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落入荒野
此时,先前一直隐在暗处的医师也一溜烟的跑出来主持大局。
“顾娘子的医术我等自愧不如。”
风予晴坐在一旁喘着粗气,猛地听到医师等人的夸赞有些受宠若惊。
左右在现代也是人人都知道的紧急抢救知识,倒也算不得什么。
“无碍,医者父母心,这孩子命不该绝。”风予晴颇有禅机的说道,随后看了看医师的手。
医师见状立马反应过来,抬手示意身后的人将其呈上来。
“顾娘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随我去楼上。”
风予晴见医师忽而变得正经的神情,心中暗道自己没有猜错。
好不容易憋到楼上,风予晴急忙开口询问:“可是那药膏有问题?”
医师听后点点头,徐徐道:“这药膏的方子却是无误,只是里面添了一份紫草,本也无事,但若是长期涂抹只会让伤口内里腐败,直至死亡!”
风予晴闻言心头一震,“死亡!”
“这方子是特殊定制的,顾娘子这是招惹什么人了吗?”医师小心翼翼的开口,看向风予晴的眼里也带了几分探究。
风予晴此刻已然有些坐不住,若不是理智告诉她不能暴露自己,只怕现在就要发狂。
“没事,即是调查清楚,那我就先行回去了。”
风予晴抿唇尽力扯出一个笑容。
待回了顾府,风予晴心底空落落的,若是她此刻将这件事情告诉顾怀南,他定然不会相信,甚至还会觉得她在挑拨离间!
但若是任由顾怀南急促涂抹这药膏,后果不堪设想!
思及此,风予晴脑子一片混乱,始终想不到一个好的解决办法。
“若是我自己研制药膏,桃李代僵想来也不会被发现!”风予晴喃喃自语。
“在想些什么呢?叫你也不应。”
顾怀南忽的出现在风予晴面前将其吓了一跳。
【这厮还真是爱神出鬼没。】
“姑奶奶我忙着呢,可不像你日日清闲的很。”风予晴没好气的说到,若不是担心顾怀南偏执不相信她,她至于这么费劲心思吗!
顾怀南看着没来由乱发脾气的风予晴,脸色一黑。
这般莫名其妙的被凶隔谁也受不了。
“你今日吃了火药桶?”顾怀南皱着眉头。
风予晴闻言撇了一眼并未说话径直离开,如今她看到顾怀南就来气自是不愿和他多说一句话。
顾怀南素来高傲,好不容易低头去主动问好,不曾想却被恶呛一顿。
然而此刻的风予晴也并未闲着,回了屋子便一直查阅古籍,虽说找到办法但却有些一筹莫展。
原着这药方的引子她虽都听过,但其中有一味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小姐,你今日怎是把这么厚的药理书翻出来看,以前夫人罚你看你都不看。”菊香调笑道。
风予晴闻言点点头,随后敏锐的捕捉到菊香话里的意思。
起先她还好奇为何会有一屋子的医书,如今看来原身的母亲定然懂这些。
“菊香,你可见过这雪见草?”风予晴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开口问道。
不曾想菊香闻言点点头,但话里却透着疑惑:“这草奴婢以前听人提起过,说是后山有,只是奴婢也不知道在哪。”
风予晴闻言颇为失望,但却又想去碰碰运气,若是运气好,万一叫她碰着呢!
“明日去这劳什子后山!”
风予晴当即拍着桌子道。
尽管不知道自家小姐心里想些什么,但菊香始终无条件服从。
第二日一早,风予晴便跟着菊香前往后山。
许是如今接近盛夏,山上的蚊虫格外的多,偏生风予晴又是个招蚊子的体质,
“小姐,你且忍忍,奴婢现在就回去取驱蚊的东西。”
菊香见风予晴被蚊子叮咬的厉害,又想起自己忘记带。
风予晴闻言点点头寻了个石块坐着侯着她。
然而天不遂人愿,早上出门时还晴空万里,风予晴心中估计约摸一个时辰左右,竟是开始乌云密布。
风予晴四下看了两眼还是没看到菊香,又抬头看了看头顶的乌云。
这时一滴雨好巧不巧的滴进风予晴的眼里。
“得找个山洞避雨才是。”风予晴喃喃自语。
她在原地又等了一会仍旧没等到菊香,思来想去便向前边寻山洞便找草药。
天公不作美,雨滴先是一滴滴的落下,随后竟是下起滂沱大雨。
风予晴运气极好,一眼便瞅到不远处有个山洞。
她四下看了两眼心中一横钻了进去,因着对未知的恐惧,风予晴并未深入,况且这后山本就人迹罕至,想来野兽也是极其多的。
索性如今下起大雨,野兽亦要避雨定然不会外出。
风予晴心中这般安抚自己,心也渐渐的平静下来。
这人一闲下来,心便无法控制的乱想,此刻菊香定然急得到处找她,但这般大的雨她自是不敢出去乱跑,山路本就湿滑,如今一场雨后怕是更加泥泞难走。
“也不知道顾怀南那厮在搞些什么,我这一整日都不在家中,他定然高兴坏了!”风予晴越想越生气,若不是为了顾及到其情绪,她至于这般吃苦受累,下雨天的还得往山上跑!
想到这,风予晴心中便是一肚子牢骚。
“嗷呜——”
风予晴猛然察觉身后隐约传来一阵叫声。
这声音极为渗人,似是从身后的山洞传来,风予晴战战兢兢的看向身后黑黝黝的山洞,心中不断安慰自己,定然是听错了。
“一定是我太紧张,出现幻觉!”风予晴口中念念有词。
然而接下来又一声无比清晰的嚎叫声传入风予晴的耳中,这次风予晴决然不可能听错,正是从其面前的山洞内传出来的。
听这动静,里面必然不是一只狼,而是狼群!
越到这个时刻,风予晴越发的告诉自己要震惊下来,然而腿却开始止不住的抖。
她想起之前菊香说这城里有猎户上山结果被狼群吃掉,左右当时的风予晴不过当笑话一听,并未当真,猎狐怎可能会被狼杀死!
然而如今这情形看来,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对方还是一群饥肠辘辘的狼!
32.有狼!
风予晴下意识的后退几步,眼前的狼群虽隐在黑黝黝的洞内,但那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却是清晰可见!
双方便是这般的僵持着,忽的风予晴发现自己因着腿软竟是有些走不动。
她努力的向后方撇去,此刻山洞外的雨虽然小了些,但却依旧听不到任何动静。
“男的我今日要命丧于此?!”
“不!”
风予晴心动默默地呐喊着,她鼓起勇气的慢慢向后退,尽力的与狼群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此刻她亦意识到这山洞乃是狼群的栖息地,自己误入只怕早已被当成食物。
就在这时,风予晴发现她每向后退一步狼群便紧跟着一步,此刻已有几只狼露出真身。
这种情况下风予晴能够保持这般的沉着冷静实属不易,许是内心的恐惧突破理智,风予晴脚步往后一蹬,转身便跑。
领头的那只似是狼王,见风予晴跑了先是嚎叫一声随后跟了上去。
风予晴此刻也无暇向后看,她玩命的跑着,但又怎么可能跑得过狼王。
狼王猛地一扑将风予晴扑倒在地,然而它似乎并不打算立即咬死风予晴,而是如同人类一般的戏耍着。
风予晴亦没想到狼王竟是如此精通人性,这般折磨她,增加她内心的恐惧,随着其逐渐靠近的血盆大嘴,风予晴下意识的尖叫一声,双手四处乱抓,竟是无意间抓到一块石头,找准时机狠狠地向其眼睛砸去。
狼王一时不察竟是被正中下怀,脚下的力气一松,风予晴跟着挣脱出来。
她起身向着反方向跑去,然而狼王此刻被伤血性亦被激发出来,短暂的嚎叫一番又追上风予晴。
这次它不再像方才那般戏耍,而是径直用锋利的牙齿死死的咬住风予晴的脚踝。
风予晴当即感觉脚踝一痛,随后便被其拖着走,无论风予晴使出怎样的力气都挣脱不开。
与此同时,狼王四肢狠狠地踩在风予晴的身上。
此刻恐惧弥漫在风予晴的脑海中,她闭上眼睛,据说人在死前会想起生前最珍视的人。
“顾怀南!呜呜!”风予晴哭着喊了出来,她知道自己今日便是要断送在这狼王的口中,可怜的是她竟还是为了顾怀南而来,而那厮只怕到现在都不知道!
“我在。”一道沉稳的嗓音响起。
风予晴闻言心中甚是感慨,看来死到临头还能出现幻觉。
这时,只听嗖的一声,狼王应声倒地被横叉在树上。
风予晴颇为蒙圈,呆愣愣的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胸口此起彼伏,不停的喘着粗气,脖颈处的撕咬感亦消失不见。
原来活着竟是这么美好!
风予晴心中不断感慨。
“我还活着!”她挣扎着想要起身,但却怎么也起不来,这时她才想起那头狼王。
“还不起来难不成等着我扶你?”
顾怀南那厮熟悉的嗓音传进风予晴的耳里。
她倒吸一口凉气,这种吃惊程度不亚于刚刚发现狼群!
“你怎么会在这里!”风予晴瞪大双眼看着顾怀南,此刻他并未坐轮椅,身后背着箭筒,想来刚才的箭便是他射的。
难不成他是一瘸一拐的在这山上走了几个时辰才找到她的?
“还有心情废话,还能走吗?”
顾怀南并未答话,话里隐隐透着几分怒气。
风予晴亦明显察觉到,抿了抿唇随后扶着树想要起身,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脚踝疼的不行。
“好像不行……”风予晴嗫嚅道,今日可真是糟糕透了。
顾怀南见状抬头看了看四周,此时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山路只怕比起之前更加湿滑。
“啊——”
风予晴小小的惊叫一声。
原是顾怀南将风予晴一把抱起,虽然走起路来有些坡脚,但却依旧坚定的抱着绝不撒手。
“谢谢你。”风予晴小声的说道。
顾怀南闻言耳根子有些红。
然而片刻的平静终究会被打破,起先只是细微的嚎叫声,紧接着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出现在风予晴面前。
原来是狼王的死亡引起这群狼的愤怒!这些狼又顺着气味寻到这里。
【这回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风予晴心中这般想着,不知为何心里却出奇的不感到害怕,想到这她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脑袋在顾怀南胸口蹭了蹭,仿佛这样能寻求片刻的安心。
顾怀南身子跟着一紧,然而此刻却无暇顾及其他!
若是他一人尚且能够自保,但现下多了风予晴,最为重要的是她受伤无法奔跑。
“我在,别害怕。”
顾怀南似是能感受到怀中女子微微的颤意,遂俯身轻声安抚道。
风予晴抬眸看了看顾怀南,心中满是安定。
“嗷呜——”又一声极为凄厉的嚎叫声,这群狼似是在为死去的狼群嚎叫,此起彼伏的嚎叫声络绎不绝。
随着狼群不断的逼近,顾怀南从开始的抱着风予晴到现在的背着,从身上扯下一块布将二人死死的绑在一起。
如此顾怀南方才腾出手准备反击狼群。
他毫不犹豫的拉开弓,一个眨眼间一只狼应声倒地。
风予晴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自她有印象起,顾怀南便整日坐在轮椅上,她竟是从来不知其如此厉害。
那些狼相互看了一眼,仰天长啸一番后,一个纵跳便都扑向顾怀南。
风予晴眼见着那群狼一点点的逼近,说不害怕是假的,但此刻她被绑在顾怀南身上,动也动不得,更何况她亦不敢动!
若是因此影响了顾怀南发挥,二人因此丧命那她真真追悔莫及。
正胡思乱想的功夫,顾怀南一个起身,向着另一个方向跑去,说是跑也不尽然,更像是快步的走着。
当他拉开一段距离后便抬手射箭,随着狼群的不断倒地,风予晴心中的害怕也在不断减少。
尽管面前血腥的一幕在她脑子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但她至少能够活下来!
然而这是她却明显感觉到身下的顾怀南一顿,她急忙看去,发现面前还立着一头狼,张开他的血盆大口,风予晴甚至隐隐的还能闻到一股子血腥味。
33.顾怀南拼了命救她
“怎么不动了?”风予晴下意识的问道。
顾怀南沉默片刻便答道:“箭没了。”
简短的三个字却将风予晴从天堂拽到地狱,近战他二人绝不是狼群的对手。
“顾……顾怀南,我的脚好疼,我感觉我快死了……”
与此同时,风予晴的意识也越来越迷糊,她只能努力让自己清醒着,尽量不拖顾怀南后腿。
“你不会!”顾怀南斩钉截铁的说着,再抬眸看向面前的狼已然是满瞳猩红。
只见他从腰间悄然拿出一把匕首,孤狼此刻也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他的同伴皆因他而死去,足以见证其强大。
一人一狼便这般对视着,顾怀南是因着顾及身后的风予晴,而孤狼则是因为忌惮。
雨渐渐的停了,血腥味此刻也愈发的飘散过来,许是浓厚血腥味的刺激,孤狼此刻也愈发躁动起来。
终于它猛地一个纵跳往顾怀南身上一扑,一把将其按倒在地。
然而顾怀南却并没有出手,他在等一个最佳时机,如若不然死的便是他们!
果不其然,那孤狼将顾怀南治服后,先是仰天长啸一番,随后张开嘴正预对着顾怀南脖颈处来一口时,忽的倒地,鲜血直流。
顾怀南右手使劲方才将匕首自孤狼脖颈处拔出。
风予晴则因着先前的摔倒而彻底的晕了过去,顾怀南此刻亦不轻松,高度保持注意力已经让他精疲力尽,更不用说现在还要背着风予晴下山。
他挣扎着起身,温柔的看向风予晴,眼底满是诉不尽的柔情。
“我在,你可以永远安心。”顾怀南抬手抚摸着风予晴的紧蹙的眉头,似是要将它抚平。
他看向崎岖不平的山路,此刻亦意识到真正的麻烦开始了!
正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更何况还是坡脚且背着一个人的顾怀南。
为了防止风予晴半路掉下来,顾怀南将风予晴背在自己的身前,如此就算不小心跌倒亦能够将风予晴保护好。
他找了一根树枝权且当做拐杖,回去路途的艰辛自是无须赘述。
待到了顾府,刚踏进门,顾怀南便再也撑不住倒了下去,只是昏倒之际,他还记得用手护住风予晴的额头,以免被磕到。
“小姐!顾相公!”
菊香焦躁不安的坐在院中,忽的听到门外传来响动,应声望去。
待到风予晴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她极为熟悉的帘子。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喉头干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菊香……”
风予晴的声音很小,若是不仔细听只怕根本听不到。
好在菊香一直在旁边侯着,听到自家小姐呼唤自己,急忙迎了上去。
“小姐,你是不是渴了,我给你拿杯水。”
风予晴闻言想要抓住菊香,却发现自己使不上劲。
菊香将她微微扶起随后喂了点水,风予晴方才能流畅的说话,只是嗓音依旧有些沙哑。
“顾怀南呢?”
菊香闻言有些沉默,半晌方才开口说话。
“顾相公他……情况极为不好……”
风予晴闻言头脑一震,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根本起不来,这时她才想起自己的腿被那狼王咬伤。
对!狼群!
顾怀南此刻定然受了很严重的伤!
“他伤的重吗?”风予晴瞳孔猛地一缩,想要听他的状况但又害怕听到些什么。
“顾相公他浑身都是伤,而且大夫来了后说他的腿本就不宜走路,更不用提爬那后山。”
菊香叹了一口气随后说道。
风予晴闻言垂眸想要去看看顾怀南。
她不顾菊香的阻拦挣扎着起来,然而还没走路便瘫软在地,原着她的腿竟是使不上一点的气力。
“小姐,您现在的腿真的不宜走路!”菊香苦着一张脸,想要将风予晴抱会床上,但又不敢。
正当这时,祖母拄着拐杖巍巍颤颤的进来。
“孙媳妇儿,你且安心在床上修养,不若这个家便是要散了呐!”
祖母说这番话时,整个人似乎苍老十岁,肉眼可见的佝偻着身子,说话也不再似之前那般洪亮。
风予晴闻言沉默任由菊香将她抱会床上。
是啊,她这条命是顾怀南拼了命的救回来,若是她自己再不爱惜,那真真是对不起顾怀南!
“祖母,他怎么样了?”
风予晴沉默半晌方才开口说话。
祖母见状微微叹息,长舒一口气随后道:“怀南他情况却是不好,但也不是没有转机,好在此前宫里送来了药,倒也够用很长一段时间。”
风予晴闻言脑子一木,这药绝对不能用!
“祖母,可是先前程公公送来的药膏?”
风予晴小心翼翼的试探着,祖母活了几十年跟个人精似的,想要随意糊弄她绝对不可能。
祖母听后点头,看向风予晴疑惑的道:“当日那药送来时你也在,莫不是忘记了?”
风予晴听到这灵机一动,急忙开口说。
“祖母,那药有一日不小心被我弄混,顾怀南他说要分辨出来也不知有没有做,安全起见,祖母还是额外让大夫开药,待到他醒来再用为好。”
风予晴顿了顿继续说:“如此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若是不小心用错,加重伤势,后果那可是想也不敢想!”
风予晴很好的抓住祖母疼爱自个孙子的想法,不愿他冒任何的危险。
果不其然和风予晴料想的一模一样,祖母听后点点头,觉得风予晴说的颇为有理。
“还是孙媳妇考虑的周到,如此便是等怀南醒了再说。”
风予晴闻言内心长出一口气,顾怀南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此前顾怀南尚且康健时,那药都能几不可查的一点点毒害其身体,更不用说如今这种情况。
“祖母,你去那儿看看吧,我如今腿脚不便也去不了,你再不去我心里怎么能安稳。”
风予晴眼里满是眷念,看向顾怀南的屋子。
祖母闻言点点头便拄着拐杖又出去了。
“小姐,您把祖母支开是为什么?”菊香一眼便看出来自家小姐是何用意。
风予晴闻言诧异的看了一眼菊香,原以为这姑娘只是个贪嘴的,没想到心思剔透着呢。
34.敬佩
“你且去盯仔细些,多少人盯着这顾府,为的就是那舆图,如今家中顶梁柱倒了,只怕动歪心思的人早已谋算好了。”
风予晴心思素来细腻,祖母虽待人处事老道,但到底上了年纪,有些事情无法方方面面的顾及到。
菊香闻言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
“小姐,那我该做些什么?”
风予晴闻言思索片刻,看了一眼顾怀南屋子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异样。
“近日来顾府的所有人都必须严加盘查,并且无关紧要之人绝不能放入府内,底下的其他人也得小心看管着,让她们手脚老实点。”
“除此之外,顾怀南的吃食需慎之又慎,绝不可轻易糊弄过去!”
风予晴着重强调到。
若是此刻不小心让某些心思歹毒之人下了药,那后果可真真是不堪设想。
菊香得了命令便下去了,按照风予晴的命令,将所有的佣人叫出来,挨个训了一番随后叮嘱,最后开口说若是此番伺候主子,待顾相公醒来时必会奖赏。
这所谓的打一巴掌给一甜枣的手法,风予晴早已熟知,用起来自然也是得心应手。
下午,菊香便领着一个头发花白的大夫匆匆进来。
“这是我家娘子,这第一次换药我们也怕有纰漏,所以劳烦大夫来。”菊香说完后便将一把碎银子塞到大夫的手中。
风予晴看在眼里并未说话,当然这也是她默许的,毕竟若想让别人好好做事,银子打点是少不了的。
然而那大夫却将银子推了回去,随后抚着胡须道:“医者父母心,更何况这本就是分内事。”
风予晴闻言挑了挑眉看了一眼大夫,随即耷拉着眼皮。
“这换药尚且有些疼,顾娘子还请忍耐些。”
风予晴闻言点点头,这有多痛她也不知道,毕竟上次换药时她昏迷过去了。
“娘子。”
菊香唤了一声便递给风予晴一个布团,风予晴诧异的看了一眼,尚且没反应过来。
与此同时,大夫也把纱布打开,风予晴好奇的看了一眼,瞬间血液飙升。
只见她的腿血肉模糊,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竟还能隐隐的看见骨头。
随着代付的动作,风予晴的额头开始冒冷汗。
原来竟是这种撕心裂肺的疼痛!
她现在终于明白菊香为何要塞一个布团,这是想让她咬着借此转移注意力。
然而她却并没有如此做,只是将其窝在手中紧紧的攥着,脑海中不自觉地想到顾怀南此刻会不会也是这样的苦楚。
想到这,风予晴眼角便留下一滴泪水,只是众人皆以为她是疼的。
大夫的动作很麻溜,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包扎妥当。
“顾娘子此等作风着实让叶某敬佩。”
叶大夫双手抱拳看向风予晴的眼里满是敬佩,从医数十年,头一次碰见如此傲骨的女子,这换药的痛处他最是清楚,先前见风予晴此等作风,心中料定定然是个爱作妖的官家女子,不曾想竟然如此有骨气。
换药的功夫一声哀嚎没有,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风予晴见状哑然失笑,也不知这叶大夫闹得哪一出,先前她已瞧见这叶大夫对她的作风甚是不屑,怎么这会瞧着倒是敬佩上了?
“叶大夫客气了,左右现在也无事,不如和我说说顾怀南的情况。”
比起自己风予晴现在更为关心顾怀南到底怎样。
叶大夫挑了挑眉,眼前这女子甚是新奇,不关心自己伤势如何反倒关心起其他人,最为重要的是他早就听说过这尚书府家的嫡女对她这相公可是颇为不满呐。
莫不是传言有假?
风予晴似是洞悉了叶大夫心中的想法,抿了抿唇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这传言何谓传言,自然是传着传着便成了言。”
叶大夫闻言先是一愣,随后竟是抚着胡须哈哈大笑起来。
想他七老八十的年纪,如今竟是被一小姑娘教训,最为重要的是这姑娘说的还极为在理,实在是惭愧呐!
“老夫实在惭愧,这道理竟是不如顾娘子通透。”
风予晴闻言笑了笑随后道:“如今可否告诉我他的状况?”
叶大夫闻言点点头,扭头看了一眼屋外:“既然顾娘子如此担心,为何不亲自去看一眼,亦好过在这里焦躁不安。”
风予晴听后苦笑,看了一眼自己的腿。
她面上的无助显而易见:“若是我能去我早就去了,只是这腿伤的太重,我走不了路。”
“令郎的伤势却是不好,但却也不是无药可治,不是老夫自吹,我对这种跌打骨痛颇有自己的一番见解。”
听到这,风予晴的心早已安抚一大半,看来这大夫挺靠谱的,不管是为人处世还是看病救人,且有自己的处事风格,想来平日里也绝不是轻易为强权匍匐。
有了先前那大夫的安慰,风予晴这几日只觉得好的不是一星半点,每日吃的东西也渐渐多起来。
虽然那大夫刻意叮嘱过绝不能下地走动,但风予晴到底还是在第四日悄悄下了床,只是右腿脚踝处的酸涩感让她无法行走。
这时她眼尖的瞥见屋内放着的轮椅,这原是顾怀南的,只是因着他屋子如今宽敞些,方便他人照料便送到她这里来了。
“菊香!”风予晴叫了一声。
菊香闻言急忙进来,直到看见自家小姐眼睛一转不转的盯着轮椅,心中也猜到她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小姐,这合适吗?”菊香蒙了半天弱弱的问道。
风予晴闻言挑了挑斜睨一眼,“怎么不合适?他顾怀南能做,我风予晴怎么就不能做了?”
菊香素来拗不过风予晴,只得抱着风予晴去轮椅上。
过了四日,但顾怀南依旧没有醒来。
风予晴的心如同千万蚂蚁撕心裂肺的啃食一般,甚是焦灼。
但如今越发的靠近顾怀南的屋子,风予晴的心反倒平静下来,眼底静的如同一摊死水。
35.这是什么味道?
“菊香。”
风予晴清浅的唤了一声,菊香以为风予晴要她停下来,遂顿住等着风予晴的指示。
“那日为何是顾怀南去山上寻我。”这是风予晴醒来这么多天一直想问的,只是前些日子她始终开不了口。
如今越发靠近其屋子,心亦跳的越来越厉害。
菊香闻言扑通跪在地上,看着自家小姐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庞,心中不知怎的感到一阵害怕。
“小姐,那日奴婢回来寻驱蚊的药,不小心被顾相公撞见,他问我去做什么,奴婢本没有告诉他,只是顾相公后来……”
菊香顿了顿似是不敢说,风予晴闻言像是在场似的,径直开口说道:“遂他便威胁你,你说我在后山,那他又为何来寻我?”
这是风予晴最为不明白的地方!
“顾相公说天色昏暗,只怕是要下大雨,又因着担心小姐的安危遂亲自出去。”
风予晴闻言抬头看向天空,努力的不让眼中的泪水滴落。
她脑海中不自觉的想起顾怀南瘸着腿,一瘸一拐的走到她面前将她抱起,在那荒无人烟的后山上,给予她莫大的安全感!
“进去吧。”
风予晴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开口说道。
一进屋子,风予晴便闻到一股浓烈的中药味,并且极其苦涩。
她下意识的皱紧眉头看向床上的那个男人。
只见其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唇色青紫,身上盖着一层厚厚的被褥。
“这屋子内如此闷热,怎生还给他盖这样厚的被子!”风予晴厉声问道,如此最是容易中暑,更何况现在顾怀南体质虚弱,若是因此得了热毒,后果简直不敢想!
菊香闻言急忙开口解释:“这是叶大夫嘱托的,说是顾相公体内有寒气,这寒气来的好生奇怪,所以才这般捂着。”
风予晴闻言握住顾怀南的手,果不其然!手冰的异常!
忽的她想起朝堂送来的药膏里多了一味药草,难不成这药草便是起这个作用?
雪见草本就是为体热之人准备,专门在酷暑时用作清凉解热的,但若是加入本就体虚之人身体内,会令体虚之人越来越虚。
看着如此虚弱的顾怀南风予晴心中感到一阵愧疚,如若不是她一意孤行,顾怀南又怎么可能受此苦楚。
“菊香,去熬些姜汤,驱寒。”风予晴开口说道。
菊香闻言点点头便出了屋子,只剩下风予晴一人在屋内。
风予晴的手始终握着顾怀南的手并未撒开,这时她隐约察觉到他的手指似是微微的动了一下。
“顾怀南!顾怀南!”风予晴轻声的喊到,然而并无人应答。
风予晴见状方才还升起的心此刻又跌落谷底。
正当风予晴准备离开时,她猛地察觉到自己的手被对方紧紧的握住。
风予晴猛的一个转身看到顾怀南努力扯着一个微笑看向她。
“你醒了?!”
风予晴高兴的快要从轮椅上跳下来,也因此不小心牵扯到伤口。
“嘶——”她忍不住叫唤道,然而心上的快乐远远的盖住身体上的痛苦。
“你说不了话就不说,养精蓄锐才是最重要的!”
风予晴见顾怀南唇合了又张,但却一个字也没有听见,深知他定然是亏损过度导致。
这时顾怀南用力的看了一眼风予晴的腿,似是在询问她,她的腿伤如何。
风予晴见状心头一阵感动,她睫毛轻颤,唇角用力勾了勾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意:“我没事,只是脚踝处有些扭伤,大夫说不易走动,如此好的才快些,所以我才借你的轮椅坐一坐,你可不要小气吧啦的!”
风予晴努力的把屋内沉闷的气息变得欢快些,不想二人的心头都是灰蒙蒙的一片。
顾怀南闻言眼底一松,似是放心不少。
他又闭上眼睛,仿佛只是简单的动作都会让他消耗不少气力。
正当风予晴不知所措之际,菊香端着热气腾腾的姜汤走了进来。
“小姐,姜汤来了……顾相公醒了!”
菊香一眼便瞥见顾怀南醒来,话里是难以掩饰的激动。
风予晴将姜汤接了过来,开口道:“你快去告诉祖母,祖母知道了定然开心!”
菊香听后一溜烟的便跑了出去,祖母这些日子为顾怀南操碎了心,头发也是日渐花白。
“这姜汤能去你体内的寒气,说来也怪,大夫说你体内好重的寒气,可你只是腿上怎会无端寒气重,莫不是那药膏有问题?”
风予晴试探性的说道,她自是在刻意的告知顾怀南,不若要顾怀南立马接受皇上早就有意在害他,只怕是比登天还难,倒不如现在一点点的渗透。
她也只需点到为止,毕竟顾怀南自己的身体他最是清楚不过,只怕他很早之前便时常觉得寒冷,只是不愿往这个方向去想罢了。
思及此,风予晴盛了一勺汤放在嘴边吹了吹正预喂到顾怀南的嘴里。
不曾想顾怀南却皱紧眉头满脸的嫌弃,风予晴见状一愣,手上的动作也极为尴尬。
看着顾怀南满脸的抗拒,风予晴有些脸黑。
【搞什么鬼啊,我好心好意喂你喝还不喝!浪费姑奶奶我一片心意!】
她心里忍不住吐槽道,她可是没关心过什么人,顾怀南可谓算得上头一个。
顾怀南听到风予晴的心声,挑了挑眉,嘴巴微张,示意自己要喝。
风予晴见状满意的点点头,两个人一个只负责喂,另一个负责张嘴好不和谐。
很快一碗姜汤便见了底,祖母蹒跚的脚步也自屋外响起。
“孙儿!孙儿!”
顾怀南亦听见祖母的声音,眼角眉梢满是难以掩饰的激动。
风予晴见状退让道一旁,把位置腾给祖母。
“孙儿,你可算醒了,这些日子可把祖母给愁坏了。”
左右不过短短的四五日,漫长的却像过去了几个世纪,祖母的鬓角处又白了好些头发。
顾怀南想要开口安慰祖母,无奈努力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到底还是身体弱的缘故。
“这是什么味?”祖母嗅了嗅鼻子开口问道。
“小姐吩咐奴婢熬了一碗姜汤。”
菊香急忙说道,随后拿起扇子准备将姜味散一散。
36.到底藏在哪里?!
“我这孙儿不是从不喝姜汤吗?我可是记着他小时候咳得厉害,硬生生自己挨过去,怎么也不肯喝。”祖母开口说道,随即像是想到什么,看向顾怀南的眼神也变了。
风予晴闻言颇为尴尬,难怪方才顾怀南一脸的拒绝,她倒是没想到这方面的缘故。
“看来我这小孙儿也有破例的时候呐。”祖母调笑着看向顾怀南嗔怪道。
顾怀南虽不能开口言语,但熟知他脾性的人都能看出来他满脸的不悦。
风予晴见此情景心都要揪起来一般,但祖母却如同看不见一般继续调侃道:“他人皆说我这孙儿薄情寡义,我瞧着也不尽然于此……”
“祖母,我瞧着他有些虚弱,我们先退出去让他休息。”
风予晴隐隐的瞧着顾怀南在忍着怒气,急忙开口将祖母带走,她若是知晓顾怀南不喝姜汤绝对不会喂其喝姜汤!
思及此风予晴只能尽力的弥补,好让自己心底的罪恶能够减少些。
祖母又何尝看不出风予晴在打圆场,颇为深意的看了一眼顾怀南随后在菊香的搀扶下离开了屋子。
“那个……我不知道你不喝姜汤……”
【这么大个人嘴还这么挑,这也不吃那也不吃,难怪身子虚成这样,都是祖母给惯的!】
风予晴可真真是将心口不一表现得淋漓尽致。
顾怀南眼底隐着笑意,看了一眼风予晴随后闭上眼睛,只是嘴角似有若无勾起那么一抹笑容。
风予晴见状也只好退了出去,毕竟不能打扰他休息。
当晚,月色甚好,风予晴在屋内坐了许久但始终睡不着,忽的想起偏房那昏睡的孩子,遂准备去看看。
然而刚行至拐角处,便隐约听见细微的动静,听方向似乎是从顾怀南那边传来的。
风予晴心中当即敲鼓!
定然是有人刻意找准时机,现下终于准备行动了!
思及此,她心中一阵慌乱,若是往日她尚且不必如此畏惧,但现在她自己都是一个拖累,所以智取盛成了唯一的办法!
她小心翼翼的转动轮子以免发出声响引起对方的注意,随后来到菊香的房间。
好在菊香早就与下人商量好对策,况且顾怀南暗中派来守卫顾府的人此刻也全都被她派去守着他的屋子。
如此风予晴心里倒也安稳一些,只是心里始终有些担忧。
菊香跟在自家小姐身后,只见那蒙面黑衣人一路向着顾怀南的屋子去,然而却径直走向顾怀南的书法,对顾府的结构似是极为熟悉。
风予晴诧异的看着此人,如此的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这群人早已定点排查好,当然这也是风予晴最希望看到的结局,这第二个便是顾府中出了内鬼。
不若此人怎会如此熟悉顾府的地形,一路避开所有的侍卫直奔书房,目的性如此的强。
忽的风予晴想到一种可能!
莫不是顾怀南将舆图藏在了书房?
然而风予晴心中却始终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其小,因着她知晓顾怀南的性情,素来孤傲,虽然话不多但做起事来绝对毫无纰漏。
果不其然,那蒙面人进了书法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便出来了,隔着远风予晴瞧不真切,但是也能猜到必然没找到。
只见那人又走向顾怀南的屋子,在门口处有些犹豫似是在考虑要不要进去。
与此同时,风予晴看向菊香,菊香见状拿起备在腰边的口哨猛的一吹。
凄厉的哨子声响彻整个顾府。
蒙面人见状心知中计了,起身便想要轻功飞走,然而那些侍卫早已准备好瓮中捉鳖,只是几个呼吸间便将此人抓住。
菊香推着风予晴来到这黑衣人面前,她神情有些复杂,随后招手示意将他的面罩拿开。
这时,那黑衣人忽的抽搐几下,眼白一翻腿一蹬便再没了动静。
“小姐,这是怎么回事?”菊香甚是不解。
风予晴瞳孔微缩,这分明是个死侍,若是被发现便会自行服毒,毕竟只有死人的嘴巴最是牢靠。
“这是死侍。”
菊香惊的手一哆嗦,风予晴险些顺势滑了出去,好在她手疾眼快的及时稳住。
“左右不过似是何故如此紧张。”风予晴皱着眉头道。
菊香听后且如同看怪物一样看着自家小姐,“小姐,您养在深闺见到这样血腥的场面不害怕吗?”
菊香的话里隐隐的夹杂着几分颤意。
风予晴闻言冷哼一声:“再血腥也不及人心黑暗。”
这时,一名侍卫上前已然将那面罩扯开,风予晴看着这面孔陷入沉思,因着她总觉得这张脸似乎在哪见过。
好在现在已经基本能够断定定然是出了内鬼,如此她倒要好好审查一番了。
“来人!”
顾怀南虚弱的声音自屋内传了出来,风予晴见状急忙赶过去,只见顾怀南此刻已然坐在床边,身形单薄的他仿佛一阵风便能把他吹倒!
那药膏他决计不能再用,这次运气好在床上躺了足足五天方才醒来,但下一次便是他的命了!
“一个小偷趁着府内无人做主想着偷东西,好在已及时被制服。”
风予晴轻描淡写的说道,随后让菊香将顾怀南重新扶回去。
顾怀南闻言虽有些奇怪,但见她身后的侍卫也都没有异样的反应,心便也渐渐的放下来,陷入沉沉的睡梦中。
直到他睡着,风予晴方才离开。
出了屋子她长出一口气,骗过顾怀南可真真不容易呐!
好在先前和侍卫们统一好口径,不若方才又是一场不小的麻烦。
“祖母呢?”
忽的风予晴想起祖母的安危,先前亦是着急竟是忘了此等重要的事情。
菊香闻言连忙开口说道:“奴婢方才已经亲自看过了,老太太晚些时候服了安神的药便歇下了,到现在还没醒。”
风予晴听话点点头,如此倒是极好的,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如今顾怀南伤势未愈,只怕会有越来越多的人伺机偷舆图。
37.
“菊香,你明日且把我的床褥收拾到顾怀南的屋子。”
风予晴心中思索良久最终开口道。
菊香闻言颇为诧异,半晌方才开口道:“小姐,您曾经不是说绝不睡入正屋吗?”
风予晴听后面露黑色,这原身可真是作,一天天的竟不干些人事,现在好了,她要一点点的收拾烂摊子。
“以前不懂事,说的话不算数,童言无忌。”
风予晴的话里话外透着一股子尴尬之意。
第二日,风予晴便大张旗鼓的搬了进去,顾府的下人见状议论纷纷,毕竟当初的事闹得甚大,整个顾府的人皆把顾怀南当做笑话来看。
说来也是凄惨,顾怀南身为战神,左右不过是瘸了腿却被风予晴欺辱至此。
“你怎么搬进来了?”
顾怀南挑了挑眉,满脸的诧异。
风予晴颇为尴尬,她不是没听见下人的窃窃私语,只要没人闹到她跟前,尚且可当做没听见。
然而顾怀南这厮非得主动开口去问,着实让她有些恼火。
【还能干什么,看你可怜啊!整个顾府除了祖母也就只有姑奶奶我真心照顾你了。】
“自是方便看顾你,况且先前不是也已说好了吗?你莫不是上个山把脑子给摔了吧。”
风予晴说完抿了抿唇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她本以为顾怀南听了这话会面露怒意,然而她到底还是低估其的度量。
“左右护着某人磕了一下,脑子应是没坏,还能说话呢。”
顾怀南半调侃半讥讽的说着,风予晴闻言老脸一红,他这话也没说错,若不是为了就她,又何至于在床上躺到现在。
风予晴这几日天天坐在顾怀南的轮椅上,腿伤恢复的也快,不过几日便是能够下地行走,相较之下顾怀南的伤势则慢的许多。
“今日我有事出去一会,你且在顾怀南身前伺候着,不必跟着我,你心细我放心。”风予晴临走前细细的叮嘱菊香。
菊香闻言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风予晴止住,只好看着自家小姐渐渐远去的背影。
集市上,风予晴四处看着,试图找到有关雪见草的信息,这后山是决计不能再上,之前的经历尚且历历在目,给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再去一次!
“卖药咯,新鲜的草药,来瞧一瞧看一看。”
一道叫喊声引起风予晴的注意,她迅速走至小贩面前,入眼下去却是看到了不少稀罕的草药。
“小姐且看看有没有需要的。”小贩热情的喊着,只是言语间无不透着奸商的气息。
索性风予晴也不在意这些,若是能买到雪见草才是最为重要的!
“你这可有雪见草?”
风予晴翻了一圈并未找到,遂开口询问。
奸商听后满脸堆笑,脸上的褶子也因此而堆在一起。
“这有或不有也得看姑娘,只是不知姑娘要这药草作何,雪见草在咱们晋城可是严禁出售的呐!”
风予晴闻言一懵,难怪她先前跑了那么多家医馆都未寻到雪见草,倒是没想到竟是这个原因。
“那你如何售出?”
风予晴皱着眉头问道,这雪见草她非要不可,不然顾怀南的腿伤该如何治。
“这雪见草获得可极为难,我这也是冒着被抓的风险,价格自是不便宜。”奸商一脸奸笑道,满眼都是对金钱的渴望。
“此事成了必有重金。”风予晴毫不犹豫的说道。
“成交!三日后在汇丰酒楼见,届时还请姑娘备好钱财。”
风予晴回了顾府,不知为何心总是狂跳,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要发生。
说来也奇怪,前几日那般难寻的雪见草,今日怎是如此容易的找到,莫不是这中间有陷阱?
想到这风予晴不由得变得谨慎起来,如今只剩她一人主持大局,须得事事小心行事才好。
“啊——”
风予晴来不及反应险些被撞倒在地。
婢女见状连忙将风予晴扶起,吓得跪在地上,止不住的磕头:“娘子饶命,娘子饶命!”
这也怨不得小婢女如此紧张,实在是因为原主的脾性甚是差,一点点的小错都能大动干戈起来,惹得整个顾府的人对她只有恐惧,平时连话也不敢多说一句。
风予晴摆了摆手示意婢女下去,随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开口说道:“何事竟是惹得如此慌张?”
“顾相公总是不喝药,老太太在旁边看着亦不喝,方才还失手将药碗打翻。”
风予晴闻言挑了挑眉,她倒是没想到顾怀南竟还有这样的一面,“你且去重新熬一碗送进来。”
话音刚落风予晴扭头便进了屋子,只见顾怀南靠在床上,悠哉悠哉的闭目养神,独留下祖母大眼瞪小眼。
【好家伙,还真是欠揍哈,姑奶奶我在外面忙这忙那,你却在这里逍遥快活,还给我摆谱不喝药?】
“祖母,你且小心些,这一地的碎渣子。”风予晴左手拿扫把右手拿簸箕仔仔细细的清扫一番方才安下心来。
若是不小心将祖母扎伤那可就麻烦了。
“孙媳妇你来了正好,我这孙子我是半分也管不住了,你瞧瞧这一身的伤,还不肯好好喝药。”祖母气的吹胡子瞪眼,看向顾怀南的眼神也是极度的不悦。
顾怀南倒也是沉得住气,仍旧一句话不说。
祖母见状刚准备开口教训顾怀南时,风予晴急忙将祖母带了出去。
“祖母你且消消气,今天顾怀南这药是喝定了,祖母安心。”
风予晴不断的安抚着祖母,刚好菊香端了药过来。
“这药给我,你把祖母送回去。”风予晴开口说道,随后便端着碗进去。
祖母看着风予晴自信满满的背影,轻轻叹息,她这孙子最是倔,脾气堪比驴,若是不愿意做的事情,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一想到这,祖母便忍不住哀叹一声。
屋内,风予晴笑意盈盈的将药碗端了进去,只是心里忍不住吐槽。
【这药可真苦,闻起来便这般涩,只怕喝起来更加……】
她下意识的皱了皱眉,随后又不怀好意的笑了一下。
38.不喜欢喝药
“顾怀南你是不是不喜欢喝药啊。”风予晴故作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
顾怀南闻言一愣,但立马反应过来风予晴这是故意在嘲笑他呢!
风予晴见顾怀南半晌未说话,只好继续说道:“你不想身体好吗?这般日日的躺在床上,你心里就不渴望外面的世界吗?”
“本王不喝药也能好。”
顾怀南冷冷道,风予晴见状有些气急败坏,这脾气还真的和驴一样,倔得很。
“那你可不要后悔哦,我给你机会了哟。”
无奈,风予晴自己憨了一口药随后趁顾怀南未反应过来,径直吻在顾怀南的嘴上。
顾怀南从未想到她竟是会用这样的方法,一时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药自然也是一滴未落的喝了进去,待他反应过来时一把推开风予晴,耳根处染上红晕。
“你……你这……”
顾怀南语塞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风予晴挑了挑眉,嘴角一勾露出一抹斜斜的笑容:“这药你还喝不喝?”
顾怀南此刻尚且沉浸在方才的亲吻中,虽然那吻夹杂了几分苦涩的药味,但莫名的让他有几分回味。
此刻看着风予晴这副耍流氓的模样,不知为何竟是隐隐的有几分期待。
【不会是吻傻了吧,怎么一句话?】
风予晴见顾怀南不说话,作势还要吻下去,顾怀南见状急忙将碗夺了过来,仰头一饮而尽。
“早这样乖乖的把药喝了哪有这么多麻烦。”
风予晴接过空荡荡的碗忍不住感慨一句,只是话里莫名的掺杂了几分嘲笑的意味。
“浪荡。”
顾怀南憋了半天亦只憋出这么两个字。
风予晴听后一时没忍住竟是笑出了声。
“战神只怕是贵人多忘事,我可是你八抬大轿亲自迎娶回来的,如何算得上浪荡?”
顾怀南闻言张了张唇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随后风予晴又查看了一番伤势,果不其然和她心中料想的一样,自从不用那药膏后,腿上的伤比起之前要好上太多,只是若想痊愈以目前来看还得不可能。
思及此,风予晴不由自主的想到那雪见草,纵有千万个陷阱在等着她,她也必须要去试一试。
谢府。
“谢小姐,奴才已经按照你说的去做,那风予晴果然上当!”
谢玉闻言冷哼一声,若不是那日她恰巧在医馆,得知风予晴四处收购雪见草,但却无果,遂心中想到这么一出办法。
“做的很好,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谢玉伸手抚了抚怀中的猫咪,眼底闪过一丝狠意,这次她必然要风予晴身败名裂!
三日后,风予晴按照约定去了汇丰酒楼。
一入酒楼,便看到奸商候在一旁,风予晴见状并未着急上去,索性她今日留了个心眼换了一身装扮,一时间难以被认出也是正常的。
她小心的观察着周边的环境,直到并未发现可疑的人方才走上去。
“客官还请随我来,我定了一个雅间就在楼上。”
风予晴闻言挑了挑眉并未动,奸商见状再次开口道:“您要的雪见草数量不少,我若是放在如此醒目的地方,只怕还没等你拿到我便进了官府。”
他这话虽然没有漏洞,但风予晴听起来却还是有几分怪异,左右菊香便在一边伺机等待着,她便一同跟着入内。
“货呢?”风予晴皱着眉头道,她可没有闲情逸致同这奸商坐下来虚与委蛇。
奸商见状眼底闪过一丝异样,指着桌子下面的一个麻布袋子,伸手拍了拍它随后开口:“就在这儿。”
“成交愉快。”
二人互敬了一杯,风予晴拿着麻布袋子,奸商看着手中的银两,颇为满意的笑了笑,只是眼神变得越发不对劲起来,看向风予晴竟是带了些许亵渎的意蕴。
风予晴还未走出屋子,便觉察出些许不对劲。
她的身体怎生这般的滚烫,而且还有些口渴。
“我这是怎么了?”她喃喃自语,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脸,惊觉脸蛋极其的烫。
“娘子,别跑啊。”
奸商忍不住从身后环住风予晴的细腰,面上露出邪恶的笑容。
原是这一切都是谢玉准备好的,她特意在大街上寻了一个乞丐,给他些银两哄骗他来这里,乞丐本就穷苦,一听有钱得还能与美人打交道又怎可能拒绝。
谢玉要的就是风予晴身败名裂,顾怀南乃是当今的战神,怎可能允许自己的头顶一片绿油油,如此定然会休掉风予晴。
而风予晴又做出此等丑事,尚书府自是不能再回,如此一来她将会变成过街老鼠的存在。
届时谢玉想要如何打压她那都是动动手指的事。
此刻风予晴已经猜到自己这是上了当被人陷害,手中的麻袋里定然也不是雪见草。
思及此风予晴果断的扔了麻袋,一把冲到门前,只要出了门便能寻求一线生机!
然而乞丐又怎能让风予晴如意,他已许久未曾与女人有过亲密接触,此刻看到如此绝色又怎能把持得住。
此时的风予晴已然有些神志不清,当才那杯酒被乞丐下足了药量,此刻正是药效发作的时候。
他一个伸手便将风予晴拦了下来,但见风予晴不停的扭动毫不犹豫的便扇了她一巴掌。
只听啪的一声,风予晴脸上赫然出现一个巴掌印。
也正是这巴掌印让风予晴有些许的清醒。
她张嘴死死的咬住自己的舌尖,剧烈的疼痛让她清醒不少。
看着眼前满嘴黑牙,说话间便能闻到隐隐腥臭味的乞丐,风予晴极力忍住内心的恶心。
“小美人,你就从了我吧,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有什么不好呐。”乞丐咧个嘴淫荡的笑着。
这时,风予晴已然隐约能够闻到淡淡的血腥味,想来是用力过猛将舌尖给咬破了,但也多亏此,她才能时刻保持着清醒。
“我奉劝你一句,最好别碰我。”风予晴神色清冷,看向乞丐的眼神愈发冰冷起来。
39.
乞丐闻言竟是哈哈大笑起来,这真是他听过最有意思的话了。
“别碰你是吗?”
乞丐话音刚落便一把扯开风予晴肩头的衣物,冰冷的手触在她火热的肌肤上,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意味,尽管风予晴心中感到一阵恶心。
她奋力推开乞丐,企图逃走,然而此时她手脚酸软又哪里能够走的动路。
“你就从了我吧。”乞丐嘿嘿的笑着,手上的动作一刻也不停,他是这辈子做梦也没想到竟是能碰到如此美的仙人。
正当风予晴心灰意冷之际,只听门被一把踹开,一股极为熟悉的香味飘了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冰冷感。
“谁啊,竟然……竟然敢坏老子的事!”乞丐叫嚣道。
“你的事?”
熟悉的嗓音响起,风予晴猛的抬头看向那道阴影,正是顾怀南!
“顾怀南……”
风予晴的喉头满是哽咽,险些说不出话来。
顾怀南一眼便瞥见风予晴衣衫不整,瞳孔猛的一缩,下意识便关好房门,一瘸一拐的向风予晴走来,面上罩着一层寒霜。
乞丐本来看见顾怀南这幅盛气凌人的模样,心中尚且还有几分怕意,直到看见其走起路来一瘸一拐,这心中再没了害怕。
“我当是什么玩意,一个瘸了腿的东西也敢来坏老子……”
乞丐话还未说完便径直倒在地上,再没了生息,只是无端溅了风予晴一脸的鲜血。
若是此刻有人进来只怕早已被吓的惊慌落魄!原着屋内满是鲜血。
“顾怀南……我害怕……”
风予晴哆哆嗦嗦的说着,她能感受到自己脸上满是鲜血,回头看了一眼惨死的乞丐,原来是脖颈处被划破难怪流了这么多血。
顾怀南见状皱了皱眉,他想将风予晴抱起,但奈何蹲不下身子,隐忍半天只好说道:“我蹲不下去,你试试能不能起来。”
风予晴此刻心中只有害怕,尤其是想到方才的一幕,心中只有害怕和无措。
顾怀南紧紧的将风予晴抱在怀中,只是看到她不住地抖着身子,眼底闪过一丝怜惜,尤其是当他看到其衣不蔽体,面上更是闪过一丝不悦。
他抬手将自己的斗篷盖在风予晴身上,随后放缓嗓音开口安抚道:“我在,你且安心,我一直都在。”
这时风予晴只觉得内心一阵火热,脑子也开始变得迷迷糊糊起来,感受到顾怀南的怀抱,风予晴下意识的蹭了蹭,内心一阵舒适。
顾怀南自是感受到风予晴的动作,身子一紧。
“别乱动。”顾怀南的话里明显带了几分隐忍。
“我好热,真的好热,为什么会这么热……”风予晴抱着顾怀南使劲的蹭。
顾怀南也被其动作惹得心怀意乱。
风予晴似是感受到顾怀南的不愿,撇了撇嘴开口说道:“你这么小气作甚,我就抱抱又不挨着你什么事。”
她这般无意识的吐槽莫名戳中了顾怀南心中的一片柔软,此刻他自然是意识到他的小野猫被人下了药。
“书瑞,准备一桶凉水送到屋子内。”顾怀南将风予晴抱到马车上转身对一个男人说道,此人乃是顾怀南安排在暗中守卫风予晴的,亦是顾怀南的贴身侍卫。
自上次后山之行,顾怀南心中始终惴惴不安,遂将自己的贴身侍卫安排在风予晴身旁,命其时时守护,不得离开。
此番若不是书瑞及时察觉到不对劲回去禀报,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顾怀南心中便是一阵后怕。
待回了顾府,风予晴早已扭成一团麻花,抱着顾怀南怎么也不肯撒手。
然而顾怀南生平素来正直,尽管心中早已难忍,但却绝不会在此刻趁人之危。
他深呼吸一口气随后将风予晴放入冷水中,只是风予晴一直抱着不肯撒手,顾怀南亦只好一同坐了进去。
索性这盆够大,勉强亦能容纳两人。
如此顾怀南便陪着风予晴在那冷水中硬生生的坐了整整一夜。
第二日,风予晴迷迷糊糊的醒来,惊觉自己在冷水中,再抬头便看到顾怀南那厮放大的俊颜。
一瞬间,风予晴便明白了一切。
此刻再看向其的眼神带了几分敬意和感激。
虽然当时的她意识迷迷糊糊,但却清楚的记得是顾怀南将她救了出来,若不是顾怀南只怕这时她早已失身于乞丐。
“谢谢你。”
风予晴的嗓音细弱蚊蝇,若是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
她起身换了一件衣服后发现顾怀南仍旧在冷水里这才惊觉不对劲。
【脸怎么这么红?不会发热了吧。】
风予晴三步并作两步到了顾怀南跟前,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将其拽了起来,只是这如何给他换衣物?
顾怀南身上的衣服定然不能穿,但男女授受不亲……
可顾怀南是为了她才会这样的,思及此风予晴心一横,大不了把眼睛闭上给他换衣服便是。
思及此,风予晴取来干净的衣物给顾怀南换上。
然而当她刚摸索着想要脱其亵裤时,她猛地察觉到一道冰冷的眼神。
“这……嗯……你听我解释……”
风予晴紧张的连话都说不清楚,顾怀南的脸色也越来越黑。
“我……我……就是见你身上的衣服是湿的,而且你有发热的迹象,我才……你不要乱想……”
【这叫什么事呐!这回真的糗大了!】
风予晴颇为懊恼,左右这种时候任谁看了都有些许尴尬。
“我自己来。”
顾怀南强壮淡定,半晌才将自己的不适忍下。
风予晴哪还敢说不,连声点头随后便一路小跑溜了出去。
看到外面的风景风予晴方才寻求片刻的宁静,她心中也愈发冷静下来,只是这时脑子里却不自觉的想起刚刚那一幕。
“该说不说,顾怀南这厮腹肌还是怪优越的。”风予晴忍不住砸吧着嘴巴道,眼里亦冒出点点星光。
“小姐,你在说什么?”菊香猛地冲出来好奇的问道。
风予晴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忍不住敲了一下菊香的头。
“下次再这样冒冒失失我就把你卖了!”
风予晴冷着脸吓唬道。
40.顾怀南发高热了
这一下可把菊香给吓坏了,嘴巴一撇鼻子一抽便是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
“别别别,我就吓吓你,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这样了!”
风予晴眼瞧着菊香要哭出来了,连忙开口说道。
菊香闻言破涕而笑,鼻涕眼泪一大把道:“我就知道小姐在骗我,下次小姐别这样说了,实在是吓死奴婢了。”
“你去熬姜汤去,别刷贫。”
风予晴佯装怒意开口道。
顾怀南如今身子骨本就差,又在冷水里泡了一整夜,只怕很快就会发热,须得提前去去寒。
“顾怀南,这姜汤你是自己喝还是我喂你喝?”
风予晴挑了挑眉看向顾怀南。
顾怀南眉头紧蹙,冷眼看向风予晴,满脸写满不悦。
“你若是不愿意喝那就我喂你喝罢。”
风予晴一脸耍流氓的模样。
顾怀南不由得想起上次他执意不喝药,风予晴一把含了一口吻向他……
“有辱斯文!”
顾怀南咬牙切齿的说道,随后接过姜汤一饮而尽。
“这样才乖嘛。”风予晴忍不住伸手摸顾怀南的头,随后方才意识到自己将他当成了狗狗。
好在风予晴及时止损,顾怀南并未发现异样。
“既然喝完了你且先睡一会,我还有事就先去忙。”风予晴话音刚落便离开了,她如今尚且有一事需得好好想想,不若总拖着也不是个办法。
这雪见草决计是弄不到了,为它栽了两个跟头,这教训实在是太过惨痛。
思及此,风予晴又想到一个解决的办法。
问题本就是出在药膏身上,若是顾怀南不用,以他自身超强的恢复能力也是能极快的好转起来。
只是如今最为麻烦的便是如何同顾怀南提起这件事。
“孙媳妇,在想什么呢?如此入神。”
祖母拄着拐杖巍巍颤颤的走到风予晴面前。
风予晴见状急忙将祖母扶住,眼珠子一转忽的想到一个办法。
顾怀南的孝顺众人皆知,若是从祖母这里下手想来是要容易些的。
思及此,风予晴也变得严肃起来,看向祖母微微有些语塞。
“祖母,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风予晴面上写满了正经,不似平常那般嬉笑。
祖母见状亦意识到风予晴有什么事,拉着他往自己的房间去。
“你且说吧,我这个老婆子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定然不会推辞。”
风予晴见状垂了垂眼眸,半晌都未开口说话。
“若是这件事情和顾怀南有关……无论我接下来说什么,祖母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不想顾怀南因此而丧失最宝贵的东西。”
能正常行走对于顾怀南这种将军而言恐怕是多少真金白银也换不回的!
祖母闻言有些许沉默,其实这也不怪祖母,毕竟涉及到顾怀南的事,她都须得更加慎重细心。
“你且说给我听。”
风予晴听后眼睛一亮,如此这件事情还算有戏,她心中最坏的打算便是祖母并不听她的劝解。
“祖母,我见顾怀南的腿伤一日比一日差,心中只以为是他自身体质不好,并未多想,但如今因着大夫的话便停用了皇上送来的药膏,不曾想腿伤竟是日渐好转!”
风予晴这番话说的极为明显,只要祖母不是故意揣着明白当糊涂,想来都能明白她的意思。
果不其然,和风予晴料想的一样,祖母听到这沉默许久一句话也没说。
索性风予晴也不着急催她,而是在一旁默默地等待。
毕竟天家的威严岂能随意揣度,如今她冒这般大不敬说出来,若是被有心人说与皇上听,只怕是要杀他的!
“所言当真?”祖母直勾勾的盯着风予晴的眼睛,目光似是要直射其内心。
风予晴见状亦是万般肯定的说道:“风予晴所言绝无假话!”
话音一落,屋内便陷入长久的寂静。
“你是如何打算的?”祖母的嗓音忽的像是老了十岁一般,听起来极为沧桑。
“这药膏自是不能再用,但顾怀南生性倔强,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和他说。”风予晴皱着眉头开口,她此言也没有假,若是她知道怎么做,那必然也不会来寻求祖母的帮助。
祖母闻言紧张的面庞忽的缓和下来,咧嘴笑道:“原来你同我说便是打的这个主意。”
风予晴闻言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面露尴尬之色。
二人商定好后,风予晴心底的石头也终于落了下来。
忽的,风予晴想到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她正了正神色随后开口道:“祖母,你对我就没有半点怀疑的意思吗?”
祖母本以为风予晴还有什么事,刚放下的心此刻又紧张起来,当听到这话忍不住伸手敲了敲风予晴的头随后开口说道:“你是我的孙媳妇,我有何理由不信你,更何况皇家的形势严峻,我这个糟老婆子虽然心中着急,但却也帮不上忙,但如今他把这算盘打到我孙儿身上,我决计是不允许的!”
正当二人说话的功夫,菊香忽的闯进来,一脸的仓皇之色。
“小姐,老太太,不好了!顾相公……他……”
菊香话还未说完风予晴一溜烟的便跑了出去,祖母看着风予晴仓皇的背影,心中即满意又焦急。
“怎么了?孩子。”
“顾相公他浑身滚烫像是发热了!”
此刻风予晴已经到了顾怀南的屋子内,看到顾怀南双目紧闭,心中便是一阵慌乱。
“顾怀南……”
风予晴的话里透着几分紧张,待她走近细细观察之际,发现顾怀南面庞发红,分明是发了高热。
“快去请大夫呐!”风予晴转身怒吼道。
菊香闻言面露难色,“小姐,如今城中突发瘟疫,只要家中有人发了高热便会被拉去隔离,奴婢想着顾相公这……”
风予晴听后顿时明白其意思,顾怀南定然不是染了瘟疫,但他这如若被拉去隔离,定然是同许多人同吃同住,届时就算没有病也会被传染!
思及此,她开口吩咐道:“你且去准备一盆冷水,再拿几条干毛巾。”
菊香连忙点头,不一会便把这些东西准备好送了过来。
她想到自己以前发热都是用湿毛巾物理降温,颇有效果。
遂如法炮制的用在顾怀南身上。
41.你又不识好人心!
“小姐,这能行吗?”菊香看着风予晴这般怪异的举止,心里泛着疑惑。
风予晴闻言自信的点点头,开口道:“你且去安顿好祖母,这里交给我便是,明日一早他便会退了高热。”
风予晴不时的换好凉毛巾盖在顾怀南的额头上,约摸一个时辰左右便换一次,直到顾怀南脸上的红肉眼可见消失,她才放下心来。
此时已然是深夜,风予晴看了看天,索性和衣在床边趴着睡觉,以便顾怀南醒来她能第一时间察觉到。
第二日一早,风予晴是在一阵酥麻中醒来,醒来时才发现嘴角略有些黏不拉呼的。
她随手一擦方才发现自己流了一地的口水,许是趴着睡觉不舒服,就连胳膊也使不上力。
“你醒啦?!”
风予晴转动手腕活动之际,猛地发现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盯着她,这才惊觉顾怀南醒了!
顾怀南并未说话而是点了点头。
风予晴见状也不恼,实则是她根本没法和他较劲,如今的她胳膊酸痛的不行。
“你胳膊怎么了?”顾怀南皱着眉头问到。
风予晴下意识的撇了撇嘴,【还用问吗?当然是照顾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
“没事。”
她说完后便准备离开,谁料顾怀南竟是一把拽住她随后将其拉在床上,自己则坐起身来抬手转动着风予晴的胳膊。
风予晴心中感到一阵诧异,她不明白顾怀南这是做什么。
“干净擦擦嘴角的口水。”
正当风予晴陷入内心的无限遐想之际,顾怀南极为嫌弃的递过来手帕。
风予晴闻言颇为尴尬,下意识的抽回手臂。
“咦,不酸了!”风予晴惊讶的说道。
顾怀南看着风予晴这般没出息的模样,嘴角忍不住上扬一个弧度。
“顾怀南,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风予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急忙开口问道。
顾怀南听后虽然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却也老老实实的回答:“神清气爽。”
听到这个回答,她更加坚定自己心中的猜想,只是如今尚且不能说出来,只能等到祖母开口,若是现在这般突然的提及此事,只怕还会被当做恶人。
思及此,风予晴亦离开了房间。
午饭后,祖母趁着风予晴不在的功夫进了顾怀南的屋子。
“祖母。”
顾怀南轻声唤道。
祖母闻言欣慰的点头,看着坐在轮椅上虽然只字未言,但眼角眉梢皆是落寞的孙子,心中便是一阵哀愁。
“昨日孙媳妇来找我了。”祖母试探性的开口,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顾怀南的表情。
“她事多,若是惹得祖母不悦,还请祖母不要与其一般见识。”顾怀南虽然嘴上说着嫌弃的话语,但话里的意思可是一直在维护着风予晴。
祖母见状亦甚是满意。
“怀南,我知晓你对于腿瘸之事耿耿于怀,但你有没有想过为何你只是摔断了腿,且用药至今不仅没有好转反而还加剧!”祖母是个实诚人,打开天窗说亮话,不与顾怀南兜圈子。
顾怀南闻言有些沉默,不明白祖母到底是什么意思。
“昨日孙媳妇来找过我,她同我说圣上送来的药里面多了一味草药,而正是这导致你腿疾多年未愈!”
顾怀南闻言有些震惊,一脸的错愕,但随即又陷入沉思。
其实这么多年来,他不是没有怀疑过,他自己的情况最是清楚不过,怎么可能会一瘸便是这么多年更何况还沦落到坐在轮椅上。
这般田地岂是他能接受的,但只要想到当今的圣上月月派人来送药膏,心中的疑虑又会消减,他顾家乃是开国重臣,他不愿相信皇上会作此手脚。
祖母说完话后也不着急催着顾怀南回答,而是耐心的等待,她相信他这个孙儿能够想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屋内陷入一片寂静,不知过了多久,顾怀南沙哑的嗓音响起。
“祖母便是这般相信她?”
虽然顾怀南并未指明是谁,但祖母亦知晓,左右她并未明着回答,而是反问道。
“那你又为何不顾自己安危,先是去后山救她,随后又把自己的贴身侍卫安排在她身边呢,若是说盯着她,祖母可不信。”
顾怀南闻言垂眸,是啊,尽管他心中有诸多疑点,但只要是风予晴所言他便毫无条件的相信。
“即是如此,那药膏不用也罢,我且看看我这条腿还有没有恢复正常的那一日。”顾怀南嘴角闪过一丝讥笑,眼底亦深了深。
“即便如此,你也须得时时记着,尽管腿好了,你也要日日坐在轮椅上,这个家里还不知道有多少奸细。”
风予晴的嗓音自门外响起。
原来她早已在门外等候多时,直到听到顾怀南下定决心的那一刻方才走了进来。
“若是皇上知晓你腿好了,又想动其他的心思,咱们可是防不胜防。”
风予晴瞳孔深了深,这狗皇帝绝不是一个好皇帝。
顾家世代为盛国,不曾想竟是落得这般田地,实在是令人唏嘘。
“你有把握治好我的腿?”
顾怀南嘴唇嗫嚅。
风予晴闻言自信的笑了笑,眼角眉梢皆是自信,看的人移不开眼。
“论医术我说第二恐怕没人敢说第一。”
这话虽然有几分猖狂,但此刻这情况说起来却无端的有几分自信。
然则风予晴这话也不是随便说说的,毕竟顾怀南生病的这许多日子,都是风予晴一手照料,想必这其中顾怀南最是清楚。
“孙媳妇,我这孙子就是个面冷心热的人,说起话来极为不中听,但心里想的却是好的,日后啊你可千万不要和他置气。”祖母看着二人相处的模式,忍不住开口。
风予晴闻言噗嗤的笑出了声。
【祖母倒是个明白人,顾怀南这厮什么时候和我好好说过话?】
“祖母且安心,他就是个哑巴,半天放不出一个屁来。”
顾怀南闻言眉头一挑,面色一紧,正准备反驳时,祖母却发话道。
“左右还是孙媳妇大度。”
【这是自然,姑奶奶我什么都不好,唯独这个度量比起顾怀南最是好!】
42.尾巴翘上天了
“祖母,你可不能再夸了,若是她后面有个尾巴只怕能翘上天。”顾怀南调侃道。
风予晴闻言瞪了一眼顾怀南,随后开口道。
“那这药膏那你可还继续用了。”
顾怀南闻言有些沉默,他不想骗风予晴,但祖母又是这样说,他的内心甚是纠结。
“你不会还要继续用吧。”风予晴见顾怀南不说话,颇为惊讶,话里隐隐带了几分怒气,觉得顾怀南是扶不上墙的阿斗。
“自然是不用,只是我想不明白为什么皇上要如此对我。”顾怀南的话里夹杂几分落寞,周身萦绕着孤独的气息。
不知为何风予晴看到这个样子的顾怀南竟是有几分心疼。
“帝王之心最是难测,正所谓伴君如伴虎,有些时候或许不是你的问题。”风予晴开口宽慰道。
经过风予晴的一番劝说顾怀南也算是不在继续纠结这件事。
这边尚且一片祥和,但城中却乱成一团糟。
这突如其来的瘟疫惹得城中百姓苦不堪言,而且其致死率高传染性强,很多无辜的百姓也因此而死亡。
朝廷对此事高度重视,特地命顾怀南全权负责此事,并且下了圣旨,若是无法将瘟疫根除便会置气罪名。
风予晴初听到这圣旨,心中自然是愤愤不平,这皇帝还真是有意思,自己动动嘴皮子的事情,但是这下面的人又得花多少心思才能完成。
一连好几日过去,顾怀南都没有任何动静,只是每日窝在家中喝茶赏花,风予晴见此情景都有些着急。
“顾怀南,你这人是不是不知道着急怎么写啊!”
终于,有一日的下午,风予晴见顾怀南悠哉悠哉的坐在轮椅上看着院中她种的海棠花赏花,忍不住开口谴责。
顾怀南闻言倒也不恼,而是开口道:“怎么?”
这幅不急不缓的样子在风予晴看来颇为欠揍。
“外面那可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你就这样放任不管?”
风予晴说的话已然带了几分怒气,脸上笼着一层薄薄的愠意。
顾怀南听后并没有说话,徐徐的喝了一口茶,仿佛没有听到这话。
只听哗啦一声,风予晴竟是把桌子上的茶一下子推到地上,弄出的动静引得不少人观看。
府中的丫鬟们也纷纷围过来看热闹。
正当她欲职责顾怀南时,许久不曾露面的书瑞竟是无端出现在院中。
“王爷,您吩咐我的事情已经做好,属下无能,尚且未查到瘟疫的源头,只能先将所有与患病者接触的人全部隔离。”
书瑞一字一句道,风予晴也听的一清二楚。
风予晴闻言错愕的看向顾怀南,似是不明白他这玩的又是哪一出。
【什么鬼?他不是日日在这里悠闲的过日子吗?何时派人去调查此事了?】
“皇上派来的人呢?”顾怀南闻言稍作思考随后问道。
“属下已经将他们安置在城外的庙内,暂时未让其进入城中,接下来该如何做还要请王爷明示。”
如此一来,风予晴被彻底搞得晕头转向,她实在不明白顾怀南玩的到底是哪一出。
“你方才为何不解释?”
顾怀南听后有些意外挑了挑眉看向风予晴,眼底竟是带了一丝讥讽:“我若说出来你会信吗?”
风予晴闻言满脸羞红,一跺脚离开院子。
她一个人在小道上踱步,心中不断的盘算着,此时方才明白顾怀南的用意。
看来他早就知道皇上会派人来协助,但这些人是真心来帮助还是做什么无人得知,若是他大张旗鼓的去调查定然会被这些人知道。
这样一来主动权就完全掌握在皇上的手中,但他若是先将其安排在城外稍作休息,再派人去暗中打探,不仅能知道全貌,还留有后手!
想到这,风予晴不得不感慨顾怀南心思城府之深。
“高!实在是高!”
风予晴忍不住竖起拇指夸赞。
不远处的顾怀南看着风予晴的背影,还时不时地比起拇指,甚是可爱,与方才炸了毛的小猫想比,此刻则显得温顺许多。
“什么高?”
“当然是顾怀南。”毫无防备的风予晴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其就在自己身旁,只是方才她思考太深已经忘记周围的人和物。
【这厮总爱这么神出鬼没,现在又来看我的笑话,实在是可恶!】
风予晴忍不住吐槽,但面上又不得不勾起一副和善的笑意,实则内心早已咬牙切齿。
“话虽是如此,但如今我尚且有一事寻求你帮助。”
顾怀南极为诚恳的开口,他受伤卧病在床的日子,早已见识到风予晴的医术,虽然不理解她身为尚书府嫡女何时学得的,但如今看来也只有她才能助他。
“哦?你有事求我?”
风予晴的话里满是震惊,甚至带了一丝丝的错愕和自豪。
“我这个人素来很忙的,只怕也没有时间。”
风予晴故意双手环胸一副不配合的模样。
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搓一搓顾怀南的锐气她自然是要好好的端一端架子,不然也太偏意这厮!
“话随时如此,但我始终相信你,不会弃那些百姓于不顾。”
风予晴闻言有些沉默,她着实没想到竟是为了这件事情而开口。
“你的意思是想让我去调查瘟疫?”
顾怀南虽然没有说话,但此时无声胜有声。
“好,我答应你,但你也须得应我一件事我方才会去。”风予晴皱了皱眉一脸耍无奈的模样。
“你这些日子用我给你熬制的药膏敷腿,我保证不出一个月便能还你一条正常的腿!”
风予晴这番话说的信誓旦旦,听的顾怀南竟是有一丝心动。
然则他知道自己腿什么情况,若是说一年之内能好尚且可以相信,一个月的时间实在荒谬。
心中想的自是不能说出来,他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一言为定!我今日便出门看看那瘟疫究竟怎么回事。”
风予晴也不是个墨迹的人,既然顾怀南答应她了,她自然也不能耽误他的事!
43.多加小心
“你多加小心。”顾怀南嘴唇嗫嚅半天方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风予晴挺听后心中一暖,她知道顾怀南这厮素来不爱说那些漂亮的话,但默默为她做的事情不算少。
【还把我当小孩子了。】她心中忍不住唏嘘。
“菊香,你且和我一同去看看。”
菊香闻言点头随后便跟着风予晴一桶出门。
顾怀南有些落寞的坐在轮椅上看着风予晴渐行渐远,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不能正常行走,如此便能陪她一起。
忽的,风予晴转身笑颜如花看向顾怀南。
“左右你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和我一同前去,也算为你这事业尽一份力。”
她似是猜出顾怀南心中所想,这也是她力所能及的事情。
果不其然,和风予晴心中料想的一样。
顾怀南虽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眼底闪过一丝融融的暖意,嘴角更是几不可查的勾起一抹弧度。
一入集市,风予晴方才意识到这场瘟疫给城中百姓所带来的打击究竟有多大。
往日熙熙攘攘的集市如今门可罗雀,耳边也再没有小贩热闹的叫喊声。
“小姐,这和咱们上次来的相差太多。”菊香亦忍不住感慨。
风予晴闻言并未说话而是看向身侧的顾怀南。
“那些患病的人在何处?”
“寺庙内,明日朝廷派的人便会入城,你只有今天一天的时间。”顾怀南开口提醒道,要想在一天之内找到有用的信息,实在是有些困难,但不知为何他始终看好她。
“我明白,我今日会尽量找出问题所在的。”
风予晴说这番话时眼里充满了坚定的神色,随后便向着寺庙走去,沿途亦不停的观察着是否有摆摊的人。
这时菊香眼尖的瞥见不远处有一个大爷拄着拐杖似是在等什么人。
风予晴见状急忙走了上去。
“大爷,您可知这城中近来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人烟稀少至此!”风予晴故作一副无知的模样,为的就是能够套出更多的话。
果不其然和风予晴心中料想的一样,那大爷见状唾沫星子直飞。
“这城里少说有一半的百姓都被瘟疫感染!”大爷说这话时,眼底闪过一丝无法掩饰的恐惧。
“这瘟疫怎么会来的如此突然?”
“这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这些人先是发高热,随后全身起水泡,最后溃烂而死,死状极其恐怖,甚是恶心。”
风予晴闻言面色愈发沉重起来,先前她只当是流感,然而现在看来分明是和毒有关,不若这些染病之人为何会全身溃烂而死。
“大爷,如今城中百姓人人自危,你又怎会在此?”
她话锋一转开口询问道,这大爷出现在这里实属怪异,如今城中人人自危,谁不是一个个的躲在家里不敢外出,偏生他堂而皇之的站在街上,似是故意引起他人的注意一般。
“我啊,我在等我儿子呢。”
大爷提起他的儿子满脸的笑容是藏也藏不住。
“那你儿子呢?怎生叫老人家在这风里等这么久!”
菊香的话里带了几分怒意,她们这些做子女的怎么能将老人随意丢在此处。
“我儿子他去了庙里,说是过几日就回来,我日日在这等他呢。”
大爷说话的功夫,风予晴已然明白一切。
她看向顾怀南,顾怀南亦心领神会的点点头。
寺庙如今除了顾怀南所派去的人便只有患病者,如此一来那必然是患病者。
思及此,风予晴心中感到一阵唏嘘。
“我们还是快些走吧,这里交给书瑞。”顾怀南开口催促道。
风予晴点头,不过片刻功夫,三人便出现在寺庙前。
看着如今门窗紧闭的寺庙,风予晴心中不禁感慨万千,若是往日,寺庙的门槛还要费上一番功夫方才能挤进去。
但如今人人对这里趋之若避。
一入门,风予晴便闻到一股极为浓厚的腐朽味,这味甚是刺鼻。
思来想去,她一把扯下自己的袖子,在顾怀南的脸上蒙上。
“你这是作何?”顾怀南虽是坐在轮椅上,但并没有因此而束缚住手脚。
顾怀南三下五除二的便把自己脸上的东西给扯开,一脸的嫌弃。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知好歹,我若不是考虑你是个病患,抵抗力差……”
【姑奶奶我才不会把衣袖给扯开!】
风予晴此刻如同炸了毛的小猫,若是有谁敢质疑,就会径直咬上去似的。
顾怀南闻言一愣,面上露出尴尬之色,他怎么也没想到风予晴竟是做的这个打算。
“还不快带着!”
风予晴一声令下,随即负手气呼呼的向前走去。
顾怀南见状垂眸轻轻摇头,嘴角上扬一丝宠溺的笑容出现在脸上。
“主子,你竟然笑了……”
一旁的书瑞见此情景颇为震惊,一时间连话也说不周全。
风予晴看着两侧躺在地上的病患,眉宇间的愁容愈发浓烈,她怎么也没想到病情竟是严重到这个地步。
“娘亲,好疼……”
忽的,一个稚嫩的童声引起风予晴的注意。
她循声望去一个女人抱着怀中的孩子,虽是背对着她,但仍能从其抽搐的背影看出女人的落泪。
“能让我看看吗?”
风予晴上前蹲下,用一种平等的姿态与其对话,完全没有高高在上的上位者姿态。
女人似是也被此打动,抽泣道:“孩子今年刚三岁,孩子爹也因为闻言昨日去了,谁曾想孩子竟是也染病,这日子可怎么活。”
风予晴闻言心中亦有所感触,孩子如此小,而且观其手臂,只怕这脓疱已经开始溃烂。
那女人话音刚落便又开始低声的哭泣。
“小姐,这……”
菊香身为女人又怎么可能不明白这女人心中的苦楚,只是这番情景她亦不知晓该说些什么好。
“顾怀南,这庙内主事的人呢?”
风予晴此刻已不再似之前那般,说起话来已然隐隐的和顾怀南有几分相似,但她自己并未察觉。
“庙内的主持。”
顾怀南一愣随后立马反应过来,“书瑞,去把那主持带来。”
44.不快
“顾王爷,顾王妃。”
主持双手合十微微福身行礼。
风予晴素来不在乎这些,一甩手示意他不必来这些虚的。
“这庙内的患者情况如何?”
她话里满是着急,看向主持的眼神里亦是怎么也藏不住的焦急。
“庙内如今收有一百二十四名病人,而且染病速度正在极具增加,只怕根本容纳不下!”
主持这话也没有问题,毕竟寺庙就这么大,没有办法收留过多的人,最为重要的是物资也甚是紧俏。
“还请主持带我去看看那些患病的人。”
主持闻言径直向前绕过那些躺在地上的人,直奔另一处的厢房。
一打开门,风予晴心底满是痛惜,喉头亦泛起恶心。
实在是这场面有些恶心人。
她本以为躺在地上的那些人已经是重症,不曾想现在对比下来,竟还算症状轻的。
原是厢房内的病人一个个浑身溃烂,屋子内弥漫着一股腥臭味。
顾怀南也下意识的皱紧眉头。
“戴上。”
随着顾怀南的动作,只见一个类似面罩的东西出现在风予晴面前。
“这是……?”
“这是王爷方才命我去取的。”书瑞急忙开口道,他最是知晓他家王爷,嘴上从来不会邀功,如此也经常会出现一些尴尬的局面。
此番他若是不替顾怀南开口说话,只怕顾怀南怎么也不肯说出口。
【这厮居然还能想到这,孺子可教也。】
风予晴毫不客气的接过面罩戴在脸上,如今顾怀南有求于她,自然是得好好的伺候着。
思及此,她不由自主的挺直腰杆,斜睨了一眼顾怀南。
“你在这里侯着,我进去看看。”
风予晴弯腰附身顾怀南耳旁说道,一阵酥痒的感觉顿时传遍顾怀南整个身体。
话音刚落,她便抬脚入了屋内,索性带了面罩也不怕被传染。
风予晴细细的看着躺在床上的那些人,一个个面露惨色,不停的用手挠着身上的脓疱,如此恶性循环下去,直至全是脓疱溃烂而死。
“这些人的病症怎么会这般严重?”
风予晴喃喃自语。
“这些人是最初感染的一批。”
突如其来的嗓音吓了风予晴一跳,转身一看竟是顾怀南。
“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让你在屋外侯着……!”风予晴脸色一变作势便要忒顾怀南出去。
如今他大病初愈,身子骨刚好,最是虚弱之际,若是在这个时候感染,后果简直不敢想!
“无碍,本王被委托调查此事,又怎能因为这点小困难而退缩?”顾怀南挑了挑眉。
风予晴见状自是不再阻拦。
随后她想起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这些人感染多久?”
“约摸两个星期左右。”
顾怀南仔细回想一下肯定的答道。
风予晴闻言心中盘算,两个星期病情便扩散至此,传染性自是不言而喻!
若是不及时找到救治的办法,只怕整个城都要因此而变成一座空城!
顾怀南此刻亦被风予晴点醒,面色愈发的黑起来,如今看来,这件事情也是愈渐棘手。
“这些染病的人可曾去过相同的地方或者是吃过同样的食物?”
风予晴脑子飞速的运转,试图找到些许问题的关键所在。
主持闻言仔细回想一番后摇摇头,他未曾听患病者提过类似的事情。
风予晴闻言有些失望,难道真的不是投毒吗?
“老衲还需主持大局,便先行离去。”
主持双手合十随后离开屋子。
顿时屋内只剩下顾怀南和风予晴,以及那些躺在床上哀嚎的病人。
“她们这种情况也问不出什么……”
顾怀南的言下之意是出去找那些病症轻的人,他已看出风予晴心中是怎样的想法,若是想要探查到有用的消息,还需得多问几个人,毕竟片面的消息不可取。
风予晴垂眸点头,随后推着顾怀南去了先前的走廊,她尚且记得那里有一对母女。
“这位大姐,你孩子近来可吃过什么特殊的东西?”
风予晴皱着眉头,尽管如此却不得不伪装出一副笑意,来打消女人的顾虑。
女人闻言仔细想了想,一脸的哭腔:“这么大的孩子能吃些什么……不对!”
女人话锋一转似是突然想到一件可疑的事情。
风予晴见状心知有戏,急忙追问道:“不对什么?你且快些说,我若能尽快找到问题所在,你孩子存活的可能性就多一分!”
“城中吃水本就紧俏,好在近来城中新开了一口井,众人也得以缓解……”
“好像瘟疫也就是从那口井被开出来后渐渐开始的。”
风予晴闻言眯了眯眼睛,转身询问身旁的另一个人:“你可吃过那口井里的水?”
那人虽不知道风予晴要做些什么,但却也老老实实的点头,示意自己吃过。
随后风予晴又将在场的人挨个问了一遍,得出的结论便是这些人都有一个统一的特点,那就是家都住在那口井旁边,平日里吃水都靠着那口井!
“顾怀南……”
风予晴话还未说完,顾怀南便点点头,随后作势便要向寺庙外去。
【这厮在搞什么?】
她看着顾怀南的举止颇为奇怪,片刻后方才反应过来,顾怀南知晓她要做什么。
思及此她不禁有些脸红,只觉得自己方才的想法颇为小人之举。
“那口井的由来你可知道?”马车内,风予晴细细询问着。
顾怀南摇摇头,风予晴见状脸上闪过一丝落寞的表情。
见此情景,顾怀南又开口道:“虽知道的不甚清楚,但却也知道个大概。”
风予晴闻言欣喜的看向顾怀南,眼睛透着一股子灵气,如此直勾勾的盯着顾怀南看。
“咳咳——”顾怀南虚握拳于嘴边借此掩饰自己的尴尬和脸红。
风予晴此刻亦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端正坐姿看向顾怀南。
“那口井我若是没记错乃是由谢家全权负责,倘若真的出问题,谢家逃不了干系。”顾怀南说这句话时眼底闪过一丝狠毒。
先前谢家的谢玉招惹风予晴这事,他心中可如同明镜似的记得清清楚楚。
风予晴似是也想起来这事,面上闪过一丝不快。
45.这水有什么奇怪之处
马车一路驶的飞快,约摸一炷香的功夫变到了那口井所在的地方。
风予晴当机立断下了车,直奔井的地方。
这口井附近的泥土确实松软,一看便是刚挖的,忽的她想起一极为重要的事情!
“我们平日里吃水……”
风予晴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口井供着城中人的吃水,那她们……
顾怀南见状忍不住伸手抚了一下风予晴的头,似是在顺毛一般,嘴角亦挂着清浅的笑容。
“现在才想起来……”
“小姐,咱们院子里单独有一口井。”菊香忍不住提醒道。
风予晴闻言松了一口气,忽的又反应过来,若是她真的吃这口井里的水,只怕这会早已躺在那寺庙内,浑身长满脓疱。
“这口井表面上并没有什么,难道我的想法出了错吗?”风予晴细细的观察一番,忍不住心中泛起嘀咕。
忽的,她想到一个最简单的办法!
“书瑞,你去抓一只鸟过来。”风予晴开口吩咐道,书瑞闻言有些错愕,看了一眼主子顾怀南,发现其没有任何反应,这才任劳任怨的跑去抓鸟。
“小姐,你要鸟作何?”菊香颇为不解。
风予晴闻言露出神秘的笑容,整个人也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那自是有我的用意,你且看着吧,很快便能诊断出这口井究竟有没有问题。”
书瑞的动作很快,三人并没有等多久,书瑞便浑身是草的钻了出来。
她接过鸟,又围了点井里的水给其喝,随后便把鸟放在地上,任其自由活动。
书瑞和菊香皆有些不解,只有顾怀南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似是没想到她竟还能想到这办法。
起先这鸟还活蹦乱跳的走了几步,不过片刻的功夫竟是开始东倒西歪起来,再过一刻钟左右便是彻底倒在地上,再无动静。
“这……”菊香捂着嘴巴生怕自己发出声响,只是从她惊愕的脸庞上已然能够看出来她究竟有多么震惊。
顾怀南看了一眼风予晴,四目相视,风予晴忍不住点了一下头,证实二人的猜想并没有出错。
如今看来,问题便是出在这口井上!
想来这感染的人定然都是吃了这井里的水,只是风予晴想不明白好好的一口井为何会使人中毒。
【莫不是有人投毒?!难道是谢家?】
思及此,风予晴眼神微眯,谢家的人可真是不老实,只是他们这么做为的又是什么?
“这里绝不能有人靠近,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风予晴出声提醒道。
顾怀南闻言点头,随后便命人将这里封锁,防止再有人误入,且对外宣称这口井暂停使用,不若城中的人心定然慌慌。
“你怎么想的?”风予晴开口道。
顾怀南闻言竟是笑了起来,这一下可把风予晴给整不会,莫名其妙的看着眼前这个妖孽容颜的男人。
“这件事情即是交给你,自然是听你的。”顾怀南双手一摊,表示自己这个甩手掌柜是当定了!
风予晴见状玉拳紧握,咬紧牙根,愤愤的盯着顾怀南。
【姑奶奶我不跟你怄气,不值当!】
她亦只能心中这般安抚自己。
“我们赶紧走吧,天都快黑了。”风予晴开口催促着,随后便推着顾怀南离开此处。
今日也算是小有收获,最起码知晓问题的关键所在。
“你要独自去谢家吗?”
二人并排走在路上,一言不发,忽然顾怀南开口问道。
风予晴闻言虽有些意外他为何要这样问,但却还是一五一十的回答:“自是我一个人去,当然你若是跟着我,亦不是不可以。”
顾怀南闻言唇角一勾,低沉的嗓音响起:“即是如此,事不宜迟现在便去吧。”
二人连夜赶到谢府,让风予晴有些诧异的是谢玉竟是不在家中,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竟是在外面逗留到现在。
“谢大人不必惊慌,今日来也只是有几件事情想问问谢大人,谢大人若是老实回答,那自然是一点问题没有,但若是……”
风予晴话虽然没有说完,但其中威胁的意味言于表。
更何况此刻顾怀南在她身旁,心中的底气亦莫名增加许多。
“顾娘子这说的什么话……”
谢大人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书瑞打断。
“大胆!我们王爷的妻子你按照规矩应当叫顾王妃!”书瑞是个粗人,说起话来本就凶巴巴的,此刻更是有意喊大嗓门,听起来莫名带了几分惊恐。
“是是是,顾王妃。”
谢大人连忙福身低头,眼底闪过一丝狠意。
“不知顾王爷和顾王妃深夜拜访寒舍所为何事?”
顾怀南闻言看向风予晴,似是在等她说话。
风予晴见状清了清嗓随后道:“城中新开的水井乃是你谢家所负责的?”
谢大人闻言一愣,面上闪过一丝迷茫,经一旁的下人提醒方才想起来那口水井的事情。
风予晴将这一切看在眼底,心中更是极为怪异,索性也并没有开口打断。
“确有此事,只是那水井已是两个多月前的事,况且也没出过人命,不知王妃打听此事……”谢大人的话里带了几分试探,似是在套话她。
但风予晴跟个人精似的,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今日路过有些好奇,那水井附近无一花草树木,甚是怪异。”风予晴眉眼间闪过一丝怪异,先前她便注意到,只是一直没往这方面想,但如今看来,分明是水中的毒素将花草树木皆毒死!
思及此,风予晴心中不禁打了一个冷颤,这到底得是下了多少毒才会如此可怕。
“水乃生命之源泉,若是依照王妃所言,却是有些怪异,只是我亦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谢大人卑躬屈膝,话里透着几分恭敬,若不是顾怀南在场,他亦无需这般!
“谢大人是个通透的,如此我便也不瞒着你,今日城中的瘟疫想必谢大人早已耳闻,今日去调查发现他们皆都是引用过那口水井,如此看来是否太过巧妙?”
风予晴言罢,挑了挑眉看向谢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