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鲛人
寝殿里安静的很,也不知里边的女王和冯阿牛在做什么。玉如烟同孟玉堂交换了一下眼神,二人偷偷的溜出了皇宫。
夜色深沉,海风徐徐,带来一股浓浓的海水味。站在花阁之上,听不见海鸥的鸣叫,只听得到从城中每一间房屋里传出的一声接一声,此起彼伏,好似永不会停歇的浪叫声。
“怎么会一片惨叫之声,难道白日里那人说的咀嚼之声是真的,他们吃人?”孟玉堂纳罕道,见玉如烟神情有些怪异,继续道:“听来凄惨,却似乎又很乐在其中,大多是女子的声音。玉儿,不如我们闯进一间房去看看如何?”
听了他们的对话,本来想吓吓二人的冯阿牛笑的咳嗽不止。
“玉堂啊,玉儿不知也就算了,你怎的也……”
玉如烟立刻转过身去,背对着二人。在这不该出现的时刻,脑海里竟浮现出佘宁那张落落寡欢的脸。一忽儿想起死在怀中的父亲,一忽儿又想起了那来不及看一眼的孩子,失魂落魄般疾冲下高台。孟玉堂听了冯阿牛的揶揄,忽然心领神会,瞬间脸颊滚烫,一路烧到脖子下。冯阿牛察觉玉如烟神情有异,无心再打趣孟玉堂,急忙来到她身边,小心翼翼的问:“玉儿,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故人。”
故人,会是谁?是她心里藏着的那个人吗?会是那位容貌绝世的新蛇皇吗?冯阿牛忽然觉得胸口异常的憋闷,没来由的一丝痛伴着惆怅,忙转移话题道:“圣父那边如何?”
玉如烟将经过简单说了一下,道:“那几位殿下确定都是人类无疑,只那敏青隐约透出几许妖气。只是这些人都坦荡荡,并无遮遮掩掩之意。”
冯阿牛叹道:“反观女王这里确处处遮遮掩掩,鬼气森森。”
玉如烟望着皇宫的方向,道:“若再回去,想抽身就难了。”
冯阿牛环视周遭的屋宇,浪叫之声丝毫未有停歇。他叹道:“不回去,怕是这几日进城的男子都要遭殃了。”
“冯兄,若回去,女王逼你成亲,你当如何?”
“自然不从,事关儿女清白,即便女王放荡不羁,毫不介意,我也不想逢场作戏,让她空欢喜一场。明日或许我会有几日不得自由,我真是不放心你们两个在外。”
“你怎知就不是玉堂不得自由呢?”
见她神情缓了过来,冯阿牛笑道:“这人呀,只有上了些年纪才更有味道……”
“好了,好了,老东西,这等艳福我也不同你争。”
“明日我会借为岩枫殿下清毒为由,找机会探查更多的消息。”
冯阿牛道:“还真是想念苏苏了,若她在,我们能少却不少麻烦。玉儿,章台那边皆是男子……你还是莫要轻举妄动,待我想到办法后……”
玉如烟心知他为自己安危着想,打断他的话道:“既然已经答应为殿下祛毒,亦是一桩积德行善之事,我又怎能见死不救,你莫要担心。”
冯阿牛拿出一枚指甲大小,火红球状物递于玉如烟。
“这是雷丹,若有一丝一毫危险的可能,摔破它,我立刻就会去救你。”
“冯兄莫要太过担心,还有我呢。”
“怕只怕到时你也不得自由。”冯阿牛又看向玉如烟道:“玉儿,若实在非我三人之力可以解决的,莫要强求。治好了岩枫殿下,但愿他们不会太过为难我们。”
伏妖降魔总不能见了困难就跑,三人又偷偷摸进了皇宫。忽听到墙角有几个人在窃窃私语。一个女子小声道:“你们也太不小心了,这几日城里都是外人,若被人发现了尸体,女王定不会轻饶了你们。”
“这些男人真是不中用,没折腾几下就断气了,真没劲。”
“姐姐们不是教过你们方法了吗?”
“情到浓时哪能考虑那许多?”
“等你掉脑袋时,就不这般轻言了。”
“女王和公主们又不是没弄死过,何苦来为难我们。”
“快别说了,赶紧去处理了尸体。”
“快,天快亮了。”
待那几个女子走了,三人才悄悄走了出来,互望了一眼,急忙往寝殿走。冯阿牛走到门口时才想起来花烟还在他房中。他赖着脸皮跟着孟玉堂进了他的房间,二人挤在同一张床上,好生别扭。孟玉堂牢骚之余,又好一番取笑他。
第二日,所有被选进宫的男子被召集到一起,有女官教授他们皇宫里的一些礼节和规矩。冯阿牛和孟玉堂省去了这一环节,被直接带去了大殿。摩西国的二皇子正亲昵的坐在女王身旁。见冯阿牛走进来,女王命蓝羽坐到下首的座位上,整了整衣襟道:“两位公子昨日休息的可好?”
还不等冯阿牛回答,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花烟冲了进来,怒道:“冯阿牛,你不从本公主就算了,困了我一夜是何道理?”
冯阿牛一脸尴尬的看向女王。
女王怒拍宝座道:“花烟,本王的人你也敢动,看来是我素日太纵着你了?把她给我拖出去,关到海底去。”
花烟怒目相视,毫不相让道:“别跟我本王本王的,父亲更喜欢我。若不是你生的比我早,这王位还不一定是谁做呢。只许你动我的男人,就不需我碰你的吗?冯公子和孟公子明明是我先看到的?”
兰香道:“花烟,不得无礼,那是女王的选妃大典,自然所有的男子都是她的,你怎可觊觎?”
花烟眼中带泪道:“五姐姐,四姐姐欺负我,你还向着她?自从大姐姐,二姐姐,三姐姐离开后,一切都变了,你们都欺负我。”
看着泣不成声,可怜巴巴的花烟,蔷薇立时心软,确不肯轻易绕过她。自己登基时日短,尚未树立威信,今日若不惩戒一番,以后也难服众。蔷薇一个眼神,立刻有几名女将将花烟围住。花烟性子烈,不肯轻易被俘,同那几名女将打了起来。
丝兰不知何时也闯入大殿,看了一眼蓝羽,恼怒道:“四姐姐既然不喜欢二皇子,为何还要占为己有,只许你抢了妹妹的,为何不许六姐姐抢了你的?”
蔷薇自知理亏,昨夜她本是想随便寻个绝色男子作乐,偏偏遇到了蓝羽,她被冯阿牛拒绝在先,已是满肚子的憋闷,哪经得住这般诱惑。若当着如此多人的面向自己妹妹道歉,她却又是极不情愿的。于是道:“若你喜欢,蓝羽便送你也罢。”
“谁要你玩坏了的东西,六姐姐说的对,你就是淫荡无耻。”
“放肆,来人,把七公主也抓起来。”
这下子热闹了,十几个女人打在了一起。正打的鸡飞狗跳之际,圣父及时现身,瞬间将花烟和丝兰解救出来。花烟和丝兰一左一右扑进圣父的怀里,痛哭流涕道:“父亲,四姐姐欺负我,她要把孩儿关到海底去,我不要去海底数鱼儿。”
“兰儿也不想去海底数鱼儿。”
圣父缓缓转过身,看向蔷薇道:“蔷薇,为何要惩戒妹妹们?”
“圣父倒是该问问你的好女儿们都做了什么?”
圣父心里感到一丝丝的疼,不知何时开始,蔷薇不再唤自己为父亲。那个天真明媚,娇俏可爱,总喜欢腻在自己怀里的女儿突然就变得疏离和冷漠。
“烟儿,你做了什么,惹的姐姐如此生气?”
这一句烟儿,让玉如烟情肠牵动,呆呆的看着一脸慈爱的圣父,眼中慢慢溢满泪水。
花烟支吾道:“冯公子不愿意同四姐姐成婚,必是不喜欢四姐姐,我为何不可以去找他?姐姐已为女王,什么样的男子找不到,偏要同我们来抢。”
“胡闹,为了个男子就不要姐姐了吗?你姐姐说的对,确实是太纵容你们了。”
丝兰道:“可四姐姐也抢了我的二皇子。”
“昨日是你姐姐的选妃大典,所有男子都是她的,怎么如此不懂事起来。岩枫,带烟儿和丝兰回章台,关起来,好生教导一番,越发的没规矩了。”
岩枫推搡着将两个姐姐带走。蔷薇怎不知圣父有意维护花烟,压住一腔怒气道:“不知圣父这么早来,有何事吩咐?”
圣父坐到蔷薇身旁。那王座如此宽大,想来以往圣父都是陪着女王坐在那里,只是如今两人之间隔着一大段的距离。
圣父看着始作俑者的冯阿牛道:“你是何人,来自何处?”
“在下冯阿牛,来自善南村。”
“区区一个村落,如何出来一位法力如此高深的天师。”
“个人自有各人的际遇,相信圣父也知道,在下并非歹人,否则昨日便不会同意在下入宫。”
“你既被蔷薇选中,确又几番推脱,还挑拨她姐妹二人不合,到底有何图谋?”
“在下并无图谋,普天之下,也只有这西施城如此民风开放,在下错便错在不该贸然入城,还误闯了花阁。”
“我再问你一次,你可愿同蔷薇成亲?”
“我不愿意。”
“那便留不得你了。”
无数幻影闪过,圣父手持三叉戟天神般刺向冯阿牛。玉如烟同孟玉堂立刻同时出剑,刀光剑戟声不绝于耳,武器的余波削断了空中飘着的彩色帷幔,击毁了无数青玉砖,一些法力弱的侍女纷纷躲避起来。
蔷薇没有立即出手,默默的观战。这三人因多次的配合,自然而然的形成了微妙的配合,只是尚不熟练。奈何玉如烟之前接二连三伤的受伤,对敌经验尚不足,甫一对上法力深不可测的圣父胸腔震荡,一声闷哼,嘴角流出一丝血迹,其他两人见状都受了影响,三人立刻现了败势。蔷薇见状,这才挺戟加入。圣父只想给冯阿牛个下马威,逼迫他从了蔷薇,对玉如烟更是手下留情。蔷薇确不,她甫一加入,便不停地刺向玉如烟的胸膛。玉如烟躲闪不及,眼见着就要挨了这一击。冯阿牛瞬间挡在她面前,拨开蔷薇的戟,一掌将其逼退。与此同时,圣父的戟深深刺入他的胸膛。玉如烟同孟玉堂同时一声惊呼。
冯阿牛跌靠在孟玉堂身上,神态依旧淡定道:“若这样能消了女王的气,在下愿意再挨几下。”
“若我这一戟偏要刺向你妹妹呢?”
“你我之事,为何牵连她人?”
“回答我的问话。”
“我必拼死相搏。”
蔷薇看着脸色苍白的冯阿牛,怒火中烧,挺戟再次刺向玉如烟。孟玉堂和玉如烟提剑迎上。眼见着玉如烟嘴角的血越留越多,身体开始晃动。圣父立刻拦住了蔷薇道:“蔷薇,枫儿的病还要靠玉姑娘,停手吧。”
蔷薇收回戟,看到孟玉堂亦是如此护着玉如烟,眼中怒气丝毫未减,杀意更甚。
圣父看了蔷薇一眼,转而看向玉如烟道:“玉儿姑娘,你的伤如何?”
“并无大碍,劳圣父挂怀,只求女王和圣父能饶恕阿牛哥……”
“若你能医好岩枫,我答应必不伤他性命,至于亲事,他没得选择。”
“饶不饶过他,要看本王心情,花将军……”
一直未说话的兰香突然打断了蔷薇的话道:“姐姐莫要恼,既然答应给冯公子一个月的时间考虑,不妨就等上一个月,万不能让天下人笑我西施国人出尔反尔。或许一个月后,姐姐就看不上冯公子了。”
蔷薇强压怒火道:“好,待公子伤愈后,你我二人多加接触,一个月后你若还是不喜欢本王,本王便放你离开。我西施国也并非传言中尽是些无情无义,淫荡无耻之人。”
冯阿牛略显意外的看了蔷薇一眼,微微点了一下头。
圣父正因蔷薇那一句“父亲”而心潮澎湃,虽然自己看不上女儿们的行径,却到底还是不愿意再生隔阂,于是道:“兰香,带冯公子和玉儿姑娘去疗伤,好生照顾。”
这是在告诉兰香看好了冯阿牛,不要让他们跑了。圣父又看了看孟玉堂,道:“蔷薇,你既然对冯公子如此倾心,孟公子,你待如何……”
蔷薇淡淡道:“孟公子何去何从,就由圣父做主吧。”
这一声“圣父”浇灭了圣父心中的喜悦,不无凄凉道:“既如此,便依旧同冯公子一处吧。丫头,如今兰香和丝兰都在章台,章台不像从前那般尽是些男子,出入不便。为了方便照顾枫儿,你也搬去章台吧。”
冯阿牛待要反对,被玉如烟抓住了手臂。她上前一步道:“请圣父准许让我为阿牛哥看完伤口后,再去章台。”
“好。”
从头至尾,始终一言不发的蓝羽眼中阴暗晦冷,确只能隐忍不发。看着众人离去,终于忍不住,一掌击碎了一根石柱。
兰香听到声音后,折返回来,道:“二皇子,无论姐姐同冯公子如何,你已经是我姐姐的人了,待姐姐大婚后,你也会有位份,莫要再闹小孩子脾气。”
蓝羽立刻堆了一脸的笑道:“兰香公主说的有理,是我,是我,太在意蔷薇了,以至于……”
兰香并不想听他废话,道:“来人,送二皇子回去。”
女王寝殿四处的布置还维持着紫萝姐姐走时的样子,她刻意不让人去做改动,看着殿中的事物,不禁回想起姐姐躺在她怀里,气息奄奄道:“蔷薇,你是姐妹之中最聪明的,等有一日你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了,就会明白以往的日子过的多么荒唐。喜欢一个人,是那么的美好,只是,只是姐姐的时间不多了,先走了……”
曾经温香软玉的姐姐就那样死在她怀里,最后身体渐渐变冷,变僵硬。蔷薇亲手将她的尸体焚烧,撒向了大海。喜欢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感觉呢,就是此刻躁动不安的感觉吗,姐姐?
兰香走进来,打断了蔷薇的思绪。她擦了擦眼角的泪道:“都安排好了?”
“冯公子伤的很重,不过那玉姑娘的药似乎有奇效,如今人看着已经无大碍。”
“这个玉儿姑娘果然不同,难怪圣父也动了心。”
“你说圣父叫她去章台,真的是想……”
“难不成真是给枫儿和那帮小子治病不成,若他不下毒,只怕枫儿能活的更久。”
“你还是认为大姐姐和圣父之间……”
“兰香,到现在你还不相信我的话吗?”
“我自然是信姐姐的,不然也不会找了那些刺客。”
“兰香,你有喜欢过什么人吗?”
兰想走过来,握住蔷薇的手道:“小的时候,我也同花烟、丝兰一般,觉得男人不过是易坏的玩物,并不曾挂怀。只是三姐姐走得惨烈,如今兰香觉得,情爱这东西,怕是离得越远越好。”
“或许我们都错了,世间男子并非都那般不堪,便有冯公子这样的男子……”
“姐姐,我劝你还是不要执着于冯公子,那玉儿姑娘并非是她的亲妹妹,冯公子心里怕是也早就对她有意了。”
“无妨,待玉儿被圣父夺去,他也只能乖乖的做本王的奴仆。你若喜欢孟公子……”
“兰香并不喜欢孟公子,只是这三人实非歹人,何必伤人性命?如今花烟和丝兰都住进了章台,我有些担心。”
“这两个傻丫头,我原本想将他们一同关入海底,等大事成了,再放出来,无奈他们从小就太过依赖他。”
“她们并不知晓姐姐的苦心,自以为你是同他们争风吃醋。不若还是告诉她们实情吧?”
“不可,丝兰的性子怕是会直接砸了章台,花烟的性子也藏不住事,一定会去质问圣父,到时我们就失了先机。如今的子民仍旧奉他为父,为神,谁又会听我们的?”
“那摩西国二皇子,姐姐打算如何处理?”
“确是生了一副好皮囊,哪位妹妹若喜欢,就带走吧,若不喜欢,随便给个位份,安置了吧。”
“姐姐莫要太过为三姐姐难过,待他日大仇得报,也不枉我们一番姐妹情深。”
兰香走不多时,一名男子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他面色异于常人的白,细瓷般的白,一头卷曲的褐色长发随意的披在肩上,额生三个淡蓝色的环装图案,神情倦怠憔悴。
“姐夫不好生休息,怎么又跑了出来?”
“我只是好奇,何人能让妹妹如此倾心?”
蔷薇神色有些尴尬,自从紫萝过世后,她便将焦安藏在了这里。除了同一些男子销魂的夜晚,她夜夜都会见他。一开始,两人一同追忆紫萝的点点滴滴,到后来开始同仇敌忾,商议如何杀了圣父,为紫萝报仇。夜夜相见,又是如此的绝色,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蔷薇难免起了色心。有几次借酒试探,都被焦安严厉的斥责了一番。美色当前,岿然不动。这样的男子,她从未见过,见过的都是徒有胯下之勇的懦夫。蔷薇生平第一次觉得羞愧,是啊,姐姐刚走,自己怎么就惦记上了她的心上人?不禁也感叹,原来这世间真有如此情深如斯的男子,不油的生出了几分崇敬。也只有这样的男子,才配得上姐姐的痴情吧?她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喜欢上了焦安。却又觉得自己对焦安,同对其他男子的欲望确乎并无不同。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她不断的自问。她从不介意男女欢好之事,守着焦安这等绝色,定然会把持不住强要了他。为了避免尴尬,不让那恣意生长的羞耻之心折磨自己。她便开始夜夜笙歌,极少见焦安。算一算,两人竟有半月未好好聊上一聊了。
说起来,蔷薇满怀仇恨,原本并无选妃的心思,只想随便选两个绝色的应付过去,左右不过是好看的皮囊,不中用了再换掉。不想人群中冯、孟二人的姿容让她心旌神摇。却没成想是两个不识抬举的家伙,几番推拒反而激起了她强烈的占有欲,想要强硬收了这二人。最初只不过垂涎冯阿牛的美貌,见他对玉如烟深情如此,竟莫名的有些吃醋。心底又生了丝希冀,这会是自己的良人吗?
蔷薇出神半天,直到焦安唤了她几声,她才掩饰的笑道:“姐夫莫要笑蔷薇,紫萝姐姐同姐夫神仙眷侣,让蔷薇也生了几分奢望,只不知蔷薇是否有姐姐的运气?”
“与我二人来说,又怎能说是运气,怕不过是一场劫难吧。我时常后悔,若当日我不调皮,在海上故意弄翻紫萝的船只,我们便不会相见,也不会有后来之事,她如今应该也同你一般开心快乐。”
“像这般没有灵魂的活着,又有何意义?我时常想起姐姐临走时提起你,嘴角那抹不去的笑意,她是那样的幸福,死亦无憾。”
“妹妹极少说的这样多,可见这男子很是不一般,世间男子薄情寡义者众,我替妹妹担着心。”
“姐夫莫要轻举妄动,若被圣父发现了,我就救不了你了。”
“上次兰香找来的刺客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吧?”
“并没有,只是上次枫儿误饮了毒酒,他便不再吃任何人送去的东西了,想要再下毒,怕是也难了。”
焦安忽然靠近,抓住了蔷薇的手腕,一脸关切道:“我心中已有了主意,只是不便露面,焦俏会帮你。妹妹莫要焦急,有我在,一切都会过去的。”
见自己抓着蔷薇的手,焦安急忙松开手,慌忙转过身道:“我一时情急,妹妹莫怪。”
“姐夫未免太过小心了些,怕我吃了你不成?”
焦安转过身,慢慢抬起头,神情落寞的看着蔷薇,那眼神让蔷薇不免困惑,姐夫今日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温柔,竟好似有几份不舍。
几番欲言又止后,焦安道:“妹妹,保重!”
蔷薇望着他的背影出神了许久。情爱果然是夹缠不清的东西,她不愿去细想,立刻又命人唤来一名绝色的男子,良宵一刻值千金!
4)冰晶虫
女王原本是派了医师过来为二人疗伤的,被玉如烟婉言拒绝了。她告诉完孟玉堂应当如何处理伤口后,转过身去。孟玉堂毫无经验,下手没轻重,伤口尚未清理好,冯阿牛已经痛的啊啊大叫起来。玉如烟无奈,只好决定亲自为他处理伤口。当她回过头,看到裸露着上半身的冯阿牛后,立刻垂下眼睑,走到他身前,目不斜视,只盯着伤口处。她的手刚碰到冯阿牛,他立刻坐直了身体。
玉如烟紧张道:“可是我弄痛你了?。”
“是,是有一点疼。”
“冯兄平日里叫嚣的厉害,不想竟如小女儿般怕疼。”
冯阿牛拿起身后的枕头,加了十层十的法力砸向孟玉堂。孟玉堂躲过枕头,那枕头破窗而出,一声巨响,立刻引来了无数女兵。这一下牵扯到了伤口,冯阿牛又疼的龇牙咧嘴起来。孟玉堂大笑着走了出去,拦住了那几个想要破门而入的女将。
“玉儿,玉儿,你轻着些。”
玉如烟不解的看着他道:“我尚未碰到你的伤口,你就叫了起来,怎的如此怕疼了?”
冯阿牛有点小委屈,头偏向一侧。伤口在胸部偏中间的位置,三个血洞犹在渗血。玉如烟替他清理好伤口后,涂上了药,开始包扎。她温软的小手时不时的碰到他身体,当布绕到身后,再从身后拉出来时,两人离得极近。冯阿牛偏着头,玉如烟的呼吸刚好吹到他脖颈上,一股清香也飘进鼻子。他的心开始狂跳,欲盖弥彰的咽了口唾沫,喉咙为之一动。玉如烟动作迟滞,皱了皱眉,不再理会他叫疼,狠狠的系上了绷带,留下一句冰冷冷的话,转身离开。
“接下来我要忙着给岩枫殿下治病,以后换药就烦劳玉堂了。”
望着她纤纤背影,冯阿牛伸长脖子又嘱咐道:“玉儿,要小心,莫逞强。”
玉如烟被侍女带着去了章台,因她身上有伤,圣父命她直接回房歇息,祛毒之事可暂缓几日。章台整体粗矿简陋,而玉如烟的卧房确布置的十分雅致。穿过珠帘,便看到一张巨大的,闪着幽幽光泽的白色贝壳摆在卧室中央,上面铺着厚厚的一床被褥。屋子里照明是几个头大的夜明珠,轻纱帷幔都是白色,偶见浅紫色,到处可见作为点缀的南珠,进门的帘子就是碎小的南珠串成。屋子里唯一明艳的颜色就是角落里的几丛五颜六色的珊瑚,无水竟然也活的好好的,肆意游动着,好似在欢迎玉如烟的到来。玉如烟偏爱白色,受了父亲的影响,极为喜欢玉饰,如今觉得这南珠竟也是好看的。她躺在柔软的床上,好似身处海底一般。吞了几粒药后,沉沉睡去。
醒来后,她取来一张纸,写了张单子,让门口的侍女将单子送去给岩枫殿下。
第二日,玉如烟去到岩枫殿下的寝殿。岩枫没有急着询问自己的毒,而是略带歉意的道:“听闻昨日打斗之事,玉儿姑娘的伤无碍吧?”
“只是旧伤复发,并无大碍。”
“单子我已看过,所需之物已命人准备齐全了。只是你伤未愈,何不再等几日?”
“我的伤并无大碍,我担心拖得时日久了,会生意外。”
“玉儿姑娘比丝兰还小,行事确如此周全,让我等汗颜。”
“若能承欢父母膝下,永远过着孩童般的生活,我也情愿懵懂无知。”
岩枫欲言又止道:“父亲本意并非真心要逼迫冯公子,我等……也看不惯姐姐们的行事,只是发生了一些事,四姐姐同父亲生了嫌隙,为了弥补,父亲才会一味迁就她,出手相逼。”
“为人父母自然是见不得儿女心伤,圣父拳拳父爱让人动容。”
“多谢姑娘体谅,我这病即便治不好,父亲定也不会为难姑娘和孟公子。只是冯公子同姐姐的亲事,父亲怕也是不好再插手了。”
“我为殿下治病,并不是为我等逃生换筹码,殿下莫要多虑。”
岩枫笑道:“好。”
“殿下病发后,饮食上可做了变动?”
“自从上次寿宴出事后,如今我们的饭食皆由兰香姐姐负责。”
“兰香公主诸事繁多,想不能亲力为之,中间经手人多,想要下毒,依旧是机会颇多。”
“姑娘是怀疑皇宫那边有人对我等下毒?”
“并非我有意要挑拨,只是若找不出下毒之人,我再如何努力,也清不掉殿下体内的毒。”
“父亲已派人多方查探过,能瞒过父亲和姐姐们对我们兄弟多人下毒,此人手段了得。”
“殿下若信任我,从今日起,殿下所有入口之物,皆经我验过后再用,先断了毒,才能更好的医治。至于找出下毒之人,怕是还要靠你们自己,我一个外人所能做的并不多。”
“一切都听姑娘安排。”
玉如烟将侍女带来的东西一一检查过后,花了半日才调制好解药。听得要即刻解毒,圣父等人也都聚了过来。
“我先替殿下拔除那一味剧毒,过程会有些痛,殿下忍着些。”
圣父道:“玉儿姑娘,你可有把握?”
“圣父放心,即便这次不成,殿下也不会再填损伤。左不过,我再试试其他的药草。”
圣父这才安心。玉如烟喂岩枫服下解药。一刻钟后,岩枫忍着剧痛,浑身抖如筛糠,一滴滴墨绿色的液体从指尖流出,刚刚好一个酒盏的量。玉如烟看着那毒液道:“殿下还真要谢谢体内那慢性子的毒药,是它救了殿下一命。”
岩枫感觉浑身轻飘飘的,整个人抑制不住的嘴角上扬。
忽然间,岩枫全身的血管再度暴起,眼见着黑色物质暴走全身,剧痛让他面部扭曲恐怖,再顾不得失态,吼叫着满床打滚。圣父一把抱住岩枫,惊怒道:“为何会如此?”
玉如烟立刻道:“这毒同剧毒相互纠缠,殿下才没有立刻毙命。如今剧毒已清,旧毒已被激发,怕是一时难以控制。圣父,麻烦你输一些精气入殿下体内,再行压制住毒性。”
玉如烟如是三番解说,圣父总算压制住了岩枫殿下的毒。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无比虚弱的靠在圣父身上,道:“父亲,就算我死了,也莫要迁怒于玉儿姑娘。”
“为父一时情急,玉儿姑娘,老夫失礼了。”
“圣父不必如此。玉儿好生羡慕殿下……”玉如烟顿了顿又道:“殿下剧毒刚除,身子虚弱,且先将养几日。我会日日来看你,待你稳定后,我再为殿下行针,看看是否能先除了体表之毒。”
圣父道:“有劳玉儿姑娘了,来人,送玉姑娘回去,好生照顾,一切饮食起居皆同几位公主一般。”
立刻有人领命,送玉如烟离开。
玉如烟躺在床上歇息片刻,还是不放心,又去了皇宫。冯阿牛见她前来,喜笑颜开的就要下地,伤口处撕扯的痛,让他又呲牙列嘴了一番。
玉如烟嗔怪道:“我又不是女王,无需你跪拜。”
冯阿牛眨巴着眼睛道:“玉儿为何阴阳怪气的?”
“我有吗?”
“有,不过,玉儿生气了也是好看的。”
“别动。”
包扎伤口的麻布上有血丝渗出来,玉如烟又废了番手脚,重新帮他处理伤口,涂药,再行包扎。
冯阿牛知道她恼自己昨日的反应,屏住呼吸,整个人如雕像般一动不动,生怕她再恼。可两个人靠的实在是太近,忍住了拥她入怀的冲动,却还是没管住嘴。
“玉儿,你好香。”
玉如烟转过身去,道:“这一次,你伤的极重,这几日安生躺在床上,不论是女王还是公主来,都不可下地。再有差池,我便不管你了。”
“哎呦”冯阿牛一声惨叫,玉如烟立刻转身来到床前。
“怎么了?”
冯阿牛抓着她的手道:“试试你还理不理我。”
“你……”
“别动,别动,再动我伤口又要裂开了。”
玉如烟有些动气,又担心真的牵扯到他伤口,只得轻轻推开他的手,负气背过身去。
“殿下体内的剧毒可除了?”
“除了。”
“玉儿真是神医在世。”
“玉堂呢?”
只听外面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接着是几个女子的笑骂声,听起来像是那几个年龄小一些的公主。孟玉堂气急败坏的走了进来。
冯阿牛笑道:“玉堂,你不会又被吃了豆腐吧?”
“老东西,都是你惹得祸。玉儿,不如我们刮花他的脸算了。”
孟玉堂说着就去扯冯阿牛的脸。玉如烟笑道:“小心他的伤口。若实在盛情难却,你们俩不如就依了吧,皇亲国戚何等风光。我先走了。”
“哎,玉儿……”
孟玉堂话未说完,玉如烟已经转身离开,不理孩子般斗嘴的两个男人。
三日后,玉如烟为岩枫又检查一番后,决定开始帮他祛除体表旧毒。
阿楠道:“小叔叔,是否等圣父回来再行解毒?”
“父亲走的急,也未说明归期,怕是一时半刻也回不来。不等了,我信得过玉儿。”
玉如烟笑道:“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殿下可要为我求情。”
“放心吧,父亲不是那等是非不明之人。我们快快开始吧,我等不及了。”
一切准备就绪后,玉如烟退出了房间。岩枫蜕去衣物,趴在床上,身上覆盖一层极薄的单布。敏青忽然从床底探出脑袋,道:“枫儿,你不要命了吗?这样信任这俏丫头。何不等等义父?”
岩枫抬起头,单布滑落,突然同儿时同伴赤裸相见,顿时恼羞成怒道:“你个大头鱼,什么时候藏在我床下的,若被玉儿姑娘发现你在,会误会我不信任她的。”
“你信任她,我可不信任。这丫头有问题,义父不吃任何人递来的食物,却吃了她做的糕点。她一定会迷幻之术,要么就是用美色迷惑了义父。搞不好这毒都是她下的。”
“我已中毒十余载,玉儿姑娘来了不过几日,怎么会对我下毒,你快点离开,莫要碍事。”
岩枫情急又起身,身体又裸露出来。敏青道:“瞧你瘦的,成什么样子了。”
“你再看,再看,我戳瞎你的鱼眼。”
“她就是图谋不轨。”
“图什么?我西施国有什么?”
“哼,西施国没什么,我海府可藏着宝贝呢。”
“就那一本破书,谁会惦记它。”
“那是青冥王留下的。”
“几千年前的事你也信,鱼的记忆不是只有几息吗,你倒记得牢。”
“这么重要的事,我当然记得……”敏青忽然瞪着溜圆的大眼睛道:“哎,你怎么知道海府有本书?你怎么知道海府?我……”
“哼,你要是乖乖的,我就不告诉父亲你酒后胡言乱语都说了什么。”
“我还说了什么吗?”
“你乖乖呆在床底下,不要出来。不然,我就全部告诉父亲。还有,不要随便跟人说你是鱼,也不要说父亲来自海府,小心父亲扒了你的皮,听到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罗里吧嗦的。”
岩枫作势要戳他的眼睛,敏青噘噘嘴,又缩回床底。岩枫重又躺下来,让阿楠去唤玉如烟。玉如烟进来时眼睛上蒙了一层纱,显然是非礼勿视。她走到岩枫身前,扯下单布,双手在他身体上拂过,一层淡淡的光晕覆盖住岩枫。
“殿下,这一层光阵可助我施针,对您身体不会有伤害。”
岩枫心知她隐藏了后半部分,这层光晕也可让她不用直接接触自己的身体。玉如烟玉手翻飞,不多时无数细如毫毛的针附在他背上。这些针是玉如烟法力幻化的,自带着她的气息,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花香。这些毫针似无数小鱼啃咬他身体,令他奇痒难止,又不敢乱动。玉如烟法力催动,那些针不停歇的吸吮。过了一刻钟,她额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却也只有几根针略变了黑色。玉如烟将那两根针收好,转身离开。待岩枫穿戴整齐后,她再度走进来。
“殿下的毒果然奇特,耗费这许久,我也只得了几根毫毛的毒。不过也够我好好研究一番了。知道了毒性,离找到下毒的人就不远了。”
“虽然玉儿说只去了一点点毒,我确觉得浑身轻松,通畅无比,那种千斤压身的感觉减轻了许多。”
“我用针暂时压住了毒性,却也只能让殿下轻松几日。若想拔除体表的毒,最好能找到冰晶虫,可惜我只在古书上见过,并未亲眼见过这种生在海底的虫子。”
敏青的大头突然就出现在二人中间,冷冷道:“我能找到这种虫子。”
岩枫气恼,又不好在玉如烟面前发作,只能佯装不知他藏在床底下,大声道:“你鬼鬼祟祟跑到我房间里做什么,还藏在了床底下?”
敏青眨巴着大眼睛,以为岩枫傻了,怪叫道:“枫儿,你是不是扎针扎傻了,失忆了,你先前不就知道我在床底下吗?”
岩枫眨巴着眼睛,扁着嘴,气哼哼的看着敏青,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化解尴尬。
玉如烟笑道:“殿下同敏青公子兄弟情深,真让人羡慕。殿下身体虚弱,法术受限,让一个陌生人为你施针,敏青大人不放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只是下次不必藏在床底下,坐在一旁岂不更好。”
岩枫满怀歉意的看着玉如烟。
阿楠道:“就是,果然丑人多作怪,想我一般堂堂正正守在外面不好吗?”
敏青猛敲了阿楠的头几下,转而道:“听下面人说,青冥海底有这种虫子,只是那虫子非常狡猾,极难抓到。我需要帮手,俏丫头,你来帮我。”
“你手下那么多……”岩枫将鱼鳖虾蟹憋了回去,道:“那么多会法术的护卫,就不要劳烦玉儿了吧?”
敏青坚持道:“谁知道这丫头又在想什么鬼主意。冰晶虫出没的地方靠近鲛人的地盘,要是出事,她也同我一同出事。”
阿楠道:“既然有危险,那便等禀明圣父后,再做决定吧。”
“阿楠言之有理,不可冒险。”
敏青道:“谁知他什么时候出来,你的病等不起。抓几个虫子而已,你放心,只要医好了你的病,他准保不会追究。”
岩枫生生将一肚子话憋了回去,这呆头呆脑的大鱼竟也有说话十分在理的时候。
玉如烟笑道:“我可以一同前往,只是我不善避水,在水底坚持不了多久。”
敏青拿出一枚青色鱼鳞,道:“把它带在身上,以后江河湖海任你翱翔”。
说着,他又翻出一件鲛绡做成的衣服,递于玉如烟。
“穿上它,底下危险多多,不要指望我会救你。”
玉如烟轻笑道:“谢谢青儿。”
“谁准许你叫我青儿的,叫我青爷。”
岩枫又想去戳他的圆眼,想着他刚刚送了玉如烟两件宝物,遂中途停了手,转而去扯他的耳朵。敏青这才停止跟玉如烟莫名的怄气。玉如烟换衣服时,岩枫打发走了阿楠,拉着玉如烟来到大殿圣父宝座后的水帘前。
敏青眨巴着大眼睛道:“臭疯子,你,你,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岩枫不理他,继续道:“这水帘直通海底,鲜少有人知道,玉儿,你莫要对别人说。”
“玉儿记下了。”
敏青圆睁大眼道:“你……”
“好了,快走吧,我不会告诉义父是你告诉我的。”
敏青埋怨的看了眼岩枫,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停住道:“俏丫头,圣父为天神,我乃他的一个灵宠,呆会儿在水底见了我的原型,不要大惊小怪,更不要告诉城里的人,否则我就吃了你。”
岩枫笑道:“你自己醉酒在莲池里现了原型,不知被多少人看了去,还要玉儿替你保密。”
敏青急忙捂住他的嘴道:“你小点声,若是被圣父知道,我的鱼鳞怕是都得被掀了。”
“快走吧。”
敏青牵着玉如烟的手,钻入水帘,好似时空扭曲般,感受着一股洪大之力扑面而来,瞬间置身于浩瀚无边的大海。玉如烟回身望去,身后是无边的海底世界,哪里还有什么西施城,章台。若没有敏青在,恐怕她也无法穿过水帘屏障。以往她也经常潜入东望海游玩,第一次无需用法术避水,且是在天光到不了的海底,竟有几分激动。敏青嫌她游的太慢,顷刻现了原型,果然是条青色的大头鱼,每个鳞片都闪着银光,鱼鳍坚硬如刀,那鱼得水威风凛凛的样子,明明是一条鱼,就好像自己是水低世界的霸王一般,逗得玉如烟咯咯笑了起来。玉如烟不仅暗想,敏青是一条鱼,圣父会不会也是鱼精?
“你游的太慢,这样要到什么时候,上来。”
敏青摆了摆尾,玉如烟便骑到他身上。风驰电掣般敏青带着玉如烟快速游走于海底,四周越来越暗后,敏青头部的硬壳发出青白的光,好似一盏明灯。五彩斑斓的海底展现在玉如烟面前,各色各样的鱼儿在她身边游来游去,一只海龟像发现猎物一样游了过来,看到清敏青后,吓得一溜烟逃跑了。
“我们已经靠近鲛人的地盘了,你要小心,出了事我不会救你的。”
“有你在,我不会出事的。”
敏青鱼眼翻了翻,道:“小的们说,就在这珊瑚群附近发现过冰晶虫,那虫子到底长什么样?”
“拇指大小,冰蓝色,会发光,喜欢聚在一起攻击别人。当发现危险时通体变的透明,在海底不太容易发现”
“很厉害吗?”
“单个冰晶虫并不可怕,若是成千上万涌上来,也有一定的杀伤力。”
“哼,我倒要看看它有没有本事啃掉爷的鳞片。”
“应该就在这附近,我们分头找找,一会儿再回到这里汇合,你不要乱跑。”
玉如烟点了点头。两个人分头在海底漫无边际的找寻。浩瀚海洋,生命万千,想要找那丁点大的小虫子谈何容易。二人在海底游了大半天,也没看到冰晶虫的影子。敏青吃了许多小鱼后,附在礁石上打盹。玉如烟靠在它身边道:“你有几百岁了?”
“八百岁。”
“那圣父呢?”
“我也不知,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就在这时,二人身下的礁石似乎动了一下。敏青霎时窜出去老远,又立刻调转身体,一瞬不瞬的盯着刚才栖身之地。那礁石依旧静静的立在哪里,没有任何异动。敏青试探着又游回一小段距离,定睛细看,才发现刚才靠着的并非是什么礁石,而是一个十几人大的暗红色巨型水母。
玉如烟亮出了宝剑,敏青道:“别过去,这是冥河水母,看这样子有几千年了,你我不是她的对手。”
敏青慢慢后退,生怕惊动了冥河水母。
玉如烟道:“不对,这水母好像死了。”
“不可能,冥河水母在水底几乎没有敌手。”
玉如烟离了敏青,慢慢游向冥河水母。敏青拗不过她,只好也跟着游了过去。玉如烟手中长剑挥舞,无数剑光没入水母的身体,它的皮肤像被切开的皮囊外翻开来,无数蓝光一颗一颗涌出来,调皮的看着周遭的景物,进而越来越多,铺天盖地蓝光涌了出来。见此情景,两个人喜不自禁,却也立刻担心起来。罕逢敌手的冥河水母就这样被这些看着肉乎乎可爱的虫子噬空了,可见这虫子数量之多,力量之恐怖。敏青张开巨口开始吞噬最先涌过来的虫子,玉如烟焦急道:“不要吃了他们,小心你也被噬空了。”
敏青立刻闭了嘴,就这一息间,它肥大的嘴巴附满了冰晶虫,紧接着身上也满是冰晶虫,从青鱼变成了冰蓝色的鱼。敏青的鱼鳞坚硬无比,并不怕冰晶虫的啃咬,只是腹部的肉嫩了些,痒的他撞向冥河水母的尸体,却忘了那是冰晶虫窝。瞬时间敏青身上附着了无数层冰晶虫,已经快看不到它本身的样子了。体型太小被忽视的玉如烟无奈的摇了摇头,双手结印,无数冰花击打在它身上,那些虫子遇到冰后立刻冻结成冰晶状。敏青眨了眨眼,又冲了出来,鱼鳞猛的竖起,弹飞了附在他身上的大部位虫子。
玉如烟立刻道:“够了,青儿,快跑。”
敏青明白她说的是附着在它鱼身上的冰晶虫数量够了,毫不迟疑,转身就跑。他这一跑,所有冰晶虫循着热源扑向玉如烟。玉如烟一个旋身一睹冰墙将自己周身环住,只听一阵哔哔叭叭的声音过后,扑向玉如烟的冰晶虫如蓝色晶石般一个个向下坠去。为首一只体型稍大的冰晶虫已经幻化出了眉眼,有了一些灵智。他唧唧呜呜发出命令,冥河水母体内的冰晶虫全部飞了出来,前后左右,上上下下将玉如烟围住。玉如烟的冰封维持不了多久,冰消融的瞬间。她接连挥出几掌,虽然她手下留情,故意收了剑,还是有几条冰晶虫死在她掌下。冰晶虫的头目恼怒的大叫一声,立刻又有无数虫子围裹而来,一波又一波。生死面前玉如烟再不想那么多,寒冰剑舞出一片耀眼的白光,令她没想到的是,那些靠近寒冰剑的虫子,甚至还未碰到剑身就已经冰晶化,沉沉睡去。玉如烟也没想到这寒冰剑的冰煞之气如此厉害。这样既不伤它们命,又能自保,倒也是两全的好事。只是那冰晶虫王确不是这么想的,不断的指挥自己的手下攻击玉如烟。正当玉如烟疲于应对之时,敏青又折返回来,没头没脑的撞开虫群。
玉如烟飞到它背上道:“快跑。”
冰晶虫王咿咿呀呀说了些什么,无数冰晶虫排列有序的各个方向包抄过来,速度并不比敏青慢。
敏青抱怨道:“俏丫头,你都死到临头了还手下留情,是不是傻呀你?”
“你都跑了,还来救我做什么?”
“若不是怕枫儿和义父责罚,我才懒得管你。”
敏青载着玉如烟在海底没头没脑的乱串,身后的冰晶虫如一条冰蓝色的尾巴,穷追不舍。玉如烟回头看着那些冰晶虫道:“青儿,我们赌一下如何?”
“赌什么?”
“你鳞片坚硬,一时三刻那些虫子也拿你没有办法。等他们全部附到你身上后,我去抓冰晶虫王,只要我抓到了它,其他虫子就都会听我的。”
“俏丫头,你是不是要害我?”
“害你不需要这样冒险的。”
敏青渐渐放慢速度,假装筋疲力尽,果然虫群再次围过来。那大虫子不再躲在后边发指令,它要血咬敌人,为自己的孩儿们报仇。它扑向敏青,张嘴就咬。玉如烟手中寒冰剑舞的天花乱坠,一群虫子见过她宝剑的厉害,只是在她周身嗡嗡不敢靠近。敏青假装痛苦呻吟几声后,开始翻滚身体,许多小虫子被甩了下去,大虫子发挥锲而不舍的精神,撞击他的鱼鳞,进而向他的眼睛咬去。敏青痛苦不已,冰晶虫王乐的得意忘形之际,玉如烟刹那间出现在它眼前,左右冰花封住它退路,将它抓到手里。冰蓝色的虫子使劲挣扎,发出超低温度,探头试着去咬玉如烟的虎口,所有挣扎反击一一失败后,可怜巴巴的看着玉如烟。
冰晶王被抓,其他冰晶虫没有得到指令,都立在原地不动。无数冰蓝色光点,若悬浮在夜空的繁星,煞是好看。
玉如烟道:“只要你随我去救我的一个朋友,我答应事成后就送你回来,也不会伤你的这些子孙后代。”
“狡诈的外族,我与你同归于尽。”
刹那间所有冰晶虫再次包围向二人,玉如烟一手握着冰晶王,另一只手挥舞着寒冰剑。万千冰晶虫被寒煞之气冰晶化,如流星雨般一颗颗向海底坠落。敏青则没那么幸运,附着在它身上的冰晶虫比之先前多了何止几倍,无穷尽的冰晶虫自动化作冰晶,将他慢慢冻结住。他目光开始涣散,张嘴都有些困难,慢吞吞道:“俏丫头,我好困。”
“青儿,莫要睡,用鱼鳞将他们弹走。”
附着在敏青身上的冰晶虫一层又一层,它已经无力竖起自己的鱼鳞。
玉如烟看着冰晶王道:“既如此,便莫怪我下手无情了。”
玉如烟法力幻化出一枚气泡,将冰晶王封在其中。若用剑,难免要伤了这些虫子,冰晶王势必更加怀恨在心,不肯配合祛毒。玉如烟只好双掌砍向敏青,也不过砍落了外层的冰晶虫,双掌便冻得有些麻木了。冰晶王在气泡中呵呵的冷笑。
玉如烟心一横,手中多了一枚镂空的玉扣,其内黄绿光闪烁。
“你可听说过麒麟火的厉害,若现在改了主意,我就饶了你这些子孙的命。”
玉如烟根本不给他考虑的时间,玉扣飞向敏青。冰晶虫听到火,已经吓的发抖,大声道:“哼,如今本王在你手里,也只能任你宰割。说吧,你要本王做什么?”
“先让他们都离开。”
冰晶王眨巴几下眼睛,咿咿呀呀发出一些指令,敏青身上的虫子像睡醒了般,从冰晶状恢复过来。虫群又恢复井井有序的状态,身体折成几道弯,好似人类跪拜一般,跪了自己的大王后,又井然有序,一步三回头的潜会海底。玉如烟出其不意抓了队伍后边的数条虫子,封在贝壳之中。
冰晶王大怒道:“本王已经答应要帮你,你为何还抓我的子孙。”
玉如烟看着气泡里可爱的虫子道:“叫你什么名字好呢,我看你模样像个娃娃,就叫你冰娃吧。你先睡一会儿吧。”
“哼,老夫哪里像娃娃?”
玉如烟手中冷气包裹向汽泡,冰晶虫王歪头混睡过去。
“青儿,青儿,你没事了吧?”
敏青一动不动的眨巴着鱼眼许久,才慢吞吞道:“一群小虫子而已,奈何得了爷。”
敏青说完就游向一边,吞了无数小鱼,才觉得身体暖了些。他恢复成人形,拿出一个小盒子,里边放着几块烤熟的虾,递给了玉如烟。
“那麒麟火真的很厉害吗?为何我未听过?”
玉如烟又拿出那枚玉扣,倒出其中的东西,确是几粒闪着幽光的豆子。
“不过是几颗花籽而已,我吓它的,哪里有什么麒麟火,即便有,我又如何驾驭得了。你看它们的光泽,远远看去是不是很像火光?”
敏青一双滚圆的鱼眼快要掉出来般,瞪着一脸天真的玉如烟。玉如烟抚了抚他的鱼头,敏青嫌弃的瞪了她一眼。
吃饱后,二人又开始找回去的路。只是刚刚躲避冰晶虫群在海底乱串了一通,如今也不知道身在何处。又游了不知道多久,两个人都十分疲累,玉如烟就趴在敏青背上打盹。当她睡得正香时,忽然惊醒,直觉有什么危险的东西正靠近。她猛地坐直了身体道:“青儿,你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靠近了吗?”
“离得远,看不清楚,我们离开也有一日一夜了,不会是义父来寻我们了吧?”
当那比冥河水母还要大上一倍的庞然大物靠近之时,敏青急速向后退。那是一条体形巨大的红褐色柔鱼,敏青在它面前也显得娇小柔弱。它有八条粗壮的短腕,两条触腕,腕足上生着方向不同的倒钩。两根长触腕如地狱的锁链,快速大力的抽打向二人。二人堪堪躲过这索魂链,那触腕立刻调转方向,再次袭向二人,如影相随。
敏青急道:“玉儿,快跑,咱们打不过它。”
玉如烟也来不及笑他,之前那般吹牛,如今见了谁都要跑。敏青说完就快速游走,柔鱼看着朝着不同方向逃跑的二人,果断选择了去追敏青。玉如烟对它来说不够塞牙缝的。敏青如临大敌,身上鳞片全部竖起来,如同身披无数锋利的锯齿,腹生双臂,各持一把钢叉。能让身体的一部分自由幻化形态,敏青也可算是百妖中相当厉害的存在。然而在庞然大物面前,力量决定了一切。那柔鱼神力无比,几根触腕从不同方向包抄过来,想将敏青包裹起来。若敏青不竖起鳞片,身体光滑如镜,那倒钩也无从下手,偏它为了自保,倒方便了那些倒钩,刚好钩住了它的鳞片,将它拖向柔鱼的巨口。敏青甩出手中两把叉子,射向它的嘴巴。柔鱼毫不犹豫,咔嚓咬碎了叉子,瞪着大眼睛,长着大嘴,好像在嘲笑敏青的柔弱。
敏青无奈,快速旋转身体,舍弃了许多鳞片,才摆脱了那些倒钩的控制。关闭鳞片后,寻找那八条触腕间的空隙,试图钻出去。柔鱼哪肯给它机会,一条触腕大力鞭击它,将它撞的再次逼近自己的短腕,八条短腕如绳子般将敏青捆着送入口中。就在这时,玉如烟的长剑没入了柔鱼的身体。她手握长剑搅动数次。柔鱼吃痛,拼命甩动身体,玉如烟如断线的风筝在水中飘出去很远才停住身形。再次游过来时,左手百花剑也亮了出来,双剑同时刺向它的身体。蓝色血液在海里慢慢扩散。柔鱼大怒,甩开敏青,掉转头对着玉如烟,张开大口,一股巨大的吸力,将玉如烟吸向它的嘴巴。敏青急忙咬住玉如烟的双腿。柔鱼的几个腕足疯狂鞭打敏青。二人摇摇晃晃,坚持了没多久,同时飞入了柔鱼的嘴里。玉如烟刚一进入柔鱼的嘴里,身体横飞,双剑朝着两个方向刺向柔鱼上下颚,才勉强顿住身形。敏青倒立鳞片,在它嘴里横冲直撞,撞倒了它几颗牙齿。柔鱼失了耐性,想要就此合上嘴巴,将他二人囫囵吞下去。当光线越来越暗,两人被它嘴里难闻的气味熏得快要没了意识之时,圣父的声音穿了过来。
“吐出他们。”
柔鱼转身看了看身后的圣父,片刻不曾犹豫喷出了二人,瞬间逃离。
5)祛毒
玉如烟恢复意识后,就听到圣父在责骂敏青。
“这样大的事为什么不来同我商量?”
“只是去找几个虫子,我,我也没想到会遇到酸浆。”
“两域交界妖物横行,即便遇不上,遇到了鲛人族,你们还有活命的机会吗?”
“义父,这一代水域还有谁能大过您去,只要报了您的名字……”
“你怎不对那酸浆报我的名字?”
“那,那畜生就是力气大,还没有灵智,报了您的名字也无用呀。”
“你自己不要命就算了,那么多手下不带,确带着玉儿去冒险,你是诚心不想让枫儿的病好了,是吗?”
敏青哭了,大颗大颗眼泪滚落下来,道:“枫儿虽然只字不提,我确知道他有多痛苦,在义父面前还要装着无事人一样。我也不过是心急枫儿的病,才急着去找那虫子。义父果然还是把我当个灵宠,动则对我就是责骂?你几时对枫儿这般疾言厉色过?”
“你,你……”圣父气得有些结巴,发狠道:“我要拔了你所有的鳞片,镶在我的铠甲上。”
敏青立时不哭了,风也似的躲到了岩枫身后。
“父亲不要再生气了,怪只怪孩儿太想马上就医好病了,才催着她二人去找冰晶虫的。”
玉如烟缓缓坐起来道:“圣父莫怪,也是我不好,没在海底遨游过,才催着青儿带我去看看风景。”
三个人同时关切的望向玉如烟。
圣父道:“你终于醒了,太好了,不然,我也不知如何向冯公子和孟公子交代。”
“在海底袭击我们的那条怪鱼是什么……”
敏青抢先道:“义父一出现,它就吓跑了。”
“玉儿姑娘,老夫欠你一命。”
“圣父言重了。我不善水战,有青儿保护着我,也只受了些皮外伤。幸好不虚此行,拿到了冰晶虫。”
“有了这虫子就可以给枫儿治病了嘛?”
“有八层的把握了,本来这虫子智力底下,极难驯化,我也只有把握让他们除了殿下体表的毒。不过,岩枫殿下当真是个有福之人,被我们抓到了冰晶虫的头领,这小家伙已经有了灵智,只要他听话,其他的虫子就会听我的,殿下体内的毒彻底清除只是时日问题。”
一直装冬眠的冰晶虫自动融化成柔软状态,昂着眉眼不清的头道:“小的,小的冰峰见过海府府主。”
敏青紧张道:“哪里有什么海府府主,莫要胡说八道。”
“那酸浆横行海底,见到府主就跑了,试问如今青冥海域何人有如此神威?”
圣父不置可否,道:“你有要求尽管提,只要能除了枫儿的毒。”
“素闻府主大人光明磊落,胸怀广阔,却不想你手下之人不分青红皂白袭击我部落。伤我族人无数,还囚禁我们在此地。”
敏青听他称一群虫子为部落,同岩枫两个人捧腹大笑。
“是我驭下不严,可,即便我知道,我还是会让他们去请族长您过来一叙,只因此事牵涉我儿性命。”
玉如烟道:“我们只是想借助你们的力量,将这位殿下的毒吸出来,一旦事了,立刻送你们回归大海。”
“哼,人性多狡诈。到时怕你们就不舍得让我们回去了,还让我们为你们做牛做马。更何况,我们帮他吸了毒,不就把自己毒死了。”
“殿下体内的毒,对你们冰晶虫来说应该还是美味,定不会有性命之忧。并非世上所有的毒都需要冰晶虫来驱除,我们也没有一直养着你们的必要。”
“我不听,我不听,除非你答应我提出的条件?”
圣父道:“族长请讲。”
“把你那海府分一半给我同我的子孙来住。还要封我个官职,好让我冰晶一族在海底发扬光大。最后一个条件就是,将这个俏丫头嫁给我。”
敏青笑得满地打滚,冰峰见状纵身跳到他嘴巴上,狠狠扒主不撒手。敏青的两片嘴唇瞬间结冰黏在了一起。
一向严肃的圣父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摇摇头道:“这个小家伙就交给你们了,我还有事。我回来之前,切莫再轻举妄动。”
玉如烟将冰峰抓到手里,举到眼前,道:“我听说冰晶虫是人间极品,油炸煎炒都是美味。”
冰峰幻化出一双小手,捂着只有凹陷的豆点大的眼睛道:“好狠心的丫头。”
岩枫道:“我们既然抓了这么许多,不弱炸上几条,蘸上椒盐试试。”
冰峰一脸悲壮道:“不要伤我的孩儿,要吃就吃我吧。”
几个人哄笑,玉如烟将这些冰晶虫统一收到了贝壳里。
又闲话一阵,岩枫几人陆续离开。玉如烟想去看看冯阿牛伤势如何了,敏青确一直跟在她身后。
“青儿,你为何一直跟着我?”
“你也算救了我一命,我当然要保护你。“
“在水下我不敌你,在岸上,这西施国能打的过我的人也不多。“
“俏丫头,你不要吹牛,蔷薇和兰香他们都很厉害的。”
“我同女王并无恩怨,她为何要打我?”
“哼,总之,总之你小心,不识好人心。”
敏青气哼哼地走了。
冯阿牛正呆呆的看着屋顶,听到动静后,立刻侧身头向里面躺着,哎哎的叫道:“兰香公主,在下还是浑身乏力,烦请您转告女王,改日再见。”
“女王日日来看你吗?“
听到是玉如烟的声音,冯阿牛立刻下了床,生龙活虎的不得了。抓着玉如烟的手臂,左看看,右看看。
“玉儿总算想起我来了,我一个人呆在这里快长毛了。”
“我不过走了几日,你就长毛了?”
冯阿牛道:“玉儿,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玉如烟示意他坐下,开始动手给他换药。冯阿牛依旧偏着头,屏住呼吸,生怕再惹她不高兴。玉如烟一边动手,一边将这几日发生的事一一说给他听。听到她竟然冒险去找冰晶虫,冯阿牛立刻转过头要训斥她,玉如烟正好抬起头来,好巧不巧,冯阿牛唇擦着她的脸颊而过。两个人瞬间都定住了般,四目相望。
冯阿牛率先发言道:“玉儿,玉儿,我不是有意的。”
玉如烟起身就要走。
冯阿牛双臂展开,拦住她道:“玉儿,我真不是有意的。”
玉如烟不愿意纠缠这个问题,嗔道:“药已换好,你拦着我做什么?”
“你不善水战,怎么就轻易答应下水了呢?圣父若担心岩枫的安危,必然会派人去寻那冰晶虫。以后不许你以身犯险。”
“若能尽快治好殿下的病,你和玉堂也能好过一些。”
“玉儿,凡事莫要总替别人考虑,我更希望你好好的。女王对我还算礼遇,也并未限制玉堂的自由。你若要做什么,大可来找我们商量。”
“玉堂去了哪里?不怕被哪位女大人抓了去吗?”
“玉儿真是小看我,我就那么容易被人抓了去?”
玉如烟看着门口一身女子打扮的孟玉堂,愣了几秒,随即笑的直不起腰来。孟玉堂梳着最简单的发髻,脖子上戴着繁复的珠链遮挡住喉结,一身月白衣裙,上半身虽裸露,确平平无肉,下面硕大的蓬松裙子害的他走路摇摇晃晃,最后索性提溜着裙摆走进房间。冯、孟二人都看着大笑的玉如烟,这是他们三人相识以来,第一次看她开怀大笑。
孟玉堂憨憨的扯下自己头上的发饰,擦去嘴上的唇脂,脸上的胭脂。
“还不是他出的馊主意。”
“若不这样,你以为你还能好端端站在这里,早不知被哪个女大人掳走,入洞房去了。”
玉如烟笑得捂住肚子道:“你这样,是怎么躲过皇宫的守卫的?”
“兰香大人给了我一枚令牌,我可以自由出入皇宫。”
“那孟姑娘可查到了什么?”
孟玉堂白了冯阿牛一眼,设下屏障后,才道:“民间也有人偷偷在处理男尸,相较于宫里,数量少些。皇宫里这几日也少了,怕是该死的都已经死了。”
“可查出死因了?”
“民间那些尸体都被埋在了一处废弃的荒园里,我又不是仵作……”
“看来孟姑娘是想等着所有来西施城的男子都死光了,才肯去查。”
“不是,不是,是,我刚挖出来一只手,那手指都已经腐烂了,手掌……我就……”
还未说完,孟玉堂开始不停的干呕起来。看得玉如烟也觉得腹部难受,也跟着一起干呕起来。看着这两个过度爱干净的家伙,冯阿牛无奈摇摇头,摸着下巴道:“我得想个办法也能像玉堂这般自由出入皇宫。”
“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惹恼了女王,我现下也是自由的,再找机会去看看……”
想到那一节腐烂流水的手,和那下方纵横交错的裸尸,孟玉堂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起来,看着他一脸难受的样子,就好像亲眼看到了那些腐尸般,玉如烟也跟着又干呕起来。
冯阿牛急忙道:“好了,好了,不提这个了。”
冯阿牛倒了茶给他二人,东拉西扯说了半天,分散二人的注意力,这两个人总算不吐了。
“玉儿,将你的想法说一说。”
“敏青是一条有八百年修行的青鱼,以那酸浆对圣父的恐惧,圣父应是个修行几千年的大妖,又或许是冠妖。岩枫殿下同几位公主虽情同姐弟,确并不像亲姐弟。而章台那一众皇子和公主唤蔷薇他们做姑姑,唤岩枫为小叔叔,小爷爷,彼此之间似乎也没有血缘关系。极有可能圣父对他们有恩,他们才奉她为父。这一切也只是我的猜测,尚无法证实。如今,不知何故,女王同圣父产生了嫌隙。而兰香公主显然是站在女王那一边的。丝兰和花烟两位公主则同圣父关系更为亲厚,对内情应是毫不知情。几月前圣父寿宴,有人对圣父下毒,确不想毒酒被岩枫殿下喝了,诱发了他体内的慢性毒药。至于岩枫殿下同那些皇子体内的毒是什么,我还要好好研究一番。”
孟玉堂深呼吸后道:“女王同圣父的嫌隙应是同死去的前女王紫萝有关。民间关于紫萝女王的死因有多种说法,如今盛传的是圣父垂涎紫萝的美貌,打死了她的情郎,导致她自杀殉情。”
“以我这些日子和圣父的接触来看,他并非是色令智昏之人。从敏青无意中冒出的几句话来看,圣父似乎怀疑下毒的人是鲛人族,他们对鲛人族很是忌惮。而皇子们则认为是那些同西施城女眷有冤仇之人的报复。显然他们知道女王和公主们的所作所为,并且十分的不满。这佐证了,圣父是知晓西施城女眷杀害男眷之事。只是他爱女心切,又因二人本有嫌隙,不想问题越来越严重,才视而不见。”
冯阿牛若有所思道:“毕竟死的人都是些不相干的人。若因紫萝而起,那么对圣父下毒之人也有可能是女王。”
“为了替姐姐报仇,确有这种可能。”
“那些邻邦而来的男子不过是寻常百姓,何来能力给西施城皇室中人下毒,尤其是圣父。西施城不过是沿海的一个小国,鲛人族为何为难人间的一个小国……除非圣父同海府有关。”
“是了,冰晶虫初见圣父,便称呼他为府主,还说要在海府谋个一官半职,敏青极度辩解圣父不是府主,圣父的态度不置可否。”
冯阿牛笑道:“难道真是海府主人章通?他们还说了什么关于海府的事吗?”
“岩枫殿下似乎早已窥得先机,只是装作不知。而其他公主和皇子显然不知道圣父的真实来历,都以为他是天神。海府到底是什么地方?”
“还记得在魔岩村时我说过的青冥王吗?一千年前,这一片海域的霸主是一条青龙,被唤作青冥王,他的居所被唤做海府。当年青冥王夫妇消失后,海域四分五裂,几个海族都在抢夺海府的控制权,只因传说海府中守着一个关于青冥王的秘密。玉堂,城中百姓是如何评价圣父的?”
“从他们的言论来看,圣父是一位法力高深的神仙,护佑西施城免受海怪和海对岸的魔族的侵袭,因而被这里的人尊为圣父。至于圣父的来历,西施国建国的秘密,所有人都讳莫如深,一个字都不肯吐露。”
“越是如此,越是隐藏着巨大的秘密。能不被任何人察觉而对圣父下毒,下毒之人在西城内必然身居高位,且得圣父的信任。要么就是得了西施城皇室众人的帮助。”
“冯兄还是觉得女王嫌疑比较大?”
“一种强烈的直觉。玉堂,你说,有没有可能,紫萝的情郎是鲛人族人?”
孟玉堂笑道:“虽然天马行空了些,我竟觉得有几分可能。”
“阿牛哥,如今靠的越近,我却反而觉得有些迷失。无论圣父是妖,抑或是仙,我都不觉得他是恶人。女王虽跋扈一些,确也不像残忍无道之辈,可那些男尸又实实在在是他们害死的。”
“无论是为了那些莫名丧命的男子,还是为了解开他们父女之间的嫌隙,都不失为一件好的,值得去做的事。答案就在他们各自隐瞒的秘密之中,而紫萝女王的死因是破开谜雾的关键。”
玉如烟看着孟玉堂的裙子道:“玉堂穿着这裙子,走起路来如此笨拙,裙摆凌乱。为何这里的女眷行走时纹丝不动,总不会时刻施法维持平衡吧?”
“这又回到了我们最初的疑问,裙子里藏着什么秘密?”
孟玉堂道:“玉儿,我和冯兄不方便,如今你同丝兰和花烟公主住在一处,或许你可以找个机会打探一下。”
“回头我说将玉堂送给他们,保证他们抢着同我说实话。”
“玉儿当真的狠心,难不成你是想嫁给岩枫殿下,还是阿楠殿下。”
“你这又是从哪儿听来的闲话,让你查死因……”
“玉儿,停,眼见着就要到用膳的时间了,你莫要害我。”
冯阿牛正色道:“玉儿,人心叵测,圣父虽表现的如慈父一般,你也不可大意。我一定会想到办法出去,你不要冒险,只管专注为岩枫殿下驱毒,其他的交给我们。”
“我晓得,大不了最后你们一个做王妃,一个嫁于公主,也不失为上策。”
三个人又大笑起来。因为要替岩枫殿下检验饭食是否有问题,玉如烟不多做停留,立刻回了章台。
她先查看一番岩枫身体有没有异常。敏青、丝兰、花烟同其他一众皇子、公主都在。玉如烟拿出贝壳,放出那些冰晶虫。几个人一番逗弄,好不开心。检查过岩枫的饭菜没有问题后,几个人强留了玉如烟一同用膳。饭后,又逼着她同他们一处玩乐。晚膳亦是如此。几日下来,慢慢变成了规矩。几个年轻人日日厮混在一起,一同用膳,一同出去游玩,一同逗弄冰晶虫,一同喝酒行令,一同出海遨游,一同切磋练功。如花般的一群少男少女嬉笑怒骂,黑暗阴冷的章台一时间鲜活起来。冰峰慢慢的没那么多臭脸了,有时还随着别人揶揄敏青几句。
这一日,几人在花园里饮酒。玉如烟故意将它引到岩枫的手臂上,冰峰忽然动了几下它那没有鼻孔,徒具外表的鼻子,随后一口亲了上去。紧接着,冰蓝色胖乎乎的虫子在岩枫手臂上翻滚起来,如小儿吃奶般吸吮的无比欢畅。除了有一点痒,岩枫并没有决出任何异样。不多时,冰峰透明的身体里出现了一条细细的黑线,它才满足的停了下来。摇头晃脑一阵后,那黑线渐渐变淡,最后消失不见。
“玉儿果然没有骗老夫,这毒药果然美味,还是海里的美味,混合着岩枫小子的气味。只是我那些徒子徒孙一次能消化的不多。”
“殿下这毒也不能一下子拔除,需要几个月,只要你叫你的那些小伙伴听我的,我保证你们没有事。”
“玉儿,你答应我的可不能食言啊?”
“你能不能做海府半个主人,我说了不算,放你们回海里,我一定兑现。”
岩枫道:“小家伙,你放心,如果到时有人阻拦,我同玉儿一定想尽办法放你们回去。”
“什么小家伙,小家伙的,你才不过百岁,老夫已经九百岁了,没大没小。这屋子里按年龄,我最大,你们都要叫我一声大哥。”
丝兰不管不顾得揉搓着冰峰道:“还要做我大哥,再调皮,姑奶奶今晚油炸了你。”
冰峰呲牙咧嘴,挣脱了丝兰的束缚,蹦回玉如烟的肩膀,委屈得憋着嘴。所幸,这家伙终于答应帮岩枫吸毒,几个人开心的又畅饮了一番。
第二日,得知消息的圣父赶了回来。几个人再度聚集到岩枫的寝殿,玉如烟依旧是在眼睛上覆了一层薄如蝉翼的丝带。丝兰和花烟可不管这些,肆无忌惮的看着哥哥的上半身,还吐槽岩枫太瘦,不够健硕。
冰峰带着一群徒子徒孙爬上岩枫的背部。按着玉如烟的指令,分别爬到不同的穴位上,撅着屁股开始吸吮起来。一刻钟之后,又换成正面吸吮。待到要吸吮下半身的毒时,岩枫恼怒的把所有人轰了出去,只留了圣父在内。
半个时辰后,所有冰晶虫体内都出现了黑线,吸饱后自动爬回了贝壳里。岩枫趴在床上许久,一动不动。圣父立刻上前,紧张道:“枫儿,你没事吧?”
岩枫这才抬起头,满眼泪水看向圣父,哽咽道:“父亲,虽然玉儿说需要几个月的时间,可是现在,我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好了,浑身不再痛,力气也都回来了。又可以立刻陪着父亲去海底捕猎了。”
圣父也异常激动,对玉如烟更是万分感激,确是说不出恰当的感谢的话。
“玉儿,枫儿就交给你了,你的大恩,章通没齿难忘。除了冯公子之事……”
玉如烟及时道:“圣父无需多虑,我救岩枫殿下并无其他交换条件。我族规第一条就是心怀善念。能救殿下这样仁善之人,我很高兴。”
“玉儿,老夫见你第一眼,便觉得十分亲切。如今你父母惧不在了,你又同这几个孩子甚为投契,不若你就留在西施城吧,老夫必会视你如己出。若你还要去遨游,无论天涯海角,只要你一声召唤,老夫无有不应。”
岩枫兴奋道:“父亲,您何不收玉儿做你的义女,这样我又多了个妹妹。”
圣父眼中有几份期盼道:“只是不知道玉儿是否愿意?”
虽然玉如烟直觉圣父即便是妖,也非恶妖。到底是敌是友尚不分明,不免有些犹豫。敏青几个人七嘴八舌的游说她。
“俏丫头,你还犹豫什么?”
“就是,玉儿,你莫不是不想认我们两个做姐姐?”
玉如烟看看丝兰和花烟二人,哪里有丝毫姐姐的样子。
岩枫又道:“玉儿,你可有什么顾虑?”
“枫儿,莫要为难玉儿。玉儿,你再想想。”
玉如烟道:“多谢圣父谅解。”
热热闹闹的晚宴后,众人散去。
玉如烟刚一进门,寒冰剑顷刻亮出。床上人娇笑道:“玉姑娘还真是警觉,离着那样远,就知道我在了。”
“不知蓝羽殿下寻我何事?”
“你过来嘛,我又不会吃了你,离那么远做什么?”
蔷薇早早就让人将蓝羽送来给丝兰。这些日子饮宴用膳之时,丝兰都带着他。岩枫和敏青几人虽看不惯,也都忍着不说什么。到底蓝羽是一国皇子,同她过往的面首不同,行为举止都更加让人能接受。
“殿下有什么请尽快说,丝兰公主或许在找你。”
蓝羽忽然欺身过来,小声道:“西施城里都是些怪物,我想逃出去,我知道玉儿姑娘一定能帮我。”
“殿下入西施城之前,便应知道这里的规矩,为何如今要反悔?”
“我怎么知道这里都是怪物?”
“殿下说的怪物是谁?敏青是圣父的灵宠,却为妖。可其他人都是凡人,何来满城的妖怪?我倒是好奇,你贵为摩西国二皇子,为何要委身于此?”
蓝羽脸上满是恐惧,牙齿不住打颤。
“玉儿姑娘,不瞒你说,我只是想借助西施国的力量,帮我争夺皇位。我本以为得了女王青睐就可以翻身。不想女王弃我如敝履,转身将我献给了丝兰公主。那那那,丝兰,丝兰是妖怪。”
玉如烟设了屏障,走进了一些问:“你说详细些。”
“你应该听说过了吧,西施国女子尽皆淫荡。这对于男子来说,未尝,未尝不是好事。”
“不要说旁的,直接说丝兰公主怎么了?”
“每当我同她亲密的时候……她就一定要熄了灯,也不脱掉裙子,事后就会立刻穿戴整齐离开。我从未,从未见过她的身体。我其实是很喜欢丝兰公主的。有一夜,我们鏖战过后,我几番挽留,她终于答应留下来不走了。睡梦中搂着她香软的玉体……”
玉如烟剑驾到了他脖子上,他立刻改口道:“我摸了摸她的腿,结果,结果,我,我摸到了一条长在她腰上滑溜溜,软腻腻的一条东西。我吓得魂都要飞了,还好她没有发现。现在一看到她,我就浑身发抖,夜里不济,被她好生羞辱了几次。哪一日,她若是知晓我发现了她的秘密,一定会杀了我的。对,还有女王,她也是一样的,关灯,不脱裙子。”
蓝羽显然被吓得不轻,脸色煞白,开始自言自语起来。他忽然抓着玉如烟的肩膀道:“玉儿姑娘,你救救我吧,只有你能救我了。”
玉如烟推开他的双手,背对着他道:“我帮不了你,你还是逃走吧。”
“逃?被西施国女人留下的男子没有一个可以出城,出城只有死路一条。”
“我的哥哥和朋友都困在这里,我也逃不脱,如何能帮你?”
“你救了岩枫殿下,圣父喜欢你,又愿意收你为义女。只要你开口求他,他一定会答应的,我只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面首,女王也不会横加阻拦。”
“圣父同女王本就有嫌隙,他不会为了你,去同女王开口,更何况此事还牵涉他另一个女儿,丝兰公主。”
“那我该怎么办,选妃大典进宫的男子凭空消失了几个,下一个有可能就是我。我知道你们三个法术高超,一定能带我离开这里。”
“恕我不能帮你。”
蓝羽死乞白赖的抓着她的衣袖道:“玉儿姑娘,您是最最心善的了。我可以等,等你们要离开时,务必要带上我,我求求你了。”
玉如烟不客气的甩开他的手,直接把他打飞了出去。
冰峰爬上她的肩膀道:“玉丫头,这人不能信,一身的怪味道。”
玉如烟将冰峰托在手心,捅了捅他的头道:“果然人老奸猾,什么都瞒不住你。”
“丝兰公主虽是个怪胎,品性确是好的。”
“你可知道圣父真身?”
“我有灵智也不过几十年,确实不知他的底细,若他真是海府府主,确乎是个冠妖,海底无敌手。”
玉如烟看着面前的冰峰,突然想到一个可以验证蓝羽的话的办法,随即又放弃了。冰峰胖乎乎的身体大力的撞向玉如烟的脸蛋,弹飞了,又飞回来,口里道:“心软害的就是自己人,我可以的。”
玉如烟心猛地沉了一下,当初若不心软,直接毒死佘蟠和何玉卿,父亲和全族人会不会就幸免于难了?她还是摇了摇头,它虽然是个虫子,但也是一条生命。玉如烟不听它啰嗦,又将它关进了贝壳里。
6)西施城之谜
冯阿牛伤势基本痊愈后,不再拒绝蔷薇的邀请,有时还会主动要求见女王。俩人相处的时间渐渐多了起来。蔷薇是聪明人,并不急着逼迫与他,只要不让他厌烦自己,他早晚还是要落入自己手掌心。紫萝可以找到心爱之人,她蔷薇一样也可以。
女王心情大好,底下人见人下菜碟,对孟玉堂的行踪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他也不再穿女装,一路行来频频受阻,若不是打不过他,说不好就被哪个女子拖回去洞房了。
看着眼前的荒园,他下了几次决心,还是未踏出半步。想到有可能看到的各式腐烂的尸体,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忽然一阵香味瓢入他的鼻子,他起抬头,看到了兰香公主。
“孟公子可是身体不适?”
“忽然胃有些不舒服。”
“孟公子日日在这附近转悠,可是在找什么?”
孟玉堂不会撒谎,脸上写满了心虚。
“我敬佩冯公子和孟公子人品清贵,不想与你们为难,有些事,还是莫要寻根究底的好。”
兰香尚未说完,一道人影闪过,扑进了孟玉堂的怀里,明明是个男子,确娇滴滴的叫道:“玉堂哥哥,我终于找到你了,说好了我们在这里汇合,你们确不等我,我在这里寻了你们半个月了。”
孟玉堂推开怀里的男子,才看清竟然是去而复返的苏娴。
“苏苏,你,你,你放开我。”
“我不放开,我一松手,你又要跑了。我同你指腹为婚,两小无猜,你为何总是躲着我?我哪里就不如玉姐姐了?”
孟玉堂呆愣愣的眼睛咋了又咋,道:“你若再胡闹,我就不理你了。”
“我不管,总之我赖上你了。”
苏娴狡黠的冲孟玉堂咋眼,孟玉堂嫌弃的甩开她的手,看向兰香道:“兰香公主,我,我实在不该隐瞒我有婚约之事,只是,我怕我说了,女王会以为我故意羞辱与她,所以……”
“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我叫苏苏,哇,姐姐,你生的好美啊,月里的嫦娥怕也就是你这样了吧。”
兰香面上淡淡的,心里却还是受用的,这丫头样貌平平,嘴巴倒是很讨喜。
“你莫要胡闹了,赶紧回家,我没有时间照顾你。”
“我已经是大人了,不需要别人照顾。公主,我还没有进过皇宫呢,可不可以带我进宫啊?”
“你怎知我是公主?”
“如今女王选妃遭到两名男子拒绝的事可是传得沸沸扬扬的。如此不识好歹,除了他二人,还能有谁?再看姐姐这通身的贵气,不是女王,那必然是公主。”
“苏姑娘,你还是听孟公子的,尽早回家吧,免得家里人惦记。”
“不,我要跟着玉堂哥哥,免得他跟别的女人跑了,漂亮姐姐,你就帮帮我吧。”
兰香看向孟玉堂,孟玉堂一时没了主意,他们确实急需苏娴脑子里的讯息。苏娴摇晃他的手臂,道“玉堂哥哥,你带上我吧,我保证不捣乱,阿牛哥哥和玉姐姐肯定也希望我留下的。”
见他迟迟不语,苏娴一手拖着他,一手拖着兰香,径自往皇宫方向走。
兰香不敢擅自做主,带着苏娴去见了蔷薇。苏娴看到冯阿牛后,立刻笑的没了眼睛,只剩一口牙。她带着几分羞怯靠近冯阿牛道:“阿牛哥,我们又见面了。”
冯阿牛眉头微皱,道:“不是让你安生呆着,怎么又跑出来惹是非?”
一道犀利的目光射过来,苏娴看向高高在上的女王蔷薇,立刻道:“哇,女王陛下,你也太美了吧,这世上竟然有人比玉姐姐还要美。”
这马屁拍在了痒处,蔷薇很是受用。自从玉如烟来后,人人都偷偷议论她美过自己,连圣父也夸她漂亮。如今她更是同自己的几个姐妹相处融洽,圣父还要收她为义女。蔷薇对玉如烟的妒意让她时刻有冲动想要杀了她。她起初虽垂涎孟玉堂的容貌,却也知道情爱一事需要专一,况且她对孟玉堂全无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便也不在乎他是否有婚约。多一个人留在宫中做人质,对她而言有利无害。
“即是孟公子的未婚妻,那自然要住在宫中,兰香,你去安排吧。”
既然来了,冯阿牛也没有责备她。三个人得了兰香的许可,一同去看玉如烟。玉如烟有些乏累,正躺在床上小憩。苏娴一阵风一样扑过来,将她抱了个满怀。
“美人儿,想死我了啊。”
玉如烟看着禁锢住自己的男子,以为又是蓝羽,便毫不客气,使出十层十的力量将她振飞,撞到了珊瑚丛之上。
苏娴摔得有些晕,站起来依旧笑呵呵的看着玉如烟,道:“玉姐姐法力又强了好些。”
“苏苏?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在家里无聊透顶了,我爹爹日日命我学这个,学那个,看这个,背那个。我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就又偷着跑出来了。我要跟你们在一起,一同除妖降魔,遨游世界。”
“你爹得罪了那么多人,如果再有人追杀你,合我们三人之力也未必能护你周全。”
“来就来,你们谁都不要管我,我这段时间可是有了长进呢。”
“玉堂,你省省吧,说什么她也来了,还是想想从她的小脑瓜里套出些东西吧。”
苏娴道:“哼哼,没有我不行吧。这世上就没有我焚经阁……”
“快说。”
苏娴撅撅嘴,道:“两百年前,人仙妖魔大战,致使生灵涂炭。停战协议后,妖魔虽然如约退出人间,但并非所有妖魔都离开了。一部分穷凶极恶的残兵余勇依旧滞留人间,尤其是同魔界隔海相望的数个沿海城邦之中,多有魔头存在。他们奸淫杀戮的同时,还试图将所有人都魔化。其中最厉害的一个就是疫魔,所谓疫魔,听闻它的魔息如瘟疫一般,能短时间让人魔化,失去意识,受其控制。若频繁被疫魔之息超控,一些体质差的就会入魔,成了最低等的魔头。经此一役,宋氏江山实力大弱,对远在边陲的城邦鞭长莫及。这一带因为同魔族隔海相望,所以很多百姓都会一些法术,几个城主便联合起来共同御魔。为了保存力量,他们将所有城邦的孩子藏在了西施城中。最后几位城主同城中百姓或死于魔兵毒手之下,或入了魔,助纣为虐。当魔兵找到那群孩子,准备斩草除根之时,一个美丽的女子从海里飞了出来。她身后跟着无数护卫,同魔兵大战了七天七夜,斩杀无数魔兵,并重伤了疫魔。当她倒在血泊之中时,他的夫君终于赶到,盛怒之下,杀光了所有的魔。那名女子也只来得及抱抱那最小的婴孩,并告诉自己的夫君,要像待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好这些孩子,便闭上了眼睛。死去的女子被西施城中人尊为圣母,而他的夫君就是如今住在章台的圣父。圣父帮着那几个孩子建立了西施国,相邻的几座城邦都俯首称臣。据说,圣父、圣母当时刚刚失去了心爱的女儿,因此圣父对义女比对义子更好,所以才让女儿做了王。姐弟们按年龄排序,接任王位。后来圣父又陆续将其他地方的孤儿也都收养了来,就是如今我们见到的这许多公主和皇子,只是皇子如今只剩了一位,公主除了已故的两位,其它还都活的好好地。不过圣父一直最宠爱的还是最初他救下的那几个孩子。”
听得津津有味的冰峰突然道:“丫头,口渴了吧,喝口茶吧?”
苏娴吓了一跳,四处找寻后,才看到玉如烟肩头的冰峰。她戳了戳它的头道:“竟然是冰晶虫哎,果然是很好吃的样子。”
冰峰一头撞向桌上的茶杯,茶水打翻在地。苏娴见状大笑,自行倒了杯水,继续道:“圣母爱花,所以圣父就以花草给所有的孩子起了名字。一百年前,第一任女王牡丹不明死去,除了圣父,没人见过她的尸体。后来第二任女王凌霄喜欢上了一个凡人,自动放弃了王位,同自己的心上人远走他乡,双宿双飞。去年,第三任女王紫萝也不明死去。关于她的死因,想来你们在此地呆了这么久,应该也听到了一些传闻。”
“圣父同女王的嫌隙,你可还有其他的信息?”
“西施城不过边陲小国,阁中人对这里的奇闻异事并无多大兴趣,也不会花心思收集信息,寻根究底。故而焚经阁逸闻经中也并没有过多记载,最近新更的内容不过寥寥几句。圣父逼迫紫萝同心上人分开,她以死相逼。圣父恼怒,要亲手杀了她的心上人,确错手杀了紫萝。”
冯阿牛道:“即是错手杀人,丝兰等兄弟姐妹都能原谅圣父,独独最懂事,最识大体的蔷薇和兰香确同圣父有了嫌隙,只能说明另有内情。”
玉如烟道:“苏苏,这西施城可还有其他特别之处?”
“原本这一带的人只是略懂法术,可是圣父到来后,这里的人法术越来越精深,容貌也越来越美,寿数越来越长。当年圣母最后抱着的婴孩,就是姐姐救下的岩枫殿下,他也快两百岁了,容貌确似少年,其他几位公主更不用说了,各个美如天仙。”
“可知来这里的男子为何莫名死去?”
“玉堂哥哥去趴过尸体,可查到了什么?”
孟玉堂下意识的又想干呕,玉如烟立刻帮他倒了杯茶水。
“不要折腾他了,快说。”
“那些男子的死因都一样,阿牛哥哥,你猜猜?”
看着她促狭的表情,冯阿牛也猜到了几分。
“不会是……”
“正是,精-尽而亡。”
孟玉堂刚刚喝进去的茶水一口喷到了冯阿牛脸上。玉如烟忍着笑,将手绢递给冯阿牛。
“西施城的经卷中有阁中前辈的注释,那位前辈认为当年疫魔应该是对全城人施了疫魔之法,或许是魔法造成了他们身体的异常强悍,也因为这个原因,那些普通男子才经不起她们折腾,自然就精尽人亡了。”
孟玉堂的第二口茶水又喷了出来,冯阿牛歪头躲过,茶水喷到了苏娴的脸上。玉如烟看着孟玉堂的样子,又笑弯了腰。
“玉堂哥哥,你该漱口了。”苏娴一边嫌弃的擦脸,一边继续道:“这似乎也不能怪这里的女人,若不是这些人色胆包天,饥渴无度,也不会芙蓉花下死,做了风流鬼。只是这里的人身上毫无妖魔气息,那位前辈也一直想不通。”
“你也知道,身上带了宝物就可以掩藏气息。”
“全国人都带了宝物,不大可能。”
终于不再喝茶的孟玉堂道:“苏苏,你还知道些什么?”
“哦,对了,女子及笄之后,会被统一送去司务坊,具体学些什么,无人知晓。还有,女子在欢好之时,一定会熄灯,以至于男子都未曾见过……”
“好了,好了,知道了。”
孟玉堂万分后悔自己问的这个问题。
冯阿牛道:“司务坊?一定是关乎裙下之谜?”
“裙子?大概一百年前开始,这里开始流行宽大的长裙,裙摆越大,身份越贵重。不过是身份的象征,能有什么玄机?”
玉如烟道:“几日前,我曾去过浣衣局,发现那里把守也并不比其他地方森严。只是那些晾晒的衣物,除了样式奇怪,内里倒也没有什么玄机。我曾有意同丝兰和花烟切磋过,想一探裙下究竟,又怕太过刻意,引起怀疑,并没有任何收获。岩枫殿下和那些皇子似乎也不知内情。”
“不急在一时,玉儿,你只管医好岩枫殿下的病,不要让自己涉险。”
“昨日蓝羽来找过我,就是那位摩西国的二皇子。”
“他为何来找你?”
“他说,丝兰公主是妖怪,腰上长有一条滑腻腻的,好似触手一样的东西。”
想着西施城女子怪异的裙子,所有人眼前一亮。
“他为何要告诉你?”
“他想让我带他离开这里。”
冯阿牛道:“难道疫魔会让他们产生变异?可为何男子没有呢?为何男子寿数短于女子呢?”
苏娴道:“那疫魔本身也是个密,两百年前横空出世,叱咤不过几年,便被斩杀。它是否有其他的秘密,无人知晓,或许他的魔息真的可以让人异变。它的魔息可自行散播,所过之处都会收到影响,当年那群孩子受影响最深。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皇室女眷的裙摆比普通女子宽大,因为她们已经变异了两百年,触手更多?更大?”
冯阿牛摸了摸她的头道:“小丫头分析的有些道理。”
苏娴被夸奖后,开心的笑的两眼又成了月牙。
玉如烟问:“如今海府又是怎样,可有祸乱人间?”
“姐姐,圣父对你还真是信任,连自己的老窝都透露给了你。正如阿牛哥所言,青冥王是一条万年青龙,曾经是这一带海域的霸主。后来不知何故,他们一家人相继失踪,有人传他已经死了,有人说他带着妻儿去了海外仙山隐居。海域四分五裂,大战了近千年,海府确始终牢牢掌握在圣父手中。”
“可曾听说海府里有什么秘笈?”
“青冥王留下的一本无字天书。”
孟玉堂道:“苏苏虽然补全了我们对西施国由来的空白,确还是没能帮我们直接看到谜底。”
“焚经阁就是个记录者,对发生的事添油加醋的记录一下,同凡人的史官没什么区别。对于现下发生的事哪里就都知晓了。什么尽得天下密辛,多到怕遭天谴,每过十载就要焚经赎罪,那都是吹牛的。”
苏娴憋憋嘴道:“阿牛哥,你再诋毁我焚经阁,我就同你绝交。”
冯阿牛揉揉她的小脑袋道:“小气鬼,开个玩笑的。”
苏娴又呲牙笑道:“其实,我也这样说过,结果挨了我父亲一顿板子,屁股都开花了。”
“你父亲是如何辩白的?”
“他说当下事若透漏太多,泄了天机,会遭天谴。所以,逸闻经中的内容,我父亲也不让阁中人过多窥探。至于他知道多少,是不是在吹牛,我就不知道了。以我如今的境界,能阅到的经卷实在有限。若不是我大师兄不知何故,迷恋西施城的过往,翻阅过许多经卷,我连这些也是无法知晓的。”
孟玉堂好奇道:“苏苏,我一直十分好奇,又怕你为难,焚经阁中到底藏着些什么经卷?竟然连阁中人也不能一一阅尽。”
苏娴谈兴大发,滔滔不绝道:“我焚经阁先祖设下旷古大阵,大阵运转开来自动收集天上地下的所有奇闻异事,并归纳成经籍,封在大阵之中。以地域划分为天经、地经、魔经、妖经、奇经和逸闻经。顾名思义,就是仙界,人界,魔界,妖域的所有事情。奇经中则是一些奇特的,可以单独为一经的存在,例如善乐坊,赤婆岛等。逸闻经中则是正在发生,而新生的内容。每一经中又会分门别类有许多子经,比如人界中就含有帝王经,本草经,门派经,饮食经,道经,佛经,文史经,等等。而以时间来划分,又可分为远古经、上古经、中古经、现世经、未来经。”
“何为未来经?”
“大阵根据已知经籍对未来做的演算,是为天机,也叫天机经。”
“即是大阵自动收集之信息,未经甄别,是否会存假或错?”
“旷古大阵蕴含无穷神秘力量,或有遗漏,极少失真。然万事万物具有多面性,是非、真假、区直、好坏,个人自有断论。我历代阁主都会对一些重要子集做考证,或修正,或做注释。也不乏一些前辈因个人喜好主动去考证、增删经籍中的内容。像西施城建国由来便是一位前辈被圣母的行为所感动,主动作了一番考究,增添了诸多详情细节而被保留下来。”
“即可人为修正,岂不是参了过多个人情感,而失真?”
“并非所有经卷都可修改,一些重要的经卷,尤其关乎天下苍生,九州气运之事,连做注释都不能。若是擅自篡改,必然会遭到大阵的攻击,轻者重伤,更有甚者身世魂灭。且所有非大阵自动生成,靠各自修为秘法探来的消息,都需门中长老和阁主过目,甚至阁主亲自再行考证,方可入卷,就为了力求真实性。”
“那岂不是焚经阁人都无所不知了?”
“玉堂莫不是要做焚经阁的上门女婿不成,如此感兴趣。”
“我有一位师姐貌若天仙,性情温柔,我可为玉堂哥哥牵线搭桥……”
“苏苏,莫要听他胡乱说。仙派众多,我确是对焚经阁格外好奇,若涉及阁中机密,苏苏可以不用回答我。”
“玉堂哥哥真是傻的可爱。我阁中尽是经卷,却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随意翻阅。门中人因资历和修为深浅,可阅读的经卷范围亦是不同。像我叔父虽不是阁主,修为比我爹还深,可阅的经籍也比我爹还要多。且个人修为不同,同样的事,所看到的的内容繁简亦是不同,譬如我去看或许只是寥寥几句,我哥哥去看或许是一本薄薄的书,而我爹爹去看,则看到的是画面,如身临其境,不漏一言一字。”
“那经核又是什么?”
“玉堂哥哥还有一些见识,这个可就是焚经阁的秘密了,不过,玉堂哥哥问,我自是要回答的。所谓经核,乃是我焚经阁之魂柱,旷古大阵的内核。拿到经核之人,便获得我焚经阁中所有经籍的内容。只是寻常人无法破了旷古大阵,而拿到经核。即便侥幸得到,不懂破解之法,也不过是空有一楼阁无缘得见其真容的书籍。”
“那,那,那……”
“那什么?玉堂哥哥好不爽利。”
“你们如何守得住这些秘密?”
“既然天上地下的信息都知道,自然少不了各派的法术秘笈,我门中人不好杀生,却不是柔弱好欺。哼,玉堂哥哥莫要小瞧人,我哥哥和几位师兄、师姐法术精湛,揍扁你们不成问题。”
“我错了,苏苏,莫要动气。”
冯阿牛道:“听闻苏庆柏苏阁主是千年难遇的奇才,除却自创了偷阅人家秘密……”
“阿牛哥,不许这样说我爹爹?”
“参详,参详别人秘密的法术外,在得知对方身份的情况下,可借对方的秘闻凝练成字,攻击其人,无人能敌,当真玄妙万分。”
“阿牛哥难得夸我焚经阁,虽然我爹爹只修炼了奇闻功三层功力,在仙界也是少有对手。我叔父更不用说了。”
“那冯兄当年是偷看了什么经籍呢?不会是谁的风月故事,才没被大阵攻击吧?”
通过过往二人散乱无章斗嘴的话,孟、玉二人早听出来,当年冯阿牛偷偷潜入焚经阁,偷阅其中经卷,恰好碰到了偷了苏庆柏符令,调皮入焚经阁,想要偷阅天经的苏娴。二人被彼此惊吓到后,触动了大阵机关,苏娴以为冯阿牛是门下弟子,冯阿牛以为苏娴同自己一般是外来之人,两个人惊慌失措,互相救助一同逃了出去。待二人逃避了焚经阁的追踪后,苏娴便胡乱说了一通自己身世何其惨厉,要找到真正仇家报仇,赖在了冯阿牛身边,直至苏庆柏派人下山寻她,他才知道她是焚经阁主之女。
“哦,玉堂哥哥想听风月故事吗,这等风月之事的经卷可随意翻看,我知道许多,譬如天河派掌门同女弟子有私情呀,齐乐山前山主同兄嫂有奸情,竟还生下一双私生子,四相教冷克西喜欢上一个魔女,背弃师门……我都知道,仙界的我也知道许多,宫三公子同书名女仙苟合,荼蘼山长老有龙阳之好,喜欢上莲雾台的一个男仙……”
苏娴小嘴叭叭说了一大堆,说的孟玉堂直捂耳朵。
“玉堂哥哥,你想听谁的?”
孟玉堂呐呐半天道:“我什么都不想听。”
“哦,是要听孟举教的吗?这个嘛,因为不是什么大秘密,这次我回去后,一下子就查到了。”
孟玉堂立刻捂住了苏娴的嘴,苏娴拼命的掰开他的手,发出唇齿不清的言语。
“孟举教乃为豪侠孟耀清所建,曾几何时亦是威震八方,同四相教和檀溪寺齐名的教派,后经前次大战后,孟教主陨落,几个儿女和弟子都战死沙场,教主之位便传到了小女儿孟芳娇,也就是玉堂哥哥的母亲之手。如今同燕家,纳兰家,萧家同为平都四大家。如今的孟教主不禁威名远播,更是芳名远播,若不是貌美,如何能生出玉堂哥哥这样的俏公子。传闻,当年几乎所有门派的教主和长老都曾追求过孟教主……”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我还没说完呢?”
孟玉堂又去捂苏娴的嘴。几个人笑闹了一阵后,玉如烟道:“我忽然想起来,苏苏,鲛人族同海府可有恩怨?”
“青冥王走后,鲛人族想成为海上的霸主,时时打着吞并海府的主意,如今得了新妖王的支持,更是蠢蠢欲动。”
“敏青曾醉酒后献出了真身。会不会因此引来了鲛人族的注意?如阿牛哥猜的那般,紫萝女王的情郎就是鲛人族?”
“就只知道夸玉儿姐姐,我也很厉害的啊。”
“你当然厉害,没有你,我们怎能将这些事串联起来。不过这一切也还都是猜测,要如何解开呢?”冯阿牛若有所思道:“我还是不相信疫魔可以让西施城人妖化。”
玉如烟道:“阿牛哥是怀疑,是圣父让他们妖化的吗?”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的通,为何蔷薇他们如此恨他。”
“可是圣父实在不像心肠歹毒之人,也没理由让他们妖化……”
苏娴道:“玉姐姐就是心软,须知知人知面不知心。可惜,我出来之前并不知道你们在西施城,不然就可央求师兄好好翻翻经卷了,至少可以知道圣父的真身和来历。”
冯阿牛道:“若是为了让他们长命百岁,常伴身边呢?”
“可西施城男子皆短命。且,他们都是中毒之像,并非是妖变。”
“或者是无意为之呢?”
孟玉堂道:“那二皇子的话也未必可信。还有一个疑点就是何人有动机,有机会对所有皇子下毒。”
“时间不多了。”
“你每天只顾同女王风花雪月,自然是没有时间。”
冯阿牛白了孟玉堂一眼,道:“苏苏,你留在这里陪着玉儿,这里要比皇宫安全许多。”
“不,我要同你们住在一起。”
冯阿牛皱眉道:“你个姑娘家家怎么能同我们住在一起,要听话,再不听话,我就把你送走,你知道我可以的。”
苏娴只好乖乖点头。
7)风雨欲来
多了一个苏娴,好似多了数人。她个性活泼跳脱,同丝兰和花烟很快就撕打玩闹到一起。丝兰和花烟在鬼精灵苏娴的带领下,整日的戏弄一众皇子和公主,连兰香和女王也没放过。皇子们到还好,公主们可不忍着,不时的塞几个俊俏哥儿进苏娴的卧房,裸身曼舞,贴身服侍,舌尖喂食,吓得她惊叫连连。玉如烟也恢复了几许过去的天真烂漫,只要不十分过分,也跟着他们一同胡闹,甚至出谋划策,过去她和玉如霞捉弄别人的鬼点子可也是不少。只是众人要捉弄她时,所有花招在她这里似乎都不奏效,往她房里送了几次美男,没吓到她,都被她利落的踢了出去,无甚乐趣。于是,几个人便时长将她按住,打扮的或是花枝招展,或是让她扮丑。更是将她灌醉,扔到了阿楠房里,惊呆了的阿楠什么都没做,确被打的胖头肿脸。一时间章台鸡飞狗跳,热闹无比。
这一日,几个人在花园里打打闹闹,一回身就看到了在暗处偷偷看着他们的圣父,一脸的慈爱和喜悦。丝兰拉了圣父过来,同他们一起喝酒打牌。兰香赶到时,正看到岩枫和圣父两个人赌输了,一起趴在地上学狗叫。花烟立刻把发愣的兰香拉过来,笑道:“姐姐,你又不是女官,干嘛天天忙前忙后的,来,同我们一起饮酒作乐。父亲让我们长寿,可不是用来吃苦的,是享乐的。”
兰香恭恭敬敬道:“圣父,女儿来的不是时候。”
“可是蔷薇有什么事?”
“女王最近睡得不太好,听闻枫儿的病被玉姑娘治好了大半,所以想请玉姑娘过去看看。”
“蔷薇就是太要强,思虑过剩,才无法安眠。玉儿,又要麻烦你去看看了。”
“好,我这就过去。”
苏娴道:“姐姐,我也想念玉堂哥哥了,我随你一同过去。”
花烟道:“孟公子不理我们,竟是为了你这个小蹄子。”
“人呢,有个好皮囊自然是好的,可有趣的灵魂更加重要,改日妹妹再好好教教你们。”
“呸,赶紧去找你的哥哥颠鸾倒凤去吧你。”
这豪放之语,让圣父和岩枫面显尴尬,却也没说什么。
苏娴离开后,圣父道:“若我没猜错,这位苏苏姑娘应是焚经阁的大小姐,你们姐妹在她面前最好还是收敛些。”
“焚经阁是什么地方?”
岩枫道:“你们几个整日就知道玩乐,对外界一无所知。焚经阁地处人仙交界之地,阁中收尽天上地下的所有书卷,其中不乏一些已经失传的秘法,禁术,更多的则是各门各派,从古至今的密辛。记得,是万事万物,人妖仙魔的密辛。据说如今的阁主苏庆柏自创了一项秘法,坐在家中便可借法术偷窥别处的经卷,知道正在发生的事,听到正在进行的对话,无一遗漏。苏庆柏同天下第一卦卞机更是亲近,两人焦不离孟,孟不离焦,自称天下之事无有不知,无所不晓。当然,也有人说他们狼狈为奸。玉儿之所以什么都不问我们,我想,大概那苏姑娘早把我们的底细说清楚了。”
“竟有人这样喜欢探别人的隐私。那我们的秘密……”
丝兰打断她道:“知晓又如何,反正没人打得过父亲。”
岩枫继续道:“虽说是隐私,却也可以称之为一部从古至今的史籍。万事皆有原由,有因必有果,尽得先机,知因而善果,才能立于不败之地。这也是为何焚经阁历经千年不败的缘由。世上让人畏惧的东西皆是未知的东西,所以几位姐姐在外人面前还是谨言慎行的好。如今妖魔异动,若再次挑起大战,我西施城又怎能独善其身?”
圣父欣慰的看着自己这最小的儿子,这已是兄弟几人中最长寿的了,万望他莫要出事。
花烟有丝气恼道:“父亲,女儿不明白,我们待他们如此礼遇,为何他们连真实身份都不肯相告?”
“苏姑娘口无遮拦,早已自报家门。孟公子确是孟举派少主。玉儿则是怕连累我们,并非存心隐瞒。至于冯公子,为父一时竟也看不透。”
“父亲既然都要收玉妹妹为义女了,我们怎能算是外人?”
“父亲叫你谨言慎行,你听话就是。”丝兰又看了看蓝羽道:“你也不要乱说哦。”
蓝羽微笑点头,又开始低头发呆。
蔷薇突然唤玉如烟,定然不会是看病那么简单。苏娴同玉如烟在皇宫分开后,立刻去寻冯阿牛。蔷薇看上去恹恹的,大热的天还披了厚厚的披帛。
“有劳玉妹妹了。”
虽然玉如烟未答应做圣父的义女,这皇宫和章台上上下下确早已将她视为公主。丝兰几位公主更是同她姐妹相称。蔷薇说的客气,眼神确依旧冰冷。
玉如烟走上前去为她细细的把脉,看不出任何异常,只是体寒的紧。她将冰峰放到她腹部上,吸了些寒气出来。蔷薇立刻觉得小腹暖了不少,不可思议的看了看她,没想到她真的精通医术,并不是靠美色招摇撞骗的骗子。玉如烟照例又开了张单子,兰香接过单子自去准备药材。
蔷薇又问了一些岩枫的病情。突然间黑压压闯入几十个蒙面人。蔷薇身边那几个小护卫瞬间被斩杀殆尽。玉如烟同女王背靠背共同御敌。玉如烟新伤、旧伤断断续续没好过,很快又挨了一叉,若不是女王的三叉戟及时出手,她怕是又要重伤了。一阵惨烈的厮过杀后,蔷薇挨了一击,整个人倒飞出去。刺客们立刻将玉如烟困在中央,十几把叉子同时刺向她。危急关头,冯阿牛三人及时赶到。苏娴识趣的自在一旁观看。
冯、孟二人瞬间斩杀了几名刺客,蔷薇持戟杀了回来,四个人立时占了上风。当闻风而来的圣父和敏青甫一一露面,所有黑衣人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好似不曾存在过一般,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圣父快步来到蔷薇面前,上下打量一番道:“蔷薇,你没受伤吧?”
“孩儿没事,只是皮外伤,玉姑娘伤的重些。”
众人一起看向玉如烟,只见她摇摇晃晃,已经站立不稳。冯阿牛抱起她,什么都没说,径直离去。看到冯阿牛望着玉如烟时那关切的眼神,蔷薇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若不是人太多,这宝座怕是要被捏碎了。
“兰香呢,你身边的护卫都哪里去了?”
“兰香去帮我取药了,几个护卫都被杀了。”
“立刻去查,什么人如此胆大,敢来杀我的女儿?”
“父亲,这些人先是对你下毒,如今又对我下手,我西施国到底得罪了谁?”
敏青头低的快掉地上了,若不是他酒后现了原型,还非要在天上飞,便不会有人知道他是条鱼,一条来自海府的鱼,圣父同海府的关系也不会暴露。他再笨也知道,并非西施国得罪了谁,是鲛人族要同海府开战。
敏青愤然抬头道:“义父,我这就回去率兵攻打……”
“青儿,我自有办法。从今日起,你带人留在蔷薇身边,时刻保护她安危。”
敏青过去也不是没保护过蔷薇,可是时刻保护,敏青一百个不愿意,他想戳瞎自己的眼睛,堵死自己的耳朵,永生永世做个耳聋眼瞎之人。可此刻确又不敢出声,只能不情不愿的留下来。
“圣父,你要去哪里?”
“蔷薇,你安心养病,为父去去就回。”
众人散去,蔷薇故意叫了个男宠来,敏青鄙夷的看她一眼,退了出去。蔷薇在那男子面上一抚,他混混睡了过去。焦安施施然走了出来。
“妹妹怎么临时变卦,反而救了那丫头?”
“若她能治好枫儿的病,就不能马上死。”
“你又不怕她抢走你的心上人了?”
“冯公子是我的,谁也别想跟我抢。”
“听说你们日日出双入对,瑟瑟和鸣。”
“姐夫躲在密室,消息竟如此灵通。”
“关于妹妹的一切,我都放在心上。”
“准备的怎么样了?”
“今日这一遭,也不过调走了他身旁几个得力干将到你这里而已。若想不惊动海府那边,便杀了他,妹妹还需要再想办法让他受伤,或者中毒。”
“刚才见他冲冲离开,怕是去找你鲛人族的麻烦去了,就不知你鲛人族有没有那本事伤他一二。”
“单枪匹马自然不怕他,若是他调集人马攻打我鲛人族,必是两败俱伤。不过,他那种人又怎会为了你们姐妹赴汤蹈火?”
听焦安如此说,蔷薇心底莫名的竟有几份希冀圣父真的会去攻打鲛人族。毕竟在过去的两百年里,他一直是她最崇敬的父亲。
“下毒,或许可以在玉姑娘身上下下功夫,听说圣父第一次见她,就吃了她做的东西。”
“一身狐媚功夫。”
“妹妹,姐夫还需要提醒你,这三人法力高强,来历不明,你务必要小心提防,尤其那个冯阿牛,之前百般拒绝你,如今又答应同你日日厮守,在我看来,他就是要骗取你的信任,而达到不可告人的秘密。”
“在姐夫眼里,蔷薇不值得男人喜欢吗?”
焦安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了蔷薇的手,含情脉脉的看着她道:“这天下没有人能配得上妹妹。”
两个人呼吸相闻,蔷薇的欲望再度被勾引出来。可如今的她已经懵懵懂懂的分得清,情欲同情爱的不同,她此刻对焦安有的只是身体的渴望。她深吸一口气,拂去他的手,看了看床上的男子道:“姐夫,我要快活了。”
焦安失落的看了她一眼,眼中挥之不去的哀伤流连,转身离去。蔷薇唤醒床上的男子,又是一番云雨。殿外的敏青立刻将耳朵封住,心里道还是兰香最好。再一思虑,这种破烂货谁愿意保护谁保护,他得去看看玉儿怎么样了。
冯阿牛看着又是一身血衣的玉如烟说不出的愤怒,又无处发泄。苏娴帮着玉如烟处理好伤口。她微笑道:“不用担心,这点伤和凡人的热病风寒也差不多了。”
“玉儿,我送你和苏苏离开这里,我再也见不得你受伤……”
冯阿牛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憋了回去。
苏娴道:“我不走。”
“阿牛哥,我还要替岩枫殿下祛毒。我们说好了共进退,我走了,你们会更危险。”
“把冰峰交给我,不过是驱几个虫子吸毒而已。”
冰峰不满道:“我讨厌臭男人,除了玉儿,我谁的话都不听。玉儿,你不要走,我会保护你的。”
苏娴笑道:“小家伙,刚才你怎么不保护她?”
“我,我,我,睡着了。”
“玉儿,你必须走,今日之事虽是冲着女王,却也是有人想要顺带杀了你。”
“怕是那下毒之人担心我医好岩枫殿下以及其他几位殿下的毒,才要除了我。”
“所以,你更不能留下。我会让人把你们俩送到安全的地方。”
“冯兄说的有道理,玉儿,你的伤新新旧旧大大小小就没有断过,莫要逞强。”
“以后但凡遇到困难,你们都要让我躲起来吗?前次你受的伤更重,可也应送你离开?”
冯阿牛还未说话,走进来三个人。
敏青同岩枫在半路上相遇,被女王派来以示关怀的兰香刚好也赶到。她诧异的看了一眼敏青,敏青傻笑着挠了挠脑袋,三个人一同走进来。敏青大喇喇的走到玉如烟床前,道:“玉儿,你没事了吧?”
“你不是在保护女王陛下吗,怎么跑了出来?”
“那么多人保护她,我离开一会儿无妨,刚刚听说你新伤旧伤不断,我明日下海抓几只龟回来,给你好好补补。”
兰香道:“不想青儿如此细心,知道心疼人了。”
“那是当然,在海底时,玉儿对我不离不弃,还救了我一命,不管她认不认义父,她都是我敏青的妹妹。”
“好了,玉儿也累了,我们看看也就行了,这就回去吧,不要打扰她休息。玉儿,祛毒的事就拖一拖,等你伤好了再说,如今我感觉好的不能再好,明日我同青儿一同下海替你捉龟去。”
三人离开后,冯阿牛让苏娴同孟玉堂自去休息。苏娴临走时又看了看冯阿牛,眼里满是哀怨和不舍。冯阿牛浑然不觉。玉如烟昏昏睡去后,他依旧守在一旁,不知不觉坐在椅子上就睡着了。
苏娴一大早就去了章台,同丝兰他们厮混了半天,回来后将听到的一切讲给大家。前一日,圣父离开后,在海底找到了之前袭击敏青和玉如烟的酸浆。他驾着酸浆一人闯入了鲛人的地盘,横冲直撞,见妖就杀,并打伤了鲛人王。临走时他道,若再有人进犯西施城,他便踏平鲛人部落,浑厚有力的声音在海域传出很远,连其它海底的部落也听到了。只是他也因此受了些伤,如今在海府闭关疗伤。
第二个消息就是,岩枫和敏青真的去抓了只五百年的海龟回来,正在研究怎么熬汤给玉如烟。
“五百年的海龟?怕是都有了灵智,你赶快求岩枫殿下,让它放了那海龟。”
“我一猜玉姐姐就会这么说,所以及时制止了他们,如今他们又去海里打鱼去了。岩枫殿下这几日还真是生龙活虎。”
“他的饭菜可有人在检查?”
“按照你说的方法,俩位公主亲自检查了。玉姐姐只管养伤,我就充当你的小耳朵,小眼睛。”
冯阿牛道:“小耳朵,小眼睛的分明是你自己。”
“哼,我这是小巧玲珑,男人都只会以貌取人。玉堂哥哥,阿牛哥又欺负我。”
“且忍耐几日,待他做了王妃,我们就自由了。”
“玉堂,你说兰香公主为何对你如此纵容?”
孟玉堂作势就要去打冯阿牛,冯阿牛躲到苏娴身后道:“有没有可能,她也希望我们查明真相?”
“那我当如何?”
“去探探口风。如今看来,我们之前猜对了,紫萝的情郎就是鲛人,如今女王同鲛人应是连手了。”
“冯兄,那我们应当站到哪一边?”
苏娴道:“如今圣父再不避讳自己是海府府主之事,海府这千年也无劣迹,我们自然是要帮着圣父的。”
“西施城女子变异,男人寿短如今仍是个谜,或许就同圣父有关。谜底马上就要解开了,见招拆招吧。”
孟玉堂一走,冯阿牛把叽叽喳喳的苏娴也赶走了。玉如烟养伤期间风平浪静,什么都没有发生。因着她和圣父都受了伤,且盛宴之期将近,蔷薇便将婚期推迟,对冯阿牛也没有步步紧逼。
玉如烟被送回章台后,冯阿牛又日日被女王召唤。白日里两个人几乎形影不离,就连女王上朝,他也陪在身侧。闲暇时一同在花园对饮,赏歌舞,下棋。偶尔一同出海游玩,更多的时候就只是单纯的坐在一起喝茶聊天。他对女王的态度恭谨,始终保持着合适的距离,将这些年去过的名山大川,除妖降魔途中的一些奇闻趣事都说与蔷薇听。连女王处理政务,他也会给出自己独到的见解,令她豁然开朗。她从来不晓得男人原来是这般识人断事的,也从来没有男人如此耐心的陪着她,确全无所求。原来外边世界那般有趣,难怪凌霄姐姐宁可放弃王位,也要同姐夫远走高飞。这种发自内心的喜欢一个人,比之垂涎对方的美色,来自身体的欲望更让她沉醉,无法自拔。同其他男人的苟合,越来越索然无味。眼里心里想的都是要同他一番云雨,共赴极乐。难道爱一个人便是更深一层的情欲吗?还是只想同他一人极乐的欲望?有几次醉酒后,她极力克制,才没有在将他扑倒,她不想再看到他眼中对西施城女子的鄙夷之色。想到那一日冯阿牛抱起玉如烟离开的情景,心中的妒意如烈焰灼心。这种一时天堂,一时地狱的感觉,让她无比的煎熬。而为了枫儿,她只好再忍耐几日不杀玉如烟。
玉如烟又开始给岩枫殿下祛毒,为圣父熬制疗伤圣药。当初没想到能抓到一只有了灵智的冰晶虫,如今祛毒的效果比预想的快很多,看这样子,再过个几日,岩枫就能恢复如初了。玉如烟便要开始给其他的皇子祛毒了。
众人高兴,饮宴之时,岩枫又提起了初见玉如烟时,她那个海物糕点有多美味。圣父也点头称是,于是玉如烟答应第二日再做给大家。
岩枫道:“玉儿,辛苦你可否多做一些,后日便是盛宴,我想着加一道点心,让万民都能尝尝这美味。”
“我的儿,你倒是贪心,先不问玉儿有没有那么多贝髓,也莫论那东西有多精贵,她伤刚痊愈,你要她做那么多东西,怕不是要累坏了她。”
丝兰道:“父亲,你还真是偏心,玉妹妹才来了多久啊,这就要取代枫儿在你心中的地位了。”
“为父一向对你们姐妹一视同仁,何来偏心?”
“无妨,贝髓确是没有那么多,我可以加一些其他的香草替代,味道也不会差的。苏苏帮我,也不会太累。却不知,那盛宴是什么好日子?”
“那是我西施国一年中最盛大的节日,举国欢庆,全城百姓都可以吃到由父亲亲自烹制的美食。”
“圣父竟然擅长烹饪?”
“父亲做的美食可不是一般的食物,它可以让我等法力大增,青春永驻。”
玉如烟下意识的看了看圣父,但见他表情平和,没有任何异常。玉如烟莫名的就觉得,盛宴当日一定会发生什么。
岩枫道:“玉儿,你是不是也该改改口了?”
丝兰道:“就是,考虑了这么久,难不成是嫌弃我们不成?”
苏娴道:“怎么会,玉姐姐不过是害羞而已。有这样法力高深的义父,高兴还来不及呢。圣父,若玉姐姐不愿意,我倒是愿意做你的义女。”
圣父笑道:“只要你父亲肯,老夫何乐而不为?”
众人又看向玉如烟。玉如烟实在没有再拒绝的理由,遂道:“若圣父不嫌弃,玉儿愿意。”
圣父眉开眼笑道:“好,好,老夫又多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
岩枫道:“父亲,不若盛宴之时,便将这拜亲的仪式也一并办了?”
“甚好,阿楠,你去告诉兰香做些准备。
花烟笑道:“你们两个,快,叫声父亲来听听。”
玉如烟羞涩道:“义父。”
苏娴爽快叫道:“义父,你可要疼我,不要让他们欺负我哦?”
“鬼精灵,只要你不欺负他们就好喽。”
8)将计就计
第二日,玉如烟同苏娴做了许多小糕点,甜的咸的都有。她先拿了一些,准备去给圣父尝尝,途中遇到了越发神经兮兮的蓝羽。
“玉儿,玉儿,你猜,你猜丝兰有几条腿?”
“你不要在这里胡说,被人听到你就没命了。”
蓝羽小声道:“八条,八条,哈哈哈哈。”
说完,蓝羽掐着兰花指,又疯疯癫癫的跑了。
玉如烟脑海里电光石火闪过无数个念头,快步走进圣父的寝殿。
圣父见她若有所思,便道:“玉儿,这些日子人多口杂,一直未问过你。那日蔷薇遇刺,可有什么让你起疑了?”
“那些刺客并无心要杀蔷薇姐姐,倒更像是想要玉儿的命。”
圣父思索片刻道:“玉儿,你对冯阿牛可有情?”
玉如烟被突入起来的问题惊住。同佘宁的过往,让她对男女之事多了几分忌惮,虽然觉得同冯阿牛没来由的亲厚,最近单独相处时总有些别扭,却也未去思考过这个问题。
“玉儿,确实从未想过这些。”
“若是那些刺客是为了你才出现,想来是蔷薇嫉妒了,也好,说明她真心喜欢冯阿牛,她终于明白男女之情了。义父希望你莫要怪她,对她来说,这是头一次。”
“她中途又改变了想法,救了我一命,我想,大概是因为岩枫殿下。”
“她并不是恶人,就是太过执拗了些。可这并不代表,她就应该伤害你,只是,我现在……”
“对于义父来说我是女儿,对于女王来说,我不过是个陌生人,玉儿明白。”
“可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她再伤到你。”
“义父不必多虑,玉儿也不是那般容易被人算计。”
“你哪里都好,就是心肠太软。”圣父招招手,道:“过来,过来。”
玉如烟乖巧的坐到圣父身旁。圣父一脸的孩子气,摊开手掌,一枚圆溜溜青色丹丸浮在手掌之上。看他神情,倒像是手里拿着的是糖球,要哄女儿玩。
玉如烟眼前一亮,道:“龙丹?”
“苏苏说你曾全身经脉惧断,新伤旧伤缠绵不去,这东西对你有好处。”
玉如烟双手将圣父的手拢起,龙丹扣在掌内。
“这东西留给岩枫哥哥,对他身体……”
圣父打断她的话道:“他在我身边,总不会亏了他的。若你留在这里,我还能护着你。可我知道我留不住你,便希望你法力精进,自己能保护好自己。”
“义父,你为何对玉儿这样好?”
“说起来你同紫萝容貌并不像,可你们的神情极为相似,我那苦命的女儿就是太过执拗。”圣父看着玉如烟道:“玉儿,你同义父说实话,你是否还执着着要去为你的父母和族人报仇?”
“若是义父,不会去报仇嘛?”
“万物总有一死,何必太过执念。若我死了,我希望你像现在这般潇洒快活的活下去,不要去报仇。”
玉如烟的眼睛赤红一片,压抑着一腔仇恨道:“恶人就要遗世万年,永远欺凌好人吗?”
“妖行不易,必遭天谴。何况,以你一人之力,又能如何?”
玉如烟满眼泪水的望着圣父道:“义父不会觉得,是女儿太过懦弱嘛?”
“可怜的孩子,若你肯信为父,随我回海府吧,你的仇,由我海府替你报。”
“我的仇人太过强大。”
“你来自妖域,难不成你的仇人是妖王?”圣父一瞬不瞬的看着玉如烟,无比坚定道:“是又如何,谁也别想伤害我的女儿。”
“义父,我可不可以问你个问题?”
“玉儿但说无妨。”
“你为何阻止紫萝嫁给她的心上人?”
“想必我的身份,苏苏已经告诉你了。鲛人极少出海,并不知晓陆上的一切。所以两百年来,西施城安然无事。自从敏青醉酒后显了原型,鲛人族才知晓我同西施城的牵绊,也知道了我的这一软肋。他们派来一名绝色的男子来勾引紫萝。紫萝性情淳厚,飞蛾扑火般爱着那男子。当我知道他们的事时,她已身怀有孕。那男子说要带她远走高飞,实际是想把她母子扣留为人质,逼我就范。我气急之下同他们打了起来。紫萝怎么都不肯相信那鲛人是骗她的,扑过去为他挡了一掌。蔷薇赶来时,只看到我一掌打在紫萝身上。我痛失爱女,心神恍惚之际遭了那鲛人的算计,才让他逃之夭夭。紫萝死在了蔷薇的怀里,他们姐妹说了什么,我不知道。无论我如何解释,蔷薇都再不肯相信我。也难怪,她同紫萝只差了几个月,两个人关系最要好,一时间接受不了自己的父亲杀了自己的姐姐,也是情有可原。不论她怎样恨我,我都能理解。只是希望她不要恨我一辈子。”
圣父圆圆的大眼睛亦是溢满泪水。
玉如烟帮他擦去眼泪道:“如果只是误杀,不会至此,恐怕还有奸人挑唆,才让她如此恨你。义父可知那些入城的男子因何死了半数?”
圣父惊道:“竟死了如此多的人,我只当他们一时失手打死了几个。”
“岩枫哥哥应该知道的更多,只是他一味维护姐姐们,不想让你知道实情。这百年来也不知死了多少无辜的人。”
圣父呐呐道:“竟死了这么多人,竟死了这么多人……都是我教女无方。”
“义父,你有没有对蔷薇他们施过什么法术?”
“我虽希望她们能一直伴着我左右,却也从未对他们试过什么妖术……”
敏青的大脑袋不合时宜的又冒了出来,伸手就拿起一条小鱼糕点。玉如烟没来由的有些担忧。她突然拿出了玉鸭,那鸭子扑闪着翅膀来到糕点前,飞来飞去,嗅了再嗅,最后歪头倒在桌子上,发出嘎嘎难听的声音,脊背上一条黑线。敏青吓得瞬间扔了手中的糕点。
“义父,你将身边得力的人都调去保护蔷薇姐姐,如今你又受了伤,还有人想通过我的手对你下毒,看来有人要开始行动了。”
圣父看着手中几分像敏青本体的小鱼糕点,怔然道:“这里有毒?”
“且是剧毒。今日厨房的人为了明日的盛宴,忙忙碌碌,进出之人非常多。我做糕点时,丝兰同花烟来过,兰香同阿楠也来过,来的路上又遇到过蓝羽,能下毒的人很多。义父,明日盛宴必然有人来捣乱,带伤中毒,是杀你最好的时机。”
敏青道:“义父,一定又是鲛人族要害你。”
“没那么简单,义父,莫怪女儿多心,你要防着点蔷薇。”
圣父神情落寞道:“玉儿,难为你为我想这么多,只是,躲一时,躲不过一世,该来的总要来。若我一死,能消了她心中的仇恨……”
“义父,蔷薇不是无脑之人,不会单单因为你误杀了紫萝姐姐而要对你痛下杀手。你们之间一定还有其他的误会,才会遭了鲛人挑唆。你可曾想过,若有一日,她知道自己误杀了爱她的父亲,该是何等心伤?只敢对您下毒后再动手,说明了他们十分忌惮父亲,并没有绝对的胜算。不如我们将计就计,破开所有的迷雾。”
“你要我假装中毒?”
“是,将我关起来,让他们放松警惕。”
“难为你了。”
“义父,明日你要格外小心。阿牛哥和玉堂都是值得信任的人。”
“只盼我把你关起来,冯阿牛不来砍我就不错了。”
“我在你手上,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圣父趁玉如烟没注意,直接将龙丹送入她口中。
“这龙丹霸道,我加了一层封印,留了一丝缝隙,这样他会一丝一丝慢慢融入你的骨血,锻造你的仙体。”
圣父说完,猛然将桌子推翻在地,大声道:“来人,将这个下毒之人给我关到海底去。”
立刻有数人冲了进来,将玉如烟捆绑住,带去了海底之牢。
蔷薇有些微醺,拿出一个绣的歪歪扭扭的香囊道:“本王听人说,有情之人会互送定情之物,我不善此道,你不要笑我。”
两个人近在咫尺,蔷薇感觉呼吸都不顺畅了,实在无法再克制,轻轻投入他怀中,脸贴上了他的胸口。
一切来的太快,冯阿牛手中香囊掉落在地。他立刻推开了蔷薇,拱手施礼道:“女王,夜已深,请尽早安歇吧,在下告辞了。”
见他反应没有预想的激烈,蔷薇以为他是欲擒故纵,甩开披帛,酥==胸半露,再度扑进他怀里,一面撕扯他的衣服,一面就要强吻上去。冯阿牛再顾不得激怒她,用力甩开她,人已来到门前。
“女王陛下,我知晓你心意,却不愿欺瞒与你。我对你并无男女之情。”
“你我日日如此,不算男女之情吗?”
“若不是你逼迫于我,我并不想同你日日相守。”
“我以为我们相处的很融洽?”
“确是融洽,可并不代表你我就会生了情爱。”
“我们相处这么久,你真的对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心吗?”
“情爱本就不能勉强。”
“怕不是因为,你心里装着你那玉儿妹妹吧。”
“我确实心里有她。”
冯阿牛的直接让蔷薇怒火万丈,戟尖儿抵在他脖子上。
“你既然心里有她,为何还日日来同我纠缠,让我愈陷愈深?”
“我想知道你和圣父的恩怨,我想救那些不能归家的男子,我想知道何人在背后挑唆你同圣父的关系。我想你明白,男女之间并非只有情欲之事。你是个美丽高贵的女子,不应该只得到最下等的男子的谄媚之爱,你值得更好的人。”
“可你就是那个本王想要的,那个更好的人。”
“是因为你喜欢我,还是因为你得不到我?”
蔷薇目光有些闪躲,道:“有何不同?”
“如畜生般的苟合,原就不是你渴望的爱,不是吗?你身居高位,权势滔天,从小被人宠着爱着,身边男子无不顺从谄媚,你何曾尝过爱而不得之苦。若你只能俯视于人,那你也只能得到奴颜婢膝的玩物。无论后宫多少嫔妃,都不能填满你内心的沟壑。”
蔷薇眼中闪现疯狂之色,怒道:“那爱,应该是什么样?”
“爱是抛却了容貌、权势、金钱、地位的束缚,依然心心念念的想着对方,愿意为对方付出一切,包括生命,想要一生一世,甚至生生世世守在一起。”
蔷薇眼中火花跳动,几分激动道:“本王,本王,本王对你就是如此的心情。”
“若你真心如此,便不会再自称为本王,而是蔷薇。其实,你同千千万万平凡的女子并无不同,你也渴望得到一个温暖的怀抱,渴望举案齐眉,厮守到老,不是吗?”
“本王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等我杀了她,你就是本王的了。本王也要让你跪在我面前奴颜婢膝。”
冯阿牛向前一步道:“你胆敢动她一下,我便杀光你所有在意的人。”
“你敢威胁本王?”
“鲛人同海府争夺海上霸主的位置,你难道从来没怀疑过,你背后的人对你也是别有用心吗?”
“轮不到你来教本王,来人,将冯公子关起来。还有孟玉堂和苏娴,全部关起来。”
兰香看了看气急败坏的蔷薇,轻声道:“姐姐,圣父中毒,玉姑娘被关到海底之牢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焦安再次出现,神情异常的激动。
“妹妹,我去杀了他。”
“杀了他,他就会爱上我吗?二姐姐,三姐姐都心有所属,难道我蔷薇就如此不堪吗?”
“早知如此……当初我便不该拒绝你。蔷薇,我不是不喜欢你,我只是,我不能背叛紫萝和我那还未出生的孩儿。”
焦安一把抱住了蔷薇,俯身热吻她的唇舌,脖颈,一路向下。已有三分醉意的蔷薇身体的欲望瞬间被勾了出来,可脑子里确全是冯阿牛的身影,她一把推开了焦安。
“你让我静一静。”
“妹妹,你莫要听那冯阿牛挑唆,他一定是圣父派来监视和迷惑你的。”
蔷薇猛然抬头,道:“你大可不必如此紧张,我并非黄口小儿,明日之事照常进行。我要为我大姐姐和三姐姐,为所有死去的和活着的姐弟们报仇。”
“蔷薇,你这样,要我如何放心的下。”
蔷薇泪眼婆娑的看着他,竟辨不清他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
“你走吧,本王要快活一番,才不负如此良宵。”
阴暗湿冷的监牢里,孟玉堂埋怨道:“你怎的如此莽撞惹怒了女王,如今我们三人都被关在这里,玉儿若遇到危险,一个人如何应对?”
“蔷薇虽恼怒,到底没将我们关到海底之牢,她岂会不知,这几个守卫根本拦不住你我,这便是默许了,时机到来,我们就可以出去。”
苏娴道:“是可以出去,那你知道什么时候是合适的时机吗?玉姐姐去见了圣父后就再也没回来过,你不担心吗?”
“自然是担心的,不过我相信玉儿的直觉,章通曾是青冥王的护法,必不是奸恶之妖。玉儿若遇到危险,定会捏爆雷丹。”
“玉儿的性子你还不知,真遇到危险,她又怎会让我们去涉险救她。”
冯阿牛豁然站起身,就要冲出去。
孟玉堂拦住他道:“我不过说说而已,玉儿吉人天相,定不会有危险。既已被我们猜中,是鲛人挑唆女王对付圣父,明日必有动作,先忍忍。”
就在这时,一个稚气的声音响起。
“哼,玉儿被关在海底,你们不去救她,确在这里吵架。”
苏娴道:“小冰峰,你怎么来了,你家主人呢?”
“玉儿不是我的主人,是我的挚友。”
“玉儿让你来告诉我们什么?”
“有人对圣父下毒,被玉儿识破了。圣父将计就计,将她关到了海底,不过她没有受伤,也没有任何性命之虞。她吞了龙丹,如今正在练功突破,嘿嘿,说不好明日她出来,你们都不是她的对手了。”
“谁给了玉儿龙丹?”
“自然是府主大人,玉儿说了,明日必将有一番大动静,让你们不要管她,伺机而动。”
“海底那么暗,那么冷。”
“放心啦,她有那大头鱼的鳞片和娇俏的衣服,没事的,最多就是无聊了些,我这就回去陪她聊天去。”
冯阿牛悬着的心总算落下来,养精蓄锐变得尤为重要。
海底之牢外观看上去像巨型的鸟笼,每一个角都镶着一颗夜明珠,鱼儿可以从栏杆间的缝隙里自由出入,里边关着的人想出去,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冰峰回到海底,在玉如烟身前游来游去,逗弄着那些小鱼。玉如烟坐在一角调息,龙丹在她体内,虽一时不能全部吸收,确也感受到了那股雄厚的力量。敏青的大脑袋出现在牢笼外,他眨巴着鱼眼睛道:“玉儿,我来看你了。”
“你怎么又偷着跑出来了,万一这时有人偷袭义父怎么办?”
“是义父让我来看看你的,你不要害怕,明日盛宴后,我就来放你出去。”
“我在这里很好,你不要担心。青儿,你记得提醒义父,无论怎样,不可调海府过多的人过来。”
“我知道了。玉儿,为何每次你叫我青儿,我都觉得好亲切呢,我是不是喜欢上你了?”
玉如烟笑道:“你不是喜欢兰香公主吗?”
“你怎么知道的?是,我喜欢兰香一百年了,可是她不喜欢我,嫌弃我是条大头鱼。”
“那你要放弃吗?”
“我们鱼儿都是最忠贞的,此生除了兰香,我再也不会喜欢任何人了。”
冰峰嗤笑道:“也不知道是哪个傻子刚刚说喜欢我们玉儿的。”
敏青吐了个泡泡将冰峰弹走。
“我有一个儿时伙伴,我们一同长大,他也叫青儿,他就像我的弟弟一样。所以每次看到你,我都能想起他。”
“他也是一条鱼吗?”
“他是一条小青蛇。”
“后来呢?”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我们此生应该不会再见面了。”
“玉儿没了小青蛇,还有我小青鱼,我们永生都是好朋友,不对,是好兄妹。”
“快去吧,不要在我这里耽搁了。”
敏青拿出许多吃的给玉如烟,然后摇着尾巴离开了。
9)圣宴
一年一度的圣宴比女王登基大典还要隆重。城中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满城红装艳裹的犹如巨型灯笼。西施城为都城,今日圣宴,其他城池的百姓也都一涌而来。锣鼓声,号角声悠扬豪迈,娇俏的女子军团手持兵器,英姿飒爽。
巍峨高台之上,圣父和蔷薇一左一右的坐在最上首,身后排排坐着皇室中人,其中夹着冯阿牛三人,离得远倒也看不出,他们此刻都被捆仙锁捆住了手脚。
高台下的广场中心是一座环状五层高塔,每一层摆放着一种食物,外观上看去都是黑麻麻一片。仔细看来,最下面的一层是黑色的混有海物的粥,第二层是黑色的汤饼,第三层是黑色的馒头,第四层是黑色的炖在一起的几种海物,而最高一层,也是最小的那一层,放的是黑乎乎的浓汤。今年有所不同,最下一层还摆放着玉如烟同苏娴做的小糕点。
盛装的百姓们无限虔诚的跪拜了圣父,再拜女王,最后拜过五层高塔后,开始取圣餐吃。除了最高层的汤没人动,底下几层的食物很快被抢光。有些法力低弱的人挤不到前边,只能拿到一点圣物,一家人分食那不多的宝贵的圣餐。
蔷薇看着一旁的圣父道:“听说昨日玉儿姑娘对圣父下毒,被关到了海底?”
“是她端上来的东西里有毒,是谁下的毒还不知道,只好先将她关了起来。”
“父亲还是第一次将人关到海底。”
“蔷薇不关心何人几次三番对为父下毒吗?”
“蔷薇也正要问圣父,那毒可祛除了?”
“暂时还能压制的住。”
“可要女儿扶您?”
“不用,你去吧,不然那几个家伙一口汤也不会留给你的。”
蔷薇飞到最高层的高台上,舀了一勺黑乎乎的汤,倒进晶莹剔透的水晶杯中。她举着杯子,望向一众满脸虔诚的百姓。
“你们可知这黑色的东西为何物?”
有个胆子大的百姓高声道:“启禀女王陛下,此乃圣父赐予我等的仙露,佑我西施国百姓安康永驻?”
“安康永驻?”蔷薇仰天大笑,猛然将杯中黑乎乎的东西泼洒出去,道:“安知不是害人的毒药。”
立刻有百姓哄抢着去接那飞泄而下的黑色汁水,却无人留意女王的话中之意。
圣父豁然起身道:“蔷薇,你在说什么?”
花烟道:“蔷薇,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你莫要无事生非。”
“枫儿,你可知,为何我西施国男子皆短命吗?玉姑娘所谓的你同其他皇子的慢性毒药又是什么吗?”
岩枫瞬间呆住了,随即摇头道:“不可能。”
“我也希望不可能。可桩桩件件让我不得不怀疑。”
“蔷薇是觉得为父在圣餐里下了毒吗?”
“不是吗?你为了控制我们,控制满城的百姓,在圣餐里下了毒,让我们永生永世无法摆脱你的控制。”
圣父的脸色极为难看,静静的看着蔷薇,自己最精明的女儿,看看她究竟还知道什么,还想知道什么。
花烟最性急,道:“你到底要说什么?父亲怎么可能会对我们下毒?”
丝兰道:“父亲是法力无边的神仙,控制我们这普通百姓又有何用?”
“你们之中,可有人试着不食用圣餐?”
没有一人回答,蔷薇继续道:“没有,你们都相信他是神仙。本王试过,有一年的圣餐本王带了回去,没有食用。第一个月,本王除了觉得虚弱,没有任何异常。第二个月,我的手干瘪如鸡爪。本王依旧忍耐住,直至后来我开始无法使用法力,黑筋暴起,险些爆体而亡,本王不得不再喝下那恶心的东西。”
蔷薇望着满城惊愕的百姓继续道:“若众卿不信本王的话,收好你手中的盛餐,自己去试试。”
丝兰不紧不慢道:“四姐姐为了逼走圣父,竟编造出这么恶毒的谎言。”
“圣父?哈哈哈哈,我们几百年奉为神明的圣父,不过是一条荒淫无道的海妖。丝兰,你知道大姐姐死在什么地方吗?”
四下一片死寂的静默,众人惊愕的看着蔷薇,手中的圣餐不舍得扔,也不敢吃下。
“死在章台,死在这个自诩为我们父亲的人的床上?就是他逼死了大姐姐,并骗我们说大姐姐是自杀。二姐姐最先察觉了不对,才舍弃了王位,同一个普通人私奔。三姐姐的死更无须我多说了吧?我,你们,都是他下一个目标。而我们的这些弟弟和子侄都是障碍,必须除掉。”
岩枫道:“四姐姐,枫儿已经两百岁了,算不得是短命了。”
“那是因为你自小体质弱,极不喜欢这味道,我们便不曾强迫于你。你每次只吃了一点点,如今,你依旧有了中毒的迹象。枫儿,你想想那些弟弟,有几个活过了四十岁。更莫提那些平民男子,哪一个不是短命的。”
圣父道:“蔷薇,为父……”
“你不是我们的父亲,你不配。”
岩枫感觉自己快疯掉了,他颠三倒四道:“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不可能,父亲,你告诉枫儿,这一切都是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
圣父张开双臂想要去扶住岩枫,确动也动不了。他没想到因为自己的几个谎言,而让蔷薇误解如此之深。
“枫儿,为父,为父确实是海妖,但我没有对你们姐妹下毒。丝兰,花烟,父亲没有,真的没有。我更没有杀了牡丹,逼走凌霄,我没有……”
“那你告诉我们,大姐姐是怎么死的?”
“我不能说?”
“我来帮你说。众卿应该还想知道,为何外来的男子并未吃过圣宴,确也会短命吧?我西施国女儿们几百年来被男子们唾弃,骂我们荒淫无耻。难道我们生来如此下贱吗?不是,全是因了这圣餐,它让我们法力剧增的同时,也让我们中了妖毒,对风月之事燃起无边的欲望,以至与无数男子死于我们裙下。”
全城的女子都不说话了,默默的站到了女王身后。
“父亲,想必你还不知道吧,那章台之下的地宫,就是我们掩埋那些男子尸体之地。几百年,无数鲜活的生命死在我们面前,你告诉我们,我们如何不麻木不仁,如何不视男人为玩物?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你。”
丝兰道:“姐姐,你说的那些男人的事,妹妹不能反驳,可是,以父亲的法力,又岂会为了得到几个女子大费周章至此。”
“因为我们可以为他出生入死,必要时可以助他抵挡鲛人的进犯。”
圣父无力的环视底下一双双质询的眼睛,结巴道:“我没有强迫牡丹,更不会对你们下毒。我的墨液里没有毒,我也无需你们为我守住海府。蔷薇,你这就去派人验一验这汤,看看里面是否有毒?”
“自然是验不出毒的,只是年复一年,根深日久,才显示出了毒性。”
圣父依旧不可置信的看着蔷薇,满腹委屈和心酸的看着原本爱戴他的儿女和子民们,如今确都怨恨的看着他。
“你还不承认是吗?你可知,为何我们喜欢穿着长裙吗?为何床笫之欢时,喜欢熄灯吗?为何及笄后都会被关入司务坊吗?我们原本以为,我们是受了疫魔的影响,才会一代代的发生变异。我们羞于出口,只能秘密的聚在一起,商议如何掩埋尸体,如何在欢好之时,不伤了那些无辜的男子,如何上下一心,守住我们的秘密。直到我知道你的真身,才知道一切都是因为你。”
蔷薇忽然扯下了自己的长裙,所有人再度震惊的无以复加。那是怎样的身体呢?原本的腿似乎也不能称之为腿了,或许叫触腕更合适。原本腿的外围新长出六根长短一致的触腕,已经隐约看得到上面密布的吸盘。这六条触腕像花瓣一样簇拥着中间妖化了的两条腿。一瞬间,所有西施城的女眷都扯掉了身上的长裙,唯有丝兰和花烟和几个公主呆愣愣的没有动。全国的女子全都如女王一般生了变异的触腕,只是各自妖化的程度还不同,有的不过才长了小小的几个触腕。年幼的女子因尚未异变,并未参与西施城女子的秘密集会,想到今后也会如此,已经开始怨恨起圣父。
圣父望着满城赤裸的女子,整个头脑一片空白,听不到任何声音,只一遍遍环视着她们。
“你还要狡辩吗?丝兰,花烟,枫儿,你们还不相信姐姐的话吗?”
三个人都没说话,犹自期盼的望着一言不发的圣父,希望他能辩解,告诉他们这一切都是假的。
一阵清脆的海浪声响,一身黑衣劲装的焦安出现在圣父面前,手中叉子瞬间刺中了神思恍惚的圣父。圣父咋了咋眼,似乎连痛都感觉不到了,下意识的将焦安一掌拍开。他腹部滴着蓝色的血,一步步走向蔷薇,眼中带泪,哽咽道:“不是,这一切不是真的,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是牡丹喜欢吃胡巴面,我才……枫儿,父亲真的不知道会有毒,丝兰,花烟,父亲没有逼迫你们的姐姐,你们都是我的好孩子,都是我的命,你们要相信我。蔷薇,是父亲不好,错杀了紫萝,我,我也是为她好,鲛人居心叵测……”
蔷薇一个字都不愿意听,挺戟刺向他。
冯阿牛忽然高声道:“蔷薇,听他说完,不要让自己后悔。”
那一击,因为冯阿牛的话迟疑了片刻,却依旧刺了进去,带着满腔的怨恨与决绝。焦安复又回来,看了一眼蔷薇,高声道:“我同紫萝两情相悦,不想遭了着妖怪的嫉妒。竟痛下杀手,杀了紫萝和我们的孩子。今日,我便要替天行道,替紫萝和我未出世的孩子报仇血痕。”
满城百姓或痛哭,或咒骂,一时间群情激奋,所有人都拿起武器,聚拢向圣父。
焦安道:“妹妹,这里交给我吧。他中了毒,受了伤,刚刚又吐了不少墨,无需妹妹亲自动手,落下弑父之名。”
蔷薇背对着圣父道:“只要你死了,我西施国子民便同你恩怨尽消了。”
蔷薇命人将皇室的人都带离高台,岩枫则是被架走的。他从小在圣父身边长大,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圣父会对他们下毒。
滔天巨浪翻滚着,海面上出现一支黑压压的队伍,他们快速来到焦安身旁,一同围剿圣父。圣父终于恢复了神志,一腔悲愤找到了宣泄之处。若不是焦安,那么柔顺可亲的紫萝不会顶撞自己,更不会惨死。蔷薇也就不会如此怨恨与他。他手中三叉戟电闪雷鸣般招呼向鲛人族的勇士。事实证明,焦安之前对他的忌惮并非谨小慎微。重伤未愈之下,他依旧稳占上风,而自己带来的勇士则死伤殆尽。
焦安开始疑虑,道:“妹妹,妖人强悍,还需你帮帮姐夫。”
蔷薇面无表情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姐夫带了那么多人来,怎么不让他们都出来?”
焦安眼中的惊慌一闪而过,大敌当前不容他思虑过多。他立刻发出只有鲛人才能听到的声波,海面上立时又涌出大批的鲛人,而鲛人身后竟有其他海怪队伍,充斥着鲨鱼,海蛇,水母,虾蟹。显然这些散兵游勇联合起来,要一同绞杀了圣父。圣父再次被团团围住,身上的伤也越来愈多。他想要冲出重围,进到海里,那样无论是逃脱,还是战斗力都会大大提升。无奈鲛人太多,剧痛最终让他还是现了原型。那是一条足以覆盖住整个章台那么大的八爪鱼,圆鼓鼓的眼睛警惕的看着周围的敌人,粗壮有力的触腕同时向八个方向攻击。焦安一边攻击,一边诉说着紫萝惨死时的情景。圣父分神之际,一条触腕被生生砍断,他惨叫一声缩回断腕,伤口自动愈合,又长出新的触腕,地上流下大片蓝色的血液。圣父心神大乱,眼前尽是牡丹和紫萝惨死的景象,一时又看到满城爱戴百年的子民,此刻正绝望和怨怼的看着自己,分不清哪些是现实,哪些是回忆。紧接着他的触腕再次被砍断,被砍断的一部分犹自在动,并攻击鲛人。岩枫再也看不下去了,他挣脱了束缚,持剑飞身来到圣父身旁。圣父那呆愣愣、圆鼓鼓的大眼睛,充满温情的看着岩枫,道:“我的儿,快回到姐姐们身边去。”
他用一条触腕将岩枫卷起,甩向蔷薇,这一条触腕再次被砍断,他怪异的大脑袋上现出了笑容,无论错对,至少枫儿是信他的。蔷薇拦住岩枫,命人将他捆了起来。
这时,冯阿牛总算挣脱了束缚,并解开了孟玉堂和苏娴的捆仙锁,叮嘱苏娴老实呆着。他同孟玉堂飞身来到圣父身旁。圣父那双圆鼓鼓的眼睛似乎更加凸起,身上的伤口弥合的速度越来越慢,新长出来的触腕也不再坚韧。
“冯公子,玉儿还在海底,你快去救她吧,不要搅进这里来。”
“如果玉儿在,一定不愿看到你们父女反目成仇,也不会见死不救。她信任你,我便信任你。”
焦安对冯阿牛有股莫名的嫉恨,越是心急,越是下手凌乱。孟玉堂虽看着温和无害,孟家的法术确专门克制妖魔。本以为轻易就可以解决了受伤,中毒,吐墨后法力短时削弱的章通,不想接连挨了他和蔷薇两击的章通仍是如此强悍,而自己的手下已经再度死伤过半。如今这二人的加入,怕是自己不但杀不了章通,还会死在这里。焦安退在一旁,望向蔷薇道:“蔷薇,你不打算帮姐夫一下,为你的姐姐报仇吗?”
“我现在就是在为我姐姐报仇,只有大皇子你和这个八爪怪都死了,我姐姐地下之灵才能得到安慰。”
“妹妹,你在说什么,你连姐夫也要杀吗?”
“以前怪我太过年轻,看不穿你的美貌,如今直觉得你每一寸肌肤都让我恶心,恨不能千刀万剐了你。这个八爪怪可恶,你更加可恨。你故意接近我姐姐,打的就是海府的主意,我姐姐身怀有孕,你还要骗她同你私奔,想留她做人质,要挟章通。可怜我姐姐临死还在念着你的好,让我帮助你逃脱。今日,你们谁都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冯阿牛听了蔷薇的话,手中剑不乱,大声道:“你真的不想再听他解释一下吗?”
焦安看着蔷薇,一向春风和煦的脸如同他今日的着装一般,阴沉黑暗,冷笑道:“是我小看了你,如你这般淫贱冷漠之人,又怎会为一个死人报仇。”
蔷薇依旧不语,冷漠的看着双方打斗。忽然,圣父庞然大物的身体倒飞出去,撞到章台的门柱之上,一声巨响过后,门柱轰然倒塌。又是一阵破冰般细碎的响动之后,章台的原型显露在众人面前。一条同圣父一般庞大的八爪怪安详的闭着眼睛,眼角挂着蓝色的血泪,嘴角确带着笑意,八条触角护着章台下面的建筑。传说当时她就是这样,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那群孩子护在身下的房子里,誓死不动。随后赶来的圣父用法术冰封住了她的身体,让她如愿以偿,一直守着她的孩子们。这是他们从小到大听了无数次,也感动了无数次的故事。蔷薇以为这不过是圣父蛊惑他们的谎言。当时她太小了,对圣母没有任何记忆。可当圣母就这样赫然出现在她面前时,一些潜藏在记忆深处,支离破碎的画面在眼前一闪而过,心竟然开始疼痛不已。她身后所有西施国的子民们都被这景象震撼住,眼睛酸涩,落下泪来。这就是几百年前为了不相干的人,甘愿付出自己生命的,他们所有人的母亲,圣母碧霞。
丝兰和花烟再也按捺不住,她们解开岩枫的束缚,三个人一同飞身去助圣父。丝兰同花烟手中丝带纷飞,似锤,似杖,似鞭,柔中带钢,配合默契,并不好对付。蔷薇这才将目光从圣母身上离开,看向战场。她不能看着自己的妹妹被杀。百姓们开始纷纷议论,有些甚至直接说出来。
“女王陛下,是否我们错怪了圣父?”
“我们还是先救下圣父,听他说说吧。”
“即便他有过错,他依然护佑了我们几百年,就算为了圣母,我们也不能看着他死。”
“我们不能看着圣父死。”
“我们不能看着圣父死。”
“我们不能看着圣父死。”
兰香虽没有说什么,只是走到了蔷薇身边,似乎只要蔷薇一声令下,她就会立刻去救圣父。蔷薇挥戟,大声道:“谁敢轻举妄动,格杀勿论。”
焦安已知晓蔷薇的打算,她就是要让自己同圣父相互残杀,最后她再杀了胜利的那一方,为自己的姐姐报仇,也让西施城永远脱离圣父的掌控。再这样僵持下去,他带来的人都会葬身于此。他一直所谋不过是为了父王争夺海府,对西施国存亡从不在意。
他大声道:“冯公子,若你还想见你的玉儿,就立刻收手,你不过是这里的过客。”
焦安的一句话,引来了冯阿牛和蔷薇同时攻向他。一个心系玉如烟的安危,一个担心能解全城人毒的玉如烟会落入敌人之手。留下他,便有换玉如烟的筹码,如今的玉如烟对蔷薇一样的重要。焦安没想到自己引火烧身,这场屠杀的中心从圣父,瞬间转移到了自己身上。丝兰三人趁乱,将重伤的圣父带走。蔷薇一出手,兰香一声令下,将士们一同围剿鲛人族,连民间法术高一点的百姓也自愿加入了战斗。苏娴也混在这些人当中。
焦安受了伤,眼见着在自己前后左右保护的护法一个个倒下,最后只剩下他自己。他再次发出声波,海面上黑麻麻再次涌来鲛人的兵团。若不能挑拨了章通同西施国的关系,便杀了全城的人,这原本就是焦安的后备计划。可他低估了西施城人的战斗力,低估了蔷薇的智力,更低估了冯阿牛几人的法力。如今他保留的这最后一支队伍,只能用来掩护他逃走。他失了往日优雅的姿态,面目狰狞可怖。所有鲛人迅速围拢过来,护着他退回到海上,只有在海里,他逃生的机会才更大。所有鲛人一同发出鸥鸣般的声音,身后的滔天巨浪化作各种形状,如有实质般袭向西施城将士。巨浪阻断了追杀,声浪刺的法力低弱的人七窍流血,满地打滚。只有冯阿牛和蔷薇几人,穿过水墙,追到海面上,同鲛人继续纠缠。被鲛人层层包裹中的焦安表情凶狠到极致,他再度发出号令,所有人都显出人鱼之身,几个翻转落入海中。冯阿牛随后入水,可他没想到,焦安游向相反的方向,出其不备的再次游出水面,擒住了落在后面的苏娴,手中叉抵住了她的脖子。蔷薇根本不顾苏娴的死活,衣袖翻飞再度袭向焦安,被冯阿牛拦住了。她疑惑道:“你不想救你的玉儿了吗?”
“我也不能看着苏苏死。”
“为了个不相干的人,就要置心爱的人不顾,这就是你所谓的爱吗?”
冯阿牛看着焦安道:“放了苏苏,我保证你安全离开。”
蔷薇怒道:“谁给你的权利?”
“你如果还想玉儿完好无损回来,为你们解毒,就听我的。”
蔷薇默默退后。焦安带着苏娴游向深海,冯阿牛和孟玉堂亦步亦趋。游至海中心,无数鲛人出现在水面,焦安冲着冯阿牛邪魅一笑,松开了苏娴。苏娴扑进冯阿牛怀里,哭的惊天动地,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回到西施城后,看着沉默寡言的二人,苏娴道:“阿牛哥,玉堂哥,我连累了你们,也害了玉姐姐,对不起。”
冯阿牛抚了抚她的头道:“他无论抓了西施城的谁,女王都会被迫放他走。
孟玉堂道:“苏苏,你也是想帮我们,不是你的错,好好去休息一下,我们一定会救出玉儿。”
入侵的鲛人几乎全军覆没,西施城死伤不算严重,却也是建国后第一次受到重创。这时那屹立在广场中心,岿然不动的圣餐反而成了疗伤的圣药,服了它的百姓,很多都立刻恢复过来。这时人们才发现,圣父已不知去向。
兰香小心翼翼道:“姐姐,圣父……”
“我说了,我西施城同他恩怨尽消。”
兰香心情沉重,虽仍有疑惑尚未解开,而几百年的情感羁绊,让她怎么也不愿见到父女相残。她转身想要离开,又被蔷薇叫住。
“兰香,你是不是也宁愿这一切都是误会?”
兰香沉默片刻道:“姐姐,无论如何,我都会陪在你身旁。”
蔷薇的眼泪终是落了下来,转过身去,不想让兰香看到。
10)大闹鲛人族
丝兰三人以为到了海府就安全了,却不想鲛人王就是趁圣父不在,带兵来攻打海府。敏青带着众将正在奋战。入了水的圣父,断腕自动又长了出来,伤口再度愈合,初看根本看不出他受过伤。他突然记起玉如烟给过他一粒丹药,可暂时提升妖力,立刻吞了下去。他唤出刚刚收服的酸浆,手持三叉戟,站在酸浆之上,冲向鲛人群。
鲛人王曾几次输给了圣父,见了面已是惧了三分。此前章通因蔷薇被刺杀,偷袭鲛人部落时受了伤。鲛人王才会采纳了儿子的计策,兵分两路而来。如今他见章通安然回来,那焦安必定凶多吉少,既惊且怒,分寸大乱。一众海妖又是一番血雨腥风的混战。圣父虽伤的重,酸浆确是悍勇无比,加之海府附近的阵法坚固无比。鲛人部落死伤无数,鲛人王带着族人慌忙撤退。
敏青哈哈大笑道:“父亲,你太厉害了,那臭鱼见到你就吓跑了。”
圣父长出一口气,虚弱的附在礁石上。
“玉儿呢?”
“昨日被你骂了一通,我立刻过去守在玉儿身边。后来我们听到西施城传来打斗之声。玉儿说鲛人极有可能会攻打海府,让我回来加强防护,她去寻你。我刚回来没多久,鲛人就来了,真是好险呀。”
圣父立刻打断敏青的话,道:“快,去看看玉儿有没有危险?”
敏青咻的现出原型,闪电般消失在水里。半个时辰后,他游了回来,眨巴着大眼睛,委屈担忧道:“父亲,玉儿不见了,西施城中也没有。”
圣父猛然起身,剧痛让他身体晃动,眼见着连战都站不稳了。龟将军拿了药给他服下,将他扶回寝殿。他立刻开始调息,为自己疗伤。一个时辰后,他再度来到大殿,人精神了许多,不熟悉的人甚至看不出他重伤在身。岩枫了解圣父,立刻道:“父亲,玉儿是我的救命恩人,她被俘,多半也是因为她能为我们祛毒,让我随你一同去吧。”
丝兰和花烟也都上前来,表示要一同前往,去救自己的妹妹。敏青无需多言,若不是大家拦着,他早就一个人去救人了。
“人多了反而暴露行踪,我一个人去就可以。”
龟将军道:“府主,那玉姑娘必不会有生命危险,你何不等伤痊愈后,带上几百精兵,一同前往?”
圣父道:“玉儿生的花容月貌,即便生命没有危险,也保不齐那些鲛人动了其他心思。玉儿对西施国有恩,对我海府也有恩,也是我的女儿,我不能让她受辱。”
龟将军道:“既如此,还是末将随府主走一趟吧。鲛人今日受了重创,不会再来进犯,我海府也算安全的。”
“父亲,上阵父子兵,你若真的视儿臣为亲生的,就带上我。”
“傻孩子,等你毒清了……”说到毒,圣父心里百感交集,望着一向叽叽喳喳,此刻沉默寡言的两个女儿道:“我,并不知道,我的墨汁里会有毒,我……”
丝兰笑道:“父亲,我和六姐姐都相信您,您安心去吧。”
圣父、龟将军同敏青三人即刻动身,前往鲛人族地盘。
鲛人族聚居的水域要暗上许多,也冷上许多。玉如烟坐在牢笼里,依旧在试图融化那泄露出来的一丝丝龙丹之力。一阵水波流动,她睁开眼,看到鲛人王被一群人簇拥着走进来。鲛人生的都很好看,三分俏,七分邪魅。鲛人王在一众鲛人中略显不同,邪魅中带着几分粗狂和暴戾之气。
“我的儿,你要我抓这女子回来,只是因为她美吗?”
焦安道:“父亲,她能祛除西施城中人的毒。”
鲛人王看着玉如烟肩头的冰峰,不屑道:“有那冰晶虫,莫说千年寒毒,万年寒毒又有何难。”
“如今章通同蔷薇翻了脸,抓了她,等同于控制了西施国。”
“若在从前,尚可利用,如今蔷薇同章通已然决裂,在陆上尚不算厉害,到了水里更不中用,西施国又怎会是海府的对手。我的儿,你失算了。”
“蔷薇或许不能,玉姑娘的三个友人可都不寻常,今日若不是儿子急中生智,怕是也回不来了。那章通对这丫头也是十分疼爱,还收了她做义女。种种曲折关系,总可做些文章。”
“我鲛人族一直被人诟病阴柔狡诈。再多的阴谋诡计,也比不上手里的拳头硬。我从妖王处得来一门功法,你也开始修炼起来吧。”
“儿臣遵命。”
“焦明,你在发什么呆?”
“属下总觉得这女子很是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哼,怕不是在你的春梦里吧,哈哈哈哈。安儿,这女子你便自行处置吧。记住为父的话,力量才是决定一切的关键,为父明日开始闭关修炼,等我闭关出来,我要切段那八爪怪的所有腕足。焦明,今日虽是两败俱伤,难保他们不会来犯,加强防范。”
鲛人王率众离开,焦安看着玉如烟道:“美人儿,你穿这娇俏还真是风姿绰约。你若肯乖乖的,我就放你出来。”
“听闻紫萝公主温婉动人,不知殿下可还记得她和她腹中的孩儿?”
“脸是动人的,你可知道她褪下衣衫后的样子吗?人身上生了八条腕足,非人非妖,在床上癫狂如魔兽,哪里还有丝毫温婉的样子。想到不知道多少男子死在她裙下,我就提不起兴趣。谁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哪个野男人的。蔷薇比她美上三分,淫荡无耻也更胜一筹。我还是喜欢美人你这样的。今日诸多不畅,我们还是先快活快活吧。”
“我劝殿下莫要放我出去,若伤了你可不大好。”
“许你口上嚣张一会儿。”
焦安确实不敢托大,命身后的几名女子一同发出奇怪的声波。冰峰大喊道:“玉儿,小心他们的声波。”
玉如烟闭目默念清心咒。那几名女子见对她没有用,立刻变幻音波。玉如烟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渐渐的意识开始模糊。冰峰急的一个劲在她耳边呼喊,她终是睡着了。冰峰率自己的几个小兵嗡嗡嗡飞向焦安。焦安根本没把小虫子放在眼里,一挥叉,将几个冰晶虫穿成了串,交给身后的丫鬟,吩咐他们烧好了送去给鲛人王下酒。冰峰大怒,可他知道若再过去,恐怕自己这几个徒子徒孙都会死。他立刻命令大家隐藏了起来,他自己则躲到了玉如烟的耳朵里,冰她,喊她,咬她,各种办法试图唤醒她。焦安打开牢笼,抱起玉如烟回了自己的寝殿。他伸手抚了抚玉如烟那张娇俏的脸,正要去脱她的衣服。比预想的要快许多,她悠悠醒转,见到焦安欲行不轨,立刻捏爆了雷丹。黑烟四起,焦安被震得摔倒在地。他大怒,接连数掌打在玉如烟身上。玉如烟倒在床上,口角流血,愤恨的看着他,手中剑缓缓举起,对向自己。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打斗之声。
焦安立刻来到门外,只见一个带着金色面具,手持小三弦的人正同鲛兵厮杀,或者可以说屠杀,因为鲛兵在他手里过不了三招。再看那小三弦,是凡间最普通不过的三弦琴。也不知他是心急,还是自大,就这样大喇喇的在宫中横冲直撞。
立刻有兵上前道:“殿下,此人偷入我鲛人地盘,在宫里横冲直撞,不知在寻些什么,完全不把我鲛人放在眼里。刚才听到巨响,他便闯到了这里。”
面具人看到焦安后,立刻问:“你带回来的姑娘在哪里?”
“那要看你有没有本事找到她。”
今日诸多不畅,焦安亦是火气上涌,嘴里露出尖利的獠牙,手持龙须叉迅猛的游过来。于此同时,无数鲛兵围了上来。那三弦琴在他手里好像神兵利器一般,一下砸到一个,发出的声音让鲛兵们头疼欲裂,瞬间都捂住了耳朵。焦安身边最厉害的那几个女鲛人立刻发出声波还击,这次不是简单让人昏迷的旋律,那声波让海水有了实质的形状,裹挟着千斤巨力袭向面具人。面具人拨弄三弦,丝毫不受声波影响,身前海水变成三面水刀,切割着女鲛人的水墙。他又双手胡乱的拨弄琴弦,各种形状的水器四面八方的扑向鲛兵。越来越多的鲛兵围过来,声势浩大的打斗终于引来了鲛人王。他看着狼狈的儿子,和死伤无数的兵,勃然大怒,额上三个光圈发出刺眼的强光。
“何人如此嚣张,偷袭我儿。”
面具人此刻反倒不心急了,调笑道:“来就来了,鲛人王何必如此客气的替在下照明,远远望去,在下还以为来了个碧眼水兽。”
“本王不同送命之人逞口舌之快,来者何人,有何目的?”
“名字就省了,只要鲛人王让在下带走你们抓来的姑娘,便不再打扰。”
“你伤我族人,毁我宫殿,我鲛人部落岂容你如此来去自如,本王今日就叉了你烤肉吃。”
“听闻鲛人王好战,因羡慕章通之能,事事都要与他相争,章通用三股叉,你便改用龙须叉,可在下看来,鲛人王你这叉子似乎也只能叉些小鱼来吃。”
鲛人王手持龙须叉,唇露獠牙,如夜叉鬼一般游过来。两个人大战数百回合,焦安的寝殿已是面目全非。面具人最后那一拨,三弦裹挟雷霆之力电闪雷鸣袭向鲛人王。这一击,鲛人王心肺被击碎,唇角流出暗红血液。
鲛人王大怒道:“你是人是魔?”
“交出人来,我便饶你不死。”
“我的儿,去给我杀了那女子,我要让他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焦安焦急,立刻命所有人一同围杀过去。自己则游向已经面目全毁的寝殿,轻纱帷幔之间翻出玉如烟。焦安自是不愿意因为一个女子而要了父王的命。他挟持着玉如烟现身。面具人甫一看到玉如烟,尤其见她身上有伤,愤怒之下竟拨断了琴弦,所有鲛兵倒地,他也受了反噬。他毫不在意,手中琴甩向焦安的同时,人也到了焦安面前。还未等焦安有任何反应,玉如烟已被他抢走,横抱在怀里。鲛人王的龙须叉就在这时插入他的腰间。他拔掉龙须叉,射向鲛人王。身体快速旋转向上,金烟过后,消失不见。
焦安扶起鲛人王道:“父亲,你没事吧,是儿子错了。”
“魔,魔,他是魔。我的儿,父亲怕是要立刻要闭关疗伤了。章通必会来要那女子,你速速派人去西海,接回你母亲和舅舅。”
“儿臣这就去。”
面具人环抱着玉如烟逃离鲛人部落,游了不多时,就看到了章通三人来到面前。章通看到昏迷不醒浑身是血的玉如烟,亦是大怒道:“大胆色魔,快放下我女儿。”
面具人犹豫片刻,立刻丢了玉如烟,直冲水面,消失不见。章通三人立刻带玉如烟回了海府。玉如烟昏睡了几日,睁开眼后说的第一句话竟是:“义父,海府好漂亮!”
章通哑然失笑道:“若不是怕蔷薇起疑,前去海底之牢查看,才把你关到海底,我该让敏青带你来这里。”
玉如烟看了看面前的几人,丝兰、花烟、岩枫、敏青、龟将军还有一众海府兵将。
“没人愿意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花烟最是心急,快速将发生了的一切讲给玉如烟听,丝兰在一旁不紧不慢的补充一些重要信息。
圣父终是悠悠道:“西施城靠海,城中人都喜欢吃海物。牡丹尤其喜欢吃胡巴汤饼,就是一种用墨汁做成的汤饼。当时满城人都死了,剩下的都是小孩子,我又不会做人间的食物,便按着她的描述,试着做给她吃。后来……为了方便,便用自己的墨汁做给孩子们吃。先时没觉得异常,牡丹最是心细,她发现只要吃了我做的胡巴面,第二日法力便有精进。我便时长做给他们吃,十几年过去,渐渐地就成了习惯,也渐渐发现孩子们不但法力有提升,容貌也发生了变化。我也就……”
圣父看着儿女们,踌躇许久道:“我并不知道我的墨汁有毒,也无意下毒给你们,更不知道会让你们开始妖化。”
丝兰道:“父亲总是偏袒蔷薇,说她最聪明,您不觉得丝兰才是最聪明的吗?我们不过一介凡人,受了你的恩惠,才拥有高深法力,活到这个年岁。你在海里呼风唤雨,控制个小小西施国又有何用?美人儿哪里没有,玉儿就美的让人黯淡无光。法力如父亲这般厉害之人,不对,之妖,岂会因为觊觎我们的美貌筹谋百年下毒。她怕是脑子里也长了腕足,才会这样想。那男人就是拿来用的,焦安生的那般模样,她不骗到床上去,偏要同他去聊天,真真是个傻蛋。”
圣父看着女儿又笑又哭,这么好的孩子,若不是自己无意下了毒,又怎会变得如此狂浪模样,自己过去竟心里竟还鄙夷过她们的行径,熟不知始作俑者的就是自己。
岩枫道:“父亲,这么多年了,您为何不说出您的真身?”
“你们有所不知,我们八爪这一世只能生一胎,当年碧霞因为练功,伤了腹中的孩子,致使它先天不足,过早夭折。这一生,我们再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她自责痛苦的几次想要自行了断。为了让她尽快忘却烦恼,我带着她四处游荡散心。因缘际会来到了西施城,她很喜欢那里,央求着我要在这里住上半年。我哪里会不答应她,只是我要时不时的回海府一次,不能时刻陪在她身旁。可当我每次回来,都能看到她同邻居家的孩子们玩闹在一起,回海府的日子便一直往后延迟。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便是最后的时光里没有陪在她身旁。当我赶到时,她已经不行了,还那样固执的将你们护在身下。”
圣父的眼中盈满泪水,那目光透露出他有多么思念自己的爱妻。
“她嘱托我一定要照顾好你们。你们几个小人儿整日围着我父亲、父亲的叫着,外来的人也称我为神仙,我怕吓到你们,便只能闭口不言,后来便更不敢说自己是妖,怕你们不再认我这个父亲。”
花烟道:“父亲,您就不能说说大姐姐是怎么死的吗?”
圣父摇了摇头,叹息道:“牡丹确是自杀的。”
“为了什么?”
“不能说。”
见圣父表情如此痛苦,三个人也不再追问。
玉如烟体内的龙丹让她伤势恢复的极快。她要来圣父的墨汁,几番研究后道:“普通的八,八爪鱼也是带着几份寒毒的,人吃了也不会怎样,多吃些暖身之物也就好了。只是义父,乃是万年……自是霸道,这寒煞之气慢慢累积,才会使得西施城人发生了变异,又因男女有别,而表现不同。既得了因,这毒,只要冰峰配合,应该也不是难事了。”
“蔷薇说过同我恩怨尽消,从此我不再回西施城。待玉儿痊愈后,你们随她一同回去吧。”
花烟噘嘴道:“不,我以后就留在海府了,谁愿意回去看她的嘴脸。”
丝兰也道:“父亲,你就莫要赶我们了,我们呆腻了自然会回去。这海府这么好,你竟这么多年不带我们来玩。”
圣父掐了掐她的鼻子,转身离开。
敏青这才小心翼翼道:“玉儿,你在鲛人族没,没,没出什么事吧?”
冰峰爬出来道:“焦安迷晕了玉儿,欲行不轨,不知何人大闹鲛人族,哇,哇,我平生未见过如此厉害之人,打伤了鲛人王,还伤了无数鲛兵,并带走了玉儿。途中遇到了府主,不知是不是因为惧怕府主,那人见到府主后,扔下玉儿就跑了。这样看来,府主要比鲛人王厉害许多。这海府半个主人,我做定了。”
敏青轻轻的弹了它一下。
“什么人如此厉害,他用的什么武器?容貌如何?”
“三弦琴,容貌吗,带着面具,没看到。”
“不曾听说神兵利器谱上有这等武器。”
“我看就是宫中乐妓用的那种普通的三弦琴。”
玉如烟本以为是冯阿牛去救了自己,可三弦琴并不是他的武器,他也从不喜带面具,更不会在水底也那般厉害。圣父也不过小胜鲛人王,冯阿牛也不过同蔷薇打个平手。即便鲛人王被圣父所伤,他也不应该如此轻松救出自己。又会是谁来救自己呢?
“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如果阿牛哥他们去了鲛人部落寻我,怕是会有危险。”
“如今西施城中乱着呢,你还是好好歇息吧。我去看一下。”
那一战后,苏娴虽无碍,孟玉堂和冯阿牛确是都受了很重的伤。伤情稍有缓和,孟玉堂立刻道:“冯兄,我们何时去救玉儿?”
苏娴道:“阿牛哥,是我不好,去救玉姐姐,我同你们一同去。”
“别哭,别哭,玉儿那么机敏,不会有事的。”
敏青的大脑袋又冒了出来,小声道:“玉儿已经被圣父救回来了,她让我来告诉你们,过几日她就回来。”
苏娴急忙擦干眼泪,道:“真的吗?玉姐姐真的没事吗?”
“我从来不骗人的,最多偏偏小鱼小虾。”
“我想去看看玉姐姐。”
“我还有点事,你们等等我,一会儿我来带你们离开。”
敏青又偷偷去了兰香的寝殿。兰香正一个人落寞的站在窗前,她没有回头,淡淡道:“父亲可好?”
敏青一愣,果然他的兰香是最聪慧的。他兴冲冲的将听到的一切说于兰香听,并一再强调道:“兰香,你要相信义父,他真的不是有意的。”
兰香转过身来,脸上满是泪水,道:“我相信他,可我不能离开四姐姐。”
“兰香,蔷薇跋扈,你跟我走吧,玉儿可以为你祛毒。就算你恢复不了人身,也没关系,我还是条大头鱼呢,你不嫌弃我就好。”
“我何时嫌弃过你?”
“你从来不正眼看我,我知道我笨,还丑。说来说去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醉酒后胡言乱语,非要飞龙在天,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
别人不知,兰香确是知道的,当日他醉酒也是因为自己。
“兰香,我好喜欢你的,你愿意跟我走吗?”
“你走吧。告诉父亲,若是不说清大姐姐的死因和二姐姐为何离开,怕是四姐姐还是不会原谅他。”
敏青挠了挠头,转身离开。他又折返回去,带上三人去了海府。玉如烟见到冯阿牛三人后,立刻拔剑刺向冯阿牛。几个人傻眼的看着这二人打斗,冯阿牛只一味的躲闪,求饶道:“玉儿,你怎么了,可是怨我没有去救你?”
他一不留神,腰部挨了玉如烟一脚,啊呀呀的惨叫起来。
玉如烟停手道:“去鲛人部落救我的是不是你?”
“不是我,我哪有那般厉害。”
“那你的伤哪里来的?”
“抵抗鲛人,哪能一点伤都没有。玉堂也受了很重的伤。”
冰峰趴在玉如烟肩膀,交叉手臂嘀咕道:“奇怪了,救玉儿的人也是腰部受了伤。”
玉如烟皱眉,这未免太过巧合,可又实在想不出他去救自己,又不让自己知道的理由。
“玉儿,我若救了你,又怎会将你交给圣父?”
丝兰道:“若你喜新厌旧,想去讨好蔷薇,怕玉儿碍你事,将她交给父亲,也是有可能的。”
冯阿牛张着嘴巴看了丝兰半天,无奈道:“我从不喜新厌旧。”
“哈哈哈哈,你说漏了,我就说你一定是喜欢玉儿的。花烟你输了。”
丝兰的一句话,让场面静到能清晰的听到海水暗涌的声音。几个人的表情瞬息万变,又都极力隐藏着情绪。
岩枫化解尴尬道:“好了,好了,只要大家团聚就好,这几天我们可就不能便宜了青儿了。”
几个人孩子般研究着要去哪里玩耍,冯阿牛走到章通身旁,轻声道:“府主,我有一事相求。”
“但说无妨。”
“在下可否见一见青冥王留下的那本秘笈?”
“看一看又何妨!只是其中内容,却不能人窥见。”
“远睹即可。”
别人无甚感兴趣,唯独苏娴跟了过去,冯阿牛笑她随了他父亲,闻着味就过来了。
青冥王留下的那本秘笈被藏在海府最中心,四处设了阵法机关,有兵将轮番巡逻把守。
几个人进入房间后,首先看到的就是一个硕大的贝壳,章通施法启动贝壳,半本残破的经卷静静的躺在数颗亮闪闪的珍珠之上。那书卷残破的让人无法相信,海族不断的争斗都是因为它。苏娴下意识的伸手碰了碰那本经卷。
章通阻拦道:“我的儿,还是莫要看了。主人说,事关天下苍生……”
“义父好生小气,还怕我看了一眼就会神功了不成?”
“我是怕你学了你父亲的秘术,偷窥了去……”
苏娴跺脚道:“义父,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身份了?”
章通大笑,掐了掐苏娴的脸道:“以后莫要这般口无遮拦,早早暴露自己的身份。人心险恶,小心被奸人利用了。”
冯阿牛呆呆的看着那残破的经卷问:“圣父可知秘笈中记载着何事?”
“确是一本无字书。”
“何以关乎天下苍生?”
“天机不可泄露。”
“哼,原来义父和卞伯伯一样,就只会故弄玄虚。”
三个人离开后,章通再次设下结界。
接下来的几日,几个人倒也没客气,逼着敏青带他们在海底游玩了个遍。圣父担心他们安危,嘱咐龟将军带着精兵跟在他们身后。自己还是偷偷的跟在身后,生怕他们有任何闪失。海底风光让众人流连忘返,若非前有鲛人,后近赤婆之地,怕是要沉醉不知归路了。
11)大战雀尾虾
西施城的百姓服了圣餐后,又恢复如初。每个人都开始担忧从今往后没有了圣餐,是否也会全身干瘪,最后爆体而亡。大家只是心里想着,没有人敢说出口。女王的雷厉风行,杀伐果断,他们是见识过的,甚至没有人敢提圣父的名字。
一个女官在门外来来回回了数次,也不敢进来禀告。兰香走过去询问了几句。那女官感激涕零,就站在外边等候。这几日蔷薇都没有上朝,也不梳妆,穿着宽大的袍子在屋子里晃来荡去。
兰香拿走她手里的酒杯,道:“姐姐,章台没了法力加持,已经开始摇摇欲坠了。圣母,不,碧霞的尸体要如何处置?”
“带我去看看。”
兰香有些意外,确什么也没说,立刻帮着她梳洗打扮,陪着她来到章台。碧霞依旧一脸的慈爱,倾斜着身体,八条触腕似乎依旧固执的想要护住章台,护住章台下的孩子。
“妥善保管好圣母的尸体,让敏青去问问,他是否想带圣母回海府?”
“好。”
就在这时,巨浪翻滚,水雾弥漫,海天相接处出现了鲛人族和虾族的队伍。焦安扶着他的母妃,鲛人族的王妃兰琴,另一侧是他的舅舅虾王雀尾,三人身后是密密麻麻的海族兵将。兰琴看着蔷薇道:“好一个半人半妖的东西,可是你派人去重伤了我的夫婿,盗走了鲛人族的圣物?”
“我若能打得过鲛人王,焦安还能好好的站在你身侧,继续兴风作浪吗?鲛人也不过是人身鱼尾的妖物,还敢取笑我西施国人,当真可笑。”
焦安道:“蔷薇,念在你我过去的情份上,给你一次机会。将玉姑娘和救他的人交出来?”
“我未曾见过玉姑娘,更不知何人去救了她。”
雀尾道:“安儿,莫同她费唇舌。人类日日啖食我海族,今日我们便以牙还牙,啖其肉,食其血。改善改善我全族伙食。”
话毕,雀尾一掌轰向章台,本已摇摇欲坠的章台轰然倒塌,碧霞的尸体随着那些柱石落到地上,庞大的身体砸起漫天的烟尘,石块瓦砾飞起又落下,掩埋了她的腕足,那慈祥的脸上亦是沾满了灰尘。
蔷薇大怒道:“不要以为没了章通,我西施国便柔善好欺。花将军听令,集结全军,出战,将这些鱼鳖虾蟹给本王赶出去。”
蔷薇身后的兵将看到碧霞尸体被打落那一刻,已是群情激奋,如今得了王令,全军士气大作,蓄势待发。
蔷薇大声道:“焦安,今日便要你为紫萝姐姐和她腹中的孩儿偿命。”
蔷薇率先飞出,兰香紧随其后,皇室中人全部跟随而来。众人冲入鲛人群,一边打,一边试图将妖群引向海面,尽量将战场引至大海,减少城中无辜百姓的伤亡。尽管如此,还是有海妖入城大肆猎杀百姓。鲛人不时发出怪叫,充斥着整个城池,法力低弱的百姓匍匐倒地,口鼻流血。一时间,海面上和城中厮杀之声惊天动地,惨烈无比。
几番交手,焦安不禁暗惊,是他太过小瞧了蔷薇,大意之下挨了她重重一击。一旁观战的兰琴见儿子被打大怒,手臂瞬间变成硕大的螯钩,勾住蔷薇飞出的丝带,将她拖至面前,另一支螯钩如千斤巨锤般快速锤向蔷薇的胸部。若非蔷薇使出全身法力,形成护体气墙缓冲一二,这一拳怕是要在她身上砸出个大骷髅。蔷薇忍着剧痛,倒飞而起,踢向兰琴的胸膛,试图挣脱她的钳制,手臂被划出长长一道伤口,皮肉外翻,鲜血淋漓。她跌入水中,咻乎游到远处,手中多了一把三股叉,再度破水而出,不顾兰琴的追击,再次刺向焦安。面对蔷薇和兰香姐妹二人的左右夹击,焦安也看出来了,她们存了同归于尽的心思,无论如何都要让他为紫萝陪葬。兰琴护子心切,急于立即绞杀时时想要自己儿子命的两个半妖,立刻显出了原型,确是一只五彩斑斓的雀尾螳螂虾,状如蜈蚣,斑斓雀尾,绿背,红足,蓝头,橙红触角,艳丽无比,又凶残无比。螳螂式的一对螯钩,前端呈单刺状,末端如锥子一般尖锐,伸展开时,可以轻松刺穿敌人的身体,折叠时如千斤铁拳锤打在身,且速度惊人之快。其下的三对前足亦是尖利无比。焦安原就不弱,再加上这样强大的对手,蔷薇和兰香显得不堪一击。兰琴连挥数拳后,蔷薇身体如破败的柳絮摇摇坠坠,不断的喷出大口大口的血。兰琴一对螯钩伸展开来,夹住她的身体,六根前足一同刺向她的身体。蔷薇拼命握住螯钩的双手鲜血淋漓,却无法挣脱禁锢,眼见着身体就要被六根蟹足洞穿。兰香见状,手中丝带顷刻缠向那六根蟹足,手中叉刺向兰琴的眼睛。兰琴分出一只螯钩,直接穿入她的身体。而于此同时,焦安的叉子也刺入了兰香的身体。蔷薇愤然一声怒喝,挣脱束缚,飞向妹妹。只见兰香直直的倒向水面,沉下去,沉下去,最后落入正好赶来的敏青怀里。敏青抱着心爱的人,呆呆的看了半天,不敢相信兰香就要这样离开自己了。
兰香柔弱无骨的手,轻轻拂过他的面庞,断断续续道:“青儿,我怕是要走了,替我转告,转告父亲,毒……是我下的,兰香……知错了。”
以往敏青总是喜欢独来独往,今日鬼使神差的觉得兰香有危险,带来了一队兵将而来。他立刻命蟹将送兰香回海府,自己则带着身后的海府兵将去支援蔷薇。
圣父看了看兰香,好似傻了般道:“玉儿,你救救兰香,我去救蔷薇。”
龟将军带着一支精锐兵将,连同冯阿牛几人随着圣父赶往西施城。当圣父带着冯阿牛等人破水而出之时,海面上已经飘满了浮尸,西施国内亦是血流成河。敏青带来的兵将为了保护蔷薇几人几乎死伤殆尽。敏青和阿楠拖着蔷薇想要逃走。她望着得意张狂的焦安,看着被孽杀的百姓,想到妹妹的惨死,情绪再度崩溃,又不管不顾的扑向焦安。
见此情景,圣父狂怒,仰天长啸,顷刻显出原型,出其不意,一双长长的腕足瞬间缠上兰雀的螯钩,腕足上的吸盘死死附在螯钩之上,任凭她怎么挣扎都挣脱不掉。圣父的架势就是要生生掰断兰琴的螯钩。雀尾见妹妹受控与人,立刻前来相助,艳丽鳞片似刀,劈杀而来。圣父腕足被切断的同时,兰琴的一只螯钩应声折断。圣父的一双腕足好像还活着一般,带着螯钩飞出去很远,拍打几下,沉入海中。兰琴痛苦的倒退数步,被鲛人们搀扶住。而圣父的腕足则再次生出新的腕足,只是再不复当初那般坚硬无催。这几年海府之争,圣父同附近几族皆有仇怨,无奈没人能打过他。唯有雀尾能同圣父战上几日几夜,确每每都是圣父险胜。这一口怨气,雀尾已忍了千年,今日必然要再见分晓,一雪前仇。是以二人一交手,便如海啸山崩,天塌地裂,一时间无人敢靠近二人。
冯阿牛等人同海府兵将的到来,扭转了局势,鲛人和虾族开始边打边退,全都退到了海面上。岩枫立刻着人去检查城中人伤亡,安排人救治伤者。清点尚有战斗力的兵将和百姓,严守住海岸线,不让鲛人再入城,并派人绞杀城中残存的鲛人和虾兵。
雀尾的螯钩不慎落入圣父的腕足之中,整个身体被举起来,担心兰香和其他儿女的生死,让圣父完全失去了章法,只想痛快的用蛮力折了他所有的螯钩和胸足。他狠狠将雀尾甩飞,庞然大虾落到城中地面上,硬壳碎裂的巨响惊得西施城百姓四散逃窜。雀尾踉跄着站了起来,再次冲杀向前。兰琴不顾劝阻,再度飞身而来。姐妹二人拼的玉石俱焚,今日也要同圣父有个了断,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圣父亦是受伤不轻,道:“念在我们过去曾共侍一主的份上,便让你们姐妹二人死个痛快。”
“八爪怪,秀逞口舌之狂,若非你年岁大,我定锤爆你的头。”
冯阿牛忽然赶到,抓住章通手臂道:“不易结怨太深,放他们走吧。”
圣父双目赤红道:“他们害死我的紫萝,杀了我的兰香,还有那么多无辜的孩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圣父被冯阿牛拦下的瞬间,却没人拦着蔷薇。她在敏青的帮助下,用自己并不坚无可催的腕足狠狠的绞死了焦安。鲛人大呼道:“王后,不好了,殿下被杀了。”
兰琴猛然回头,看到自己儿子的躯体缓缓倒向海中,海底最低级的东西一同托咬着他的尸体沉入海中。圣父看到的则是满身鲜血倒入海中的蔷薇。兰琴猩红了双目,圣父眦目欲裂,二人扑向了彼此。兰琴一对螳螂刀交相呼应砍向圣父的腕足,螯钩和前足伺机袭击圣父。雀尾再不想着单打独斗,一拳击飞龟将军,去助自己妹妹。三人一番激战,惧是受伤不轻。雀尾已不再试图去剪断圣父的腕足,一对鳌钩伸展开来,死死夹住了圣父硕大的头部。兰琴挥舞着一直螯钩和一只失了硬壳的螯钩一拳拳击打圣父的头。
冯阿牛被几个鲛人纠缠住,龟将军复又回来,身体飞速旋转,龟壳撞向兰琴。两个人同时落地,撕扯到一起。雀尾对圣父紧追不放,两个人都是不要命的打法。圣父流血过多,此刻已成了蓝色的八爪鱼。雀尾又是一击,准确无误的击向圣父的双眼之间。圣父猛地喷出一口墨汁,雀尾眼前一阵暗黑,什么也看不清了,全身的壳子被墨汁侵蚀的冒着泡泡。吐墨汁后,圣父的身体变得扁平紧缩,瞬间摆脱了雀尾,身上又留下数道深深浅浅的划痕。丧子之痛已领兰琴不顾自己的死活,她一拳击在龟将军身上,但闻硬壳破裂的巨声响起,她又来到了圣父面前。蔷薇和兰香接连死去,亦是令圣父疯魔,八条腕足随风起舞般飞向兰琴,缠上她的头,忍着几个腕足同时被剪断的剧痛,竟生生将兰琴的虾头扯了下来。自己的八条腕足已被锤的血肉模糊,身上被插出无数个血洞。雀尾终于能看清眼前的一切,不由得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想要去救自己妹妹,确已是来不及。他啊啊大叫着扑向圣父,被冯阿牛拦下。打斗数个回合后,冯阿牛发现长剑对那坚硬无比的壳子无可奈何,他立刻收了剑,双手多了一对锤子,依旧舞的虎虎生威,一下下砸在硬壳之上。雀尾生生挨了一锤后,一拳将冯阿牛击飞,张牙舞爪飞扑向圣父,被几只艳丽无比的虾兵蟹将挡在他身前。一名护法道:“大王,留得青山在,我们还是退吧。”
雀尾双眼赤红,睚眦欲裂,看着惨死的妹妹和外甥,还有无数惨死的鲛人和虾兵,当机立断,令所有人撤退,带着鲛人和虾兵入水,一溜烟逃走了。
花将军和阿楠带着人就要去追,被冯阿牛拦下。
“穷寇莫追!”
两个人听话的没有去追,立刻带人进城绞杀残余的敌人。
圣父入水,一边找寻,一边呼喊着:“蔷薇,蔷薇,我的女儿,我有负碧霞所托啊。”
就在他漫无目的的找寻蔷薇尸体时,丝兰和花烟拖着奄奄一息的蔷薇来到他面前。他横抱起蔷薇惊喜的发现她并没死,立刻飞回地面,望向冯阿牛道:“你可能救她?”
冯阿牛之前被圣父三叉戟刺伤的地方,又挨了雀尾螯钩重击,亦是风中落叶般,摇摇晃晃。他看了看蔷薇身上的血骷髅,是在长满腕足的腰部。他对蔷薇这种半人半妖实在没有经验,只是机械的拿出玉如烟之前给他的药,洒在了伤口处。蔷薇痛的抱住圣父的脖子,泪如雨下,哽咽道:“父亲,我和兰香……就要去陪母亲和姐姐们了,你要照顾好弟弟妹妹们。”
“为父不会让你死的,冯公子,你再想想办法,救救我的女儿。”
玉如烟抱着兰香浮出水面,岩枫立刻过去接过兰香,看着安详的闭着眼睛,尚有呼吸的姐姐,忍不住热泪盈眶。
玉如烟立刻跑到冯阿牛面前,就要去查看他的伤势。冯阿牛笑道:“先去看看蔷薇,我还能撑住。”
玉如烟检查完蔷薇的伤势后,道:“这些腕足是后天异变而成,即便断了,对她本体也伤害不大,怕也会像父亲那般再长出新的来,并无性命之虞。”
圣父欣喜若狂,抓住玉如烟的手,问:“玉儿,一定要救救蔷薇,我就这么几个女儿了。”
在岩枫怀里的兰香缓缓睁开了眼睛,咳嗽几声,虚弱道:“父亲,兰儿,还没死呢。”
圣父喜极而泣,又将兰香也拦进怀里,三个人又哭又笑,抱在一起。
抵抗鲛人和虾族的进攻,无一人是完好的。岩枫、丝兰、花烟、孟玉堂几人惧是受伤不轻。苏娴自动帮着做起善后的工作,玉如烟等人将受伤的人带会宫中医治。
一月后,几个人的伤势好转。冰峰在玉如烟的授意下,带着自己数以万计的子子孙孙来到西施国,对全城的人进行祛毒,虽工程浩大,确也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蔷薇同兰香躺在榻上,玉如烟带着冰峰为他们祛毒,她看着群下那些隆起的腕足,道:“女王陛下……”
“你若不愿意叫我姐姐,叫我蔷薇也好,女王也是父亲逼着我做的,我倒是羡慕二姐姐,神仙眷侣,好不逍遥。”
伤愈后的蔷薇明快活泼了许多,对玉如烟也没了那么大的敌意。
“两位姐姐,我有办法为你们去了这些腕足。”
玉如烟并不能去了这些腕足,她只是想试探蔷薇是否对圣父还有怨气。
蔷薇沉默片刻道:“不必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同父亲总算成为真正的父女了。”
兰香也道:“我同姐姐想法一样。”
丝兰补一补不绕道:“没有这些腕足,我同父亲也是真的父女。”
门外的章通和岩枫听到了这几人的对话,相视而笑。祛毒完毕后,几个人聚到大殿之上。
蔷薇道:“父亲,我已命人重新修复章台。母亲的尸体也让人妥善保管着,待一切回复原样后,不要再隐去母亲的容颜,我们要每天看着她,就像每天都能看到你一样。”
圣父激动的有几份木讷,一迭声的道:“好。”
“以后女儿带着全民操练,再不让任何人欺负我百姓和海府的兄弟姐妹。”
“好。”
蔷薇看向冯阿牛道:“冯公子,之前多有冒犯,还请原谅。待玉儿替我们祛毒完毕后,你们可以自由离去,若想留下,便也是我蔷薇的兄妹。”
“多谢女王美意。”
“我已安排下去,令那些扣下的男子自由选择去留。”
玉如烟道:“待各位姐姐的毒清了后,便不会再有人莫名死去了。”
蔷薇嫣然一笑,道:“多谢玉妹妹妙手回春。”
花烟道:“清了毒,我们就不会弄死他们了吗?”
玉如烟张了张口,许多话不好开口,看向冯阿牛,冯阿牛又看向苏娴。
苏娴道:“姐姐们还可吃圣宴,只需按玉姐姐所述,之后叫冰晶虫吸吮出寒煞毒气。姐姐们依旧会青春貌美,确又不会似之前那般荒淫无道。可终归是妖体,还是要小心着些。如何小心,你们之前应已找到了办法……”
丝兰掐着她的脸道:“偏是你脸皮厚,什么都敢说。你说哪个荒淫无道?”
女王命人摆宴,一群人热热闹闹的喝酒饮乐。席间,兰香走到玉如烟面前。
“玉妹妹可否告诉我,你是如何救了我?”
玉如烟望着她,沉默良久,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青儿不准我告诉你实情。”
所有人都静了下来,是了,怎么这么久未见到敏青。以往他总是在海府和章台之间来来回回,竟一时忽略了他。
兰香手紧紧的攥着衣角,一瞬不瞬的看着玉如烟。
“玉儿无能,没有办法救活你。青儿便将他的妖元喂给了你。”
兰香眼里顷刻蓄满了泪水。圣父也走了过来,他懊悔竟把自己的义子给忘了。
“青儿,他,死了吗?”
“死了。”
兰香痛苦的闭上眼睛,轻抿丹唇,转头扑进父亲怀里,泪水汩汩流出。
圣父问:“可有留下什么话?”
“他让我问姐姐,心里可曾有他?”
兰香回身道:“有。”
“何时开始有的?”
“那一日他醉酒,飞到天上,说自己是飞龙在天,要去,要去娶他心爱的兰香,那一刻,我心里便有了他。”
“如果他没死,你愿意嫁给他吗?”
“愿意。”
玉如烟手中多了一个小鱼缸,一尾青色的大头鱼正美的在水里上蹿下跳,忽然发现自己被暴露人前,便拼命地往水草中间钻,试图隐藏自己的身体,只露出一对圆滚滚的眼睛看着大家,气愤道:“玉儿,你,你,我说了不让兰香看到我这个样子的。”
兰香接过鱼缸,笑着笑着又哭了。
“兰香,你别哭,我现在就剩一点点法力了,若不是玉儿用尽必生所学,我怕就真的香消玉殒了。你等我,等我一百年,我一定还可以再练回人形。”
丝兰道:“一百年,青哥哥,你不是不了解我们姐妹的性子,等你修回原型,怕是海水都要干了吧?我姐姐也该嫁了几百回,儿孙满堂了。”
“兰香,要是你嫌一百年太长,那我就求父亲去偷颗仙丹给我,只要十年我就可以了。”
众人哈哈大笑。
圣父道:“玉儿,你那些贝髓对青儿可有用?”
“他那样不管不顾的喂妖元,将法力都传给了兰香姐姐,若不是用了贝髓,性命早没了。想尽快修会人形,我还没想到更好的办法。偷仙丹或许是个不错的办法。”
“若我将修为渡给青儿一半如何?”
冯阿牛道:“若是鲛人和虾族再度大举来犯,何人来御强敌?”
岩枫道:“父亲不用太过焦急,总会有办法的。”
兰香道:“没关系,不论一百年,还是两百年,我都等你,等着你飞龙在天。”
敏青有些害羞,他从来不敢奢望兰香会喜欢自己,还愿意等自己几百年。躲在水草中偷偷的笑,鱼尾不听的晃动。兰香心满意足的捧着小鱼缸,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岩枫道:“父亲,前几日修复章台,我找到了几封大姐姐留下的信件。”
岩枫没有再说下去,殷切的看着圣父。
圣父犹豫再三,叹道:“今日没有外人,为了去你们姐妹的心病,这件事,也该说了。”
当年碧霞走后,留了一群孩子给章通。凌霄和紫萝不过七八岁,大部分孩子不过三四岁,岩枫和几个孩子更是尚在襁褓中。虽有几个男孩子年纪大些,确只顾着调皮捣蛋。而牡丹当时已经是含苞待放,亭亭玉立的少女。她眼见着这个陌生的男子帮她们打跑了坏人,修复了城邦,照顾一群弟弟妹妹,还亲自为他们煮羹汤。他并不漂亮的外表在她眼里是那么的伟岸高大。她努力的休习法术,帮他分担一切,按他的意愿做了女王,整合周围几座城邦,建成西施国。她虽然目睹了碧霞牺牲的景象,心中满怀崇敬和爱意,确无法将圣父看做为父亲。少女萌动的心,渐渐对他产生了情愫。为了他,她拒绝了一门又一门的亲事。她明里暗里的向章通表达爱意,他都无动于衷,心里依旧是将她当成乖巧的大女儿,最为得力的助手,弟弟妹妹的好榜样。直到有一次,她听到了一个民间女子向自己心仪的男子大方表达爱意的故事,便鼓起勇气去向圣父表白。不想直接把圣父吓回了海府。
她身旁圣父留下来保护她的鱼女给她出了主意,让她给圣父写信,必要时可以投怀送抱。于是,当圣父再次来到西施城时,牡丹立刻去见他。他对自己这个女儿有很多愧意,觉得一定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才让她有了如此的误会。他非常的自责,不敢去看牡丹。待二人共同用膳后,牡丹摒弃了所有下人,一番别扭的闲聊后,情不自禁的投入他怀里。圣父再一次逃了,并且数月未露面。直到听说牡丹病了,才又心急火燎的回来。
那天夜里,他回到床上后,就看到了赤身裸体的牡丹。那是他第一次硬起了心肠,故意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想要激怒她,让她讨厌自己,断了情愫。情窦初开的少女被心上人那般羞辱,刚烈的性子让她立刻在圣父面前自尽了。圣父痛失爱女,大怒之下杀了鱼女。从此他搬离皇宫,住进了章台,只叫几个儿子陪在自己身边。至于牡丹为何会死在自己的房间,除了死去的鱼女,没有人知道前后原由,对外只说她得了不治之症。
至于凌霄,她本就是洒脱的性子,女王这差事对她近乎是一种折磨。在遇到自己心爱之人后,就求圣父放她离开,父女俩大吵了一家。经了牡丹一事,圣父对女儿们更加小心,更没有让女儿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的道理,虽然一万个不放心,最后还是放她离了西施城。
前尘往事话毕,蔷薇道:“父亲放心,女儿将来若有了心上人,必把他拴在西施国,不会像凌霄姐姐那般只顾自己逍遥快活。”
兰香道:“姐姐逍遥去了也无妨,我和青儿会一直陪着父亲。”
岩枫道:“哎呀呀,自古都是男子为帝王,唯独父亲偏心,姐姐们若都走了,这帝王就由我来做做吧。”
一家人说说笑笑,一如当初。
12)摩西国
圣父道:“玉儿,普天之下能打败为父的妖魔也不多了,留在这里是最安全的?”
圣父不遗余力的苦留了玉如烟数日,一众皇子公主也在一旁帮忙,威逼利诱,不准她离开。无奈玉如烟去意已绝。
岩枫道:“父亲为了留下玉妹妹,连吹牛这一招都用上了。”
“义父,当日在鲛人部落,有个鲛人似乎认出了我。我若在此,会给这里带来灾祸。如今西施城经此一役,百姓急需休养生息。”
“做父亲的如何能知道你有危险,还把你往外推。你随我回海府,那里有青冥王留下的阵法,等闲人进不去。”
“玉儿不想一辈子躲躲藏藏,也想像凌霄姐姐一样出去看看大千世界。”
圣父看了看冯、孟二人,一脸担忧道:“若你的敌人找到了你,可如何是好?莫不如等你将体内的龙丹全部吸收后再走。”
“那不是要几年?”
“父亲怎的如此偏心,将龙丹都给了玉儿。”
“从小到大什么少了你的,竟和妹妹争东西。”
几个人七嘴八舌,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冯阿牛笑道:“想追踪到我们,确也没那么容易,圣父放心,我会保护好玉儿的。”
丝兰道:“父亲,你就别婆婆妈妈的了,阻碍了人家大好姻缘。”
这一下玉如烟也脸红了,这是丝兰第二次提醒她,她和冯阿牛之间有些不同。
圣父道:“玉儿……冯公子虽好,为父还是觉得孟公子更适合你。”
尴尬的人又多了一个,孟玉堂白玉般的脸颊布满红霞。
苏娴道:“头一次听说八爪怪给人算姻缘的,你还是先给自己找个海妖吧,免得又被你哪个女儿惦记。我看那酸浆就不错。”
花烟猛拍苏娴的头道:“怎么同父亲说话呢,没大没小的,小心我撕烂你这张臭嘴。”
丝兰道:“这要是留下来,蔷薇你说,是不是又是一场好戏。”
蔷薇白了她一眼道:“女儿家多了就是麻烦,父亲这么多年竟也不嫌聒噪。玉妹妹快上路吧,若哪日累了倦了,这里永远欢迎你。”
蔷薇看了眼冯阿牛,终是什么都没说。如今的她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当断责断,从不拖泥带水是她一贯的作风。只是这一次的断,心里莫名的有些痛,却又有欢喜,原来她也是有情有情义有血有肉的人,再不是个淫荡无耻的妖物。
再次婉拒一番后,四个人终于离开了西施城。临行前,冯阿牛再次提醒圣父千万小心,提防鲛人和虾族联合其他海族前来报复。
苏娴拿着一根柳条走在最前方,有一下没一下的抽打两旁的花花草草,显然是不太高兴。
冯阿牛道:“我们在这里逗留了几个月,你是不是该回家给你爹爹报个平安了?”
“我爹爹闭关呢,你休想赶我走。”
“读书人闭的什么关啊,耍刀弄剑本就不是焚经阁擅长的。”
“你不用暗示我,哼,我焚经阁虽不擅长打斗,可也不是好欺的。莫欺我年少,我一定会努力修炼,早晚有一日打的你满地找牙。”她回头看向玉如烟道:“玉姐姐,对不起,若不是我,你也不会受那么重的伤。”
“即便当日抓了焦安,作为人质交换回我,我身上的伤也不会少。”
“还是玉姐姐好。”
倒退着走路的苏娴不其然的撞入了一个人的怀抱。一个旋身,手中柳条坚硬如剑,抵在那人喉咙之上。蓝羽尴尬的笑道:“苏苏姑娘都不看路的,也不能怪在下。”
几个人看着蓝羽不说话。蓝羽尴尬半天道:“当日的毒真不是我下的。”
“我们知道,兰香已经承认是她下的毒了。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章台倒塌,我趁乱逃出了皇宫。”他急忙摆手道:“你们不用担心,我出城前女王就颁布了圣旨,所有外来男子可自行选择去留。丝兰,丝兰公主也将宫里的男宠都赶了出去。”
孟玉堂道:“这样甚好,再不会有男子莫名死去,也不枉我们这一番折腾。”
冯阿牛道:“玉堂,花烟公主一直对你念念不忘,若是你父母没给你定姻缘,你不妨娶了她。说不定什么时候花烟就做了女王。”
玉如烟笑道:“她的腕足,我也是有办法除去的。”
“玉儿,你怎么越发调皮了,再这样……”
“再这样如何?你要放阿花出来咬我们不成?”
孟玉堂还真将阿花放了出来,阿花记吃不记打,又对着玉如烟二人狂吠不停,尾巴摇了几摇,见主人没有阻止的意思,继续旺旺。苏娴看着他二人的默契,心里更气,没好气道:“喂,娘娘腔,你堵住我们的路干嘛?”
几个人又望向蓝羽,阿花蹲坐到孟玉堂身旁,摇了摇尾巴,歪头看着蓝羽,它不叫,至少说明他同妖魔没什么关联。
“玉儿……”
“玉儿不是你叫的。”
“玉,玉姑娘,我确实是摩西国的二皇子,这一点我没有骗你们。”
他之前虽然被丝兰吓得疯疯癫癫的,说的倒也都是实话,并且在西施城未做过什么坏事。玉如烟柔声道:“二皇子,有话不妨直说。”
蓝羽吞吞吐吐道:“我其实不是来求亲的,而是逃了出来的。”
苏娴道:“摩西王蓝冠尚武好斗,趁大宋动荡之际,吞并周边十六国,如今厉兵秣马,正准备攻打大宋。蓝冠有三个皇子,大皇子最得摩西王喜爱,三皇子母亲为王后,家世显赫。而二皇子生母确是王后身边的婢女。虽生母身份卑微了些,因容貌俊美,玲珑善言,也颇得摩西王喜爱。只是与储位怕是无缘,为了弥补这一点,摩西王对二皇子也算是放任了些。只不知什么原因,几月前大皇子离奇死亡,二皇子踪迹全无,如今摩西王身边也只有三皇子蓝翎陪伴。”
蓝羽长大了嘴巴,听着一个陌生女子对自己的家事如数家珍。
“姑娘所言句句属实,我本也无心争储,只愿能一直做个逍遥的皇子。只是,突遭异变,我才如丧家之犬流落街头。我希望各位在听完我所求的事后,再决定是不是要将我赶走。”
“二皇子请讲。”
“一年前,我父王带回一个神秘的女子,她一身黑衣,黑沙遮面,容貌不明。她精通法术,擅长巫蛊占卜,帮着我父王轻松的收了周边多国。我父亲对她礼遇有加,奉为国师。国师入了皇宫后,我大哥同她走动的颇为频繁,这本是我父王希望看到的,毕竟这皇位还是要传给大哥的。只是自那后,我大哥的性情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那一夜,我又喝多了酒,想起大哥白日里说有件宝物要送与我,就一时兴起,立刻去寻他。谁知道一入府,便看到满地的尸体,吓得我瞬间酒醒了。紧接着我听到了大哥和三弟说话的声音。大哥不住的求三弟和国师饶他性命。我偷偷趴在窗边,看到大哥在地上打滚,一声声的惨叫,周身黑气氤氲。我吓坏了,不知如何是好,想要立刻进宫去面见父皇,让他来救大哥。可就在这时,里边突然就没了动静,紧接着有人走了出来。我立刻躲到一个角落。后来,后来,我就看到三弟同国师一同离开了大哥府邸。我踉跄着走进屋子里,竟没有大哥的尸体,连一丝血迹都没有。我翻了半天,只找到了这一点点碎骨头。”
蓝羽将哥哥的碎骨头递给冯阿牛,继续道:“我本想将此事告诉父皇。可是第二日在大殿上,三弟弟和国师异口同声说大哥是被猛虎所吞。猛虎是我和大哥打猎时捕到的,因为有了一点点灵智,便没舍得杀了它。大哥将他驯服后,送与我做灵宠,希望它可以保我平安。明明是他们害死了大哥,要嫁祸给猛虎。可大哥死后,猛虎就消失了。大哥的死让父王悲伤欲绝,令国师带人继续追查猛虎吞人的原因。我回到王府没多久,素日同我交好的一位将军差人来偷偷告诉我,说是在大哥的寝殿里发现了我的一枚玉佩。我心知三弟必是嫌我碍事,想要一并铲除。他背后有王后和国师,我哪里是他的对手。于是我带了几个人,拿了一些银两,逃出了摩西国。一路疲于奔命,好巧不巧的就来到了西施国。正遇到女王选妃,我知晓摩西国举国皆兵。便想借女王的势力杀回摩西,替我大哥报仇,保护我母妃和父王不受奸人迫害。可是没想到,女王弃了我,丝兰公主更是视我为玩物……”
苏娴道:“二皇子似乎高估了自己的地位。你走后,可是没人找寻过你的下落。如今摩西王对外称猛虎来自大宋疆域,吞食了他的爱子。这便给了他一个合理的理由,率兵攻打大宋。如今两国军队在边界上已经打了几个月的仗了。”
“真的吗?”
冯阿牛道:“你想让我们怎么帮你?”
“我想知道真相,我想替我大哥报仇。”
“二皇子怕不是自己想当摩西王吧?”
“苏姑娘小看了在下,我若觊觎王位,便不会放浪形骸多年,而一事无成。大哥一向对我爱护有加,我不能让他死的不明不白,更不能让我父亲身陷囹圄,受人摆布。那国师,国师一定有问题,她一定是妖魔。”
冯阿牛道:“如今两国开战,凡间的争权夺位,我们不便插手。”
“我知道你们是除妖降魔的神仙。若我摩西国中有妖魔,难道你们也不管吗?难道你们只保佑大宋的子民吗?”
孟玉堂心知冯阿牛是为他着想,于是走上前道:“我们之所以插手西施国之事,便是不想苍生受妖魔祸害。若摩西国有妖魔,玉堂绝不会坐视不理。”
冯阿牛道:“你为何认定国师是妖魔?”
“不然如何解释我大哥的死?还有朝中那些同三弟政见不合之人,全部莫名消失,摩西军更是在一夜之间,变得骁勇善战,所向披靡,一举兼并周边十六国。”
苏娴道:“令人死的无声无息的方法很多,并非一定是妖魔。凡人的毒药,巫蛊,甚至法力高深之人都可以做到。”
蓝羽可怜巴巴的看着玉如烟道:“玉,玉姑娘,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你能否帮在下这个忙。至少让我知道我大哥的死因,若真同妖魔无关,我一定不再纠缠。”
玉如烟看了一眼冯阿牛,冯阿牛道:“既如此,就当护送你回去也不打紧。若涉两国战事,我们便只能退出。”
“蓝羽明白,先行谢过各位天师。”
几日后,四个人在蓝羽的带领下来到两国交界之地。望着城门,蓝羽激动万分,却也没有乱了章法。
“苏姑娘同冯公子的装扮倒也过的去。只是孟兄的衣服和玉姑娘的容貌太过引人注意了些。”
玉如烟道:“你的侍卫死的死,散的散,不如我们四人就扮成护卫,跟在你身后,也方便行事。”
四人立刻换了摩西族人的衣服。苏娴最多是清秀了些,玉如烟男装扮相依旧格外惹眼,进了城不断引来别人的注目。玉如烟想要施法改一改容貌,被冯阿牛阻止了。
“若宫中真有妖魔或法力高强之人,很容易被识破。苏苏,你来帮玉儿易容。”
苏娴骄傲道:“这凡人的易容术还真是个好东西,只要伪装不掉,手艺精湛,还真是可以以假乱真。”
苏娴用了些黄粉,遮盖了玉如烟细瓷般的肌肤,眉毛画的像两条毛毛虫,鼻子上贴了东西,粗大扁平,人看上去粗矿不少,怎么看还是个有几分姿色的小哥儿,就是身子瘦弱了些。
四名护卫随着蓝羽进入摩西国都城,如今两军交战,过往人员查的很是仔细。蓝羽丢了令牌,无法证实自己皇子的身份。守门小兵正要为难他们,好诈些银两。守城的将军确认出了蓝羽,立刻赶过来,斥退不长眼的小兵,几番赔罪后,亲自护送五人回了王府。这一番动作不小,摩西王很快便得知自己失踪的儿子回来了,立刻派人去宣蓝羽入宫。
梳洗一番的蓝羽又恢复了往日风流倜傥的纨绔模样,带着四人入宫见摩西王。
摩西王失了大儿子后,人衰老了不少,如今二儿子回来,心里虽仍有怒气,看他身形消瘦,双目黯淡无光,却也不忍责备。
“羽儿,你大哥哥刚去,你便出去游玩,一去便是几个月,全不顾你哥哥这么些年对你的爱护,越发的不成样子了。”
蓝羽跪坐于地,按照冯阿牛事先指点他的,回复道:“儿子不孝,请父王责罚。”
“罢了,回来就好,活着就好。”
冯阿牛三人都是低眉顺眼的站立一侧,只有苏娴眼睛滴溜溜的转,四处乱看。摩西国的皇宫不如西施国精致华美,粗矿开阔许多。无论男女都身材高大,眉眼轮廓分明,服饰多用动物羽毛及皮毛。蓝羽在大殿的一众人当中,绝对是最秀美俊俏的一个。三皇子蓝翎不如蓝羽容貌出众,身材粗壮高大,一派武将打扮,自带王者威压之气。身侧一黑衣女子,身材高挑,周身多处金色环佩玎珰之物,一张面纱从头遮至脖颈,看不清面容。她屈指一弹,一丝金色毫光飞向苏娴。法力凝结的小小暗器,寻常人注意不到,苏娴确根本不放在眼里。她刚要有所动作,身旁的冯阿牛突然扯住她的衣袖。她疑惑不解的去看他,腿部受击,忍不住轻嘶了一声。
众人齐齐看向苏娴。蓝羽神色有些慌张道:“父王,这是我在路上收的一个小护卫,可能是紧张,失了礼数。”
苏娴一跪到底,抬头呲牙笑道:“小的没见过世面,听闻摩西王容貌甚伟,身如滂沱山,面若皎月,目含星辰,胸怀浩宇。刚刚窥的我王容颜,直觉传闻有虚,我王的风采岂是文字可以描绘一二的。小的一时激动,失了分寸,请大王饶恕。”
这马屁拍的虽有点凌乱,但摩西王听得十分受用。
“哈哈哈,我儿身旁竟有这样玲珑之人,你既然护送羽儿回来,就留在王府吧。”
蓝翎道:“二哥,当日父王下令彻查大哥府邸,查找线索。你推说宿醉难受要回去休息,后来怎的不声不响就走了?”
蓝羽心虚的扑通又跪到地上。
“父王饶命。并非儿臣对大哥的死无动于衷,儿臣实是有苦衷。那一日大殿之上,国师说猛虎兽性大发杀了大哥,要彻查儿臣的府邸,找寻线索。猛虎是我的灵宠,我不相信它会吞食了大哥。我想着去找到那畜生,后来还真被儿臣找到了他。我便追了出去,这一追就是几日。猛虎没找到,护卫也都跑散了。人人都知大哥对我如何爱重,我怎么能让大哥哥死的不明不白。于是我追踪着脚印,又找寻多日,猛虎没找到,确迷了路,好巧不巧的入了西施国,恰逢女王选妃,所有进城男子不得离开西施国,没想到这一困就是几个月。儿臣重获自由后,立刻快马加鞭的赶了回来,生怕父王惦记儿臣。”
摩西王看着一向巧舌如簧的儿子说的如此恳切,心下甚是宽慰。这儿子虽没出息,确是个重情之人。
“可我却听说,二哥是带了护卫,拿了金银细软逃出了城。”
“如今我的护卫死的死,散的散,我说什么三弟也未必相信。父王若疑我,可派人去西施国求证。”
“羽儿起来,父王信你说的话。”
一直未说话的黑衣女子道:“王上,二皇子所言微臣不疑,只是他身后这几个护卫来历不明,不能留下。”
“国师可是看出了什么?”
“正是因为微臣看不出什么,才觉得可疑。二皇子生性善良,容易相信别人。如今两国交战,非常时期,微臣担心有细作混进来。”
“王上,我四人只是会些微末法术的凡人,并非歹人,更不是什么细作。实不相瞒,我四人同殿下同为天涯沦落人。王上或许对那西施国有所耳闻,女子称王,举国荒淫,视男子为草芥。我等,我等……”苏娴哽咽道:“不过是路过而已,便被他们扣留在城中,任她们轮番玩弄,而后厌弃,确又不得出城。有好多兄弟死在了那些贱人的裙下。幸得二皇子有勇有谋,带领我们四人逃离了那腌臜之地。若无二皇子,便无我四人的再生,是以我们誓死要追随二皇子,历经艰难险阻,护送他回国。”
冯阿牛和玉如烟低头憋笑。孟玉堂惊的直摇头,这要是让丝兰和花烟听到,非阉割了她不可,不对,她是个女子,孟玉堂无奈又摇头。蓝羽则是冷汗直流,堂堂皇子沦为娼妓,这么难堪的过往怎能说于父王听。他手臂一直偷偷的撞苏娴,无奈她还在那口若悬河的描述西施国女子有多丑,行事如何荒淫以及残忍无道,多少大好儿郎,精尽而亡,沉尸海底,喂了乌龟和王八。
摩西王神情迥异道:“我儿……”
“王上,二皇子风流倜傥,天潢贵胄的模样,自是不会像我等这般沦落女官之手。在万千男子中,二皇子被丝兰公主一眼相中。两人情投意合,琴瑟和鸣。为了二皇子,丝兰公主赶走了宫中所有男宠,这在西施国建国以来,不曾发生过的事。无奈二皇子心系摩西,不忘大皇子的冤屈,才舍了丝兰公主,设计逃离了西施国。”
国师道:“西施国女子称王,举国皆兵,且国人都寿数绵长。如今的女王亦有近两百岁,容颜不老,法术高强。而所谓的圣父更是深不可测的神秘存在。西施国离我国土虽远,带我王征服其他诸国,西施国必定不会拱手臣服。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你们身在城中,二皇子更是深处皇室,可知道些内情?那圣父到底何方神圣?西施国人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这下摩西王的兴趣也被吊了起来,长生不老是凡人的终极梦想。
苏娴道:“我这几位哥哥都是被公主相中的人,身在皇宫自然是知道一些密辛的。圣父原本是海底的龙王,女儿夭折,他娘子脑袋出了些问题,把凡间的孩子竟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为了守护她们,连命都没了。临了还央求龙王照顾这些无父无母的孩子。龙王丧妻,丧女,活的也是无聊,就把这批孩子养大了,并教会他们法术。前阶段圣父和女王闹别扭,主要是因为她想立两位王妃,圣父不同意,父女俩吵了起来,互不相让。后来鲛人族和虾族来犯,圣父还是出水来救。那鲛人族虽生的好看,确是万分阴险狡诈,法术也一般,只会一位的怪叫。可是虾族就厉害了,那雀尾螳螂虾,诸位可曾见过?尾巴像孔雀一样艳丽夺目,浑身钩钳蟹爪都坚硬无比。钩钳张开时瞬间能刺穿肉身,闭合时如千斤的锤子,轻松将人捶成肉饼。那雀尾兄妹二人联手剪短了龙王龙须和龙爪,还在他身体上锤出无数个血骷髅。龙王震怒,口吐玄冰蓝火,活活烧死了那两个琵琶虾下酒吃。女王将鲛人王的独子也给杀了。这仇怨是结深了,只是有龙王在,鲛人和虾族怕也只能吃哑巴亏。如今西施国举国子民勤于操练,以防敌人来犯。不过,那烤虾的味道当真不错,再加上些盐巴,绝了。我们英勇神武的二皇子在这场战役时救了丝兰公主一命。公主对他更是情根深种,不能自拔,也不再限制殿下的出入自由。在庆功宴上,丝兰公主大醉。二皇子偷了她的令牌,带着我们几人,以回国收纳聘礼正式迎娶公主为由,骗过了护卫,这次逃了出来。”
摩西王了解自己的儿子,奋勇杀敌不可能,偷了令牌,趁乱灰溜溜的逃了,倒是极有可能的,但他也不说破。三皇子蓝翎笑呵呵的走过来,看着地上一张小猫脸的苏娴道:“这三位生的不错,也难怪被公主们扣下。你这个小东西怕不是专门给女王逗闷子的吧?生的如此细皮嫩肉,撒些盐巴烤了应该也不难吃。”
变成男装也要被嘲笑相貌平平,苏娴非常不满,大小姐脾气又上来了。
“殿下同小的真可谓同命相怜。三皇子切莫要自卑,你虽生的不如二皇子好看,可一身男儿刚气,顶天立地,也无愧于当世的好儿郎。”
蓝翎再次哈哈大笑,粗壮的大手揪住苏娴的衣领,将她拉起来,对着蓝羽道:“二哥,弟弟从未向你张过口,我甚是喜欢这个小东西,送给我如何?”
蓝羽心道,这是焚经阁的大小姐,掌握你十八辈祖宗密辛的人,岂是我说给你就给你的。他偷偷看了看冯阿牛一眼,冯阿牛立刻道:“能得三皇子赏识,是苏兄弟的运气,只是我这兄弟年纪轻,行事恣意乖张,怕惹怒了殿下,不如由在下服侍三殿下如何?”
蓝翎看了一眼冯阿牛,目光扫过玉如烟,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又回到苏娴身上。
“我府中不缺人才,确缺个时时能逗我笑的人。”
摩西王道:“羽儿,一个护卫而已,就让与你弟弟吧。他终日只知练功,带兵打仗,身边确实缺这么个妙人。”
蓝羽不敢去看冯阿牛等人,低着头结巴道:“既然弟弟喜欢,那就送给你吧,只是这小,小东西于我有恩,弟弟莫要为难他。”
“我会好好待这小东西的。”
立刻有大臣建议道:“不若净了身,留在三皇子身边才更安妥些?”
苏娴大惊,眼泪说来就来,纵横交错,对着蓝翎一顿作揖求饶。
蓝翎大笑道:“就,先留着他的命根子吧。”
摩西王看向国师道:“国师,你可还有什么疑虑?”
国师道:“微臣不敢,为王上辨衷奸是微臣的本分。”
“国师过谦,若无国师相助,本王如何能轻易吞并十六国。羽儿这几个小护卫生的是好看了些,依本王看,倒也没什么问题。赖卿,即刻拿国帖,去西施国求证一下这几人的身份。若我儿同丝兰公主真有夫妻情分,这聘礼确实要开始准备了。”
蓝羽额上冷汗淋漓,苦不堪言,心里痛呼,父王,儿臣不要再回去伺候那八爪怪了。
见国师不再说话,摩西王便道:“传令下去,今夜为我儿接风洗尘。”
13)火烧国师府
前方捷报连连,儿子平安归来,摩西王心情大好。宫中丝竹音乐,觥筹交错,笑语连连。冯阿牛等人自是不能入席,远远的候在一边听令。苏娴确被命令站在蓝翎身旁,负责端茶,倒酒,剥葡萄皮。那一脸的生无可恋,让另外三个人又是憋笑的憋的难受。
孟玉堂道:“冯兄还真是爱玩笑,若苏苏有个好歹,我看你如何向她父亲交代。”
“她不过就是年纪小了,贪玩惫懒了些,玉堂可不要小瞧了她,这里的人没有几个能打得过她。”
玉如烟道:“三皇子或许奈何不了苏苏,国师怕是没那么好对付。”
“玉儿,你要相信那个小机灵鬼,别的本事没有,编慌逃跑,她最擅长。”
“不如,我自请过去给三皇子当护卫,同苏苏也好有个照应。”
“不行,若他要你服侍沐浴更衣之事,你该如何是好?”
孟玉堂连连摇头道:“你莫不是真以为苏苏是男子?”
冯阿牛回答的异常干脆。
“那就劳烦孟兄了。你是凡人,法术高强也正常,国师奈何不了你。”
“冯兄说的好似自己不是人一般。”
“早跟你说过我是神仙了。”
孟玉堂哑然失笑,他知道冯、玉二人身上都带着遮盖气息的宝物,确也从不疑他们是恶人。如今看来,确实只有他同苏娴在一处最为合适。只是他自请去服侍三皇子,确被三皇子拒绝了,三皇子要的就只有“小东西”苏娴。
翎王府中,国师款款走来,软语道:“殿下今日之举有些莽撞,让我不得不怀疑殿下是否真的有断袖之癖。”
世人皆知三皇子不进女色,他今日之举,不得不让国师以为,他真就喜欢男子。
“国师甚少这样玩笑。”
蓝翎轻拦其腰,掀开了她的面纱,轻抚其面。那是一张姣好的脸,只是脸上有几道骇人的疤痕。她没有推开他,脸上也并无温柔颜色。
蓝翎继续道:“难不成是吃醋了?”
“那小东西虽非妖魔,却也不是易于之辈,殿下可要小心提防。”
“国师不留下陪本宫吗?”
“想来二皇子带回来的那三个护卫更适合殿下口味。”
蓝翎好整以暇道:“国师觉得哪一个更绝色?”
国师没回答他,转身离开。蓝翎自己也觉得好笑,说不上为什么,就是看着苏娴那小嘴叭叭的胡说八道,异常欢喜。他立刻命人唤来苏娴。彼时的苏娴已经换上了王府小太监的衣服。
蓝翎道:“你穿着太监的衣服倒也挺好看。”
苏娴心道,若不是我爹不准我欺负凡人,我定让你变成太监。
“过来,伺候本宫沐浴更衣。”
苏娴抬起头,眨巴着眼睛,鼓起腮帮,圆乎乎的小脸更圆了,脑子里一百个念头闪过道:
“殿下若存了羞辱我的心思,我便即刻撞死在你面前。”
“替本宫沐浴更衣是最轻松的活,怎么就成了羞辱了,难道你想倒夜壶?”
苏娴挥舞着小手道:“我又不是真的太监,我和你两个男子赤裸相见,殿下不觉得别扭吗?”
蓝翎附身,扯住她的耳朵道:“小东西,若不是今日我发话,你同你那几个兄弟都休想逃过国师之手,你不谢我,还在这里别别扭扭。况且,本王可没有说让你脱了衣服伺候我沐浴更衣。”
苏娴抬手砍向三皇子的手臂,蓝翎闪身躲开。
“果然会些法术,小东西,你若接的下本宫百招,就放你离去,若不能,就乖乖听本宫的话。”
“你若输了,就答应我十个请求。”
“一言为定。”
“不行,一百个请求。”
“好。”
苏娴输了,她再一次为自己的懒惰而后悔不已,如今连凡人都打不过了,还有何面目见阁中老老少少?可三皇子的法力着实让她大吃一惊,这人果然是不简单。必然是那国师传授了异术,才会让他拥有如此神力。
她耷拉着脑袋,伸手解开蓝翎的衣带,脱掉外衣,脱中衣,上身脱光光后,蓝翎曲线分明,铁板般坚硬的身躯展露在眼前,当胸一条斜斜的伤疤,肩膀处另有一道爪痕。
苏娴看着那道爪痕,温热小手不自然就抚了上去。蓝翎禁不住一个机灵。
“不要乱摸。”
“殿下,这是什么动物如此狠辣,留下这么深的疤痕。”
“二哥的宠物,猛虎。”
且不可心急,苏娴忍住要问的话,闭上眼,心一横,脱了蓝翎的裤子。
“怎么又不害羞了?”
“我只当替我爹爹宽衣了。”
说完话,苏娴风似的就跑了出去。蓝翎看着他的背影,露出疑惑神色,难道自己真有断袖之癖?不然刚才被那小东西碰到自己时,为何会有异样的感觉。
接下来的日子,苏娴日日随蓝翎去操练三军。摩西王则日日招蓝羽进宫陪驾,冯阿牛三人日日跟着进宫。三个人便费劲心机,寻找机会四处探查,可除了机关密布的国师住处外,皇宫里其他地方一切正常,没有丝毫妖魔的痕迹。
“父皇,孩儿有一事不明?”
“可是你大哥之死?”
蓝羽落泪道:“大哥真的是被猛虎吞了吗?”
“我的儿,你可是知道什么?”
“猛虎虽兽性未除,可以大哥的勇猛,又怎会无声无息被猛虎吞食。”
“国师言,猛虎偷吃了她的丹丸,而妖力暴增,兽性大发,才会酿成大祸。”
“父皇,我不信猛虎会吃了大哥。自从国师来了后,就莫名有人消失,难道都是被猛虎吞食了吗?”
摩西皇道:“不得胡言。国师一心为国,不可妄加揣测。”
“可国师并非我国之人。”
就在这时,国师同蓝翎一同走进来。
国师不疾不徐道:“我乃七霞山弟子,奉师命下凡历练。后被妖魔所伤,被王上所救。我无以为报,只能尽力襄助王上,实现他平生志向。”
“修行之人皆不理凡人争斗,国师为何帮我父收服十六国,并攻打大宋。”
“我七霞山虽非名门大派,确不受制于迂腐陈规。大宋气数已尽,皇宫里也渗入了妖魔,指望他们守护苍生,无异于痴人说梦。如今妖魔两界蠢蠢欲动,凡人若不团结,必将再度被蚕食。纵观天下,也只有王上有能力一统江山,为万民造福祉。”
一番话说的摩西王心潮澎湃。
“知我者非国师也。”
蓝羽不再说话,不知为何,从第一次见到国师起,他就心生恐怖。蓝翎坐在一旁喝酒,不发一言。国师环顾四周,发现不知何时孟玉堂不见了。
“如今二殿下无论去到哪里都带上这几个护卫,果然是惺惺相惜,让微臣羡慕。”
“国师这是在怪本王冷落了你不成?如今你同翎儿倒是时时出双入对。”
“微臣不敢。只是大皇子离世,二皇子失踪,王上一病数月,国事皆由三殿下代理,不免接触多了些。想来惹了不少闲话,让王上多心了。”
“国师多虑了,我对国师从无怀疑。羽儿志不在此,本王挣来的一切都是翎儿的。只希望国师不要哪一日回了师门,不再辅佐翎儿。”
蓝翎道:“父王春秋正盛,何必如此伤感。若觉得我同二哥不入眼,也可再生几个弟弟,我和二哥定尽心尽力辅佐。”
摩西王哈哈笑道:“你这张嘴,怕是受了这小东西的影响了。莫要再送美女入宫,为父已是无福消受。”
国师对着蓝羽道:“殿下,孟护卫去了多时,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坏,坏肚子了。”
忽然有人来报。
“王上,不好了,国师的住处起火了。”
金烟闪现,国师消失不见。众将领护着摩西王急急来到国师院门前。国师一直未开府居住,摩西王便将宫中一处清幽的院落赏与国师居住。如今火势熊熊,大火里跑出一只小花狗,一脸得意的看着众人。当它看到国师时,忽然失心疯一般扑了过去,一阵狂吠。
国师手一挥,阿花几个翻滚,又跌入大火之中。几名黑衣女子跪成一排,请罪道:“师姐,是我等无能,没看到那畜生何时进了炼丹房,我等抓它时,不小心踢翻了丹炉。”
另一个女子接着道:“师姐,师姐,屋子里的东西都被烧了。”
国师大怒。
“竟然斗不过一只狗,一群废物,要你们何用。”
“师姐饶命,那可不是普通的狗……”
女弟子的话音未落,阿花顶着一头灰,又神气活现的跑了出来。它看到跪成一排的黑衣女子,再度发疯,在每个女子面前都停留一下,然后狂吠一阵。最后又对着国师狂吠,只是这次它不敢造次,只是叫,没有扑过去。国师挥手砍了下去,苏娴心知,只有她出手才不会暴露。她周身黑白棋子萦绕,飞身挡在阿花身前,同国师打了起来。蓝羽吓得大叫道:“国师手下留情,这,这小东西救过我的命。”
国师一掌已经砍到苏娴肩膀上。苏娴忍着痛,抱起阿花,滚到一边。她眼尖的看到它嘴巴上挂着一枚玉佩,难怪它之前的叫声有些奇怪。她拿过那玉佩,道:“它嘴里有一枚玉佩。”
蓝羽立刻接过玉佩道:“父王,你看,这是你赐予我们兄弟三人的玉佩,大哥的玉佩上是个䎃字。”
摩西王端详着奉上来的,带着阿花口水的玉佩,又看了看阿花,不解道:“哪里来的一条小花狗,为何闯进国师据说,我儿尸骨无存,为何它嘴里会有䎃儿的玉佩?”
苏娴道:“这小花狗衔着这玉佩出现在国师院内,这三者必有联系。”
“荒谬,你是不是想说,是我杀了大皇子,还特意留了玉佩,好让你们攀咬我?”
苏娴一脸无害的眨巴着眼睛道:“不是,不是,大皇子尸骨无存,谁又能证明他真的死了?这小花狗衔着大皇子的玉佩不肯松口,有没有可能是大皇子中了巫术,被人变成了这只小花狗呢?西南边陲有巫蛊之术,最善此道。”
国师难得的怔愣当场,竟无言以对,只狠狠道:“荒唐!”
蓝翎道:“苏苏莫要胡言,我哥哥即便被施了巫蛊之术,也当化身鹏鸟,又怎会是一只小花狗?”
阿花忽然蹦到了摩西王怀里,眼泪汪汪的看着摩西王,舌头一下一下的舔他的下巴,最后头靠在他肩膀上抽动,好似哭泣一般。
“你看,他能听懂我们的话,一定是大皇子被人施了巫蛊之术。”
“你不是喜欢吃烤肉吗,我便割了你的舌头下酒吃。”
“国师,你误会我了,大皇子如今这般模样,还不舍离开国师宅院,必定是对国师暗生情愫。”
国师气结,手中出现一柄黑色虬龙枝,闪电般刺向苏娴。苏娴心知打不过她,就往蓝翎身后躲。蓝翎手持月牙戟,拨开国师的虬龙枝,道:“国师息怒,莫要同一个小奴才一般见识。”
摩西王哀哀的声音道:“你真是我的䎃儿吗?”
阿花点了点头,所有人惧是一脸惊讶的看向阿花。
“你可是死的很惨吗?”
阿花再次点点头,摩西王眼中闪现泪花。国师强压心头怒火,道:“微臣莽撞了。王上,可否将这畜生让微臣细观一下。”
摩西王有几份犹豫,道:“不论它是不是䎃儿的怨灵所化,都请国师莫要伤它。”
国师一把抓过阿花,阿花呲牙望着它,好像随时都要咬她一口。
“微臣此时说什么,恐怕大家都不信。巫天明,你来看一下。”
国师将它甩给一直看热闹的巫师冷天明。巫师原是最得摩西王信任之人,自从国师来后,他便落了下风,时时受制于人。如今见国师对一个小花狗束手无策,一脸显摆,要大展身手。他接过阿花,抚了抚它的头,笑道:“好奇妙的法术,这个小花狗乃是人的一缕神识所化,实非那些低微巫蛊之术可比。属下,属下也是第一次见过。”
“神识?”
“一丝执念。”
“可是我儿的执念?”
“这,属下就无法探明了。不过这小花狗叼着大皇子的玉佩不放,无论如何同大皇子都有一段渊源。”
“来人,将翚飞殿收拾一下,安置国师和七霞山的弟子们先去休息。”
“王上,你要饶恕这小畜生也不打紧。只是,我从七霞山带来的圣物全部焚毁。这个放狗出来惹事之人,我一定要揪出来。”
“国师也听到了,这是有神志的狗,并非受了谁的指使。”
国师打断摩西王的话道:“王上,微臣听说平都孟家有一门秘法,可将人的一丝念头抽离化物,并可借此互通信息。这位孟护卫刚好姓孟,未免太过巧合了吧。”
冯阿牛道:“即是秘法,国师又是如何知道的?天下姓孟的难道就都同平都孟家有关?国师如此盛怒,难道是因为这小花狗只对着七霞山的人犬吠不止吗?”
摩西王怒吼道:“放肆,你不过一个小小护卫,竟敢在本王面前如此嚣张,对我国师如此不敬。看在你同羽儿的情分上,且饶你一命,来人,将这个狂妄之徒关入鸟牢。”
“王上,这姓孟之人极有可能是大宋的细作。这三个人都有嫌疑。”
苏娴急了,剩她一个人的话,她就只能现在就逃跑了。就在此时,赖将军带来了西施国女王的手书,前来觐见。他嗅到了空气的诡异,话不多说,直接献上国书,让王上自己看。
蔷薇是个玲珑剔透之人,听了来使拐弯抹角探寻的话,已经猜出几分。想想苏娴同玉如烟女扮男装混在摩西国皇宫之中,不免生出几丝向往,自由翱翔,岂不快哉!她提笔道,冯、孟、玉、苏四人乃本王后宫佳丽,色艺俱佳。同鲛人族、虾族大战之际,薄有战功,特赦恢复自由之身。蓝羽其人,皇妹丝兰宠妃,战乱之际趁乱逃脱。不想竟真是摩西国二皇子,若有薄待,请摩西王原谅。皇妹丝兰已有新宠,婚嫁之事就此作废。摩西国若仍有二皇子这般绝色之人,尽可送来,以结两国秦晋之好。摩西若有难,我西施国必鼎力相助!
摩西王看的不免有些怒火,又不好将内容公之于众,丢了皇家颜面。看看面前一众想要知道内容的人,只说道:“将这个顶撞国师之人关如鸟笼。剩下那二人,羽儿,你要多加管束。”
“儿臣听命。”
摩西王抱着阿花离开了。苏娴跟在蓝翎身后,一步三回头的看着冯阿牛被带走了。
蓝翎道:“你很关心他?”
“出生入死的兄弟被关入鸟笼,自然是不放心的。”
“今夜不用你服侍,去寻你那另外两个兄弟去吧。”
苏娴难以置信的看着蓝翎,连句谢谢都没说,风一般的去追玉如烟二人。
七霞山弟子将翚飞殿守得密不透风。供坛上摆着一个黑漆漆的罐子,其上黑烟缭绕,如窜动的火苗,黑烟之中是一只镂空玄铁球。
蓝翎道:“损失很惨重吗?”
“殿下让我十分怀疑自己当初选错了人。”
“你还有其他选择吗?”
摩西王已老,大皇子柔善,二皇子荒淫,也只有三皇子能共事。看似国师确实没有别的选择。
“殿下未免高看了自己,以我七霞山的力量,南锤十七国,辅佐哪一国又有何分别?甚至,我也可以辅佐西施国,那样也许更快。”
“哦,我倒是更加好奇,国师为何如此好心帮我摩西国?”
“若殿下知道了,就会放弃同我沆瀣一气吗?”
蓝翎揽住她的腰,揉捏着她的下巴道:“你到底被伤了多少次,才会对男子如此有敌意。我大哥那般柔善之人,竟也没能暖了你。”
国师今日心绪不佳,推开他道:“殿下若有余力,就回去同你那小东西周旋,莫要在这里耽误我的时间。”
“你以为我是喜欢那小东西,才留在身边吗?”
“殿下以为挑了个最弱的,就可以辖制那三人吗?没有一些本事,他们如何敢以身犯险?”
“国师怕了?”
“王上已经起疑了。”
“难怪一向心狠手辣的国师今日竟没有大开杀戒。”
“待大事成,我第一个先剁了那个小畜生。”
“那护卫真的是平都孟家之人?”
“殿下何不自己去查一查。”
“难道蓝羽那蠢货有别的想法?”
“他不过是对你大哥的死耿耿于怀罢了。”
“本宫从未限制与你。蓝羽如何处置,我绝不插手。只是我父王,你最好不要动手。”
“如果殿下没别的事了,就请回吧。”
没了冯阿牛,几个人有些不习惯。
孟玉堂道:“今日让阿花去国师的住处,当真是打草惊蛇了。单单一个玉佩,不足以证明大皇子就是国师所杀。”
苏娴道:“那国师虽看不清容貌,应该也是个美人,我听王府中人说,大皇子同她似乎有奸情,那玉佩在她那里,倒也正常。”
玉如烟问:“苏苏,你可听说过七霞山?”
“听爹爹说,栖霞山乃是上清门弟子所居之地,上清大仙圆寂后,他的徒弟也就是八仙之一的戚洛雪接替了掌门之位,从此断了同外界的联系。山下设有云雾大阵,阵法奇特,几百年来没人能找到上山之路。栖霞山乃正统仙派,派弟子下凡历练,也是情理中之事。只是像国师这样辅佐一国,确着实罕见。”
孟玉堂道:“或许她只是胡乱用了栖霞山的名字。她功法奇特,亦妖亦魔,她的武器虬龙枝也十分的邪气。”
“玉姐姐,你说国师为何一直带着面纱?难道会同玉姐姐一样,害怕被人追杀?”
“依我看来,王上应该是知道国师非妖既魔,也怀疑大皇子的死同国师有关。”
蓝羽激动道:“你是说,父王同国师同流合污,害死我大哥?”
“猪脑子,玉姐姐的意思是,王上或许有苦衷,或许故意装聋作哑,只因人死不能复生,杀了三皇子又能如何?江山交给你这纨绔,他也会死不瞑目,从棺材里跳出来,倒不如交于三殿下。国师目前对他尚还有用,故而才一忍再忍。”
“你,你,苏姑娘,我好歹也是皇子,你对我说话能不能客气点儿?”
“还说呢,若不是你,我们何必在这浪费时间,阿牛哥又何用进什么鸟笼?”
玉如烟道:“歇战期马上就要停止了,我们没有太多时间拖拉。明日我们去滂沱山。”
聪明如苏娴也愣了一愣,道:“玉姐姐,你这未免太过跳跃了,怎么又去滂沱山了?”
冯阿牛突然现身道:“玉儿说的对,去滂沱山抓虎。”
自从认识了这两人,孟玉堂便放弃了思考,只要跟着他二人准没错,他毫无原则的点头道:“是了,抓了猛虎,至少能确定大皇子的死因。”
蓝羽望着冯阿牛道:“冯大哥,你是怎么出来的?”
“在这里水磨豆腐般真是难受极了,那些人又实在是不禁打,只好让他们睡一会儿。”
“你们千万不要小瞧了国师,在父王身边效力,出谋划策,一时风光无两的那些术士们都不是她的对手,或死或逃,如今也只剩了巫天明。”
“二皇子明日需寻个理由让王上放了我,再编个合理的理由方便我们去滂沱山。”
“本宫明白,冯大哥,你还是快快回去吧,不要让人发现了。”
“本宫?还敢在我们面前称本宫,信不信我让你成公公?”
“苏苏,你不要这么大火气。”
“哼,不论你那三弟是好是坏,等事了后,我一定砍了他的胳膊。”
又闲话一阵,冯阿牛自回鸟笼,苏娴赖着同玉如烟睡在了一张床上。
14)滂沱山精华
第二日,蓝羽进宫面圣。摩西王似乎并不惊讶,淡淡道:“羽儿何事这么早入宫?”
“儿臣有事求父王。”
“可是又缺银两了?”
“此番回来,儿臣深感父王精神大不如前,心里着实难受。巫师曾说滂沱山里有日月精华所化的仙草,儿臣想去采一株回来。”
“滂沱山多精怪,你还是不要去了,你有这份孝心就足够了。”
“儿臣这几个侍卫虽不如巫师和国师厉害,却也晓通法术,有他们在,儿臣定不会有危险。”
“苏护卫赐给了翎儿,另外那俩个护卫太过瘦弱,传本王旨意,将昨日顶撞国师的那个护卫放出来。巫师领几百精兵,随你一同入山。”
蓝羽被冯阿牛耳提面命的也知道了沉着应对,心里急,面上不显露。
“巫师和精兵就算了,人多嘴杂,若儿臣一无所获,恐又被传为笑柄,惹父王生气。儿臣不如大哥惊才艳艳,也不如三弟雄韬武略,只愿余生不再惹父王生气。”
“出去一趟是有长进了,去吧,小心点。得不到滂沱精华,打些猎物给为父打打牙祭也是好的。”
“儿臣领命。”
蓝羽离开后,巫师走出来,道:“二皇子确实是有了长进,以前见了王上只会发抖,如今沉稳有序。”
“也是本王的错,一心让他做闲散皇子,又对他放浪形骸颇为看不惯,动辄苛责于他。”
“那滂沱精华可不易得。”
“他不过是要找个借口让本王放了那姓冯的,再借机入山找猛虎。”
“是不是要加以阻拦?”
“无妨,由他去吧,也只有他还念着几分亲情。”
“那小花狗?”
“随它自由,只别再去招惹国师便可。”
“若是,若是二皇子安然回来,那几个人……”
“你还想同国师日日相见吗?”
巫天明惊喜道:“属下明白。”
冯阿牛被放出来后,几个人稍加准备,即刻前往滂沱山。
摩西国背靠滂沱,面向中原。摩西国收付周边十六国后,虽国土面积和人口远不及大宋,其狭长的边界线,对大宋确形成了包围之势。滂沱山是摩西国人心中的圣山,十几座山峰连绵不断,山势陡峭,深林密布。最中央的主峰,山势高耸,山顶一片皑皑白雪。山中多精怪,除了一些修行之人和采药的人,很少有人入山,即便入山,最远也只在几座小山峰的半山腰附近徘徊,无人敢入主峰。
路经数个泉眼汇成的小水潭时,冯阿牛道:“玉儿,把你的伪装去了吧,这几日怕也难受极了。”
苏娴在蓝翎王府,玉如烟也不敢拆掉脸上的伪装,这几日连脸都不敢洗,蓬头垢面不说,脸上也异常的难受。她立刻卸了所有装饰,用泉水洗干净脸,坐在石头上梳理有些凌乱的长发。这景象让三个大男人都看的有些呆了。一向被奉为摩西最美之人的蓝羽也叹道:“也只有玉儿这容貌才当得起仙女下凡了。”
“玉儿本就是仙体,当然是仙女下凡。”
孟玉堂憨憨道“仙女也不是都如此的美丽,神女才更合适。”
冯阿牛抬头望着山顶的皑皑白雪道:“这世上哪还有神?再往上,精怪要多了,大家要小心。”
玉如烟束好发,几个人继续前行。温度越来越低,光线越来越暗,林间开始起雾了。
冯阿牛笑道:“别放雾唬人了,有什么本领尽管使出来吧。”
微不可闻细细碎碎的声响后,数十张蜘蛛网四面八方铺天盖地罩了过来,四个人瞬间被困在了蛛网里。一条巨蟒身后跟着数只花背蜘蛛,匍匐向前。
“愚蠢的人类,又来打山主的主意了。”
“你们可是摩西国人?”
蓝羽道:“正是。”
“我们不杀摩西族人,你们下山吧。”
冯阿牛道:“我们入山不为滂沱精华,是想寻一头虎。”
巨蟒道:“滂沱山已经没有老虎了,速速离开。”
巨蟒对着身后的蜘蛛命令道:“放了他们。”
一只蜘蛛道:“是你说要放了他们,我们姐妹可没答应。”
“这几个细皮嫩肉的,一定很好吃。”
巨蟒深蓝道:“你们不是他们的对手,收手吧。”
蜘蛛精不理巨蟒的告诫,顺着蛛丝爬了上来,尖利的口器刺向团城一团的几个人。蛛网刹那间鼓胀如球,几只蜘蛛瞬间被弹飞。冯阿牛三人同时拔剑,砍断蛛丝,紧接着攻向四周的树木。几声惨叫后,雾散了,周围几颗巨树瑟瑟发抖,连带着树冠上的叶子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被弹飞的几只花蜘蛛落回地面,虎视眈眈的看着面前的几人。
“你们不是摩西族人?”
“深蓝,他们是来抢夺精怪妖元的,你还坐视不理吗?”
孟玉堂道:“精怪修行不易,你们既然不曾为祸人间,我们也不予为难。”
巨蟒深蓝徐徐游来,碧绿的大眼如同灯笼般发着悠悠的光。
“好大的口气,让我来领教领教你们的本事。”
巨蟒的尾巴如鞭子一般,带着劲风横扫而来。孟玉堂将蓝羽带到远一点的地方观战。对付几个山精,冯、玉二人足够了。
这几只急着捕食的蜘蛛幻化成人形,妖形还未完全褪去,人身蛛足,也冲杀向二人。冯阿牛细雨般的剑花飞向四面八方,像暗夜里的烟火,煞是好看。四周那几棵胆小的树精像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几次趁他应接不暇之时,用枝条偷偷抽他,让他吃了几次暗亏,一只袖子被蜘蛛挠成了数条。他又气又笑,原地旋转,剑花含着三层法力没入大树。空中立刻传来嗡嗡的讨饶声。
“小的不敢了,小的不敢了”。
寒冰箭碰撞上坚硬的蛇鳞发出叮铃之声,玉如烟轻灵的避开巨蟒的攻击,只用剑背去敲打蟒身。玉如烟的手下留情,在巨蟒眼里无疑是鄙视,更激发了他的好胜心,进攻愈加猛烈。当他的七寸被玉如烟重击之后,他盛怒之下发出“嘶嘶”的声音,顷刻间大大小小各种花色,不计其数的蛇向几个人游动过来。孟玉堂一个旋身,地上的落叶旋转着如箭矢般向四面八方飞去,法力低弱的蛇立刻四处逃窜,依旧有大部分的蛇呆在原地伺机而动。群蛇出动也引来了其他的山妖。冯阿牛心道,这哪里是圣山,明明就是妖精山。
蓝羽只能应对一些法力低弱的妖怪,甚为老实的呆在孟玉堂的保护范围内。冯阿牛被那几个屡教不改的树精以及纠缠不休的蜘蛛精给惹出了火气,下手狠了些,立刻有妖精逃窜,瞬时压力大减。回身去看玉如烟时,只见她穿梭于群蛇之中,尚有余力,只是神情有些不对。巨蟒深蓝在她身后,她竟后知后觉。冯阿牛道:“玉儿,你怎么了?”
玉如烟立刻道:“没事,不要分心。”
话音未落,冯阿牛又被树跟缠住腿,向后拖行了一段距离,手中剑再不犹豫,一剑斩落树根,又是一声惨叫。紧接着几个蜘蛛被冯阿牛一脚一个,踢向之前他们设下的,挂在半空踪残破的蜘蛛网上。冯阿牛双手翻飞,蜘蛛网将几个蜘蛛团在当中。
玉如烟神思游离,水蓝巨蟒灯笼般的大眼睛突至面前,身体也被巨蟒的尾巴卷了起来。当年遭遇虬王刺杀之时,佘宁也曾这样将自己托起后,放到背上。佘宁虽为百蛇之王,法力高深,然蛇类攻击总有相似之处。是以玉如烟看到群蛇,尤其那水蓝巨蟒之时,便开始魂不守舍。一幕幕,她竭力压在心底的记忆,山呼海啸般涌了出来。玉如烟怔怔的看着那对巨瞳,全然未看到冰蓝火焰扑面而来。孟玉堂和冯阿牛同时惊呼,飞奔而来,已是来不及。但见玉如烟的体内忽然飞出蛇纹样的图案,蓝色火焰在即将吞没掉她时,消弥不见。巨蟒惊愕不已,连连后退,道:“你是谁?”
群妖停止了攻击,孟玉堂和冯阿牛已经来到玉如烟面前,见她并没有事,才放了心。只是她神情依旧惨淡。遮天蔽日的树冠上忽然落下几丝光亮,众人抬头,看到了一副奇异的景象。一名女子在上空盘旋飞舞,她的身体是透明的,似风非风,似光非光,似有形又无形。
“蛇纹护身?姑娘好大的来头。”
蓝羽结巴道:“滂沱山……精华?”
女子笑道:“是,我就是你们心心念念要吃掉的精华。”
冯阿牛道:“我们无意打扰山主,只是想寻猛虎问几句话。”
女子落到地面,轻飘飘的好似一阵微风就能将她吹散。
“几百年前,我还只有露珠那么大,难免顽皮了些,在山间乱跑时,被打猎的摩西国王抓住了。可他确没有吃了我,而是将我放回了山林,还提醒我要小心些,不要再被采药的人抓了去。我感念他的善心,便赐予了他巨力。从此我同摩西国达成协议,摩西族不猎山精,滂沱山的山精树怪也不得下山滋扰摩西族人。几百年过去了,如今摩西族背信弃义,屡次上山捕猎山精树怪。”
“不是,不是,是,是,巫师以炼丹为名,怂恿我皇兄进山捕猎的。”蓝羽急忙解释,忽然醒悟道:“是不是因此,你才派猛虎下山吞食了我皇兄?”
“我只是让它下山警醒一下摩西王,不想他同你们竟产生了情意,自愿留在你们身边,只可惜,最后还是重伤而归。”
“猛虎,猛虎在哪里?”
“死了。”
冯阿牛道:“它是怎么死的,死前可说了什么?”
“妖力剧增,爆体而亡。它误食了丹药,兽性大发,吞了很多人类。死之前他求我不要去找摩西族皇室的麻烦。”
冯阿牛道:“他有没有说过,他吞噬了摩西国大皇子?”
“它回来时已神志不清,自觉吞食了大皇子,终日愧悔,最后郁郁而终。”
“多谢山主以实相告,我们就不再打扰了,请山主准许我们离开。”
“怕是小女子也留不住你们。”她飘到蓝羽面前道:“烦你转告蓝冠,贪心生祸。我滂沱山依旧不会打扰山下百姓,只是,若再不请自来,我便叫你摩西王室为死去的猛虎陪葬。”
“蓝羽谨记山主交代。我可以去看看猛虎安息的地方吗?”
“不要再去打扰他了,你们走吧。”
巨蟒深蓝还有些不死心道:“姑娘,你到底是何人?”
山主笑道:“森蓝,莫要自寻烦恼。”
没有了精怪阻拦,下山速度要快上许多,不过一刻钟,一群人来到了山脚。孟玉堂看着冯阿牛衣服上一条条的抓痕,道:“冯兄,你是否换一换衣服?”
“这样进城,很多人也就安心了。”
蓝羽道:“多谢各位的帮助,我会回禀父王,说我们在山上一无所获。”
玉如烟施法易容,几个人回了王府。
苏娴跟在蓝翎身后,嘴巴撅的老高,可是听说要去练兵,立刻精神抖擞起来。沙场点兵,何其壮观。可是看他们对战的情景,不自然的就流漏出鄙夷的神情,口出嘲讽之语。底下几个将领大为不满。
蓝翎道:“苏苏,下去教训一下这些尾巴翘上了天的东西。”
苏娴得令,咻的出现在那几个将领面前。这些将领也是见过世面的,本身也会些法术,并不把瘦弱的苏娴放在眼里。大喇喇的就走出一位来比试,十招不过就趴在了地上。其他人轮番上来,都被苏娴打翻在地。最后几个人合力围攻苏娴,并再次落败。长这么大就没打过胜仗的苏娴开心的笑声传出几里地,连刚刚下山的几个人都听到了。军中人性子简单,输了就认,又开始缠着苏娴教她们法术。苏娴跟打了鸡血一般兴奋异常,回王府的路上还哼起歌谣来。
“你这歌谣我却没听过,很是好听。”
“天下那么大,你都去过吗?不要小瞧了我,我可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哦,苏苏都见过什么大世面?”
“套我话?哼,我知道你对我身份存疑,想着拿我当人质。不过你放心,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我们都不是坏人,只是关心二皇子而已。不过,我觉得你也不像坏人,将来你若有了危险,我一定帮你。”
苏娴说着还拍了拍蓝翎的胸膛,蹦蹦跳跳的进了王府。蓝翎在身后揪住了她的衣领,将她提溜到自己的寝殿。命人打来水,二人梳洗一番后,食物也摆好了。苏娴看着当中一盘雀尾虾,直留口水。
“哪里来的雀尾虾?”
“之前你说雀尾虾如何美味,听得本宫无限向往。便命人去海边弄了一些回来,回来时还是活的,我吩咐厨房将它烤了,撒了些盐巴和几位药草,你尝尝,可是这个味儿?”
苏娴直接上手开始扒虾,不小心还划伤了手。蓝翎索性帮她扒虾,苏娴吃完自己手里的,又去抢蓝翎手里的,嘴巴也不闲着。
“哼,死雀尾,臭雀尾,让你们搅断我头发,吃了你十八代子孙。”
“虾族人很厉害吗?”
苏娴贪吃,皮没扒净就塞到嘴里,咬着一截虾尾道:“越是漂亮的东西越危险,那雀尾兄妹当真厉害。我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妖物。”
“你才有几岁,能见几个妖物?”
“反正比你见得多的多,我还见过许多上仙呢。”
“后来是怎么收服的?”
“一山更比一山强,那圣父更是厉害,以一敌二,杀了兰琴,吓跑了雀尾。我此前虽有些吹牛的成分,但我说的基本属实,殿下不要再问了,耽误我报仇。”
“好,你慢慢吃,莫划伤了嘴巴。”
酒足饭饱后,蓝翎看了会兵书,招呼苏娴为自己宽衣沐浴。苏娴有几份醉意,大喇喇的脱了他的衣服后,歪着脑袋看着他肩膀的疤痕,怎么看都不像是动物的抓痕,内里必有玄机。小手又摸了上去,来会摩挲了几下,呐呐道:“这是什么东西的爪子留下的?”
蓝翎抓住了她的小手,她抬头正看到蓝翎双眸闪耀的望着自己。她眨巴着眼睛,突然有些紧张。蓝翎一把将她推到床上,一双大手掐住了她的腰,就要附身吻她。苏娴眼睛瞪得溜圆,一脚踢翻蓝翎,一阵风似的跑了。蓝翎愣了片刻,都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有了那么强烈的冲动,难道自己真的喜欢男子?
苏娴一阵风般来到蓝羽的王府,语无伦次道:“天呢,天呢,三皇子竟然喜欢男的,他,他,他刚才要亲我。”
蓝羽张大了嘴,又闭上,道:“三弟不近女色,关于他断袖之癖的传言确实不少。”
另外三个人哈哈大笑起来。苏娴气鼓鼓道:“你们还笑,我差点被占了便宜。”
冯阿牛揉搓她的小脑袋道:“你又不是打不过他,怎么吓成这样?”
苏娴不好意思说自己打不过蓝翎,道:“阿牛哥,我真的觉得三皇子不像是坏人,让我下手废了他,我有些于心不忍。”
“坏人岂是写在脸上的,国师,巫师,文武百官,你看着谁像坏人?”
苏娴道:“这样一想,还真就只有蓝羽你像坏人。”
蓝羽辩驳道:“我不过是年少荒唐一些而已,怎么就成了恶人?”
“你们今日去山里结果如何?”
“猛虎死了,死前承认自己误食巫师的丹药,兽性大发而吞食了大皇子。”
“那没得玩了,我们明日就走吗?”
“你好像不想走的样子,不会是也喜欢上三皇子了吧?”
“才不是。三皇子说要带我去战场,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那场面呢,想想就兴奋。”
蓝羽踌躇再三道:“各位天师,再下知道,若再挽留,有些强人所难。但是四位若突然都离去,我怕不好同父王交代。正好苏姑娘想去战场看看,可否到时你们趁乱再走,我也好找托辞。”
“二皇子要上战场吗?”
“之前都是大哥和三弟率兵出征,攻打大宋自是不同,父王想要御驾亲征,本宫也要跟着前往。”
冯阿牛看了看孟玉堂。他二人心知这件事绝不是猛虎吞食了大皇子那么简单。宋军将领如何离奇死去,摩西军为何突然骁勇异常,阿花在国师密室里看到的那个铁笼中到底关着什么?蓝羽真的就干净到丝毫没牵扯进去吗?这一切,似乎也只能上战场了,才能一探究竟。
“在下也不是迂腐之人,那便依殿下之意吧。”孟玉堂看了看自己的几个同伴道:“只是,到了战场上不得有人出手参与。”
“玉堂放心,我和玉儿绝不参与。”
苏娴眨巴眼睛道:“玉堂哥哥,我就是去看看热闹,我保证谁都不帮。”
苏娴一边帮玉如烟易容,一边道:“玉姐姐,你今日为何一言不发?”
孟玉堂道:“玉儿,那蛇纹护身是什么来头?为何那山主对你那般客气?”
苏娴大叫道:“蛇纹护身?在哪里?在哪里?”
玉如烟立刻走过来,拖着她往外送。
“你的酒味熏得我有些头晕,你赶紧回翎王府吧。”
“玉姐姐,那蛇纹护身什么样子的,我只在书里看过……”
玉如烟心一横,揽住她的腰,亲自将她送回了王府。
15)两国交战
大殿之上,蓝翎身着铠甲,威风凛凛的走进来,恭敬道:“父王,十七国兵将已集合待发。”
蓝羽道:“三弟甩前军先行,待粮草物资一应俱全后,我同父王随后军出发,随时接应你。”
“二哥出去一趟果然有了长进,知道替父王排忧解难了。”
摩西王道:“翎儿,虽然我军一路所向披靡,未有败绩。那大宋仍是不可小觑,你要小心应对,凡事都要同国师商量,切莫擅自做主。”
国师道:“王上,国人皆传因我之故,我军才节节连胜,到底埋没了三殿下的才干和战绩。如今我军集结了诸国的精锐,五万大军同时开拔,以三殿下之才能,亲自帅军也必是胜券在握。将强则兵勇,此一战正是乘胜追击,立军威的大好时机。况且,此次王上御驾亲征,我陪在王上左右更为稳妥,也免去他们打了擒贼先擒王的打算。”
听了这一番话,各人心里自有一番盘算。
蓝翎干脆道:“国师所言甚是,我父王和二哥就交给国师了。”
摩西王神情不变道:“既如此,巫天明,你随翎儿一同前往。”
“属下领命。”
玉如烟忽然道:“王上,请恕小人冒失,苏苏行事冒失莽撞,法力有限,小人愿意侍奉三殿下左右。”
摩西王笑了笑,心知她哪里是去保护自己的儿子,分明是担心苏娴出了闪失。冯阿牛也知玉如烟的打算,苏娴确实需要人看顾。而两军对垒,身为宋人的孟玉堂很难坐到袖手旁观。国师留后,考虑蓝羽和王上的安全,他也不能离开,只能让玉如烟跟在苏娴身旁。前方虽是战场,多是凡人,也许危险更小。思及此,他也未加阻拦。
点兵之后,蓝翎率大军先行离开。苏娴和玉如烟身着铠甲,骑着大马跟在蓝翎身后左右两侧。蓝翎想对前一晚的事道歉,见苏娴好似并未介意,便也放下不提。不论国师打着什么算盘,这一仗,他必须要胜。
宋元龙千叮咛万叮嘱,只许玉如霞稳做中军帐,上战场打仗的的事交给其他人,出谋划策之事多听听萧寒的意见。并亲自从禁军中挑了百名精兵给她做护卫。这一小队人马连夜赶往秦秋。尚未赶到驻营的地方,就听到前方营地传来了打斗声。
几个人弃了马,飞身来到驻军大营。粮草存放的地方炊烟袅袅,不时飘来食物的香味,不过几百摩西兵,竟可在大营里长驱直入,横冲直撞。玉如霞看到大宋军队怂包的表现,很是恼火。抢了身旁一人的鞭子,将宋元龙的话忘到九霄云外,挥舞着鞭子冲了上去。摩西兵见来了援兵,也不恋战,逃的速度更快。很快,营地又恢复了平静。几名将领匆匆赶来迎接新的大将军。
萧寒道:“先带将军进营帐,让下面的人去统计一下伤亡损失情况,速速报来。”
前军陈将军立刻带着玉如霞等人进了一处明显新很多的营帐,吩咐人打水让玉如霞梳洗,并送上来食物和茶水。
萧寒抢在玉如霞之前,开口道:“刚才是什么情况?”
“破晓之时,忽然几处营帐同时起了火,摩西兵从天而降,打了我军个措手不及。”
“来了多少人?”
“五,五百人左右。”
恰在此时有兵来报伤亡情况,死二百五十二,伤五百零三,粮草几乎被毁,剩下的一些撑不过十天。
玉如霞一把将案上的茶杯摔向陈将军。
“若本将军不到,五百人就能将你们全军覆没,陈将军怕是要第一个举手投降吧?”
“末将不敢。只是,只是,几位将军接连不明死去,我军屡战屡败,如今已是军心涣散,这几日已经开始有逃兵了,末将也是束手无策呀。”
“果真是将熊熊一窝,看看你这窝囊欠揍的样子。我军将领都是你这幅德行吗?”
“末,末将也才做了十几日的前军主帅。”
将军接二连三的被刺杀,朝廷迟迟不派新人来,只好矬子里拔大个,自己就突然成了将军。玉如霞气不打一出来,拿起一个果子砸向陈将军。陈将军一脸滑稽的接住了苹果,咧嘴一笑。
萧寒忍笑道:“摩西兵时常来偷袭吗?”
“他们消停了有一段日子了。据斥候来报,好像是消失许久的二皇子忽然归来。主帅领命,回了摩西国。如今他们的三皇子蓝翎率领新集结的五万大军正赶往秦秋。所以这几日,他们不断挑事。”
“带我去中军帐,这里这么小,不够本将军伸懒腰的。”
陈将军愁眉苦脸的带着几位来到中军帐,自己则离得远远的不敢靠近。玉如霞踢了他一脚,蕊如风抢在她前边撕开了封条,进了军帐。
陈将军道:“将军,将士们都不敢靠近这营帐,说这里闹鬼。”
玉如霞懒得理他,同萧寒几人进了营帐。陈将军无法,只好硬着头皮跟进来,却也只在门口站着,不肯再多走一步。四个人分散到四处去查看,萧寒手里捏了一搓粉末,燕归不知哪里找了个小树枝,挑着一张透明的皮一样的东西。蕊如风岿然不动的站在玉如霞身旁,她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
萧寒道:“人的骨头的粉末。”
燕归道:“这好像是虫类蜕下来的皮。”
玉如霞道:“什么虫子如此厉害,瞬息间将一个活人啃得渣滓都不剩。”
蕊如风淡淡道:“数以万计的虫子。”
“陈将军,再讲讲那几个将军死前的情景。”
陈将军听得头皮发麻,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结巴道:“据守卫们说,前一刻还看到将军坐在案前,突然听到短促的尖叫声,众将冲进去后,就不见了将军的踪影,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也没有血迹等,将军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叫人来吧这里重新收拾一番,本将军就住在这里了。”
“将军三思啊。”
“再废话,本将军砍了你的头祭旗。让人将我带来的药分发给受伤的士兵们。传令下去,一刻钟后,本将军要亲自操练。”
玉如霞穿戴好盔甲,威风凛凛的骑在马上,看着一脸衰气的三军,用法力将自己的声音,送入每一名将士的耳朵里。
“常言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本将军同以往那些草包将军都不同,我乃丹穴山山主的外室弟子,法力高强,任何邪魔外道在本将军这里不过是唬人的戏法。想必大家今日已经领略过本将军的风采,本将军在一息间就打翻了所有来袭的摩西兵。有本将军在,大宋从此再无有败仗……”
萧寒和燕归憋着笑,遇上巫蛊妖魔作祟,怎能就赖将军草包呢,这夏老大胡说八道的功力同纳兰昊绝对不分高下。士兵们也开始纷纷议论,今晨新任的夏将军有如神兵天降,顷刻间就扭转了局面。可是,会不会也同之前的几位将军一般突然夜里就又消失不见了?
“可能有人觉得本将军在吹牛,也担心我活不过今夜,今日就叫你们见识一下我丹穴山的绝学。”
蕊如风也不拦着她了,跟着另外两位一起看热闹。
玉如霞飞到半空,手中玉扇翻飞,风、雨、雷、电,飞沙走石,各来了一轮。燕归扶额,就这么没有创意吗?玉如霞玉扇离手,飞到半空不断变大,翻飞手指,数十个将领被搬到了玉扇之上。玉扇带着将士们上山、下海、入林一番折腾后,又急落地面。
有胆大的将士道:“将军,凤凰吐火,您会喷火吗?”
玉如霞笑道:“街上练戏法的才喷火,本将军的本事可不止于此。”
嘴上这么说,一抬手天上飞过的一只鸟落入她手中,掌中熊熊火起,顷刻间鸟就熟了,她随手扔给了刚才问话的人。身边几个人被香味逗引着,竟分食起来。
玉如霞看了看一脸不屑的燕归,挑了挑眉,意思是要不你也露一手。燕归兴致来了,横陈玉笛,悠扬曲声如泣如诉,周围山林里的动物从四面八方游走而来,几只雄鹰在天空盘旋往复。他斗转音调,动物们和着节拍径自跳起舞来。萧寒刚要走上前去,被蕊如风及时拦住了,他再也不想看这三个人的幼稚行为了。
玉如霞清了清嗓子道:“本将军带来了好酒好肉,已经吩咐后军,今日晚膳给将士们每人碗里都加一份肉,分一杯酒,为本将军接风洗尘。”
陈将军道:“将军,我们粮草不多了,这肉还是省着些吧,至于酒,军中禁酒啊。”
“来人,把陈将军拖下去。”
陈将军被拖走了。玉如霞继续道:“即日起,本将军会日日同各位一同操练。待摩西大军来袭之时,本将军要带着你们,杀他个痛痛快快,好不好?”
“将军威武。”
“将军威武。”
“将军威武。”
显摆完后,玉如霞借故去查看伤员情况,溜之大吉,将第一日的操练任务留给了萧寒和燕归。好在萧寒同燕归有了教授李青山的经验,二人对于训练这些普通将士有了一些诀窍。不过十日下来已经小有成效,营地里焕然一新。玉如霞以牙还牙,还带着燕归几人和那百人护卫,夜袭敌营,抢回不少粮草。
苏娴乖巧的站在一旁为蓝翎斟茶,蓝翎则认真的听着下属汇报这一个月的情况。
下属道:“如今宋军日日操练,声势浩大,一概往日颓废之气,人人都言新来的将军是神兵天降。殿下,我们是不是沿用老计策?”
“国师未到,这一次本宫要堂堂正正的打一次胜仗。”
“报,殿下,敌军来叫阵了。”
蓝翎笑道:“还是个心急的将军,传令三军,迎战。”
蓝翎看了看苏娴,苏娴一脸渴望道:“殿下,我能跟着你上战场吗?我可以保护你的。”
“本宫不需你保护,你只需保护好你自己。记住,有危险了你就逃。”
蓝翎又看向玉如烟道:“玉姑娘是要留在营帐之中吗?”
苏娴咳嗽了一声,有那么明显吗?自己在他身边这么多日,都未被识破女儿身,这不过几日,玉如烟的伪装就露了?
玉如烟不再刻意掩饰自己的声音,道:“我随殿下上阵。”
叫阵的是伪装成普通士兵的燕归和萧寒,以及十几名玉如霞的护卫。玉如霞说了,这一战决定三军士气,只许胜,不需败。
玉如霞在军队最后方,身着铠甲,披红色的披风,英姿飒爽的站在战车之上,一只手确被蕊如风死死的握住,防止她随时窜出去。周围里三层外三层的是那百个会法术,手持紫金砂武器的护卫。
她小声道:“风哥哥,这不过是一群凡人而已,大可不必如此吧。”
“噬人骨血的虫子,可不是普通人能驾驭的。”
“我保证不去打架,你松开我的手,若被将士们看到了,本将军颜面何在啊?”
蕊如风不理她,目光灼灼的看着前方叫阵的二人。
玉如烟随着蓝翎也站在军队后方,相距甚远,看不清对方将军的模样,单看面前叫阵的两人,已经知道并非普通人。但她没有提醒蓝翎,若不是担心苏娴,她非常不愿意目睹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
蓝翎同玉如霞揣着同样的想法,玉如霞要用这一仗来恢复全军士气,蓝翎需要这一仗证明自己的实力,立下军威。他派出两名最得力的干将,率领一个小分队前去应战。这两名将领自幼习武,也精通法术。奈何,这些人根本不是萧、燕二人的对手。二人故意拖延时间,打了几百招,才将他们打跑。修炼法术的正派人士都有一个毛病,就是不愿意沾凡人的血,所以也只是将他们打跑,没要了他们的性命。
苏娴提醒道:“殿下,这二人故意拖延时间,法术端的厉害。依我看,那使笛之人像是燕山派弟子,用枪的,像是平都萧家之人。能得这两位护佑,这新将军来头不小,底牌应该也不只这两张。”
“这两个门派很厉害吗?”
“说来话长,此时不宜细说。能被派上战场的,自是法力不会弱的。”
蓝翎看了眼巫天明道:“巫医,有劳你了。”
巫天明终于有了大显身手的机会,异常兴奋,带着自己的几名弟子飞身来到阵前。萧、燕二人不再托大,弃了马,飞身迎了上去。玉如霞立刻传令三军后退百步,以免被误伤。
萧、燕二人让护卫们也退后。他二人同巫医及其弟子大战了数百回合,尘烟四起,天昏地暗。巫天明擅使阴招,燕归一个不小心,被蛊虫咬了一口,全身紫青,提不起半点力气,犹自强撑着应战,身上挨了几刀也不肯退下。他不能让夏老大失望,让大宋再丢一座城池。巫天明很得意,命令弟子放出所有带来的蛇蝎毒虫。宋军的前军瞬间乱作一团。
玉如霞坐不住了,这根本不是堂堂正正的作战,双方为了士气都在作弊。但她宁可输了,也不想看着燕归死在这里。更不想为了自己的安危,让普通将士们受那些蛊虫的祸害。玉如霞急令三军再次后退。蕊如风紫色宝刀出鞘,天地四相合而为一,紫色刀光闪电般纷纷袭向前面的毒虫。后退的燕归使出最后一点法力,在阵前燃起一道火线,阻止毒虫前进。立刻有人过来将他扶走,带到玉如霞战车旁。玉如霞喂他服了一粒丹丸道:“我妹妹留给我的丹丸不多了,燕大少爷以后还是不要只顾着耍威风,浪费我的丹药。”
“夏老大,你个抠门的黑心鬼。”
“陈将军,将燕大人带回营帐。”
苏娴看着前方战况道:“四相功法,紫色宝刀,应该是四相教的大弟子风曦。殿下,看来摩西国彻底惹怒了大宋皇帝。”
蓝翎宠溺的笑道:“小东西知道的倒是不少,再给我说说这四相教。”
“四相教创教几百年,门下弟子各个法术高强,以除妖降魔为己任。上一次的人仙妖魔大战便是当时的教主联合各方力量同妖魔大战,并一举挫败对方。虽经此一役,四相教实力大不如前,但依旧是凡间最厉害的教派之一,同檀溪寺,霸刀门并驾齐驱。只是四相教虽在平都,确一向不理凡尘俗事,这一次怎么会派门下弟子,还是大弟子前来,这我就猜不透了。难道,雷教主想将女儿嫁给宋元龙的传闻是真的?宋元龙的发妻已死,如今宫中太后独大。太后同一个老蝗虫,还偷偷生了一个儿子……”
玉如烟道:“苏苏,你同我回营帐中等殿下吧,不要影响殿下打仗。”
“我不走,这仗才刚刚开始打,我还没看够热闹呢。”
巫天明同门下弟子已经显了败势。蓝翎遥望玉如霞,玉如霞也正望着他,虽然彼此只能看清对方的战旗,却心照不宣,来吧,来场大的。待毒虫尽皆被蕊如风杀死,巫天明落荒而逃之际,二人像是商量好了一般,一起下令全军出战。玉如霞知晓自己的重要性,依旧站在战车上。蕊如风已经占了上方,她只需观战配合即可。
玉如烟没拦住,苏娴用力踢着马腹,随着蓝翎冲杀向前。她异常兴奋,并不去杀宋军,只是像抛石子一样,将身前攻来的宋兵一个个抛到宋军后方,端端正正的落到玉如霞的马车上,接士兵接的火大的玉如霞,看着没心没肺大笑着的苏娴,彻底把蕊如风的话忘了。飞身来到苏娴面前,苏娴眨巴着大眼睛道:“好漂亮的女将军。”
黑白棋子纷飞袭向玉如霞,苏娴怎么也没想到这女将军比蓝翎还厉害,才不过十几招她就落败而逃,背后大开,留给了玉如霞。玉如霞将截获的棋子一一回敬给苏娴。蓝翎见状一把抓过苏娴,将她拉至自己身后,手臂挨了数枚棋子。玉如霞面带笑意,挥剑刺向蓝翎。蓝翎亦是大笑着挺戟相迎,转眼便是数十回合,不分胜负。蓝翎不禁心中暗惊,好个厉害的女将军。玉如霞亦是赞叹,凡人之躯练至如此修为实属不易,尤其那一身霸道的巨力,没一招似都有石破山惊之势。二人正打的酣畅淋漓之际,宋元龙派来的那百名护卫冲杀了过来,再度将玉如霞围了起来。
蓝翎道:“夏将军只会做缩头乌龟吗?”
玉如霞道:“总好过打败仗的死王八,今日就让你摩西族人滚出我大宋的边界。”
“夏将军,你先撤,这里交给我们。”
玉如霞怎肯离开,突然张开玉扇,地上东逃西窜的几条蛊虫飞入扇中。玉扇飞出,带着蛊虫飞向蓝翎和苏娴。百名护卫也一同围杀向二人。蓝翎将月牙戟舞的密不透风,即便他身负开山辟地之巨力,自幼苦修法术,依旧是寡不敌众。为了护着苏娴,他身上又添新伤,还被蛊虫咬了几下,眼见着二人就要束手就擒了。
若玉如烟随着苏娴向前,势必要同宋军交手。因此她始终站在最后方,看着场中胶着的局面。一旦有危险,她就要立刻去救苏娴。当她看到玉扇挥出的青光之时,心莫名的狂跳,再不忍耐,立刻飞了过去。当她飞到之时,玉如霞已被护卫们强行拖走,只看到一个火红的背影。蕊如风的宝刀压在月牙戟之上,蓝翎已是强弩之末,眼见着宝刀就要砍在身上。玉如烟无奈剑挑宝刀,瞬间同蕊如风战到一起,刀光剑影,转眼便是数十回合。苏娴趁机带着受伤的蓝翎一路冲杀,撤回营帐。蓝翎受伤,巫医同门下弟子溃败。宋军士气大作,一路追杀。摩西族溃不成军,立即拔营,极速后退。
萧寒转而来助蕊如风,二人配合默契,一刀一剑夹击玉如烟。忽见玉如烟使出了劈空剑法,蕊如风莫名的觉得有些熟悉,慌神道:“我同阁下可曾见过?”
“不曾见过。我只是个路过之人,无心于各位为敌,敢问夏将军所使兵刃可是玉扇?”
萧寒道:“我家将军乃丹穴山弟子,兵刃是凤凰玄火锤炼的玄铁扇,端的厉害,姑娘可曾听过?”
蕊如风瞪了一眼萧寒,大敌当前还有心思开玩笑。
“风老大,你不会看不出她是个女的吧?”
玉如烟飞身离开,当务之急是要去看看苏娴伤的是否严重。
萧寒看了看蕊如风,道:“风老大,追不追?”
“她无心打斗,让她去吧。这里已经不需要我们了,我们去看看燕归。”
二人一转身又看到了再度跑回来的玉如霞,蕊如风皱眉道:“你怎么又跑了过来?”
“刚才那小兵用的是不是劈空剑?”
萧寒道:“夏老大说的是刚刚那个女扮男装的女子吗?”
“女扮男装?”
“如霞,她刚才飞过来,似乎专门为了问你玉扇之事。”
“会不会是烟儿?”
玉如霞转身就要去追玉如烟。蕊如风拦住她,见她眼里已经蓄满了泪水,温柔劝解道:“如果是烟儿,我怎会认不出?女扮男装并非憾事,那等容貌,绝对不会是烟儿。”
“你连我都没认出来,还认什么烟儿。”
“石镜不是说烟儿……”
“我妹妹没有灰飞烟灭,她是被幻空碟带走了。”
“会不会是如辰?”
如辰,自从逃离出来后,她连自己这个妹妹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萧寒道:“两位,这里是战场,我们不如回去聊家常吧?”
“如霞,我答应你,我今夜夜探敌营,再去看看那个姑娘,如何?”
玉如霞这才答应同二人回到军营。
16)疫魔
摩西军大败,退至秦东城外。蓝翎身上多处伤痕,又被蛊虫咬伤多处。巫天明不知去向,玉如烟虽祛除了蓝翎身体里的蛊虫,确一时无法彻底祛除毒性,只能暂时压制。苏娴到还好,只有几处皮外伤。
玉如烟脸上的伪装已是数日未动过,之前的一番打斗,加之这一番忙碌,鼻子上的伪装脱落下来,脸上的黄粉和粗黑的美貌都被汗水晕掉,露出几许真容。
蓝翎惊艳道:“猜到了姑娘花容月貌,却不想是如此绝世倾城之貌。”
“受了伤,还这般色心不死。”
苏娴按了按他受伤之处,痛的他险些叫出声来,心中万分失落,如此绝色当前,自己的心确给了个没深没浅,没心没肺的小东西。
“殿下接下来打算如何?”
“死守秦东城,等候国师到来。”
终于回来了的巫天明道:“殿下,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更不能让国师小觑了。”
“巫师还有什么良策吗?”
“骄兵必败,他们今日打了胜仗,一定不会想到我们会夜袭。”
“今日情形你也见到了,莫提那夏将军,军中又有谁是她手下那几个将领的对手?”
“如果玉护卫,啊不,玉姑娘和苏护卫倾力相助,结果定会不同。我们只需要结果了那个将军就可以了……”巫天明上前一步,鬼鬼祟祟道:“如同此前一般。”
蓝翎看向苏、玉二人。
玉如烟道:“请殿下谅解,我不参与人间纷争,先行告退。”
玉如烟离开,苏娴没办法,只好跟着也离开了。蓝翎虽然待她不错,但玉堂哥哥对她也一向很是照顾,她不能伤了玉堂哥哥的心。
夜半,巫天明带着门下弟子悄然出营。蓝翎知道脸皮没有命重要,他留下苏娴照顾自己,也变留住了玉如烟在身旁。玉如烟又恢复了伪装,一身护卫打扮,陪同苏娴守在账外。
没等来巫天明归来的蓝翎却等来了一波杀手。十几个黑衣人悄无声息的来到中军帐前。苏娴率先出击,其他护卫听到声音立刻过来支援。玉如烟观战片刻,看出这些人并不像是宋军之人,倒像是妖魔,只是这几个人的魔息弱到不易察觉。蓝翎手下的几个将领虽也懂的法术,到底不是魔的对手,玉如烟再度挺剑相助。蓝翎听到打斗之声,担心苏娴的安危,手握月牙戟也走出了营帐。
苏娴虽能自保,却也勉力抵抗,蓝翎为了护她再度受伤。玉如烟和那几个将领死命缠住黑衣人,高声提醒苏娴带着蓝翎先走。苏娴思虑再三,还是带着蓝翎逃了。
蓝翎手下的几个将领全部被杀,其他兵将直如飞蛾扑火。玉如烟不想伤及无辜将士,且战且退,退入周围的密林,想引开这批刺客。黑衣人没有分兵去追击蓝翎,而是全部跟着玉如烟进了树林。玉如烟立刻明白,这几个人原就是冲着自己而来。不出所料的话,一定是国师派来的人。
玉如烟道:“我只是个过路之人,大战开始,便会趁乱离开,你们又何必非要至我于死地?”
一个黑影闪现,如烟尘般时隐时现,大概看的出是个男子的轮廓。他的出现,令那十几名黑衣人的力量瞬间提升。电光石火之间,玉如烟脱口而出道:“疫魔?”
黑影道:“姑娘当知过慧易夭。”
话毕,但见黑影身上飘出一片片棉絮般的黑气,没入黑衣人身体里。所有黑衣人眼睛墨黑一片,再度疯魔般围向玉如烟。玉如烟不敌,身上多处受伤,双剑在手丝毫不肯退缩,被她击毙之人倒地之际,眉间黑气涌出,那些黑气径自又没入到其他的黑衣人体内,这些人的魔力随之更盛。这样打了不知道多久,玉如烟力竭之际,嗅到一股奇异的香味。她转头去看时,身体一软,倒在地上。
国师走过来,黑衣人一同跪拜道:“恭迎主人。”
国师手中虬龙枝高高举起,确迟迟没有落下。
黑絮再次聚合成一个人影,阴森森道:“杀了她,以绝后患。”
“她还有用,我自会处理。”
黑影待要说什么,国师晃晃手,黑影没入她手中的黑色玄铁笼之中。
“主人,如何处理这个护卫?”
“你们去追蓝翎,但不要伤了他,杀了那姓苏的丫头。”
“属下明白。”
自从蓝翎走后,蓝羽便同摩西王同食同住,冯阿牛和孟玉堂自然地一直跟在左右。得知前方战败后,冯阿牛莫名的心慌,万分懊悔不该让玉如烟离开。
天明时分,苏娴带着遍体鳞伤的蓝翎来到摩西王临时的行宫,旧陵东国的王宫。苏娴语无伦次的讲述了前后经过。她们同玉如烟分开后,又遭遇了黑衣人袭击,蓝翎为了护她,身上又受伤多处,几个血洞犹自汩汩的流血。她鼻涕泪水一脸,说话已经结结巴巴听不清了。
冯阿牛道:“玉儿在哪里?”
苏娴愣了,怔怔道:“我不知道。”
冯阿牛狂怒道:“苏娴,你竟为了这个同妖魔做交易,挑起多国站端,至苍生黎民与水深火热之中的人而弃了屡次救你的玉儿?”
“我,我没有……”
她想说,玉姐姐法力高深,确无法继续说下去,那复又追上来的黑衣人说明玉如烟极有可能已经遇险了。她从未见过云淡风轻的冯阿牛发怒,还是如此盛怒。她吓得呆呆的看着他,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大气都不敢喘。
“我,我随你去找玉姐姐。”
孟玉堂宽慰道:“苏苏,你在这里好好养伤。冯兄,我随你去找玉儿。”
苏娴哽咽道:“阿牛哥,我不是故意的。”
冯阿牛瞬间消失,孟玉堂紧随其后。
巫天明偷袭不成,被玉如霞当场抓住。蕊如风同萧寒前去敌营,刺探玉如烟的身份。等他们赶到时,玉如烟刚刚引着黑衣人离开。得知对方主帅被袭逃跑,几个将领都被刺客杀了,玉如霞果断决定夜袭敌营。冯阿牛赶到时,玉如霞的军队已经将摩西国的将领团团包围。
冯阿牛飞向玉如霞,被蕊如风和萧寒二人拦住。他根本无心恋战,凌厉杀招瞬间令蕊、萧二人乱了阵脚,心中大骇。冯阿牛收剑,退后一步道:“蓝翎的护卫可在将军手上?”
玉如霞定睛细看,此人容貌俊郎,一身凌然正气,并不似歹人。
“你是何人?你所说的护卫又是谁?”
萧寒道:“可是蓝翎身旁女扮男装的那个小护卫?”
“正是。”
“我们到时,她引着一批刺客走了,有人看到她入了那一片林子。”
“夏将军已胜,莫要徒增性命,留下心魔。”
话毕,冯阿牛飞身离开。
玉如霞呆愣片刻,道:“陈将军,传我口令,投降者不杀。东边打开一角,放他们离开。”
“将军,这样恐怕不妥吧?放虎归山……”
“你要违抗军令吗?”
“末将不敢。”
宋军的包围打开一个口子,摩西军落荒而逃。没有逃离的,全部都归降,归降的人多是周边十六国的将士,他们并不想为摩西王的狼子野心而枉送性命。城中的摩西军自动弃城,一路逃往陵东之地。收了秦东城,玉如霞算是如意的将敌军赶出了大宋的边界。要不要继续开疆辟野,她要等宋元龙的旨意。
国师被摩西王召见,她什么都没有问,先帮着蓝翎处理了他的蛊毒。
摩西王自始至终没有说话,一直是蓝羽同国师周旋。
国师净手后道:“想来王上对我有怨言,并非我不想帮三皇子,实在是功高震主。三皇子对我又多有忌讳,我也只好避避锋芒。却没想到这次来的宋军将军如此这般厉害。”
摩西王淡淡道:“国师对我摩西国居功至伟,本王毫无怨言。如今我大军已退至陵东,翎儿重伤,本王也乱了方寸。”
国师也淡淡的看着摩西王,并不多言。
许久,蓝羽道:“父王,不如我们就此罢了吧。”
“荒唐,一统天下是我摩西国几代人的愿望,终于在本王这里要实现了,你要本王就此放弃?我怎么生了你这个软弱的东西?”
国师喝了一口茶,道:“既不想退,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
“国师请直言。”
“大皇子的死,我也很痛惜。我愿意倾尽所有辅佐三皇子,只是我需要得到王上的信任。”
“本王一直奉国师为上宾,委以重任,又怎会不信任?”
国师看了看苏娴。
摩西王立刻道:“来人,将苏护卫关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羽儿,你的那两个侍卫哪里去了?”
苏娴道:“蓝冠,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我拼了命保护你儿子回来,你竟然要抓我?”
“父王,儿臣不明白,苏护卫等人是儿臣请回来的,我只是想知道大哥的死因,他们都是天师,绝对不是坏人。”
“蓝羽,你若想救你弟弟和父王,就不能听任妖魔摆布,放了我,去寻阿牛哥他们……”
“父皇,儿臣求你放了苏姑娘吧。”
“将二皇子带回宫中。”
“父王,我不查大哥的死因了,我求求你放了苏姑娘,她是焚经阁的大小姐,我们得罪不起啊。另外那三个人惧是法力无边,他们若知道你关了苏姑娘,一定会杀过来的,父王……”
蓝羽被强行带走后,摩西王道:“国师要怎么处置那丫头?”
“大王若还要攻打大宋,那二人必然会阻拦,留着这丫头做人质。”
“翎儿的伤……”
“无妨,我保他十日后就会大好。”
“本王已经失去了䎃儿,羽儿不成器,翎儿再不能出事了。”
“王上放心,三皇子性命无虞,我保你几个月后一统天下,坐上人间帝王的宝座。”
摩西王欲言又止,国师转身离开。
玉如霞当着太监的面,直接将圣旨扔到了地上,大骂宋元龙贪得无厌,视人命为草芥。燕归拼命堵住了她的嘴,命人将传旨的太监带出去好生安顿。蕊如风和萧寒就只顾着偷偷的乐,各挨了玉如霞一脚。
萧寒道:“夏老大,你既然自己拦了这个差事,就不该埋怨皇上贪心。你这一来就打了胜仗,打的如此容易,他当然会生了其他的心思。”
燕归也道:“夏老大应该知晓皇上的打算。那摩西王实非善类,若让他坐上人间帝位的宝座,你觉得他会善待百姓吗?说不好,把妖魔都请进来。”
蕊如风道:“问姓宋的多要些粮草赏赐来,好好犒劳三军。”
“嗯,这点很重要,要狠狠讹他一笔,给咱们几个弄个大官儿来做做。”
玉如霞奋笔疾书写了份邀功请赏的奏折。三军修整几日后,拔营南行,驻军在陵东城几里地之外,同摩西军营两两相望。
玉如霞日日叫人去叫阵,摩西军没有任何回应。
十几日后,蓝翎在国师的伴随下,出军迎战。不过他没有去理燕归、萧寒的挑战,而是直接命令三军出战。
战鼓声声,蓝翎身着铠甲,手持月牙戟,目光深冷。国师站在战车之上,车上摆着一个高台,台上漆黑的火具之上黑色的玄铁笼越滚越快,浓浓黑烟棉絮般飘向摩西国将士。将士们一改前次颓势,如死士般冲杀向前。所过之处,大宋军队溃不成兵,直如螳臂当车。
玉如霞立刻发现敌军不对劲,燕归、萧寒带领的精锐小队竟也有数人受伤,这般力量悬殊之下无疑与单方面的屠杀。
玉如霞道:“风哥哥,我现在以将军的身份命令你,不论我接下来做什么,莫要再阻拦我。”
看着一批批的士兵倒下,鲜活的生命瞬间凋零,带给蕊如风的震撼也不小,他默然点头。
“陈将军听令,带上我的护卫队前去支援。”
她的猜测没错,问题出在了那滚滚的浓烟。百人小队手持的兵器上都附有紫金砂,开始有摩西军陆续倒下。然而倒下的人越多,剩余的其他摩西军确更加的凶悍。百人小分队渐渐的应对吃力,开始有死伤。更莫谈那些不会法术的将士,无异于送死。
蕊如风握了握玉如霞的手,飞身加入修罗场。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倒下,蕊如风、燕归、和萧寒三人在人群中杀疯了,他们从未沾过这么多凡人的血。见他三人神勇杀敌,竟将摩西军搅的大乱。七霞山的弟子也出战了,并快速来到三人面前。又是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打斗。
玉如霞焦急的看着胶着的战况,后悔不已,是她的轻敌让这么多将士丢了性命。一批批倒下的士兵让她想起了一批批倒下的族人。
她忽然道:“陈将军,传我口令,全军撤退。”
然而敌军并不想让他们撤退,穷追不舍。玉如霞再也顾不得许多,冲杀到最前方,尽量多的让更多的士兵逃走。国师身子微动,打算去活捉了玉如霞。就在这时,消失了几日的冯阿牛出现在他面前。
“收手吧。”
国师冷笑道:“小小天师,不自量力。”
二话不说,两人立刻打斗起来。就在他二人缠斗之时,冷眼旁观的蓝翎忽然拿走了玄铁笼。国师大惊道:“不可。”
蓝翎嘴角微扬,邪魅一笑,道:“冯护卫若杀了这魔鬼,我便将苏娴还给你。”
蓝翎抓住那玄铁笼之后,好似抽去了摩西将士的魂魄,他们的力量越来越小,速度越来越慢。那些游离而出来虚无缥缈的黑絮自动的飞向蓝翎的肩膀上那道爪印之处。蓝翎脸上开始扭曲变形。国师急令七霞山弟子退回,拦住冯阿牛,手中虬龙枝挥舞袭向蓝翎。玄铁笼飞在半空,那些黑絮开始一分为二,一部分飘向她的身体,一部分汹涌流向蓝翎。好似一根黑色的缎带被二人抓住,相互角力撕扯,不相上下。不同之处在于,虽然大部分魔息流向蓝翎,他却根本不知如何控制疫魔之息,神魂躁动,好似有东西要将他挤出去一般。
与此同时,宋军终于摆脱后继无力的摩西军追杀。玉如霞看着急急撤退的大军,尤其看到那些伤兵,一腔愤恨急需找到出口。她掉转方向,飞向了蓝翎。玉扇一飞冲天,击在玄铁笼之上,蓝翎同国师同时向后倒飞离去,玄铁笼叮当当摔落在地。蓝翎转身极速飞回,月牙戟挑起玄铁笼收在身侧。
这是两个将军的正式碰面,亦是二话不说,招招想至对方于死地。大敌当前,先前那一股躁动消失了,今日的蓝翎比之前次神勇无比,摩西王室的神力被发挥的淋漓尽致。玉如霞竟落了下风。萧寒带领大军继续撤退,蕊如风、燕归急急赶来支援玉如霞。一时间,一对三,蓝翎开始吃力。
黑絮没入国师体内的瞬间,她的力量也剧增,虬龙枝杀气腾腾的刺向冯阿牛。冯阿牛并未见一丝错乱,打斗时间越长,国师越是心惊,小小天师竟如此厉害。
她突然喊道:“还不出来吗?”
七霞山弟子看看国师,又看看蓝翎,道:“师姐,我们帮谁?”
“蠢货,帮我。”
“你把玉护卫藏到哪里去了?”
“杀了。”
冯阿牛如遭五雷轰顶,确不愿意相信玉如烟真死了,他肯定国师将她藏了起来。国师确不想同他纠缠不休,一心要夺回玄铁球笼。栖霞山弟子再度将冯阿牛团团围住。国师抽身飞向蓝翎,虬龙枝点向他腰间的玄铁笼。蓝翎月牙戟挡开虬龙枝,回身划向蕊如风的宝刀,背后挨了玉如霞一剑。
冯阿牛很快冲破重围,再次欺身来到国师面前,剑指她的腰部。国师不得不收手,回身应战冯阿牛。一场混战打的昏天暗地。国师几次差点就拿到了球笼,都被玉如霞三人碍了手脚。她万分气恼转而袭向玉如霞和蕊如风。当她正面对上玉如霞的玉剑,对上那一双水波荡漾的桃花眼之时,呆愣当场。蓝翎的月牙戟就在这时刺入她的背部。她倒仰的瞬间,面纱微动,露出脸上刺目的几道伤疤,有一道伤疤从耳朵下方一路蔓延至唇部。玉如霞惊呼道:“如辰?”
国师倒飞出去,落地后面纱又遮盖住面庞,眼中隐有水光闪动,她看了看玉如霞,立时飞走。冯阿牛紧随其后,玉如霞二人也跟着飞入密林。进了密林后,冯阿牛忽然感知到了什么,不再去追国师,转瞬消失不见。玉如霞发疯了般在林间飞来飞去,一声声的呼唤。
“如辰,你在哪里,我是大姐姐呀。”
“如辰,你快出来,姐姐可以保护你的。”
“如辰,你为什么要躲着姐姐。姐姐知道错了,过去不该与你做对,你出来好不好?”
蕊如风道:“如霞,你会不会看错了,如辰怎么会做了摩西国的国师。而且她使得不是我花樽的法术,显然是魔功。”
“风哥哥,她虽然容貌大变,脸上有数道疤疤痕,可她同如辰实在是太像了,我绝不可能看错。”
“夏老大,你是不是想妹妹想的有了幻觉。之前你还怀疑那个护卫是你小妹妹。现在又觉得国师是你二妹妹。她们如果真是你妹妹,怎么可能不跟你相认?”
“风哥哥,那天那个护卫也许就是烟儿。”
“如霞,这世间容貌相似的人很多,或许你真的看错了。如辰不喜你,可如烟是绝对不会不同你相认的。那神秘男子质问国师小护卫的下落,若他们真都在摩西国,怎会不相认?我们先回去吧,你伤的不轻。”
玉如霞不肯放弃,又寻了半日,才颓然道:“如辰,姐姐在秦东城等你。”
玉如霞一步三回头,同蕊燕二人离开。
玉如辰慢慢走出来,全身虚弱的提不起一丝力气。一个肥胖圆脑的男子出现在她身旁。
“如辰?闪耀如星辰,好美丽的名字,你父亲一定很爱你,难怪你心心念念着要为他报仇。”
“舍得出来了?”
“你还不配调遣我。”
“我一定会如实禀报与鹤瓮。”
“虫师不可轻易暴露,鹤瓮又能奈我何?”
“难道鹤瓮放弃我了?”
“夺回玄铁球笼,杀光摩西王室,否则使者不会放过你,这是我对你的忠告。”
摩西军虽然险胜,然而两次战役伤亡巨大,军心动荡。原十六国的将士摇摆不定,几个小国又开始蠢蠢欲动。摩西王命令停战,大军退到陵东城内。
丢魂失魄般的蓝翎手里赚着玄铁球笼,被五花大绑着回了王宫。下面人将玄铁笼奉给摩西王。摩西王把玩片刻,将它传与下面的文武官员,却没有一个人能看出门道来。
“翎儿怎么了?”
“回王上,国师引走敌军那几个将领之后,三殿下将国师的人都杀了,之后便握着这铁笼发呆,疯言疯语,还出手伤了不少将士。像是,像是着魔了。”
“将他同那姓苏的关到一起。”
“父王,你为何要关了三弟?”
“羽儿,身为帝王切莫感情用事,他这个样子不关起来,会死更多的人。”
蓝翎被扔进监牢,他抓着栏杆,一时疯言疯语,不住的求大哥原谅。一时又安安静静痴傻的看着外面。苏娴立刻走过来,将他按座在地上。
“殿下,你怎么了?”
蓝翎没有反应,周身黑气涌动,依旧是时而发疯,时而安静。苏娴用了无数的方法都无法唤醒他,颓然的蜷缩在角落里默默地落泪。阿牛哥不要她了,三殿下傻了,自己被关在这鸟笼之中,也不知道何时能出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响起蓝翎无限温柔嘶哑的声音。
“你的伤可好了?”
苏娴瞬间睁开眼睛,大喜道:“殿下,你终于醒了,你没事吧?”
蓝翎的脸瞬间又狰狞起来,转而又恢复如初,显示着他并没有好。
“你是不是着了魔袭?”
“这世上怕是只有苏苏还关心我。”
“我不知道我们在这里呆了多久,阿牛哥哥他们……”
“玉姑娘不见了,他应该是去寻她了。”
“果然他心里只有玉姐姐。”
“我的心里也只有苏苏。”
蓝翎将她搂入怀中,紧紧的箍住。苏娴惊得双目圆整,极力的反抗,又挣脱不出来。片刻,蓝翎放开了她,抓着她的手道:“你,真的是女儿身?”
“我知道我长得不好看,你也不用这般奚落我。”
蓝翎微笑着又将她搂如怀中,道:“苏苏,嫁给我吧?”
“我们被困在鸟笼里,你还跟我说笑?”
“父王既然做的如此决绝,也不能怪我不留情面了。”
“你放手,蓝翎,谁要嫁给你,你在说什么?”
蓝翎不放手,满脸喜悦的看着怀里挣扎的苏娴,笑着笑着,他的脸又开始变得扭曲,踉跄后跌,发疯了般开始砸鸟笼。忽然,他回过头来,面部极为扭曲的看着苏娴道:“快跑,我控制不住它了,快跑。”
苏娴试图再次去控制他,被他一拳振飞。无坚不摧,法力加持的鸟笼轻而易举的被他摧毁。蓝翎如魔鬼一般赤裸着上身冲出牢房,靠近的士兵非死即伤,所有人只远远的跟着,无人不敢再靠近。
17)尘埃落定
玉如辰闯入大殿之时,摩西王精神矍铄的坐在宝座之上,蓝羽站在一侧,两人正说笑连连。
“好一派其乐融融的场面,王上这是又舍弃了三殿下吗?”
“本王以为国师已经为国捐躯了,来人,快给国师赐座。”
“我死,也要让你摩西王室一同陪葬,玄铁笼在哪里?”
摩西王道:“已经妥善保管,国师不用担心。”
“交出来,我饶你们不死。”
摩西王摩挲着宝座的扶手,道:“本王待国师不薄,国师为何如此啊?”
“哈哈哈,不薄?你我只是交易而已,如今你毁约在先,背信在后,莫怪我不留情面。”
“本王还未见过国师的手段,今日就领教领教。”
摩西王眸中精光大射,飞身而下,手中描金戟辍着艳丽的蓝色羽毛,风驰电掣砸向玉如辰。玉如辰邪魅一笑,虬龙枝抵住描金戟,转抵为压,描金戟转而勾住虬龙枝,滂沱山精华赐予的神力让摩西王轻易将玉如辰拉向自己,描金戟改拖为刺,直挺挺刺向玉如辰的胸膛。一团黑雾从玉如辰体内涌出,包裹着描金戟,让它不得寸进。玉如辰的手直直抓向摩西王的胸部,想要直接掏出他的心。蓝羽惊呼,持剑去刺玉如辰。玉如辰轻抖肩膀,蓝羽如一尾羽毛般倒飞撞向刚刚走进来的蓝翎身上。
摩西王的护卫大批涌入,确没人敢靠近蓝翎。惊见王上受到了威胁,弃了蓝翎,转而去攻击玉如辰。苏娴浑身是血,惊惧的看着蓝翎道:“殿下,你醒醒,不要再被它控制了。”
蓝翎缓慢的一下一下扭动着脖子,目光阴冷,手中月牙戟一时指向玉如辰,一时指向摩西王。
玉如辰笑道:“都来齐了,刚刚好,免得我费事。”
玉如辰一脚踢飞摩西王,抖开双臂,黑烟在周身涌动,如鬼魅般穿梭于人群,大开杀戒。解决完兵将,玉如辰再次逼近摩西王。蓝羽看着一地的尸体,颤抖着声音道:“父王,快还给她吧,我们再也不同魔鬼做交易了。”
“羽儿,若父王死了,王位便传与你,你好自为之。”
摩西王描金戟力拔千斤砸向玉如辰,所过之处所有物事都化为齑粉。玉如辰依旧如鬼魅般左闪右躲,虬龙枝逗弄着描金戟,忽然欺身抓住他的肩膀,硬生生撕下他一大块肉来。剧痛使得摩西王身形不稳,身上被虬龙枝刺了多处。
蓝羽爬到蓝翎面前,扶着他的手臂站起来,摇晃着道:“三弟,三弟,你醒醒,你醒醒,快去救救父王,快去救父王呀。”
苏娴轮番使出焚经阁的秘术,蓝翎终于恢复了神志,眼睛转动几下,道:“他不配做父亲,我要杀了他。”
玉如辰闪身躲开,冷眼旁观,道:“蓝翎,你若守诺杀了这老匹夫,我还可以继续助你夺天下。”
双戟相击,巨力对巨力,双人纷纷后退,摩西王跌坐在宝座之上,喷出大口大口的鲜血。
“逆子,我不该手软留下你的命。”
“父王只不过想让我继续做魔爵,何来仁慈之说?”
“若不是你勾结国师,合谋杀了你大哥,又嫁祸给羽儿,我又怎会如此?”
“是父王带回了这个魔女,也是父王狼子野心,要同恶魔做交易。我和大哥都不过是你的牺牲品。”
“我,我并不知道会如此,而且我也没有想过要将䎃儿牵涉其中。”
玉如辰笑道:“王上本是想让二殿下做蓄养魔息的魔爵,不想二殿下筋骨虚弱,经受不起,便只好将目光锁定在三殿下身上。”
蓝羽望着摩西王,颤声问道:“父王,真的是这样吗?”
“羽儿,你莫要听她挑拨离间,是他们沆瀣一气,害死了你大哥。”
“哦,真的吗?如果不是你利用我,又防着我,派巫天明跟踪于我。猛虎便不会误食丹药,兽性大发,而吞了蓝䎃。”
“你胡说,明明是䎃儿控制不住魔息,你怕败露,才和这个畜生合伙设计杀了他。本王,本王一直是要引疫魔入我自己的身体,并非䎃儿。”
“人都是自私的,有人代受,自然是好过自己入魔。大皇子心地纯善,既不想弟弟受难,也不想父亲受苦,自动做了魔爵。而你,只是将计就计,装着不知。你可知,大皇子死前还一直在求我,让我不要杀了你。”
摩西王双目圆整,不住道:“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本王是受你算计了。”
蓝翎双目含泪,神情依然冷酷道:“所以父王便没有阻止国师在我受伤之际,对我动了手脚?”
摩西王眼里满是怨恨,泪目道:“你千不该,万不该,杀了你大哥。是你们,用虫子吞了䎃儿,尸骨无存啊。即便我知道了真相,我还是没有拆穿你,并一力辅佐你,准备立你为王。是你自己同国师勾结,意欲造反。”
蓝翎眼中的泪水终于滑落,道:“不错,是我让国师杀了大哥,因为大哥已经失去了神志,如同行尸走肉。若不除了他,事情一定败露。我替父王除了大哥,为了父王的志向,自愿做魔爵。你确怀疑我同国师勾结,处处防我,最后还将我关起来,要立二哥为王。天下间竟有你这样绝情的父亲。”
“我并不知道你同这个魔女的交易,我只知道你杀了我的䎃儿,还要除了羽儿,铲除你一切的障碍。”
“罢了,我已快控制不住自己,就让我为摩西国,为父王,做最后一件事吧。”
蓝翎转身,月牙戟指向玉如辰。
“三殿下,你不过多吸了些魔息,并非我对手。我们依旧可以合作,我可以助你控制住魔息。”
“不必了,今日,我便同你同归于尽。”
蓝翎要为摩西族除了祸患,为父王做最后一件事。玉如辰则是必须要收回玄铁笼,不然她只有死路一条。两个不要命的人开始了一场殊死搏斗。二人体内都有疫魔的大量魔息,玉如辰可以超控自如,蓝翎确有些力不从心。他体内的魔息从肩膀处开始溢出,游丝般飘向玉如辰,眼见着她的力量越来越大。蓝翎急忙封住肩膀,不让魔息外露。可那些魔息像是有意识一般继续涌出,蓝翎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无。
玉如辰道:“你不过是为我蓄养疫魔魔息的容器罢了,还妄想驾驭它。”
玉如辰不再废话,招招狠辣。蓝翎身上多处受伤,伤口处不断涌出黑气,好似漏了无数孔洞的坛子,水不住的外漏。摩西王见状,突然发难,描金戟毫无章法的挥向玉如辰。
“老东西,现在才想挽回你的儿子,已经晚了,我要让你满门死绝。”
苏娴和蓝羽也来助摩西王,吸了太多魔息的玉如辰大有遇神杀神的架势,蓝羽和蓝翎都被一脚踢飞。苏娴亦是口吐鲜血,摔落在地。与此同时,玉如辰瞬间掏出了摩西王的心,那颗心在她手里跳动了几下,被捏成了肉酱。摩西王颓然倒在蓝翎身旁,咽气前道:“翎儿,为父对不起你。”
蓝翎挣扎着起身,看着父亲的尸体,双目赤红如血。他看了看另一侧的苏娴道:“苏苏,我对不起你,我怕是不能娶你了。”
苏娴气虚微弱道:“快跑。”
蓝翎同蓝羽难得的心气相通,蓝羽拿出玄铁球笼,递给蓝翎。蓝翎手持玄铁笼,振臂高呼,囚笼里的黑烟旋风般卷进他的身体。忽然,玄铁笼挣脱束缚,在半空中滴溜溜快速旋转,怔然做鸣,如狂风呼啸,其上有金色符文显现,竟在阻挠魔息继续涌出。玉如辰飞身去夺玄铁笼,苏娴和蓝羽不顾性命去阻挠玉如辰。当二人再次如断线的风筝般摔落在地时,蓝翎痛苦的大吼一声,随着最后的黑絮涌出之际,玄铁笼碎成千万片,悉数击打在蓝翎身上。蓝翎倒退数步,勉强稳住身形。玉如辰大惊,疫魔竟冲破了主上设下的封印,悉数涌入蓝翎之身。即便他受了反噬之伤,她依旧不敢再大意,小心应对,一味躲闪。打着打着,蓝翎停止了动作,目光似野兽般看着周围所有的人,并非蓝翎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
“好饿,好久没有尝过人血的味道了。”
“疫魔,你最好乖乖听话。”
“嘻嘻嘻,我忘记告诉你了,蓝翎的身体很适合本座,我早已对他做了印记,如今你休想再拿什么破笼子困住本座。回去告诉你的主人,我同他的帐了了,他休想再摆布于我。”
没了玄铁笼,玉如辰根本无法控制疫魔,她体内的魔息也在源源不断的流向蓝翎。见情势不妙,她转身要逃,被身后蓝羽的一剑刺穿了胸膛。她一掌振飞蓝羽,身后又挨了疫魔一戟,仓皇逃命而去。
疫魔眼中金光大射,走到宝座上坐下,狷狂笑道:“我也来尝尝做人间帝王的滋味。谁愿意替本王杀了蓝羽和这个丫头,本王替他加官进爵。”
所有将士早已被之前种种惊得呆住了,木偶般看着大殿中一幕幕的惨剧。此刻再看宝座上坐着的三殿下,立刻有头脑机灵的将士将蓝羽和苏娴围困当中。
孟玉堂忽然现身,将一干将士打翻在地。他看向苏娴道:“冯兄没有回来过吗?”
苏娴扑进孟玉堂怀里,哭道:“一直没回来过。”
疫魔看着孟玉堂道:“便用你的血,来庆祝我的重生吧。”
疫魔持戟飞身刺向孟玉堂,蓝翎的神力加上疫魔之力,使得孟玉堂节节后退。月牙戟刺向孟玉堂胸膛之时,冯阿牛飞身而来。他同疫魔边打边飞出大殿,在上空雷霆闪电般打在一起。情势急转,殿中将士又不知道该不该抓蓝羽了,一群人在下方观战。
孟玉堂道:“蓝羽,你照顾好苏娴,我去帮帮冯兄。”
蓝翎意识时而恢复,时而消失,这给了冯阿牛和孟玉堂可乘之机,默契配合下最终用捆魔网捆住了尚未恢复实力的疫魔。
蓝羽抱着蓝冠的尸体,看着被五花大绑的弟弟,疯疯癫癫又哭又笑起来。良久,他泪眼道:“冯大哥,是不是我不回来,至少他们不会死?”
“蓝羽,也许这是最好的结局。为黎民苍生计,也许你才是最好的君王之选。”
蓝羽痛哭道:“我情愿做了那蓄养魔息的魔爵,来换回我的父王和兄弟们。”
“我本应待形势稳定之后再离开,可是玉儿仍旧昏迷不醒,我无心久留。如今宫中再无妖魔,我有一个请求?”
“是我害了玉姑娘和苏姑娘,冯大哥请讲。”
“殿下登基后,立刻向大宋递交停战协议,结束这场战争。至于同十六国,便看你自己的选择吧。”
蓝羽愣愣道:“大宋可会同意停战?”
孟玉堂道:“这件事就交给在下吧。”
“好,我答应你们。”
“玉堂,你拿着这封信,去大宋军营走一趟,我带苏苏去疗伤。”
“好。”孟玉堂看了看蓝翎道:“二殿下,我会尽快命人将三殿下运往平都,看看我父亲是否有办法除了三殿下的魔息。”
蓝羽虔诚跪拜道:“若能救回我三弟,蓝羽任凭孟公子差遣。”
“除妖降魔本是我们的本分。”孟玉堂不忍将一堆乱麻留给蓝羽,遂道:“这是我的令牌,殿下若有困难,可持令牌去孟举教分堂找我,会有人告诉我,我一定回来帮殿下。”
“多谢孟公子。”
孟玉堂阵地前求见大宋将军,被人带入玉如霞的营帐。玉如霞因为玉如辰的事正焦躁不安。
萧寒道:“来者何人?”
“平都孟家,孟玉堂。”
“玉堂,你怎么会在这里?”燕归不知从何处蹦了进来,惊喜道:“夏老大,这是孟举派孟少主,我的好兄弟,我们一处长大的。”
玉如霞道:“孟少主从敌营而来,不知有何指教?”
“说来有些复杂,我同几位友人游历人间之时,偶遇了摩西国二皇子。他称摩西皇室中混入妖魔,求我等助他降魔。我等潜伏皇室中多日,发现摩西王蓝冠与疫魔勾结,意欲吞并大宋。前几日大战之时,我的朋友曾现身过,想必几位已经见过他。昨夜王室内部争斗,摩西王被杀,国师逃走,三皇子被疫魔附体。二皇子临危受命,即将登基。登基后他会递交休战协议,希望夏将军能代为传达他的诚意。”
玉如霞道:“你想让我劝皇上停战?”
“正是。”
“你身为大宋之人,为何要帮着摩西国?”
“妖魔作乱,百姓遭殃,孟某不为摩西国,也不为大宋,为的是天下苍生免受战乱之苦。”
“夏某也只能奉旨办事,皇上是否愿意停战,夏某也不能保证。”
“我这里有一封信和一块令牌,只要将这些呈给皇上,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你说三皇子被疫魔所控?如今怎样了?”
“我已命人将蓝翎送往平都,希望我父亲能除去他的魔息。”
“疫魔?孟少主可否说明一二。”
“如瘟疫一般,可另周遭万物瞬间入魔,受其指示!当年人妖仙魔大战,疫魔滞留西施国附近,后被海府碧霞夫人重创,不知去向,已经消失了几百年了。”
回想当日战场情景,玉如霞立刻了然于胸。
“碧霞夫人又是何人?”
玉如霞白了燕归一眼道:“你不见孟少侠急着要走嘛,怎的如此多的问题?”
“我真是羡慕玉堂,游走天下,行侠仗义,快意恩仇。”
萧寒道:“不如你也辞官回家,同孟少侠一路除妖降魔去。”
玉如霞道:“就他这怕死的样子,还是老老实实留在皇宫里吧。”
“你那个朋友法力高强,不知是何门何派?”
孟玉堂笑道:“我这朋友是个怪人,家世背景孟某并未细询过。”
燕归道:“夏老大,玉堂认定的人必不会是坏人。”
“孟少侠,我还有一事想请教你?”
“将军请讲。”
燕归道:“夏老大,你的问题也不少。”
玉如霞不理他,继续道:“那国师到底是何人?”
“这个,在下也不知道,她自称七霞山弟子,被摩西王带回王宫。便是她操控疫魔进入摩西将士体内,所向匹敌,屡战屡胜,才吞并了周边十六国。”
“可知道她的姓名,见过她的容貌?”
“她一直带着面纱,没人见过她的容貌,至于姓名,在下也没有听说过。疫魔控制三殿下后,她便仓皇逃跑了。至于碧霞夫人,原是青冥王护法……”
孟玉堂想了想道:“燕归,说来实在话长,等我回平都后再同你细说。夏将军,孟某确有急事,就此别过。”
“好,本将军定会极力促成停战。”
燕归送孟玉堂出来。
“玉堂,你要去哪里?不如我们现在就叙叙旧,你晚走个把时辰不打紧。”
“我有一位朋友受了重伤,我实在放心不下。”
“可是女子?”
孟玉堂也忍不住白了燕归一眼,匆匆离开。
玉如霞忽然冲出大帐道:“燕归,你那个朋友叫什么?”
“孟玉堂,孟举派少主。”
玉如霞说着就要飞出去,被从别处走来的蕊如风拦住道:“如霞,怎么了?”
“孟少主来过。”
“哪个孟少主?孟玉堂?”
“是,风哥哥,记不记得大师姐提起的同孟少主同行的那对兄妹?”
“你是说……”
二人同时飞出大营,哪里还有孟玉堂的影子。
当孟玉堂终于找到滂沱山下的木屋之时,正听到了冯、玉二人的对话。
玉如烟看着周遭不算熟悉的景物,看着一旁蛇族的衣物,以及自己留给救命恩人的那几件玉饰,说不出的心潮澎湃。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半魄铃感知到了你的气息。”
“我睡了多久?”
“十几日了。”
“当日我浑身筋脉惧爆,被幻空碟带至人间,是你救的我?”
“是。”
玉如烟一瞬不瞬的看着冯阿牛,道:“你为何一直不告诉我?”
冯阿牛有几份局促,道:“十里县相遇时,一直没机会说,再后来……我想你自由选择来去。”
“既然让我自由选择,为何还缠着我随你四处除妖降魔?”
冯阿牛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良久,玉如烟问:“那时……我睡了多久?”
“四个月。”
“你照看了我四个月?”
“偶尔也叫村里的阿婆帮帮手。那一次,是突然有急事,才离开了一日。”
“你找了我很久?”
“嗯,还好你跑的不远。”
“你救了我,我确连谢都未曾谢过你……”
“玉儿可是给我留了不少值钱的东西。”
冯阿牛笑着抖抖玉如烟留下的那几件玉饰。”
“阿牛哥……”
冯阿牛打断她的话道:“玉儿,你什么都不要说……我可以等……”
又是一阵默然,冯阿牛清了清嗓子道:“玉堂,你何时添了听墙角的毛病?”
孟玉堂笑着走出来道:“我也没想到你们要聊这么久。”
“没事不能聊聊天吗?”
孟玉堂走进屋子,见玉如烟完好无损的,悬着的一颗心也落了下来,笑道:“玉儿,你是不晓得,那日你没同苏苏一同回来,他有多紧张。我总以为我同他法力不相上下,不想他奔去军营寻你之时,我竟没能追上他。”
“早跟你说了,我大你千岁,你当然没有我厉害。不过玉堂不必气馁,在年轻一辈中你绝对是佼佼者。”
“若不是阿花帮忙,我怕是很难找到这里。连你将玉儿藏在哪里也不说就走了,你这是嫌我碍事,要甩掉我吗?”
“玉堂务须担忧,没了你,我和玉儿就要风餐露宿,说不好还要劫富济贫,哪里敢丢了你。”
“玉儿一醒,你就这般生龙活虎,待会儿苏苏醒了,你可莫要再吓她。”
“她那性子怕是早忘了。”
苏娴站在门口,可怜巴巴道:“玉姐姐,你可算醒了,你若有个三长两短,阿牛哥怕是会吃了我。”
冯阿牛虽然脸上带笑,确没像往常一般逗她几句。对于苏娴为了蓝翎而撇下玉如烟,他一时半刻无法原谅。
“如今我不是好好的,你身上伤可好了?”
苏娴道:“已无大碍。玉堂哥哥,蓝翎怎么样了?”
“我派人将他送往平都了,我父亲或许有办法。”
“那就好,其实,他也没有那么坏。”
三个人默然,各怀心事。
玉如烟打破沉寂道:“阿牛哥,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先送苏苏回焚经阁。”
“我不,阿牛哥,我知道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吃里扒外,将玉姐姐丢下了。玉堂哥哥,你帮我求求阿牛哥,我不要回去,家里跟牢笼没有什么两样,我要跟你们行走天下。”
孟玉堂道:“苏苏,你也看到了,这世上有许多厉害的妖魔,我和冯兄联手也打不过。时长无法分心照顾你,你回焚经阁会更安全些。”
“我以后,我会像玉姐姐一样夜夜练功,争取尽早法术突破,不拖累大家。如果你们觉得我没用,我让爹爹多派几个人跟着,大家也好有个照应,如何?”
冯阿牛道:“不行,你大小姐的谱摆的那么大,还上哪里降魔去?”
“玉姐姐,你快帮我说说情。他们两个都听你的。”
玉如烟笑道:“即便苏苏不丢下我,疫魔和国师联手,我们也不是对手,确实怨不得苏苏。更何况那一夜,他们其实是冲着我来的。”
“我倒是忘了,国师为何没有杀你?”
苏娴左看看右看看,没人再提自己去留的问题,那就是可以留下了,她乖乖巧巧的缩在一角傻笑。
“苏苏带着蓝翎离开后,那批刺客都随我进了密林,疫魔也是在那里现身了。应是国师觉得我们四人碍事了,想逐一歼灭。却不知为何又手下留情。我醒来时,就已身在滂沱山。”
孟玉堂道:“疫魔什么都不肯说,国师也逃了,我总觉得这件事还未完。不知道蓝羽会不会有危险?”
冯阿牛道:“如果有机会,或许我们应当去一次栖霞山。”
苏娴兴奋道:“好呀,好呀,什么时候去?”
“等到我们苏苏法力高强之时再去。”
“我一定会努力的。”
又休息几日后,玉如烟谢过滂沱山精华照顾之恩后,四人重新上路。前路无方向,随心而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