹄谷时曾同小妖怪们在一起过,凤烨不想徒惹麻烦,遂带着小七和凤萧单独离开了,连告别都没有。苏雅心里又难过,又气恼,实在猜不透这个凤烨的心思。越是猜不透,越是惦念着,一路心不在焉,连那些男子的奉承也觉得寡然无味。
几日后,众人来到黄石林。光秃秃一望无际的石山上,怪石嶙峋,奇峰突起。此刻山上已聚满了各路妖鬼蛇神。黄石林的山顶有一坐法坛,坛中有一个巨型白色石球,表面光滑如境。每过一甲子,便会天降七彩奇光,射在石球之上。石球开始快速转动,表面出现许多的幻想,像画卷一样一层层的铺陈开来,包裹在石球表面。每一幅花卷,便是一关,据说可以穿过这石画阵的人,便能拿到石魂,逃离这里。石魂是什么,为什么要逃离,逃去哪里,确谁都说不清楚。
石画阵出现的时间极为短暂,每次也只得一人进入。以往每次石魂现世时,大家都因为要争夺入阵的机会,而打的不可开交,最终错过破阵的机会。千百年下来,各大门派包括几个邪恶门派在内,达成了一个约定。只有在石画阵出现当日的正午前成功登顶的人才有资格角逐进入石画阵,其余人则不能再上山,防止因为无休止的争抢,而错过天机。而实际上在石画阵出现的前几日,已经开始有人上山,并开始了无休止的结盟和厮杀。最后成功登顶的也通常是那几个大门派中的佼佼者。天下第一大派的栖霞山必在其列,许多门派在看到是栖霞山弟子时,都会直接让路。这一次随着栖霞山而来的几个教派之人万分庆幸,无需厮杀便顺利到达山顶。
此时山顶已聚满了各门派之人。即便玉谨做了掩饰,穿了男装,苏雅还是在人群中,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她心虚的看了一眼师傅。
戚洛雪也早看到了玉谨,安抚道:“是你的,就是你的了,谁又能证明什么?”
所有人都知道戚洛雪有个关门大弟子,名唤苏雅,最得师傅恩宠,只是过往没人见过她的容貌。而近半年她频繁下山走动,可谓美名远播。是以她一现身,立刻成为了焦点,对于一些人来说争夺石魂似乎都比不上得到她的青睐来的重要。
法坛之上各大门派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比拼,这是最后一轮,获胜者将在所有人的见证和保护下闯入石画阵,不会再有纷争和无畏的厮杀。若破阵成功,破阵之人必须要分享石魂天机。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拿了石魂的人未必肯说实话,更未必能守得住石魂,很有可能是最靠近天机,又最先死掉的那一个。也可能就此一去不复返,逃离这里。也有可能超脱万物,成为大尊神。种种可能皆有可能,因为没有人知道石魂里到底是什么,这边是一场以性命为赌注的豪赌。
打杀了一上午,不过是些无名之辈。那几个最有望进入石画阵的人没有一个去挑战,各人心里揣着各自的算盘,都想着要最后一个上去挑战,以免车轮战耗尽仙力。玉谨飞身落到石球前。
有人问道:“何门何派,报上名来?”
“无门无派。”
“无门无派不可闯石画阵。”
“哦,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哪儿来的猖狂小子,如此不懂规矩。”
“猖狂如何,打得过我再说。”
玉谨利落的打败了之前的优胜者。接二连三又有人上来挑战玉谨,都被她打落下坛。紧接着一对孪生兄弟飞了上来。
戚洛雪道:“丫头,你是个好苗子,肩上有伤,莫要逞强。”
众人惊讶,原来是个女子。玉谨暗骂你个老妖婆的同时,肩膀又挨了一剑,痛的她倒吸一口冷气。孪生兄弟也不是好欺的,逮着机会接连几招令玉谨方寸大乱。就在这时,一个黑衣人飞到玉谨身旁,两个人背靠背,共同御敌。初初相见,便默契十足,不过数十招便将那对孪生兄弟打落法坛。
孪生兄弟中的哥哥道:“你们作弊。”
姜熠道:“你们是两人,我们也是两人,何来作弊呀?”
弟弟道:“我们是孪生兄弟,自幼练习双生术,已合二为一,自然要一同出战。”
玉谨这才有时间看一眼那黑衣男子,暗赞好一个俊俏的郎君。她调皮的冲他眨了眨眼,转头道:“巧了,我们也是双生子,刚刚正好我哥哥去茅厕。”
“你们长得一点都不想。”
姜熠道:“谁说龙凤双生子要长得一模一样,我们的默契还看不出来吗?”
有人开始低声议论,这一男一女配合的十分默契,更像是心气相通的双生子。
玉谨眉开眼笑道:“还有没有人不服?”
苏雅看到姜熠的一刻,心忽然开始狂跳。此前对凤烨虽心心念念,百转千回,却绝没有这般狂热。看着他站在顶着自己容貌的玉谨身旁,竟是醋意大发。比之当初对姜达的迷恋,竟有过之而无不及。这难道就是一见倾心,前世注定的情缘吗?苏雅春心萌动的样子尽皆落入戚洛雪的眼中。
苏雅忽然道:“各位,此女之前曾出现在鸿鹄谷,和一群小妖混在一起,她绝非善类,说不好就是鸿鹄谷的人。”
“苏雅姑娘绝不会撒谎,此女一定是个妖物。”
立刻有几人恍然大悟道:“是,是,就是她,她还帮着妖怪和凤少主大战过一场。”
“既如此,当立刻将她抓住,问出鸿鹄谷的下落。”
立刻有人就要去抓玉谨,玉谨大声道:“等一下,你们是不是也脑子坏了。在鸿鹄谷中,我明明先后两次找到出口,帮你们逃出去,你们竟然恩将仇报?”
立刻有几人为玉谨辩白。
“苏雅,我们也许错怪了她,她确实是帮我们找到了出口,后来还帮着凤少主打那只白凤。”
“大师姐,当日她还救过我们几个的命。”
“那不过是做戏,见困不住我们,才假意帮我们,好换取你们的信任,好探知我们清剿鸿鹄谷的计划。”
姜熠道:“我可以为我妹妹作证,他绝不是妖。是我让她潜入鸿鹄谷,探查鸿鹄谷秘密所在的。”
人群里有个女子喊道:“我也可以证明,她绝不是妖人。”
那声音听起来极为像凤萧,玉谨循声望过去,果然看到了隐在人群中的凤烨、凤萧和小七三人。
“既然存疑,就不能让她入石画阵。”
以往石魂出现时,各邪教派和妖穴妖洞众妖皆有前来抢夺,只要正邪双方不肯妥协,便谁都休想抢到石魂,这便有了之前的约定,以及各门派的相互结盟,只因实力弱小的势力不结盟万难上山。也只有在黄石林上正派人士才会同这些邪派和妖怪并存,而没有大大出手。而在登上山顶之前的厮杀中,这些名门正派总会设伏,借机铲除邪教派,以及来自妖穴妖洞的妖怪。邪教派毕竟少数,若要登顶占据一席之地,必然要借助妖怪之力。敢于大张旗鼓上山的妖怪必然在少数,多数都是化作邪教派弟子的打扮,混在其中。
此刻其中一派的掌门出声道:“依你们之言,我等皆不可抢夺石魂吗?”
“规定是你们定的,可有说过恶人不得入石画阵?不是一向胜者为尊吗?”
“就是,即便是鸿鹄谷的人来了,只要有本事上了山,你们也不能阻止他们抢夺石魂。否则,豁出去玉石俱焚,你们也休想抢到石魂。”
“你们正派人士最喜欢满口的仁义道德,其实一肚子坏水。逼我们守规矩,确又在山下处处设伏,实是伪善无耻之乌合之众。”
“如果小丫头愿意,我立刻收她为徒,从此他就是我的徒儿,有本事便赢了她,没本事就让她去取石魂。”
玉谨笑眯眯的冲着那几个替她说话的人拱手一礼。
最先出声那恶老头道:“丫头,先不要谢,你若打得过我这徒儿,我派绝不为难你。”
“你不为难,我们几派可没说过不为难她。”
先前还支持玉谨的几个掌门又都派出了各派的弟子挑战她,虽前后行径矛盾,确也不失磊落。经过几轮战斗后,玉谨有些脱力,头发也散落下来,露出了女儿之态。
一个猫妖突然站起来道:“哈哈哈,小美人,你我又见面了。若你还答应嫁给我,就是我万象山中人,我派人帮你抢石魂,如何?莫要伤到你自己。”
万象山是少数堂而皇之登山的妖穴,山上妖怪众多,确极少滋扰凡人,是以很少遭到过清剿。
玉谨听到那猫妖的声音,一时分神,险些挨了一下。她一脚踢飞了最后一名挑战的邪教弟子,冲猫妖喊道:“老野猫,你闭嘴。”
另一个猴妖站起来道:“那个小翠鸟呢?上次她骗的爷好惨。”
人群中的凤萧立刻藏到了凤烨身后。
凤烨问道:“怎么了?”
“师傅,上次就是那个猫妖要强娶师傅,结果,结果被我们戏弄了,还骗了不少山精树怪灵气所化的灵丹。”
凤鸣点了点头。
“师傅,你不去帮帮她吗?”
“她不会有事,再看一下,实际尚不成熟。”
姜熠看着已在顽强御敌的玉谨道:“妹妹,你有伤,且去歇会儿,让哥哥来会会他们,免得他们说我们以多欺少。”
时辰也差不多了,见那些恶徒都纷纷败下阵去,等待时机的各派精锐弟子也陆陆续续飞上台,尽皆被姜熠打败。眼见着石魂就要出现了,各大门派不免一阵骚动。这突然冒出来的二人不知何门何派,毫无规矩可言,若被他们抢了石魂,也必然会占为己有。到时去何处讨要都不知道。就算冒着再等一甲子的危险,也不能就这样让他们进去。
立刻有人道:“洛雪上仙,不知哪里跑出来的两个毛头小辈,不讲规矩。若让他们得了石魂,必然会独吞。您是我们最大的仰仗,还望上仙出手相助。”
今日来的人中,若论单打独斗没人是戚洛雪的对手。
那几个邪教派的人立刻道:“规矩是你们定的,过午不得上山,各派掌门不得出战,石魂天机共享。难道你们要违背誓约吗?”
“自然不是我出战,田巍,你去。”
这田巍乃是戚洛雪的师弟,贴身的护法,实力深不可测。他手持锡杖飞身而来,那锡杖乃是采用千年玄铁,以雷电击之,打造而成,自带神鬼之力。刹那间晴空中电闪雷鸣,狂风怒吼,两人已经过了百招,不分上下。
玉谨望了望天际那一片彩云,心知石魂马上就要出现了。玉谨持剑飞身加入,口中喊道:
“哥哥,我同那个老妖婆有些过节,她绝不会放过我,我拦住他们,你去取石魂。”
“你打不过他。”
“无妨,你快快出来救我就好,我还是很禁打的。”
玉谨手中出现一把五颜六色的灵丹,一股脑扔进嘴里。看的边上的万象山众妖万分心疼。
石画阵中危险更大,田巍虽不是掌门,总也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击杀小辈,最多是打落法坛。姜熠笑着看了看玉谨,向着石球飞去。今日变数实在太多,且身份赴未分。见姜熠飞向石球,立刻有数名高手飞来拦阻姜熠。
正打斗间,天降一道霞光射向石球。众人眼前一花,耳听的石球如磨盘般缓缓的转动起来,进而越来越快,其上开始浮起一层层的画卷,围绕着石球有序的转动着。画中有人影晃动,竟是一副动态的画卷。
因为玉谨的捣乱,先前未决出何人可入阵,再没人顾忌什么约定,谁都不想错过这个一甲子一次的机会,所有人如疯魔了般冲向石球,争先恐后,你拦我挡,打杀不断。率先入了石画阵的人顷刻间被弹飞出来,神情呆滞,浑身鲜血,倒挂在一个石头上,鲜血从他的身体汩汩流出,沿着石头快速留下,很快那石头变成了血色。陆续有人闯进去,又陆续被石画阵弹飞而出,如那人一般挂在石林中大大小小的石头之上。所有人被眼前惨烈的场面震撼到,呆呆看着被弹飞出来的最后一人,再没人敢轻易入阵。
就在这时,凤烨突然现身,火光一闪没人石画阵。所有人默默的注视着石画阵的动向,以为他也会被弹出来。片刻后,轰鸣之声不绝于耳,围绕着石球旋转的画卷一层层爆裂开来,另在场所有人都有片刻的失神,好像元神受到了重创。那画卷不知道有多少层,层出不穷,就在最后一层画卷断裂开来之时,一身分不清是血,还是火焰的凤烨拿到了石魂。一枚桃核大小、通体油亮、发着乌光的石头,看上去毫不起眼,其中的秘密更是一时无法参透。
众人缓缓围了过来,玉谨和姜熠立刻来到凤鸣身旁。
“这位上仙,请报上名来。”
“西凤山,凤烨。”
底下又是一片嘈杂的议论之声。
“西凤山是哪里?从没听说过。”
“听说那里是一片火海,里边关着一支凤凰,被关押了总有百年了。”
“是,那凤凰日日喷火,把个西凤山烧成了炼狱一般,没人敢靠近。”
“要解开他的困咒,可是要九死一生,是谁有如此胆量,救他出来?”
有个老者朗声道:“凤少主当知这里的规矩,取石魂者不可独吞。”
人群中的凤萧道:“小老头说话好不寒碜,既然不能独吞,为何你不去闯石画阵?我师父冒着生命危险取来的石魂,为何要分享给你这个老杂毛?”
老头气的胡须直抖,大喝一声道:“狂妄小儿,拿命来。”
玉谨和姜熠一同挡在凤萧面前。底下又有数个人喊道:“这不是鸿鹄谷的那个小妖怪吗?”
“就是那妖女的同伙,果然是合起来骗我们,大家一起上啊。”
呼啦啦又有一群人飞过来,不知道是要至凤萧与死地,还是要抢石魂。
玉谨道:“你这徒儿调教的不好,竟惹事端。”
凤萧和凤烨同时看了玉谨一眼,玉谨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戚洛雪道:“凤少主,你同我徒儿颇有些缘分。你冒死带领众人逃离鸿鹄谷,也算是同道中人。这石魂关乎苍生百姓的时运,若你信任本座,可否借我一观?”
凤烨淡淡道:“即是关乎苍生,凤某亦不能假手于人,待我参悟后,必定告知大家。”
“凤少主是不信任本座吗?”
“凤少主,我等你可以不信任,可洛雪上仙为天下苍生披肝沥胆、殚精竭虑,你连她也不信吗?”
“苏雅姑娘,你同凤少主相交最深,你快劝劝他。”
苏雅整个心神都被姜熠吸引住,这时才回过神来道:“凤少主,你还是将石魂交给我师傅吧?”
凤烨早已发现苏雅对姜熠的奇怪反应,心中不免有几份失落,道:“苏姑娘,恕凤某不能从命。”
“啰嗦什么,他们不过四个人,我们一起上。”
万象山主,那只猫妖又喊了起来。
“孩儿们,不要伤了我的夫人,抢到石魂就好……”
看着一拥而上的人群和妖群,一场大战在所难避。玉谨出其不意,劈手夺了凤烨的石魂,对着不远处的姜熠大声道:“多谢哥哥,石魂,本姑娘拿走了。”
玉谨溜之大吉,飞行的速度让在场所有人惊叹不已。立刻有无数人追了上去,田巍带着几个栖霞山的弟子也追了过去。
苏雅道:“师傅,石魂被那妖女拿走了,不若放过这三人吧。”
有人道:“不行,他们同那妖女是一伙的,同鸿鹄谷又有牵连。”
姜熠道:“在下雪林姜熠,我不认的那姑娘,只是见不得你们以多欺少罢了。”
“洛雪上仙,我们还是快去追那妖女吧。这三个人容后处置也不迟。”
“玉穗,苏雅你们几个留下。”
戚洛雪一声号令,剩下的所有人随着她,朝着玉谨离开的方向追去,还哪有人愿意留下来看着凤烨等人。连山下的妖魔鬼怪也蜂拥而去。
凤烨对苏雅道:“多谢苏姑娘替在下解围。”
苏雅本想同凤烨多说几句,却看到姜熠要离开,片刻游移后,对着凤烨匆匆一点头,径自去追姜熠。
凤萧小声道:“师傅,我觉得你比那个雪林怪要好看几倍,这大师姐不仅不识货,还见异思迁,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不担心你的玉谨师傅吗?”
“她别的本事没有,逃跑最拿手。”
凤烨对着小七道:“我们回西凤山。”
就在这时,躲在一边的玉穗走了过来,拉住了小七。栖霞山的弟子都去追玉谨了,却不知戚洛雪为何要苏雅和玉穗几人留下。以他们的实力如何能看得住凤烨几人,显然是别有用心。凤萧不喜欢小七,她拉着凤烨到了一边,低声道:“我猜,我师傅的容貌就是被那个苏雅偷走的?”
凤烨猛然回身道:“你说什么?”
“上清门玉谨上仙怎么可能长我师傅那张脸。我师父说了,她刚苏醒,上清门就被灭门了,容貌也被人抢了。”
“为何你觉得是苏雅?”
“因为师傅逃出来后,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我。一个睡了百年的人,看到苏雅就说冤家路窄,你说不是她,又能是谁?”
“可苏雅打不过玉谨。”
“师傅,你脑子也不灵光了吗?她有同伙呀,戚洛雪天下罕逢敌手。”
凤烨对凤萧的话已经信了八分。当日在鸿鹄谷,玉谨甫一现身,苏雅便怂恿自己杀了她。刚刚黄石林争夺石魂之战时,她同戚洛雪又一直针对玉谨,显然是要杀人灭口。凤烨正自陷入沉思,玉穗的声音再度响起。
“凤少主,我师傅走的仓促,我相信她还是信任你的,不然也不会只留下我们几个。”
凤烨道:“既如此那凤某就告辞了。”
“凤少主可是要去抢石魂?能否带上我们几个?”
凤烨疑惑的看着玉穗。
玉穗道:“大师姐不知去向,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能去寻我师傅。”
冯潇讨厌小七,倒是很喜欢玉穗,遂道:“师傅,不如就带上她吧。”
“好吧。”
各派人马追踪玉谨多日,玉谨误打误撞的入了妖狼王的地盘。各路牛鬼蛇神也没想到,这一次神秘莫测的妖狼王竟然现身了。那是一只浑身雪白的妖狼,巨大壮硕的身体,凶残的面容,碧绿双眸让人不寒而栗。玉谨进了狼群没多久,手中的石魂就被人抢走了,还被妖狼咬了几口。她使出看家本事,才逃了出去。但见石魂从一个人手中又跑到另一个人手中,最终落入了戚洛雪手里。
苏雅有意无意的出没在姜熠左右,她被狼群咬过,心有余悸,娇娇弱弱的求救。姜熠本事要去寻玉谨的,见苏雅受了伤,只能将她护在身旁。
这一场大战比之上一次,要惨烈数倍,遍地人和妖的残肢。数名掌门惨死,号称无敌的洛雪上仙竟被妖狼王带走了。
苏雅一声惨呼“师傅”,竟昏厥过去了。栖霞山的弟子死的死,被抓的被抓,逃跑的逃跑,竟无一人留下。姜熠无奈,只好带着她逃离了狼群。
42)雪林怪人
睁眼的一瞬间,苏雅发现自己身处雪山中的一个小木屋里。她走下床,推门而出,看到姜熠正在风雪中舞剑。
他看到苏雅后,收剑入鞘,来到她身边,那笑容似乎能融化这无边无际的冰雪。
“你醒了!”
“我的毒?”
“已经除了,应该不会落疤,姑娘不用担心。”
“我叫苏雅。”
“我知道,栖霞山落雪上仙的关门大弟子。”
“我们这是在哪里?”
“雪林。”
江湖没人见过雪林怪人,确处处有他留下的痕迹。据传他四处寻找自己的娘子,已经有百年了。
“姜大哥还未找到自己的娘子吗?”
“还未找到,不过应该很快了。我感觉她离我越来近了。”
苏雅的心又是一阵悸动,如果自己就是他朝思暮想的人,该有多好。
“我很好奇,会是怎样的女子让姜大哥苦寻了百年?”
“像你一样美丽的人。”姜熠抬头看着轻轻柔柔飘下来的雪花,眼神痴惘道:“只是,我醒来时,竟记不清她的样子了。”
苏雅眼中有泪花闪动,道:“世间男子多薄情,但愿我也能遇到像姜大哥这样重情之人。”
“姑娘好生在这里休息,等你伤好了,我送你回栖霞山。”
“有劳姜大哥了。”
苏雅在雪林木屋中养伤的日子里,日日见姜熠在雪中舞剑,冰湖中钓鱼,更亲自洗手做羹汤给自己吃。爱意如涓涓细流汇聚成海,她已经不想离开雪林了。如今她有如此的容貌,又有师傅传授的惑心术,她不信自己会得不到的他的心。待她身体大好后,她开始陪着他练剑,随着他去捕鱼,帮着他做饭,陪着他看书、聊天、下棋,一如一对神仙眷侣。看着他望着自己的眼神,苏雅无比确定他已经爱上了自己。只是无论如何,他都没有越雷池半步。直到她离开的前一夜,她情难自禁的抱住了他。他竟将她推开,并直接离开了木屋。
苏雅站在门内,期期艾艾道:“姜大哥,苏雅是真的喜欢你的,可我知道,无论如何,我都无法取代姐姐在你心中的位置。明日我就要走了,我实在不舍,又心有不甘,才会……姜大哥,你可不可以原谅我?”
门外的姜熠沉默良久,道:“是我让姑娘误会了,你的容貌让我时长误以为你就是她,可笑的是,我四处寻她,却连她的模样记不清了。”
“姜大哥,你有没有想过,我可能就是你心中的那个人?在黄石林上,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的心就已经给了你,竟好似爱了你几生几世,我不信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黄石林上,你便一直在偷偷的看我,我绝不会看错。若我们没有任何联系,我又怎会如此?”
姜熠不能否认她的话,她的容貌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他却不清楚是因为她太美,还是她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苏苏,夜已深,我去林外等你。”
风雪中站了一夜的姜熠成了雪人,完全同雪林融为了一体。直到看着苏雅走过来,他才扑落一身霜雪,迎了上去,眼神闪躲,刻意的在回避她。苏雅确无比笃定他动了心,且不可操之过急。总有一天,她会让他爱上自己。
玉谨带着伤四处乱飞,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忽然有人拦住了她。
“大师姐,你怎么在这里,难不成不认得回山门的路了?”
玉谨看着面前的少年,缓缓道:“我中了狼毒,意识有些迷糊,你是……”
“是我呀,石英。”石英扶住摇摇欲坠的玉谨,又道:“师姐,你的容貌怎么又变回去了呀?”
“你见过我的脸?”
“大师姐,你是不是傻了,天下人未见过你旧时容颜,我见过呀。当年你救下我时,面纱脱落,我见过你的脸呀。”石英显然是仰慕大师姐许久,小心翼翼道:“只是习惯了你后来那张脸,一时有些不习惯。刚才要不是看到你的佩剑,我也不敢认你。你们这次下山也有几个月了,一点消息也没有。我们盼星星盼月亮的,脖子都盼长了。我也是刚刚下山来,想打探一下你们黄石林一行怎样了?”
“没人回来吗?”
“没有人回来,发生什么事了吗,大师姐?”
“我同师傅一同陷入了狼群,被狼群冲散了,还好我命大,逃了出来。我以为师傅他们早回来了。”
石英看着她浑身多处被妖狼咬伤,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她糊里糊涂的显见着是狼毒攻心了。他二话不说,背着玉谨上了山。
栖霞山自负天险,守山阵法更是了得。戚洛雪只留下石英带着数十个弟子守山门,其余人都跟她去了黄石林,可见她对石魂的在意。玉谨到了山顶就昏睡了过去,几个师弟、师妹们吵嚷不止。直到石英拿个面纱覆在她脸上,看到过去看了十几年的苏雅,他们才相信这就是他们的大师姐,只是对她容貌变来变去还是存了疑问。如今山上法力最高的是石英,他也没有能力祛除玉谨体内的狼毒。众人商议一番,只得冒了被师傅责罚的风险,擅自取了一粒圣药。玉谨吃过圣药一日后狼毒清了大半,人也苏醒过来,除去肩膀上的伤,身上的小伤也都好了,只是性情大变,像个七八岁孩童一般古灵精怪,对比过去死板规矩的样子,竟还有点可爱。她酒足饭饱睡美了后,开始满山晃荡,也不管什么禁地不禁地,把个栖霞山翻了个底朝天。这栖霞山果然如传闻中一般风景如画,美轮美奂。她转来转去,没什么大发现,正准备离开时,云雾缭绕的山林后忽然传来一个男子低沉的吼叫声。石英突然从云雾中冒出头来道:“叫的还是那么惨!”
“里边到底关的是什么人?”
石英小声道:“据说这人被师傅关了一百年了。师傅夜夜去见他,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大师姐,师傅同你最亲近,你应该比我们知道的多吧?”
“石英,你有没有觉得师傅的很多行径都有些……”
石英望了望左右道:“对,我觉得师傅有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说,我们偷偷把那人放出来怎么样?”
“大师姐,我前边还有事,先走了,你也尽快离开吧。”
石英逃也似的消失了,若让师傅知道他踏入禁地,小命就难保了。他刚回到大殿,就看到玉穗和凤烨几人回来了。
玉穗道:“大师兄,可有人回来了?田师叔回来了吗?”
“只有大师姐昨日回来了,如今在后山林……调息养伤,其他人都还没回来,师妹,你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师傅他们被妖狼王抓走了。”
石英惊道:“师傅那般厉害,竟也不是妖狼王的对手!”
“你没见到,妖狼实在是太多了。”
“只有你一个人逃出来了吗?”
“我们同妖狼厮杀了一日一夜,许多师兄妹都被抓了,其他逃出去的也都走散了。若没有凤少主,我怕也早死了。”
“那我们要尽快想办法去救师傅他们。”
“大师兄,以我们几人的实力即便找到妖狼王,也无异于以卵击石。所以我才问你田师叔是否回来了,不只我栖霞山,其他门派也有许多弟子被俘的。若由田师叔出面,联合其他各大门派共同前去讨伐,或许还有胜算。”
“我这就去请大师姐,咱们需得好好商议一番。”石英又回身道:“小师妹,去把所有弟子都召集来。”
石英来到后山林时,看到玉谨正各种神通的试图打开师傅闭关的山门。
玉谨尴尬笑道:“小石英,你怎么又回来了?”
石英也管不了许多,拽着她跑去前殿。此前未见到玉谨的一部分栖霞山弟子看着女装的玉谨错愕不解。凤烨则开始后怕,庆幸当初没有伤到她。他本想送回玉穗就离开,如今不用玉穗苦留,他自动就留了下来。
石英道:“大师姐,大家都还不习惯你又变回了原来的容貌。”
玉谨对着凤烨和凤萧咋了下眼睛道:“师傅教我这功法不甚好,只要我受伤,法力变弱,容貌就会变丑。”
有些弟子道:“大师姐,你这样也依旧很好看。”
“我这般气度,自然是不会差的。”
凤萧撇了撇嘴。这些弟子都未去黄石林,自然没见过顶着苏雅容貌的玉谨,怪的是玉穗没有当众拆穿她。
栖霞山的弟子七嘴八舌问道:“大师姐,师傅被妖狼王抓走了,我们该怎么办?”
玉谨听说戚洛雪被妖狼王抓了,忍不住的嘴角上扬,险些笑出声来。
“小石英,玉穗师妹说的有道理,我们这样贸然前去无异于送死。当务之急是要找到田师叔和走散的师弟和师妹们。”
“好,我立刻派人下山去打探田师叔他们的下落。师弟,你带几个人去其他门派打探一下消息,看看各派最近会不会有所行动。”
玉谨又道:“穗儿伤的这么重,石英,快去取一粒圣药来。”
石英哭笑不得,也不知等狼毒彻底清了后,她能不能恢复神志。
“大师姐,我们已经违背师命偷拿了一粒给你服用,若再去拿……”
“灵药又哪里有人的命重要,将来师傅若问责,我来承担,快去拿。”
戚洛雪一向待他们有几份苛刻,如今见玉谨如此维护他们,竟生了几份感动。
“如今师傅和师叔都不在,为防止有人来犯,你们要时刻守好阵法。”
“谨遵大师姐教诲。”
打发走了所有人,玉谨拉起凤烨和凤萧跑到后山林,发号施令道:“来,大小凤凰,你们一同喷火,凤凰真火一定可以打开这门。”
果然,凤烨二人合力用凤凰真火将附着了法力的门烧出个窟髅来。几个人飞进去后,看到一个俊俏白皙的男子被关在里边。他裸着上半身,身体线条极为优美,手脚被铁链锁住,困兽般坐在地上,一双美目凶狠地望着闯入的陌生人。
玉谨又发号施令道:“大小凤凰去烧一下那锁链。”
玉谨靠上前,对着孟昱丞笑嘻嘻道:“你生的这样好看,我见了你觉得十分亲切,你可是我失散百年的夫君?”
凤萧的狂笑盖住了凤烨的浅笑。孟昱丞恶狠狠的看着她道:“丑八怪,是戚洛雪那贱人让你来消遣我的吗?”
“夫君,戚洛雪那老妖婆被妖狼王抓走了,我这就放你出去。”
孟昱丞看怪物一般看着玉谨,十分怀疑自己被关太久了,是不是已经产生了幻觉。小凤凰解开了孟昱丞的锁链,玉谨找了件衣服,殷勤的帮他穿上,竟还俏皮的掐了掐他的脸。凤烨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又无可奈何。
几个人扶着孟昱丞来到前殿准备开溜,又撞到了石英和几个弟子。石英立刻猜到孟昱丞应该就是被师傅囚禁了百年的那个男子,师姐竟然大胆到真将她放了出来。擅自拿圣药最多被责罚,放这男子出来必然是杀身之祸,玉穗在他不变明言,犹豫着一时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终于有弟子问道:“大师姐,这个人是谁?”
凤萧急忙道:“我师哥……”
孟昱丞立刻接过话来道:“孟昱丞。”
没人听说过这个名字,虽然这人有几分憔悴,同凤烨站在一起竟是美的各有千秋,看的几个少女又开始心花怒放,把师傅生死暂时也忘了。
玉谨看了看这几个弟子,又道:“不是让你们看顾好阵法,你们怎么又聚到这里了?”
石英道:“大师姐,刚才又回来了十几个师兄妹,伤的都极重,我将他们都安置到了后院。可是圣药只剩了几粒,其他的不知被师傅收到了哪里,我们也不敢擅自闯入师傅屋内。想请示大师姐该如何是好?”
若玉谨出面,必然就暴露了。凤烨道:“让凤某去看看吧。”
凤烨和小七随着石英离开。
“你们也都去帮忙,别再这里站着了。”
所有弟子都被玉谨遣走,她悄没声息的进了戚洛雪的房间,乱翻了一通,确没有任何发现,只偷了一些丹药出来。她左闻闻,右闻闻,拿出一枚青绿色丹丸,趁孟昱丞不备,塞到他嘴里,难免又遭了一记白眼。孟昱丞服过药后,试着施法运行了几个周天,忽觉浑身通畅无比,不但可以走路了,也可以自如施法了。
玉谨笑眯眯的又靠过来道:“你和戚洛雪有仇?”
“她关了我百年,你觉得呢?”
“你当真不认得我?”
“不认得。”
“不觉得我很亲切吗?”
孟昱丞看着她着实好笑,道:“虽傻乎乎的,倒是不讨厌。”
“我们一会就走了,你要不要随我们一起?”
“他们称你为大师姐,你是戚洛雪的徒弟?”
“我被那老妖婆逼着和苏雅换了容貌,所以他们才叫我大师姐。”
孟昱丞错愕不已,确不疑有它。
“好,我随你们一同下山,下山后再从长计议。”
凤烨和小七回来后,玉谨以送恩人下山为由带着他们下山。临行前,还塞了一把药给石英,教他给其受伤的弟子服用。石英一筹莫展,又不便明言,追上来问道:“大师姐,你这是要去哪里?”
“去救师傅呀,还能干什么?听说妖狼王好色,师傅花容月貌,你们不担心吗?”
凤烨嘴角再次上扬,连精神稍稍恢复正常的孟昱丞都觉得玉谨的脑袋不大正常,又实在是可爱。
“不等找到田师叔他们了吗?”
“妖狼群行踪不定,我和凤少主先去查探一番,而后再和大家汇合。”
“那这位……”
玉谨将石英拉倒一边,低声道:“小石英,你不要怪我一直隐瞒你,是师傅让我不得和任何人说起。那位实际上是师傅的情郎,她们早已成亲了。只是那男子得了怪病,一到晚上就变为怪兽,不能同师傅她老人家同房,你能理解师傅的痛苦吗?”
石英尴尬的长着大嘴,也不知道她还能说出什么奇怪的话来。不过师傅确实是夜夜去寻孟昱丞,孟昱丞愤怒的叫声在晚上更加的频繁。若真是什么坏人,大不了直接杀了,没必要守了百年。大师姐中了狼毒后风言风语的,倒是有几份可信度。
玉谨又道:“师傅不得已就让他在后山闭关疗伤,师傅房里那些奇奇怪怪的药,有许多是专门为他研制的。”
“刚刚那些药,你是从师傅房里偷出来的?”
“我不进去怎么给你们拿药出来。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些药的药效?”玉谨手里出现一把蓝色药丸,问道:“你猜,都是些什么药?”
“石英不知。”
“情药。这些送你吧,或许哪天能用上。”
石英拿着那把药哭笑不得。
“师傅曾说过,若她有危险,便让我放他出来。他听说师傅被抓了,也是心急如焚,一刻也不能等,马上就要下山。”
“当真?”
“我骗你做什么,他就算再俊俏,我也不可能为了个素昧平生的人欺骗师门。”
“你狼毒还未除尽,身上还有伤,不如我随你一同去吧。”
“不用,这里只你头脑清晰,你若不在,必是一盘散沙,你要帮我看好师弟师妹们。”
玉谨说完大喇喇的带着众人下山。孟昱丞多少听到了一些玉谨的话,提溜她后颈道:“你刚才和石英说我什么?”
玉谨娇憨道:“凤少主,快来救我。”
走在前面的凤烨闻言,瞬间出现在二人面前,冷声道:“放开她,不能同行,便就此别过。”
孟昱丞笑着放开玉谨道:“我不过跟他开个玩笑。”
凤萧和孟昱丞相视一笑,二人都看出了凤烨对玉谨的心思。
凤萧刚要说几句打趣凤烨的话,身后又传来玉穗的声音。
“大师姐,我能和你们一同去吗?”
玉谨道:“好姑娘,你当知道,我不是你大师姐。”
玉穗道:“我知道。那一次,师傅和大师姐单独下了山。回来后,大师姐就摘掉了面纱。紧接着传来上清门被灭,玉谨上仙仙体消失的消息,那时我便起了疑。后来我无意中听到师傅和大师姐的对话,虽是只言片语,却也猜了个大概。之后几次见到姑娘时,大师姐都一反常态,我便猜到了她是偷了你的容貌。我亦是看不惯我师傅和大师姐的一些行径。”
玉穗忽然跪了下来道:“凤少主,师傅和大师姐一向不喜我,如今我又知道了她们的秘密,他们必然不会放过我,你能带我走吗?”
凤烨道:“西凤山绵延万里火海,那里不适合你居住。”
“我可以改修火系法术,还望少主收留我。”
凤萧忽然道:“师傅,你就收了她吧。当初玉谨师傅若不收留我,我早就没命了。你看她多可怜呀。”
小七道:“我西凤山岂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她无端背叛师门,不知何时就会背叛我们,主人,我们不能收留这样的人。”
凤萧道:“小七姐姐这样刁钻刻薄的人都能留在西凤山,穗儿为什么不可以?”
“你……”
玉谨道:“我们还是先离开吧,万一妖狼王被戚洛雪的美色所惑,又杀回来,咱们就都得死这里了。”
众人同时看向玉谨,齐声笑了起来。笑声还未落,就看到妖狼王带着群狼浩浩荡荡的从山脚走上来。戚洛雪骑在一头巨狼之上,威风睥睨。众人不笑了,不禁感叹玉谨竟还有未卜先知的本领。眼见着,一场大战在所难避。
戚洛雪嗤笑的看着他们几个,如同看着自己的猎物,可当她看到孟昱丞时,立刻神色大变,怒道:“丘上渊,只留下他,其余人全部都杀光。”
妖狼王道:“美人,都听你的。”
妖狼王一声嚎叫,对狼群下达了命令,杀光所有人,尤其眉间带痣的那个男子。
栖霞山上的弟子看到山下的狼群,以为妖狼王来攻栖霞山,立刻启动了守山法阵,呼啦啦都飞下山,借着阵法御敌。戚洛雪勒令弟子回去的同时,狼群依旧执行着之前的命令,要杀光所有人。眼见着几个弟子被群狼撕扯,戚洛雪飞身几次去救弟子,想要喝止丘上渊让狼群停止攻击,确已找不到丘上渊。栖霞山云雾大阵法变幻莫测,也不知他被困在了哪个角落。越来越多的弟子危在旦夕,她没时间去找丘上渊,立刻去救自己的弟子。
而妖狼王丘上渊一直追着孟昱丞穷追猛打。忽然间,田巍带着其他数十个弟子也回到了栖霞山。看到丘上渊立时怒不可遏,携锡杖而来。田巍熟知栖霞山阵法奥妙,但见无数云彩化作丝绦死死缠住丘上渊。丘上渊显出原型,拼命撕咬丝绦,立刻又有无数云彩纠缠而来。
戚洛雪终于看到了丘上渊,大喊道:“放他出去。丘上渊,不得伤我的弟子。”
那几个操纵大阵的弟子一时没理解师傅的意思,放了玉谨几人,却依旧配合田巍将丘上渊死死拖住。玉谨同凤烨等人在玉穗的协助下,借助云雾阵冲下山去。山下的狼更多,几个人再度被狼群冲散。
43)恩怨情仇
凤萧战斗力大升,喷出一口火焰阻击妖狼,带着孟昱丞一路向西逃去。待到了安全的地方,两个人坐在溪边歇息。
凤萧没心没肺的问道:“老妖婆是因为你的美貌才把你关起来的吗?”
孟昱丞陷入沉思,玉谨对石英那一通胡说八道,倒是说中了一些。他确是戚洛雪的未婚夫,可就在大婚前夜,他发现戚洛雪竟同邪教有勾结,还一直暗中让人去刺杀一个女子。并鼓动苏雅去上清门,找寻玉谨上仙的仙体,好抢夺她的容貌。两个人吵翻后,孟昱丞要毁掉婚约。戚洛雪苦劝无果,便将他关在山体里。夜夜同他解释,求他原谅。无奈她前后矛盾,难以自圆其说。孟昱丞对她凉了心,怎么都不肯再娶她。她便开始夜夜勾引他,勾引不成,便夜夜换着方法的折磨他。那不堪的一幕幕,他一个字都不愿意提起。
“上仙,你在想什么?”
“我送你回西凤山吧?”
“上仙知道去西凤山的路吗?”
“你不是西凤山的弟子吗?”
凤萧无奈,巴拉巴拉把自己磨难重重的一生和见到玉谨后的遭遇都同他说了一遍。尤其讲到几次差点被打死时,眼中有泪光闪动,楚楚可怜的要命。
孟昱丞自言自语道:“不知为何,听了你的经历后,竟觉得豁然开朗,好似我也没那么惨了。我只是夜夜被美女勾引而已。”
凤萧眼中泪还没干呢,有些气恼的看着孟昱丞,哪有人这样安慰别人的。
孟昱丞揉了揉她的脑袋道:“你生的这样好看,我见了你感觉十分亲厚,你可是我失散百年的娘子?”
凤萧哈哈大笑道:“你一定猜不到玉谨师傅对多少男子说过这句话?”
“我可是只对你一人说过。”
凤萧羞涩道:“上仙,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
孟昱丞不禁心中一荡,急忙掩饰道:“走吧,小丫头,我们就找找这西凤山。”
凤烨心急的四处寻找,终于在一片荒林深处找到了昏迷不醒的玉谨。他小心翼翼的抱起她,犹如抱着稀世珍宝。为她几次祛除狼毒后,她终于悠悠醒来。凤烨将真的石魂拿了出来,递给她。
玉谨笑道:“你取的,自然就是你的,你慢慢参悟吧。我还是要再去一趟栖霞山……”
她本想说,雪林就在栖霞山附近,无论如何她都要去看看,忽然肩膀传来一阵剧痛,禁不住闷哼了一声,冷汗也流了出来。
“若是你想报灭门之仇,抢夺容貌之恨,现在并不是个好时机。你肩上的伤若不及时处置,怕是再也用不了双剑了。”
“你说的倒是有道理,只是我总觉得时间不够了,我要尽快找到他。”
“别动,伤口已经开始溃烂了。”
玉谨肩膀有伤,凤烨只得剪开她肩部的衣服,为她清理伤口。玉谨看着非常自然的就给自己处理伤口,完全没了男女大防的凤烨,奇道:“为何你离我近了,我心跳的快了许多?”
凤烨的手抖了一下,心跳的更快了,想碰一下她的伤口,让她疼一下,好长个教训,以后不要乱说话,又实在不忍心。
玉谨继续没心没肺道:“看的出你是喜欢苏雅的!”
“或许凤某也脱不了俗,被姑娘的容貌吸引了。”
“你都知道了?她顶着我的容貌四处勾引男子,岂不败坏我玉谨上仙的威名?”
“你睡了百年,知道你威名的人不多,知道你美貌的确是不少。”
“你说,戚洛雪施的那妖术,我是同她徒儿换了身体,还是只换了头,还是……”
凤烨下意识的就缩回了手,他不要碰陌生人的身体。
“凤某可以探一探吗?”
“不可以,你都摸了这么多下了,万一还是本上仙的身体呢?”
凤烨好似吃了块糖,甜蜜的冰块脸都难以维持下去。接下来玉谨的话,又让他彻底叹气了。
“为何我觉得那孟昱丞也十分亲厚呢?我有没有可能前世欠的桃花劫太多?我如今看着苏雅这张脸都觉得十分亲切,可想而知,她的容貌在我这般气度的映衬下该是何等光彩夺目!”
玉谨手指触了触发呆的凤烨道:“那个黑衣人,我也觉得很是亲切,还有穗儿,石英,凤萧……你说,有没有可能我们几个前世是兄妹,我一直在找的是你们所有人?只是,我对你的感觉有些不同,凤烨,你可有想抱抱我?”
凤烨被她的话彻底震惊住了,原来他们对彼此的感觉是一样的。他对凤萧,对石英和穗儿,甚至那个孟昱丞和姜熠都没来由的无比信任。
玉谨张开一只手臂道:“不如就抱一抱吧。”
他何尝不想抱一抱她,可若真是苏雅的身体,他宁愿等一等。凤烨拨开她不安分的小手,默默拉过她受伤的手臂,替她包扎好伤口后,施了个睡眠诀,她才停止了胡言乱语,乖乖的睡去了。望着她那陌生的容颜,凤烨竟还是觉得有无尽的引力,竟比顶着她容貌的苏雅对他的吸引力更大。他就那般呆呆的看了她半晌,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日清早,玉谨出现在凤烨的房间,立刻施了个困身咒。看着穿着清凉的凤烨,她眸子晶亮晶亮的,兀自咯咯笑了起来。凤烨紧皱眉头,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拿她毫无办法。她心智如同个七八岁的孩子,难道自己前世喜欢个小孩子?
玉谨道:“玉穗和小七伤的不轻,我四处看了看,这地方很安全。待你们伤好后,先不要回西凤山。戚洛雪知道石魂是假的后,一定会去找你,你要保护好你自己。等我办完大事后,我就来找你。”
“瑾儿,放开我。”
“干嘛叫的这般亲昵?”玉谨调皮的掐了掐他的脸道:“凤凰长得都这么好看吗?”
凤烨的脸微微发烫。玉谨笑颜如花,又掐了掐他的脸,转身离开了。来不及劝她留下,无法阻拦,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她再次离开了。凤烨开始莫名的恐慌,好似这一去,便再也见不到她了。他情急之下立时冲破了困身咒,四处飞走,确早已没了玉谨的踪影。
姜熠同苏雅来到栖霞山山下时,看到了满地的残肢断臂,二人都以为妖狼袭击了栖霞山,立刻上了山。不想大殿之上,妖狼王同戚洛雪一同坐在宝座上,一众弟子噤若寒蝉。威名赫赫、万人敬仰的洛雪上仙突然成了妖狼王的夫人,并且可以号令群狼。一众弟子不解的同时,开始担心各自的小命。而誓死反抗的田巍、石英连同数十个弟子血葫芦般躺坐在下面。苏雅心中虽满是疑问,依旧恭恭敬敬的跪拜了师傅。
“师傅,当日弟子受伤严重……是姜大哥救了我一命。”
“即是你的恩人,我栖霞山必然礼遇,姜少侠何不小住几日,好让苏雅进了地主之谊?”
“没想到一代上仙竟同妖怪联手,实在令姜某叹服。苏雅,你是随我离开,还是继续认贼为师?”
苏雅一把抓住姜熠的手臂,生怕他再说出惹怒戚洛雪的话。
“熠哥哥,师傅如此,必有缘故。”
“既然如此,你好自珍重。”
姜熠不顾苏雅挽留,转身就走。
戚洛雪喝道:“如此不识抬举,丘上渊……”
当日姜熠杀了妖狼王的弟弟,妖狼王对他是恨之入骨,如今得了戚洛雪的命令,飞身去拦姜熠。姜熠不是妖狼王的对手,很快便受了伤,确依旧奋勇反击。田巍几人再看不下去,一同来助姜熠。立刻有数十头妖狼飞扑而来,令的那些原本也要助阵的栖霞山弟子都退了回去。这一场混战,姜熠几人丝毫便宜未占,田巍和石英两番受重创,已是奄奄一息。眼见着丘上渊的狼爪就要划过姜熠的身上,苏雅飞身护在他身前,被狼爪一掌拍在地上。
“丘上渊,住手吧。”
丘上渊立刻退到戚洛雪身旁,所有妖狼又退到大殿外。
苏雅立刻爬起来,一下下的磕头,口里不住道:“求师傅开恩,姜大哥不是有心冲撞师傅的。我正道人士一向同妖狼族为敌,这中间或许有误会,所以师傅才会,才会嫁与妖狼王。可就在十数日前,正派人士同妖狼族还有一场恶战,我栖霞山弟子亦是死伤无数。是以天下人并不能尽知师傅良苦用心。还望师傅饶恕姜大哥,我一定会劝服他的。”
戚洛雪人前是悲怀天下的上仙,人后的狠辣无情,只有她最清楚。她一边苦求,一边磕头,一时间额头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众师兄妹不忍,也都跪下来替她求情。
石英道:“师傅,就算你杀了徒儿,徒儿们也要说,大师姐的话正是我们的心里话,您难道是受了妖狼王胁迫才会如此吗?”
“师傅,若是如此,就算拼的玉石俱焚,我们也要同妖狼族奋战到底。”
“妖狼王杀了那么多门派之人,我栖霞山若与妖狼合谋,便成了天下公敌,如何面对故去的师祖们啊。”
田巍也道:“师姐,你若不说出原由,拼的一死,我田巍也要诛杀妖狼。”
戚洛雪道:“妖狼王不过受了别人蛊惑,才会骚扰人间。如今他已听我劝悔,拜入我上清门下,助我上清派统领天下,再有多言者,立刻斩杀。”
“荒唐,我上清门百年仙派,如何会收妖怪为徒。戚洛雪,你背叛师门,必遭天谴。”
戚洛雪挥手一巴掌将田巍打翻在地,道:“将田巍、石英几人关起来。”
立刻有人将田巍和石英几人拖走。
妖狼王大笑道:“我丘上渊得洛雪一人,心愿已足。如今我丘上渊便是洛雪的一把利刃,任何胆敢违抗她命令之人,格杀勿论。”
苏雅又道:“师傅,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您是苏雅的再生父母,无论您做什么,苏雅都相信必有理由。如今您牺牲自己,嫁与妖狼王,换天下苍生太平,实在令徒儿感佩。总有一体,天下人会明白师傅您的苦心。徒儿,徒儿只求师傅放了姜大哥。”
姜熠摇摇晃晃站起来,愤然道:“苏雅,莫要求她。”
“姜大哥,我如何能看着你死而不救。师傅,我求求你了,你放过姜大哥吧。”
“既然如此,你便离了师门,随他走吧,我戚洛雪再无你这样的徒弟。”
苏雅再跪道:“师傅对徒儿的恩德,徒儿没齿难忘,谢师傅不杀之恩。”
苏雅背着姜熠再度回到了雪林。这一次轮到她日日夜夜、不离不弃的守在他身旁。姜熠的伤好后,苏雅继续留在雪林。毕竟是因为他,她才被逐出了师门,姜熠也无法说出送她离开的话,何况栖霞山如今已成了妖狼窝。两个人安安静静的在雪林里住了一段日子,倒也相处融洽。苏雅这辈子都没这样开心过,绝美的容颜挂满笑容,让姜熠时长失神,开始要接受这便是自己心心念念要找的人了。只是对于她当日对于戚洛雪的态度耿耿于怀。
这一夜,两个人坐在雪地上饮酒,难得聊得那般开心。透过篝火看着苏雅那张脸,姜熠渐渐失神,就那般直勾勾的看着她,抬起手轻抚其面,将她搂入怀中。苏雅缓缓抬起头,眼中满是羞涩,深情吻了上来。姜熠回应着轻咬她的唇瓣,突然没来由的心慌,轻轻推开她道:“苏苏,你可还有其他家人?”
“没了。”
姜熠欲言又止。看着他眼中褪去的热潮,苏雅立刻道:“姜大哥,你的伤已经好了,我确实不该再赖在这里了。苏苏的心早已表明,只不知姜大哥心里是否为苏苏留了哪怕一点点的位置?”
看着她潸然泪下的样子,想着她已无家可归,姜熠再度心软。
“苏苏,我亦不是铁石心肠之人。找寻了百年,我也知晓大概今生是寻不到她了。只是,我还无法接受你。”
“我都晓得,我可以等,哪怕等到白发苍苍,苏雅也心甘情愿。”
姜熠没说话,算是默许了。苏雅高兴地拉着他的手围着篝火转圈圈,最后两个人一同倒在雪地上。苏雅试探着躺在他臂弯中,姜熠没有拒绝,只是心中依旧有无比的别扭。
两个人在雪林呆的时间久了,苏雅渐渐不那么爱笑了,日复一日做着同样的事情,让她觉得枯燥无味。姜熠便提议带她出去走走,正好他也该出去见几个朋友了。苏雅笑的像孩子一样,欢欣雀跃拉着他的手。
不日,两个人来到了商都。许久未来过凡间了,苏雅看什么都新奇,蝴蝶般飞来飞去。她的容貌再度引起了一波波的骚动。在姜熠几番要求下,她才不情愿的戴上了面纱。
二人来到了一处宅院,外观看着没什么不同,进入后才发现别有洞天。亭台楼阁,亭台楼阁、琅玕玉树、瑞鸟翱翔,竟是隐藏在凡间的一处仙居。姜达开怀大笑,快步走过来,热情的请他们入内。
各路天师早已经汇聚到了姜府。姜熠久不出世,百年寻妻,天下识的他的人并不多。姜达同他相交多年,确从未见他身旁有女子相随,定然关系不一般。介绍完姜熠后,姜达促狭的看着姜熠,等着看他如何介绍。
姜熠道:“我的朋友苏雅。”
姜达瞬间楞了一下。
苏雅确嫣然笑道:“姜达大哥,许久不见!”
“原来你们认识?”
姜熠怎么也没想到苏雅就是姜达口中那个他这一生唯一对不起的女子。
“姜、苏两家算是旧交,却不知姜大哥是否还记得我。”
苏雅缓缓地将面纱摘掉,享受着众人被她美貌惊艳到时的各种反应,余光瞟了瞟姜达。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姜达,看到他呆滞的神情,心里说不出的痛快。
立刻有人认出了苏雅,惊喜道:“苏姑娘,你怎么跑到商都来了?”
“戚洛雪没有为难你吗?”
苏雅刚要说家师,立即改口道:“我已经被逐出师门了。”
“那岂不是天大的好事,如今戚洛雪同妖狼族狼狈为奸,为我正道人士所不能容。”
“对,我们此次就是商议如何讨伐栖霞山?苏姑娘,你会参加吗?”
“那么危险之事,苏姑娘自然不要参与的好。”
苏雅道:“我虽不知道师傅何故要嫁与妖狼王。她毕竟对我有养育之恩,无论如何,苏雅都不会与她为敌。”
“苏苏姑娘真是人美心善,有情有义。”
原本义愤填膺商议着如何讨伐栖霞山的众人开始围着苏雅各种恭维讨好。姜熠看着人群中言笑晏晏,无限满足享受的苏雅,竟觉得有一丝陌生与失望。
就在这时,一个白衣女子从天而降,手中拿着苏雅的宝剑,笑着对苏雅道:“苏姑娘,这里这许多俏郎君,看得我眼花缭乱的,究竟哪一位才是你的心上人呀?”
“与你何干,你这妖女,快还我宝剑。”
“容貌谁抢了去就是谁的,宝剑自然也是在谁的手上就是谁的。”
苏雅看着她,惊讶的发现自己平平无奇的容貌在她身上竟也有几份魅惑力。她自知不是玉谨的对手,拉着姜熠的手,柔声道:“姜大哥,就是这个妖女抢了我的宝剑。”
姜熠已经认出这就是黄石林中抢走石魂的那个女扮男装的女子。当日混乱,不曾细看,她的容貌不甚出奇,可她身上的气息让他没来由的想要亲近她。
玉谨歪着头,看了姜熠许久,笑道:“上次匆忙,忘记问哥哥了。你生的这样好看,我见了你感觉十分亲厚,你可是我失散百年的夫君?”
姜熠同样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玉谨,笑道:“我见姑娘也觉得亲切,不过宝剑既然是苏苏的,你还是还给她吧。”
“不还又如何,你们有谁能打得过我吗?”
一群苏雅的裙下臣又开始议论纷纷。
“之前在黄石林时,这个妖女就抢了石魂,还引诱我们进了妖狼王的地界,她同妖狼王一定有干系。”
“之前在鸿鹄谷,她还同鸭嘴兽在一起围杀我等,此女绝非善类。”
“不知各位可有听说,半年前商都来了个采花女魔头,也是这般见到俊俏男子就搭讪勾引,吓得这些凡人夜夜闭户,不敢出门。”
“听说被她骚扰的男子不下千人。”
玉谨大言不惭道:“那有如何?我不过是询问他们一二,他们见我会飞,就吓得都说不出话来,一看就不是我的夫君。我一没打他们,二没骂他们,何来骚扰?”
“既然你承认了,那我们就要为凡间清除你这个祸害。”
苏雅道:“各位,这妖女的罪行罄竹难书,据说上清门就是被她所灭。她身旁那个凤萧,原是翠玉门新收的弟子,结果翠玉门不到一个月就惨遭灭门,门派至宝也下落不明。他二人同时出现在鸿鹄谷,可见翠玉门的灭门同他二人和鸿鹄谷也托不了干系。这次一定要除了这个妖女,不能再让她逃了。”
玉谨三下五除二将几个人打翻在地。
姜达道:“姑娘,烦请报上姓名,来我姜宅有何贵干。”
“好一个俊俏的小哥,我乃上清派玉谨上仙是也。”
众人哈哈大笑,立刻有人反驳道:“玉谨上仙岂会长成你这个样子。”
姜达看了看不言不动的姜熠,也退到一边不说话。
“你长得像个癞蛤蟆,到来嘲笑我?”
“各位侠士,这妖女手段了得,单打独斗没人是她的对手,不然上清门也不会被她灭了。”
玉谨说着挺剑刺向不断鼓动大家攻击她的苏雅。苏雅左闪右躲,躲到几个少侠身后。这几个人立刻主动攻向玉谨。玉谨面带笑容,挺剑而出,身姿轻灵,挥洒不羁。姜熠心潮澎湃,一时间竟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