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祖母大寿,关乎甚大
恰好时间到了中午饭点,于是苏文铤告辞,返回苏宅吃午饭。
“苏兄,等等我……”
张晋这厮竟也死皮耐脸地跟着回到了苏宅。
苏宅客厅,老爹苏德和母亲孙氏都在。
“爹娘!”苏文铤行礼。
“苏伯父,伯母。”也拱手行礼。
母亲孙氏见跟随苏文铤回家的这个人,有点眼熟,思索了一会儿,猛然想起这人是谁,这不就是苏文铤的朋友,那个借给文铤200两黄金的大恩人么!
母亲孙氏脸上挂满了笑容,起身笑道:“原来是张公子,快请入座,张公子难得来一趟,不用客气,把苏家当成自己家一样就好了。”
这时,老爹苏德也认出这人是张晋,因此笑呵呵地说道:“对,对,张公子,不用客气。我苏家没有你仗义出手的话,恐怕在劫难逃。张公子,我敬你一杯!”
一脸懵逼的张晋被老爹按在餐桌座位上,并被老爹亲自斟酒,然后老爹直接先干为敬。
张晋茫然地看着苏文铤,心说,这是怎么回事?
他记得上次来苏家做客,苏文铤的娘亲简直恨不得将他赶出去的啊。怎么现在,苏兄的爹和娘变的如此客气了?
苏文铤苦笑,这尼玛就是撒谎的后果啊!
苏文铤用一套红酒杯在德福当当了250两黄金,当时苏文铤为了消除爹娘的疑虑,就说这些黄金是和张晋借的。
这些黄金的确帮了苏家大忙,材料,工匠,没钱哪里玩得转。
所以,老爹和娘见了张晋,才像是见了救命恩人般,客气十足。
张晋一脸懵,茫然地看着苏文铤,苏文铤则不停给张晋使眼色,同时说道:“爹,我们苏家那点小事,在张兄眼里,只是说一句话,或者动一下手指的事,不用太过在意的。”
“文铤啊,即使在张公子眼中是小事,动一动手指,或者说一句话就可以解决。但是对我们苏家来说,那就是了不得的大事,我们不能将之当成一件小事来处理。文铤,你也应该敬张公子一杯。”老爹苏德说道。
既然老爹说要敬酒,那就敬酒吧。
苏文铤亲自给张晋斟了一杯酒,举杯道:“张兄,我敬你一杯,感谢你为苏家做的事。”同时,苏文铤对张晋狂使眼色。
张晋心领神会,笑道:“苏兄,还有苏伯父,伯母,那一点点小事,是我应该做的,不用客气,哈哈。”
张晋喝完了这杯酒,放下酒杯,突然说道:“哎呀,我肚子有点不舒服,苏兄,带我去一趟你家茅厕。”
张晋拉着苏文铤跑出客厅,在一个角落,张晋问道:“苏兄,到底怎么回事?我什么时候帮苏家了?”
苏文铤无奈,只得将那件事说与张晋知晓。
“什么!那么珍贵的一套琉璃器,苏兄你竟然以区区250两黄金就把它当出去了?”
张晋手抚胸口,捶胸顿足,道:“苏兄,你应该来找我啊,我最近到处搜罗宝贝,如果你把那套极品琉璃器买给我,我出500两黄金!”
苏文铤两手一摊,道:“那没办法了,我那琉璃器是死当,估计当铺的掌柜都将之处理掉了。不过张兄,你搜罗宝贝作甚?”
“下个月二十号,是我那祖母的七十寿诞。我搜罗宝贝,就是为了给祖母祝寿……”
张晋说到这里,突然两眼发光,拽住苏文铤的手臂,问道:“苏兄,你还有没有类似的极品琉璃器,有的话就买给我,我出高价收购!”
“张兄,你先冷静。听我说,不就是给祖母祝寿么,我想,只要一家团圆,老人应该也就高兴了,至于礼物,随便送送得了,何必大费周章呢?”
张晋看着苏文铤,说道:“苏兄,你不懂。在我们张家,我的叔伯辈就有六个,我的堂哥堂弟,更是有三四十个。这子孙后辈多了,可家里的资源却有限……苏兄,你觉得我这个苏州卫的卫指挥使,是怎么得来的。”
“怎么得来的?”
“就是去年祖母大寿时,我恰巧得到一对雕工极其精湛的玉佛,当成寿礼送给祖母,祖母一高兴,我就得了苏州卫的指挥使一职。”
张晋看着苏文铤,说:“苏兄,现在你知道祖母的寿礼,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了吧。”
苏文铤眉头一皱,这么说来,那份寿礼不仅关系到张晋,还会关系到苏文铤的那个计划,而那个计划又关系到他最在乎的苏家人……
“等等,张兄,寿礼……”
苏文铤忽然想到一件事,上次他返回静止空间的货轮,到食堂的厨房取土豆时,曾在厨房发现了一些东西,或许可以用作寿礼。
苏文铤意识进入静止空间,进来后,苏文铤直奔货轮的食堂。
“就是你们了!”
食堂的冰柜里,苏文铤看着那一大两小的三个生日蛋糕说道。
三个蛋糕中,大的一个有一米多高,分好几层,小的两个就是那种常见的生日蛋糕,不过它们皆被技艺精湛的糕点师装点得异常精美。
苏文铤作为一个杀手潜入这艘货轮,并不是以正大光明的身份上船的,比如船员水手什么的。所以,苏文铤每天晚上都要到食堂“找”食物填饱肚子。
而就在货轮出事前一天晚上,苏文铤在食堂并没有见到过这三个蛋糕,那么这就说明,这三个蛋糕绝对新鲜,是刚制作没多久的。
静止空间中又没有时间的流逝,所以具有保鲜的效果,若苏文铤现在将蛋糕拿到外面,它的制作日期也可以算是不超过一天。
确认这三个蛋糕可用之后,苏文铤的意识回归大明王朝。
“苏兄?”
因为苏文铤“楞”了一下,着急的张晋已经抓住苏文铤的两肩,就差剧烈摇晃苏文铤的身体了。
032 苏晋书坊,豪赠千户
“张兄,寿礼的话,我可以帮上你的忙。我可以制作一种在大明王朝从未出现过的食物,而且,还十分美味,到时候张兄你以此为寿礼送上去,保管老太太满意!”
“食物?什么样的食物?”
“这样吧,等下午晚一点,我做一小份给你尝试一下,倘若你觉得可以,那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北京。因为这种食物做出来后必须马上吃掉,不能放太久。”
“好,那下午我就尝试一下。”
计议已定,两人返回客厅,在老爹孙德和母亲孙氏的殷勤招待中,吃完了这一顿饭。
饭后,老爹苏德不知道抽了什么筋,竟然邀请张晋到苏家印刷作坊参观。参观一下也好啊,于是,在苏文铤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之后,张晋也爽快地同意了。
老爹苏德、苏文铤,和张晋三人来到位于状元坊的苏家印刷作坊。
“这……”
印刷作坊里忙碌的一幕,差点让张晋的眼珠子都掉落下来。
印刷速度太快了!
特别是在见识过胶泥雕版的制作过程之后,张晋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在得知胶泥雕版的制作方法是苏文铤想出来的之后,张晋忍不住赞道:“苏兄,我早就知道你不凡,却没想到苏兄你竟是如此的不凡,这样的方法也可以想出来!佩服佩服!”
“张兄客气了。”
“苏兄,难怪你之前说苏家的困难旦夕间即可解决,有了这样的方法,恐怕就是将十万本新书全部交给苏家印刷作坊来印制,你们也吃得下。”
“文铤再怎么厉害,若没有张公子那二百两黄金,我苏家一样渡不过此次危机。”老爹苏德说道。
张晋苦笑,心说那二百两黄金,是你的儿子解决的,我只是你儿子摆出来的迷魂阵而已。
这时,老爹苏德、苏文铤,还有张晋,三人走到了一个角落。苏文铤见左右无人,于是说道:“爹,苏家印刷作坊的效率提升太大了,等一万本《天工开物》印制完毕,我们总不可能让苏家印刷作坊闲置吧。所以,爹,苏氏书坊要扩大规模了。”
苏家印制新书的量会空前提高,以现在苏氏书坊的规模,可能摆不下,必须要扩大规模。
“嗯,正是如此。”老爹苏德点头道。
苏文铤看向张晋,笑道:“张兄,苏氏书坊要扩大规模,在全苏州,整个南直隶,甚至以后还要在全国开分店,张兄你有没有兴趣入股?”
张晋眼睛一亮,拍手道:“愿意啊,这种大好事怎么不愿意呢!”
苏文铤和张晋拉着有点懵的老爹苏德,找了个安静的地方,三人商谈了半个时辰,商议出了一个结果:
一,苏氏书坊,改名为“苏晋书坊”。
二,苏州城区原来的苏氏书坊,作为苏晋书坊的总店,由苏家经营。
三,苏州其他州县,以及苏州府以外的其他州府,由张晋负责一切,比如选址,开店,招聘人手等。
四,苏家印刷作坊负责为苏晋书坊供货,苏家占销售所得的四成利。
本来,苏文铤坚持苏家要占六成利的,结果苏德死活不同意,说张晋是苏家的大恩人,必须要知恩图报。
苏文铤一脸便秘之色,张晋却偷着乐。
“好啦好啦,这次是我占了你苏家的便宜,不过苏兄你放心,我不是那贪便宜之人。”
离开苏家印刷作坊之后,张晋笑着说道。
“苏兄,说真的,你们苏家这次遭难,一定是有人在暗处谋划。而苏家毫无还手之力,就连调查,都无法入手。苏兄,我可以给你一个千户的职位,等你手下有了人,料想那些人在背后也不敢再乱动手。”
千户?
按大明都司卫所制度,一个千户管辖一个千户所,一个千户所就有1120个人,下辖10个百户所。
而且千户可是正五品的官!
苏文铤神色一动,停下脚步,凝眉道:“张兄,一个千户怎么说也是正五品的官,我无功无劳,如何能坐那千户的交椅?”
张晋打了个哈哈,有些尴尬地说道:“苏兄,不满你说,我手下本应该有5个千户的,但实际上只有2个。苏兄,上面你不用担心,只需要十天半月,或者只要五六日,你就是在吏部备案过的正式千户了。只不过……”
张晋再次尴尬一笑,道:“只不过,苏兄你这个千户是光杆司令一个,你需要自己组建一个千户所。”
苏文铤了然,一个卫所应该有5个千户,结果张晋手下只有2个,那么另外3个成编制的千户所肯定被张晋吃掉了!
这就是喝兵血,吃空饷。
现在张晋竟然拿出一个千户送给苏文铤,果然够意思。
苏文铤作为一个杀手,本身就算不得正义感爆棚的那一类人,至于张晋吃空饷,喝兵血,苏文铤虽然知道这不是正义的,但苏文铤也不会拆穿他,更不用说凭借一己之力改变这种现状。
这不符合苏文铤的价值观,在苏文铤看来,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只有苏家人,老爹苏德,母亲孙氏,还要苏仪小姑娘,才是最重要的。
哦,对了,现在还要加上一个柳如是!
苏文铤仔细看了看张晋,见其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于是苏文铤说道:“如此,就谢过张兄了。”
苏文铤这么说,这就算是应下了张晋的提议,在他手下当个千户大人。
张晋的这个提议恰好与苏文铤的计划不谋而合,那就不用推辞,直接接受得了。
“哈哈,好说好说。”
“对了,张兄,现在苏家印刷作坊可以说也有你的一份,但一直有人盯着印刷作坊的一举一动……有人老想在里面放火。”
“这样吧,我派人守卫印刷作坊的安全。”
“那就多谢张兄了。”
两人说着话,一起来到十里街观音巷的醉仙居。
还是在那个凉亭中,苏文铤对张晋说道:“张兄,我这就去把那种食物做出来,让你尝尝。看用它作你祖母的寿礼,是否妥当。”
张晋扇着扇子,笑道:“好,那我就在这里等你。”
033 霸道公子,辣手摧糕
苏文铤起身,走到坐在石桌另一边的柳如是身旁,说道:“柳大家,请移步帮忙。”
柳如是茫然,不知苏公子要做什么食物,也不知苏公子和张晋之间到底在打什么哑谜。但自认为已经失去人生自由的柳如是,还是起身,委委屈屈地跟着苏文铤一起去了。
谁知到了厨房门外,苏文铤止住脚步,一直小心翼翼的柳如是也立即止住了脚步。
“柳大家,你就在门外等着即可,我很快就好。”
“可是……公子你不是要奴家帮你么?”
苏文铤两道剑眉一竖,道:“柳大家,我将你带来这里,不是让你进厨房的。厨房是你可以进来的吗,你可以弹琴、写诗、读书、跳舞、唱曲、烹茶,做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进厨房!在门外等着吧!”
苏文铤碰的一声关掉厨房房门,留下柳如是一个人在外面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苏公子刚才的话很激烈,就像在吵架一般,让人怕怕的。可是,话中的内容却让人听着舒坦,这是一种爱护吗?还是溺爱?哎说不清楚,反正就是让人心里暖暖的。
很快,厨房里响起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
“公子?”
“嗯?”
“既然公子不需奴家帮忙,为何又让奴家过来呢?”
“你不过来,难道留你在那陪张晋那厮么?”
柳如是嘴角一扯,苏公子的霸道啊,就是这个味道!我这一辈子恐怕都逃不掉苏公子的掌控了吧?
柳如是想到。
接下来,厨房里不时响起一阵乱糟糟的声音,听起来,并不像在炒菜啊?不过柳如是没有多问,反倒是苏文铤不停地说话,提问题,东拉西扯的,也不知道苏公子到底要说什么。
直到某一刻,柳如是方才恍然大悟,原来苏公子和她东拉西扯,只是为了确定她还待在厨房门外,没有跑掉而已。
柳如是:“……”
又过了一段时间,厨房的门终于被打开,苏文铤抱着一个短短的圆柱体盒子走了出来。
柳如是的目光落在那个圆柱体盒子上,疑惑道:“公子,这就是你做的食物吗?”
苏文铤笑了笑,当先往前走去,说道:“这可是非常美味的食物,特别是你们女孩子,最喜欢吃的。这里面也有柳大家你的一份,哦,对了,把你那个小侍女也叫来,大家一起吃。”
不多时,柳如是、梦竹、张晋,还有苏文铤,四人围坐在凉亭的石桌边,桌子中央,摆着一个短短的圆柱体盒子。
让梦竹坐下,可着实花费了苏文铤等人一番口舌。梦竹身为柳如是的侍女,自知身份卑微,死活不肯与苏文铤和张晋等人同坐一桌。后来还是苏文铤以柳如是来要挟梦竹,她才坐下。
尊卑尊卑,主人要求的才是尊卑,你自己坚持的,并不是尊卑。这就是苏文铤的逻辑,所以,苏文铤既然叫梦竹坐下了,那么她就一定要坐下。
“苏兄,这就是你说的那种食物?”
张晋的尊卑观念也不是很强,或许这与他身为一个庶子的身份有关系。所以,梦竹坚持不坐时,张晋还劝了几句,说自己不在乎这些俗礼。
等大家都落座后,张晋用手中的折扇点了一下圆柱体盒子,问道。
苏文铤看了柳如是一眼,笑道:“这种食物,是女孩子最喜欢的,而且不分年龄。张兄,待会儿你可以观察一下柳大家,你就明白了。”
苏文铤揭开圆柱体盖子,瞬间,一个也是圆柱体的东西显露出来。
它有着雪白色的“胎体”,上面镶嵌有各色鲜嫩的水果,还有好看的花纹。整体看来,竟十分漂亮美观,简直就是一件艺术品。
“这种食物,叫做蛋糕!”
苏文铤亲自动手,用一把菜刀,将整块圆柱体的蛋糕均匀切割成四份。
当苏文铤用菜刀暴力“破坏”这一美观漂亮的蛋糕时,柳如是张了张小嘴,素手轻抬,想要阻止,可是已经晚了。
苏公子,真乃“屠夫”也!
这么好看的一道食物,倘若落在她的手中,她一定舍不得吃掉,并且要调墨弄笔,将之画下来。
就这么破坏掉了,殊为可惜!
苏文铤和张晋两人倒不觉的可惜,至于梦竹,她一直低着头,只悄悄看了那蛋糕一眼,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苏文铤已经用菜刀将之大卸四块了。
亲自操刀切割蛋糕的苏文铤,并不知道柳如是心里的叹息。蛋糕嘛,就是拿来吃的,虽说这蛋糕制作精美,简直就是一件艺术品,但是单单看着,单单欣赏它的精美,肚子是不会饱的。
只有让舌尖畅享蛋糕的美味,并将之装进肚子里,才是蛋糕最大的价值所在。
苏文铤将蛋糕切分为四份,将之装进四个碟子,分别送到柳如是、梦竹,以及张晋身前。当然,苏文铤自己也有一份。
柳如是、梦竹、张晋三人盯着各自的蛋糕看了好一会儿,无从下手,只得眼巴巴地看着苏文铤。
苏文铤不说话,拿起一双筷子,夹了一小块雪白的软软的奶油送进嘴里,算是给柳如是、梦竹、张晋三人做示范。
吃蛋糕,一般都用勺子或者叉子的。可是苏文铤在厨房里并没找到勺子或叉子,那么就只能使用万能的筷子了,效果是一样的。
张晋有样学样,用筷子夹起一大块,其中有奶油有蛋糕,小心翼翼地将这一大筷子颤颤巍巍的蛋糕送进嘴里。
这蛋糕关系到张晋能否取悦祖母,也关系到他苏州卫的位子还能不能继续坐下去。所以,张晋不敢丝毫大意,认真地细细地咀嚼,仔细感受舌尖味蕾探测到的每一种滋味。
“入口香甜,还有一种水果的滋味掺杂其中。上面这层白色的东西入口即化,下面这层有很多小孔的东西也是松软可口,几乎不需要怎么咀嚼。”
张晋将那一大筷子蛋糕吃完,做了一番评价,紧接着,又夹了第二大筷子,小心而急迫地送进嘴里。
034 世间最贵,公子骗吻
另外一边,柳如是看着“残缺”的四分之一份蛋糕,手握筷子,还是有点舍不得下手。
苏文铤吃了几口,见柳如是竟然还没有开动,痴痴地盯着蛋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柳大家,快吃啊,要不然等一会儿就不好吃了。”
苏文铤说道。
哎!
柳如是轻叹一口气,用筷子头在蛋糕上轻轻戳了一下,再将筷子头送进嘴里……咦,真甜!
柳如是看了看狼吞虎咽的张晋和苏文铤,下定决心,用筷子夹了一小块蛋糕,送进嘴里……
接下来,就没有接下来了,因为柳如是也加入了“狼吞虎咽”的序列。
唯一还保持着矜持的,就只剩下柳如是的侍女梦竹。
四个人中,最先吃完的是张晋,然后是苏文铤,接着柳如是,而梦竹,还剩下一大半没动。
张晋舔了舔嘴角,目光从梦竹那还剩一大半的蛋糕上移开,看向苏文铤,笑道:“苏兄,这蛋糕还真是美味,不知苏兄还有没有,我这还没吃够呢。”
说罢,张晋又看了一眼梦竹那还剩一大半的蛋糕。
梦竹感觉自己的蛋糕被狼盯上了,下意识做出护食的动作。这蛋糕,是梦竹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食物,她要慢慢享受它的美味。
做出护食的动作后,梦竹又觉得不妥,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女,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啊。梦竹小嘴微张,差点就说出将自己剩下的蛋糕送给张晋吃的这种话。可是话到嘴边,又赶紧止住了,自己吃过的,怎能送给张公子吃呢?!
听到张晋询问苏文铤还有没有蛋糕的话,柳如是也期待地看着苏文铤,若苏公子还有的话,这次她一定要央求苏公子不要那么快将蛋糕“杀害”,让蛋糕的精美保留得久一点,最好是等她将蛋糕画下来之后,再“宰杀”吃掉。
至于梦竹,她心底里却不敢奢求再来一份蛋糕了,如此美味的食物,此生能够拥有这一小份已经足矣。作为一个小小的侍女,不敢奢求太多。
“张兄,制作蛋糕的材料不多了,如果再做一份的话,就不够做你祖母的寿礼了。对了,张兄,你吃也吃过了,你觉得蛋糕能否做你祖母贺寿的寿礼?”苏文铤问道。
张晋看了看柳如是,刚才柳如是吃蛋糕的模样已经被他瞧在眼里,况且,这蛋糕就连他都喜欢吃,又松松软软的,香香甜甜的,老人家一定喜欢!
“可以啊,我祖母的寿礼,就有劳苏兄了。呃,如果材料不够的话,那就算了吧,毕竟寿礼为重。”
张晋添了添嘴角,再次看了一眼梦竹剩下的大半块蛋糕。
梦竹惊慌失措,她还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将自己剩下的蛋糕贡献出去。张晋的目光看过来,梦竹下意识看向张晋。张晋目光上移,与梦竹的视线接触一刹那,对梦竹来说就像被雷击一般,所以梦竹立即偏过头,移开视线。
张晋尴尬一笑,对苏文铤说道:“苏兄,我还要去安排苏晋书坊的事宜,就先告辞了!”
说罢,张晋狼狈地逃离醉仙居,他怕在这里待久了,会忍不住抢夺梦竹剩下的蛋糕吃掉。那样的话,就太丢脸了。枪夺柳大家侍女的东西吃,这是什么出息!
张晋走后,柳如是起身,对苏文铤行了个万福礼,梦竹见了,也赶紧起身,跟着主人一起行礼。
“奴家谢过公子的蛋糕,它……十分美味,奴家是第一次吃到这样的食物!”
“柳大家不用客气,以后你跟了我,将有数之不尽的美食让你吃。”
柳如是面色一红,无言可对。
苏文铤看着柳如是主仆,就像看着两个嗷嗷待哺的小狗,甚为可怜。于是,苏文铤将手伸入衣服口袋,假装在里面掏了掏,掏出两颗女人巴掌那么大的棒棒糖。
苏文铤将一颗棒棒糖递给柳如是,柳如是愣神之际接过了。另一颗棒棒糖,则递给了梦竹。梦竹低着头,不敢要。苏文铤就将棒棒糖插在梦竹的发髻上,道:“这是一种糖果,叫做棒棒糖,你们尝一下味道如何。”
将棒棒糖送出,至于柳大家和梦竹怎么吃,什么时候吃,苏文铤就不管了,他说道:“柳大家,请随我去查看一下土豆种子的情况。”
柳如是收起棒棒糖,回答道:“公子,这边请。”
两分地到底需要多少土豆种子,苏文铤不知道,柳如是更加不知道。所以,苏文铤带来的大半袋土豆全都被切块,拿去做种了。
足足铺满了十几个簸箕,正放在室外晾晒。
“全都切完了啊!我还说今晚做一桌土豆宴,请柳大家尝一尝土豆的美味呢!”苏文铤笑道。
“公子,土豆如此珍贵,全用来做种子不好么,现在吃掉,会不会太可惜了?”柳如是始终觉得,吃种子,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苏文铤转过身,看着柳如是那双仿若会说话的眼睛,笑道:“土豆再珍贵,能有柳大家你珍贵么,在我眼里,你才是世间最重要的。”
柳如是扯了扯嘴角,心道:胡扯,如果我在你眼中是世间最重要的,那你为啥将我囚禁在此,限制我的自由呢?
等苏文铤那张英俊的脸越来越靠近的时候,柳如是明白了,苏公子在图谋不轨——想要亲她!
他说那些混账话,就是想迷惑她,然后……然后就可以对她为所欲为了!
柳如是一个转身,躲过苏文铤的进攻,并引开苏文铤注意力,问道:“公子,奴家知苏家的印刷作坊、染布坊还有酒楼都陷入危机,不知公子以何种方法解决?”
“简单,印刷作坊、染布坊和酒楼,三者的问题看似颇为严重,其实,首先只需将印刷作坊的事解决即可。染布坊和酒楼,可以留待印刷作坊的问题解决之后,再处理也不迟。”
“那印刷作坊的问题,苏公子如何解决呢?”
035 杨柳拥趸,成百上千
“不满柳大家,其实已经解决了,不出三日,就可度过此次危机。”
苏文铤和柳如是说着话,又漫步来到庭院中的那座凉亭,凉亭边上,就是开垦出的两分地。
张晋的手下果然个个都是好手,那两分地,在早上的时候,还长满了花草,现在,已经是一片肥沃的美田了。
他们已经按照苏文铤的要求施好了肥,明天可以直接播种土豆。
……
苏州城中某处酒楼,书生吴日生、孙兆奎,还有另外两个书生,四人在店小二的招待下来到二楼的雅座。
四人刚坐下,就听见隔壁桌有人在讨论着什么,四位书生一听,立即被吸引了注意力,专心听了起来。
“……可怜红颜多薄命啊,柳大家如此名气,竟也不能幸免……哎!”一位穿着员外服的人喝了杯酒叹道。
“据说柳大家被强行掳走后,今天一天都没有露面,可怜柳大家一代佳人,竟遭毒手,如今,恐怕已经沦为权贵的玩物了吧,真是可惜可恨!”另一位穿着长衫的中年人也叹道。
吴日生等四位书生中,就属孙日奎的性格最为火爆,也见不得不平之事。
碰!
孙日奎一拍桌子,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岂有此理!”
随即,孙兆奎起身,来到员外和穿长衫的中年人这一桌,拱了拱手,问道:“方才两位谈论的,可是柳大家柳如是被人抢走了?”
那员外见孙兆奎是一个书生,随口答道:“正是如此!”
吴日生与另外两个书生也走了过来,吴日生对那个员外问道:“不知这位员外可否告知,柳大家是在何时,被什么人掳走的?”
那员外饮了一杯酒,满脸悲伤,似乎在缅怀那个纯洁柳大家,他说道:“昨天晚上,在翠玉楼,柳大家的寿宴过后不久,就被苏州卫的卫指挥使大人派人强行掳走!”
那员外看了眼周围,并没有其他人,于是接着说道:“那卫指挥使大人位高权重,我奉劝你们莫要冲动,自古红颜多命薄,柳大家也不能例外。”
“什么红颜多命薄!我只知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竟然有人强枪女子,简直胆大包天,视朝廷法度为无物。不行,我这就去府衙敲那鸣冤鼓……”
吴日生一把拽住孙兆奎,道:“孙兄,切莫冲动!”
那员外看了孙兆奎一眼,嗤笑道:“年轻人,那指挥使大人与知府大人共同掌管苏州府,一文一武,正所谓官官相护,你去敲那鸣冤鼓也是无用的。”
孙兆奎瞪圆了眼珠子,叫道:“那怎么办,难道就这样让柳大家羊入虎口?”
吴日生对那员外拱了拱手,问道:“那依员外之意,该当如何?”
那员外笑道:“如今之计,唯有纠集众人一同前往要求放人!”
孙兆奎眼睛一亮,搓着手笑道:“此法甚好!”
吴日生却问道:“那不知柳大家现在被关在何处?”
那位穿长衫的中年人回答道:“十里街,观音巷,醉仙居!”
吴日生对那员外和穿长衫的中年人拱了拱手,说道:“多谢两位告知,告辞!”
吴日生、孙兆奎等书生匆匆下楼,汇入街上的人流,不知去向。
而该酒楼的二楼,那位员外和穿长衫的中年人,相视却是一笑。
吴日生和孙兆奎紧急联络城中其他书生,结果这些书生也从别处知道了柳如是的情况,也正在四处联络人,其中犹以张维熙、朱国佐两人最为积极。
吴日生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劲儿,可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儿。
“吴兄,你发什么呆呢,该出发了!”
孙兆奎拍了拍吴日生肩头,打乱了吴日生的沉思。
“好,走吧!”吴日生答道。
很快,一个主要由书生组成,混杂了一些奇奇怪怪人员的游行队伍就形成了,他们高喊:“解救柳大家!”“反对暴行”的口号,一路浩浩荡荡,奔赴十里街观音巷的醉仙居。
这么一支游行队伍,在人流如织的大街上自然引人注目,待部分看热闹的人弄明白怎么回事后,他们毅然加入游行队伍。
等游行队伍抵达醉仙居时,队伍的人数规模已经达到了五六百人。
醉仙居。
“苏公子,不好了!”
醉仙居的一个守卫急急忙忙跑来,说道:“外面来了五六百人,高喊‘解救柳大家’和‘反对暴行’的口号,将醉仙居的大门堵死了!”
苏文铤眉毛倒竖,道:“什么!”
而柳如是则又是欣慰又是担忧,欣慰的是,终究还是有人想着要解救她脱离火海的。担忧的是,她怕那些一心为他的人会受到伤害。
因为,为了那个约定,为了土豆,柳如是是不会走的。那么,双方势必会引发冲突。
苏文铤怒归怒,却一时间没有办法。
难道要和外面的人说,我和柳大家定了一个君子之约?
或者说,柳大家长得和我前世的女朋友一模一样?
在激动的人群前面,这些理由都是屁话。
“坚守大门,我来想办法!”
“是,苏公子。”
苏文铤在柳如是面前走来走去,皱眉思索解决方法。
柳如是则端坐在凉亭的石凳上,喝着茶,沉默不语。
“苏公子,外面的人开始砸门了!”
“苏公子,不好了,大门摇摇欲坠,就快倒塌了!”
柳如是心潮起伏,自己担心的事,难道真的要实现了么?
苏文铤终于拿定注意,对柳如是说:“柳大家,看来你需要换一个地方了,放心,我会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现在请跟我走,我带你离开这里。”
柳如是起身,问道:“那这些土豆种子呢?”
“不知道,不过外面的人群情激动,我看他们的样子恐怕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你,这些土豆种子很有可能被他们毁掉!”
苏文铤背对柳如是蹲下,道:“上来吧,我背着你走,会快一些。”
036 奴之此身,非君不嫁
柳如是深吸一口气,捏着手帕,道:“苏公子,让奴家出去和他们说吧,奴家有把握,让他们离开。”
苏文铤疑惑地看着柳如是。
“放心,奴家与公子之间的约定,奴家不会不遵守的。奴家只是出去消除他们的担忧,倘若他们知道奴家没事,在这里生活得很好,他们自然就会离去。”
“也好!”苏文铤想了想说道。
苏文铤和柳如是走向醉仙居大门,只见坚固的大门已经被他们折磨得不成样子了,摇摇欲坠。门外,传进来嘈杂的高喊声:“解救柳大家”“反对暴行”!
百户大人王婕手下的人正用后背死死顶着大门,不让大门倒塌。
“把门打开!”
苏文铤和柳如是在大门口站定,吩咐道。
“公子?”
“没事,把门打开即可。”
王婕点了点头,亲自对大门外面喊话:“别挤了,我现在打开大门!”
王婕对外喊了许多次,大门上的力道终于减弱了许多。此时,门外又是一阵整齐的:“开门,开门!”声。
王婕吩咐手下打开大门,激动且汹涌的人群大叫着,嘶吼着,就要往里面冲。
“大家别激动,先冷静……”
苏文铤和柳如是同时喊话。
冲杀在前的吴日生一见这种情景,柳大家安然若素地站在那里,似乎并没有受到侵害的样子,而且苏文铤也站在柳大家旁边。苏兄的为人,他还是知道的,应该不会做出那种强掳美人的事来。
况且,那种不对劲儿的感觉越来越浓烈,吴日生隐隐感觉他们这一群人,恐怕是被人利用了。
“大家安静,大家安静,听听柳大家怎么说!”
吴日生朝后面大叫,与吴日生在一起的孙兆奎等书生也跟随吴日生的步伐,对身后大叫安静。
不一时,群情激动的人群终于安静下来,挤在醉仙居门口,看着门内的柳大家和苏文铤。他们心中有点疑惑,不是说柳大家被张晋抓走了么,怎么苏文铤在这里,反而不见张晋?
“吴公子、孙公子,还有在场的各位。你们能为奴家而来,奴家心里高兴,容奴家一拜。”
柳如是对众人盈盈一拜,起身后接着说道:“奴家听说,各位公子以为奴家是被强掳至此的。其实,事情并不是各位心中想象中的那样。”
柳如是后退两步,走到苏文铤身旁,小鸟依人般直接扑进苏文铤怀抱,亲昵地在苏文铤胸膛蹭了蹭,再微微抬起臻首,看着大门口目瞪口呆的人群说道:“奴家对苏公子一见倾心,对苏公子的诗才更是倾慕不已。自昨日翠玉楼相遇后,奴家就决定此生非苏公子不嫁,于是奴家自赎其身,搬到此处,只为与苏公子厮守。”
苏文铤轻轻揽着柳如是盈盈一握的腰肢,一手抓住柳如是瘦削的肩头,轻轻揉握,嘴角不自觉露出宠溺的微笑。
两人郎才女貌,怎么看都是毫不违和的一对。
“奴家此身已属苏公子,各位,请回吧!”
“柳大家,你不用怕,是不是苏文铤胁迫于你,是不是苏文铤让你说这些话的?柳大家你放心,我们这么多人,一定可以为你做主!”
一个书生高声叫道。
苏文铤仔细一看,这人认识,就是曾对苏文铤有过恶意的张维熙。
“这位公子,没有人胁迫奴家,也没人逼奴家说什么。奴家是真心实意地喜欢苏公子,你们请回吧,奴家已经从良,以后请不要再来打扰奴家了。奴家在此谢过各位公子。”
“你们走吧,别在这里打搅我和柳大家平静的生活,你们现在退走的话,我可以不追究你们的私闯民宅之罪!”
苏文铤说道。
“可是,据在下所知,醉仙居并不是苏家的产业,乃是卫指挥使张大人名下的产业!如何算得上私闯民宅?”另一位怀家伙——朱国佐说道。
“谁说这不是苏家的产业!”
这时,张晋带着大批人马赶到。
闹事的人让出一条通道,张晋带着人马直接杀到醉仙居大门口。
张晋下马,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契,展示给所有人看,道:“你们可看清楚了,地契上可是苏文铤的大名?”
吴日生、孙兆奎,以及张维熙、朱国佐等人看后,皆是沉默不语。因为醉仙居的地契上,果真是苏文铤的大名。
苏文铤嘴角弯起一抹弧度,将醉仙居划到他名下,是早就计划好的事。想不到果真起作用了,当然,代价都算在苏文铤为张晋的祖母准备的寿礼上面。
“再说,就算醉仙居是本官的产业,你们这么多人到此砸我家大门,难道也算不得私闯民宅么?”
张晋看了看大门里的苏文铤和柳如是,又对闹事的人历声喝道:“你们聚众在此,到底所为何事?”
吴日生等人皆沉默不语,但其中有个但大的,说道:“柳大家被强掳至此,我们要解救柳大家!”
“哦,那柳大家怎么说?”张晋问道。
柳如是想离开苏文铤的怀抱,上前两步,将那番话再说一遍。可是,苏文铤却搂紧了她,不放手,柳如是挣脱了两次却没挣脱开,所以她只得趴在苏文铤怀里,说道:“没有人把奴家强掳至此,奴家此生已非苏公子不嫁,你们请回吧!”
张晋点了点头,隐晦地对苏文铤竖了个大拇指,然后转身面朝闹事者,道:“你们还有什么问题?”
“我们觉得柳大家是被胁迫才说出这翻话的!我们要解救柳大家,助柳大家脱离苦海!”还是那个胆大的人说道。
“觉得?”
张晋笑了,陡然一吼,道:“来人,将此人拿下。单凭自己的‘觉得’,就可以聚众闹事么?现在本官‘觉得’你们聚集在一起,是为了造反呢,那本官是不是可以将你们统统抓起来,按照反贼李自成或张献忠那样,予以剿灭呢!”
张晋的手下如老鹰捉小鸡般将那个胆大的书生捉住,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指挥使大人,你?”吴日生道。
037 无耻之徒,完美世界
“吴公子,你是聪明人,莫要被有心人利用了。现在本官‘觉得’你们聚众是为了造反,但本官只诛首恶,你们就散了吧!被别人当枪使了,还沾沾自喜,难道这就是你们读书人的智慧?!”
张晋嗤笑着说道。
吴日生看了张晋一眼,当先快步离去,吴日生离去的话,孙兆奎等人也跟着离去。最后,五六百人的散兵游勇顷刻间走得干干净净。
他们这一群队伍,其实并没有主心骨,大部分人都是真心实意为柳大家而来。但他们在此已经亲耳听柳大家说,此生非苏文铤不嫁了,他们心里除了伤感以外,其实也想早点离开这个伤心地,只是迫于面子,需要一个带头人先走。
吴日生就充当了这个带头人。
张晋朝醉仙居大门内看了一眼,苏兄还搂抱着人家柳大家呢,张晋竖起一个大拇指,然后吩咐关上醉仙居的大门,他则打道回府。
“公子,他们都走了,公子……还不放开奴家么?”
柳如是脸蛋红得似乎要滴血,低着脑袋,细语软求。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此生非我不嫁了是吧。”苏文铤笑道。
“没有,那是应付他们才说的话,当不得真的。”柳如是赶紧解释道。
“可是我这个人一根筋,还特别纯洁,你既然主动趴在我怀里,并说此生非我不嫁,那我可就当真了。柳大家,你莫要欺我实诚,就不认账了啊!”
“苏公子,你……”
柳如是气急,可是拿苏文铤毫无办法。她的力气没苏文铤的力气大,挣脱不开。
柳如是越想越气愤,经此一事后,全苏州的人都知道她已经跟了苏文铤了。万一土豆的亩产没有达到16担,那可怎么办,这一辈子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越想越气的柳如是直接张开小嘴,一口咬在苏文铤肩头。
“啊!”
苏文铤沉湎于温柔乡之中,只觉畅美快意,忽然肩膀上一痛,这就像做美梦的人被一巴掌抽醒一般,反应不可谓不大。
苏文铤怪叫一声,当即松开柳如是,从温柔乡中回过神来的苏文铤立即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柳如是柳大家,竟然在他肩头上咬了一口。
柳如是并不是真的要咬死苏文铤,其实没用多大力,所以,苏文铤那夸张的反应反倒把柳如是吓了一跳,不会咬得太重了吧?不过一想到苏公子如此的可恶,关心的话到了嘴边却生生止住了。
谁让你这么可恶,痛死你!
“要是土豆的亩产没有达到16担,奴家这辈子可就算毁在公子手里了!”
柳如是为自己咬人的行为辩解了一句。
“没关系,即使土豆没有达到亩产16担,柳大家你也可以嫁给我的。”
柳如是张大了小嘴,瞪圆了眼睛,气道:“无耻之徒!”
……
傍晚,苏文铤回到苏宅。
这个点,是苏家一家人聚在一起吃晚饭的时间。
母亲孙氏早已备好一桌饭菜,老爹苏德也从印刷作坊回来。
苏文铤抱着一个圆柱体的盒子,走进客厅,见老爹苏德、母亲孙氏,还有苏仪小姑娘都在,就等他回来一起吃饭。
苏文铤感动之余,笑了笑,举起手中的圆柱体盒子,说:“爹,娘,小仪,我带回一个新鲜玩意儿,请你们尝尝。”
“尝尝”两个字,就说明这是吃的。
若说苏家四口,谁对吃的最上心,当属苏仪小姑娘。
“哥哥,是什么好吃的呀?”
小姑娘从母亲孙氏怀里挣脱而出,迈动小短腿跑到苏文铤身边,一双圆圆的大眼睛亮晶晶的,肉肉的小脸蛋上带着笑意和期待。
此时,爹娘已经坐上了桌,苏文铤顺手就将苏仪小姑娘抱上桌,并将圆柱体盒子放在桌子中央。
“我儿,此为何物?”母亲孙氏问道。
苏文铤将圆柱体的盖子揭开,里面赫然就是一颗蛋糕!
苏文铤在货轮食堂厨房的冰柜里总共发现了三颗蛋糕,一颗给张晋的祖母祝寿,一颗在醉仙居吃掉了。最后一颗,就是苏文铤给爹娘还有小仪留的。
“这个是蛋糕,张晋送的,乃是西洋玩意儿。此物珍贵,这颗吃完,恐怕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吃不到了。”
“哦,既然此物如此珍贵,何不如供起来,现在吃掉,岂不可惜了?”老爹苏德说道。
苏文铤笑道:“爹,蛋糕不能存放太长时间,今天不吃掉,明天可能就变味了。”
“这样啊,那就吃了吧。”
苏文铤用一根筷子将整颗蛋糕划分为四份,两份大的,约占总体三分之二的体积,苏文铤将之给了老爹苏德和母亲孙氏。
余下三分之一,苏文铤将一大半都给了苏仪小姑娘,自己只留下很少一部分。
“我儿,你才吃这么一点么。来,为娘的分你一半。”
母亲孙氏说着,就要学着苏文铤的样子,用筷子将自己的蛋糕分为两半。
苏文铤忙摆手制止,道:“娘,孩儿在张晋家里已经就吃过了,这是专门给你们留的,你们多吃点,不用管我。”
母亲孙氏听苏文铤如此说,分蛋糕的事就此作罢。
“不错!这蛋糕竟然如此美味!”
老爹已经吃了一口,忍不住赞叹。赞叹完,又急不可耐地吃第二口。
母亲孙氏吃过后,也是夸赞连连,她简直爱死这个味道了。
苏仪小姑娘顾不上说话,狼吞虎咽,吃得小嘴上糊满了奶油。
蛋糕是甜的,还有水果芬芳的味道。古代甜食匮乏,人一吃到甜食,心情自然就舒畅。
吃了蛋糕后,老爹和母亲心情舒畅,就连饭都多吃了小半碗,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和美非常。
苏文铤最享受的,就是这种家庭的温暖,简直让他欲罢不能。
再把小爱……柳如是弄回家,享受这种家庭温暖的同时,再与之卿卿我我,老婆老公……不对,应该是夫君娘子的叫着。那么对苏文铤来说,世界就完美了。
038 陈天霸者,背后主谋
饭后,苏文铤和老爹一起去状元坊的苏家印刷作坊,查看今天的印刷情况。临出门前,苏文铤回屋换了一身黑色的衣服。
今天晚上,苏文铤要完成昨天晚上没有完成的计划——夜探苏州府衙!
所以,穿一身黑色的衣服才方便行事。
……
苏家印刷作坊门口,苏文铤和老爹苏德先后走出。
“爹,如此看来,再有三日,我们就可以完成一万本新书《天工开物》的印刷工作。”
苏文铤故意提高了音量,生怕躲在暗处监视苏家的人听不见。
“哈哈,这都是文铤你的功劳。好吧,你就先回去,我再呆一会儿,工匠们收工之后,我再回去。”老爹苏德抚须笑道。
老爹苏德返回印刷作坊,苏文铤则佯装漫步回家。在一个路口,苏文铤以高超的反跟踪技术避过身后之人的跟踪,再按照昨天的套路,反向跟踪回去通风报信的那个人。
苏文铤在印刷作坊门口故意提高音量说那句话,其实就是为了让监视苏家的人听见。这对他们来说,应该算是一个天大的消息。
他们想要整垮苏家的印刷作坊,结果苏家印刷作坊没有垮掉,还挺过来了。看似艰巨的一万本新书印刷任务,不仅没有将苏家打入监牢,反倒被苏家提前完成。
所以,他们必然要派人回去通风报信。
现在是晚上,以苏文铤作为一个杀手受到的训练,秘密潜入苏州府衙,追踪那人的足迹,应该不会有很大的困难。
“不出意外的话,这次就算不能揪出背后的主谋之人,也能抓住一个小头目。”
事情进展非常顺利,那人根本就没有察觉到他被反向跟踪了,一路将苏文铤“带”到苏州府衙。
这次,他没有像昨天白天那样,从府衙大门进入。而是绕到府衙后门,从后门悄悄进去了。
府衙的后门守卫不是很多,苏文铤通过翻墙,轻轻松松就进入府衙,继续跟踪那人。
这里是府衙的后院,知府大人家眷居住的地方。
一踏入这片土地,苏文铤就想起了陈天霸那厮。陈天霸乃是苏州知府的儿子,本身就居住在府衙后院。而现在苏文铤一路跟踪而来,竟也来到了苏州府衙后院,这……
苏文铤越发觉得陈天霸有问题!
在夜色的掩护下,苏文铤恍如幽灵,在地上走路都没有声响的。
苏文铤曾在很多种类的模拟场景中受过训,比如城市巷战、热带丛林、山区等等。
今天这种场景——古代府衙,倒是没有受过相关训练。但苏文铤作为一个优秀的杀手,适应性极强,在黑暗中的苏州府衙潜行没几步,苏文铤就找到了感觉,愈加如鱼得水。
这人在偌大的苏州府衙后院中穿行,有意避开巡逻的守卫,以及府衙后院的小厮丫鬟等。
苏文铤跟随其脚步,也避开府衙后院的守卫以及小厮丫鬟。两人一前一后,穿过苏州府衙内的走廊、假山、水池,以及各种建筑物,终于,那人敲门进入一座小院。
“应该就是这里了!”
那人自打从府衙后门进入府衙后,一直有意避开所有人。结果到了这座小院,却敲门进入。这就说明他到达了目的地,因为在这里,他并不怕暴露什么。
苏文铤攀上小院墙头,向里面看去。
被苏文铤跟踪的那人一路小跑着,穿过两重院门,来到小院里面的一间房门前。
苏文铤同步跟进。
苏文铤明显感到这座小院中守卫的人手增多了,不过对苏文铤来说,这些守卫全都是些酒廊饭袋,丝毫不影响他的行动。
那人在房间门口敲门,不一时,房间内传出一个声音,说:“进来!”
这是……
苏文铤浑身一震,这个声音,苏文铤记得很清楚,这就是苏州知府大人之子,陈天霸的声音!错不了。
“陈天霸,你暴露了!”
苏文铤暗暗自语,在那人开门走进房间的同时,苏文铤在另外一侧,从房间打开的窗户中潜入,躲在重重锦帐之后。
“公子!”
那人开门进入,关上房门后,对陈天霸弯腰拱手说道。
陈天霸背着一双手,在房间中缓步走动,说道:“说吧,有什么发现。”
“公子,属下最新探听到,苏家的印刷作坊,似乎已经完全恢复,据那苏文铤所说,再需三日,一万本新书《天工开物》就可以印刷完成!”
陈天霸缓步走动的动作骤停,侧着肥胖的身体,斜眼看向那人,道:“消息来源可靠?”
“公子,属下亲耳听苏文铤所说,应该错不了。”
陈天霸又开始缓步走动,似乎在思索对策:“这样吧,今天晚上,你们安排一下,像上次那样,给苏家印刷作坊制造点意外,比如失火什么的。”
比如失火……
苏文铤在重重锦帐后面听得目眦欲裂!
半个月前,苏家印刷作坊半夜突然失火,从种种证据来看,都表明是自然失火,并非人为造成的。虽然苏文铤分析,一定有人在暗中放火,因为发生在苏家身上一系列的灾难,实在太多了,不符合自然规律。
苏家印刷作坊失火,一定是人为的,只是苏文铤找不到证据证明到底是谁。
现在好了,陈天霸不打自招,就是他,在背后阴谋操纵一切!
“陈天霸!”
苏文铤咬牙切齿地念叨陈天霸的名字,这就说明苏文铤已经将陈天霸加入他的必杀名单之中。
“你竟然敢欺负苏家,那么你的下场就是死亡!”
苏文铤作为一个杀手,他管不了那么多条条框框,也没有那么多大是大非的观念。苏家,现在是苏文铤温暖的港湾,苏文铤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苏家的一人,一物!
苏文铤的手都有些哆嗦,只不过这并不是惧怕陈天霸而哆嗦。而是后怕,后怕苏家的人,老爹苏德,母亲孙氏,还有苏仪小姑娘,他们都还相安无事,没有被伤害。
要是他们之中任何一人有个三长两短,那么即使将陈天霸千刀万剐,也无济于事了。
039 天霸鬼祟,夜半失命
随即,苏文铤调整心态,进入一个专业杀手“狩猎”的状态。
苏文铤全神贯注地盯着陈天霸的一举一动,观察陈天霸的言行举止,仔细分析他每一句话中的携带的信息。以及分析陈天霸的每一个动作,是习惯性动作,还是下意识的想要表达些什么,也就是肢体语言。
同时,那把黑黝黝的手枪,已经被苏文铤握在了手中,如果有可能,苏文铤随时可以一枪将陈天霸击毙。
这把枪,就是上次在醉仙居,苏文铤用来吓唬柳如是的那一把,苏文铤曾将此枪塞进柳如是手中,让柳如是选择,要么杀了他,要么屈服。
最终柳如是选择了屈服,而那把手枪,自然不能放在柳如是那里,万一她哪天伤到了自己怎么办呢,枪这种东西还是太危险了。
所以,自那次之后,苏文铤收回了该枪。
但是,从静止空间中取出的物品,苏文铤没有找到方法再放回去,或许能够放回静止空间,只是没有找到方法。亦或许根本就没有这个功能。
总之,这把手枪就被苏文铤一直带在身上,放得很隐秘。
苏文铤在暗中已经做出要除掉陈天霸的决定。可近在咫尺的陈天霸,以及那个汇报情报的手下,他俩并不知道。
那手下迟疑,道:“公子,现在恐怕行不通了。我们的人,无法在苏家印刷作坊放火。”
正缓步行走的陈天霸行走的动作再次一顿,冷冷地看着那位手下,问道:“为什么?”
“其一……我们安排在苏家印刷作坊的细作,不知何故,竟被苏文铤通通赶出,我们现在无法里应外合。”
这位手下小心看了陈天霸一眼,接着说道:“其二,苏州卫的卫指挥使张大人,从今天下午开始,竟派出一队人马保护苏家印刷作坊,我们的人根本无法下手。”
陈天霸沉默一阵,挥了挥手,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公子!”
那人退出房门,并将房门关上。
现在,房间里就只剩下陈天霸和苏文铤了。
这是个机会,苏文铤手中黑黝黝的手枪,已经慢慢往上抬举,慢慢对准陈天霸的脑袋。
然而,陈天霸在此时,竟然开门而去。
苏文铤收起手枪,在暗处一路跟踪。
只见陈天霸东张西望,鬼鬼祟祟,小心翼翼,躲过府衙中巡逻的守卫,以及在路上急匆匆行走的小厮丫鬟仆妇等人,慢慢往府衙后院的一座花园中走去。
苏文铤疑惑不已,陈天霸这是要干什么?这里可是你家啊,还需要鬼鬼祟祟的么?
有鬼,其中一定有鬼。
苏文铤快步跟上,他要跟着鬼鬼祟祟的陈天霸,一探究竟。
府衙后院的花园,是一个很大的园林式花园,花园中央有一座山,估计有几十米高的样子。
陈天霸猥猥琐琐,来到花园中央这座高山脚下,山脚下有石头砌成的阶梯,可以通往山顶。
陈天霸一条腿迈上石头阶梯,同时回头四处看了一眼。见四下无人后,陈天霸才沿着石头阶梯,快步往山顶攀爬。
爬到山顶做什么?
难道爬上山顶欣赏苏州城的夜景?
这倒有可能,因为这座山够高,在上面应该可以将苏州城的夜景尽收眼底。只是,陈天霸这种畏畏缩缩、鬼鬼祟祟的动作,却不像是上山欣赏风景的。
还是有古怪!
“你去了山上也好,方便我动手,也给你自己找了块风水宝地!”
苏文铤心中默念,同时,继续跟上陈天霸的步伐。
陈天霸肥胖如猪,这几十米的山路攀爬下来,早已累的气喘吁吁。
山顶上面,建有一座大大的凉亭。陈天霸现在就倚坐在凉亭的石凳上,喘气不止。
苏文铤躲在凉亭外面,凉亭的地基有半人高,苏文铤躲在凉亭外面,刚好可以提供足够的掩护。
苏文铤绕到陈天霸后面,慢慢起身,握着手枪的手,慢慢往上抬。
今晚几乎没有月色,但也没有达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再者,人眼在这种环境下待上一段时间,适应之后,还是可以基本看清的。
所以,黑夜并不影响苏文铤瞄准。
哒哒哒……
苏文铤立即收枪蹲下,躲在暗处。
因为凉亭的另外一边,还有一条小路,同样也是石头阶梯,只不过比较陡峭。现在,这条小路上,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
“我就说嘛,这陈天霸没事爬到山顶上干什么,原来是约了人!”
苏文铤自语。
“让我看看这人是谁,该不会是陈天霸的同谋吧?如果是,那就一起铲除掉!”
苏文铤慢慢冒头,在黑暗的角落里,看向凉亭中发生的一切。
很快,从陡峭阶梯上来的人到了,看其身形姿势,竟是一个女人!
“这是……”
接下来一幕,让苏文铤傻眼了,那女人一上来,就扑入陈天霸“宽广”的怀抱,似乎身躯都在颤抖,小声说道:“妾身差点被人发现了,上山时,总感觉有人在后面盯着,妾身还摔了一跤。妾身好害怕……”
陈天霸搂着这个女人,连声安慰,道:“别怕……让我看看,摔着哪里了……”
“胸……胸口。”那女人颤声答道。
这陈天霸,还真他么的有情调,大半夜的,跑到山顶来,一边欣赏苏州城的夜景,一边和女人……
苏文铤看了眼那条比较陡峭的石头阶梯,笑了,心道:“陈天霸,遇到我算你倒霉。”
对那事儿,苏文铤做杀手的时候就相当有经验。苏文铤收起手枪,移动到那条比较陡峭的石头阶梯旁边,然后侧耳,听其声,辨其形,苏文铤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丢在石头阶梯上,故意弄出一点响动。
“怎么了?”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哪里有什么声音,我只听见你的声音……”
040 苏公子者,捣蛋之徒
苏文铤又捡了一块更大的石头,同样丢在石头阶梯上。这次的声音大了数倍,就算再怎么沉浸其中,也应该听清楚了吧。
“那边……真的有声音,该不会……有人在那里吧?”女人颤声说道。
“待着别动,我去看看。”
陈天霸光秃秃地小心翼翼地走到这边,试探性地叫道:“谁,谁在那里?”
从陈天霸的声音中,苏文铤听到了一种恐惧。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苏文铤冷笑。
“谁呀,谁在那里,快出来!”
陈天霸摸索着走出凉亭,当陈天霸的脚即将踏上第二级石头阶梯的时候,苏文铤看准机会,在石头阶梯下面微微起身,伸出手绊了陈天霸的脚一下。
陈天霸的身体肥胖如猪,本就不灵活,加之又是剧烈运动之后,反应不及。腿脚被绊了一下之后,下盘不稳,导致整个肥胖的身体直接往陡峭的阶梯栽倒,砰砰砰地沿着石头阶梯滚了下去。
这条石头阶梯非常陡峭,以陈天霸的“体量”,他从顶上一路摔下去,必死无疑!
如此一来,不会有人知道苏文铤曾伸手绊了陈天霸的脚一下,即使再高明的仵作,也只能判定陈天霸是因为自己绊住了脚,从而从山顶一路滚下去的。
这就是让杀手的最高境界,让目标死于一场“意外”。
“啊!”
在凉亭中那个女人的尖叫声中,苏文铤急速远遁。
……
翌日,苏文铤照常起床,吃早点,然后出门。
在大街上走了一圈,苏文铤已经大致了解清楚苏州府衙昨晚上发生的命案——苏州知府家的公子,陈天霸,竟然不着寸缕地死在自家后花园的山脚下。同时,还有一个同样不着寸缕的女人疯了,就那么光溜溜地乱疯乱跑,让府衙中的巡逻护卫,还有小厮丫头们看了去。
所以,这事根本瞒不住。
府衙中所发生的一切,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
苏州知府大人不仅痛失爱子,同时脸面也丢尽了!
同时,苏文铤也听说了一个让人惊掉下巴的事,昨晚那个凉亭中的女人,竟是知府大人新纳的小妾……
所以,苏州知府陈洪谧一病不起,避不见客,就成了必然。
“这个陈天霸,果然是个禽兽!”
苏文铤觉得,让陈天霸摔死,似乎有些便宜他了。
知府大人家的磨难,是他们自己造成的,苏文铤虽然亲手结果了陈天霸,但苏文铤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感。谁让你没事来招惹苏家了,简直自作自受!
这件事的效果也是极好的,比如,监视和跟踪苏家人的那些人,终于没有了。苏文铤在大街上逛了两圈,没有发现有人跟踪。
心情愉悦的苏文铤直接去了十里街观音巷的醉仙居。
刚进醉仙居大门,没走几步,就遇见柳如是在凉亭周围查看哪些躺在簸箕里面的土豆种子,侍女梦竹跟在柳如是身后。
苏文铤走过去,柳如是在某次抬头的时候看见了苏文铤。
“柳大家!”
“公子。”
柳如是和苏文铤互相行礼。
“公子今天来的好早!土豆种子要下午才可以播种呢。”柳如是说。
苏文铤定定地看着柳如是,只见她三千青丝光可鉴人,精致的脸蛋美丽到几近梦幻,衣饰鲜明,气质高雅,真是佳人好颜色!
柳如是见苏文铤又来了,她干脆转过身去,弯腰查看簸箕中的土豆种子。
苏文铤的目光则落在柳如是的背影上,只见其腰肢如柳,秀发披肩,发髻上的饰物随着她脑袋的移动而晃动,煞是好看。
“小爱穿上古装,竟别有一番风味……”
苏文铤已经痴了,柳如是和记忆中的小爱渐渐重合,重合成为一个人。
不知何时,苏文铤听见柳如是叫道:“公子,公子?”
“嗯,柳大家怎么了?”
苏文铤回神,见柳如是错愕地看着他。
“公子,奴家想问,公子在想什么问题呢?公子可是在思量拯救天下苍生之策?”柳如是问道。
“没有。”
柳如是浅浅一笑,道:“那不知公子,还有何事?”
“没什么事啊,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管我的。”
“如此,奴家就先行告辞了。”
柳如是行礼毕,带着侍女梦竹,往内院走去。
苏文铤背着双手,跟随柳如是的脚步,也往内院走去。
柳如是走了几步,发现了苏文铤的跟踪行为,因此驻足,转身问道:“公子,你……”
“别太在意我,我就是来看看你一天都是怎么过的,会不会无聊。柳大家你就将我当成空气吧,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苏文铤说道。
柳如是无语凝噎,看着苏文铤,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带着侍女梦竹,转身就走。
苏文铤则抬步跟随。
接下来,柳如是来到书坊,泼墨挥毫,开始作画,苏文铤就在一旁看着,并不时出语瞎点评一两句,惹的柳如是作画的心情丧失殆尽。
柳如是又取出古琴,开始叮叮咚咚地弹起琴来。苏文铤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木鱼,在一旁乱敲一通,说是要给柳大家打节奏。
什么打节奏,打乱节奏还差不多!
弹琴的心情没了之后,柳如是又取出一个小篮子,从中取出针、线、布、花棚子、剪刀、花样子、炭笔等物,开始做刺绣。
苏文铤似乎没有见过女人刺绣似的,将一颗脑袋凑过去,瞪大了眼睛盯着柳大家手上的动作,看个不停。
还好,苏公子这只“大苍蝇”这次没有乱说话,也没有捣乱,柳如是很是欣慰。
然而,没过多久,柳如是就欣慰不起来了。
因为苏文铤看得太仔细了,脑袋越凑越近,几乎与柳如是的臻首并列在一起,简直就像一对情侣,耳鬓厮磨地坐在一起看一件绣品似的。
刚开始时,柳如是只当苏文铤因为看的太入神了,从而行为异常。但是,当柳如是别过身去,换了一个方向后,苏文铤又凑了过来……
“哎!”
柳如是轻叹一口气,放下针线和花棚子,看向苏文铤,道:“公子,你……你能不能不要打扰奴家。”
041 心有失落,秋千架上
“好啊,我不打扰你,继续绣啊,你看,这只鸭子就差一个尾巴了!”
鸭子……
明明是鸳鸯好不?
柳如是刺绣的心情瞬间没了。
她将一应刺绣的工具收拾好,重新放回小篮子里。
接着,柳如是起身,来到屋外,漫步观赏园中景致。
醉仙居中栽种着颇多的花草树木,其中不乏奇珍异品,柳如是畅游其中,倒也颇解其忧。
然而,这怎么少得了苏文铤这只“大苍蝇”呢,苏文铤背负双手,与柳如是并列走在一起,柳如是停下,他也停下,柳如是往哪儿走,他就跟着。
侍女梦竹跟在两人身后,看着苏文铤和柳如是两人的背影,怎么看,都觉得两人挺般配的。
逛完园子,一行人又来到凉亭,梦竹早已备好了烹茶的器具,柳如是则亲自动手,开始煮水烹茶。
茶烹好后,柳如是也给苏文铤倒上了一杯。尽管苏文铤这只“大苍蝇”似乎耐上她了一般,甩都甩不掉,但是,苏文铤又没做什么过分的举动,烹的茶,自然少不了苏文铤的一杯。
喝完茶后,柳如是起身离去,苏文铤又跟上。
“公子,奴家……公子你别跟着奴家了。”柳如是羞涩得说道。
“好啊!”
苏文铤回答得挺干脆。
然而,他还是吊在柳如是和侍女梦竹身后,甩都甩不掉。
柳如是加快脚步,苏文铤亦加快脚步,
最后,柳如是来到茅厕门前,转身对苏文铤说道:“公子,奴家去那里面,公子也跟着去么?”
“怎么会,你放心大胆的进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苏文铤笑道。
“公子……你……”
柳如是一跺脚,转身进了茅厕。
柳如是在里面呆了许久,腿脚都发麻了,她才出来。
结果出来一看,却不见苏文铤的身影。
“终于甩掉这个大尾巴了!”
柳如是虽然如此说,心里却有点失落……不是说好在外面等我的吗……
情绪有些失落的柳如是慢慢往回走,结果路过凉亭边上的时候,却听见苏文铤的声音忽左忽右地说道:“柳大家,快过来,我做了一个新的玩具,柳大家你一定会喜欢!”
柳如是和侍女梦竹齐齐转头看过去,只见苏文铤坐在一个秋千上面,不停地荡着,所以,柳如是听苏文铤说的话,才是忽左忽右的。
柳如是其实不想过去的,在土豆亩产量未明确之前,她心里的想法还是不太愿意与苏文铤牵扯过多,除非,苏文铤强来。
等土豆的亩产达到了16担,到时候,自己随便苏文铤怎么弄都可以。在此之前,她心中还是有点抗拒。
但是,那个秋千,实在……太美了!
供人乘坐的那块木板,被两根铁链吊着。重点就是这两根铁链,它上面缠绕了许多绿叶和花朵,粉嫩的花朵,白色的花朵,黄色的花朵,各种颜色都有。
这两根铁链,简直就像两根长满了绿叶和花朵的藤蔓,随着秋千的摇晃,绿叶和花朵也跟着摇曳不止,简直太美了!
“来嘛,很好玩的!”
苏文铤的话,听在柳如是耳中,简直就是魔鬼的声音,充满了诱惑力。
柳如是终究没有抵挡住那个“美颜”秋千的诱惑,莲步轻移,慢慢走了过去。
苏文铤从秋千上跳下来,扶住了乱动的秋千,笑道:“柳大家,上去试试?”
柳如是近距离看清楚了,缠绕在铁链上的绿叶和花朵原来都“长”在一根细小的“藤蔓”上的,这根藤蔓连花带叶,被缠绕在了铁链上面。
绿叶鲜嫩,花朵娇艳。
是世间最美好的颜色。
再者,铁链靠下方的位置,竟然缠绕着一种非常漂亮和好看的布料。这种布料类似于刺绣,但它的底布是类似于纱巾那种透明的布料,“绣”上去的图案虽然看不出到底是什么形状,但它的繁复程度绝不亚于任何一种刺绣。细密的网眼,繁复的图案,还要那令人惊叹的花边!
这种布料是柳如是从来没有见过的,但是,它的美丽已经将柳如是折服。
柳如是观察着,同时轻轻提起裙子,缓缓坐上秋千。当两手握住左右两根铁链时,柳如是瞬间明白了,原来缠绕在铁链上的绿叶和花朵,并不是真的绿叶和花朵。
这种逼真、唯妙唯俏、巧夺天工的精美艺术品,柳如是几天前才见识过,那就是苏文铤在翠玉楼送给她的那一大束鲜花。
柳如是还曾遗憾,如此鲜嫩的花朵,隔几天就要衰败枯萎了,多可惜呀。结果几天后过去,那一大束鲜花一点变化也没有,经过一番研究,柳如是才明白,这不是真的花朵。
那是高手匠人使用特殊材料,花费无数时间,以巧夺天工的技艺雕刻而成的艺术珍品!
柳如是就是这样认为的,尽管没听苏文铤亲口说过,但以柳如是的见识,只能想到这样一种可能。
如若不是高手匠人雕刻的,那是怎么来的呢?
如此一来,那束鲜花就显得难能可贵了,其价值远远超过一束真正的鲜花。
现在,再次见到这种高手大师雕刻而成的珍贵艺术品——不会变老的绿叶和花朵,柳如是心里非常激动,纤纤玉手轻轻抚它们,嘴角不自觉带上了一抹笑容。
只不过,如此珍贵的艺术品,竟然被苏公子缠绕在了铁链上……不过一想到今天,苏公子在她作画的时候瞎评论,以及在她抚琴的时候乱敲木鱼,就可知苏公子的艺术鉴赏水平不怎样。所以,苏公子做出将珍贵的艺术珍品缠绕在秋千铁链上的事,就不足为奇了。
只是,这种珍贵的艺术珍品,怎生就落在了苏公子手里呢,实在是暴殄天物。
柳如是摇了摇头,纤纤细手往下移动,摸上了缠绕在铁链下部的那种精美布料。
摸起来柔软细滑,因为有大量网眼和刺绣的缘故,所以摸上去还有些粗粗沙沙的。但它的手感绝对好,不说超过丝绸,但也能与丝绸各领风骚。
关键是,这种布料还非常好看!
042 播种土豆,张晋叫苦
“柳大家,喜欢吗?”
苏文铤问道。
“奴家……喜欢。”
“喜欢就好!”
苏文铤做这个秋千,就是为了丰富柳如是的生活,避免柳如是待在醉仙居里无聊和寂寞。
秋千的铁链来自静止空间中的货轮,在柳如是如厕的时间内,苏文铤找来人,打制一块木板,与铁链组成一个秋千,然后安装在此处。
秋千安装完成之后,苏文铤又给它做了一番装饰。
那些被柳如是视为高手大师雕刻而成的精美艺术品——绿叶和花朵,其实是塑料做的,是苏文铤在货轮的船员休息室的墙面上随手扯下来的,不值钱的玩意儿。
至于那种精美的布料,则是苏文铤在一个装满了女装的集装箱里找到的,它来自于一条裙子,是裙子的蕾丝花边。
柳如是坐上秋千之后,苏文铤亲自动手,在后面推着柳如是荡秋千。
“啊……哈哈哈……太高了……”
柳如是在秋千的刺激下,发出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
这似乎是柳如是搬来醉仙居之后的第一次笑。
……
“播种土豆之前呢,需要先将土地锄得蓬松。”
醉仙居庭院中,新开垦出来的土地旁边,苏文铤屈腿而蹲,一边讲解,一边看向身后的柳如是。
柳如是手握一只毛笔,快速记录。
苏文铤用手插入泥土,亲手试了一下蓬松程度,将手收回后,苏文铤说:“现在这种状态就不错。昨天张晋派来的人已经将土地弄得很好了,我们就不需要再处理土地,直接播种即可。”
苏文铤从簸箕中拿起一颗土豆种子,转身面对柳如是,用手指指着土豆种子上面的芽眼,道:“土豆种子的芽眼必须朝上。”
随后,苏文铤将这颗土豆种子插入蓬松的泥土,芽眼朝上。
苏文铤又拿起另一颗土豆种子,道:“两颗土豆种子间的距离,最好为半尺。”
半尺,大约为十五公分左右。
将这颗种子种下后,苏文铤按照两颗种子相距半尺距离的规则,播种了一小块土地。
柳如是则奋笔疾书,不时抬首看一眼播种的情况,因为除了文字记录以外,她还要画图。
“然后,在种子上面盖上一层一寸厚的土。盖上土以后,浇上适量的水,播种就算完成了。”
苏文铤做完盖土加浇水的动作,拍了拍手,在侍女梦竹端来的铜盆中洗手,同时补充说明:“往后每隔十天浇一次水,等差不多一个月土豆发芽后,需要进行‘间苗’,柳大家你记住这个时间点,以免遗漏。”
柳如是在纸张上记录下间苗的时间节点,认真地说道:“公子请放心,奴家不会忘记的。”
苏文铤笑了笑,不置可否。
……
苏家印刷作坊已经进入正轨,在苏文铤转印胶泥雕版的新方法下,一万本新书《天工开物》的印刷工作已经完成,现在已经进入装订阶段,再等一两天,装订工作就可以完成。
此时,印刷作坊的捡字和排版师傅,已经在对“经史子集”中,经部相关的书籍进行排版,同时转印胶泥雕版的工作也同步进行。
经史子集,经部,一般指儒家十三经及其注疏,如《周易》《论语》。
史部,指正史编年史等,如《战国策》《史记》。
子部,指诸子百家著作等,如《道德经》《本草纲目》。
集部,指诗歌文集以及佛道经书等,如《楚辞》《灵宝经》。
单单一个经部,就有差不多一百多本书。苏文铤为了赶进度,曾再次进入静止空间,开动那台小型五轴联动数控机床,再次加工出十数套不锈钢活字。
这次加工的不锈钢活字,苏文铤制定了三种基本规格。最大的一种,是当下通用的规格,印出来的字很大个。
最小一种,印出来的字比现代书籍上的字大不了多少,这就是俗称的蝇头小楷。第三种,则介于两者中间。
这三种不同规格的活字,将用在书籍的正文、标题、大标题或者书名上。如此一来,书籍文字的层次感将更加丰富。
印刷作坊的规模再一次扩大,其中胶泥雕版的制作工序,出于保密的需求,已经单独独立出来,成立一个制版作坊。
印刷也独立了,成立专门的印刷作坊。
装订也单独成立了装订作坊。
一个作坊拆分成三个,方便管理。
印刷作坊和装订作坊则日夜赶工,为苏晋书坊的开张做准备工作。
说到苏晋书坊,张晋这厮已经消失一天了,据说是到苏州各州县,为苏晋书坊的分店选址去了。
同时,苏州城中的苏晋书坊总店,前几天也花费重金,将左边的杂货店以及右边的瓷器店盘了过来,将两面墙打通,苏晋书坊的面积一下扩大了三倍有余。这几天,书坊正在闭门装修。
苏晋书坊的大动作让路人纷纷侧目,早前不是传言苏家印刷作坊失火,无法印刷了么,怎么苏氏书坊还在扩张呢?
路人疑惑,但终究与他们无甚关系,只是心中好奇而已。
这天下午,苏文铤在家中的书房读书,张晋那厮扯着大嗓门走进书房:“苏兄,弄完了,弄完了。常熟县、吴江县、昆山县、嘉定县、太仓州、崇明县,除了苏州主城的吴县和长洲县,其余的五县一州,我都已经找到最好的地段,并已经开始翻新装修,等苏州城的总店开张时,各州县的分店应该也可以同时开张。哎,累死我了。”
张晋一屁股坐上书房的椅子,扇着扇子不停喘气儿,似乎刚从运动场上下来的样子。
“张兄,辛苦了!”
苏文铤放下手中的书本,拱手说道。
“辛苦,对呀,我太辛苦了!苏兄,我怎么觉得入股苏晋书坊,是中了苏兄你的圈套呢?”
“张兄为何如此说?”
“苏兄你看,我在外面累死累活地忙着选址和装修,苏兄你却坐在书房,像个没事人一般看书。哎,这就好像我成了为你苏家跑腿的小厮一般,不行,苏兄,你得补偿我。”
043 战乱繁华,红楼铸梦
这时,张晋的一个手下跑进书房,弯腰拱手,送出一叠信件,道:“大人,常熟县得月楼的粉蝶姑娘、吴江县明楼的夏荷姑娘、昆山县迎春阁的欣月姑娘、嘉定县畅雅苑的绿萝姑娘,还有太仓州添香楼的秋月娘,一起寄来书信和一些……私物,感谢大人这两天以来的光顾,并邀请大人下来再来。”
苏文铤眼角直抽,看着张晋。
你说你很累,不过才两天的时间而已,你就光顾了这么多青楼,不累那才怪了!
张晋尴尬地对苏文铤一笑,看向那个手下时,张晋将手中的折扇丢向那个属下,斥道:“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滚!”
这位手下捡起张晋的扇子,连声道是,忙躬身退下了。
“苏兄,哈哈,你别听他胡说,这个人是谁啊,我怎么不认识他。”
张晋看着苏文铤,认真地问道:“苏兄,他是谁啊?怎么进到你家了?”
苏文铤懒得理会张晋的装模作样,切换了个话题,问道:“张兄,你知道陈天霸的事么?”
“陈天霸!”
张晋面露惋惜之色,道:“苏兄,说到陈天霸,你可亏惨了!”
“什么?”
“你和陈天霸打的那个赌啊,一万两黄金呢,结果陈天霸这鸟人竟然赶在赌约兑现之前先死了!可惜可惜!”
苏文铤倒不觉得可惜,一万两黄金的赌注,的确太夸张了,谅那陈天霸也拿不出。当时苏文铤将赌注定为一万两黄金,目的只为羞辱陈天霸而已,并不是真的要赢一万两。
现在陈天霸死了,赌约自然作废,没什么好可惜的。
况且,陈天霸已经触犯了苏文铤的逆鳞,他非死不可。即使陈天霸能够拿得出一万两黄金,苏文铤也要干掉他。
一万两黄金,和苏家人的安危,孰轻孰重,对苏文铤来说简直太好选了。
“对了,苏兄,我想起一件事。”
张晋忽然变化了脸色,认真地说道:“我这次走遍全苏州的州县,也到各地的书坊查探了一番,发现他们书坊中出售的,也是什么四书五经、唐诗宋词、小说演义等。我们苏晋书坊也卖这些书,那不是重合了么,恐怕没有多少人买吧?”
“张兄,你这些消息不会是从那什么粉蝶姑娘、绿萝姑娘,还有什么秋月娘的被窝里听来的吧?”苏文铤笑道。
张晋一把捉住苏文铤的手,“深情款款”地说:“生我者父母,知我者苏兄也!”
“滚!”
……
“我闲暇时构思了一本话本小说,我们将之印刷成册,放到苏晋书坊中售卖,一定可以吸引大批客流。其实,我们苏晋书坊主要的业务,并不是售卖那些老古董书籍,而是这样的话本小说,这才是最赚钱的。”苏文铤道。
“什么样的话本小说,可以给我看看吗?”
“当然可以,只不过我一直在构思,并没有下笔写出来,这样吧,今天晚上我开始动笔,先写一部分,明天拿给你看。”
“也好!”
“再者,我们苏家印刷作坊出品的书籍,比起其他家的书籍,有个先天的好处。张兄,你就等着看吧,我们苏晋书坊不火都难。”
晚上时,苏文铤挑灯夜战,开始默写一本传世名著——《楼梦》。
楼梦放在现代,可能不会有许多人看。
开篇复杂的人物关系图谱,就能劝退大部分人。再加上情节平淡,某些部分晦涩难懂,没有十足的爽感,对大部分人来说,这些就是将之打入冷宫的充足理由。
但是对于大明王朝来说,楼梦应该相当有市场前景。因为大明王朝文人士子众多,他们有那个闲情逸致,也有那个经济能力。
特别是南直隶、浙江、福建一带,这里的商业环境依然活跃,甚至比以前更加繁荣。并未受到湖广、陕西、山西、四川等地战乱影响,李自成、张献忠等农民军的起义,并未及到东部省份。
并且,成书于清朝的楼梦,几乎与当下的文化一脉相承,自然可以受到文人士子们的追捧。
正是因为如此,苏文铤才没有直接将现代小说弄出来,现代小说里面的价值观可能与当前主流的价值观相悖。而且,现代小说中可能出现的现代词汇,也是古人们理解不了的。
所以,清朝的小说,才是首选。
清朝小说中,犹以楼梦最为经典。
只是,苏文铤在默写的时候,发现一个很大的困难!
他必须先将意识沉浸到静止空间,在货轮驾驶室的电脑上看一句,背一句,意识再返回大明王朝,在纸上默写一句……
这样的操作方式过于繁琐,苏文铤只写了个书名,再加上第一回的标题“甄士隐梦幻识通灵贾雨村风尘闺秀”之后,就写不下去了,太麻烦!
“或许,我可以一心二用,部分意识进入静止空间,大部分意识保留在外面。一边在静止空间中看电脑屏幕,一边在外面动笔抄写?”
小半个时辰之后。
“哈哈,我真是个天才,这样的方法都被我索出来了,原来真的可以一心二用!”
苏文铤端正坐姿,下笔如有神,一口气写到了第五回“贾宝神游太虚境警幻仙曲演楼梦”。
嗞噶!
此时,书房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苏文铤猛地惊醒,像是无意般的,扯过旁边一张写了大半边笔字的纸张,盖住了楼梦手稿。
同时,苏文铤心中骇然,心道:“怎么回事?怎么有人推开了门我才发现?”
作为一个杀手,这种糟糕的注意力恐怕早就死掉了,实在要不得。
有人靠近书房的时候,苏文铤就应该听见响动才对,这是作为一个优秀杀手该有的素质。
“难道是因为我使用了‘一心二用’的缘故?”
恐怕是的。
“文铤,这么晚了还在写字吗?”
老爹苏德缓步走进书房,手中握着一册书本,被卷成筒状。
“爹,您怎么来了?”
苏文铤放下笔,起身笑道。
044 心头大患已除【收藏破10加更】
“印刷作坊的事基本上已经解决,压在苏家身上的巨石已除,可是,我却睡不着。我起床到外面散步,见你书房亮着蜡烛,就过来看看。”
“爹,天色已晚,请早些休息,孩儿这也准备收拾一番回屋休息了。”
“嗯,文铤啊,学业的事不用着急,慢慢来就是了。熬夜熬坏了身子,你娘可不会高兴。”
苏文铤尴尬一笑,心说我这哪是在熬夜看书学习啊,我是在抄红楼梦。
苏文铤一边收拾桌案,一边说道:“孩儿谨记爹的教诲。”
老爹苏德点头,走到书房门口时,又停住脚步,转身说道:“文铤,你应该找一个书童,或者找个侍女来做这些琐事了。这样吧,明天我和你娘说说,让她给你物色一个,你看如何?”
“爹,还是先不用了吧,多一个人在书房,孩儿总要分心,无法看书。”
“这样啊,那你看着办吧。”
老爹苏德走后,苏文铤收拾好了桌案,吹灭蜡烛,离开书房睡觉。
临睡觉时,苏文铤才想起今天还没有洗澡和洗头。
这长头发,太难打理了。
苏文铤每次洗澡,都是在房中放上一个大木桶,倒入热水,直接跳进去泡澡。
由于苏文铤房中并无伺候的丫鬟,只有几个做粗活的仆妇。苏文铤自然不会让做粗活的仆妇帮他搓澡和洗头,所以,每次洗头都要浪费苏文铤很大的劲……
“洗了头还要等头发干,太慢了!算了,今天就不洗了。”
苏文铤直接跳进被窝,结果因为没有洗澡,浑身都不太舒服,整晚都没睡好。
翌日。
苏文铤和老爹苏德一大早就去了印刷作坊。
经过昨天一天的赶工,一万本新书《天工开物》,总算装订完成。只待今天清点一番,就可以打包送到苏州府衙的礼房,交接任务。
司礼监发布任务,和苏家接受任务,都是通过府衙的礼房操作的。所以,苏家印刷出来的书籍交给府衙的礼房即可。
很快清点完毕,一万本一本不多,也一本不少。
打包,装车,一万本新书足足装了五大车,由老爹苏德和苏文铤亲自押运,送往苏州府衙。
在府衙礼房的交接过程非常顺利,几乎没人刁难苏家。
苏文铤想,大概是因为作为主谋的陈天霸已死。况且苏家印刷作坊由张晋派人保护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苏州城,礼房的小吏肯定也听说了。
这代表什么,不言而喻,所以,府衙的礼房才没人敢挑苏家的麻烦。
苏家完成一万本新书任务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某些吃瓜群众联想到苏氏书坊的扩建和装修,恍然发出一声:“哦,原来如此!”的感叹。
同时,也有一条消息跟着流传出去:苏家印刷作坊危急的解除,是苏家公子苏文铤的力挽狂澜……
十里街观音巷,醉仙居。
柳如是在播种了土豆的土地前来回查看,就今天早上的这点时间,柳如是已经来来回回查看了三四次。
“小姐,小姐,奴婢刚才在街上听到一条消息……”
侍女梦竹小跑着过来,见自家小姐又在这里呆呆地看着这块土地,梦竹都无语了:“小姐,苏公子说,种下去的土豆要一个月才能发芽呢,小姐你何苦……”
柳如是转过身,勉强露出一个微笑,说:“我就看看它们需不需要浇水。”
“小姐,苏公子说隔十天浇一次水即可。”
“对了,你刚才说你在街上听到什么消息了?”
“小姐,是这样的……”
梦竹如竹筒倒豆子般,将从街上听来的,苏家印刷作坊危急解除一事,通盘告知柳如是。
“果真……解决了!”
柳如是小吃一惊。
苏文铤虽说过,旦夕间就可以解决印刷作坊的问题,柳如是也隐隐相信苏文铤可以做到。但现在苏文铤真的做到了,听到消息的柳如是还是觉得惊讶。
这个消息传播得很快,以至于在虎丘山下的张府里睡懒觉的张晋都听说了。
“真的解决了!”
张晋和柳如是差不多,虽心里隐隐觉得苏文铤可以搞定,但真的听到了消息,心里还是有点激动。
“快,洗漱换衣,我要去找苏兄。”
等老爹苏德和苏文铤驾着五辆空车回到苏家印刷作坊时,张晋也同时到了。
“苏兄,苏伯父,恭喜啊,终于解决掉心头大患,可以高枕无忧了!”张晋从马车上跳下来,拱着手笑道。
老爹苏德呵呵笑着回礼,道:“我苏家能度过此次危急,全奈张公子仗义疏财,老夫再次谢过张公子。”
张晋没敢拿大,赶紧扶住了老爹苏德,冲苏文铤尴尬一笑,道:“苏伯父,区区小事,何须再提,万不可如此多礼了!”
苏文铤则脸色一黑,他真后悔啊,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拿张晋来做挡箭牌!
不过看在张晋那么够意思的份上,送出一个千户之位。这也正是苏文铤计划中的一环,是苏文铤所需要的,所以,那就再放过这小子一次吧。
客套一阵,老爹苏德进入印刷作坊做下一步安排,张晋则拽住了苏文铤的手,将苏文铤拉到一边,问道:“苏兄,那个东西呢?”
神神秘秘的,苏文铤一时间没搞明白张晋问的是什么:“什么东西?”
张晋惊道:“昨天说的话本小说啊!苏兄莫非忘了?”
“哦,这个啊!”
苏文铤从怀中取出一叠纸张,递给张晋,道:“这是前五回,你先看看。”
大概二十多分钟后,张晋看完了。
“好!这真是一本好书!”
张晋顺手将红楼梦手稿塞进自己衣服口袋里,歪着头,上下左右来来回回地看着苏文铤,“情深意切”地笑道:“苏兄,没看出来啊,你的小说也写得那么好!”
说罢,张晋一只手已经搭上了苏文铤的肩膀,一脸笑眯眯。
苏文铤不自觉打了个冷战,将张晋的手拍掉,以略带惊讶的语气说道:“张兄,你……能看懂?”
045 代入薛宝钗
在苏文铤的印象中,张晋这不学无术的家伙,应该看不懂红楼梦这样的文学大作吧。
张晋眼珠子一瞪,低声咆哮道:“苏兄,你也太瞧不起人了吧!想我张晋,当年在京师,也称得上国子监的一霸,经史子集,对我来说是小菜一碟,小说杂剧,更是看了无数。苏兄你写的这本红楼梦的确晦涩难懂,但对我张晋来说,算不得什么!”
“好,那就印这一本。”
苏文铤将红楼梦手稿从张晋衣服口袋里拿出来,点头说道。
……
印刷作坊事了,苏文铤只身来到十里街观音巷的摘星楼。
客厅的茶几旁,柳如是端正跪坐,抱起一个瓷瓶,将瓷瓶里盛装的水倒入小水壶。
柳如是正在烹茶。
苏文铤斜跨跨地瘫坐在茶几另一边,随口问道:“这也是早晨的露珠儿?”
柳如是轻轻放下瓷瓶,盖上小水壶的壶盖,动作优雅而缓慢,皓腕轻抬,纤纤细手提起小水壶把手,将之轻轻放在小火炉上面。
听见苏文铤问话,柳如是动作不停,一边取茶叶罐,一边回答道:“公子,前些日子收集的露珠儿已经饮用完毕,今日所的用的乃是山泉之水。”
苏文铤半瘫在苇席上,看着柳如是不禁看入了迷。
柳如是瞥了苏文铤一眼,不去管他,只要苏文铤不像前天那样,在她做任何事的时候都来捣乱就好。
只是,聪慧的柳如是知道,苏文铤看她看得入了迷,或者说出了神,那说明苏文铤大抵又想起了他记忆中的那个小爱吧?
不知怎的,柳如是心里有点泛酸。
我这么一个大活人在你面前,你心里却老想着另外一个女人……
呼~
小水壶中的山泉水沸腾,柳如是将之倒入准备好的紫砂壶,再盖上紫砂壶盖。
“公子?”
“嗯?”
“奴家听说,公子家印刷作坊的困难已经解决,一万本新书也送交府衙礼房?”
“对的,已经解决了。哦,对了,我这次来,是有一件事想请柳大家帮忙。”
“公子请说。”
苏文铤掏出红楼梦手稿,递给柳如是,说:“在下近来在写一本小说,想请柳大家代笔。这是小说的前五回,柳大家可以先看一看。”
柳如是疑惑地接过手稿,展开一看,标题是“红楼梦”三个字。
柳如是秀眉微蹙,红楼……梦?红楼,看似是一座青楼的名字,梦,大梦一场。在青楼里大梦一场?公子这是?
柳如是奇怪地瞥了苏文铤一眼,然后看向正文。
当读到:“今风尘碌碌,一事无成,忽念及当日所有之女子:一一细考较去,觉其行止见识皆出我之上……”这句话时,柳如是心中不免鄙视了苏文铤一下,大好男儿,不图江山稳固,不图天下安定,跑去考较什么女子?
这是你苏公子该干的事么?
我鄙视你!
不过,根据女人的第六感,柳如是又觉得这本小说应该很有看头,因为从这句话来看,这本书应该浓墨重彩地描绘了几个奇女子,但凡奇女子,历来吸引的不只是男子,如柳如是这样的女子,也会被吸引。
所以,柳如是接着往下看去。
当柳如是读到癞头和尚茫茫大士,对甄士隐的女儿英莲念的那四句诗:“惯养娇生笑你痴,菱花空对雪澌澌。好防佳节元宵后,便是烟消火灭时”的时候,柳如是心胆皆颤,如遭重锤,这说的,不正就是她么……
看小说,最怕与其中的人物引起共鸣,彻底代入其中,随小说中的人物欢喜而欢喜,随小说中人物痛哭而痛哭,昏天黑地,欲罢不能。
显然,柳如是就将自己代入了英莲的角色。少时娇生惯养,长大后烟消火灭,聪慧的柳如是已经通过这首诗,预见到了英莲往后一生的悲剧。再与自己的遭遇一比对,更添悲伤。
痛并快乐着。
所以需要接着往下读,即使知道这是个悲剧也要往下读。然而,苏文铤却在此时打断了柳如是酝酿出来的情绪,只听苏文铤叫道:“柳大家,柳大家?”
“嗯,公子?”
苏文铤看了看紫砂壶,道:“那个茶,应该可以喝了吧?”
不知怎的,柳如是心中竟然冒出了一丝火星。
茶杯就摆在那里,你想喝不会自己倒么!
不过,心思玲珑的柳如是很快将那丝火星扑灭,放下书稿,乖乖地倒了两杯茶,一杯送到苏文铤桌前。
“公子,请用茶。”
苏文铤笑呵呵接过,说:“别管我了,你快看吧。”
柳如是嘴角的微笑一滞,心道,苏公子,奴家……想揍你啊!
然而,柳如是终究没有敢出手去揍苏文铤,看在这本小说的面子上,她生生将那小股子气愤咽下肚。
柳如是接着往下读,读到林黛玉进荣国府时,书中有一句话:“……今至其家,都要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要多说一句话,不可多行一步路,恐被人耻笑了去……”
柳如是掩卷默然,这……是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柳如是想起自己的幼年,简直不幸至极,爹娘是谁都不知道,年幼的自己就像一件货物般被屡次贩卖。每到一处,对幼小的柳如是来说,就是一个陌生的环境,她也如书中的林黛玉一般,步步留心,时时在意。
只不过林黛玉出了错,最多不过就是被人耻笑了去。而柳如是,倘若出了错,面临的可能是一顿毒打,也有可能等待她的,将是再次被贩卖的命运。
个中滋味,只有亲身体验过的人才能懂。
只有体验过的人才能懂,这一句“步步留心,时时在意”看似“小心眼”的话,其实充满了痛苦和泪水。
柳如是反复咀嚼这句话,又将自己代入林黛玉的角色。
只不过往下看到林黛玉因惹得贾宝玉“摔玉”而抹眼泪这段,柳如是又觉得林黛玉忒不豁达,这点小事也至于抹眼泪么。
“我与林黛玉到底是不同的,人家怎么说也是一个巡盐御史家的千金小姐。而我……”
直到薛宝钗的出现,柳如是又自动代入薛宝钗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