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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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香院
“什么,你是说这一切的事情又是那个贱婢在从中作梗”二姨太太看着面前的‘女’儿庄明喜,怒不可遏
庄明喜坐在二姨太太身边,沉着一张脸,很平静地说:“不错,我就是想知道我们这一次到底输在哪里,所以刻意派人去大伯父那里询问,以不用他退还那些银子为代价,终于让我知道,原来此事和秦天那个丫头有关……”说着,庄明喜就把在庄守敬那里了解到的关于干股的事情说了出来
二姨太太越听越怒,这一次她遭受到如此大的打击,在大太太手底下输的这么惨,心中早已经积聚了滔天的怒火,只是大太太的忽然强硬,再加上失去了宗族的支持,才让她无可奈何,可心中的那种憋郁,那种无法排遣的愤恨,如同汹涌的海‘浪’,几‘欲’将她吞没,如今,她像是找到一个宣泄口,她将所有的怒火,所有的愤恨尽数发泄在秦天的身上。
“贱婢,贱婢”二姨太太握紧双拳,咬牙切齿,“我拿江华英没有办法,可我不信我还收拾不了你这么一个家奴”
“母亲想怎么做?”庄明喜看着二姨太太。秦天的聪颖和胆‘色’已经引起庄明喜极大的戒心。对于茶行当家一位他们是不会放弃的,就像是不能放弃到嘴的‘肥’‘肉’一般,那么,所有威胁到他们目标的人,都应该摧毁
这一次的事情,庄明喜看得很清楚,如果没有秦天,或许结局就会完全不同,对于大太太庄信彦,他们暂时还没有能力对付,可是秦天不过只是一个下人,自然要尽早地拔除
二姨太太冷笑:“我现在好歹好管理着内宅,要处置一个下人有什么难的随便寻点什么由头,便能让她好看”
“娘,她是大娘身边的红人,一点点小事,不足以收拾她”庄明喜转头看向母亲,一双美目寒光闪烁,“斩草要除根,我们要做到,连太太都不能保住这个丫头”
因为大太太的身体还未完全康复,所以秦天也留在太太的身边照顾,没有去茶行。
这天,秦天出了院子准备去针线房看看太太的秋装出来了没有,刚走到一半的路上,忽然从旁里斜冲出几个身材粗壮的婆子,一拥而上将秦天拿住,塞住了她的嘴,不容分说地将她拖到了二姨太太的菊香院。
偏厅里,秦天被婆子们押跪在地上动弹不得,全身酸痛,她当然知道这是二姨太太的院子,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心中又惊又惧。忽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大意,明明知道自己得罪了二房,就不应该在府中单独行走
可是躲得了一时,哪躲得了一世?
正想着,头顶上传来一道‘阴’戾的声音,
“贱婢,我说过,你迟早会落在我的手上”
秦天挣扎着抬起头来,看到正位上二姨太太那张狰狞的脸。四小姐庄明喜坐在一旁,悠哉地喝茶,好似一切都与她无关,而灵儿和另外几个丫鬟站在二姨太太身边,一脸冷漠地看着她。
当秦天的目光从灵儿脸上扫过的时候,清楚地看见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幸灾乐祸,秦天一愣,自己有得罪过她?
“放开她,你们先出去”二姨太太又吩咐那些婆子。
婆子放开秦天,又将她嘴中的布巾取出,和其他的丫鬟一起退下去。屋里只剩下秦天,二姨太太,灵儿以及庄明喜四人。
二姨太太朝着灵儿使了个眼‘色’,灵儿走到‘门’口将大‘门’关紧,那些婆子堵在外面防止秦天逃跑。
“二姨太太,你为什么要把我抓到这里来,可是我做错了什么?”秦天看着二姨太太问道。
“做错了什么?”二姨太太咬着后槽牙,尖尖地手指指着她,“你还好意思问我你做错了什么?”
她冷笑两声,站起身,忽然像发了疯似得扯‘乱’自己的头发,又将一边的袖子扯下来,用指甲在雪白的膀子抓下一条条血红的印子,鲜血浸出,触目惊心。同时,二姨太太口中大叫着:“杀人啦,杀人啦你这个贱婢,你竟然敢出手打主子”
秦天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心中忽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下意识地就想离开这里。可刚挪动脚步,一旁的灵儿却大叫着冲过来,“你竟敢打主子,我跟你拼了”
灵儿冲过去扯‘乱’秦天的头发,又去扯她的衣服,秦天又岂是乖乖挨打的人?小时候在乡下可是和一帮子男孩子打架打大的用指甲,用爪子都只是小儿科,秦天习惯直接用拳头
秦天照着灵儿的脸一拳挥过去,灵儿痛叫一声,摔倒在地。秦天转身就往外跑,灵儿不死心,爬起,拿着旁边的一个小杌子照着秦天的头上砸下去,秦天感觉到,回身一脚将灵儿踹开。
二姨太太和庄明喜没想到秦天看上去娇娇柔柔的,骨子里却这么凶悍二姨太太在一边继续装模作样地痛叫,庄明喜却高叫出声,“快来人啦,将这个殴打主子的贱婢拿下”
候在外边的婆子们一拥而入,七手八脚地将秦天制住,她们五六个对秦天一个,秦天哪里是对手,不一会便被她们制得动弹不得
灵儿气呼呼地从地上爬起,冲到秦天面前,扬起手给了秦天一个耳光,打得秦天耳边“嗡嗡”作响,雪白的面孔立刻红肿起来。
秦天怒视着灵儿,“这一巴掌,我一定会还给你”
“死到临头,你还敢嚣张”灵儿咬牙道
那边,庄明喜指着秦天,睁大了眼睛,“大魏律例,凡奴婢殴主家,至笃疾者,罪加一等,判绞监候,死者,斩监候。”庄明喜声音轻灵悦耳,可是话语中的寒意却能直透人心,“你将我母亲打伤,我们要将你送‘交’官府,治你死罪”
秦天瞬间白了脸,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们这是要她的命?这么轻易,这么随便?
灵儿在一旁看着她冷笑,眼中的得意是那么明显。三姨太太虽然一脸痛苦的模样,可是目光中的闪烁的‘精’光分明显示出她计谋得逞后的快意。
秦天一时觉得全身发凉,她知道,她是被她们设计了这种情况,她连争辩,解释都显得多余,因为这里没有肯为她做主的人
“我要见大太太,我是大太太的人,就算要送官,也应该由太太送”情急之下,秦天叫道
“用不着了管束奴婢本是内宅之事,既然太太将内宅‘交’给我,这种事情就用不着在让太太‘操’心了”二姨太太看着秦天冷笑,又提高了声音:“将这个贱婢送‘交’官府”说着,她走到秦天的面前,用手拍着她的脸,用一种冷冷寒寒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一定会叫我胡大人好好关照你的”说着,又捏住秦天的下巴,迫使她面对着她,“贱婢,我说过,我会好好地收拾你”
她放开秦天,朝着婆子们挥挥手,婆子们领命将秦天拖了出去,生死关头,秦天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死命的挣扎,用脚踢,用牙咬,使出浑身解数,却仍然挣脱不出去,她放声大叫:“救命,救命”可刚叫两声就被婆子捂住了嘴,捂得她差点透不过气来
一种恐惧在心中油然而生,像是一种透骨的寒意,迅速深入到她的四肢百骸,让她情不自禁地瑟瑟发抖。她知道,只要她被送进官府,就等于没了一半的‘性’命,即便大太太之后能救她出来,可吃苦受折磨却怎么都避免不了了
她无法想象自己的结果
她知道二姨太太他们厉害,却没想到她们这么恶毒
难道这便是她的命运?
正当秦天惊恐不定的时候,忽然一道威严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住手,给我放开她”
这道声音就像是有一种奇异的力量,让秦天立刻振奋起来她趁着婆子错愕的时候,死命摇头挣脱她的手,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正是大太太在月娘和另外几个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走进了菊香院。
“太太,太太”秦天大声唤道
这个时候,秦天觉得大太太就像是神明一般的存在,让她感‘激’,让她信赖。
一种委屈也涌上心头,泪水湿了眼眶。
婆子们见到大太太慌了手脚,连忙放开了秦天,月娘立刻走过来,将秦天拉到大太太的身边去,大太太看着秦天被打红的脸,看着她凌‘乱’的头发,衣衫,面上立刻流‘露’出一种怜惜来,她抚着秦天红肿的脸柔声道:“孩子,别哭,太太帮你做主有太太在,谁也别想伤害你”
听到大太太这句充满疼惜的话语,秦天再也忍不住,泪珠儿一颗颗地往下掉。
她抬起头看着大太太,不知不觉地忽然想起了过世的妈妈,如果妈妈还在世,一定也会像太太这样保护她吧。
大太太看着面前的秦天,泪光闪闪的目光中,充满了一种信赖,一种依恋,这让她想起了自己早夭的‘女’儿明红,受了委屈的明红可不也是这么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软绵绵地叫着娘亲。
大太太心中一酸,不知不觉中也红了眼眶。别说秦天对她忠心耿耿,聪明乖巧,每次自己有事都是她‘挺’身而出,这次秦天受害也是因为自己,就算是为了秦天的这种好似‘女’儿般的信赖和依恋,她也不能让旁人欺负了她去
大太太握着秦天的手,温暖的手像是有着无限安慰,让秦天本来惊惶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大太太转过身,沉下脸,看向二房一众人,厉声道:“谁能告诉我,到底是因为何事要如此打骂我院子里的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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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贴身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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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太太指着最近处的一个婆子,沉声道:“你来说”
婆子瑟缩了一下,低下头,颤声道:“太太,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说着偷看了二姨太太一眼。
大太太顺着看过去,冷眼瞅着二姨太太。
二姨太太也不慌张,捂着受伤的膀子踉跄地走到大太太面前,哭丧着脸道:“大姐,秦天身为一个下人,竟敢将我打成这样,难道不应该送‘交’官府?”说着,故意用力地压了一下膀子,殷红地鲜血便渗透出来,“你看看,你看看,她简直就是想要我的命,这样恶毒的家奴还留着干什么”
她话音刚落,秦天立即道:“太太,不是我做的,是她自己抓伤的我无缘无故的怎么会去打伤她,我又没疯没傻”
“闭嘴,你仗谁的势,竟敢如此嚣张”二姨太太见她暗骂自己疯傻,一张脸气得通红
相比二姨太太的浮躁,庄明喜就平静多了,她上前朝着大太太一福,然后说道:“娘也是气过头了,才会出言不逊,还请大娘见谅。不过……”庄明喜别转脸看着秦天,明‘艳’的面孔冷漠无情,“我们这里不止一双眼睛亲眼看到秦天殴打我娘,这可是赖不掉的如果大娘不相信的话,完全可以送‘交’官府,让官老爷来审理”
说完,庄明喜朝着身后灵儿几个丫鬟使了个眼‘色’,灵儿立刻跪下,信誓旦旦地说亲眼看到秦天打人
秦天见庄明喜口口声声地送‘交’官府,无非是仗着衙‘门’里有人,一到了官府便等于到了他们的地盘,到底有没有打根本不重要了
心中不由地又紧张起来,情不自禁地握紧了太太的手。
大太太感觉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像是一种安慰。
二姨太太见到,冷哼一声:“大姐,我知道你是当家人,你说的话,我们都要听可越是这样,越得公平公正,可不要落下一个徇‘私’包庇的名声,要知道,奴婢殴打主子的罪名可不是你包庇得了的,只要我告诉胡大人,连你都逃不了干系”
二姨太太直视着大太太,眼中是赤lulu的挑衅
“不错,奴婢殴打主子的罪名是不小如果真出了这样的事,不用你说,我也会送‘交’官府”大太太说到这里,二姨太太‘露’出一丝得意地笑,正打算说些讽刺的话语,却听得大太太冷笑一声,话语一沉,“可是秦天哪有殴打主子?”
二姨太太一怔,“这里这么多双眼睛看见秦天打我了”
“你算哪‘门’子的主子?”大太太凉凉地说道
“什么?”二姨太太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太太盯紧她,笑道:“你一个妾室,算哪‘门’子的主子在庄家,真正的‘女’主人只要一个,那就是我江华英称得上主子的也只有八个,包括我,信彦,信川,信忠,明兰,明喜,妍杏,碧君而你,李秀梅,你算哪‘门’子的主子”
“什么,你说什么”二姨太太脸上的血‘色’在一霎那间褪尽,她看了看左右,丫鬟婆子一个个都似在看自己的笑话,她觉得从未有过的屈辱
她伸手指着大太太,指尖忍不住地颤抖,“你说过和我平起平坐……”
“不错……”大太太打断她,她看着二姨太太,缓缓道:“我是有说过这些话,待遇上,你可以和我平起平坐,比如,你可以和我一样四季做新衣,拥有同样多的下人,同样多的月银,可是有些事情,你是无法和我平起平坐的,就如同我是八抬大轿从正‘门’抬进来的,而你是从后‘门’进来的,就如同我与老爷拜的是天地,而你只能给我磕头,就如同我的名字能入庄家族谱,世世代代地流传下去,而你的名字只能消失在尘烟中就如同我永远都是主子,而你永远都不可能成为主子李秀梅,为什么到现在,你还不能了解这一点”
“你……你……”二姨太太一阵头晕目眩,一张脸由红转白,由白转青,大太太这番话比打她几个耳光更让她难受,因为她说的是事实,一个她极力想忽略却无法摆脱的事实
她身子晃了晃,向旁一倒,庄明喜连忙走过去,搀扶住母亲。(
)这种结果也是她没有料到的,因为不管是她还是二姨太太,从没有觉得她这个二姨太太并不是庄家的主子。
庄明喜看了一眼深受打击的母亲,又看了一眼面‘色’沉静的大太太,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所以不管秦天有没有打你,都没有触犯律例”大太太接着说。
可这时,秦天忽然出声,“太太,我可以证明,我没有打二姨太太”
秦天上前一步,将双手伸出来,“太太,我因为前段时间在学制茶,早就将指甲剪掉了,我怎么可能在二姨太太的身上抓出那样的伤口”
在二姨太太拿手指着大太太的时候,一边的秦天便忽然想到这个破绽,不管二姨太太是不是主子,如果证实自己打了她,自己终究要受罚当然要极力洗脱自己的嫌疑
二姨太太和庄明喜看到秦天光秃秃的指甲,再也无话可说,脸‘色’极之难看。
“你以为我院子里的人都像你院子的人那么轻松,丫鬟们都可以蓄着指甲涂蔻丹?”大太太的目光在灵儿染的粉红的指甲上扫过。灵儿连忙将手缩到了袖子里。
二姨太太低着头,不出一声。
大太太上前一步,环视四周,忽然提高了声音:“刚才是谁将秦天绑进来的”
那些婆子双‘腿’一软,跪了下来,给大太太磕头,喊着:“太太息怒”
大太太指着他们怒道:“我院子里的人岂是你们能动的?都是你们这些奴才在兴风作‘浪’,搞得府里乌烟瘴气,今天万万不能饶恕你们”说着叫进来家丁,将婆子们拖下去,各打十大板
“以后谁要是再敢受挑唆动我的人,我会直接打发出去”大太太气势汹汹地放出话
旁边的奴才听着外面婆子们鬼哭般的嚎叫声,一个个都吓破了胆
秦天知道,大太太是怕二姨太太再找她的麻烦,所以才这么做,只要府里的奴才都不敢听从二姨太太的命令,二姨太太难道还能亲自来绑她?出府后一般都有人跟随,就更不用担心了。
大太太如此为她着想,秦天怎会不感‘激’,不感动?
“至于秀梅你搞出这种事,无故苛待下人,罚你三个月的月银,下次再闹得家宅不宁,可就不是这么轻松的处罚了”大太太看着二姨太太母‘女’,严厉地说。
二姨太太白着一张脸没说话,庄明喜低低地答了声“是”
大太太嗯了一声,然后拉过秦天,“秦天,我们走”
秦天却站住了脚,忽然出声,“太太,别人欠了我的,我可不可以讨回来”说着转头看向灵儿。
灵儿脸‘色’一白,瑟缩着连退两步。
大太太将一切看在眼里,她知道秦天是个有分寸的,绝不会做些无理地事情,当下说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秦天一步步地走到灵儿面前,灵儿惊恐地看着她,瑟瑟发抖,
“太太,她欠我的,不是钱银,而是一记耳光”说完,秦天扬起手,朝着灵儿脸上结结实实地扇过去
“我说过,这一巴掌我会还给你”秦天看着她冷冷地说。灵儿捂着脸,哭出声来,目光中闪过一丝怨恨。
秦天本不是这般计较之人,只是灵儿打她的时候太过歹毒,秦天可以不怪那些婆子,却无法原谅她
秦天转过身,不再理会灵儿,跟着大太太出了菊香院。
庄明喜扶着母亲进了屋子,二姨太太扑倒在‘床’上,痛哭出声,她捶打着枕头,咬牙恨声道:“江华英,秦天,今日我所受到的耻辱,他日我一定十倍讨回来”
这边,秦天跟随着大太太回了清音院,大太太让月娘给秦天的脸上‘药’,秦天却朝着大太太行礼,“谢谢太太的维护如果不是太太,秦天今天还不知道是什么结局”
大太太走到秦天身边,温柔地扶起她道:“也是因为我才害得你受了这么多罪……”
月娘拿了‘药’膏过来,笑着对秦天说:“太太一直很担心你,她就是怕与今天的事情发生,所以才让我多看顾着你,今天要不是我派了丹儿跟在你身后看到了一切,太太也不能及时赶到”
大太太淡淡地说:“这样一闹开,以后府中的人都会有所顾忌,再也不会有人帮着二房来伤害你了”说着从月娘手中接过‘药’膏,拉着秦天在长椅上坐下,温柔细致地帮秦天擦‘药’。
“太太,我自己来就好了”秦天想接过‘药’膏。
大太太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别动。”
秦天忽然又舍不得拒绝这种温柔了,她静静地坐在那里,任由大太太给她上‘药’。
‘药’膏涂在脸上有种清凉的感觉,本来火辣辣的脸舒服了不少。秦天看着大太太那张温柔娴静的面孔,感受着大太太手指轻柔的触感,心中像是有股暖流静悄悄地流过。
“太太好像我娘……”秦天微笑着,声音轻轻的,
记忆中妈妈脸上的温柔和太太好相似……
大太太笑了笑,“傻孩子……”
擦完‘药’后,大太太将要‘药’膏‘交’给月娘,又从月娘的手中接过帕子擦了手,忽然说道:“对了,秦天,有件事我想‘交’给你,我想来想去,只有你最合适”
秦天哪有不答应的,立刻拍着‘胸’脯说:“太太请吩咐”
大太太被她的样子逗乐了,笑了一会,便道:“你知道的,信彦很快要去茶行里学习了,他身边必须有一个能够照顾他的人,海富是个男孩子,做事总没有‘女’子那般细腻,他院子里的丫鬟在茶行里出入也不方便,我升你做一等丫鬟,调到青松院,做信彦的贴身丫鬟,以后不管是在茶行还是在府里,你都要跟在他的身边,服‘侍’他的起居与出行,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庄信彦的……贴身丫鬟……
秦天呆住,笑容僵在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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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新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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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能让秦天选择留在哪里,秦天一定毫不犹豫地选择留在大太太身边。
跟在大太太身边多好啊,大太太待她温柔和气,每天跟着她进进出出,说说笑笑,除了面对二房的那几次,日子过得轻松而又愉快。
而且,打赏也多……
进太太院子到现在,她已经静悄悄地存了十两银子了
最重要的是,留在大太太的身边机会才多,等她存够了赎身银,再立几次功,说不定就可以为自己赎身,脱奴籍了
可是一旦到了大少爷那边……
秦天叹口气,要想出头,有点难……
就像前世里她所工作的地方,升职快的大都是与老板关系紧密的人,这些人天天在老板身边晃悠,讨老板欢心,老板有什么机会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他们,只要有些能力,再加上机会多,哪有不出头的道理?
可现在,很明显,她已经远离大太太身边了,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太太对她的印象就渐渐淡了,说到底,她不过是个小丫鬟而已……
她将大少爷服‘侍’得再好,换来的,也不过是个好丫头的名声。到最后终究摆脱不了下人的命运。
而且……大少爷不能听,不能说,沟通不便,想说什么还得先准备文房四宝,摆纸磨墨,要不就得‘鸡’手鸭脚地做手势,绝大部分的时间还得闭紧嘴巴,
说实话,‘挺’麻烦,‘挺’难受的……
秦天忽然想起第二次见到庄信彦的时候,他的丫鬟在他身后的抱怨,当时她‘挺’鄙视那人的,可是没想到事到临头,自己也比她好不了多少。
秦天叹息一声,
可是不情愿又能怎样?她终究是个丫鬟,她不会因为大太太对她好,就忘乎所以了,大太太有句话说得对,她是庄家的主子,她说的话,谁都要听
她难道还能拒绝太太?她的脑袋又没有被‘门’夹到……
既然要接受,索‘性’痛快些,所以当下,秦天欢欢喜喜地答应了太太,并且保证一定会照顾好大少爷。
大太太见她欢喜的样子显得很高兴,说只要照顾好少爷,一定重重有赏。
大太太果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当天晚上,庄信彦和海富来清音院的时候,大太太便向庄信彦说了这件事。秦天在一旁看着,特意留意了庄信彦的神‘色’,见他自海富那里得知大太太的决定后,很明显地愣了一会,接着抬头向她看过来。
幽暗的灯光下,他的一双眸子如皓月流光,那种目光,怎么说呢?就好像是被‘逼’着接受一件他很不愿意接受的东西一般……
有种意外,更多的是排斥
这么被嫌弃,秦天顿时郁闷了,心中腹诽,拜托,我也很不情愿的好不好……
秦天撇撇嘴,转过头去。
这边,大太太问海富:“现在贴身服‘侍’庄信彦的是哪一个?”
海富道:“回太太,是秋兰和碧莲。”
大太太沉‘吟’,秋兰是她两年前送去给信彦的暖‘床’丫头,周大夫曾经对她说过,信彦因为天生残疾,对外界缺乏了解,在房事方面会比一般的男子懵懂,未免成亲以后造成房事不合,最好的方法是让他早些接触‘女’子,早些接触房事。
所以她才会在信彦十五岁那年买了一个年纪比他大,且相貌可人的丫头给他,信彦当时也‘挺’喜欢的,可是没想到那个丫头是个心大的,竟然做下那等不要脸的事,让信彦深受伤害。很长一段时间都拒绝和‘女’子接触。也让他多疑的‘性’格更为严重。
这么拖了几年,眼看着信彦到了成亲的年纪,大太太没办法,又买了一个年纪和他差不多的,‘性’格看上去温软的秋兰进来。秋兰刚开始还‘挺’规矩的,可是信彦却总也不肯接受她,也不知是不是这个缘故,秋兰也慢慢地变了心思,几个月前开始和二房的人勾勾搭搭。
这样的丫头留在信彦身边总是祸害,也是时候赶她出屋了
想到这,大太太对海富说:“让秦天代替秋兰的位置,将秋兰降为二等丫鬟,用不着让她在跟在大少爷身边伺候了”
海富顿了顿,瞟了秦天一眼,说了声是。(
)
月娘听了秦天的话也笑眯眯地看着秦天。而一旁的庄信彦看着秦天的目光更为幽深莫测,也更为排斥戒备。
‘弄’得秦天一时糊里糊涂的,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玄机不成?
大太太‘交’代完后,回头看着秦天笑道:“你这就去收拾东西,跟着过去吧”
“现在?”秦天不由地睁大了眼睛,要不要这么急啊……
大太太看着她,笑道:“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没问题。”秦天干笑两声。您是老板,您说得算
秦天低着头,心不甘情不愿地出去了。
等他们都走了后,月娘帮着太太卸妆,她一边将太太头上的点翠嵌宝赤金大发钗取下,一边对大太太说:“太太让秦天代替秋兰,为什么不将秋兰调走,这样一来,秋兰不记恨秦天才怪,这不是又要生事端了吗?”
大太太看着铜镜中自己的脸,抿嘴一笑,“我就是要将秋兰留着,如果秦天连这些都应对不了,那也太辜负我对她的期望了”
月娘又将她的松珠嵌银耳坠取下,笑道:“我明白太太的心思,太太是不是想将秦天给了少爷做个通房?”
丫鬟做通房再平常也没有了,这对于丫鬟来说可是抬举,将来如果有了身子,还可以抬房成为姨‘奶’‘奶’,这对于家奴的秦天来说,可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也是太太喜欢她,信任她,才会给她这种机会。(
)
“通房?”大太太看了铜镜中的月娘一眼,但笑不语。
将所有的发簪拿下后,大太太丰厚的头发都滑落下来,乌黑油亮中夹带着根根银丝,在旁边烛光的照映下,反‘射’出淡淡的银光。
大太太接近镜子,拔下头顶的一根银丝,银丝通体雪白,晶莹透亮,大太太看着看着,忽然苦笑:“老了,老了……”
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事,回头问月娘,“月娘,王婆那里可有消息?”
王婆是本城出名的媒婆,庄信彦的亲事一直拜托她做媒。之前大太太中意的几家姑娘都有托她去说亲,可每次都是失望,前段日子,她又请她去到城南杂货铺的刘家去说亲,刘家的家业跟庄家相比,差了不止一点半点,可是听说刘家的嫡‘女’贤惠,大太太这才托媒婆去说亲,承诺聘礼丰厚,想着对方不会拒绝。
月娘帮大太太梳头的动作一顿,不小心缠上了大太太的头发,大太太皱了皱眉头,“嘶”地叫出声来。
“怎么,又不成吗?”大太太见她如此反应,哪还有不明白的,
“他们说,刘小姐已经许了人家了”月娘注意着大太太的神‘色’,往常太太一定会伤心难过,可这次意外的,大太太面‘色’很平静。
“干脆让王婆到外城去看看?”月娘建议。
太太摆摆手,“不必了,告诉王婆,暂时不必为信彦费心了,我已经有合心意地人选了”
“是哪家的姑娘,已经说定了吗?”月娘喜得梳子都掉下来。
“且由我卖个关子……”大太太看着月娘笑了笑,“总得是信彦真心喜欢且全心信任的好‘女’子”
青松院
秦天背着她的小包袱站在大厅里接受着一众丫鬟们的打量。而庄信彦自进来后便径直回了房。
庄信彦院子里的丫鬟不少,大丫环两个,二等丫鬟四个,小丫鬟六个,还有几个粗使婆子,以及两个小厮。
秦天站在中间,笑盈盈地接受着她们或友好,或妒忌,或欢喜,或怨恨的目光。
友好欢喜的是大丫环碧莲和二等丫鬟青柳,秦天知道,她们是大太太的人,也是上次和海富一起做戏的两个丫头,妒忌怨恨的目光则来自大丫环秋兰,以及几个二等丫鬟。
这个秋兰便是上前秦天看到的在庄信彦背后口出怨言的丫鬟了。
“为什么她一来就抢了我的位置,我到底哪里做错了”秋兰先是白了秦天一眼,然后满脸委屈地问海富。
海富把手一摊,“这我可不知道,都是大太太的吩咐,要不你去问大太太?”
“哼”秋兰气得冷哼一声,她怎敢去问大太太?
“主子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身为下人的,哪里能有怨言?”碧莲扎了秋兰一句,同是大丫环,但以往秋兰仗着自己的特殊身份,最喜欢压在她头上,今天见她失势,碧莲只觉痛快
说着,碧莲又走到秦天面前,拉着她的手,笑道:“妹妹生得好模样,怪不得太太看重,以后我们一同服‘侍’少爷,还请妹妹多多包涵了”
这看不看重跟模样好不好有什么关系?应该说是太太比较信任她吧……秦天一时云里雾里,也不能怪她,当丫鬟的日子还短,当少爷的丫鬟更是头一遭,还‘弄’不清这里面的蹊跷。
“应该是妹妹请姐姐多多提点才是。”秦天笑道,
“好说,好说。”碧莲笑眯眯的。
“也不早了,少爷进房很久了。”旁边青柳提示道。
“跟我进来吧,我教你怎么做。”碧莲先是将秦天的包袱‘交’给青柳,然后拉着秦天往里走。
路过秋兰身边的时候,秋兰状似无意地在秦天的脚上狠狠踩了一下。秦天跳起来,痛得眼泪水都要掉出来。
秋兰斜睨着她,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我不是有意的,对不住了”
秦天缩着脚,蜷起脚趾头,心中叫苦不迭
娘的,这都是什么事啊,这青松院的水可比清音院深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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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不要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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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兰,你分明是故意的”碧莲立刻竖起眉头,“秦天是太太派来的,你是否对太太的安排不满意,我们现在就去见太太,你自己去跟太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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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兰哪敢去见太太,用力甩开她的手,有心息事宁人,可是又拉不下脸,板着一张脸站在那里
秦天的脚还是火辣辣的疼,她也恨不得一脚踩回去为自己出口气,可是自己刚来就闹出是非,还要闹到大太太那里去,看样子好像很威风,显得自己在太太面前很有地位,可却是一种无能的表现,难道丫鬟之间的别扭还要太太来‘操’心,她这个大丫环是干什么吃的?可是如果就这么揭过,让大家以为自己软弱可欺,以后只怕麻烦更多
这里不比清音院,太太威严重,又有月娘翠微这些丫鬟管着,丫鬟们之间也没有太多的利害冲突,所以一团和气,可是这里的主子庄信彦身有缺陷,而且不管怎样也是个少爷,丫鬟们之间勾心斗角的就厉害多了
旁边碧莲和其他几个二等丫鬟继续在撺掇,“对,秦天,让太太给你做主”
“不用了,太太现在应该已经歇下了”秦天说道。
秋兰听了此话松了口气,隐隐的又有些得意,以为秦天是个软柿子好欺,碧莲青柳她们见没有好戏可看,也有些失望。
碧莲叫秦天跟着自己进去,可这时,秦天却忽然蹲下来,捂着脚说:“脚疼,走不动了,明天太太还要我跟着少爷去茶行,看样子也去不成了。”
秦天嚯嚯呼痛,一脸痛苦的模样。
秋兰看到她这个样子,又急起来,明天秦天没有跟着少爷出去,太太问起来的话,不都是自己的责任?
“喂,我只不过轻轻地踩一下,哪有那么严重”秋兰急道。
“可我就是很痛啊”秦天一张脸皱在一起。
她不吵也不闹,更不会去责怪秋兰,可就是能让她能着急难安
旁边的丫鬟们都看着秦天,不知道她什么用意。
秋兰当然知道秦天是在为难她,当下憋着一口气道:“你想怎样?”
秦天在身后的一张椅子上坐下,伸出伤脚,笑眯眯地看着她:“你拿点‘药’酒来帮我‘揉’‘揉’就好了”
“你要我帮你‘揉’脚”秋兰指着自己,一张脸涨得通红,她一向心高气傲,哪里肯为主子以外的人做这种事
秦天只是看着她也不出声。
青柳抿嘴一笑,迅速离去,不一会便拿了瓶‘药’酒出来,递给秋兰,“快些‘揉’吧,否则明天秦天不能跟着少爷出行,太太问起来看你怎么‘交’代”
“是啊,我们都看见的,是你故意将秦天踩伤的”这个秋兰似乎很不得人心,没有一个人帮她说话。
秋兰咬紧嘴‘唇’,一张俏脸由红转白,又由白转红,她像是做了好久的情绪斗争,权衡利弊之下,才‘逼’着自己接过‘药’酒,在丫鬟们的讪笑中蹲下身子,气鼓鼓地去脱秦天的鞋袜。
可就在这时,秦天忽然缩回脚,又从她手中接过‘药’酒。
秋兰怔住,其他的丫鬟也不明所以。
秦天看着秋兰笑道:“算了,我自己待会‘揉’好了。”说着她拍拍裙子,站起身来,走了两步,脚步稳健,分明不是脚痛的样子。
“你耍我”秋兰指着秦天怒道。
秦天抬起头直直地看着她,收敛了笑容冷声道:“我不是耍你,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是大太太派过来的大丫环,你不过是一个二等丫鬟,为难我,就是为难你自己所以……”秦天把脸一沉,“不要惹我”说着,秦天的目光凉凉地扫过身边一众丫鬟
D,我好歹是个“钦差”哪能被你们这些“地方官”压了过去
秋兰僵着脸,半天都出不了声。
周边的丫鬟们被秦天的气势所摄,都收敛了笑容,不敢再轻佻放肆。
秦天这才缓和了面容,向着碧莲笑道:“姐姐,我们走吧,少爷那里还需要人伺候了”说着拉着碧莲的手从侧‘门’出去。
留下一屋子的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无趣,慢慢散了。
秋兰气恼地跺跺脚,转身回了自己的住处。
这边,秦天和碧莲穿过侧‘门’沿着一条抄手游廊,来到大少爷的屋子。
庄信彦的屋前有个小院子,院子里有四个石柱路灯,路灯后有几棵翠竹,廊下挂着几盏灯笼。
碧莲领着秦天走到‘门’前,推‘门’进去,见庄信彦坐在窗下的一张靠背椅上借着烛光看书。
一阵风从打开的大‘门’吹进,蜡烛上的火苗摇曳了几下,在他沉静的俊颜上拉扯出明灭不定的光影,他面部的轮廓在这种光影下更显深邃。
碧莲拉着秦天上去先向庄信彦行了礼,庄信彦抬起头来,点点头,示意她们起身,目光淡淡地扫过秦天,又低下头去,专心致志地看他的书去了。
碧莲转身出了‘门’,叫院里的小丫鬟将热水送进来。不一会,便有几个丫鬟和粗使婆子,一人提了一桶水去到旁边的净房,倒入木桶中。很快,热腾腾的雾气便蔓延到整间屋子。
碧莲又拉着秦天进入东边里间,走到一个黄‘花’梨雕‘花’衣柜前,衣柜上的阳雕的图案是一棵松树,松叶针一根根的纤毫毕现,让秦天叹为观止,光是这种雕功,便知这衣柜的价值不菲。(
)
碧莲拉开柜‘门’指着里面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告诉她:“少爷最爱干净,爱整齐,所以屋里每个地方都要收拾妥帖,特别是衣柜。”接着又告诉她哪里是少爷的中衣,里衣,哪件又是少爷爱穿的衣服,秦天一一记在心中。
虽然秦天并不情愿来伺候庄信彦,可是既然来了,定然要做到最好,才不会辜负大太太对她的信任。
碧莲说完后,从里面拿出一套纯白‘色’的绸缎中衣,走出去递给海富。又告诉秦天,大少爷洗澡的时候不喜欢丫鬟伺候,都是海富伺候着的。
这让秦天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中丫鬟给少爷搓澡的狗血事件不会发生……
一切准备好后,海富伺候着庄信彦沐浴去了。
这边碧莲带她进入庄信彦的睡房,指着里面的一张黄‘花’梨雕‘花’大‘床’对秦天说:“那是少爷的‘床’。”
转身又指着旁边一张乌木长榻,说:“这是你以后睡的地方”
秦天立时睁大了眼睛看着碧莲,“我以后就跟大少爷睡在一间房?”
“当然”碧莲像是吃惊她的意外,“要不然你晚上如何伺候少爷?少爷中间想喝水,想如厕的时候,总要有个丫鬟在旁边点灯伺候吧”
那岂不是从早到晚,都要对着庄信彦?虽然他长得很漂亮,看着确实赏心悦目,可是她说的他听不见,他又不会说,两人大眼瞪小眼,这日子该有多么无趣无聊……
秦天转身看着自己以后的睡榻,苦笑两声。
“那你呢?”秦天可怜巴巴地瞅着碧莲,貌似她也是大丫环吧
碧莲抿嘴一笑,“我虽然是大丫环,可不是贴身丫鬟,晚上伺候的事情不归我负责,以往都是秋兰负责的”说完,她又走到‘床’边,拍了拍‘床’柱子,接着说:“少爷晚上有需要就会拍‘床’柱子,拍一声就是要喝水,拍两声就是要如厕,要喝水你就要起身送水进来,如厕的话,你就去到净房点好灯,少爷自己会过去。”
还好还好,用不着帮着他脱‘裤’子拿夜壶,不幸中的大幸……
秦天暗暗安慰自己。
“你现在就铺好‘床’,待会少爷出来,就服‘侍’他睡下。”碧莲‘交’代,“我就先离开了”
秦天将她送到‘门’口。
碧莲出‘门’时,忽然想起了什么似乎,回头看着秦天问道:“对了,刚才你怎么没让秋兰给你‘揉’脚,给她个下马威有什么不好”
秦天笑了笑,“我也不想‘弄’得她太下不了台,毕竟以后我们还要在同一个院子共事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给她个教训让她知道厉害就好了”
碧莲默默地看了她一会,忽然笑了,轻声道:“怪不得太太这么喜欢你”说完,转身出去了。
碧莲走后,秦天转身回来,将庄信彦的‘床’铺好。
现在已经是入了秋,夜晚渐渐凉了,席子都撤了下来,换上了印‘花’棉布的‘床’单,以及湖绿‘色’福字纹的绫罗面被子。等秦天将五蝠纹的绡纱帐子放下来后,庄信彦便从外走了进来。
秦天听到声响回头看去,见庄信彦穿着中衣站在‘门’口,长发披散垂落在肩上,白衣如雪,乌发如墨,白与黑的强烈对比,纯净得几无杂‘色’,配着他那不动如山的淡然神情,如美‘玉’一般无可挑剔的俊秀容颜,便是一种无与伦比的绝代风华。
所谓的风姿如画或许就是这么一回事。
“秦天”
秦天这才注意到海富跟在庄信彦的身后,她看着海富从他身后走出,将手中的洁白的棉布递过来,笑道:“你帮大少爷擦干头发,我先出去了。”
秦天接过白布,海富转身出去关上房‘门’。
案上的烛光摇曳了几下,室内光影浮动,暗香隐隐。
静得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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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你是不是肾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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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深沉,西边天空挂着一勾弯月,状似娥眉。
自海富走后,屋子里一直静悄悄的。无论是庄信彦还是秦天,似乎都有些无所适从。
屋子西边黄‘花’梨香案上燃着一盏烛灯,散发出昏暗的光线,淡淡地晕染开,闪闪烁烁,明暗不定,给人一种神秘莫测之感。
庄信彦慢慢地走进来,面‘色’淡然沉静,湿漉漉的长发搭在肩上‘胸’口上,将绸缎的中衣润湿一片,紧紧地贴住他的‘胸’口,勾勒出他‘胸’肌的线条,看样子竟是比想象中要强壮。
秦天不禁想到“‘性’感”一次,脸上一热,连忙别转脸去。
庄信彦在桌旁的黄‘花’梨缡纹圈椅上坐下来,秦天拿着棉布走到他身后,
被水浸湿的头发显得格外的乌黑,在烛光的照‘射’下反‘射’着淡淡的光泽,如同墨‘玉’一般的光亮。他身上还残留着氲氲的水汽,被他的体温一蒸,便散发出一种淡淡的清香,也说不出是什么气味,像是树木的清新,又像是‘花’草的淡雅,竟是格外的好闻。
秦天收敛心神,开始给他擦头发。
他的头发浓密顺滑,残留着他的体温,温温的感觉。她轻轻地擦拭着他的头发,一遍又一遍,手指偶尔间会碰到他的耳朵,他的颈部,触手温热,细腻柔软。
他一动也不动,静静地坐在那里,任由她动作,她也没有出声,连呼吸都似乎很小心,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似的,很奇怪的感觉。
屋子里安静的不像话,烛光摇曳,投‘射’在他们身上,在地上拉出他们的影子,似乎紧紧地靠在一起。
庄信彦低头间看到地上的影子,她窈窕的影子紧紧地贴住他的,张开的双手仿佛环抱住他,他皱了皱眉,心中升起一种厌烦的情绪。稍稍往前,离了她远些。
母亲的意思他如何不知道?秋兰是母亲给他的,母亲也多次支支吾吾地暗示他想对她怎样都可以,海富还悄悄地塞一些**给他看。
**上的东西看得他面红心跳,浑身发热,这些东西他十五岁的时候就看过,他也曾经幻想过和一个‘女’孩子做这种事,可是没想到的是,他却亲眼看到那个‘女’孩子和弟弟在‘花’园里,幕天席地地做这些。
霎那间,他觉得很恶心,很肮脏,他再也不想让‘女’孩子接近自己的身子,那些对他双眼冒光,企图爬上他‘床’的,他看了就厌烦,就是沐浴,也不愿意被这些人看见。
在他的眼里,这些‘女’孩子都不可靠,她们表面上对他笑眯眯,恭敬有加,背地里就会骂他聋子,哑巴,分分秒秒都有可能背弃他,让他去喜爱去亲近这些‘女’孩子?他宁愿一辈子不成亲。
就像这个秋兰,刚开始也还温顺,可没过多久,就开始对他冷嘲热讽,以为她笑眯眯地,他就不知道。他想将她赶出去,可是又想到,她走了,还会有别人来,有什么区别?还不如留着她,秋兰‘性’格外‘露’,总比一些心思深沉的好对付些,所以也就一直容她留在他身边这么久。
可是没想到,母亲却把秦天送过来了。母亲用秦天代替秋兰,是个什么意思,猜都不用猜
作为丫鬟,他欣赏她的聪慧,可是不代表他就能接受她成为和他关系亲密的人,可母亲这么喜欢她,只怕不像秋兰那么好对付
而且上次他在‘花’园里看到的那一幕依旧让他无法释怀。
得想个办法让她主动离开他身边才行否则,时间越长,母亲的心思越坚定他不是不能体谅母亲的心意,只是他无法强‘逼’自己,太反感,太难受
这边,秦天可不知道庄信彦正打着将她赶出去的主意,她用心地给他擦头发,可是棉布的吸水度有限,只能擦个半干。
秦天退开将抹布拿到净房去,顺便熟悉了一下屋子的布局,以及每个房间的烛台和火折子的位置所在。再回到房的时候,却见到庄信彦坐在了‘床’边,准备上‘床’睡觉了。
秦天连忙走过去,说:“头发还没干,现在睡会有湿气的。”说完才想到他听不见,而此时庄信彦也没有面对着她,所以也不知道她在说话,继续躺下去。
秦天急了,她这个人就是这样,既然答应了大太太伺候好他,就会好好做。情急之下,秦天扯了扯他的衣服,庄信彦感觉到,回过头去,看着她,心中冷笑
这是做什么,这么快就想爬上他的‘床’?
秦天不能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意思,一时心急火燎的,她四处看看,没看到纸笔,又想不起合适的表达手势,只好抓起了他的头发,拿到他面前给他看,希望他能明白,
可没想到庄信彦一开始就想歪了,这下就更加歪的远了
他看了看她手中的头发,心中好气又好笑,
结发为枕席,她是这个意思?
真是可笑,她一个家奴再抬举也不过是个偏房,她还想成为结发妻子?
庄信彦冷冷地看着秦天,又冷冷地从她手中‘抽’出自己的头发,转过身躺下去,背对着她,再也不想理会她
“头发还没干,真的会有湿气啊……”秦天看着他的背影很无奈。
也不知道他是没明白,还是懒得理会她,反正秦天现在有种挫败的感觉。算了,今晚只能随他去了,看样子她要尽快地想出和他沟通的办法才行,否则这种‘鸡’同鸭讲的状态总有一天会让她抓狂的
见他被子没盖好,秦天伸手想帮他捋好被子,可是刚碰到他的身体,没想到他浑身一颤,‘嚯”地一下抬起头来,戒备地瞪着她,寒星般的眼眸‘射’出冷利的光芒。
秦天被他吓到,愣了愣。
庄信彦抢过被子,将自己裹得紧紧地,又躺下去。
秦天看着他的反应,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强*jin他似的,立马囧了。
不是吧……一定是自己的错觉,错觉
她站在‘床’边发了会呆后,回到了自己的睡榻上,睡榻大概三尺宽,垫着褥子,盖着薄被,还算舒服。秦天吹灭蜡烛,躺了下去。
黑夜中,庄信彦睁开了眼睛,心想:我得想办法让她知难而退才行……
秦天睡得正香的时候,忽然听到“咚”的一声敲击声。秦天因为早有心理准备,所以立刻醒来。她想起碧莲的话,一声就是要喝水……
她起了身,点亮旁边的蜡烛,穿上鞋从不远处的桌上倒了一杯水,递到庄信彦的‘床’前,庄信彦也没看她,只是拿了杯子一饮而尽,将杯子‘交’给她后,又翻身躺下,从始至终没有看她一眼。
秦天也不在意,放好杯子后,又在榻上躺下。
好在前世里,她大伯母曾经有段时间也是卧病在‘床’,晚上都是她照料,随时醒,随时都能睡,没有什么一叫醒就睡不着的娇贵习惯。
她闭上眼睛,没多久就进入梦乡,过了一会,又听见“咚”的一声响。秦天叹口气,倒也没怨言,起了身,又倒了杯水给他。他喝水的时候,她一边打着呵欠一边看着窗外的月亮,正是月上中天的时候。
旁边庄信彦抬起眼偷偷瞧了她一眼,扯了扯嘴角
哼,今晚有你受的……
放好杯子又躺下,可感觉才刚睡着,又听到“咚”得一声响,秦天睁开眼睛,咬了咬牙,忍住,又起身,这次连整个水壶都提到他‘床’边,她恨不得大叫,尼玛你一次喝个够好不好
谁知庄信彦又只喝了一小杯,躺下了。
秦天提着水壶转身看着窗外的月亮,怎么还是月上中天……
秦天的嘴角连‘抽’了几下。
躺下,晕晕沉沉地睡去,又是‘床’柱敲击声,可这次是两响
秦天一边腹诽一边起‘床’,喝那么多水,不放才怪
她跑到净房点好灯出来,庄信彦进去,秦天站在窗户边看着窗外的月亮发呆,额角的青筋直跳。
依然是月上中天……
他故意耍着我玩是不是?秦天咬牙切齿。
庄信彦出来,秦天听到声响转过身恨恨地看着他,他像是没看到,面‘色’淡淡的,神情淡淡的,白衣如雪,乌发如墨,翩然而去,纯净高洁得不似凡人。让秦天觉得自己一定是误会了他,这么个清逸出尘的人,怎么会有那么‘阴’险的心思?
一定是误会,误会……
可接下来,
刚睡下去,两响,上净房……
回来躺下,又一响,喝水……
放下杯子,又两响,上净房……
回来,躺下,没多久,又两响,上净房……
整的秦天晕头转向,头重脚轻,心头的怒火窜上去又压下来,压下来又窜上去,到最后,整得秦天恨不得掐死他哪有正常人会这样子的,分明是故意的如果他不是少爷,如果他不是大太太的宝贝儿子,她真恨不得一脚踹上他那张淡然的面孔
一直到快天亮的时候,或许是庄信彦也累了,终于消停了一会,秦天只觉脑袋里有一把重锤在敲,钝钝地痛,她晕沉沉地闭上眼睛,准备趁着这个时候好好的睡一会。
可朦朦胧胧中,又听到“咚咚”的两声敲击,秦天忍无可忍,翻身而起,‘胸’中滔滔怒火彻底爆发:“尼玛你是不是肾亏啊”
今天只有一更了,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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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祝亲们圣诞快乐~~(∩_∩)~
这种爆发自然是无意义的,秦天在这边气得死去活来,那边庄信彦在碧莲和海富的服‘侍’下穿衣,一脸的淡然。秦天只觉得从未有过的憋屈。
这边,碧莲正在教导她怎么服‘侍’大少爷穿衣,“腰带一定要系稳当,这块环形‘玉’佩是太太特意从白马寺求回来的,每天都要给少爷系上……”
秦天在一旁有气无力的答应着。被他折腾得一夜没睡,只觉的脑子里像是浆糊一般的浑浊。
“秦天,你脸‘色’好像不太好?”碧莲看了她一眼,奇道:“昨晚没睡好吗?”
“还好,还好……”秦天打着哈哈,心中却吐血,这就是做丫鬟的难处了,能说睡得不好吗?这话要是传到太太耳里会变成什么样?
大概会是这样——秦天说伺候少爷晚上睡得不好……
太太会怎么想?
丫鬟是不能抱怨的,主子怎么都没有错,要错也是下人的错。
秦天垂头丧气
旁边庄信彦瞟了一眼秦天强颜欢笑的面孔,挑挑眉,
看她能忍到几时,要么就是她受不了自己想办法离开,要不就是会对他心生怨恨,口出怨言。到时候他就告诉母亲,相信母亲也不会再让她留在他身边了!
相比心思灵巧,又受母亲喜欢倚重的秦天,他更愿意‘性’格鲁莽外‘露’,没有背景的秋兰在他身边。(
)后者完全可以被他无视而没有任何麻烦!就她和二房那点偷偷‘摸’‘摸’的小动作,还不够他瞧的!
收拾妥当后,秦天和海富跟着庄信彦出了大‘门’。
太太身体已经恢复,从今天开始去茶行,而庄家的三位公子也要开始在制茶房的学习生活了!
出了庄家大‘门’,便见有三辆马车依次停靠在‘门’外。
其中有一辆翠盖珠缨八宝车,那是大太太的,两辆朱轮华盖车,是属于庄信彦和庄信川的,一辆蓝顶青绸小车是庄信忠的。此时大太太已经和月娘翠微站在‘门’口,庄信忠和三姨太太,庄明兰,方妍杏站在她身边不远处,丫鬟小厮‘侍’立在他们身边,还不见庄信川。
庄信彦出去后和他们互相见了礼,秦天也上前喜滋滋地和大太太行了礼。
大太太拉着儿子的手仔细看了看,‘露’出满意的微笑。又‘交’代了海富几句,回头有对秦天说:“让你去茶行不止是服‘侍’大少爷,你自己也要好好学习。”
秦天笑着答应。
大太太发现秦天眼下的青晕,本想问一句,可转头看了庄信彦一眼,已经猜到是怎么一回事,定是儿子猜到自己的心思,为难秦天了。
可这是必经的阶段,她不想‘插’手,也不想理会,顺其自然。
大太太笑了笑,转头对信忠说:“信忠,你伤好了吗?”
庄信忠因为心中愧疚,面对大太太时总有些抬不起头来。他还没来得及回答,身边的三姨太太便满脸笑容地说道:“谢谢太太关心,信忠已经差不多好了,多亏了太太给的那瓶‘药’。”
可是太太像是没听见似的,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对着信忠柔声说:“娘知道你本‘性’不坏,只是受人所‘逼’才会做下这等不义之事,可是你当要记住,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要拿捏得住!以后万莫重蹈覆辙!”
“是,儿子谨记娘的教诲!”庄信忠满脸诚挚。
大太太又看了他身后的明兰和妍杏一眼,又道:“至于明兰的婚事,娘会做主,只要是庄家的人,娘都不会让他们受委屈,娘会让你们没有后顾之忧!信忠,你相不相信娘?”
庄信忠扑通一声跪在大太太身前,抬头看着大太太,眼中隐有泪光,“一切都是儿子的不是,儿子给娘磕头认错!以后儿子全听娘的,再也不会让娘失望!”说着连磕了三个响头。
大太太笑着拉他起来,“好了,起来吧,大家都在看了!”
旁边三姨太太见太太并没有怪罪信忠,心中很是安慰,可是又见太太依然不肯理会自己,心中又有些难过。那天宗亲们走后,她在大太太的院子里跪了一个时辰,太太都不肯见她,还说从此以后没有她的传唤,自己也不用去给她请安了。这么久了,太太一次都没有见过她,二房那边更加没有理会她,她一下子失去所有的依靠,现在就连府里的下人也敢给她脸‘色’瞧了。日子很是难熬。
她真的很后悔,早知道事情会闹成这样,她才不会听从二房的……
秦天在一旁看着她的神‘色’,暗暗摇头。这时方妍杏走到她身边悄悄对她说:“今天我会派人给信忠送些我亲手做的点心,也给你留一份。”
秦天看着她笑道:“多谢姐姐了!”
“你还同我客气。”方妍杏笑了笑。
两人正说着,庄信川在二姨太太庄明喜,刘碧君的簇拥下向着这边施施然地走过来。
庄明喜走在庄信川的身边轻声说:“哥哥,这次你一定要听妹妹的,万事忍耐,伺机而动。”
庄信川看了一眼前边的庄信彦,庄信忠,脸沉了沉,轻声道:“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会让大家知道,庄家三个儿子中,唯有我才堪当大任!我会让所有人都看得清楚明白。”
二姨太太走到他另一边,小声说:“你姨母传话过来,你姨夫高升在即,这次我们也出了不少银子,你放心,庄家当家之位一定是你囊中之物!”
庄信川笑了笑,意气风发地走上前。
双方见了礼,大太太又‘交’代了两句,便各自坐上自己的车子。
秦天随着庄信彦坐上马车,海富坐在外面车夫旁,小厮保镖随车跟在外面,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着茶行而去。
车轮滚滚,车子摇摇晃晃,秦天坐在车里,忍不住呵欠连天,眼皮仿佛有千斤重,异常的难受。
秦天抬头看向罪魁祸首,却见他坐在前边的长凳上,身子稍稍倾斜,依靠在车厢上。
车窗帘被风一下下地吹起,他似乎聚‘精’会神地看着车外。
金‘色’的光线从车窗穿过,投‘射’在他的脸上,薄冰般的双眸反‘射’出绮丽的光彩,高‘挺’的鼻梁在他的脸侧投下浓浓的黑影,他今天穿着一件湖青‘色’的‘交’领长衣,领口处用金银双线绣出繁丽‘精’致的缠枝‘花’纹,被阳光一映,闪闪发光,与他潋滟的眸光‘交’相辉映,再配上他那淡淡的,仿似超凡脱俗的神情,便如一副描绘细致入微的工笔人物画,美得让人叹为观止。
不过……秦天咬牙,这只是画皮!画皮!!她很清楚明白的知道,在这副漂亮的皮囊下,是怎样一个邪恶的灵魂……
昨晚他肯定是故意的,明明健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起夜那么多次,不就欺负自己是个丫鬟吗?可是他的目的是什么呢?秦天看着他一时不得其解。
忍不住又打了个呵欠,可没想到庄信彦恰好看过来,秦天生生地将这个打了一半的呵欠忍下来,难受得眼泪水都流出来。
秦天泪眼模糊的瞪了他一眼转过身靠在车厢壁上,
他们果然是八字不合,他天生就是来克她的!
车子摇摇晃晃,胡思‘乱’想间,双眼渐渐地合上来。
庄信彦看着靠在他脚边,坐在车板上背对着他的秦天,长眉一挑,嘴角轻轻扯了扯
觉得难受吗?这还是刚开始,看你能忍到几时!
他将头靠在车厢壁上,随着马车的摇晃,阵阵倦意袭来,其实,昨晚不止是她没睡好,不过他身体好,白天又睡过午睡,晚上少睡些也无妨
他眯了眯眼睛,终于抵挡不住倦意,合上了双眼……
马车在过桥的时候晃了晃,睡得正香的秦天身子不由自主地一歪,她正梦见自己靠在岩石旁,岩石硬邦邦的靠得很不舒服,可是忽然的,她‘摸’到了一个软榻,软榻温温软软的,非常舒服,她如获至宝,笑眯眯地抱紧这个软榻,心满意足。
感觉敏锐的庄信彦一下子清醒过来,低头看去,本来平静如水的双眼猛得睁大,因为太过惊异,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本来应该坐在他脚边的秦天不知什么时候趴到他‘腿’上来,双手还紧紧地抱住他的‘腿’,一边脸紧贴住他的‘腿’,
他心中立刻升起一股厌恶的感觉,下意识地就将她推开,可是忽然的,一道阳光从车窗处照‘射’进来,洒落在她的脸上。
他怔了怔,看着她的脸
她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粉嫩,似乎还能看见一层细细的绒‘毛’,她长长的睫‘毛’像是渡了一层金‘色’,微微地颤抖,颤抖,让人忍不住想去‘摸’一‘摸’,她的嘴‘唇’红润润的,就像庭院里开出的小‘花’一般的娇嫩,微微地张开,‘露’出里面雪白的小贝齿,不过他感觉到有种什么液体浸湿了他的长衣……
他皱起眉头,正准备推开她,可是她不知是梦到了什么。忽然笑了笑,眼珠子动了动,睫‘毛’微微地扇动,颊边‘露’出一个浅浅的小梨涡来,就像是月娘做饺子的时候在面粉团上用手指按下的一个印子,浅浅的,圆润的……
看着看着,庄信彦心中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觉得此时的秦天像某种东西,他情不自禁地低下头来研究了一番,终于想起来,此时的秦天就好像是海富养的那只大黄猫,那只大黄猫在海富‘腿’上撒娇的时候,可不就是这个样子?
庄信彦眨了眨眼睛
可就在这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庄信彦一惊,立刻回过神来,他“嚯”地站起身子,将秦天往旁边一推,撩开车帘便跳了下去。
可怜还在睡梦中的秦天完全没有提防,一头撞在旁边的车厢壁上,“啊”的大叫出声,她捂着疼痛的额头睁大了眼睛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发生了什么事?
还有,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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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小子,学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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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的制茶房在茶行大堂的后方。有十几件大屋,还有一个很大的晒坪。
徐掌柜受大太太的命,将三位公子领到制茶房,‘交’给制茶房的管事冯师傅。
冯师傅五十多岁,头发‘花’白,紫铜‘色’的脸,络腮胡子,五短身材,神情刻板严肃。他不是庄家的家奴,而是被大太太重金礼聘进来掌管制茶房的,就连大太太见到他都要称呼一声冯师傅,所以颇受茶行诸人的尊敬。
冯师傅此时背着手,板着脸,在依次排开的三位少爷面前徐徐走过,冷肃的目光从他们脸上瞟过,缓缓说道:“只要到了我的制茶房来,我可不管是少爷还是小姐,还是有什么特殊原因,一律一视同仁,制茶房我说了算!不管是谁,都要听我的话,有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搞鬼的人,我都会轰出去!”说到这里,他目光如电,‘射’向庄信川,庄信川之前瞒着他威‘逼’收买他底下的制茶工人‘私’下里为他制假茶,这被他认为是奇耻大辱,若不是大太太情真意切地挽留,他真的不想再留在这里了。
庄信川瞟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不以为然。
冯师傅瞪了他一眼,指着他说,“今天,你就去和工人一起搬茶!”
现在正是秋茶季节,茶行从茶农手中收回‘毛’茶后,便会派工人从外面搬运进来,‘交’给炒青师傅。是制茶房最低级的活!
“要我去搬茶!”庄信川指着自己,叫起来。
“不搬就给我出去!”冯师傅非常的干脆!
庄信川气得差点跳起来,他的小厮德义连忙拉住他,低声道:“少爷,别冲动,不记得小姐说过什么了吗?”
大太太说过,不论是谁,如果被冯师傅赶出去,以后就不得再接触茶行的事,离了茶行,以后想要继承茶行难度就更大了!
庄信川想到这里,只得憋住气,带着德义转身向外走去。
一旁的秦天看着他的背影非常的欢乐,他今天穿着月白‘色’绸缎绣金的大襟袍,头上‘插’着白‘玉’簪,腰上配着翡翠‘玉’佩,黑面白底的靴子,打扮得人模狗样的,她完全可以想象他待会会变成什么样子。
冯师傅看着他的背影胡子一翘,哼出一声来,然后又指着庄信彦和庄信忠说:“你们,跟我去炒青房!从今天开始学炒青!”
“我们少爷会炒茶!”海富在一边忍不住‘插’嘴。
冯师傅转过身,目光在庄信彦脸上一转,“会炒茶?他炒过几回?不过会些‘花’架子便以为成了‘精’了?只怕连秦天都比他强些!”说着,手指着秦天。
好不容易能压庄信彦一回,秦天心中说不出的痛快,不由地昂起了头。可是转脸见庄信彦仍然一副淡漠的脸‘色’,才想起,没有海富的帮助,他根本听不见这番话,忽然又觉得没意思了!
冯师傅转身向着其中一间炒青房走去,庄信彦,庄信忠以及他们的小厮海富和淮安以及秦天跟在后边。
连秦天都比我强?庄信彦神情不变,却暗暗咬牙,
炒青房里放着十口铁锅,有几个穿着青‘色’短褐,带着布帽的工人在炒茶。或用手,或用茶扒,皆是手法熟练,干净十足。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茶叶的清香,让人神清气爽。
冯师傅叫人燃起火炭,然后对庄信彦做了个手势,示意他来炒茶。
海富连忙为他戴上袖套,系上围裙,庄信彦淡淡地看了秦天一眼,秦天觉得那眼神像是有些挑衅的味道,但是他不是听不见冯师傅的话吗?所以,秦天觉得应该是自己的错觉。
庄信彦走至大锅旁,等锅底变白的时候迅速投入茶青,茶青入锅后发出清脆的“啪啪”声
冯师傅在旁边点头:“投青的时机掌握得不错。”
秦天在一旁也有些意外,虽然说早听说庄信彦会制茶,但制茶是个技术活,没有长时间的练习可不行,没想到从未来过茶行的庄信彦做起来也似模似样!
可到底经验是骗不了人的,慢慢的,庄信彦的问题便显‘露’出来,他的手法太不熟练,茶叶翻滚不及时,停留时间长,茶青产生不正常的红变,红叶红梗,全成次品了!
秦天想笑,但到底顾忌他是个少爷,死死忍住,可眼中的笑意却是藏不住的。
庄信彦本来还保持着淡定,可是抬头见到秦天眼中的笑意,淡定的面孔不禁有些破裂。他别转脸去,勉强维持着平静,白皙的皮肤却因为羞恼而染上晕红,竟是格外的‘艳’丽。
冯师傅在旁边摇头,叫人将锅中的茶倒掉,又向着秦天招手:“秦天,你来!”
“是,师傅!”秦天响亮地回答,昂首‘挺’‘胸’地走到锅旁,戴好袖套和围裙以及帽子,忍不住回头看了旁边庄信彦一眼,欺负他听不见,挑起眉低声说了句:“小子,好好学着吧!”
庄信彦看到,当即一口气堵在‘胸’口处,半天没回转得过来。
这边,秦天已经平心静气,专心致志,待到锅底便白时,即刻投青
冯师傅在旁边捏着胡子点头微笑,“不错,投青的时间掌握得很好,茶青的数量适中,很好,很好。”
青叶下锅后,秦天立即手抓翻炒,动作果断利索,庄信彦忍不住上前一步,见她神情冷凝严肃,和平时笑嘻嘻的样子完全是两样,白皙的皮肤受热度的影响,泛起一片绯红,这个模样,还算顺眼……
他又看向她的双手,她的手很小,但是非常的灵活,十指尖尖,纤细修长,她的双手在茶叶中均匀翻动,迅速敏捷,十指翻飞如‘花’,又如翩翩起舞的蝴蝶,衬着那些绿‘色’的茶叶,竟是非常的好看。
“动作很到位,很灵活,不错不错。”冯师傅继续在旁边点头。
慢慢的,便有水汽冒出来,茶叶也变得更为烫手,这个时候,秦天又拿过旁边的两个半月形的木板茶扒继续翻炒,不停地抖动,翻炒,茶叶在她的双扒中仿佛具有灵‘性’般,跳出优美的舞蹈。(
)
一种茶香扑面而来,庄信彦看着看着,竟出了神。
这时,不少炒茶工人做完手中的活都围了过来,他们大都跟秦天熟识,此时便七嘴八舌地捧场
“秦天,好漂亮的动作,完全可以出师了啊!”
“到底是冯师傅的亲传弟子,冯师傅你偏心啊,教人家要一年半载,教秦天一两个月就教会了!”
冯师傅笑道:“可不是我偏心,而是秦天太努力,太好学了,你们有谁试过到三个时辰炒一百锅吗?可是秦天做到了,你们不要怨我偏心,要怨就要怨你们没秦天聪明,没她努力!”
众人心悦诚服,又笑着夸赞了秦天几句。
说话的人太多,庄信彦一时看不过来,可是冯师傅的话他倒是看清楚了,他心中诧异,瞟了一眼秦天,此时秦天刚刚炒完,迅速出锅,然后‘露’出灿烂的笑容,“师傅,炒好了,请验收!”
冯师傅走过去,捏起一小撮茶叶看了看,又闻了闻,笑道:“不错,茶叶软度适中,香气保留得很好,秦天,你在炒青这一方面可以出师了!“
秦天双眼一亮,笑道,“真的吗?”说完,忍不住回头看了庄信彦一眼,闪亮的双眼,‘荡’漾的小酒窝全是她嚣张的得意。
庄信彦依然是那副冷漠的神情,可是眼角却微不可查地‘抽’了‘抽’。
“秦天,原来你做得这么好,待会你也教教我吧!”庄信忠走到秦天身边说。
“没问题!”秦天笑着说。因为和方妍杏来往比较密切,顺带地和庄信忠也熟悉起来,庄信忠为人憨厚,完全没有架子,秦天和他接触也没有什么压力。
“不过待会妍杏姐姐送的点心,你要多分我一点!”秦天趁机打劫。
“全都给你都行!”庄信忠大方地说。
“那可不行,这是妍杏姐姐专程给你做的,要是全被我吃了,还不心疼死她!”
庄信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说起来,方妍杏嫁了庄信忠真是件好事,庄信忠老实憨厚,重情重义,又懂得心疼老婆,从来不会说让妍杏伤心的话或者做让妍杏难过的事,更没有小妾通房给妍杏添堵,再加上婆婆又是个软弱的,太太又是个明理的,也怪不得妍杏不止一次地对她说,她这是前世修来的福气,也因此对曾经开解过她的秦天更为亲切。
接下来的时间,大家都在干活,秦天教庄信忠炒青。那边,冯师傅在海富的帮助下与庄信彦沟通,他很明显对海富摆下文房四宝很不耐烦,但是还是耐着‘性’子等他研墨洗笔,‘花’了整整半个时辰的时间才和庄信彦沟通完。
当冯师傅转过身来的时候,偷偷地抹了一把汗,长舒一口气,像是得到解*放般的轻松。
秦天在旁边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低下头,若有所思。
另外一边,大太太坐在她的房间里,和徐掌柜商量完事情休息的时候,月娘问她:“太太,我知道你将二少爷,三少爷安排到制茶房是为了惩罚他们,可是我怎么都不理解你为什么要将大少爷也安排进去,太太这么做可是有什么特别的用意?”
大太太手中端着粉彩豆绿釉的茶盅,她一手拿着茶盖撇去茶水中的浮叶,轻抿了几口后,才放下茶盅,缓缓说道:“安排信忠和信川进制茶房也并不是完全为了惩罚他们,他们之前一进茶行就是管事的位置,难免眼高于顶,我就是让他们接触最底层的工人,了解到茶行最‘精’髓,最重要的部分——制茶,让他们知道茶叶制成每一个步骤的重要‘性’,培养他们对茶叶,茶行,以及茶行工人的感情!这样或许能让他们处事成熟一些。”
月娘点点头,叹道:“夫人也算是用心良苦了。”又道:“可是大少爷呢?”
大太太叹道:“信彦‘性’格冷淡疏离,也就愿意和我们几个接触,可是我们能陪他多久呢?让他来茶行,就是想让他学会和人相处,以后就算我们离开他身边,他也不会孤单寂寞。而且,他终究是庄家的长子嫡孙,他有他无法逃脱的责任,就算他身有缺陷,也必须对家族,对茶行尽点心力。”
说着,大太太笑了笑,“有‘性’格乐观的秦天在他身边,我相信结果一定不会让我失望。”
我写得‘挺’开心的,不知道大家看得开心否?这一本,我一定要一直开开心心地写下去,让亲们每天看文时都能轻松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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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距离
很快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
庄家的三位少爷和其他工人一样的待遇,也是在大饭堂里吃饭。
秦天和庄信彦庄信忠从炒青房里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庄信川捂着腰,蹒跚着脚步,“哎哟”声声地走进院里来。
如秦天所料,那一身华丽的大襟袍已经变得肮脏不堪,且头发凌‘乱’,‘玉’簪歪到了一边,头发上还沾了不少茶叶的碎末,脸上白一块,灰一块,看上去要多狼狈便有多狼狈。
秦天在一旁看到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庄信川在旁边冷眼瞧着,没什么特别神情,而庄信忠则走上去问道:“二哥,你没事吧!”
庄信川向来身娇‘肉’贵,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头。本来他还想偷懒,让自己的小厮去搬,可是那个冯师傅竟然跑出来监工,无奈之下,才动起了手,这会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疼,心中恼火至极。
“这个死老头,总有一天我要让他知道我的厉害!”庄信川龇牙咧嘴。
庄信忠扶了他一把,说道:“二哥,冯师傅是大娘尊重的人,你可不能这么想!”
庄信川扶着柱子让德义帮他捶腰,然后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少给我来这一套,没骨气的东西!你忘记是谁将我们打得起不了‘床’?又是谁让我们堂堂少爷却流落到和粗贱工人一起干活的地步?”
“二哥你怎么能这么想?我们做错的事,大娘也是为我们好!况且大哥也和我们一起了,大娘并不偏心。”
“为我们好?”庄信川冷哼一声,转脸瞟了庄信彦一眼,怪里怪气地说:“为谁好还说不定了,聋子哑巴,丫鬟下人都能跑到茶行来,也不知她打的是什么主意!”
说完,又瞪了庄信忠一眼:“也只有你相信她,傻瓜!”
庄信彦在一旁将他们两人的谈话看得清楚,脸‘色’越来越冷。
这便是兄弟了,连兄弟都忙不迭地羞辱自己,何况旁人?
那边,庄信川冷笑两声,目光又在秦天的身上转了一圈,嘴角扯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冷笑,然后在德义的扶持下,哼哼唧唧地向着里面而去。
“二少爷,是时候吃饭了!”秦天在这边叫道。
庄信忠转身走回来,跟在了庄信彦身后,两人一起向着大饭堂的方向走去。
大饭堂里摆着十张木质长桌,每张长桌能坐十几个人,饭堂前方摆着一张大桌,上面放着几个大木桶,里面盛满了饭菜,有几个身着围裙的厨房师傅站在桌后,手拿大勺依次给工人添食。
茶行工作的大都是粗人,有的是庄家的家奴,有的是从外面招的平民。每天这个时候都是大家难得的清闲时间,大家坐在一起说笑,骂娘,无所顾忌,大饭堂里喧闹而吵杂。
可是等庄信彦庄信忠出现在饭堂里的时候,大家有了顾忌,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
一时间,一百多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这两位尊贵的少爷,有的人站起,有的呆怔,有的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有些无所适从。
庄信忠虽然在茶行里工作了这么久,但以往都是在房间里用饭,从未来过这种地方,看到里面穿着短褐,‘摸’鼻抠脚的人,一时也有些不自在。
而庄信彦皱了皱眉,淡淡地扫了一眼全场后,依然是那副冷若冰霜,生人勿近的模样。
秦天见旁边的长桌上有几个空位,连忙走过去,从腰间扯出帕子擦了擦,然后对庄信忠他们说:“两位少爷,坐这边来。”
庄信忠并着庄信彦在长桌旁坐下,同桌的还有五个工人,见他们坐过来,呐呐地叫了一声“大少爷,二少爷。”然后就低下头吃饭,大气都不敢出。
庄信彦淡淡的面‘色’,当周遭人不存在,庄信忠面对着紧张不安的工人,和旁若无人的大哥,也是尴尬不已。
秦天和海富以及淮安给他们打饭回来,见本来一桌的工人已经吃完走了,也再没有工人敢来这一桌,一张能坐十人的大桌子只坐着他们两人,空‘荡’‘荡’的,周围的工人都不敢说话,饭堂里静悄悄的,只听得筷子扒动的声音,和零星的咳嗽声。
而庄信忠或许是压力太大的缘故,也悄悄远离了庄信彦几个座位。庄信彦神‘色’冷淡,似乎毫不在乎。
依秦天看来,庄信忠似乎和庄信川还要亲厚些,对于这个大哥,庄信忠敬畏有加,更多的是一种不知如何接近的无措。
海富和淮安将打来的饭分别放在各自主子的面前,又自己去打了饭,三人端着碗站在桌边吃,没有下人和主子同桌的道理。可秦天做了一上午的事情,手臂酸胀,端着碗吃有些吃力,便坐在旁边的一张桌子上去,和别的工人坐在一起。
其中有和秦天熟悉的,小声地问他:“秦天,你说太太让两位公子来这里‘混’什么呢?他们身娇‘肉’贵的,可不比我们这些粗人!”
“是啊,二少爷和三少爷也就算了,可大少爷是个哑巴了,能干活吗?”旁边一人口没遮拦地说道,立刻便有人用手肘顶了他一下,那人意识到说错了话,捂着嘴,小声地对秦天说:“秦天,我可不是故意这么说的,你不要告诉太太!”
秦天笑了笑,“放心。”又道:“太太自有她的道理,大家就不要多心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只是忽然多了几位公子,我们浑身不自在,连吃饭都似乎吃不好了!”大家垂头丧气的。
秦天向着那一桌看去,见庄信彦手拿着筷子,乌木的筷子通体漆黑,衬得他修长的手指如‘玉’一般的洁白,他低着头看着碗中的饭菜,迟迟不动筷子,双眉轻蹙,显然不习惯这里的伙食。庄信忠稍微好些,可显然吃得不痛快,而且两兄弟之间没有‘交’流。庄信忠经常会向庄信彦看过去,可是庄信彦却似乎没有理会他的意思,不紧不慢地挑着饭吃。
秦天觉得,庄信彦这人完全活在自己的天地里,他轻易不肯走出他的世界,也不肯别人走进去。对外界的戒心极重,除了少数的几个人外,他几乎不跟外人‘交’流。
还真是个怪脾气的,不讨人喜欢的人!秦天撇撇嘴,然后不再理会他,开开心心地吃自己的饭。其实说实在的,饭堂的饭还不错,至少比她前世学校的食堂好太多了!
秦天很快吃完了饭,见庄信彦还没有吃完,便独自跑到后院的水井旁洗脸洗手。
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道声音:“听说你做了我大哥的贴身丫鬟了?”
秦天回过头去,见不远处站着庄信川,他已经换过了一身深‘色’的长袍,也重新梳理过,看上去‘精’神了不少!
秦天左右看看,这个时侯这里很少有人来,院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她没有出声,低着头想离开这个地方,经过庄信川身边的时候,却被他伸手拦住,手几乎碰到她‘胸’上来,秦天大怒,退后一步,冷声道:“二少爷拦住我想做什么?”不过她倒也不怕,这里这么多人,想必他也不敢对她怎样。只是如果被别人看见她和二少爷在一起,总是不好。所以秦天心急着离开。
“跟着他还不如跟着我,他一个聋子能有什么前途?只要你从了本少爷……”庄信川上前一步,笑了笑,明明也是一张俊朗的面孔,在秦天的眼中却说不出的讨厌,他伸手向着秦天的脸‘摸’过去,秦天狠狠打开,他也不在意,挑挑眉,笑道:“秦天,府里长的漂亮的丫鬟不是没有,懂得讨我喜欢的,更是要多少有多少,可是我就喜欢你这股灵巧劲,够辣,够野,只要真心从了我,以后你便是我身边除了主母外最有地位的‘女’人!他虽然是嫡子,可是你应该知道的,庄家最后的赢家只会是我……”
“我对二少爷一点非分之想都没有,二少爷以后不要对我说这些话,否则我就去告诉太太!”秦天咬着牙说。
庄信川冷笑:“你不过是个下人,我就算强要了你,大娘难道还会把我怎么样?”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条珍珠项链,项链上的珍珠一般大小,晶莹圆润,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这本来是给碧君买的,可是我送给你,你看我多疼你,秦天……”他走近一步,忽然放柔了声音:“对别的‘女’人我可从来没这样过,只有对你,难道那个聋子会比我好?”
“别人的东西我才不要!”秦天看着他冷声道,“我虽然是个下人,可是现在却是大少爷身边的人,太太要是知道你总是纠缠大少爷的人,不知会怎么想?庄家未来是谁做主还不可知,可很明显,现在仍然是大太太做主,否则二少爷也不会到这里来了!”
“你……”庄信川脸‘色’一沉,握紧了手中的项链,“好个牙尖嘴利的丫头!”
“秦天还要工作,秦天告退!”说着,便越过他的身边出了后院,庄信川想去拉她,可终究是顾忌着太太,他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又爱又恨。
秦天出了院‘门’口,却见灵儿提着一个乌漆食盒站在‘门’外,也不知站了多久。她今天穿着一身粉红衫子,俏丽的面孔略施薄粉,显然经过了‘精’心的打扮。她抬起头看了秦天一眼,脸‘色’苍白,目光冷寒,秦天冷冷地瞧了她一眼,没有理她,从她身边越过去。
灵儿一直盯着她的背影,见秦天走远了,才转身走进院里。
等灵儿进去后,走远的秦天忽然转了回来,隐在院‘门’外,偷偷往里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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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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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二姨太太设计的事情虽然已经过去,可是有一件事秦天一直百思不得其解,那就是灵儿对自己那种藏也藏不住的恨意。可是在秦天的印象中,自己和她除了洗衣事件外,并没有什么‘交’集,那件事情也很圆满的结束了,不至于让她对自己产生这么大的怨恨,肯定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原因。
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非得搞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不可,否则……秦天有预感,这种怨恨一定会带给自己更大的麻烦。
今天灵儿在外边偷听,加上那副打扮,那副神情,难道竟是和庄信川有关?
是以秦天装作毫不在意地离去,等灵儿没了戒备后,又悄悄地溜回来,看能否参透玄机。
秦天隐在院外的一丛茶叶包后,既不会被里面的人发觉,外面的人就算走过不仔细留意也不会发现。
她偷偷地向里瞧,却见灵儿已经换了一副情意绵绵的笑脸,盈盈地走到庄信川的身边,娇声道“给二少爷请安。”
庄信川见四处无人,便伸臂过去将她揽入怀里,挑起她的下巴,笑道:“灵儿,你今天怎么来了,是否想我了?”
“知道还问!”灵儿依偎在庄信川的怀里,一边用手指在他‘胸’口上画着圈圈,一边飞着媚眼,用一种腻死人的声音说:“二姨太太怕大少爷在这里吃不好,叫人送饭过来,人家想见少爷,特意抢了这活来做,中午这么大的太阳,人家可是一点都没放在心上了!”
庄信川低下头在她嘴上啄了几下,“好灵儿,待会少爷给你卖胭脂水粉,让你白白嫩嫩,漂漂亮亮的!”
灵儿笑容忽的一僵,轻声说:“少爷好偏心,秦天什么都没做,你却送她珠宝项链,灵儿一片真心,却只有胭脂水粉!”
庄信川脸一沉,将她推开,冷声道:“你都听见了。(
)”他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服,“将食盒放下,你回去吧!”说着转过身去。
灵儿不忿,上前一步,“少爷,你说过要同二姨太太要了灵儿的,灵儿已经是少爷的人了,年纪也不小,少爷再不开口,二姨太太只怕要将灵儿随手配人了!”
“这件事本少爷自有主张!”庄信川声音更冷。
灵儿见此,心中一滞,脱口而出,“少爷是不是有了秦天,所以就不喜欢灵儿了!”
庄信川“嚯”的转身,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灵儿脸上,“下贱的东西,你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不过一个贱婢,本少爷要了你是看得起你,本少爷喜欢谁,不喜欢谁,你管得着吗?你乖乖地闭嘴听话,本少爷或许还会抬你的房,如果你再敢唧唧歪歪管本少爷的闲事,本少爷就将你卖到窑子里去!想男人是吧,那里的多的是男人!什么东西!”接着暴喝一声,“还不给我滚!”
灵儿捂着脸,泪水夺眶而出,哭着跑出去。
院里庄信川冷哼一声,提起地上的食盒,也出了院子。
一直到两人都走远了,秦天才出来。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自己可真是无妄之灾。
接着又咬牙,暗恨,都是庄信川这个人渣惹出的麻烦!
看来自己以后要小心点灵儿才行……
接下来的时间又开始没完没了的炒青,秦天发现,庄信彦虽然不合群,但是做起事来还是‘挺’认真的。一整个下午都是一锅接一锅地炒着,慢慢的手法也灵活了不少,旁人见他一个少爷做事如此卖力,倒是很惊奇。
庄信忠则笨拙一些,他之前从未接触过这方面,做起来的时候手忙脚‘乱’,不止毁了茶叶还烫伤了手,好在给他们练习的都是一些不值钱的粗茶,倒也没什么损失。而庄信川还在搬茶。
一直到日落西山才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三位少爷都有些疲累不堪犹以庄信川最甚,累得一副死人脸,连话都说不出来。
回到青松院,却见秋兰和彩霞青柳几个二等丫头和几个小丫头在院子里闲聊,似乎说得很起劲,见二少爷和秦天他们回来,连忙住了嘴。
大丫环碧莲唤人打水泡茶。
彩霞和秋兰两人泡茶进来,身后跟着几个小丫鬟端着水盆,棉布等物。
大少爷进了房,因为秦天也要梳洗休息,所以碧莲端着茶进去。这时,彩霞看了身边的秋兰一眼,笑着对秦天说:“秦天,刚才秋兰还在说少爷规矩多,担心你刚来照顾不好少爷!”
秋兰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看着彩霞气道:“彩霞,你……你怎么说出来了!”
旁边几个小丫鬟抿嘴笑。
彩霞接过小丫鬟手中的铜盆放在桌子上,笑眯眯地看了秋兰一眼,道:“怎么说不得的?论起服‘侍’少爷,还属秋兰你的经验最丰富,说出来,也好让秦天向你请教一下,更好的服‘侍’少爷啊!”
彩霞便是秦天第二次见到庄信彦的时候与秋兰旁若无人吵嘴的丫鬟了,看样子两人不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我只是……随便说说……”秋兰昨晚才吃过秦天的暗亏,知道她的厉害,可是因为心中郁愤才管不住自己的嘴,没想到会变成这种结果,当下她心虚地看着秦天,脸‘色’红白‘交’替
彩霞看着秋兰那张慌张的面孔,抿嘴一笑。
看着众人的神‘色’,秦天一下子就明白是什么事,大概是秋兰对于自己抢了她的位置,心生不忿,在别人面前抱怨,口出酸话,被彩霞卖了,彩霞是想挑起自己和秋兰的不和,借自己的手惩治秋兰,让她出气。她知道自己完全有这个能力。
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这句话还真是一点都没错。
不过她可没有兴趣做别人手中的枪,更不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得理不饶人,和人起争执。这种事情的勾心斗角完全没有必要。
正当大家等着看好戏的时候而秋兰后悔不迭的时候,秦天却微微一笑,走到秋兰面前说:“你说的对,你服‘侍’少爷的时候较长,我是应该好好向你请教,以后我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随时来问你吧!”
“啊?”正自胆战心惊的秋兰很明显的一愣,旁边彩霞和小丫鬟们也‘露’出意外的神‘色’,
秋兰看着秦天,不知道她是真心还是假意。
秦天也懒得和她解释,她按照自己的心意说话做事,信不信由她。
她又回过头看了彩霞一眼,似笑非笑。
彩霞的心中顿时升起一种被看穿看透的感觉,心中一惊,低下头来。
“都站在这里做什么,服‘侍’少爷洗脸后,便要去大太太那里了!”碧莲的声音忽然传来,
众人闻声看去,见碧莲和已经换了身月白‘色’袍子的大少爷庄信彦站在‘门’口处,也不知站了多久了。
不过都知道庄信彦听不见,众人心中也不紧张,当下转身忙碌起来。
庄信彦淡淡地看了秦天一眼
服‘侍’完庄信彦洗了手脸后,秦天和海富便跟着庄信彦去到清音院。
庄信彦和大太太一起用了晚饭,两母子又关起房‘门’‘交’流了一阵。走的时候,大太太又叫秦天进去,问了大少爷一天的情况,秦天也一一回答。
“太太,有些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秦天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庄信彦,满脸犹豫地对大太太说。
大太太怔了怔,放下手中的茶,“什么事,你说吧。”
此时,大太太和庄信彦坐在一起,中间隔着一张黄‘花’梨梅‘花’纹的小几。
庄信彦见状,也向秦天看过去,见秦天乌黑的眼珠子转了转,两边的小梨涡时隐时现,一脸‘精’灵的样子,心中即刻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眼直直地盯着秦天。
秦天虽然感觉到他的目光,却不理会,她上前一步走到大太太身边,弯下腰,在她耳边轻轻地说:“大太太,昨儿大少爷起夜了八九次……我大伯住的地方附近有个屠夫也是这样,一晚上起夜很多次,刚开始并没有注意,结果后来请大夫看了才知道是腰肾有‘毛’病……”
大太太抬起头,诧异地看着她,秦天连忙紧张地说:“太太,我可没有咒少爷的意思,我只是见少爷起夜次数太多,担心有什么问题……”说着一脸诚挚地看着大太太。
笑话,她白天这么累,晚上再被他那么整,她的命还要不要?吃亏一次就好,可万没有再继续吃亏被整的道理,她又不是被虐狂!
如今她可没有半点抱怨,只是很“担心”很“担心”主子的身体,这不是一个做丫鬟的正应该做的吗?
现在被大太太知道,看他还敢不敢再起夜这么多次!
大太太心中一惊,即刻回头看向儿子,庄信彦自然将秦天的话看在眼里,未免母亲担心,连忙微微摇头否认。
同时,一种憋郁感直冲入脑,让他禁不住气血翻腾,
她竟然敢说他腰肾不好?虽然未尽人事,但是博览群书的他还是明白腰肾不好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她竟敢这么想他,还在母亲面前这么说……
真是……可恶!
可偏生还只能闷着,责怪不得,因为她也是一番“好意”
庄信彦放在‘腿’上的手抓紧又松开,松开又抓紧,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憋屈,他用尽全力才勉强得以维持表面的平静。
大太太看了看脸‘色’发青的儿子,又看了看抿嘴含笑的秦天,忽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将此事将心中转了几转,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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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心乱如麻
一直到庄信彦秦天出去了后,大太太仍在笑。(
)
月娘一边为大太太卸妆,一边打趣她:“太太,大少爷被人说腰肾不好,你还能笑得这么开心啊!”
大太太勉强止住了笑声,轻咳了几声,“你没有瞧见刚才信彦的脸‘色’?真是太有趣了。”
月娘停下手中的动作,细细一寻思,也笑起来,“的确,好久没见到大少爷那个样子了。”
大太太叹了口气,“信彦虽然有缺陷,可小的时候还是喜欢和人接触的,可年龄越大见识越多,‘性’子就越冷,特别是15岁那年的那件事情,让他轻易不肯再接受外人,这几年来,你可曾见过他在外人面前有过什么情绪?似乎没人能让他开心,也没人能让他生气,有时候看着他清冷的样子,我真的好心疼。”
月娘也跟着叹息一声。
“可是今天,秦天简简单单地几句话就能让他生气,你可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大太太想起这些,又笑起来。
月娘想了想,也笑了,“是不是代表了大少爷已经开始注意秦天了?”
大太太看着铜镜,取下头上的一只梅‘花’簪,但笑不语。
这边,秦天和海富随着庄信彦回到青松院。
进了‘门’,庄信彦忽然转过身来,冷冷寒寒地盯着秦天,他虽然想保持着平静,却怎么都掩盖不了眼中的怒火。(
)
秦天明知道是什么事,却装傻充愣,她睁大了眼睛看着他,眼睛眨啊眨的,满脸无辜的样子,像是在询问:“怎么呢?”
他越是生气,她越是显得无辜,甚至还‘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来,气得庄信彦半天都回不过气。
他转过身,恨恨地入了房间,秦天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爽番了天!
总算是出了心中的这口恶气,哼,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整她!她虽然是个丫鬟,可也不是来被他耍着玩的!
接着,海富伺候他洗了澡,秦天帮他铺好‘床’后,又向碧莲要来了笔墨,等庄信彦出来后,便让海富在纸上写下,“头发未干睡觉,会有湿气。”几个字,拿给庄信彦看。
庄信彦接过看了一眼,忽然明白了过来,难道昨晚她是这个意思?
忍不住抬头看了秦天一眼。
秦天又让海富写下:“少爷可以看会书,等头发干了再睡,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虽然知道自己错怪了她,可庄信彦仍然拉不下脸来,他不习惯表达自己,也不觉得自己有必要这么做。他冷着脸,没有理会她,可是也没有坚持再睡下去,他从‘床’头拿过一本书,坐在桌旁,借着油灯看书。(
)
海富见此,便和秦天说了一声,出去了。
秦天走到桌旁,将油灯拨亮一点,又拿过一件外衣,披在了庄信彦身上。
虽然对他很有意见,可是职责所在,该做的还是要做。
庄信彦拢了拢身上的外衣,可并没有因此有了好脸‘色’。
秦天也不在意,转身出了房间。
庄信彦看了一会书,见秦天还没有进房来,心中觉得很奇怪
这个丫头,又在搞什么鬼呢?
想到这,他放下书,轻手轻脚地走到房‘门’口,可忽然又觉得自己很可笑
这好像是他的院子吧,他好像是主子吧,干嘛他要跟做贼似的……
想到这,他又‘挺’直了‘胸’膛,加重了脚步,走了出去。
厅里的圆桌上燃了一盏油灯,桌上铺着宣纸,秦天坐在桌旁,手拿一只狼毫笔正在写着什么。
庄信彦装作是去净房,路过桌边的时候用眼角瞟了一眼,见她对照着一本书在纸上一笔一划很用心地写字。
庄信彦心中纳闷,她不是不会写字吗?这个时候了,她还在写什么?
有心想过去看看,可是又觉得太过在意这件事很没脸面。她一个丫头,凭什么让自己去关注呢?
想着就忍住好奇心,从桌旁缓缓过去,径直去了净房,头也没回。
可是心中就像猫爪一般,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好奇,只是觉得这个丫头所做的一些事总是让他出乎意料,难以琢磨,难以掌握。
小解出来,见秦天还在认真写着,
庄信彦很想不去在意,可是目光却忍不住地瞟过去。恰好秦天抬起头看向他,一双乌溜溜的眸子在灯光的照耀下流转着莹光,竟是格外的动人。
庄信彦不知不觉停住了脚步,见她已经发现了自己,索‘性’走了过去。
纸上全是字迹,虽算不上漂亮,但勉强还算工整。上面的字句是出自诗经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他皱起眉头,这很明显是表达男‘女’之间情意的诗句,她写这些做什么?
疑‘惑’之下,忍不住从她手中将笔‘抽’出来,秦天一时不查,笔尖自她手心擦过去,留下一大片的墨印子。
“哎呀,真是的,每次都这么野蛮!”秦天忍不住抱怨,起身跑进净房洗了手。
野蛮?庄信彦咬牙,忍住气。
秦天洗了手出来,见庄信彦在纸上写下一段话,“你写这些做什么?”
他的字迹工整隽秀,而她的字跟他的一比,立刻变成像小孩子刚学写字那般幼稚可笑。
秦天嘟嘟嘴,庄信彦习惯‘性’地看着她的嘴型,却见她的嘴‘唇’在灯光的照耀下红‘艳’‘艳’的,像一朵娇嫩的小‘花’,让他不知不觉出了会神。
“还不是为了和你‘交’流,我既然身为你的丫鬟,不可能每次都依靠海富来跟你说话吧……”
她一边嘟噜着,一边对着书写下简单的字句:“我在学写字,以后就算海富不在,也能让少爷了解我的意思了。”
繁体字她只会认不会写,非得下苦功好好练练不可,就算不是为了和他‘交’流,能写字对自己还是有好处的。
庄信彦怔了怔,抬起头看着她,灯光将她低垂的睫‘毛’染了一层金边,粉嫩的脸被映得红润润的,像是能掐出水来,这样的她,很是顺眼……
他看着看着,心中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感觉。
似乎,从没有人是为了和他‘交’流而学写字的,即便是海富,也是在母亲的安排下才学的。
她是真心这么做,还是在故意讨好他?因为现在信川势微,所以才投向自己?
一时心‘乱’如麻,理不清头绪。
他放下笔,转身走入房间。临进房‘门’前忍不住回过头去,却见她仍在专心致志地写着,灯光将她的身影映得格外地柔和。
秦天练了一个时辰的字,实在困得不行了,才收拾了一下,回房睡了。
当夜,庄信彦一次起夜都没有,秦天一觉睡到辰时,不知多么舒服,让她有种大获全胜的满足感!
庄信彦躺在‘床’上,透过绡纱的帐子,看着她朦朦胧胧的身影,他觉得她伸懒腰的样子,更像海富养的那只大黄猫了,娇气的,慵懒的……庄信彦扯了扯嘴角,溢出一丝笑意。
接下来的几天,庄信彦都很认真地在学炒青,没几天竟然也似模似样了,庄信忠也慢慢上了轨道,而庄信川在受尽折磨后,终于脱离了搬茶的苦海,来到了炒青房和大家一起学炒青,自然又是一番折腾,各种惨不忍睹,闹出不少笑话。
庄信川每次回家就诉苦,这天,他摊开自己满是水泡的双手对着母亲抱怨:“娘,你看看,这哪是庄家少爷的手,只怕那些贱民的手比我的都要好看些,我再也撑不下去了……”他烦躁地说:“从明天起我不去茶行了!”
刘碧君心疼丈夫,连忙叫人拿来‘药’膏给他擦。
“哥,你忍不得也得忍下去!”庄明喜走到兄长的面前坐下,看着他说:“现在不管是茶行的人,还是宗族,都认为哥哥没有主持茶行的能力,所以才不会支持哥哥,就因为如此,哥哥更应该争口气,拿出点能耐来给大家看看,这样下次如果有机会夺权,成功的机会才会大些!”
这时,刘碧君给庄信川擦‘药’的时候不小心,指甲锉破了水泡,血水汨汨地流出,痛得庄信川直龇牙,
“娘,你看看,我不是不想忍耐,可得让我忍得住才行啊,而且呆在制茶房那个鬼地方能显出什么能耐来?大娘分明就是故意压住我!”
二姨太太看着儿子这个样子,心疼不已,她想了想,便有了决定,“看来这次又得你姨夫帮忙了!”
庄明喜抬头看向母亲,疑‘惑’:“茶行内部的事情,姨夫又能做什么?”
“你忘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二姨太太瞟着‘女’儿,嘴角含笑,‘胸’有成竹的模样。
庄明喜心念电转,也笑了:“这个时候,茶行要和官府谈明年茶引的事情了!”
“对,对,茶引可是在姨夫的手上!”庄信川‘激’动地握住手,结果引来伤口的疼痛,嚎叫出声。
“天时地利人和,我们占了其二,只待天时一到,当家之位我便势在必得!”
二姨太太拍了拍儿子,抿紧嘴‘唇’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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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再起风波
茶行
徐掌柜急冲冲地走入大太太的屋子。
很快便要到中秋节,大太太正在和江管事商讨着给各级官员拜节,以及给工人们的发放奖励的问题。
见徐掌柜一脸急‘色’,大太太心中一凛,让江管事退下,又让月娘给徐掌柜斟茶看座。
“我不是让你去胡大人那里商议明年茶引的问题吗?可是出了什么事。”待徐掌柜坐下后,大太太便问道。
徐掌柜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才说道:“太太,我去见了胡大人,可是胡大人还不待我开口,就说,茶引的事情他只跟二少爷谈!说完就让人将我送出来。”
“只跟信川谈?”大太太沉下脸,右手在椅子扶手上重重拍了一下,看来,他们还是不肯死心。
大太太向着徐掌柜挥挥手,说道:“你先下去。”
“是。”徐掌柜忧心忡忡地退了下去。
“太太,胡大人这是何意?”月娘不解。
大太太沉声道,“他们不甘心我如此处置信川,在‘逼’着我重新给信川掌权。也是在告诉我,告诉所有人,他们在庄家的重要地位!”
月娘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心中有些慌:“太太,那我们该怎么办?万一让他们得逞,岂不是又给了他们机会?如果以后他们老是拿着这一点来钳制我们,总是不好办!”
大太太心中也有些烦‘乱’,如果信川确实有执掌茶行的能力,他们有胡大人这样的靠山等于是如虎添翼,对于茶行来说是件好事,可问题是,信川为人浮躁,刻薄,心术不正,唯利是图,只是让他成为一个管事,便生出这么大的事,如果真的让他执掌茶行大权,茶行一定会毁在他的手中!
可胡大人与他们连成一线,茶引对于茶行来说相当于命脉,没有茶引,所有的茶叶都不能上路,茶行也等于毁了,这一关不易过。
大太太皱着眉头沉‘吟’半晌,便吩咐月娘,“月娘,你陪我去知府衙‘门’一趟,悄悄的,不要声张。”
知府衙‘门’
大太太乘着一顶小轿从衙‘门’的侧‘门’进入。
衙‘门’前边是大堂,后边便是知府大人的住宅。
大太太在院子里下了轿,由下人引到偏厅里,不一会,知府王大人在夫人黄氏的陪同下一起来到偏厅。
王大人已经六十多岁,黄氏大概五十多岁,两人都是身着便服。因为大太太和黄氏有些‘交’情,所以王大人对大太太也颇多照应。但到底不像胡大人与李秀梅那般有着亲戚关系,而王大人年纪老迈也没有胡大人那般的野心,所以王大人不可能像胡大人那般对大太太诸多维护。
大太太给两人见了礼。
黄氏连忙道:“华英,不用多礼。”又拉着她在客座上坐下,仔细打量了她的脸‘色’,道“华英,为何一脸忧‘色’?”
大太太看着两人将事情的原委道出。()
“大人,茶引对我们茶行有多么重要您是知道的,可是胡大人此举明显是以此来干涉我们茶行的内务事,这于理不合啊。而且,信川之前做了什么事您也清楚,这孩子绝不适合成为茶行的当家人,我们盛世是杨城最大的茶行,每年纳税几万两白银,不管是赈灾还是朝廷捐银也都是城中数一数二的,我们茶行如果不保,对于本城,对于朝廷来说,不也是损失吗?”大太太情真意切地恳求,“还请大人为民‘妇’做主!”
王大人默默地听完,面现难‘色’,“大太太,不是本官不帮你,实则……”王大人和黄氏互视一眼,黄氏叹口气,接道:“华英,我们家老爷年事以高,已经上折子告老还乡了。”
大太太心一沉,看向王大人,“大人曾经说过,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怎么又忽然告老还乡呢?”
王大人抚了抚‘花’白的胡须叹口气,站起身来,“自废太子后,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明争暗斗,甚至‘波’及到地方上来,本官老矣,不愿再卷进这些是非中,只想回乡下种‘花’养鱼,安度晚年。”
听了此话,大太太暂且压下自己的烦恼,真心实意地说:“急流勇退,谓之知机,大人是有大智慧的人,民‘妇’在这里祝大人一路顺风,民‘妇’一些琐碎小事便不干扰大人了。”
或许是大太太这番话打动了王大人,王大人回过身来看着大太太笑道:“大太太是本官佩服且欣赏的‘女’子,本官有件事先透‘露’给太太知晓,也好让太太有个准备。”
“何事?”
王大人背着手,在厅中来回地走动,缓缓道:“本官收到消息,胡大人已经搭通总督大人这条线,总督大人已经上折保奏胡大人接替本官的位置。”
大太太心惊站起:“大人的意思是说,等大人退任后,接替大人的会是胡大人?”
“不错……”王大人停下脚步,看向大太太,“所以本官认为大太太暂时不宜与胡大人硬碰,不妨先缓之,再徐徐图之。一旦撕破脸皮,只怕大太太的日子会更加难过。”
大太太跌坐回椅子上,心中冰凉。
兰华院
庄信川靠在贵妃榻上,刘碧君坐在一旁手拿着一盘葡萄,一颗一颗地喂入他的嘴中,旁边还蹲着一个丫头,在给他捶‘腿’。
庄信川侧着身子,享受着妻子和丫头的伺候,舒服得直眯眼。
刘碧君芊芊手指在他脸上一刮,娇笑道:“夫君,葡萄甜不甜?”
庄信川一把抓住她的手指放在‘唇’边亲了一下,笑道:“甜,葡萄甜,人更甜。”说着,也不管还有丫鬟在场,便将刘碧君搂上榻,压在身下,一番‘揉’搓。
刘碧君娇喘连连,“夫君,还有人在了……”
庄信川笑道:“怕什么,你带来的,以后还不是我的,正好让她们好好学学,以后也知道该怎么服‘侍’我。()”
旁边捶‘腿’的丫鬟羞得低下了头,一脸‘春’‘色’。
刘碧君佯怒,庄信川又在她嘴上亲了一下,‘色’‘色’地说:“不过爷心里最疼的,当然是我的娘子,你看看,有谁能像我娘子这般‘花’容月貌,知情识趣?我现在只想你一个,别的人你见我碰过没?”
刘碧君这才笑了,“算你老实。否则,我也不会从娘家大把大把的银子往这里搬了!”
庄信川笑容凝了凝,又恢复原状,“知道娘子的好,我好好疼你来报答你,”说着低下头,将头埋入她‘胸’口中,亲得啧啧的声音。
刘碧君仰起头,娇笑着,喘息着,旁边的丫鬟都羞得别转了头。
可正在这时,外面有人通传:“二姨太太和四小姐来了。”
“扫兴!”庄信川抬起头来,刘碧君连忙起身整理衣服。
二姨太太和庄明喜进来事,看到的便是庄信川吊儿郎当,而刘碧君衣衫不整,鬓钗凌‘乱’,满脸通红的这一幕。
二人哪里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二姨太太当下皱起了眉头,如果换作是别人,二姨太太一定要指责她大白天里勾引信川,坏他的身子,可既是刘碧君,二姨太太也不好说什么了,只好将所有的不满吞进肚子里。谁叫他们还有很多地方需要依靠她娘家的?
庄明喜笑着上去叫了声:“二哥,二嫂。”
刘碧君到底不好意思,低着头面红红地说了句:“娘和妹妹先坐,我去叫丫鬟端点点心过来。”说着掩面走了出去。
跟在二姨太太身后的灵儿看着她的背影,又羡又妒。接着又转头看向庄信川,见他看都没看自己,心中无限怨念。
二姨太太走过去在榻上坐下,说道:“今天怎么没去茶行?”
“既然有姨夫做主,我何必还去茶行受苦?”庄信川从旁边白瓷釉‘花’的盘子里拿了粒葡萄,扔进口中。
“也对……”二姨太太点头,接着又拿起他的手看了看,心疼地说:“你也是要好好休养一下,那个蛇蝎‘妇’人,竟然这么折腾你。”
“有茶引做挟,不怕大娘不妥协,只要大娘出声,我们就可以趁机提要求。”庄明喜笑着在一旁的黄‘花’梨海棠纹的圆桌旁坐下,想了想又道:“还得派人让宗族知晓此事,免得他们还不知道我们的厉害,一个劲的袒护着大娘!”
二姨太太觉得有理,连忙有叫心腹去办此事。
这时庄信川站起来道:“何必这么麻烦,不如趁此机会‘逼’大娘‘交’出当家之位!”
庄明喜瞅了一眼大哥,道:“哪有这么简单,如今大娘有宗族撑腰,二哥在茶行地位不稳,此时撕破脸,我们只会像上次一般,占不到便宜。先在茶行占有一席之地,收买人心,显示些能耐,再想办法解决所有有可能成为你对手的人……”
说到这里,庄明喜缓缓一笑,轻描淡写地说:“再加上姨夫的力量,当家之位便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庄明喜站起身,走到庄信川身边,笑了笑,轻声道:“大哥,上一次我们‘操’之过急,所以一败涂地,这一次我们一定要吸取教训,谋定而后动!”
庄信川转头看着妹妹,叹口气:“可惜妹妹身为‘女’儿身。”
庄明喜挑眉笑道:“妹妹一定会全力相助哥哥!哥哥事成之日别忘了妹妹就好。”
“你我一母同胞,哥哥怎么都不会忘了妹妹的好。”庄信川笑着说。
二姨太太在旁边看着自己的这一双儿‘女’如此相亲相爱,心中无限满足。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做?”二姨太太看向‘女’儿。对于‘女’儿的聪颖,二姨太太也自叹不如,不禁得意,小时给她请夫子读书习字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庄明喜盈盈一笑:“现在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因为着急的不是我们。”
一旁的灵儿见二少爷又有希望成为当家,心中‘激’动不已,自己要是成为他的妾室,虽然不比正室威风,但这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也享之不尽了。
正想着,却听到庄信川说:“不知道能不能跟大娘趁机要个丫头?”
灵儿心一沉,不由地低下头,目光中透出一种嫉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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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虚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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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大太太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胡知州即将成为胡知府的消息让她心烦意‘乱’。成为知府后,手中的权利更大,对他们的掣肘也越多,将来当家人一位真的能由她说了算吗?
‘胸’口一阵阵地发闷,大太太索‘性’起了身。
因为月娘有自己的小家,所以晚上守夜的是翠微。翠微听到动静,爬起来,点上灯关切地说:“太太,睡不着吗?要不要喝点水。”
大太太摇摇头,有些疲倦地说:“我没事,想一个人静静,你先去隔壁厢房里睡吧。”
翠微听令,起身穿了衣服出去了。
翠微走后,大太太吹灭了蜡烛靠在‘床’上,隐没在黑暗中。
她看着对面窗户纸上摇曳树影,心中千头万绪。
假茶事情发生后,她是不是应该狠下心肠将信川送去官府?或许就没有如今的烦心事了。
可随即又摇头,没有用的,有胡大人在,信川一定会平安回来,而信忠肯定会成为替罪羊。他们一样会争夺当家之位,可因为撕破了脸皮,会更加无所顾忌。
这场争夺根本无法避免。
大太太心烦之下,下了‘床’,走到庄老爷的画像前。
月光透过窗户,微微照亮画像上庄老爷丰俊的面孔。
大太太抬头看着,轻声道:“老爷,你可知你给华英留下多大的重担?可是华英知道,华英身上不止肩负着老爷的希望和信任,也肩负着上下一千多人的命运,所以不管面临多大的困难,华英一定会坚持下去。”
第二天,大太太与庄信彦商量此事,也叫秦天留了下来。
大太太与庄信彦隔着一张小几坐下,海富站在旁边写下大太太的话。
“茶引势必要拿到手,只是如果真的要信川去办理此时,只怕他们会提出诸多要求,最有可能的就是要在茶行重新掌权!”大太太说到这里,摇摇头,“我实在不放心再将权利‘交’到信川的手上。谁知道他会不会瞒着我又做出什么事来?”
庄信彦看着母亲那张焦虑憔悴的脸,心中既心疼,又自责,自己如果不是这个样子,母亲又哪来这么多的烦恼?
月娘在一旁忧心地说:“翠微说,太太为了此事一晚上都没有休息。真是让人担心。
庄信彦见了此话心中更加担心,他握住母亲的手,满脸的关切之‘色’,有心想替母亲分忧,可一时又想不到很好的办法。
秦天在一旁了解了整件事,又见大太太眉头深锁,满脸烦忧,心中着实同情这个坚强而又艰难的‘女’子,她沉下心来,心念电转间忽然想起一件事,忍不住出声道:“太太,二少爷如果要掌权,不妨让他掌虚权!”
“掌虚权?”大太太和庄信彦都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她。同时心中又充满期待。
秦天说道:“太太给他一个管事的位置也无妨,只是却不让他掌握实际的权利,不管他想做什么,都必然与其他管事发生联系,太太可以给其他管事下令,二少爷不管想得到哪位管事的配合,都必须有你的手令或者你的吩咐,还可以安排一个您信得过的人成为他的副手,从旁看着他,让他领着管事的差,却没有管事的权,相信他也闹不出什么事来。”
大太太思索一会,眉头渐渐松缓下来,她笑道:“秦天的脑子就是好使,我一直烦恼的问题被她三言两语就解开了!好,好,有赏,有赏!”‘激’动之下让月娘拿了一两银子赏了她。
秦天笑嘻嘻的接下,其实这也没什么的,之前她工作的地方,老板安排没有才能却又无法拒绝的亲戚就是这样做的,她已经见怪不怪了。不过能帮上大太太的忙,又有银子领,她还是很开心。
解决了难题,大太太心中大定,回头见儿子眉头依然深锁,不由问道:“信彦,可是还有什么问题。”
庄信彦本来提起了笔,可是见母亲又‘露’出紧张的神‘色’,心中一软,又放下笔来,摇了摇头,表示没有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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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有什么问题,他也不忍心让母亲继续烦忧,先让母亲睡一个好觉,其他的事情,他慢慢再想办法。
大太太见儿子摇头,心中松了下来,又道:“既是如此,我明天就找他们摊牌,免得等过了几天他们以为我们无计可施了才去求他们,助长他们的气焰!”
大太太笑了笑,长长地吁出一口气,秦天却发现她鬓角的白发又多添了一些,心中恻然。
秦天随着庄信彦回到青松远。
趁着庄信彦去沐浴的时候,秦天也出去洗了澡回来,她发现庄信彦特别的爱干净,每天都会沐浴,‘床’单什么的,也是每天都要换。不过好在她也是十分爱干净的人,不像一般的丫鬟们,头发好久才洗一次,平时都用篦子篦,上很多的头油,她可受不了那个味道。
回来后,庄信彦还未回房,秦天摆上文房四宝等着他。
这段时间,他们的相处依旧是不咸不淡的,庄信彦绝大部分时间依然是那副白板脸,很少理会她,但是好在也没怎么为难她,秦天觉得,他或许已经接受了自己留在他身边。
不过至于他之前为什么不能接受自己留在他身边,秦天想来想去,觉得,或许是因为他的怪脾气,听说聋哑人的心理一般都不健全,他们的心思,平常人很难琢磨。
不过她也懒得去琢磨,只要他不再为难她,让她能安心过日子就好。
刚准备好,庄信彦披散着头发走进来,见到书案上的纸笔并不意外,因为这些天秦天每晚都会练字。
老规矩,秦天先给他擦干头发,见一缕头发贴在他脸颊上,下意识地用手指去将他的头发勾回来,无不避免的,手指碰到他的脸。
本是不经意地动作,却没想到庄信彦浑身一颤,“嚯”地回过头来,睁大了双眼瞪着她,灯光将他的脸渲染得棱角分明,隐约地透出一种‘阴’冷之气。
秦天吓了一跳,连忙退后一步,伺候他这么久,也了解到他并不喜欢别人太过碰触他的身体,所以碧莲一直不放心将穿衣一事‘交’给她做,就怕她做不好,惹他生气。
或许是意识到她不是故意的,庄信彦的脸‘色’又慢慢缓下来,转过头去。
秦天拍了拍‘胸’口,庄信彦有时候生气的样子还是‘挺’吓人的……
庄信彦拿起本书看,不再理她。秦天见他左手拿着书,右手撑在桌子上,抚住额头,双眼低垂,显出淡淡的双眼皮线条,鼻梁又高又‘挺’,彰显着一种贵气,嘴‘唇’淡淡地抿着,冷淡而严肃的样子,如黑绸般的长发顺着脸颊披散下来,在灯光的映照下反‘射’出淡淡的金光……不得不说,不管从那个角度看,庄信彦的容貌都堪称完美无缺,如果不是他的神情太过冷淡,或许便是绝‘艳’的风华。
像是感觉到秦天的目光,庄信彦忽然抬起眼向她看过来,秦天一阵心虚,连忙别转头走回桌旁,脸上却忍不住微微发热。
庄信彦的目光又回到书本上,可不自觉地弯了弯嘴角,心情忽然变得轻松,也不知道是什么道理。
灯如豆,微弱飘摇,昏暗的灯光静静地在屋子里一层层地晕染开。窗外夜风吹过,刮的树叶沙沙的声音,倒映在纸窗上,摇曳生姿。
秦天怔了一会,想起自己的目的,在铺好的纸上写下一行字,写完后,推到庄信彦的面前,示意他看。
秦天这段时间一直有坚持练字,现在她已经可以用繁体字跟庄信彦进行简单的‘交’流了,就算有什么字忘了写,也不会影响庄信彦的理解。
庄信彦淡淡地瞟了她一眼,然后低头看去,见纸上写的是:“大少爷刚才在太太那里是不是还有什么话忍着没说?”
心中不禁诧异,自己的心事,她竟然看出来了?
“你怎么知道?”庄信彦拿起搁在砚台上的另外一只笔,在纸上写下这句话。
秦天没有抬头:“我见你‘欲’言又止,想着你应该还有什么顾虑,可是怕太太担心所以才没有说。”旁观者清,刚才她在一边瞧得很明白。
庄信彦看了她一眼
秦天见他迟迟不肯落笔,以为他不想和自己说这些话,又写道:“婢子也是关心太太,如果大少爷真有什么顾虑不妨说出来,婢子虽然没有大少爷聪明,但最起码也能替大少爷分担些忧愁。”
这真的是外‘交’口‘吻’了,忧愁又怎能分担,除非她真的能解决此事。她只是不想大房真的输给二房,否则,就凭二姨太太对自己的恨意,自己就吃不完兜着走。所以不管怎样,她都要拼尽全力,帮着大太太渡过难关!
说着她抬起头,一脸真诚地看着庄信彦,灯光下,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如两颗晶莹璀璨的宝石,闪烁着动人的光彩,长发披散在两侧,如绸缎一般顺滑,脸颊丰满红润,娇嫩得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掐一掐……
庄信彦不由地握住了拳,仿佛不这样做,下一秒他就会去掐她的脸,他很诧异自己的这种冲动。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异样的情绪,在纸上写下:“我只是担心就算过了这一关,只要他们有胡大人这个靠山在,总会不断生出事端,让母亲疲于应付。我在想,要是我们手中也能掌握他们无法替代的实力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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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 北方巨富
至于这个“无法替代的实力”到底是什么,庄信彦一时还没想到。
只是他知道,光是有父亲的遗言,和宗族的支持,还不足以压住有未来知府大人撑腰的二房。
两天后的一大早,大太太便要让将庄信彦叫来清音院,同来的还有二姨太太,庄明喜,刘碧君等人。庄信彦和秦天以及庄信忠也被叫了去。
大太太坐在正位,其余诸人分别在两边坐下,而秦天和灵儿这些下人则‘侍’立在主子的身后。
二房这边心知肚明大太太叫他们过来是什么事,一个个的皆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悠哉游哉地喝着茶,二姨太太和媳‘妇’刘碧君竟然还旁若无人地小声议论着早上吃的‘鸡’汤面条不够劲道。
那些个小人得意的样子看得秦天都忍不住生气,可大太太却一直冷眼瞧着,面容平静。因为站在庄信彦的身后,瞧不到他的神情,不过依秦天对他的了解,他一定还是那副淡然冷漠,好似什么都不在乎的面孔。
这时,大太太放下手中的茶盅,看向庄信川说:“信川,大娘想将今年与官府商议茶引的事情‘交’给你去做。”
庄信彦有些得意的挑了一下眉,面上却显出一副为难的模样,“我不想去。”
那副样子让人看了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起码秦天就有这种感觉。
可大太太却好休养,非但不恼,还微笑:“为何?”
庄信川坐在椅子上,用手一下下地拍着扶手,晃着晃脑袋,“我不过是个制茶房的学徒,哪有脸面去见胡大人?让胡大人知道了,还以为我们盛世不尊重他,瞧不起他,岂不怪罪?”
说着拿眼瞧着大太太,二姨太太也忍不住看向大太太,嘴角含笑,庄明喜低着头静静地喝茶。
大太太低头沉思,装出很为难的样子。她越是为难,庄信川母子越是得意,心中有种得逞的爽快,也正因为这样,也放松了警惕。
“其实,我本打算让你在制茶房多待一段时间……”大太太叹口气,“可是你说得对,胡大人何等身份,自然不能让你以现在的身份去见他”,
庄信川和二姨太太几乎忍不住笑意
“也罢,从今天开始,你便是我们茶行的外部管事。”大太太像是思考了很久,才做出决定。
“外部管事?”正自得意的庄信川和二姨太太都怔了怔,一时没回过神来,庄明喜也抬起了头。
“那是个什么管事?”庄信川问道,“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大太太看着他笑道:“这是茶行新设的一个管事,你知道的,茶行生意上往来的商户不少,每年的生辰节日打点,迎来送往,都不是一件小事,更多的还要与官府打‘交’道,生意场上的诸多应酬,以往都是掌柜们代为打点,可掌柜们事情也多,经常‘性’的顾不过来,所以我想着干脆将这些事情‘交’给你负责,你素来‘交’游广阔,一定胜任有余!”
庄信川听着觉得不错,之前做收茶管事还需经常下乡,与那些下贱人打‘交’道,‘弄’得一身污脏,还累得贼死,油水也不多,稍有不慎还会引来大娘的责备。可是这个差事很明显是个闲差,有姨夫在那里,和官府打‘交’道完全不成问题,平日里的迎来送往肯定有不少油水可捞,更重要的是,还可以名正言顺打着招呼客人的名义与朋友们‘花’天酒地,怎么看都是个‘肥’差!
这一步棋下得真不错,有姨夫撑腰,大娘哪能不低头!
庄信川一时很得意,也顾不上询问妹妹母亲的意见便一口答应下来,“好,既然大娘信得过我,我一定不会让大娘失望!”
旁边庄明喜本还在思索,这差事虽然听着很好,可是大娘哪是那么容易相与之人?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玄机?本想让哥哥先缓上一缓,争取点时间再想明白一下,没想到哥哥却一口答应下来。
庄明喜阻止不及,暗暗叹息。
大太太见庄信川答应下来,便笑道:“很好。与官府商议茶引一事本是你的份内事,常言道,新官上任三把火,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
庄信川得意之下拍着‘胸’口道:“大娘放心,包在我身上!”他刚刚上位,自然要显出自己的能耐,来慢慢抵消假茶一事在众人心中所造成的影响。
秦天在旁边看得乐呵,这个法子自然也是她出给大太太的,就相当于前世的公关经理。可是人家公关经理有权啊,所以八面玲珑,处处威风。可庄信川很快就会了解到,理想和现实其实存在着很大的差距。
想起之后庄信川气急败坏的样子,秦天忍不住笑了笑。
可没想到这个笑容恰好落入对面庄信川的眼里,庄信川见她粉嫩嫩的脸,甜甜的小酒窝,俏生生的活泼可爱,身子骨立刻酥了半边。
情不自禁之下脱口而出:“大娘,儿子还有一件事情相求……”
旁边庄明喜一听势头不对,连忙扯了扯庄信川的衣角。
得妹妹提醒,庄信川又清醒过来,脑海中回想起妹妹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哥哥,等你当家一位稳当后,你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现在给嫂子添堵,她带来的人也就算了,你还特意去跟大娘开口要,你让嫂子怎么想?你别忘了,往后我们需要她娘家的地方多了去了!”
想到这,庄信川看了身边的刘碧君一眼,想来想去,也觉得为了秦天得罪自己的妻子不值,也就打消了心中的念头。(
)
“怎么,信川你还有何事?”大太太问道。
庄信川叹了口气,摇摇头,“没事了,没事了……”
可到底心中舍不得,一双眼睛落在秦天的身上收不回来。
对面庄信彦发现他目光异样,便顺着他的眼光转过头,发现他看的是秦天,心中立刻一紧,说不出的气恼。面上却不动声‘色’,淡淡地转过头。
站在二姨太太身后,一直牵挂着庄信川的灵儿自然将他的神情都看在眼里,她嫉恨地看了秦天一眼,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
“很快就要到中秋节了,今年中秋节的各项打点就‘交’给你负责了!”大太太笑着对庄信川说。
从清音院出来,庄明喜忍不住对庄信彦说:“大哥,你何苦这么快答应,缓上几天又有什么要紧?”
正自得意的庄信川听到妹妹略带责备的语气有些不高兴,“还能有什么问题,我可以借此机会好好笼络茶行的大客户,以后对我夺取当家人一位也有帮助!”
“可是大娘哪里是这么容易相与之人?”庄明喜继续道。
旁边搀扶着庄信川的刘碧君有些听不下去,出言笑道:“小姑,我知道你聪明,可是你哥哥也不笨啊,我们‘女’人呢,掌柜内宅伺候夫君才是正经,这种生意上的大事还是‘交’给男人去做吧!”
“明喜,我知道你关心哥哥,可是哥哥我自有我的想法,你年纪也不小了,有时间就绣绣‘花’,做做‘女’红,准备嫁妆吧!”庄信川也不以为然。
听了此话,庄明喜心中虽不喜,可是却不愿和哥哥嫂嫂起冲突,当下走到嫂子身边,挽着她的手臂,盈盈一笑:“嫂子说得对,是明喜浅薄了!”
刘碧君瞟了她一眼,笑道:“也不能这么说,小姑比起一般的‘女’儿家来,心思可是灵巧多了,以后也不知哪位公子有福气能娶到你。”
一句话说中庄明喜的心事,她脸上一热,不由地低下头去。
‘女’儿家最在乎的自然是嫁个好人家了。
“说到这个,我倒想起一件事来。”前边的二姨太太忽然转过身来走到‘女’儿身边,笑着说:“昨儿谢家派人送了帖子给我,说是要请我和明喜十四那天去他们家看戏喝茶。”
“谢家?”庄信川停下脚步,满脸惊奇,“可是那新近加入杨城盐市生意的北方巨富谢家?”
听到“北方巨富”四个字,二姨太太脸上就笑开了‘花’,连声道:“不错,不错,正是那个谢家。我还听说,谢夫人正在为谢家的未来当家二少爷亲事‘操’心,十四那天不止邀请了我们,还邀请了别的大家闺秀,都是适婚‘女’子,可见谢夫人是在为二少挑眼了!”
庄明喜虽然羞涩,可是仍忍不住问道:“那谢二公子不知是怎样的人?”
庄信川笑道:“能成为谢家当家的,怎会是简单的人物,听说还生得一表人才,威武不凡,和妹妹的天姿国‘色’秀外慧中可不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庄明喜羞得满脸通红,心中却无限欢喜,她一跺脚嗔道:“哥哥坏死了,只知道笑话我。”说着一扭腰掩面疾走而去。
庄信川与二姨太太一干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笑毕,二姨太太道:“只要明喜嫁到了谢家,我们多了谢家如此雄厚的亲家,那个江华英还怎么和我们斗!”
越想心中越痛快,就好像自己的‘女’儿已经嫁到了谢家般。
这时,有丫鬟来报:“二少爷,大太太他们正在‘门’外等着你了。”
二姨太太帮着庄信川整理了一下衣襟,看着儿子丰神俊朗的模样,心中欢喜不已,“信川,你记着,你才是盛世未来的主人,可不能让人小瞧了去!”
“娘,你放心,姨夫很快就是知府大人,谁还敢小瞧我?巴结讨好我都来不及!”庄信川冷笑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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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别扭孩子
庄家四辆马车依次行走在通往盛世茶行的大街上,马车华贵,奴婢成群,引来无数路人的‘艳’羡目光。
秦天和庄信彦坐在其中一辆朱轮华盖马车上。
庄信彦脑海中全是刚才庄信川看着秦天的那种‘色’‘迷’‘迷’的眼光,这让他想起了之前在‘花’园看到的他与秦天的火热纠缠,又想到了很多年前他在‘花’园里亲眼见到的那不堪的一幕。
她到底和信川关系呢?她真的值得母亲如此信任?
庄信彦沉着脸,不去看坐在一边的秦天,只是盯着车窗处,透过起起伏伏的窗帘看着窗外。
本来他已经慢慢接受秦天成为他贴身丫鬟的事实,这个丫头虽然古怪了一点,但是做事还算细心,他想着只要自己不给她希望,就像对待秋兰一般,相信她与母亲都无可奈何,等再过一两年,她年龄大了,就让母亲将她配了。
可是刚才的那一幕,让他的心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的难受。
可是之前秋兰跟二房勾勾搭搭的时候,他也不见得这样,一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正是因为如此才让他更为心烦意‘乱’。
秦天坐在一边哪里知道他此时的心情如同‘波’涛起伏,她从随身携带的布袋里,拿出一个这几天刚做好的小本子,和一只炭笔,递到庄信彦的面前。
小本子巴掌大,便于收藏和携带,至于炭笔是秦天在制‘药’房里找到的。她在木炭里面翻找了很久,才找到质地较软便于书写的木炭,然后再削成小支,削出笔尖,就像是铅笔似的,再用柔软的绸布包在外面,小心扎好,这样就不会‘弄’脏手了。
秦天见他每次和人‘交’流都得麻烦地摆上笔墨,‘弄’得一般人都不太愿意和他‘交’流,越没有人理会他,他的‘性’格就越孤僻,越孤僻就越没有人理会他,由此造成恶‘性’循环。有时候在一旁看着他被大家无视冷落的情景,让她蛮同情的,身为他的丫鬟,再加上太太一向对她很好,所以她才会‘花’这么多的心思。
庄信彦转过头冷冷地看着她,面‘色’很不好。
秦天已经习惯他这副脸‘色’,知道这是他的‘性’格使然,也不在意。见他不明白,便用炭笔在小本子上写字给他做示范。
“这是我给少爷做的记事本,以后少爷想和别人说话,就不用准备笔墨了,用这个写又快又方便。”给他看了后,又当着他的面将这一页纸撕下来,告诉他写完撕下来扔掉就是,很方便。
接着,又笑着递到他面前。
庄信彦看了看她手中的小本子,又看了看她脸上灿烂的笑脸,心忽的一软,可是转念想到庄信川,心口又堵起来,气恼之下,他冷冷地推开她的手,可是一不小心,再加上秦天没有提防,她手中的纸笔都被他打落在车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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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这样啊?”秦天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很是扫兴,“我做了很久的……”她嘟噜着,弯下腰去拣纸笔,还好没‘弄’坏。
看清她说的话,庄信彦也有些后悔,可‘性’格清冷,不擅表达的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更拉不下脸道歉,见她抬头看过来,连忙沉下脸不去看她,以此来掩饰自己武装自己。
秦天见他依然是那副白板脸,心中又气又恼,她拍了拍‘弄’脏的纸面嘀咕道:“真是怪脾气的孩子,算了,看在你确实不同于正常人的份上,姐不跟你计较。如果连我都不理你,你在制‘药’房真的要成为透明人了!”
秦天本不是心‘胸’狭窄的人,这么一想也就释然了。她将小本子收回布袋里。
庄信彦别转脸,悄悄地看了她那个小布袋一眼,心中怅然若失,百感‘交’集。
很快到了制‘药’房。
因为今天晚到了一些,制‘药’房里的工人们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了,处处皆是火热的景象。看到庄信彦和庄信忠两位少爷进来,都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和他们打招呼。
庄信彦冷着一张脸也不理会,径直进了炒茶室,工人们都习惯了,也不指望他的回应。倒是‘性’格忠厚的庄信忠和工人们‘混’熟了一些,和工人们打了招呼,工人对信忠的反应也比较热情。
秦天也笑着和工人们打招呼,回头见到庄信彦不知什么时候转过身来,看着庄信忠和工人们乐融融的这一幕,面容虽然信忠追到秦天面前,面‘色’虽然依旧清冷,可是双眼却流‘露’出一种淡淡的落寞。
秦天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过,其实聋哑人很希望能和别人‘交’往,很希望接触人群让更多人接受自己,可是因为长期的受到鄙视,造成心灵上的伤害,才下意识地隔绝自己,这是一个自我保护的意识,免于自己受到更多的伤害。
秦天轻轻地叹口气,心想,其实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因为刚才的事情而升起的气恼也烟消云散了。
感觉到秦天的目光,庄信彦连忙转过头走了进去,像是怕被她发现什么似的。
这时,庄信忠走到秦天的身边,将一个青‘花’白瓷瓶‘交’到秦天手上,说:“我见大哥的手好像烫伤了,上次大娘给我的雪莲生肌膏对烫伤也有用,还剩下许多,你给大哥用吧。”
秦天看着他笑道:“你干嘛不拿给他呢?”
庄信忠‘摸’了‘摸’头,憨笑道:“不知为什么,我看到大哥就心里发怵,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秦天眼珠一转,笑了,她从身上的小布袋里拿出那个本子和炭笔,‘交’到庄信忠的手上,对他说:“跟我来。”
虽然秦天是丫鬟,可是因为她是大娘信任的人,又是妻子的姐妹,所以庄信忠在她面前一点架子也没有,相反,有时候还能听她的话。
秦天叫他跟上,他也没多想,就跟了上去。
炒青房里,庄信彦在海富的帮助下系上围裙。见他们两人走进来,只是面无表情地瞟了一眼。
却见到秦天对身边的庄信忠说:“三少爷自己写给大少爷看。”
“我的字很丑。”
“那有什么关系,能丑得过我吗?现在又不是让你书法表演,只要能让大少爷看懂你的意思就好。”
“万一我还没写完,他就不耐烦了怎么办?”
“我说你怕来怕去的到底怕什么呢?他是你哥,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你不成?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他不耐烦。”
庄信彦不禁皱起眉头,搞什么鬼?
那边秦天推了庄信忠一把,庄信忠手里拿着那个小本子期期艾艾地走到庄信彦的身边。
庄信彦盯着庄信忠手中的小本子,眉头拧了起来
这不是秦天给他做的小本子吗?怎么到了信忠的手上?
看着庄信忠的脸‘色’也越发不好起来。
庄信忠在他的目光下不敢抬头,迅速在纸上写下歪歪扭扭的一行字:“大哥,这是雪莲生肌膏,对你的烫伤很好。”接着就把雪莲生肌膏递了过去。
他抬起头看着庄信彦,目光中有些不安,有些期待,见他迟迟没有接雪莲膏,背上不知不觉中渗出汗水。
庄信彦看了他一会,这才伸手接过雪莲膏,青‘花’瓷瓶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让庄信彦的心也微微一暖。
他的面‘色’缓下来,然后接过他手中的纸笔,在纸上写下“谢谢”二字。
看到这两个字,庄信忠立马咧开嘴笑了,忽然又有些不好意思。
庄信彦回过身,将小本子偷偷塞入怀里,依然是那副冷清的面孔,可一旁的庄信忠却觉得和大哥的距离接近了不少,心中很是欢喜。
秦天在旁边看到这一幕,也很开心。庄信彦不会主动接近别人,只有让别人来主动接近他,才能让他们有所‘交’集。
有时候走出第一步比想象中容易。
冯师傅进来将庄信忠叫了出去。庄信忠走后,秦天来到庄信彦的身边。
庄信彦感觉到,却装作不在意。
工人大海走过来,将一袋茶叶放在庄信彦身边,却对秦天说,“秦天,你告诉大少爷,这里是50斤,今天一定要炒完。“
秦天立刻叫住他:“等等。”说着从布袋里拿出另外一个小本子,为了便于沟通,这种本子当然不止做一个。
她迅速在本子上写下:“大海请少爷炒完今天的五十斤茶叶。”拿给他看,又指向大海。
庄信彦回过头看了大海一眼,微微一点头。如此反应,让大海愣了好一会,忽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要知道,大少爷平时都很少正眼看人的!
大海向着庄信彦傻笑,‘激’动得直搓手。
庄信彦回过头来,扯了扯嘴角。
这时,徐掌柜忽然领了几个衣着华贵的人走进制茶房。
“冯师傅,冯师傅。”徐掌柜左右看看,大声叫着。
冯师傅应声而出,看着徐掌柜,又看了看他身后的人,问答:“大掌柜何事?”
得空的工人们也纷纷走出去观望,而秦天正是其中的一个。
她见徐掌柜侧过身子,让出身后的几个人,说:“这位谢公子是我们茶行的常客,他今天有位朋友想请冯师傅帮个忙!”
接着,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男子走了出来,他穿着一件暗绣银纹的墨绿‘色’‘交’领长袍,‘交’领上用银线绣着缠枝纹的图案,被阳光一照,迤逦生光,映着他那张英气勃勃的脸,竟是一种耀眼的风采。
他向着冯师傅拱手一礼,语气谦和,“在下的朋友在山里摘得一些好茶叶,来不及带回家赶制了,怕茶叶过了期就变得不新鲜,所以相请贵行帮个忙,炒制一下。”
说着,抬起头来,却见到站在人群中的秦天,微微错愕后,便‘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雪白的牙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与他的灼灼目光‘交’相辉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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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有本事就自然有把握
秦天一眼便认出,这是之前她在大堂做事的时候有过两面之缘的北方商家谢公子。见对方友善,秦天也毫不吝啬地展‘露’笑容。
见到她大方的笑容,谢公子又看了她一眼,嘴角笑容加深,转过头去,给冯师傅介绍和他一起的另外几人。
他指着站在身边身穿玄青‘色’大襟袍,一身书卷气二十多岁的男子,道:“这是谢某的朋友,姓周,就是这位周公子昨儿在邻县登山,偶然得到这种茶叶,欣喜之下,连夜赶回,为的就是能及时炒制,他让我推荐杨城最好的制茶师傅,谢某就想,杨城最好的制茶师傅不就在盛世吗!”
一番话让徐掌柜和冯师傅都‘露’了笑脸。
周公子向着冯师傅作揖,温文尔雅地笑道:“这些茶叶的得来不易,还请师傅多多费心!”说着转身让他的随从将一个布袋子递给冯师傅。
“好说,好说。”冯师傅笑着接过。
“只要做好了,爷重重有赏!”站在周公子身边的,一个二十多岁,身材粗壮,宽脸大嘴,穿着圆领长袍,做武士打扮男子很是倨傲地说道。
他的语气让冯师傅有些不高兴,可是见这些人皆是衣着不凡,知道不是自己得罪得起的,也只有忍气吞声。
谢公子笑着介绍:“这位是谢某在北方的朋友,这次和周公子一道来的张公子。”
张公子昂起头,轻轻哼了一声,明显得没将这些人放在眼里。
谢公子和周公子面上虽然带着笑,可是很明显并不认为这位张公子态度失礼。
冯师傅心中很是不喜。本打算亲自为这些人制茶,却因为感觉受辱而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打开手中的布袋,拿出一把茶叶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面现诧异之‘色’,“这茶叶倒是香得很!”
周公子上前一步,笑道:“这茶树长在山上和果树‘混’种在一起,沾染了果树的香气,所以带着一丝果香。当地农家每到‘春’季就采摘下来,经过烘干简单制作收藏起,我也是在农家落脚的时候喝了一些,觉得异香扑鼻,才让他们带着我去采摘了一些,不过当地农家说,现在并不是采摘的最好时节,‘春’季的茶叶才是最鲜嫩的时候。”
“既是如此,也是香得很啊!”冯师傅闻了又闻,爱不释手。
“这茶叶有个名,就叫做吓煞人香,还真是名副其实!”周公子笑着说完,又道:“请师傅在制作期间尽量保持茶叶本身的香味!我想带回去给朋友品尝!”
秦天正站在人群中听得津津有味,忽然身边的人手肘动了一动,秦天一时不察,往旁边一倒,撞到身边的人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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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天回头,先是看到那人‘胸’前‘交’领上光泽潋滟的繁丽‘花’纹,接着便闻到一股‘混’合着茶香的清新气味,再抬起头,便看到庄信彦那张如‘玉’般俊秀绝伦的清冷容颜,那双如薄冰一般的眸子浮动着薄愠,仿佛在说:“怎么这么不小心?”
脸庞能感觉到从他衣衫里透出的热度,耳畔能听到他碰碰的心跳声
秦天不知不觉红了脸,连忙离了他身边。
“对不起。”秦天说了一句,又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时候走过来的?怎么跟猫似的,没有声音的?”
她转过头去,却没注意到他微微翘了翘嘴角。
那边,冯师傅点着头,又拿着茶叶对光仔细看了看,细细思索了一会,方抬起头来,他的目光在人群中一搜索,忽然就落在了秦天的身上,“秦天,你过来!”
秦天听到师傅叫她的名字,连忙扒开人群,走到他跟前,笑道:“师傅,何事?”
“你看看这些茶叶。”冯师傅将茶叶递到秦天面前
秦天从布袋里小心地拿出一把茶叶,看了看,只见茶叶小巧玲珑,颜‘色’碧绿,宛如翡翠一般晶莹剔透,叶面上的纹理呈螺旋状,上面有一层溶溶的白‘毛’,就这么拿在手间,也会有一阵清香扑鼻而来,让人回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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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好茶啊!”秦天笑道。
“如果炒青该怎么做?”冯师傅抚着胡子问她。
秦天歪着头,眼珠一转,便有了答案,她看着冯师傅笑道:“此茶香气浓烈,成熟度高,又是秋茶,秦天想,应该用低温炒,程度略轻,还要及时‘揉’捻和烘焙!”
“说得不错!”冯师傅赞道:“那么此茶的炒青就‘交’给你了!”
虽然他不想为这些人制茶,但是如此好茶还是要找一个心灵手巧的人来做,秦天虽然刚刚出师,可是悟‘性’最高,他对她很有信心。
秦天稍稍一愣,随即干脆地答道:“好嘞!”既然连师傅都认为她可以,没道理她对自己还没信心的!
站在一旁的谢公子和周公子之前都面带微笑地听着他们的对话,此时见冯师傅竟然要将炒青‘交’给一个小姑娘做,都变了脸‘色’。
其中周公子立即拱手说道:“冯师傅,这茶叶来之不易,还请冯师傅亲自炒制!”
那位张公子也跟着咋呼:“小姑娘嫩生生的绣‘花’还行,炒茶这种事情哪里是她能做的?”说着手指着冯师傅,很无礼嚣张地说:“还是你亲自来!爷说过的,‘弄’好了重重有赏!”
冯师傅忍住心头气,笑道:“这位大爷有所不知,老夫虽然技术老道,但是年纪老迈,双手皮肤粗糙不如年轻人皮肤细嫩,可以更好的保留茶的香味!”说着伸出自己的双手。
众人一看,真的是皮肤发黄,老茧成堆,褶皱里还夹杂着很多污垢,一时有些倒胃口。再看看站在一旁的秦天的手,却是洗白柔嫩。可是小姑娘看上去天真可爱,笑起来像观音座前的‘玉’‘女’像,这样的小‘女’孩真的会炒茶?
周公子皱着眉,一时没了声响。
谢公子则站在一旁背着双手,面带笑意,像是在看戏般的悠哉。
而那名武士男子则拉长了脸,满脸不悦,像是随时都要爆发一般。
秦天见他们迟迟做不了决定,便上前一步向着周公子一福,落落大方地笑道:“周公子请放心将茶叶‘交’给小‘女’子,小‘女’子保证不会让公子失望!”
周公子看了看秦天,很是意外,他见多了羞羞怯怯,端庄守礼的姑娘,到很少见过这么爽利可爱的‘女’孩子。
“你真的这么有把握?”
秦天将下巴一抬,翘起大拇指,微微一笑,小酒窝便漾了出来,“有本事就自然有把握!”
周公子怔住,旁边谢公子却仰头哈哈大笑,笑声爽朗豪迈,似能直入云霄,带得周围的人都笑起来。就连本来黑着一张脸的张公子也掌不住笑了!
张公子拍着周公子的肩膀,指着秦天笑着说:“老周,让她做,就让她做,我倒要看看,这小姑娘是不是在吹法螺!”
周公子也忍俊不禁,摇头笑道:“我也非常的好奇了!”
谢公子上前两步,走到秦天的旁边,看着只到他‘胸’口的小姑娘,微微低下头,笑道:“丫头,每见你一次,你总是能带给我惊奇啊!庄家的丫头是不是都像你这样的?”
秦天抬起头,便看到他深邃幽黑的双眼,一种男子气息迫人而来,有种强烈的侵略‘性’,秦天有些扛不住,微微退后两步。
“我就当谢公子是在夸我了!”秦天笑道。
谢公子又笑了两声,英俊的面孔似乎有种光彩,他转过头对周公子说:“明弦,这小丫头一点都不简单,可不能小瞧啊!”
“既然霆君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小丫头,我这些茶就‘交’给你了!”周公子笑道。
“谢谢周公子!”秦天又转身面向谢公子,“谢谢谢公子。”
抬头却撞进他深黑的眸子里,那里面似有莹光浮动,宛如隐隐绰绰的湖面上流动着光影,潋滟生辉。
秦天低下头来。
旁边,庄信彦站在人群中看着秦天能耐嚣张的样子,也忍不住笑意,可是接着见到谢公子看着秦天的灼灼目光,又见他们似乎非常的熟悉,嘴角的笑容又冷了下来。
秦天拿着茶包走进炒茶室,周公子谢公子他们以及冯师傅和其他的工人也跟了进来,大家围在秦天的身边,小声地说笑议论。
秦天的位置就在庄信彦的旁边。她见庄信彦已经回到了位置上,正准备点碳继续炒茶。她想起他对茶叶也很有研究,便兴致勃勃地从茶包里拿出一些茶叶递到他面前,示意他看。
庄信彦明知她的意思,却不理她。
秦天以为他不明白,也不灰心,将茶叶塞入他手中。换作是别的,庄信彦一定不会接,可是他知道这是客人的茶叶,便忍住了。
秦天从包里掏出小本子,写道:“大少爷,你看看这些茶叶,很好的,似乎比一般的茶叶都要香了!”拿给他看。
因为她从没有过轻视之意,所以这个举动才能这么自然。可是她没想到,在场的还有几个外人,而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用一颗包容的心来看待残疾人的。
就像旁边的张公子,见到这一幕就冲口而出,“这位是听不见吗?还有聋子炒茶的?真有意思!”
此话一出,全场都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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