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峨眉开府十四
众妖人见他情急拼命,竟把他采炼西方太乙真金,苦炼数百年,与本身真元融会,从来难得一用的太乙天罡剑气施展出来。知道非同小可,便都停手观战,相机应付。
说时迟,那时快,这里青白光华飞出,乙、凌二人还未抵御,对崖观弈的道童已先笑道:“乙道友残局未终,莫为妖孽扰了清兴。我不喜伤人,且代抵挡片时,等到完局,再由诸位发放吧。”
话还未了,伸手由左肩上拔出一根珊瑚短杖,往前连指,立有十团宛如初出日轮的火球,放出万道霞光,恰将那十道青白光华挡住。晶芒四射,流照崖谷,左近许多仙馆楼台,相与辉映,幻成一片异彩,耀眼生缬,好看已极。
这时乙休正和公冶黄对局,好似全神贯注棋上,竟连理也未理。
猿长老见状,越发怒极,手招处,十道青白光华倏地收回。随由身畔取出三支形如铁钉的法宝,刚扬手发放,猛觉对面崖上少了一人,心方一动,钉也同时离手。就在这一瞬之间,猛又觉眼前人影一闪,微风飒然。
猿长老毕竟法力高强,应变神速,一觉有警,忙张口一喷,一道白光首先飞出,将全身护住。然后定晴看时,对崖的怪叫花凌浑突在前面出现,已用分光捉影之法,骤出不意,将三支天狼钉在手边抢去。
凌浑哈哈笑道:“老怪物不要害怕,我不打你。这棺材钉,现时颇有用处,想向你借,又知你小气,不愿白费口舌,只好不告而取,暂时借我一用。如要用它给你下葬,十五日后,可去青螺峪向我讨还好了。”
猿长老原是人与猿交合而生,修炼数百年,剑术法力俱颇高强。虽习采补之术,却知畏惧天劫。一向隐居陕西黄龙山中,专择山中有点气候的母猿,来充炉鼎。除像龙山双艳这类自甘俯就的**外,以前从不侵害生人。
自从近来侥幸躲过了一次四九天劫,才日渐骄狂自大,遇上有根器的少女,便思染指,不过山居多年,习静已惯,难得出山。虽毁了几个女子,也是旁门左道,多半被他迷恋,出于甘心,也非强求。直到日前受了别的妖人蛊惑,才对峨眉诸女生心,以前恶迹无多。
乙、凌二人觉他修为不易,尤其所习剑术乃越女正宗,并非旁门,与所习邪法不同,只此一支。意欲做戒保全,使其改邪归正,并无除他之念。
可是猿长老天性好胜喜斗,几曾受过这等气。那天狼钉又是新近得到手的一件前古异宝。先见赤杖仙童法宝神奇,知道此宝妙用无穷,欲取一试。不料还未发出,便被敌人由手上夺去。到手不久,只能运用,还没到与身相合的功候,不似别的法宝,可由敌方强收过来。不由急怒交加,没等浑凌把话说完,手扬处,又是五道青光发出。
凌浑也将手一扬,飞起一道金光敌住。
忽听对崖百禽道人公冶黄道:“天已不早,那话快应点了。凌道友还不去办正事,与这老猴精纠缠作甚?”
凌浑随笑喝道:“老怪物,我本想试试你的越女剑法,无如我还受人之托,要去办事。休看我借用你的东西,还代你报杀徒夺宝之仇呢。莫把好心当作恶意。我失陪了。”
说罢,人影一晃,便已无踪。
猿长老的徒子徒孙俱是猿猴,内中只有一个大弟子是人,名叫宗德。本欲随师同来观光,猿长老因洞内有玉版天书和越女剑诀,惟恐万一有人乘虚窃夺,一干妖猿不足应付,强令留守,宗德神色甚是不快。
猿长老听了凌浑之言,心中一动,暗忖:“五猿已为敌人所杀,此言决不是指五猿。莫非真个有人往盗天书,宗德遭了暗害?但是自己才来不久,敌人怎会知道?再者,宗德乃嫡传大弟子,如有不测,元神也必飞遁,来此报警。适才虽然心惊肉跳,乃是五猿被害,与此无关。宗德不但元神不见,也未行法告急。”
方觉断无此事,敌人踪迹已失。再看对崖,道童已将赤玉杖插向背后,凌浑未回,乙休、公冶黄对弈自若,重又勃然暴怒。
他自知那赤玉杖不破,放出飞剑也是无功,当即一不作,二不休,一面仍将十道青白光放出,手指对崖大骂,去分敌人心神,一面放起一片剑光,将身护住,以防中人暗算。暗中却运用玄功变化,将元神遁出窍去,直飞对崖,猛然下击。满拟敌人狂傲托大,目中无人,自己元神已隐,骤出不意,至不济也须伤他一个。
哪知到了乙休等人头上,刚化成一道青白光华,往下射去,却击了一个空,在把崖石穿了一个大洞。如非收势得快,几乎将元神穿向山腹中去。赶忙定睛看时,敌人仍然对弈,自己还在两丈以外。知道敌人用移形换影之法,使己丢丑。
他见隐身法竟瞒不过敌人的眼睛,登时好生愧愤。因神光已现,再隐也无用处,只得咬牙切齿,怒冲冲就势往前冲去。这次不似头回冒失,看清下手,敌人位置也未认错,晃眼冲到。忽然面前祥光一闪,觉出厉害,忙即飞退下来一看,仍是先前所见道童,一手用赤玉杖敌住那十道剑光,一手放出一片彩霞,将自己去路挡住。
赤杖仙童笑道:“我与你无仇无怨,本不想拦你的高兴,只为我这朋友残局未终。他们除却诛戮那恶贯满盈的妖邪,另当别论,寻常对敌,不喜两打一。我已动手,只好暂时奉陪,只等乙道友残局一完,由你二人对敌,我决不插手。你的仇人还未逃走,还有你两个同伴也被我挡住,俱等乙休道友发付,稍安勿躁何如?”
猿长老这一对面,才觉出敌人虽是道童装束,看那丰神气骨和道术法力,分明天上金仙一流人物。闻言回顾来路,刚勾搭上的龙山二女不知从何处赶来,放出四口飞刀,也吃敌人杖头上分出来的四团红光逼住,不禁大惊。
猿长老见奈何敌人不得,只得怒喝:“你是何人?既无仇怨,何故强行出头?”
赤杖仙童笑道:“我姓阮,名字说出来,你也不知道,不说也罢。你放心,我决不和你为难。你元神虽是婴儿,却也活了好多年岁,一部古玉版五十三页火真经,俱能无师自通,悟出大半,怎会还有这么大火气?听我良言,你门下五猿孽由自作,最好就此罢手,候到开府回去,改邪归正,仍由原书自求深造。等把以水济火的妙用功候悟彻,自能成就。否则也把元婴入窍。乙道友怜你修为不易,不忍暗算。如遇别的妖人路过,趁火打劫,就难说了。”
猿长老闻言大惊,心道:“自己修炼多年的一部玉版火真经,珍秘如命,除大弟子外,从未向人提过。只不知敌人如何连自己功候有了几成和其中窍要,俱都知道得这等详细?”
明知话里有因,身在虎穴,强敌环伺之下,元神出窍,终是不妥,无如输不下这口气去。方在进退两难,忽见两道金光夹着一道青光,由前面不远自空斜射,落到崖上,现出两个矮子、一个麻冠道人,认出来人是嵩山二老和麻冠道人司太虚。
只见矮叟朱梅手一伸,已把残棋搅乱,朝乙休叫道:“适才我三人在归途中,遥见妖贼的十多个妖徒已顶了替身同往后洞飞来,只妖贼本人尚未露面。不过妖徒既已现身,妖贼本人说不准什么时候便会出现。
只是你之前冒冒失失给主人建牌坊,使凝碧上空门户洞开。少时妖徒知道后洞有佛光禁制,必由前崖云路冲逃。凌花子已经走去,你还有这个闲心下棋?
这厮近已二次成道出世,如被逃走一个,异日各派同道后辈,不知要被他伤害多少。我和白矮子还找元元道友有事,这里交你。这次多亏司道友相助,又代后辈们除了一害。岳雯,你可陪司仙长往仙馆中安置。庆典日期将到,莫下棋了。”
乙休推棋而起,哈哈笑道:“我头一次看朱矮子这等狂风暴雨。本来棋只剩了一着,偏要惹厌。这是赤杖仙童阮纠道友,他正代我挡驾。少时事完再谈,你自寻元元老尼去吧。”
追云叟白谷逸道:“驼子你莫太狂,休说妖孽本人,便他手下妖徒逃掉一个,看你有什么颜面见人?”
乙休道:“白矮子莫担心,我约的帮手还没有来,不料又会添出一个,万无一失,你们自去吧。”
二老随即飞走。岳雯也领了司太虚,自就馆舍。
百禽道人公冶黄道:“你和老怪物明说了吧,不要闹了。”
乙休笑道:“他门下妖猿,是我叫人杀的,他与我有杀徒之恨,不犯讨好。我恶人向来做到底,反正来得及。凌花子借人东西,好人由他做吧。那龙山二妖妇,却容她们不得。”
说着,随即起立,手指猿长老道:“老怪物,我杀你徒弟,你不服气吗?”
第二百零五章 峨眉开府十五
猿长老连元神带飞剑,俱吃阮纠宝光逼住,既不能还击,也不能前进。眼看仇敌目中无人,言笑自如,正干生气着急,阮纠忽把法宝收回,不禁把一腔无明火重又勾起,顿忘厉害。把元神所化青白二色光华,连同那十道剑气,齐朝乙休飞去。龙山二女见敌人宝光只抵挡不攻,正不知是何用意。一见撤去,自恃妖法神奇,轻易未遇敌手,更精隐形之术,败也无妨,为示同仇敌忾,竟指刀光,连身飞来,夹攻乙休。
乙休“哈哈”一笑,大袖展处,满身俱是金光,直向当空十余道青白光中冲去。那些飞刀、飞剑只一近身,便被荡开,来势越急,震退越远。乙休也不还手伤人,只是闹海金龙一般,在满空长虹交织中上下飞舞,敌人一点奈何他不得。
就在此时,众人忽听凌浑用千里传音遥呼:“妖孽欲逃走,诸位道友留意,不可放他们逃脱。”
语声刚落,众人便见三条赤红血影电驰而至,后面紧跟着又飞来两道金光、三道白光,俱如长虹亘天,与那三条血影首尾相衔,快要飞到仙籁顶上空。
乙休和公冶黄闻声早已戒备。乙休首由身畔取出掌大小一叠轻纱,朝凝碧崖上空掷去,脱手化为极薄一片五色淡烟飞起,晃眼布满空中。跟着又由袖内飞出一道百十丈长的金虹,横亘天半,挡住去路。
而就在此时,严人英、齐金蝉、石生、癞姑和仙都二女也已到达崖顶,同那三条血影中间只隔着那片彩烟。
公冶黄见势在紧急,惟恐妖孽遁逃,手指处,飞出乌油油一道光华,迎着三条血影,绕身而过。那三条血影立时便被分成两截,虽仍合拢,却并未接上。
正赶上小金女童么凤仓猝中瞥见飞来几道极厉害的剑光,心中胆怯,误以为敌人之敌,即我之友,竟往血影身边避去。却没想到这三条血影比敌人还要狠毒百倍,刚一照面,便闻到一股极难闻的血腥气,紧接着一条血影已扑上身来,心神一迷糊,当时惨死,尸身下坠,连元神也未保住。
细腰仙娘柳如花和童么凤同恶相济,情逾骨肉,见状大惊,心中还在打报仇主意,却不想另有一道血影已向她直扑过来。及至闻得血腥,知道不好,已是闪避不及。因见之前公治黄的乌光将血影斩为两段,也急忙放出自己飞刀去斩。哪知飞刀并无用处,从血影中穿过,却并不能伤及分毫。吃血影扑上身来,透身而过,惨号一声,死于非命,尸身坠落。
两条血影分别杀了小金女童么凤和细腰仙娘柳如花,那第三道血影却向猿长老扑去。
猿长老之前乍见血影飞来,便心中一动,及见两女身死,更是大吃一惊。此时见一道血影向自己扑来,登时吓了一大跳,忙往九宫岩元身飞去。总算法力较高,飞遁迅速,乙、凌诸人又不曾作梗,才没遭了毒手。
那条血影扑了个空,一眼瞥见九宫岩上猿长老的元身和黄、卓众妖人,立即飞扑过去。猿长老见机先遁,一面发出剑光抵御,挡得一挡,众妖人也纷纷奔避不迭。
那条血影见人有了防备,知难得手,因敌人追兵即将到来,便连忙和另外两道血影会合到一处,想起飞遁逃走。
当三道血影刚一转侧,凌浑、餐霞大师、顽石大师、白云大师四人便已从后方追来,七八道各色剑光已经连成一片光墙,将他们阻住。同时乙、凌二人的太乙神雷,也如雨雹一般,夹着金光雷火,打将下来。
那三道血影虽然不畏,却冲越不过去,又吃那满天雷火打得在空中七翻八滚。知道这条去路已走不通,地底天空俱有禁制,一时情急无计,心一发狠,意欲拼受后洞佛光照体之厄,仍由来路逃出,弄巧还许遇上仇敌门下,伤他几个。念头一转,拨头便由雷火丛中飞起,往来路逃去。
凌浑、餐霞大师、顽石大师、白云大师四人正要去追,乙休突然喝道:“凌花子,自有人制这妖邪,你急什么?”
乙休话音刚落,众人便见一道金光、一道红光突然飞来,拦住血影去路。众人认得来者是极乐真人李静虚,同一少年道者,这才宽心大放。
只见极乐真人和那少年道者,二人袍袖一展,立有百丈金光雷火,夹着几点形如火焰、青荧荧的豆大精光,向那三道血影打去。
那三道血影本打算拼着硬吃一二雷之伤,强闯过去。岂料刚进入雷火中,便被青光打中,同时又吃神雷一震,连滚了几下,竟是元气大伤。
三道血影正觉不妙,佛光、神光已经爆发。跟着众仙赶到,各放大乙神雷,几面夹攻,竟连未一念头俱未转到,便已爆散成为无数血丝残影,四散消灭。
乙休还不放心,把手一招,崖前那片轻云电驰飞来,往下一网,全数网去,悬在空中。众仙重用纯阳真火合力一烧,直到形影皆消,连血腥味都闻不到,才行住手。
那与李静虚同来的少年,正是仙都二女的义父谢山。乙、凌、公冶三人,俱早相识,便给没见过的诸人一一引见,并问极乐真人来意。
极乐真人道:“我和谢道友,无心中做了一件两全其美之事,到得稍晚,差点没被这些妖孽逃走。只是这次老妖孽没来,将来只怕还有许多麻烦。说来话长,我还要应长眉道人旧约,助齐道友代镇地轴,须与谢道友同往,会后再谈吧。”
仙都二女老远望见义父,首先飞到,一一拜见。
谢山道:“你姐妹此行经过,昨日我已尽知,会后即同往小寒山,不必多说了。你们和一班小道友,相聚无多,自去玩吧。”
严人英、齐金蝉诸人也相继过来拜见。
极乐真人指着金、石二人道:“你两个职司甚重,还不快跟我走,以免少时不能入内。”
说罢,自和谢山、金蝉、石生,向众作别自去。
餐霞大师、白云大师、顽石大师三人也自回转。
第二百零六章 峨眉开府十六
极乐真人等人走后,乙休向凌浑问道:“昆仑妖孽门下党徒,你都除去了吗?”
凌浑道:“那还用说?这次妖孽派了三个徒弟前来,一个顶了北海修士程明诚的肉身,一个顶着华山派余孽小杀星霍合的肉身,还有一个顶着老怪物的徒弟宗德的肉身。
也是老怪物不好,受人怂恿,存心不良,想盗芝仙,惟恐无人看家,不令宗德跟来。宗德本就心不甚愿,恰值霍合受了许飞娘之托,往探老怪物行踪。这厮自己想来,却恐被人识破,知宗德脸生,异想天开,意欲冒充老怪物的徒弟,混进府来观光。宗德被他说动,相约同行。因恐玉版真经和越女剑诀放在山中有甚差池,一时小心过度,竟将其暗藏身边带来。中途遇见妖孽师徒,连话都未答一句,便已送了终。
众妖徒到时,见了轮值迎宾诸弟子,本欲暗下毒手,就此闯进,逢人便害。幸亏白眉、芬陀二位在雪山顶上运用佛法遥制。他们又看出洞口佛光隐现,惟恐因小失大,才暂止妄念,改以客礼求见。
我之前虽得齐道友预告,却未得详言,本以为这类妖孽,老远便能闻出血腥,只到时守候,一望而知,哪知竟出意料,这三妖徒竟装得极像,外表竟看不出他破绽。如非阮道友用诸天宝鉴查出他的行径,险被漏网误事。
这三个妖徒因太元洞中有诸位同道剑仙在,不敢进洞,见到洞外诸派小辈弟子,正欲择肥而噬,吃我用天狼钉一钉一个,将其中两个钉住,宗德肉体便在其内。只妖孽的大弟子妖蛮乌萨齐法力较高,侥幸逃脱。
那乌萨齐还想将钉住的二妖徒救走,姜雪君已然从洞中出来,用无音神雷将被定住的二妖徒残余元神消灭。跟着餐霞等诸位道友也追了出来。
他知后洞佛光厉害,便想由崖前云路上冲。只因凶狡成性,到这一发千钧之际,仍想就便害上几人再走,终于作法自毙。只是那老妖孽这次只派了徒弟来送死,自己却没有前来。他此时刚刚脱劫,元气未复,想要制他尚还容易。若是再等十年,等他火候精纯,再被五台妖人结纳了去,祸害之烈,何堪设想!将来三次斗剑,只怕会有不小的麻烦。”
就在众人正听凌浑诉说前情是,忽见易静走来,对仙都二女道:“仙府行即开辟,叶岛主令我来寻二位姐姐,同往相候。”
说罢,又对一旁的严人英和癞姑道:“严师兄和癞师姐若是无事,也一起来吧”
二女还想听完乙、凌诸仙的话再走。
癞姑笑道:“凌真人说的只是片段,我们在这里听全的多好。也好问问那血影是什么妖孽?”
严人英从旁道:“关于那血影的来历,我到略知一二。当是同长眉祖师的师弟血神子邓隐有所关联。”
易静道:“严师兄到是见闻广博,那血影来历连我也只刚听说起。现在诸位仙长都聚集在绣云涧,正谈此事,我们快走吧。”
四人结伴同往绣云涧赶去。到了那里,玉清大师和青囊仙子华瑶崧、叶缤的几位仙宾果在谈说此事,刚起头没说几句,严人英等人便在旁静听。
原来长眉真人当初有一师弟,本名邓隐,曾与长眉真人一同学道,后犯教规,被逐出师门,怀恨忘本,投入旁门,渐渐无恶不作。后又得到一部魔教中的秘籍血神经,由此改名血神子,变本加厉,法力也日益高强。
长眉真人后奉师父遣命除他,连擒了两次,俱念同门之谊,警戒一番放却,始终怙恶不悛。最后一次,真人恐遗大患,用两仪微尘阵将他擒住,本该形神悉诛,是他苦苦哀求,免去灭神之戮,力说从此洗心革面,并还立下重誓,真人才将他和门下诸党徒,连死的带活的,一齐押往西昆仑星宿海北岸小古刺山黑风窝原住妖窟以内,将洞门用水火风雷封闭,令他率领门下忏悔前孽。
血神子邓隐自习魔经,恶根日长。因知真人飞升以后,无人再能制他,口虽求恕知悔,怨毒已深,心存恶念。头两年惟恐真人试他,强自忍耐,受那风雷之苦。等第三年真人道成飞升后,立即在洞中重炼魔经,以求出困。
因自知天劫厉害,为避他年之劫,甘受绝大苦痛,将魔经中最厉害的一种邪法,昔年不舍得原身,几番踌躇欲炼又止的血影神光,重新苦炼。竟将自身人皮,生生剥去,再将全副血身炼化,成为精气凝炼的一个血影。
此法炼成以后,无论遇见正邪各派修道之士,只消张臂扑将上去,立即透身而过,对方元神精气全被吸去,并还可以借用被害人的原身,去害他的同道。再遇第二人,仍旧脱体,化为血影扑去,只要扑中,便无幸免。无论多大法力的人,如若事前不知,骤出不意,也是难免受害。尤其厉害的是,水火风雷、法宝飞剑皆不能伤。
邓隐因知除长眉真人外,释道两教中还有几个厉害人物,仍难惟我独尊,心犹未足。除将原有诸宝重加祭炼外,又费十多年苦功,炼就十指血光与头顶上的玄阴魔焰,以为抵御敌人纯阳至宝之用。满拟真人飞升,去了对头,可以任意逆天行事,为所欲为。因为痛恨长眉真人,便想将他门下一网打尽。
当邓隐妖法炼成,破了禁制,脱困出洞之日,正是开府的前几天。邓隐虽心性狠毒,报仇心切,但因刚刚脱困,元气未复,又知开府时会有不少前辈高人来峨眉祝贺,也怕随意造次,难得善果。可是开府以后,以前秘藏至宝俱要被敌人得去,将来更是难以加害。左右为难之下,便遣了他手下三个徒弟前来报仇。
他那三个妖徒和他一样,也练成了血影妖法,因无肉身,一到便要被仇敌识破,有了防备,不能大肆杀害,于是四出寻觅。先是大弟子妖蛮乌萨齐,在姑婆岭左近遇见程明诚,当时用血影罩住,得了肉身。又值小杀星霍合同了宗德飞来,邓隐剩下的二妖徒立即飞上前去,也是一扑即死。于是三妖徒各顶着一个替身,来到峨眉求见。正遇周轻云、吴文琪、杨鲤、龙力子四人轮值。
因妖人掩饰极工,外表一点不见邪气,周轻云等没有觉察,当即入内禀明,领了进去。
直到太元洞外,妖人因知妙一夫人等峨眉长老都在洞内,恐被看出破绽,不敢入内。方要现出原身,大肆杀戮,凌浑已被阮纠提醒,用法宝将二妖徒命门制住,被随后出来的姜雪君,用无音神雷将其形神一齐爆散。
还剩一妖徒见此情景,知道情况不妙,顾不得再行恶举,急忙仓皇逃窜。又连遇乙休、公治黄、极乐真人等人阻路。
妖人本以为最多再中几下太乙神雷,拼受一点零伤,并无大碍。谁知又平空来了一个谢山,竟持有千年前的佛门至宝佛火心灯,杂在极乐真人太乙神雷中,一同发出。等到妖人心头一凉,觉出有异,已经爆散,连声都未出,便即消灭了。
仙都二女听说义父心灯有如此威力,自是喜欢不置。听完话后,走近叶缤身侧,笑问唤她何事。
叶缤道:“血影妖孽逃时,我和杨道友本欲相助除害。甘道友忽令门徒相召,才知峨眉开府大招旁门之忌。一干假名观礼的异派,因为血影子一来,十九都寒了心。按说已可无事,不料成道多年的散仙,也有来此作闹。
那人名叫余娲,乃小蓬莱西溟岛得道多年的女散仙。因其门下男女弟子有好几个俱与晓月禅师、司空湛、许飞娘、天痴上人等相识,竟受妖言蛊惑,意欲峨眉为敌,于是纷向乃师述说,齐真人这次开府,海外散仙挨次请遍,独不把他师尊看在眼里。并还假造了些切中其师心痛的谗言,将其激怒。
余娲自迁居小蓬莱,已百余年不曾离岛一步,以前又在海外僻远之地潜修,轻易不来中土。对这里长幼诸道友,只近年才听传说,不知底细,误认作对方法力有限,不值亲来。只命男弟子陆成、毛霄,女弟子于湘竹、褚玲,持了好些法宝,来作不速之客,到后相机行事。
依她本心,只是不忿齐真人等轻视,意欲当场给点厉害,使主人丢脸,略煞风景,并无过分加害之心。可是这四人已受妖邪蛊惑,必要卖弄神通,大闹一场。仙府主宾两方俱多法力高深之士,各处仙馆均有监防,绝不容他们猖狂,定找无趣。但这四人均是她门下健者,并且仙府此时另外还来好些假名赴会的仇敌。先来的,已被适才乙、凌诸位道友法力镇住,或者不致妄动。随后来的,尚不在少,他们不知厉害,仍可能冒失行事。
这些人迥非你们适才所杀妖徒之比,你两姐妹又都好胜喜事,难免不乘机出手。你义父此来,一切料已前知,既未禁止,当无妨碍。但我终恐你们一不留意,便受虚惊。明日就是庚辰正日,此间昼夜如一,转眼即至。如能随我在此作壁上观,单看热闹,免致将来树敌,最为稳当。真要多事,也不拦你们,但须随时留意。
那四人中有一个生具异相的少女,两手两足,各分左右,一长一短,上下参差,便是有名的三湘贫女于湘竹。最是狠毒不过,和人一作上对,不死不休,永无了结。身带法宝也多,更广交游,除峨眉、武当两派,各派均有至交。你们往小寒山拜师不久,便要积修外功,如若树此强敌,要添不少麻烦。你们如遇上,务要避开,不可轻敌。”
第二百零七章 峨眉开府十七
就在叶缤同仙都二女叙话之时,严人英忽见余英男飞过来叫道:“严师兄,五府即将开辟,掌教真人正召集诸位师兄师姐俱往太元洞领命和取灵符,师兄快随我去吧。”
一言甫毕,严人英便听耳边传音呼名,赶紧默应,同时遥望峨眉门下诸弟子果纷纷往太元洞赶去。当即赶忙向玉清大师、仙都二女等人告辞,同余英男一起向太元洞飞去。
待赶到太元洞后,严人英只见诸同门都已到齐,妙一夫人正和餐霞大师等几位长老正站在上首。严人英赶忙上前向师娘和诸位师伯师叔见礼,随后入列站好。
过了一会儿,妙一夫人见人已到齐,便开口道:“今日我等遵照长眉祖师遗命,在此开辟凝碧五府。此时掌教真人正和诸位长老在中元洞中,遵照长眉师祖仙示,运用玄功,重定地轴,将仙府扩大重建。
待会开府之时,地底风雷水火齐发,先由石生和金蝉敲响金钟、玉磐,向众仙宾预先警告。然后灵云和紫玲用天一贞水祛热息焰。其余男女弟子则以诸葛警我为首,按九宫八卦、五行方位排列,用掌教真人所赐的灵符,连同自己飞剑法宝,准备排荡水火风雷,并防妖邪扰害。
此次凝碧开府,乃是千古神仙从来未有之盛举,左道旁门多有人忌恨,诸弟子需小心警惕妖邪侵扰,万勿大意。”
严人英等峨眉弟子皆齐声应命。
妙一夫人继续道:“开府时辰将至,诸弟子先领了灵符,换好仙衣,再静待开府时辰到来。”
严人英、李英琼等峨眉男女弟子,当即上前从妙一夫人的手中领过灵符、仙衣,然后又分别在诸葛警我和齐灵云的带领下,进入太元洞两旁的侧室更衣。
不多时,众人换完衣衫,重新回到太元洞中。
只见此时严人英、诸葛警我等男弟子皆是一身羽衣星冠,云肩鹤中。李英琼、齐灵云等女弟子则是一身冰绡雾毅,霓裳霞裙。
峨眉诸弟子本就个个根骨清奇,丰神俊逸,容光照人。此时被这仙衣一衬更是显得仪态万方,英姿出尘。
就在这时,众人忽听地底隐隐有轻雷之声想起。
妙一夫人闻声道:“开府时辰已至,石生、金蝉何在?”
齐金蝉和石生当即领命上前,各驾起一朵祥云,飞上天空,相向而立。
那云由地面直升天半,相隔约有十丈,华彩缤纷,祥光万道,宛如两朵五色芙蓉,矗列天半,顿成奇观。
齐金蝉等云停住,手执一柄一尺许长的玉棒,向面前虚悬着一口金钟撞了三下,立有三声极洪亮的钟声荡漾灵空。各仙馆中仙宾听见钟声,纷纷相继出观。
这时,石生也将面前虚悬着一口玉磐敲了三下,立时又是三声极清越的磐声响起,和还未停歇的钟声交织在一起,登时让人感到金声玉振,入耳心清。
众人方在神往,忽耳听地底风雷之声,由细而洪,越发激烈。接着猛然惊天动地一声大震,整座仙府忽然陷裂。只见眼前峰峦崖壁全部陷裂,晃眼之间山鸣地怒,石沸沙熔,水火风雷一齐爆发。偌大一座美景无边的仙府,除仙籁顶一处,全都化为火海,万丈洪涛由地底怒涌而上,加上呼呼轰轰的风雷之声,猛恶非常。那一二百座琼楼玉宇,仙馆台树,连同仙府原有的无数花木,也在这时突然拔地飞起,高高虚浮于狂风迅雷、烈焰惊涛之上。
那水火风雷之势从地底涌出后,便不断向外蔓延,越延越广,四面八方,所到之处,无论是崖壁,是石土,是山峦溪涧,全如沸汤泼雪一般,挨上便即熔化崩陷。不过眨眼工夫,整个仙府都被这水火风雷之势熔化。
接着,水火忽然会合一体,火都成了熔汁,奔腾浩瀚,展开一片通红的火海,焰威逼人。有那修为较浅的弟子,顿感热得难耐,通身汗流,口渴如焚,气喘不止。
妙一夫人喝道:“灵云、紫玲还不动手?”
齐灵云和秦紫玲当即同在弥尘幡、云幢围拥之下,各捧着一个玉瓶,由瓶口中飞出一片漾檬水烟,在火海上面四面飞驶了两转。所到之处,炎热顿煞,烈焰也不再上腾。那烈火熔成的通红浆汁,却由四面滚滚而来,浪骇涛惊,齐向金、石二人云幢前面聚拢,激成一个十数亩大的漩涡。
这时仙府全区,好似一大锅煮得极开的沸水,又似一炉烧熔了的铁汁,火星飞溅,一片通红,所有杂质,全都浮起,到了当中,随漩而下,沉入地肺之内。那些沸浆熔汁,便越来越清明,晶莹剔透,更无丝毫渣滓,渐归宁息,也不似先前汹涌。不过片刻,下面已成了数百里方圆红艳艳一片平波,漩涡也已停息,火浆渐稠,只是看去仍是奇热,不可向迩。
就在这时,众人忽见青井穴故址上面,一道金虹横天而过,往凝碧崖上空飞去。跟着飞落下一个羽衣星冠,周身金光霞彩的仙宾。有那见多识广的宾客,认得此人乃是玉洞真人岳温。
只见这岳温生得剑眉星目,丰采照人。左手持有一件八角形的法宝,放射亩许方圆一股紫气,上面托着一座玲珑剔透,通体碧绿晶莹,四外金霞环绕的翠玉孤峰,右手掐着灵诀,指定头上。
严人英等峨眉弟子皆认出那座翠玉孤峰,正是之前安放在绣云涧的那座灵翠峰。那灵翠峰本是星宿海底万年碧珊瑚结成,后经长眉真人取来,炼成一件至宝,中藏灵丹、仙草和许多法宝。
只见岳温托着灵翠峰缓缓降落,神情庄严,目不旁视,看去谨慎已极。降离火海丈许,便即停住。同时优昙大师、屠龙师太也由左近仙馆后现身,迎上前去,各由手上放出一道金光,将翠峰托住。
玉洞真人岳温忙将左手宝物撤去,略微歇息,重将那八角形的金盘放出。这次改上为下,不在手内,到了空中翻转,仍发出一股紫气,与神尼优昙、屠龙师太的金光上下一合,围拥着那峰缓缓前浮,到了两朵云幢前面,轻轻落下。下沉约三数丈,地底一声雷震,便即矗立在火海之上不动。
岳温和优昙、屠龙两位师太也将法宝、金光撤去,一同飞向左近仙馆而去。跟着地底殷殷雷鸣,密如贯珠,火海中浆汁也渐凝聚,不消片时便如冻凝了的稠粥浓膏相似,火气也渐消灭。
接着,那凝聚的火海熔浆平面上,突然拱起了五个大泡,每泡大约百亩,相隔约有一二十里,甚是整齐。跟着周围零零碎碎又起了好些大小不等的浆泡。同时左右各地棋布星罗,也有无数其形不一的浆泡,相次涌现,只是颜色逐渐转变,不似先前火红。
这时,齐金蝉和石生又将金钟玉磐敲响。
诸葛警我连忙道:“众位师弟、师妹快随我来。”
说罢,便领着严人英等峨眉门下男女弟子一起飞上天空,各按九宫八卦、五行方位排列。众弟子各在方位上,仗着本门灵符,隐护身形,只将各人法宝、飞剑放出,排荡水火风雷,相助师长收功。
于此同时,神驼乙休、穷神凌浑、百禽道人公冶黄、赤杖仙童阮纠、追云叟白谷逸、矮叟朱梅、神尼优昙、屠龙师太等八位前辈上仙,也各自在八卦方位出现。
乙、凌、白、朱四人,首用千里传音,朝众弟子传示。众弟子立即依言行事,八方分布,如法施为,各将灵符化去。
仙府原有那些琪花瑶草,嘉木芳卉,本经众仙施展法力,连根带附着的泥土,平空拔起,附在那一二百座仙馆台谢的平台云壁之上,一经施为,纷向下面降落。
那冒起来的许多浆泡,也继长增高,越来越大,除当中最后面先起五泡,只往上长,看不出是什么形相外,余者渐现峰峦岩壑之形,地面却渐渐往下低去。有那斜长形的浆泡,长着长着,砰的一声清脆之音,突然破裂,当中立现一道溪涧,清泉怒涌,流水潺潺,跟着移形换景,现出浅岸幽岩。那些花草树木,自空下坠,全落在这些成形浆泡上面。
晃眼山青水碧,花明柳暗,清丽如画。
约有个把时辰过去,只眼前十里方圆一片,直达当中一个未现形象的大泡,仍是空荡荡的广场外,余者已是峰峦处处,涧谷幽奇。还有四个大泡,也被高峰危崖挡住。地皮已经全都凝结,当中一条晶玉甬道,犹是朱红颜色,两旁已被碧草匀铺,哪有丝毫劫后痕迹?
众人见乙、凌等长幼群仙各自御剑飞行,四下回翔,每到一处,那浆沸熔结的地面,眨眼便现奇景。各仙馆中的宾客,全都凭栏眺望观赏,互相笑语指点,各现赞美容色。一会工夫,相继沉降,各择景物佳处,矗立其上,不再浮起。
此时,地底殷雷之声早已止住,众仙已将布置就绪,所现景物,比日前仙府还要美秀灵奇。只是地方太大,只前面小半林木繁茂,花草罗列,后半尽管泉石清幽,山容玉媚,却不见有草木花卉。两朵云幢后面的第一个大浆泡,也长到了分际,不再上涌。看去恰似一个长方形,前低后高,大约百余亩大小的罩子。本就浮光耀彩,再被无数仙馆楼台,祥氛瑞霭映射上去,越显光怪陆离,夺目生花。
第二百零八章 峨眉开府十八
凝碧五府已然全部开辟,严人英等峨眉弟子正观赏下方美景时,耳边忽听妙一夫人道:“五府已然开辟,众仙宾可先到仙馆暂居,静待开府盛宴。众弟子都来中元仙府,听候掌教真人传道讲法。”
空中飞翔的诸位长老闻言,齐往右面峰腰灵峤诸女仙所居仙馆平台上飞去。严人英等峨眉弟子也分成两行,齐往长桥对面当中头一座仙府飞去。
来到仙府前面,只见那仙府高约三十六丈,广约七八十亩,四面俱有平台走廊,离地约有三丈六尺。前面平台特别宽大,占地几及全址三分之二。四角各有一大石鼎,四面雕栏环绕,正面两侧设有三十六级台阶。竖立着一座大殿,上刻“中元仙府”四个古篆金字,广约十亩。当中设着一个宝座,两旁各有许多个座位,前面大小九座丹炉。大殿通体浑成,无梁无柱,宛如整块美玉,经过鬼斧神工挖空建造,气象雄伟,庄严已极。
此时,峨眉掌教妙一真人正坐在当中宝座上,玄真子、餐霞大师、醉道人等峨眉诸长老,也坐在两旁座位上。另有齐金蝉和石生两人,持金钟、玉磐,侍立在妙一真人两旁。
看见众弟子进入仙府,坐在妙一真人左首的玄真子当先开口道:“仙府开辟,众弟子拜师行礼。”
严人英等峨眉弟子当即上前向众位师长跪拜行礼。
三跪九拜之后,玄真子又喊道:“礼成,落座。”
于是,严人英等人纷纷起身,按照长幼之序,在两旁的座位上坐下。
众人坐好后,玄真子向中央的妙一真人道:“请掌教真人讲法。”
妙一真人抚着右手边的一个玉匣,看着下首众同门弟子道:“我先前在中元洞中,拜读先师所留的《九天玄经》,略有所得。现在便将一些心得体悟说给你们。”
说罢,便讲起自己从《九天玄经》中体悟的大道妙法。
《九天玄经》乃是峨眉派道法的根基,在座的峨眉众长老弟子,虽修为有高有低,但基本修炼的都是峨眉道法,此时听妙一真人讲法,登时都觉大有所得。
严人英也觉以前许多晦涩难懂之处,豁然开朗。突然他感到元神一震,脑中如醍醐灌顶一般,一片清明。却是祭炼许久的雪魂珠和乾天火灵珠,终于和他的元神合一。只见红白两色光华突然在他的身上浮现。
严人英身上的变化,登时吸引了在座诸人的注意力。妙一真人、玄真子等峨眉长老,和诸葛警我、易静等几位修为较高的峨眉弟子,一眼就看出了严人英身上的变化,不禁赞许地点了点头。李英琼、余英男等修为较弱的小辈弟子,却不明严人英身上发生了什么状况,不免感到有些惊异。
但因此时妙一真人还在讲法,所以无论是玄真子等峨眉长老,还是李英琼等峨眉弟子,全都不动声色。
不过一会儿工夫,严人英身上便异象全消,向讲道的妙一真人略微颔首,继续听讲。
正所谓微言大义,妙一真人的讲法可谓字字璇玑,虽然包罗万象,却并不繁长。大约讲了两刻多钟,便宣告结束。
讲完之后,妙一真人道:“按照先师恩谕,开府以后,就要将《九天玄经》原本送还灵空仙阙。还有各派仙宾,已等在中元府外,等候开宴。诸位同门随我一同出外,还经迎宾。”
说罢,便将手边装有《九天玄经》的玉匣递于一旁玄真子道:“师兄,开始吧。”
玄真子接过玉匣,起立喊道:“谢恩典礼,正式开始!”
齐金蝉和石生当即驾起云幢,飞上中元府外天空,再次敲响金钟、玉磐。
这次共敲了一百零八下金钟,四十九响玉磐。
钟、磐声终之后,严人英等峨眉门下众男女弟子,各持乐器仪仗,提炉捧花,弹奏起广寒仙府云和之曲,分作两行,由殿中端肃款步走出,来到中元府为一只平台两旁,排列站好。
然后玄真子为司仪,手捧玉匣前导,引着掌教妙一真人和长一辈同门,到了台中央立定,仍由妙一真人居中,众仙稍后,依次雁行排列。
众仙站好后,仙乐随即而止。
玄真子随喝:“弟子齐漱溟等敬承大命,即遵恩师玉匣仙示,谨畏施行,连日斋戒通诚,虔修绛牒,恭附缴奉天府玉匣之便,百拜闻上,伏乞慈恩鉴察,不胜受命惶悚感激之至!”
说罢,将手一招,空中卿云便即飞降。玄真子恭捧玉匣,往空一举,玉匣便被卿云托住,冉冉上升。
玄真子随命奏乐焚燎,齐漱溟率众门人弟子百拜。拜罢,仙乐重又奏起。那司燎的后辈四弟子,便把备就粗如人臂的沉檀香木,装向四角石鼎之内,发火燃将起来。
妙一一真人随率众仙望空遥拜。玄真子站在妙一真人的前侧面,也是随众拜倒。这时众仙均换了一身新法服,羽衣星冠,云裳霞裙,加上仙景奇丽,仙乐悠扬,宛如到了兜率仙宫,通明宝殿。众仙朝贺,同咏霓裳,端的盛极。
一会,拜罢礼成。妙一真人等始命奏乐迎宾,亲自下阶往长桥上,向众仙宾行礼,拜谢临贶,迎接入殿。同时严媖姆师徒、极乐真人李静虚、谢山、采薇僧朱由穆、李宁等相助妙一真人等在内里行法部署。诸位仙宾也由宝座玉石屏风后面相继转出,纷向妙一真人等致贺不迭。
妙一真人等请众落座,众仙坚请妙一真人往居中宝座就位,妙一真人力说:“此是众同门及弟子参拜学道之地,本非延客之所。只为仙宾众多,五府中只此殿最大,今日又承诸位道友大显神通,添了不少异景,变成全境最胜所在,殿外石台又面临平湖,遍地仙葩,正好观赏。为此适和诸位前辈道友商议,将宴客之所,移来此地。
起初因左元洞一带,景物最为幽胜,数百株桂树,均为女弟子申若兰由福仙潭带来的千年桂实,栽植而成,大都数抱以上,以为宴客相宜。没想到众仙嘉惠,法力如此神妙,众弟子已经布置就绪,仓促改计。礼成以前,又无法走进,急切间难于就绪,为此才请诸位前辈道友来此小住。尊客在前,并有诸老前辈,怎敢僭妄无礼?”
众仙见妙一真人坚持不肯,只得罢了。便把中座空下,各自归座。随来众弟子,各随师长侍侧。妙一真人等众主人,各就下首分别陪坐。
妙一真人道:“众弟子法宝,俱多能用。只女弟子李英琼等得有几件,尚不会用。家师所赐真经,传授之后,照此修炼,不久均能应用。幻波池所得法宝虽多,而圣姑所赐目录小册,均载宝名用法,极为省事,所以无多耽延。”
随又起立对众仙道:“众弟子正式行礼,拜师传道,本拟宴客之后,在此殿内当众举行。只为日前在青井穴,闭关开读家师所留玉匣仙示,对传道一节,不许炫露。而九天玄经,本是天府秘笈,一开府便须拜章缴奉,飞送天上。因此临时变计,改在大师兄监临之下,以及各位前辈道友相助,先将玄经仙籍虔心参悟通晓,等将全境改建,开府时辰已经将至,只得遵奉师命,谬承道统,正了师位。
事前因时匆迫,除本门弟子外,各方道友荐引门人甚多,彼时正值闭关之际,内外隔绝,来人师徒均未见面。如今事后,补行入门之礼,又觉不甚慎重。幸而家师玉匣中留有新旧门弟子名册,应收录的俱写在内。除青城朱道友引进的纪登以下诸人,因家师仙示,青城一派在朱道友与姜道友主持之下,日后门户还要发扬光大,不应收录,未便传集,有负盛意外,余者凡在名单中人,又经本人师长有意引进之士,全数命人召集到太元洞内,更换家师留赐的法衣,同集大殿,与旧同门同行大礼,传授初步道法,各赐法宝一二件,并将旧有法宝飞剑,各为指示用法。仍由大师兄监导,率同长幼三辈门人,将修就的绛牒附入玉匣之内,焚燎告天,拜表通诚,拜谢师恩。
尚幸没误缴还仙籍的时刻,仰叨各位前辈、各位道友福庇,鼎力相助,于极危难中平安渡过,居然勉成基业。又承嘉惠勤勤,无美不备,小弟等及门下诸弟子,永拜嘉惠,感谢何可言喻。此后惟有督率门人,勉力潜修,以符厚期。区区愚诚,敬乞垂鉴。还有荐引门人的诸位道友,适才恐误事机,不揣冒昧,一时权宜,未得面奉清筋,便即仰体盛意,先自收录,擅专之罪,尚望原恕。”
众仙纷说:“道友太谦,本来如此,何须客气!”
妙一真人未及答话,矮叟朱梅笑道:“齐道友,你这次大开法门,什么人都收,我荐的人却一个不留。分明嫌他们不堪造就,却说好听的话。我和白矮子都喜清闲,不耐烦学凌花子好端端创甚门户,做什么教祖。”
妙一真人道:“道兄,话不是如此说法。青城、峨眉殊途同归。贵派自从昔年天都、明河两位长老为了一句戏言,互相推让,各自闭户清修,不再收徒以后,不久相继道成飞升,今只道兄和姜道友二位延续道统。不客气说,道友如若独善其身,姜道友虽然有志光大,未免孤掌难鸣。家师遗示也言及此。并且转劫之人不久便要出世,贵派十九高足,多半投在道友门下,如若置身事外,非但那十九人多半无所依归,一个不巧,被异派中人网罗了去,误人尚小,造孽事大。还望道兄三思。”
凌浑接口道:“齐道友,朱矮子口是心非,莫听他的。他的心事,我全知道。无非他和老姜知道,日后正教固是昌明,道高魔头也高,本是相对,妖邪也更猖撅。他把门徒全引到你门下,分明是畏难……”
话未说完,朱梅把小眼睛一翻,正要还口,神驼乙休插口道:“你两人,大哥莫说二哥,两家差不多,谁也不用激谁笑谁。你家这教祖也不怎好当,我驼子反正闲得没事,又不想修什么天仙。你们各当各的教祖,有人为难,都由我驼子和齐道友出头如何?”
白谷逸笑道:“你自己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来日大难,道家四九重劫还未应典,倒惹下不少麻烦,哪一样都够你办的,还要代人拍胸脯吗?”
乙休笑道:“白矮子,说你也未必信,到时自见分晓,看我挡得住不?”
妙一真人知这几位仙人交情甚深,又都滑稽成性,每喜互嘲谚笑。但是乙休性情古怪,往往一句戏言,便要认真,恐又激出事来,忙道:“诸位道兄,不必说了。未来之事,家师已早留示:道家四九重劫,临场的共十一人,只有一人应劫,恐难避免。乙、凌二位道友,金身不坏,不必说了。青城派的发扬光大,并不须什么人助力。
其实四九天劫,到时应劫的那一位,道行法力,并不在诸位道友以下,只为纵容门徒,造孽太重,终于误在门人手上。那抵御太阳真火之物,本分邪正两派,别人都有,他具备的功力独欠,致受了点伤,到了最后关头,终为魔袭。如非有人怜他修为不易,几于转劫凡人,再去苦修七世,重入玄门,均所不能,说来也甚可怜。他所须之物,今日新收女弟子便有一人无心获得,他却不知,性又骄狂,不肯俯就。小弟因事关定数,未便公然明告相赠,只索到时赶去,相机行事吧。”
乙、凌二人,日常忧虑的便是这件事,大劫不特厉害,魔头神妙,尤其不可思议。一任运用玄功,虔心推算,仅算出应劫时日而止,未来成败休咎,全算不出。除了多备法宝和有道力的至交好友相助,一半再凭自己根行功力硬碰外,别无良策。一听妙一真人指名相告,预泄先机,知道无害,好生欣幸,本都良友,也就不再争嘲。
第二百零九章 峨眉开府十九
此时,严人英等峨眉众男女弟子已将仪仗竖好,乐器放置。除岳雯、诸葛警我、严人英、林寒、周淳、司徒平、施林、邱林等八人早人殿内随侍外,余人都在齐灵云、齐霞儿姐妹二人指挥之下,正在安排筵宴,将从左元仙府、灵桂仙馆运来的玉几玉墩,一一布置陈设,已将完竣。
妙一真人等正要邀请众仙宾入宴,赤杖仙童阮纠突然笑道:“佳会不常,美景难逢。此时外间天甫酉初,月还未上到中天。如以法力大放光明,使一轮明月映照碧波,未始不可,终嫌造景不如天然风景清妙。仙府新境初建,美景尚多,均未游览。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繁花,更有平湖清波,飞瀑鸣泉,虹桥卧波,琼楼交峙。始若候到月上中天,略借法力,由凝碧崖前将皓月清辉引将下来,照彻全境,上下天光,岂不又是一番清趣?贤主嘉宾,良宵美景,稀有之盛。诸位道友,如无要事,何妨稍留鹤驾,暂息云车,索性多留半日,请主人将盛筵暂缓,先将全境游遍,归来正好月上,然后对月开樽,临波赌酒,岂不倍增佳趣?”
谢山、叶缤、岳韫、乙休、朱梅、白谷逸诸仙闻言首先赞妙,余人也都附和。
妙一真人笑道:“凝碧崖旧有十八景,今番改建之后,只灵桂仙馆一处新设。余景除经仙师洞图命名外,好些多未定名。本意诸位前辈道友来时,正值闭洞习法,未暇一一陪侍,诸多失礼,欲借杯酒,先伸歉诚,略尽主礼。会后再陪同游玩,分别赐以佳名。既承先施之惠,敢不应命。”
说罢,立即传知众门下弟子,只留下岳雯、诸葛警我、秦紫玲、齐灵云男女四弟子在殿台轮值,余者无论主客,俱都同行。
妙一夫人道:“仙府左侧一带松径涧谷,适才众仙同宁一子往植幽兰,已经去过,只左元仙府不曾走到。便请众仙由殿对面长桥越过圣泉湖,绕灵翠峰出红玉坊右桥,转由右面一带山峦中通行,到右元仙府少憩。再绕行到少元仙府后面,适才种植花果的后山一带赏花。再经后山绕行东面一带山径,经过右元仙府,绕到适才众仙植兰的涧谷尽头。由此通向中路的山径折回,到中央太元仙府,顺广场正路,由中元仙府后门归还原处。这样差不多可把全境游遍。”
青囊仙子华瑶崧道:“我们人数太多,同在一起,他们小一辈的见师长在前,难免拘束,不能尽兴。我想主人、各位道友、老前辈同做一路。众高足难得聚首,最好由他们自结友伴,不限定人数道路,随意游行。愿随侍各人师长的听便。诸位以为如何?”
群仙皆都言好,于是把长幼分作两起,同往殿外走去。
出殿以后,长一辈的众仙由主人陪同,下了平台,往长桥对崖走去。小一辈群仙,则三三五五,命恃啸侣,笑语如珠,各寻途径,往四外散去。
严人英和司徒平、林寒、庄易,俱极谨饬。虽奉师长之命随意游行,终恐师长万一有什么使命,身侧无人,传声相召固可立至,终不如随侍在侧的好,并且还可长点见识。四人退下来一商量,便跟在妙一真人等人身后。
妙一真人夫妇、玄真子等峨眉派长老以及乙休、凌浑,白、朱二老,陪同海内外仙宾,往游仙府全景,兼为新设诸仙景题名。除左元、右元二洞因是门人修炼之所,只在附近转了转,没有进去外,余者仙府全景俱都游览殆遍。
末了众仙宾因仙府前殿、虹桥平湖、玉坊飞阁气象万千,自不必说。此外以灵桂仙馆一带最为清丽,尤其那数百株桂树,都是月殿灵根,千年桂实,经用仙法灵泉栽植,每株大约数抱以上,占地亩许,茂枝密叶,繁花盛开,奇香馥郁,宛如金粟世界,令人心醉神怡,徘徊花下,不舍离去。
众仙游了一圈,回到中元殿前。因盛会不常,日后难得再来,见时尚早,多想游完全景,再往小坐,留连片时,候到月上中天,始去前殿赴宴。最后只有掌教妙一真人夫妇和谢山、叶缤,还有三五长老陪着新来的这几位仙宾,在殿中坐谈。余下众仙宾,则由白、朱、乙、凌以及本门两辈师徒,三三五五,分别陪伴,在虹桥水阁,玉坊平湖之间,闲游观景。
严人英同了诸葛警我、岳雯、齐灵云、秦紫玲、司徒平、林寒、庄易等十几个同门,在中元仙府前的平台之上凭栏望月。只见中元殿前平湖上面,已现出一片晴天,皓月已被引来,照得全景清澈如画。
各地仙馆,明灯齐放,光华灿若繁星。灵翠峰、仙籁顶两处飞瀑流泉,一个激射起数十百丈擎天水柱,一个如玉龙飞舞,白练高挂,给那十里虹桥与仙府前面红玉牌坊所发出来的宝光一映,千寻水雾,齐化冰纨,映月流辉。
那凝碧崖前和远近山峦上,那些参天矗立,合抱不交的松杉乔木,桫椤宝树,映着宝光月华,格外精神。苍润欲流之中,更浮着一层宝光。并有雕鹫鸠鹤,五色鹦鹉之类,翔舞其上,猿虎糜鹿以及各种异兽,往来游行,出没不绝。而两崖上下的万行花树,百里香光,竞芳吐艳,灿若云霞。
湖中青白莲花,芳丛疏整,并不占满全湖,共只十来片,每片二三亩不等,疏密相间,各依地势,亭亭静植在平匀如镜的碧波之中,碧茎翠叶,花大如斗,香远益清,沁人心脾,神志为旺。偶然一阵微风过处,湖面上闪动起千万片金鳞,花影离披,已散还圆,倍益精妙。加上数百仙侣徘徊其中,天空澄霁,更无纤云,当头明月格外光明,与这些花光宝气,瑶岛仙真,上下辉映,越觉景物清丽,境域灵奇。便天上仙宫,也不过如斯。
第二百十章 弹指悟夙因
时光飞逝,转眼间就是月上中天,在各处游览的仙宾陆续回到中元殿中。
妙一夫人正要吩咐严人英、齐灵云等门下弟子布置筵席,凌浑突然开口道:“这中元殿虽然宏丽庄严,但终不如那灵桂仙馆风景清丽,主人何不将筵席布置在那仙馆外桂树之下,大家饮酒赏花,更添情趣。”
此言一出,众仙宾纷纷附和。
妙一夫人笑道:“本来定在灵桂仙馆外,金粟坪桂花树下,布筵款客。因在开府以前,群魔合力来犯,意欲施展邪法,崩山坏岳,倒塌峨眉全山,使此间全洞齐化劫灰。多蒙白眉禅师、芬陀大师请来当今第一位神僧天蒙老禅师,去至雪山顶上,施展无边佛法,大显神通,遥遥坐镇,方得消厄于无形。
那天蒙禅师,乃东汉时神僧转世,东汉季年已功行圆满,早应飞升极乐。只为成道之初,曾与同门师兄弟共发宏愿,互相扶持,无论内中何人有什么魔扰,或是中途信心不坚,致昧前因,任转千百劫也必须尽力引度,必使同成正果。当发愿时,双方都是夙根深厚,具大智慧,修为又极勤苦,本来极好的根器。无如入门年浅,求进太急,又以前生各有夙孽情累,遂致为魔所乘。
禅师道心坚定,又只有一点夙孽,到时尚能强自镇摄心神,渡过难关。而那同门,却被魔头幻出前生爱宠,少年情葛,凡心一动,立堕魔障,等到醒悟色空,已是无及。并加上一个夙仇相迫,重又转劫入世。虽仗根骨福慧生有自来,又得老禅师累世相随,救度扶持。每次转劫,多是高僧行道,但那一段情缘未了,一直未得成为佛门正果。累得这位老禅师也迟却千余年飞升,中间助他超劫脱难,造成无心之过,并还转劫三生。不过老禅师智慧神通早到功候,虽为良友减削前孽,转动再世,却是生而神明灵异,迥异恒流,与寻常有道之士转劫不同。
直到北宋季年,老禅师方始隐居在滇西大雪山阴乱山之中,由此虔修佛法,不轻管人闲事。近年听说不久便要成正果。那同门料他情缘早了,重归佛门,将与老禅师一同飞升。
只这位高僧是谁,却访问不出。禅师得道千余年,每次转世,法力只有精进,与白眉和尚齐名,为方今二位有道神僧,法力之高,不可思议。此次群邪来犯,只一芬陀大师,群魔已非对手,况又加上这两位神僧,暗以绝大法力相助,自然举重若轻,群邪皆靡。
三位大师退走妖人后,结伴同来峨眉,本已快到,因天蒙禅师在途中遇一旧友,略谈些时,又同去引度一人,故此小有耽延。
前殿承诸位道友前辈施展仙法,点缀景物宏丽,迎接三位前辈神僧,较为庄重。故特将筵席改设在彼,并命门人等择那风景佳处设席,并不限定殿前平台一处。现已一切齐备,只等引来明月,便请入座。三位神僧神尼,大约不久即降,全体同门尚需恭出迎候。诸位欲往灵桂仙馆,只管随意,恕不奉陪了。”
妙一夫人这一番话,对那与峨眉交厚,早知底细的,还不怎样,那外来诸客,却大出意料之外。一听三位神僧神尼还要亲降,皆欲瞻仰,更不再作灵桂仙馆之游,一齐愿去至前殿相候。
玄真子微运玄功推算,向妙一真人道:“三位神僧神尼已将恩师遗旨所说的婴儿度引同来。留宴大约无望,事完即同飞锡。现已快由李善人家起身,我们速率众弟子,去到凝碧崖上空迎候吧。“
妙一真人随传法旨,命众弟子奏乐,手捧香花,排班出迎。一面转请百禽道人公冶黄、极乐真人李静虚、青囊仙子华瑶崧、严媖姆师徒暂时代作主人,陪伴男女仙宾。
在座仙宾凡是佛门中人,如神尼优昙、屠龙师太、南川金佛寺知非禅师、苏州上方山镜波寺无名禅师师徒等,或与三位神僧神尼同道相识,或是末学后辈,衷心敬仰,连同外道中高僧如虎头禅师之类,俱都随出迎接。那各派仙宾以及海外散仙,虽不一同出行,也多齐集殿前平台之上,恭候禅驾。
谢山、叶缤在旁,忽然灵机一动,见杨瑾正要随众飞起,叶缤首先赶过去说道:“来时令师对我曾示玄机,惜乎我是钝根,未能领悟。我想随同主人出迎,不知可否?”
杨瑾笑道:“这个有何不可?”
说时,众门人已香花奏乐先行。
妙一真人夫妇同了玄真子等一干长老,正由殿中步出。
谢山见叶缤已和杨瑾商定,同出迎接,正想开口,妙一真人已先笑道:“谢道友,也想同走吗?”
谢山笑应道:“白眉老禅师原本见过,这位天蒙老禅师却是闻名已久,想求他指点迷津,因见诸位道友俱在殿台恭候,所以踌躇。同往迎接,正是心愿。”
妙一真人低声笑道:“天蒙老禅师不为道友,今日还未必肯降临呢。一同去吧。”
谢山闻言,心中又是一动。见妙一真人说完这句话,便和本派同辈群仙以及嵩山二老等,还有与白眉、芬陀交厚的仙师,相次由平台上起身,各驾遁光,越过虹桥平湖,往红玉坊外凝碧崖前上空飞去。杨瑾、叶缤二人,并立一处,也快随后起身。
谢山赶忙过去笑道:“日前李道友同我往见白眉,曾示玄机,并有不日再见之言,难得老禅师同降,意欲往迎,就便请教。主人已走,和二位道友做一路吧。”
杨、叶二人含笑点头,三人随同飞起,到了凝碧崖上空。
斜阳初沉,明月未升,半天红霞,灿如翠绮,正是黄昏以前光景。妙一真人率了两辈同门弟子,各驾云光,雁行排列,停空恭候。
此时谢山遥望前面神僧来路,尚无动静。俯视峨眉,就在脚底,满山云雾迷茫,远近峰峦浮沉在云雾之中,如海中岛屿一般,仅仅露出一点角尖。
本山为佛门重地,普贤曾现化身,灵迹甚多,古刹林立。云层以下,各庙宇人家,已上灯光,宛如疏星罗列,梵呗之声,隐隐交作。不时传来几声疏钟,数声清磐,越显山谷幽静,佛地庄严,令人意远。知道此时半山以下正下大雨,天色阴晦,所以月还未出,便上灯光。
谢山见此情景,不禁想起佛家法力不可思议,一经觉迷回头,大彻大悟,立可超凡入圣。回想自己根骨本厚,从小便喜斋僧拜庙,时有出家之想。记得当时还遇一位老僧点化,只为夙世情缘,割舍不下。后经变故,三生情侣,化作劳燕分飞,一时生离,竟成死别,心灰厌世之余,幸蒙恩师接引,始入玄门,侥幸修到散仙地位。
因爱妻也是夙根深厚,只要寻到再生踪迹,便可引度,同修仙业。道成以后,也曾费尽心力,遍寻宇内,竟是鸿飞冥冥,找不到一点踪影。在苒数百年,随时都在留心,直到日前,才发现她早已皈依佛门,得证上乘正果,比起成就,要比自己高得多。不似自己每隔数百年,便要预防一次道家重劫,稍一不慎,便堕凡孽。这多年来,占算寻访,俱无下落,分明爱妻法力高深,恐留情孽相寻,隐迹潜形,不令知闻。近日功行将完,方始略露行藏,令往一见。想不到苦修多年,成就反不如她。
谢山还想到幼年所遇高僧,也曾说过自己原是佛门弟子。自入玄门,修炼多年,每值静中参悟,不是不能推算过去未来。惟独对于过去诸生,只记得仿佛做过和尚,也做过道流,详情因果竟是茫然。以自己的法力玄机,直是万无此理,每一想起,便觉奇怪。以为前生必犯了教规,逐出佛门,一经堕劫,便昧夙因,忘却本来,所以别的都能前知,独此不能。
事隔多年,忽于武夷山中石洞以内,发掘到古高僧锦囊偈语,方若有悟。同时好友叶缤,恰在海底珊瑚林内**之中,发现一具坐化千年的枯佛,得到一个古灯檠,与锦囊偈语诸多吻合。事后虔心参详,那海底枯佛分明是自己汉时遗体,为躲仇家和保持那古灯檠,留待今生遇合,物归原主。但今生偏又是玄门中人,殊觉离奇。
新近为了此事,特请极乐真人李静虚引见白眉禅师,初意自己已成散仙,不会再皈依佛门,只不过请其指示前因,到底为了何事堕劫而舍释入道?如说过去有什么罪恶,见弃佛门,仙佛一体,殊途同归,一样都是根深福厚始能成就,能为仙即能为佛。何况前生又是佛门弟子,本有夙世因缘,岂非难于索解?此外还要请教的,便是海底佛火心灯的用途,以及和叶缤的夙世渊源。
哪知自眉禅师只将心灯来历用法指示,对于所问各节,只示机锋,语甚简略。枉自学道多年,智慧灵明,当时只觉他日成就,决不止此,急切之间,仍难参悟。今日一听说天蒙禅师将临,忽然灵机连动。现在峨眉上空,忽听下方僧寺疏钟清磐,禅唱梵音,又似有什么醒觉。此为近三百年来未有之景象,甚是奇怪。莫非将来仍要归依佛门,还我本来面目不成?
谢山念头一转,侧顾叶缤,站在近侧,也在低眉沉思,容甚庄肃。居中站在众门徒前面的妙一真人和玄真子,正在对谈。因人数众多,随同迎候的外客,不肯悟越主人,多立在左右两侧,相隔较远,语声甚低。
仿佛听玄真子道:“此子居然如此道心坚定,转动多年,一灵不昧,却也难得。人都羡慕师弟有今日成就,哪知福缘善因,早在千年以前种下呢。”
白云大师元敬在旁插口道:“此子既不应在我门中,年纪偏又是个三岁童婴,禅门中几位至交,不是衣钵早有传人,便是功行将行圆满,不能待他成就。此子发愿又宏,将来外道强敌不知多少,如不得一法力高强的禅师为师,任他生有自来,根器多厚,也难应付。师弟,你这前生慈父,作何打算呢?”
妙一真人道:“这一层我早想好了,少时自知分晓。”
餐霞大师问道:“此子之师,可是谢道友吗?”
妙一真人点了点头。
白云大师笑道:“这个果然再好没有。我真非善知识,已经拜读玉匣仙示,只差把话写明,竟未想到,岂非可笑?”
前众仙所谈,谢、叶二人俱未留意。后头是一段问答,全听得逼真。尤其谢山闻言,惊喜交集。照此说法,分明长眉玉匣仙示,早已注明,自己果然还要返本还原,重入佛门。
方在推详,忽听白谷逸道:“佛光现了,本来是在金顶,怎会如此高法?必是三位神僧神尼要显神通度人吧?”
峨眉金顶,每值云雾一起,常有佛光隐现。现时只是一圈彩虹,将人影映入其中,与画上菩萨的脑后圆圈相似,并无强烈光芒。
亘古迄今,游山人往往见此奇景。信的人说是菩萨显灵,不信的人多说是山高多云,日华回光,由云层中反射所致。但是宇内尽多高山,任是云雾多密,均无此现象。尤其是身经其境的,那轮佛光总是环在人影的脑后,和佛像一般无二,绝不偏倚,此与峨眉夜中神灯,同是宝景奇迹。千百年来,信与不信,聚讼纷坛,始终各是其是,并无一人说出一个确切不移之理。
这在众仙眼里,原无足奇,可是当夜所见佛光,却与往常大不相同。众仙停处本在高空,脚底尽管云雾迷茫,上面却是碧霄万里,澄净如洗,并无纤云。那佛光比众仙立处还要高些,恰在青天白云之中突然出现。先也和峨眉金顶佛光相仿,只大得多,七色彩光也较强些,宛如一圈极大彩虹,孤悬天际,看去相隔颇远。及至众仙纷运慧目注视,晃眼之间,彩光忽射金光,化作一道金轮,光芒强烈,上映天衢,相隔似近在咫尺之间。可是光中空空,并无人影。
第二百十一章 李洪
众仙正在惊顾,忽听身侧不远的知非禅师和无名禅师同声赞道:“西方普度金轮,忽宣宝相,定有我佛门中弟子劫后皈依,重返本来。如非累世修积,福缘深厚,引度人焉肯以身试验,施展这等无边法力?此时局中人应早明白,还不上前领受佛光度化吗?”
这时谢、叶二人瞥见当中迎候的众仙,自妙一真人、玄真子以次,全都肃立躬身,神态异常诚敬,似要拜倒。一闻此言,猛然警觉,福至心灵,不谋而合,更不暇再看旁人动作,双双抢向前头,刚合掌膜拜,口宣佛号,跪将下去,顿觉那轮佛光已将全身罩住,智慧倏地空灵,宛如甘露沃顶,心地清凉,所有累劫经历,俱如石火电光,在心头一瞥而过,一切前因后果,全都了了。
当时大彻大悟,一同只高呼了一声:“我佛慈悲。”金轮便已不见。
事后,二人也仍立原处未动,只是弹指之间,各自换了一副面目,从此皈依佛门,仍还本来罢了。不过佛法神妙,不可思议,这些情景,由谢、叶二人动念起,直到悟彻前因,重返佛门,在场众仙除妙一真人、玄真子、优昙、餐霞、白云等十余位仙人,及外客中的知非禅师、侠僧轶凡、屠龙师太、无名禅师师徒等,总共不到三十人深知此中微妙,此外余人只见佛光,略现即隐,既未看见罩向谁的身上,也未看出有人上前受了度化。
便有道行稍高的十来位,也只知道佛家普度神光的来历,专为接引夙根深厚的有缘人之用。能运用这等佛法的,已参上乘功果,行与菩萨罗汉一流。
这类佛法,关系自身成败,轻易不肯施为,那金轮乃行法人的元灵慧珠,行法之时,必须觅地入定,功力稍微不到火候,固易为魔侵扰。这类佛法接引,又无异舍身度人,事前须发宏愿。而所接引的人,如非孽重魔高,前生早已成道,也不至于转劫。尤其是根骨越厚,前生道行越高的人,今生的陷入也更深,其或背佛叛道,往往最难回头,即或不然,仗着前生善根,未怎为恶,并还知道摆脱世缘,出家修道,有了成就,但也是个外教中人,决非佛门弟子。已经弃佛归道,身在玄门,将成仙业,对于佛家,纵不鄙薄,令他舍旧从新,也是难事。
而这类事,又须全出自愿,进退取舍,系于一念,丝毫不能勉强。一个不领好意,或是到时夙因早昧,视如无关,不肯动念皈依,行法人虽不为此败道,也要为此多修积数百年功果,惹出许多烦恼,末了还须随定此人,终于将他引度入门,完了愿心,方得功行圆满,飞升极乐。中间只管千方百计,费尽心力,仍须对方自己回头,不特依旧不能勉强,连当面明言以告前因后果,剖陈得失利害,使早省悟,均所不能。所以如非交厚缘深,誓愿在先,便是佛门广大,佛法慈悲,也无人敢轻于尝试。
主人既出接三位神僧神尼,行法人当然是其中之一。虽断定众中必有有缘人,在等接引度化,看佛光隐得这等快法,被引度人十九皈依,只暂时却看不出来是谁。
这些人方在相互悬揣,谢、叶二人经此佛光一照,已是心神莹澈,一粒智珠活泼泼的,安然闲立,一念不生。
佛光隐后,随听遥远空中,隐隐几声佛号,声到人到,紧接着一阵旃檀异香自空吹堕。
众仙知道神僧将降,妙一真人方令奏乐礼拜。面前人影一闪,一个庞眉皓首、怀抱婴儿的枯瘦长身瞿昙,一个白眉白须、身材高大的和尚,一个相貌清奇的中年比丘,已在当前出现。
三位僧、尼到来,也未见有遁光云气,只是凌虚而立。
众仙十九认得,第二人起是白眉和尚和芬陀神尼。那领头一个,自是久已闻名的千岁神僧天蒙禅师无疑。忙即一同顶礼下拜不迭。
三位神僧、神尼也各合掌答谢道:“贫僧、贫尼等,有劳诸位道友远迎,罪过,罪过!”
妙一真人道:“弟子等恭奉师命,开辟洞府,发扬正教。弟子德薄才鲜,道浅魔高,群邪见嫉,欲以毒计颠覆全山。如彼凶谋得逞,不特弟子等有负恩师天命,罪不可道,便这千百里内生灵,也同膺浩劫,齐化劫灰。多蒙二位老禅师与芬陀大师大发慈悲,以无边法力暗中相助,遍戮邪魔,尽扫妖氛,转危为安,使滔天祸劫消弭无形,功德无量。而弟子等实身受之,感德未已。复荷莲座飞降,弥增光宠。大德何敢言报!敬随玄真子大师兄,率领同门师兄弟以及门下众弟子,谨以香花礼乐,恭迎临贶。伏乞指示迷津,加以教诲,俾克无负师命,免于陨越,不胜幸甚!”
天蒙禅师微笑答道:“真人太谦。今日之来,原是贫僧自了心愿。你我所为,同是分内之事,说它作甚?且去仙府说话。”
妙一真人等躬身应诺,随向侧立,恭让先行。三位僧、尼道声有潜,便自前行,凌虚徐降,往下面凝碧崖前云层中落去,众仙和众仙宾各驾遁光紧随在后。一时钟声悠扬,仙韵齐奏,祥氛散漫,香烟缭绕,甚是庄严。
众仙飞降极速,依然三僧、尼先到一步。平台上早有多人仰候,见了三位僧、尼,也都纷纷礼拜。严媖姆和极乐真人李静虚及灵峤诸仙,也相继出见。妙一真人随请殿中落座。
众仙因这三位僧、尼行辈甚尊,道行法力之高不可思议,此次在雪山顶上为开府护法,扫荡邪魔,事后又一同降临,还有机密话说,得见一面已是缘法,不便冒昧忝列。
外客除却灵峤男女四仙、屠龙师太、李宁、杨瑾、神尼优昙、半边老尼、严媖姆师徒、采薇僧朱由穆、极乐真人李静虚、百禽道人公冶黄、谢山、半边大师、郑颠仙、知非禅师、易周、侠僧轶凡、无名师徒和乙休、凌浑、嵩山二老等二十余位,余者多自知分际,见两为首主人不曾指名相让,反倒分出人来陪客,料知有事,俱都不曾随入。便是主人这边,也只玄真子、妙一真人夫妇、白云大师、元元大师和严人英、齐灵云、司徒平、余英男四个随侍轮值的弟子在内,余人俱在殿外陪客,不曾同进。
宾主就座后,随侍四弟子献上**琼浆,天蒙禅师等合掌谢领,然后把怀中婴儿放下,引导他朝众仙宾分别拜见,略说前生因缘。
原来这婴儿竟是妙一真人夫妇九世前的亲生之子,与天蒙极深渊源。初世便在佛门,因受父母三十九年钟爱,父母年已八十,忽遇天蒙禅师度化出家。后来功行精进,万缘皆空,只有亲恩难报,不能断念,为此誓发宏愿,欲凭自己多生修积,助父母修成仙佛,方成佛门正果。由此苦行八世,俱是从小出家。
妙一真人夫妇因是本身好善,积德累功,终于在今生归入玄门,成就今日仙业。
此子虽算完了心愿,但是过去诸生,除头一世在天蒙禅师门下外,余均苦行修持,寿终圆寂,并无多高法力。又以时缘未至,终未见到父母一面。直到现今九世,投生在一个多子的善人家中,名叫李洪。
天蒙禅师适才去到那家,暗地度化而来,一为使他父子重逢,二为自己功行圆满,几桩心愿已了,不日飞升。而此子此生,须将以前诸生所发宏愿一齐修积完满,并还随时助他父母光大门户,直到飞升灵空仙界,始能证果。当此异派云起之际,非有一位法力高强的佛家师父不可,故此带了回来。
众仙见李洪生得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目如朗星,根骨特异,禀赋尤厚。适又经过天蒙禅师佛法启迪,使其神完气旺,髓纯骨坚。小小童婴,顿悟夙因,具大智慧。相貌又是那等俊美,宛如明珠宝玉。内蕴外宣,精神自然流照,无不称奇爱赞。
灵峤三仙更极喜爱,等过来拜见时,甘碧梧首先揽至膝前,奖勉了几句,由身边取出一块古玉辟邪,给他佩在颈间,说道:“适闻诸道友说,你再有六七年,便须出外行道。目前诸邪猖獗,此宝虽无多大威力,却能防御左道中的阴雷魔火诸邪不侵,用以防身,不无小助。客中无以为赠,聊以将意。异日有暇,望在便中过我灵峤荒居,或能有所补益呢。”
李洪这时已经天蒙禅师点化,洞彻夙因,恢复前生灵智。闻言忙即合掌拜倒,领谢起身。
赤杖仙童阮纠同了丁嫦,也各取了一件宝物相赠。一是碧犀球,用以行水,能使万丈洪波化为坦途。一是三枚如意金连环,也是专破左道白骨箭类阴毒邪法之宝。
李洪一一拜谢受领,学了用法,去至下首妙一真人面前侍立。
妙一真人手指李洪,转向谢山道:“日前拜读家师玉匣留示,才知此子本是佛门弟子。现今几位前辈神僧,功行俱将圆满,不及携带。而此子以前诸生,发愿甚宏,须历年时始得圆满。方今群邪猖狂,此子冲年在外积修善功,不免到处都有左道妖邪与他为仇。非得一位具有极大法力的禅门师父,传以降魔本领,随时照护不可。道友适才皈依佛门,也须有番修积,门下又无弟子,虽有两位令爱,不久便去小寒山忍大师门下清修,不得随侍在侧,将来衣钵,也无传人。如今此子拜在道友门下,实是一举两得,不知道友心意如何?”
谢山一听,自己的事,妙一真人竟早前知,好生佩服。便笑答道:“小弟为了一些世缘,转劫多生,终无成就。今生枉自修炼多年,对于过去一切因果,竟是茫然。适才出迎三位禅门大师,幸蒙老禅师大发慈悲,宏宣宝相,金轮普度,佛法无边,方始如梦初醒,悟彻夙因。现虽立志皈依佛门,寻求正果,但是自来所学不纯,法力浅薄。贤郎多生智慧,根骨深厚,现虽年幼,不消数年,必能精进,不可思议。小弟初入佛门,尚在学步,如何配做他的师父呢?”
芬陀大师接口笑道:“道友过谦了。休说此子本你前生师侄,夙有因缘,谢道友又何尝不是修积释道两门,殊途同归,无异一体。我佛门中法,说难便难,说易便易。道友新近皈依,仅自彻悟,还未修为,心存客气,自然患为人师。”
谢山原极爱重李洪,只因初悟夙因,匆匆与前世师兄相晤,有好些话尚未询问,自身尚无师承,如何便收弟子?为此谦辞。及听芬陀大师这等说法,妙一真人只是含笑不语,情知真人言不虚发,事已定局。
便起身答道:“谨谢大师教益。但后辈自身尚无师父,如何收徒?齐道兄之嘱,不敢不遵,只请暂缓,容我拜师受戒之后如何?”边说边往天蒙禅师座前走去。
本意近前跪倒拜师,请求收为弟子。
哪知刚一跪将下去,天蒙禅师忽然伸手向他顶上一拍,喝道:“你适才已明白,怎又糊涂起来?本有师父,不去问你自己,却来寻我,是何原故?”
谢山之前吃普度佛光一照,仅只悟彻夙因,以佛法素重传授,未来如何修为,尚须禅师指示。此时被天蒙禅师拍顶一喝,猛地吃了一惊,当时惊醒,神智益发空灵。立即膜拜在地道:“多谢师兄慈悲普度,指点迷津。”
禅师微笑道:“怎见得?”
谢山起身,手朝殿外一指。
众人随手指处一看,原来灵峤三仙适在禅师等未降以前,施展仙法接引的明月,已应时而至,照将下来。凝碧崖前七层云雾,连同由平湖后半直连正殿平台那么宽大高深的洞顶,也被用移山法缩向后去。这时殿外正是万花如笑,齐吐香光,祥氛潋滟,彩影缤纷。当空碧天澄霁,更无纤云。虹桥两边湖中明波如镜,全湖数层青白莲花万蕾全舒,花大如斗,亭亭静植,妙香微送。那一轮寒月,正照波心。红玉坊前,迎接神僧的百零八响钟声,已是尾音。清景难绘,幽绝仙凡。
第二百一十二章 良辰美景 终须一别
谢山恭答:“波心寒月,池上青莲。还我真如,观大自在。”
禅师喝道:“咄!本来真如,作甚还你?寒月是你,理会得吗?”
谢山道:“寒月是我,理会得来。”
禅师笑道:“好,好!且去,且去!莫再缠我。”
谢山也含笑合掌道:“你去,你去!好,好!”
白眉禅师、芬陀大师随即起立,同向妙一真人道:“天蒙师兄与寒月师弟因缘已了,我三人尚有一事未办,还须先行,要告辞了。”
叶缤也和谢山一样,有许多话要请教,并欲拜芬陀为师,一见要走,忙即赶前跪下。
被芬陀大师含笑拉起道:“道友心意,我已尽知,但贫尼与你缘分止此。行得匆忙,无暇多谈。你和谢道友一样,从此礼佛虔修,自能解脱。一切适才想已知悉,何庸多说?”
叶缤原已悟彻,便笑答道:“弟子已知无缘,只请和老禅师一样,略示禅机,赐与法名如何?”
说时,殿外云幢上,钟声正打到未一响上。
芬陀大师笑问道:“你既虚心下问,可知殿外钟声共是多少声音?”
叶缤躬身答道:“钟声百零八杵,只有一音。”
芬陀大师又道:“钟已停撞,此音仍还在否?”
叶缤又答道:“本未停歇,为何不在?如是不在,撞它作甚?”
芬陀大师笑道:“你既明白,为何还来向我?小寒山有人相待,问她去吧。”
叶缤会意大悟,含笑躬立于侧,不再发问。
李宁和采薇僧朱由穆、杨瑾三人,见师父将行,各自趋前请命。
白眉、芬陀笑道:“自照你们心意做去。随时相助齐道友,发扬光大。行止归去,均在于己。有事自会传谕留示。助己助人,勉力潜修好了。”
说罢,三位神僧、尼便往外走。
妙一真人等知难挽留,只得恭送出去。众弟子把香花礼乐早已准备。
天蒙禅师笑道:“何必如此?”
三人各自合掌当胸,向众辞行,便自平地上升,仍和来时一样,只是易下为上,没有来时云层洞顶阻挡曲折,去势更是神速。
妙一真人等忙率两辈同门和先前出接的诸仙宾飞身恭送时,三人身已直上云霄,只见祥光略闪,微闻旃檀异香,便不见踪影。众仙礼送回来,又向谢、叶二仙分别称贺。
由此谢、叶二人便入了佛门,一个改名寒月,一个改名一音,只等小寒山一行,便各自回山虔修。
众仙到了殿内,妙一真人再令李洪向谢山拜师之礼。谢山自然不再推辞。行礼之后,谢山对李洪道:“你初拜我为师,本应传授一两件防身御魔之宝。一则我本玄门中人,刚悟前因,还我初服,尚未十分修为。二则我所有法宝,除一心灯外,无甚奇处。好在你此时到底年纪太轻,尚须随我小寒山一行,回山修炼。且等我将法宝重用佛法祭炼,到你他年下山之时,再行传授吧。”
李洪拜谢,领命起立,仍去妙一夫人身前立侍,甚是依恋。
妙一真人笑道:“痴儿,你已转劫九世,前后千年修为,怎还如此依依难舍?”
李洪跪禀道:“儿子自蒙恩师佛法警悟,想起以前诸生之事,父母慈恩深厚,好容易违颜千载,今始重逢,少时又要随师还山,怎叫儿子能舍?”
谢山道:“你与令尊千年父子,今始重逢,煞非容易。我为全你孝思,并得多受贤父母教诲,此后许你每年一次归省便了。”
李洪闻言,自是欣慰。
妙一夫人道:“今日开府,各位仙宾所赠法宝珍物甚多,前又得了紫云宫、幻波池许多法宝,本可赐你两件。也为年纪太轻,尚非用时,且等将来省亲时,我择那佛门弟子合用之宝,赐你好了。”
殿外众仙闻知谢山收徒,又是妙一真人夫妇前九世的爱子,纷纷入贺。
齐灵云、周轻云、秦紫玲、李英琼等峨眉弟子当即设置盛宴。除平台上原设的五席外,余者择那风景佳处,分别设席,听凭到会长幼仙宾自约同道友好,各任心喜,随意入座。
那殿台上的五席,俱是一律两丈四长,一丈二宽的青玉案。每席共可坐十二人。
当中列有主位,做一字横列。两旁作八字形,各有两席相连。只席座均比主席高约半桌,以示尊敬。
五席之外,如湖堤、桥亭、灵峰、水阁等各处所设筵席,俱和殿台一样形式陈设,只地方不同,人数多寡也各听随意邀约。
隔不片刻,一轮皓月已列中天。因有仙法排云,碧天万里,澄霁如洗,更无纤翳,显得月华皎洁,分外清明。
大殿中李洪业已行完拜师之礼,待不一会,先听殿中传呼赴宴。红玉坊前,两云幢上的齐金蝉、石生二人,重又鸣钟击鼓。跟着司乐众弟子鼓瑟吹笙,萧韶交奏。仙乐声中,殿中众仙款步而出。
玄真子、妙一真人等主人,先趋平台前侧站立,重又向众仙宾致谢临贶厚意,肃客入席。众仙宾早已各自约好同道伴侣相待,纷向主人谦谢几句,另有仙宾及诸弟子陪同各人选中的席次,分别入座。
那在平台入席的诸仙宾,十九都是主人飞柬专使专诚恭请而来的前辈仙尊,各派宗主,或是同道至交,自有玄真子、妙一真人等肃客就座,主人一律揖让。虽无世俗客套,都各知分际行辈,得道先后,除两边首座略互谦让外,也自就座,序列适合,无稍差池。
众仙宾中,赤杖仙童阮纠、甘碧梧、丁嫦已得道千余年,又是初次相见,自然推居东席上座。第四位以次,便是易周、杨姑婆、一真大师、宁一于、少阳神君、天乾山小男、天灵子、半边老尼、无名禅师、知非禅师、钟先生、铁钟道人、游龙子韦少少、灵灵子、玉洞真人岳温、梅花仙子林素娥、侠僧轶凡。
此外还有随灵峤三仙同来的四位男女地仙尹松云、陈文玑、管青衣、赵蕙,虽是三仙弟子,但是得道年久,已成地仙,论功行,便长一辈的群仙也多不如,自不应去至水阁与一班后辈、新进门人同列,经妙一真人夫妇向三仙力请,同在平台入宴。本来席次尚高,因有师长在前,只得屈诸末座。算起来,恰好一列两席相连,共是二十四位仙宾。
西席这面,首座极乐真人李静虚,以次为媖姆、神尼优昙、神驼乙休、百禽道人公冶黄、追云叟白谷逸、矮叟朱梅、滇西派教祖凌浑、屠龙师太、金姥姥罗紫烟、青囊仙子华瑶崧、步虚仙子萧十九妹、伏魔真人姜庶、大熊岭苦竹庵郑颠仙、寒月禅师、一音大师、杨瑾、采薇僧朱由穆、李宁、姜雪君、林明淑、林芳淑、玉清大师、素因大师,也是二十四位。
当中主座是玄真子、妙一真人夫妇、醉道人、髯仙李元化、万里飞虹佟元奇、餐霞大师、元觉禅师、元元大师、坎离真人许元通、顽石大师。
因峨眉长一辈的十三同门中,苦行头陀已证佛门正果,飞升极乐。风火道人吴元智,前在慈云寺遇难兵解,转劫再生,年尚幼小,未曾引度佛门。所以主座十二,却只坐十一人。
余下虽奉请柬,或是情深,或以道行浅薄自谦,不敢与诸位前辈真仙并列,俱去别处入席的,如昆仑派中后进剑仙小髯客向善、长沙谷王峰铁蓑道人等。
新近归正的异派散仙麻冠道人司大虚,恒山云梗窝狮僧普化,滇池伏波崖上元宫天铁大师,黄肿道人,凌虚子崔海客,大行山绝层崖明夷子、大呆山人,北海冰洋岛五散仙仇生明、夏寅、吉永、卫寒樵、令狐畹兰,岷山白马坡妙音寺一尘禅师,浙江诸暨五泄山龙湫山樵柴伯恭,岷山飞虹涧女仙董天孙,苏州天平山玉泉洞女仙巩霜鬟,湖北荆门山女仙潘芳,陕西秦岭石仙王关临、跛师稽一鸥,小南极不夜城主钱康,边山红菱嶝银须叟,宜兴善卷洞长生修士路平遥。
辈分介乎长幼之间的,如北海陷空岛大弟子灵威叟,黑蛮山铁花坞清波上人,南海散仙骑鲸客,苏州上方山镜波寺无名禅师座下天尘、西来、沤浮、天还、无明、度厄六子。
此外尚有释道两家的神僧、剑仙,闻风而来的不速之客,众仙客随带来的门人弟子,总共不下八百余众,因无关紧要,这里便不详述。
武当五女、仙都二女等外来一干后辈,席设水阁之内。本门弟子,只诸葛警我、岳雯、黄玄极、悟修、齐霞儿、齐灵云、易静、癞姑男女八弟子,在湖心阁以内作主人,陪伴后辈,得以与宴。余者有的司乐,有的司厨,有的在侧侍宴,各有职司。
当下两辈侍宴的本门弟子捧上仙酒肴果,八百仙人对月开搏,临波把酒。此时仙乐悠扬,万花怒放,香光如海,霞彩缤纷,端的仙景无边,令人五官应接不暇。神仙佳话,千古流传,决非寻常所能梦见。
饮到中间,妙一真人命随侍男女弟子严人英、司徒平、徐祥鹅、施林、郁芳蘅、李文衎、吴文琪、周轻云,将先备就赐给随众仙宾赴会的诸后辈的锦囊取来,即席颁赐。囊中之物,也有法宝,也有珍玩,也有灵药仙果,品类不一。俱装在妙一夫人用东海鲛绡织成的大锦囊内,外用旗檀木为架,悬在席前。
由上述男女八弟子随手探取,各凭福缘厚薄给与,凡在水阁人席的俱都有份。众后辈仙宾一一领收拜谢,无不欣喜非常。一会颁赠完毕。
灵峤三仙中的丁嫦笑指云幢上面齐金蝉、石生二人道:“今日主人开府盛典,仙宾又极众多,门下高足俱极劳苦,尤以云幢上司钟、磐的两仙童为最。资质又都极好。贵派规法至严,未便唤他下来,且借主人仙厨美肴,略当慰劳,不知可否?”
妙一真人知有用意,当着众人不便明言,便笑答道:“小徒只在上面司乐,并无微劳。既承道友怜爱,敢不拜命,唤他们下来拜受好了。”
丁嫦道:“那倒无须。一则当此大典盛会,原定仪礼,岂容率易更张。二则此时玉坊虹桥,碧榭银灯,花光霞彩,月明星辉,多此两幢撑空朵云,也生色不少。为此一杯酒,何须升降周折,飞觞赠饮好了。”
说罢,丁嫦要过甘碧梧面前杯子,连同自己杯子,持在手内,往上一扬,便有尺许方圆两朵祥云,托着两只玉杯,分向金、石二人云幢上飞到。
金、石二人司乐之余,闲中无事,本在随时留意下面仙宾言谈动作。丁嫦是借题送礼,语声虽是不宏,金、石二人却听了个逼真,见杯子飞来,连忙跪接过去,酒只半杯,方要举饮,猛觉杯底有物落到手上。低头一看,齐金蝉所得乃是一只玉虎,大才两寸,通体红如丹砂,一对蓝睛闪闪隐射奇光,玉虎口内青烟隐隐的似要喷出,神态生动,宛然如活。石生所得,乃是一块五角形的金牌,也只三寸大小,上面符篆重叠交错,竟分不清有多少层数。
二人原本一样机智心灵,知非凡物,猜到必是丁嫦当着多人不便明赐,假作赐酒为名,暗中赐与。心中欢喜会意,悄悄藏起,如无其事。见那样云尚在,只朝丁嫦略微跪谢,把酒杯仍放云上,任其托了往下飞去。
丁嫦接过放下,笑道:“乐不可极,广寒仙子何能久羁?我们已经饱妖仙厨,应该告行了吧?”
说罢,灵峤三仙首先谢别,跟着众仙也纷起告辞。
当下除神驼乙休、白朱二老、玉清大师五六位有事暂留外,所有在会长幼群仙,俱都起身。
玄真子、妙一真人仍率众弟子,香花礼乐恭送。仙法均撤,明月隐去,凝碧崖前,仍是七层云雾封蔽,回复原状。由灵峤三仙、极乐真人以次,相继由平台、虹桥等地,各驾祥云遁光向空飞起,到了凝碧崖上空,纷向主人举手作别飞去。
这时月影沉西,天已快亮。只见千百道金光霞彩,祥云紫气,挟着破空之声,在峨眉后山绝顶上空,四下飞舞,电闪星驰,晃眼全都飞去,不知去向。
第二百一十三章 天痴遗祸
玄真子、妙一真人等回到正殿,收去两朵云幢,命众弟子自去择地饮宴,欢聚三日。然后再看各人功力深浅,或是下山行道,或是留守修炼。
之后便与乙休、白、朱、玉清诸仙,商谈起未来之事。
说到五百年神仙大劫将至,众弟子将来下山行道,必有不少左道中人为难时,追云叟白谷逸对妙一真人道:“令高足们,个个根骨至厚,缘福深巨,所以仙缘随时遇合,所得法宝最多,比起别派门下修炼多年,想求一口好剑而不可得的,相去真有天渊之别。适才席上我见灵峤三仙中丁道友又借赐酒为名,暗中赐与金蝉、石生每人一件东西,想来也决非常物,况且幻波池还有不少异宝待取,以后无论遇见何等妖邪,也足以护身退敌了。”
妙一真人笑谢道:“众弟子有何德能,还不是诸位前辈和诸至交好友,福庇玉成,始能有此。因见他们成道一切无不得之太易,惟恐不知惜福自爱,不知艰难,故此严定规章,禀承家师敕命,设下左右两洞火宅、十三限等难关,并在左元洞壁之上辟下洞穴,为留居弟子苦修之所。以考验他们功行,坚其心志,稳扎根基,免致失堕,为师蒙羞,且负诸位前辈诸良友成全的苦心。”
乙休方要插口,忽见杨瑾从外面进来,直降殿前。
妙一真人迎问:“道友有何见教?”
杨瑾即对乙休说道:“我因和叶道友交好,她和谢道友带了仙都二女和新收弟子李洪,前往小寒山去访忍大师,值我有事要去雪山,便道相送。归途遇见乙老前辈之妻韩仙子的好友杨姑婆,说起天痴上人因上次乙真人在铜椰岛救他两个孙儿,致天痴当众丢脸,面子难堪。彼时又曾有天痴订有白犀潭再见的话,因此怀恨。他知白犀潭之行,多半占不了便宜,特意先期赶往赴约,一面又在岛上设下极厉害埋伏,准备此来不利,转激乙老前辈自投罗网。已定日内岛上阵法布置完竣,命门人往白犀潭投柬定约,跟着便率领门人前往,与乙老前辈斗法了。”
乙休笑道:“痴老儿要寻我报复铜椰岛火焚磁峰,强救易氏兄弟之耻,早已在我算中。他平生从没吃过人亏,所以把上次的事认作奇耻大辱。这次向我蛮缠,非叫他丢个大脸,挫挫他的气焰不可。
本来这里会后就应该走,只因齐道友三日后要考验门下高足功行,以定去留。那左元十三限和右元火宅两处难关,寻常修炼多年的有道之士尚且难过,他偏拿来考验这些新进门人。固然法良意美,门下诸弟子美质良材甚多,修为虽浅而道心坚定,不患无人通过,终觉出题太难。再者,此番如通不过,不特将来更难,非下十分苦功,朝夕勤修,不能有望,并还要在左元崖穴中,受上多年活罪。
别人与我无关,只是司徒平曾帮我大忙,我曾答应他与秦寒萼夫妻二人,始终维护,必使成道而后己。
这次出山修积外功,关系将来成就非小。他二人道浅力弱,要想这次通行火宅、十二限,十有九通不过去,弄巧还许白吃一场大亏,多受许多年艰苦。
我为此暂留数日,欲助他渡过难关再走。偏生天痴老儿寻我麻烦,也在日内。他虽没奈我何,到底来者不善,也须先为防备,才能稳操胜着。
我和齐道友虽是患难至交,但贵派正当开山鼎盛之时,其势不能为我一人有所偏私,便请齐道友徇情坏法。
如今我只好走,但我既已许他夫妻,终要成全。好在白、朱二道友在此,请齐道友看我薄面,对于二人格外加恩成全。虽仍照教规使其通行,不令独异,但请令二人由火宅通行,不经左元十三限。同时并请白、朱二道友暗中鼎力相助。
我少时再赐二人两道灵符,以作守护心神,防身之用。这样冲过,固然勉强,但我既请齐道友法外成全,此后他二人的事,便和我的事一样,如遇奇险,无论乱子多大,相隔多远,我必赶往相助,决不能使他们因为功力不够,贻羞师门,也免使别的弟子援此恶例。不知三位道友肯酌情推爱,予以成全否?”
妙一真人笑道:“日前开读家师玉敕,门弟子功力不够,而此时必须下山行道的,何止他二人?这些内外功行同时修积,都由火宅通行。司徒平、秦寒萼原在其内,只不过各有各的福缘遇合。如无大力相助,凭诸弟子功力,仍难通行罢了。道友道法高深,法力无边,每喜人定胜天。实则道友之助二人,也早在数中。此时众弟子正在欢聚,道友又是起身在即,所赐灵符,请交小弟,到时转授好了。”
乙休随将灵符取出,交与妙一真人。
追云叟白谷逸这时笑道:“驼子,你总是放看好好神仙岁月不过,终日无事找事。不要光顾着替外人操这许多闲心,还是先操心下你自己的事吧。
诸位道友,休听他自壮门面的话。驼子和他夫人,先也和齐道友一样,是累劫近千年的患难夫妻,只是不能历久。最后一劫,他竟忘前好,不讲情谊,以致韩道友饮恨至今,平日非但不与他见面,连送封信去都须转托别人。
上次驼子命司徒平去白犀潭投简,便是想试探他夫人是否年久恨消,回心转意。不料这一试探,果有一线转机。他觉得司徒平不畏艰危,幸完使命,大是有功于他,所以对他夫妻情分独厚。跟着得寸进尺,知他夫人素来好胜,自己不论多么薄情,名分上总是丈夫,决不容外人上门欺凌,借着铜椰岛救人放火之事,把痴老儿引上门去,以图与他夫人言归于好。
我想韩道友出头,夫妻合力,使痴老儿吃点苦头,自是无疑。可是韩道友心中仍未必无所介介,再似昔日夫妻同心,谁说的话都能算数,怎能办到?只恐驼子不开口讲这人情还好,如若开口,弄巧人情不准,还要加重责罚,那才糟呢。”
乙休笑道:“当初山荆若不遵前誓遭那劫数,在白犀潭寒泉眼里受这些年苦楚,哪有今日成就?恐连这次道家四九重劫都等不到,就堕轮回了吧。她因劫难已过,不特四九之劫可以无虑,而且她多年苦修结果,现在已成地仙,何况不久仍要原体复生呢。因祸得福,早已明白过来。只是昔年忿激之下,话太坚决,当初我也实在疾恶太甚,不为她少徇情面。恰值痴老儿自找无趣,正好借此引她出来,只要见面,便无事了。”
妙一真人道:“乙道友既说预为戒备,怎还不走?早到岷山与尊夫人先见,商谈应对,岂不省事一些?”
乙休道:“山荆自上次我令司徒平投简,晓以利害,并把道友助我脱困时所说的话告知,虽已省悟,但她因我杀她家人,不稍留情,终是有点介介,如先见面,不免争论。我素厌人絮聒,答话不免切直,过伤她心,未免有违初意。她已苦难多年,只有等到痴老儿登门,她耐不住出来,同仇御侮之时,再行相见。她既先出头,便不致再有违言,彼此默契,我再拿话一点,就此不提前事,岂不省去多少罗唆?
至于我所说的准备,自从铜椰岛回来,早已备就,极为容易。我算计痴老儿还有三日才到,再停片时起身,沿途埋伏了去。他一意孤行,必不知我设伏相待。我等他由头上飞过,已与山荆交手,我再赶去,时候足有余裕。只不能在此等候诸位道友传授众弟子道法,派遣下山行道了。”
妙一真人道:“天痴道友修炼多年,虽然夜郎自大,但教规甚严,师徒多人并无过恶。道友此去,保不住予以难堪。偏是小弟等暂时无暇分身,为双方化解。最好还是请贤夫妇适可而止,勿为太甚吧。”
乙休笑道:“他今来意,大是不良,我不伤他,他必伤我。管他铜椰岛天罗地网,我先去占一点上风,日后再说。”
妙一夫人道:“好在二仙谁也不能致谁死命。不过他随来门徒俱极忠心,如有忤犯,却不可与之计较。”
乙休道:“那是当然,谁耐烦与这些无知小辈一般见识。”
玄真子道:“道友修道多年,道行法力无不高出吾辈,只是微嫌尚气。天痴道友一败,必然言语相激,最好期以异日,大家从长计议。并非是说道友前往失陷,所可虑者,不是道友不济,反是道友法力太强。万一不幸,双方操切偏激,各走极端,惹出滔天大祸,亘古不遇的浩劫,休说二位道友,便我等已早虑到,却不能医救预防的,也造孽无限,百劫难赎了。”
乙休笑道:“诸位道友放心,此事决不至于。我早一时走也好。”
白、朱二老道:“痴老儿对我二人,也早存有敌意,如往观场解劝,适是逢彼之怒,只好静等捷音,暂且失陪了。”
乙休笑道;“我和山荆已是两人,他带得人虽多,总是些无用后辈。你两个如去,更当我倚众凌寡,欺负他了。倒是此时我不能先往岷山,那里也须有个布置,而峨眉诸弟子待命将发,也在日内,不便遣往。此时最好能得一人代我前往,我还须另外物色呢。”说罢,便即起身。
众人送出平台,乙休力阻勿送,道声:“再见。”满地红光照耀,便自飞走。
玄真子道:“此人真有通天彻地之能,如非天生特性,便是天仙,何尝无望?”
白谷逸道:“此人可爱,也在他这性情上。他和天痴老儿,俱是炼就不死之身,便道家四九天劫,也只不过使他略知谨慎,仍奈何他不得。如此双方仇怨相寻,不知何时是了?”
妙一真人道:“此事已和大师兄熟计,此时谁也不肯听劝,且等到了不可开交之日再想法吧。”
朱梅见杨瑾含笑不语,便问道:“驼子适才分明希望道友助他先往岷山一行,他素不愿求人,居然示意,可知重要。道友为何只做不解?”
杨瑾道:“此事原奉家师之命,有事于此,就便为凌云凤稍效绵力。大方真人将天痴上人师徒困禁白犀潭寒泉眼里七日夜,再行放他们回岛,家师先已嘱咐,如何可以助他?朱由穆、姜雪君素喜三位道友,还要回来,也是为了大方、天痴二位这场争斗。他们须在途中等待一人,不然也早来了。”
正说到此,忽闻旃檀异香,杨瑾、玉清大师齐说:“三位道友到了。”
话言未了,随着香风,一片祥光飞堕殿台之上,果是白眉门下弟子采薇僧朱由穆、李宁,同了严媖姆唯一爱徒姜雪君。
众仙互相礼见落座之后,向朱、李、姜三人询问来意。
采薇僧朱由穆笑道:“我之前同师弟离开峨眉,本要和姜道友一起去拜访一位至交好友。哪知才走出没有多远,就遇见家师,说起乙道友夫妇与天痴老儿这段事情。
因天痴老儿修到今日,颇非容易,平日又无甚过恶,这次虽是志在诱敌,未求必胜。但他那用意,早为乙道友窥破,立意要他惨败。一位韩仙子已是够受,又在他回去路上,设下二十六处厉害埋伏,玄功奥妙,变化机密,天痴老儿定测不透。来时不过受点阻滞,吃点小亏。等到白犀潭挫败回去,所有埋伏挨次发动,后面又有强敌追赶,如何抵挡?到了急时,天痴老儿至多受伤,还能脱身,随行弟子一个也休想逃了回去。
天痴老儿量小,如此一来,双方仇怨加深,日后谁也难于化解,迟早闹出滔天大祸。如若明劝,乙道友性情不是不听,便是另下辣手。还有天痴老儿也须使他略知厉害。为此令我三人隐形潜伺,用家师所传佛法,由岷山起始,沿途暗中布置,使到时天痴师徒不致受害。
因我和乙道友颇为交好,恐他日后见怪,未免为难。所以家师又派了师弟阿童来。因他年来虽说精进,功候还差,还须我先为布置。等布置完竣,由他去向天痴老儿买好,我径来此问与诸位道友相聚。同时把那年家师所赐牟尼珠用法传授英琼,以助她通行火宅。
静等三日过去,众弟子分别传授完了法术,通行火宅、十三限之后,阿童到来告知乙道友和天痴师徒斗法如何情形,再行相机行事好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左右二元
妙一真人大喜道:“此次我因乙道友与天痴老儿有隙,不曾往铜椰岛下请柬。家师仙敕虽有力劝双方和解之命,但是双方都是古怪脾气。乙道友和我交厚,或能曲从。天痴的话,却是难说,既要挟持得住,又要对彼有恩。
他那九宫阵法玄妙无穷,到时至少须有十三位法力高强的人,先将阵位把住,使知厉害,然后再动以情面,方能迫使就范。想来想去,愚夫妇和大师兄以及白、朱、玉清三位道友,还有元元、餐霞、白云、佟、李五位师兄弟,可以各当一面。中央三元阵位尚无人制,连同杨道友,还差两人。三位道友来得再好没有,这样正好匀出我来,可去向天痴道友从容答话,岂非妙极?
我等虽有准备,这事却迟不得,何况又是应有之劫,全凭人力挽救。如非传授弟子道法,另有时日,不敢改动,真想现在便开始传授,只等小神僧一到,立即起身赶往,方算万全呢。”
妙一夫人道:“昔年恩师为免此亘古未有浩劫,曾拜绿章,通诚默祷,哀告苍灵四十九日,并为三辈门人许下三千万善功宏愿。如非你精诚感格,自发宏誓,代肩重任,也许恩师飞升,还须多延好些年岁。日前拜读仙敕,分明业已感格天心,将此未有凶灾化为祥和,还要多虑作甚?”
妙一真人道:“话虽如此,毕竟事关重大。浩劫虽然十九可免,照玉敕语气,到时仍要应典。成功与否,全在当时应变措施如何,稍失机宜,不堪设想。如不等双方发动,事前消弭,虽然暂时无事,迟早仍是巨灾,非把人力尽到一发千钧,不能算数。不特本派兴衰,系此一举,还有无量数生灵在内,哪能不自警惕谨慎呢!假使不是这样,以我们全体同门师兄弟以及诸位道友的法力和乙道友的交情,预为弭祸之谋,并不是办不到,何必要费此大事,战战兢兢,如临如履呢!只因那地底万年郁积阴火,不经乙道友冒险深入,运用玄功,给它泄去一半,异日终是祸根。所以非要事前算准,到得恰是时候不可。”
元元大师笑道:“这场浩劫已在数中,却能避免,固由于恩师精诚感召,天心仁爱,也于此可以窥见。只是乙道友和天痴上人各以一朝之忿,不惜酿此空前无边浩劫,功过该如何说呢?”
玄真子道:“他二人为应劫而生,自然与之同尽。即凭本身法力,当时能够脱难,他年末劫临头,孽重者,魔头愈重,受报也更烈。但到紧要关头,居然弃嫌捐恨,放下屠刀。二人均是修道之士,本不应动此嗔念。虽不一定有功,罪过总可抵消。一定要问是否因此转祸为福,那就要看乙道友彼时心意如何了。”
众仙言笑宴饮,光阴易过,不觉到了第三日午后。妙一真人唤来诸葛警我,命传谕门下男女诸弟子,当晚亥末子初,齐集前殿候命,分往左右二元洞内,通行火宅、十三限两处难关,以验各人道力,以便加授本门心法,下山行道。
诸葛警我当即领命去讫。
严人英等一干小辈同门,因为殿前风景虽好,但离师长坐处太近,诸多畏敬,尽管赐宴欢聚,不敢高声谈笑。又以会短离长,分别在即,此番下山,不知还能与谁相见,都想各寻友好话别,并订日后相晤之约。觉得灵桂仙馆景物清丽,地又偏僻,便把筵宴设在灵桂仙馆,连袁星、雕、鸠、鹫、鹤、芝等灵物,也都召集一起,开怀畅饮,互叙离衷。
听到诸葛警我的传命,连忙齐集殿前平台之上,分班侍立,恭候传呼。到了亥时将尽,妙一真人先请玄真子升座。
玄真子道:“师弟不必太谦,此乃恩师天命,异日本门发扬光大,责重事繁,他人不克胜此重任,非你不可。前已言明,我再迟数十年飞升,必定助你完成大业好了。”
妙一真人又朝在座诸同门谦谢,敬请随时匡益,同完大业。然后居中端肃升座,上首玄真子,下首妙一夫人,其余同门诸仙,各依次第顺序列坐。嵩山二老、采薇僧朱由穆、姜雪君、李宁、杨瑾、玉清大师等外客,另在两旁设有宾位,分别就座。
这时早有值班弟子灵和居士徐祥鹅、沙弥悟修、李文衍、吴文琪四人先人殿中,侍立听命。妙一真人命传众弟子进殿。徐祥鹅领命,去到殿门外面,一声传呼。众男女弟子立时整肃衣裳,肃恭而进,到了众仙座前,一同参拜。
妙一真人吩咐起立,男左女右,侍立两侧,后温语谕道:“日前仙府宏开,尔众弟子曾经拜读长眉师祖恩谕,晓示尔等为完师祖和我当年宏愿,日内必须分遣尔等众弟子下山行道,修积外功。
此虽修道人应有的功果,只是目前异派蜂起,群邪狡猖。尔众弟子多半入门年浅,功力不济,所赖根骨深厚,缘福遇合,得有今日。本身法力虽弱,而遭逢异数,际遇良多,各人所得法宝飞剑,十九异宝奇珍,遇合之奇,所获之厚,远胜前修。用以护身御敌,遇见稍差一点的邪魔外道,未始不能以之取胜。即或遇见强敌,尔等群策群力,同心御敌,复有各位师长前辈随时救助,也不是不能成功。
但毕竟修业太浅,各异派妖人邪术厉害,稍一不慎,为所诱惑,难保不身败名裂,玷辱师门。法力深浅还在其次,只要能知奋勉,行道之暇,随时勤修苦炼,同样可以与日精进,道心之坚定与否,却是最关紧要。
本来众弟子何人可在此时下山,师祖仙敕已多示及。一则借此磨硕,使尔等知道成败所关,以资警惕。二则留山修炼,操行艰苦,虽然迟早成就一样,但人多好胜,大都羞为人后。如不经此一试,尔等表面功力多半相等,未必心悦诚服。
为此当众晓谕,不论何人,凡志愿首次下山行道者,左元十三限和右元火宅严关,任择其一,通行无阻,始可重来前殿,与下山诸同门会集,听我传授口诀,铜椰岛事完,分别就道。否则暂时便不能再至前殿,可以前往左元洞外崖壁上,自择可以容身的小洞,闭关潜修,由各位师长时往传授指点,修到功候,二次仍要通行以上两洞关口,方得下山。
这两洞所设,为修道人成败关头,虽然通行过去,无异获得异日成道之券,但是奥妙无穷,厉害非常。稍一不慎,轻则灵元耗损,身心两伤。重则走火入魔,身僵如同木石,须受多年苦难,还须坚忍强毅,奋志勤修,始得复原。再重一些,便须重堕轮回,转劫能否再来,俱不一定。
此关系尔等本身吉凶,实非小可。如若自审道力不济,尽可言明,知难而退,不必勉强。虽仍须往左元洞壁苦修,但不经以上两洞险难,人却可以好好的,免受一番损耗忧危,修为起来,也较好些。
此次为师等不作主张,任凭尔等自择。大弟子诸葛警我和岳雯、齐灵云等男女数弟子,功力较深,尚可通行无阻,现令先往通行,尔等随同前往。
此时禁制发动,两洞出入途径,均已现出,与先前大不相同。到了那里,如觉有此勇气,无须再来禀告,可俟诸葛警我等通行过去,由他领导指点,循径而入。能通行的,自来此地相见。不能的,备就崖洞修炼。使尔等目睹难易,自定去留,免致后悔。愿留山者,告知诸葛警我,他自会开放门户,引往坐关之所。
此事全仗自身定力智慧,受害也视此为轻重。一切身经,也因人而异,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也无须向过来人多事探询,徒乱人意,于事无补,心有成见,反倒不妥。到时如觉难于自制,务把元关要穴牢牢守住,丝毫松懈不得。尔众弟子,勉力自爱,可自去吧。”
众弟子随同叩谢师恩,由诸葛警我为首率领,先往少元洞走去。
到了少元洞时,亥正将过。诸葛警我令众暂停,说道:“今日之举,关系我等成败。适才掌教师尊恩谕已经言明,诸位师弟师妹当已谨记在心,毋庸多说了。我和齐师妹奉命领众,往左右两洞通行,照说应在此间探明各人心意所择,便可分途领往。但据我所知,这两处难关神妙精微虽是一样,内中却有一点分别。
火宅严关看似最难最险,但是关口只有一处,只要内火不生,外火不煎,道心坚定,能将元神守住,不为情欲杂念所扰,说过便过,脱险极快,难也难到极处,容易起来也极容易。性情强毅坚忍的人,比较相宜。心性柔弱,易受摇动,克制功夫稍差的人,却万去不得,一有失足,立即走火入魔,后悔无及了。
左元洞难关,虽有十三道之多,过完一道又是一道,六贼七害,动念即至,防不胜防,但是势较柔和,为害较轻。尤可侥幸的是哪怕身入困境,只要聪明灵慧,能知警觉,便可化险为夷。再往前进,只要能连耐过十三次魔头侵扰,哪怕定力稍次,但能悬崖勒马,临机省悟,仍可勉强通过。即或不然,最厉害也不过元气耗损,晕倒在内,修炼些日,即可复原。不似右元火宅,一经沉溺,便身受大害,不可收拾。心念虽不坚强,而性情温和,聪明善悟的人,均可一试。心性急躁,没有耐性的人,去了却易偾事。
师尊虽以我和齐师妹入门时久,令作引导。但我二人也是初试,能否从容通行,尤难自信,只是听师尊所说,料不致有甚凶险。可诸位师弟师妹修为较浅,却真大意不得。
好在师尊并未指定分途前往,为此我想稍微取点巧,暂不分路,一同先去右元洞,由我二人先各通行一次,如觉胜任,再往左元十三限,也过上一回。师尊虽说身经景象不同,多所询问徒乱人意,于事无补,但以我二人同经两处难关,互相参考,为大家分辨出点难易,总还可以办到的。”
众人俱知诸葛警我人最长厚,对于同门师弟妹,更是无分先后进,一体爱护,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能为力,无不尽心,任劳任过,均非所计。闻言知其为众同门犯险尽力,好生欣喜,无不应命,便随诸葛警我取路前往。
到后一看,那右元洞三面危崖环峙,独崖后正洞入口一面,是条白玉甬路,由少元洞右一片茂林和十来处楼台亭馆绕来,沿途景物备极清丽。快到洞前,忽然一水前横,宽约三丈,将路隔断。对岸设着一个悬桥,众人到时,刚刚自行落下,桥侧也无盘索之类。过去方是元洞入口,洞门上刻“火宅严关”四个朱书古篆,两旁另有好些符篆。门颇高大,整洁异常。
诸葛警我将众人领至门前分列,说道:“本来师尊之命,入洞的人,通行火宅之后,便由前门出去,沿着崖上路径,去往前殿,无须来此。洞中遇险,被困在内,也另有师长恩施格外,前往救援,由我送往左元洞壁穴中修炼。通过与否,隔着洞门,均可看出。上下四外,均有禁制,循径前行,一步也错不得。只我和齐师妹有师尊各赐的一道灵符,可以随意前后往来,是个例外。愚兄现在就入内一试看,诸位师弟、师妹仔细留意。”
说罢,便朝洞门恭谨参拜起立,令众留意。然后沉稳心神,运用玄功,从容往内走进。
众人隔洞遥窥,见诸葛警我安然步入,先前并无异状。进约丈许,忽见洞中云烟变幻,晃眼仍复原状,人已无踪。跟着又见一片极淡薄祥光,一闪而灭。
岳雯见状喜道:“今日才见大师兄的功力,果自高深,这么快便出险了。”
众人闻言,有的尚在思忖,觉着太易,诸葛警我已驾遁光,越崖飞来。
第二百一十五章 右元火宅
众人见诸葛警我从洞中出来,同声笑问:“洞中经历如何?”
诸葛警我答道:“这火宅通行,真非容易。我起初以为,只要道心坚定,神智灵明,便可无碍,不为魔邪所扰。哪知即此一念,已落下乘。前半尚可,到了紧要关头,忽生异相,如非发觉尚早,赶紧湛定神思,返虚生明,就这样几微之间,纵不致为所败,要想从容过去,却也费事呢。愚兄本意,先勉为其难,略徇私情,将洞中虚实,一得之见,告知诸位同门,以资参证,俾到时稍有补益。照此看来,只好各凭福缘,自然应付,别人是爱莫能助了。”
众人听罢,有的自加谨畏,别具会心。有的仍是将信将疑,俱觉全洞前后十来丈远近,御剑飞行,瞬息过完,只要到时按定心思,不起杂念,当无败理。各有各的打算,正在寻思。
底下该当齐灵云进去。齐灵云也是照样朝洞通诚礼拜,然后走进。却不似诸葛警我那样安步而入,一起步便身剑合一,化成一道彩光,电驰星飞,往洞中飞去。
那右元洞深只十丈,前后洞门相对,中间并无一物阻隔。由外望内,却冥冥蒙蒙,无底无限,不能透视过去。
齐灵云飞入之后,先和诸葛警我一样,一径飞入,毫无异状,只是一道彩光,比初进时要小却十倍以上,朝前飞驶,越飞越远。照情理说,这一会至少也至百里以外,却还未见出洞。
众方诧异,岳雯已看出端倪,叹道:“想不到齐师妹竟有如此功力,道力如此坚定,真令人可佩了。”
李英琼笑问:“既然如此,为何还未能过来?”
诸葛警我答道:“这便是魔了。许是齐师妹谨畏稍过,偏仗自制之功,心情坚毅,分明是用下乘功力通行,却能返照空灵。魔头无奈其何,只能以此为难,欲乘她飞时一久,忽然动念时,再加侵害。这个齐师妹绝不上当,即便心念稍歧,为魔所侵,至多受点不相干的阻碍,终归平安脱出。看这情形,也许就快飞回也未可知。”
话还未完,忽然祥光一瞥而过。再看洞中空空,依然原状,剑光已无踪影。紧跟着便见齐灵云由洞顶越崖飞回,降落下来。一问经历,果如诸葛警我所言。因久飞不到,忽悟玄机,心智益发空灵,晃眼飞出,别无所遇。众人纷纷赞佩。
互相略谈几句,诸葛警我便问:“是否等我二人将左元十三限过完,再行选择?”
众人觉着右元火宅似难实易,不似左元十三限繁难,关口太多,稍一不慎,全功尽弃。又都自恃道心尚还坚定,不畏苦难,便无法力,也能通过,何况还有飞剑法宝护身。内中更有急于赶往前殿去见师父的,如李英琼、廉红药等,多半俱愿就地一试。另一半意存观望,看人行事,再定去取。
诸葛警我知道内有几人,必须由火宅通行。事由前定,话先说明,同门之谊,已经尽到,便不再作主张,径问何人先往。
岳雯走上前道:“众同门中除了诸葛师兄外,就数我修道时间最长,就由我当先通行好了。。也好给诸位师弟师妹再积累些经验。”
说罢,便身剑合一,化成一道金光,飞将进去。那景象和之前齐灵云时,又大不相同,刚飞入内,满洞忽起祥氛,遥望烟云变幻,霞辉急漩如潮,将金光卷去不见,电转云飞,待了好一会,尚未停歇,也未见人回转。
众人见状,方在惊疑,诸葛警我笑说:“无妨。岳师弟功力不在我以下,只比我少了东海十九年面壁之功。又听我那般说法,心有警觉,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宁费一点心力,拼却艰难困苦,不肯步我后尘,以本身法力和坚忍强毅,战胜魔头。似此守定一心,虽然不免身受一点苦难,却较我的走法稳妥。此时他已十九完功,决无败理,稍待一会,也就来了。”
语声才住,一道金光自空飞堕,岳雯现身,说道:“好险!”
众人问他经历,岳雯答说:“我无大师兄的道力,不能以玄门上乘功夫从容通行,只用飞剑法宝护身,守定心神,以下乘功夫冒险闯过,阻碍有所不免。但这种走法,与后去诸位同门多半相同,而身经决不一样。先有成见,易添魔扰,故尔不能详说。去时,最好把心灵守定,不起杂念,虽在飞行,仍照日常入定,偶遇功力精进,魔头来袭时光景,任何磨折艰难不去睬它,至多受点幻景中苦痛,只要道力坚定,便能熬过去了。”
众人闻言皆略有所思。
诸葛警我继续问道:“哪位师弟师妹愿再去相试?”
众人因这一关是自己成败所系,未免都存有戒心,都希望别人去试头阵,就便判断自己能否学步,有无成功之望,所以都互相谦让。
诸葛警我见状,又说道:“以下只凭个人心志,不按班次。”
李英琼性直,孺慕情殷,急于往见慈父。只为班行在后,未便抢先,立候一旁。见众人互相谦让,诸葛警我又说不按班次,便向众人说道:“家父尚在前殿,妹子极欲往见,既是诸位师兄师姐谦让,妹子只好告罪僭先了。”说完,正要通诚向前行礼。
众中癞姑表面随和滑稽,人却侠肠刚直。又久在屠龙师太门下,颇悉佛、道两门奥妙。事前又听屠龙师太和眇姑暗中详示两洞微妙,以及通行之法,预有师承,成竹在胸。比诸葛警我等人,功力或有未逮,专说这左右二洞的玄机精微,却更明白得多。因和李英琼私交至厚,怕她道浅力弱,不能通行,忙抢过去说道:“师尊既未禁人同行,我也想早到前殿,奉陪师妹同行如何?”
李英琼虽因急于面见慈父,抢了个先。但因听诸葛警我、岳雯、齐灵云说得那么难法,心中也不免谨畏。本来就有戒心,一听癞姑自愿作伴同行,料定知己交厚,有心相助,自是欣慰。当下二人随同参拜,起身入洞。
李英琼因自己经历太浅,格外谨慎,老早打定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主意。尽管近来修为勤奋,功力精进,毫不似前轻率自恃。一入洞门,便按照采薇僧朱由穆事先传授的用法,将佛家至宝定珠放出。
癞姑不知李英琼能用此宝,本意随同护持,就己所知,分任艰难,竭尽智力,代为抵御。一进洞门,便赶紧运用玄功和师传法力,准备防护。
正要伸手去拉李英琼,猛瞥见她手掐佛家大金刚降魔诀,脸色甚是庄严,一点不显慌张畏缩之状,方料有甚作为。随见十八团慧光,宝相明辉,朗若日星,飞向空中,成一大圈,静静地环绕在二人头上。才知早有准备,不禁大为喜慰。
癞姑毕竟喜事,一见有佛家至宝护身,李英琼得了高明指教,智珠内莹,决无他虞,有恃无恐,便想藉这火宅严关,一试自己定力和法力高下,竟傍着英琼向魔头挑战,故意触动沿途禁制埋伏,往前走去。
这么一来,洞外诸人看去,光景又与前三次迥不相同。先见李英琼、癞姑和诸葛警我一样,拜罢起身,也不用飞剑法宝,照直走进,好生惊讶。和二人交好的人本多,十九俱觉二人过于好胜。癞姑修道年久,尚还可说,李英琼入门才得几时,如何敢以上乘功力犯此大险?个个代她悬心。
另有几个气量稍浅的,见李英琼得天独厚,师长格外钟爱,期以远大,本身福缘更深,到处奇遇,所获尤多。论起经历来,却比谁都浅。李英琼对人,又极坦白至诚,全无城府。同门相处,虽不骄傲自矜,却是好胜贪功,闻命即行,当仁不让,从不以虚礼谦让。彼此之间,虽无嫌怨,相形之下,未免自觉减色,心中不快。见这次又是她头一个自告奋勇,并还这等走法,虽还未有幸灾乐祸之念,却也断定非遭大挫,或受险难不可。
彼等方笑她不知自量,向同立诸人私议,忽见二人进才数步,忽从李英琼身畔飞起一环十八团明光,宝相庄严,晶辉朗耀,缓缓前移。同时二人身影全都不见。光环进不丈许,洞中忽然祥光乱闪,花雨缤纷,不时又闻水火风雷之声隐隐传出,俱为前所未有景象。那烟光花雨尽管千变万化,幻灭不休,异相杂呈,而光环依旧朗耀,前行直若无事。
众人大出意外。有的惊喜欣慰,齐夸:“李师妹果自不凡,不枉师长期爱。癞姑功力深厚,也高出侪辈。否则以三位师兄师姐所说,二人同行一样艰难,一有不济,功力稍差,同行人转为所累,哪能有此境地?”
有那关心太过,尚不明就里的,如申若兰、周轻云、朱文等,便向先进三人询问:“眼前所见,是否佳兆?”
诸葛警我笑答:“以我所见,李师妹不特持有佛门至宝护身,便自身定力智慧,也勉强过得去。癫师妹功力自比她还高。照说早该通过,必是想藉此试验自身功力,故意犯险,触动洞中禁制埋伏,所以走得如此迟缓。此事发动,必非李师妹本心,但也胆大一些。洞中布置,具有玄门无上威力。日前来此赴会的海内外各仙宾,俱是修炼多年,功力颇深的有道之士,如由此洞通行,也难全数通过。她俩能够避免抵御,或以定力坚忍,受点苦难,勉强过去,已是难得,如何故意与它相斗?这前半禁制,尚是有相之法。那出口火宅玄关,乃最紧要的所在,神妙精微,至于不可思议,如何勉强得来?即有佛门至宝,也只护住心身元灵,不为俗焰所伤而已。除非改变初念,省悟前非,使心神莹澈,反照空灵,一念不生,始能照旧通行。否则休想脱身。”
说时洞中忽然涌起一座火焰莲台,焰花蜂拥,如潮而起,晃眼便将光环遮没,跟着一起隐去,全洞立成漆黑。众人不知吉凶,多半悬念关切,正向诸葛警我探询。忽见洞中一片祥光闪过,又恢复原来无人进洞时光景。
众人正不知李英琼、癞姑两人凶吉如何,便听诸葛警我在前面高声喜道:“她二人见机真快,才一受挫,便已省悟。此时业已大功告成,到前殿拜见师尊去了。还有何人前往,请过来吧。”
廉红药之前也曾受姜雪君指点,已闻得机宜,只为新进,不敢居先。见李英琼开了个头,正合心意,忙答:“小妹也欲往见姜师,可否先行?”
诸葛警我笑答:“此事无分长幼,先后一样,不论人数多少。除却结伴同行,须要功力相等,心志如一,始能收那互相扶助之功。人不宜多,哪怕所有在场同门一齐入内,也是各有各的景象,祸福全殊,决不混淆。不过通行在后的人,多少可以得到一点观摩借鉴。那功力不逮的,也可知难而退,不致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少受一场险难罢了。”
众人有的仍是慎重,不欲先行。有的想李英琼、癞姑通行容易,系得佛门至宝相助,想再等两三拨过去,有无阻碍,再定行止。有的事前闻说火宅严关厉害,一通不过,便无幸理。左元十三限看似繁难,至多遇阻,错迷洞中片时,一经救出,便可无事。不似右元火宅,有走火入魔之险,元神耗损,事后还须苦炼多日,受上许多活罪,才能恢复,一个不巧,身成僵朽,不能行动,苦孽更大。各怀戒心,意欲看过左元十三限,再打主意。
另有几个预定请行的男弟子,未及开口,因廉红药已经先说,不愿与女同门并进,只得暂候,闻言俱未答话。
只女神婴易静,两世修为,功力深厚,久得师门真传,自从紫云宫一战,便和李英琼、廉红药等人订交。之前李英琼请命通行时,便欲随同前往,只是因癞姑当先开口,知道此事不宜人多,有癞姑同行护持,李英琼当可熬闯过去,便未上前。
及见佛家慧光飞起,二人通行无阻,心中甚是欣慰。继见廉红药请命将行,又无人与她结伴,怕她孤身力弱,难以通过,便赶过去说道:“我和红妹结个伴吧。”
第二百一十六章 右元火宅二
廉红药虽得姜雪君的指教,并授以防身之宝,因是凭着法力硬闯,素日谨慎,心终不敢十分拿稳。及见易静来与作伴,自是心喜,忙即谢了。
易静平素虽然性傲好胜,毕竟累世修为,见闻广博,遇到这种紧要关头,却是深知利害轻重。未曾入洞,先将廉红药唤住,说道:“通行火宅玄关,心灵实为主宰,否则虽凭法宝护身,得知洞中玄妙,能为趋避,依然不免苦难,甚或遇险失陷,俱不一定。以我二人用上乘功力通行,自不可能,还是拼受一点磨折,将红妹的飞剑法宝,连同愚姐师传七宝,联合一体,先将身子护住,然后守定心神,往前闯过。到了玄关重地,一任何等身受,不去睬它,全以毅力应付。由我主持进退,你只澄神定虑,藏身宝光之中,和往日入定一般,连我一起忘却,不为幻象摇惑,便无害了。”
廉红药当着众人,不便说出早在前殿领会机宜。知她好意,借着谢教,答道:“前听雪师指点,也与易师姐所说一样。今承教益,又蒙携带同行,当可托庇无忧了。”
易静何等机警,闻言立即省悟廉红药必也事前得了姜雪君传授,便不再深说。笑答:“红妹如已知悉此中机宜,自然更好,我们就走吧。”
说罢,二人一同拜祷起立,各人先将飞剑法宝放出,连合化成一个霞光万道的光幢,将身笼罩在内,往洞中飞去。只见光幢飞行甚疾,所到之处,烟云弥漫,光焰四起,变幻不休。晃眼飞到出口左近,火焰莲台又复涌出。这次与前不同,只现得一现,便有祥光一闪,光幢、莲台同时不见,洞中又复原状。
诸葛警我、岳雯同声喜道:“适才李师妹等妄将火宅乾焰引发,却被易、廉二位学了乖去,稍受磨折,便过去了。”
齐金蝉在旁,问道:“莲台出现,只眨眼的工夫,怎的还说易、廉二位受挫?”
齐灵云笑道:“右元火宅神妙非常,一切相由心生,石火电光,瞬息之间,便可现出百年身世,比起邯郸、黄粱梦境经历还长得多。我们旁观者清,只见眨眼之事。如问幻境中人,正不知有多少喜乐悲欢,苦难磨折,够他受呢!”
齐金蝉随拉石生道:“原来如此。我们也走走去。”
诸葛警我方嘱小心,易鼎、易震和南海双童甄艮、甄兑,也同声应和。男弟子中石奇、徐祥鹅、庄易,女弟子中的朱文、周轻云、凌云凤、余英男、申若兰等人,俱在李英琼过去以后,便欲起身,见六个小师弟纷纷争先,人数已多,不便再说,只得退下。诸葛警我便问齐金蝉等六人,是否各走各的?
齐金蝉答说:“我们分开力弱,已经说好一起。”
齐灵云插口道:“蝉弟胡说!此行关系非小,岂可视同儿戏?两人结伴已非容易,你和石生尚还勉强,如何强拉别位?万一误人误己,如何是好?”
齐金蝉道:“姐姐你不要管,我们本还不止六人,因商风子舍不得周云从师弟,情愿与他一同进退,还少了一个呢。玄关厉害,我们已经知道底细,包你没事。”
齐灵云道:“万无此理。”
诸葛警我、岳雯也说金、石二人年纪虽轻,如论道心坚定,智慧空灵,却不在别人以下,本身决过得去,并还无甚阻碍。如若同了多人,到了紧要关头,心志不一,实难保全两不误,仍以分开为是。
石生笑道:“大师兄不说多少人均可同时通行吗?我们不过交情太深,意欲成败与共罢了。既恐两误,那我们分作两人一队,只作同路,各不相干。倘能一同通过,岂不也好?”
于是,六人分作三起。诸葛警我重又告诫:“你们六人,或凭根骨,或凭功候,俱非不能通过。但是各人基禀功力,不能相等,如何强使一路?”
六人俱都含笑唯诺。
齐灵云见状生疑,再三叮嘱,欲令先后继进,不要一路。旁立诸同门也多劝说。
六人坚持不允,答说:“既是各走各,我们只想一同走出,有何不可?”
易氏弟兄更说:“师姐如不放心,可令蝉、石弟分开,他一人单作一起好了。同进同出,却是议定,不能更改。”
齐灵云不便再说,只得听之。六人随同向洞参拜,假意两人一起,并肩分行,以示区别。
齐灵云等四人见金、石二人跪地行礼时,口中喃喃,似在祝祷,状甚诚敬,若有所求。另外两起弟兄,却只行礼,各把目光瞟住金、石二人,似颇专注。
齐灵云心又生疑,正在观察,金、石二人已先起立,其余四人也相随起立。金、石二人双双将手一扬,六人同时各驾遁光,做三起往洞中飞去。方幸不会违言,哪知六人遁光飞抵洞口,好似早有默契,依然一起往前飞去。
齐灵云见状大惊,心正愁虑,却听身边严人英笑道:“齐师姐不必忧疑,他们六人决可成功无疑了。”
齐灵云等忙往洞内一看,只见最前面烟光滚滚,一只白虎周身俱放毫光,口喷银花,宛如箭雨。
六人的遁光便附在虎身上面,头上更有一片三角形的金光,每面各有千百层祥霞,反卷而下,恰似一匹鲛绡将遁光罩住,冉冉而没,随灭随生,珠帘灵雨,毫不休歇。所过之处,洞中烟光霞彩,前拥后逐,其势甚盛,与前几人不同,拦阻不住,这时业已过了中段。
齐灵云本不知灵峤二仙女赐宝之事,心虽宽了一半,到底关心太甚,惟恐多厉害神妙的法宝护身,到此火宅玄关一样闯不过去。六人不是年轻道浅,便是以前所学并非玄门正宗,前半仗有异宝护身,侥幸无阻。到了出口将近,火宅乾焰一起,便难闯过。再如心志有一不纯,便累全局。
方在优喜交集,诸葛警我笑对众人道:“这才叫凭着法宝之力硬闯呢。他六人的法宝以前我并未见过。如是会后所得,金、石二弟自一开府便置身高云,分司钟、磐,直到送走群仙,方始下来。后又和我们在一处欢宴,并未进殿,似无机缘授受。如说是易、甄兄弟必有之物,看适才情景,又是金、石二弟为主体,分明不像。
左右两洞禁制威力之大,连适才英琼师妹以佛门之宝护身飞渡,更有癞姑功力高强之人同行,也无如此容易。易、廉二位半仗法宝,半仗深知微妙,巧于趋避,更不足比。本来通行火宅的人,法力越高、法宝越神妙的,阻力越大。适才慧光以静制动,前半段虽未见甚极大阻力,哪似他们六人这等动静相因,游行自在?
你看烟光四起,云霞如潮,变幻明灭,前阻后涌,我们外看只是美观悦目,洞中身经的人,却是处处险阻,厉害非常。他们竟能行所无事,始终一般快慢往前行进,有如身拥千万宝炬,行于大雾之中,一任雾露纵横,全无阻滞。此宝得自何方?竟有如此威力,岂非奇绝!众位小弟兄尚有如此遇合,吾道大昌,真可计日而待。”
齐灵云见诸葛警我也如此说法,刚放下心去,洞中火焰莲台忽现。遁光到此,更不再进,在莲焰之上停有半刻,那景象也与前次不同。先是万朵焰花腾腾直上,势甚强烈,可是遁光也愈发鲜明,以后莲焰渐弱,倏地祥光一闪,遁光、莲焰全都隐去,洞中又复原状。
诸葛三人齐称:“难得!想不到小师弟们竟能众心如一,道力也如此坚定。他们和癞姑一样,到了紧要关头,甘冒危难以试道力,胆勇已是过人。最难的是修为年浅,法力不如远甚,偏能在火宅玄关乾焰包围之中,战胜诸般欲魔,安然入定,清净空灵,一丝不为魔扰。尤妙在易、甄四弟,也能终始影从如一,不受一毫摇动。照此情形,便无至宝护身,依然也能通过。此宝素来不经闻见,定是天府秘珍,由外方前辈真仙暗中传授无疑的了。”
齐金蝉等六人有的年力较浅,有的入门未久,加以童心未退,言动天真。在众同门中,只有限几人资禀法力俱都不济,自愧弗如,余者多半视若幼童小弟,尽管期爱甚殷,并不敬服。见他们竟安然通过,又是六人同行,好些人都把事看容易,以为视此六人尚且能行,何况于我。六人虽说持有至宝,但那火宅玄关,任何至宝到彼,也要失去若干效用,既能勉强仗以通过,也必受些苦痛险阻。这六人怎会毫无阻拦,并还以身试险,在火宅乾焰之上入定,以试道力,而竟无害?彼我相较,不禁心雄胆壮起来。
除朱文和周轻云、庄易和黄玄极、余英男和申若兰三对,连同严人英、徐祥鹅、悟修、石奇、凌云凤等十一人是早已预定通行外,尚有男弟子中的邱林、施林、尉迟火、周云从、商风子,女弟子中的郁芳蘅、李文衍、万珍、余莹姑、吴玫、崔绮、向芳淑等十二人,也因之奋起,俱欲前往。
诸葛警我见这些同门中有几个人决难通得过去,师长已有前命,不便明劝。便对众人道:“大约明日便须随各位师尊前辈赶往铜椰岛,为乙师伯和天痴上人两家解和,时光有限,这样早就完事,自然是好。不过通行此洞,实比左洞艰难,而且有险。休看先行诸人,通行此洞仿佛容易,实则过去的人各有各的机缘,遇合既巧,仙福尤厚。能得通行无阻,一半实由幸致,真论本身功力,多未必够。就是这样,各人多少也必有一些险遇。我们不要只见他们一会便自过去,却没看出他们所受的苦难经历,以为容易,实是大错。
师恩深厚,必在暗中垂佑,去的人虽不致过分失足陨身,遭那应有凶危,但一有疏忽,关系成败与修为迟速,却非小可。诸位师弟师妹,去只管去,第一,不可以前人作比,心生侥幸,看得太易。第二,此事全仗自己功力和道心坚定,到了紧要关头,谁也助你们不得。人多同行无妨,一进洞务要分开。前行六人只是偶然,千万不可仿效。真正功候相等,志同道合,各有奇珍至宝,意欲互相为用,增厚护身之力,未始不可,但也只能限于两人。多则心念难一,反易受累。
最好的神智空灵,物我两忘,和平日修炼入定一样。如若道浅魔高,妄念一起,苦难立生,禁受不住。便以毅力坚忍,强自熬炼,虽落下乘,也能过去。如若信心毅力稍逊,索性舍此就彼,去往左元十三限,能通过去,一样下山。不能,也不致受此一劫之苦。”
众人有的功力较深,心坚志勇,虽不后退,却知所说实情,用意良厚,闻言益自谨慎。
有的心稍畏怯,只因性情好胜,已告奋勇,耻于落后,拼着以身殉道,也不能叫众同门看不起。
还有几个稍存私心,见为首四人自初上来便即脱难,尤其这位大师兄,谆谆告诫,不嫌词费,说得那等艰危,而结局全部无事。而过去的人,多半后学新进,论起修为年力,决非己比。自信太深,闻言毫未动念,以为意有所指,不是对己而发,或者以为只是照例文章。成见横梗胸中,依然不以为意。齐声谢诺之后,便各立定,礼祝告行,相次同往洞中飞去。
众人虽然功力心志高下不一,但都知道,效法诸葛警我那等上乘功力走法,一则太难,二则变生仓促,难以抵御,都是御剑飞行,另有法宝护身。只见数十道金红青白光华,或单或双,蜂拥飞入。
右元洞原并不大,共只十余丈深广,以前不论人数多寡,只是一拨进去,还不怎显。这时人数既多,又分成了二十来拨,一飞进去,洞中立呈奇景。
只见那洞仍是和之前一般大小,可是各人所经之处,景象各殊,绝不一致。仿佛数十道光华,正飞行于海阔天空之境,上下四外漫无涯际。深沉沉,烟云弥漫,光霞回旋,变灭无穷。除却入口仍是那么高大外,洞中竟不知有多深多远多大。明明数十道光华在洞中飞驶,只原定结伴的几对不曾分开,二十来拨彼此各不相顾,所现景象却是层次井然,有快有慢。各人所经之处,烟光明灭,异态殊形,也各不同。乍看之下,洞光霞彩乱闪,灿烂无俦。定睛细视,无不历历分明。
众人见师长法力无边,神妙至于如此,纷纷惊赞不置。
第二百一十七章右元火宅三
在众人都进入右元火宅通行时,严人英却并没有随大家一起进洞,而是一直随诸葛警我、齐灵云等人留在洞外,观察着洞内情形。
只见众人入洞后,本是郁芳蘅、李文衍、万珍三人雁行当先,黄玄极、徐祥鹅、庄易、悟修等次之,朱文、周轻云、余英男、申若兰四人又次之。
郁、李、万等三人本在白云大师门下年久,修炼功深,法力、飞剑、法宝也都出色,都是各走各的,并未结伴。
内中万珍所用护身法宝更是神奇,遁光之外,另有金红白三色奇光,交织如梭,环绕全身,通没一丝空隙。每遇烟云阻路,前头便有金花爆散,化为万点金星,冲荡烟云而进。入洞才一晃眼,便越出众人之前,可是所遇阻力也独多。
郁、李二人以次,俱是时难时易,时快时缓。
朱、周、余、申四人,却与齐金蝉等六人一样,始终如一,平平稳稳。一拨是用天遁镜和青索剑,一拨是用南明离火剑和申若兰师传异宝碧云绡,连同近炼的一口飞剑,护身前进。每遇烟光突起,总是一闪而过,最为平顺。
不多一会,朱、周二人在前,余、申二人次之,黄、庄、徐三人紧随在后,相继越向万珍之前。
下余十多拨,时前时后,郁、李、万三人反渐渐落到中间。又隔一会,朱、周等四起人飞到火宅玄关出口重地。
朱、周二人略微停顿,首先通过。齐灵云、秦紫玲等,余、申二人继至,庄、黄、徐三人也尾随赶到,竟比朱、周二人过得还快,莲台火焰只一涌起,便现祥光,差不多和朱、周二人一同飞出。
余、申二人却被滞留在莲焰之上,遁光由明转暗。严人英等见状,知她二人已遇险,被困火宅,正代愁急,余、申二人遁光倏又由暗而明,祥光一闪,二人不见。
这时,铁沙弥悟修、石奇、向芳淑、凌云凤男女四人四起,相次随后赶来。这后来四人,只凌云凤境似最险,也没多延时候,随后祥光接连几闪,相继隐去。
跟着,郁芳蘅、李文衍差不多同时赶到,也差不多同时出险,滞留时刻,仅比余、申二人稍短。二人才过,万珍也到,刚达莲台,便即滞住,遁光立暗。万珍似是被困发急,强欲挣脱,通身金花乱爆,纷飞如雨,可是无甚力量,与初进时大不相同,也不闻雷声。
诸葛警我方喊:“不好!”严人英就见一片金霞,自莲台前出口一面电掣飞来,只一卷,便把万珍裹起,往入口电驶飞来,晃眼到了众人面前,一闪不见。
众人低头一看,正是万珍,盘膝坐地,人已昏迷如死。
众人知她在洞中遇险,忙围上来要救时,严人英将雪魂珠放出,向万珍全身滚转。齐灵云也把身带灵丹,塞了一粒到她口内。
万珍原在洞中失陷,为魔头所侵,备受苦难,丧失神智,吃严人英雪魂珠光一照,立即醒转。见了眼前境况,觉得全身酸痛欲裂。
她先虽心骄自恃,看不起一干未学新进,终是内行,料知身已惨败,不能下山还在其次,匆促之间,更不知损伤了多少功行元气,所持两件异宝也在洞中失去,又见前后多人入洞,无一失陷,独自己落到这等结局,不禁又急又悔,又愧又惜。略一回想,便吞声饮泣起来。
诸葛警我知她心意,忙劝慰道:“万师妹功力和护身之宝,本非不能通行,必是有了好胜之心,稍微自恃,致有此失。照理火宅入定,妄念一生,魔头立即侵入,受害决不止此。适见灵光一暗,乾焰正要焚身之际,忽有一道金霞由出口飞入,晃眼便将师妹送回。必是师恩深厚,念在师妹多年修为不易,一时无心之失,特赐矜全。我们的功力本不够通行左右两洞,师妹大器晚成,迟却些时下山,正可去至左元洞勤修。所失法宝,必是师长收去,异日下山,自会发还。元气虽不免略有损耗,尚喜并无大伤,复原自易。师妹应该更加勉励,立志修为,悲苦何益?”
万珍闻言,始叹息收泪,黯然不语。众人因见万珍受挫,同门关切,触目惊心,向前劝勉,多未向洞中注视。
正谈说间,忽又见两次金霞接连卷到,落地一看,乃是周云从和余莹姑,受伤却没万珍的重。说是到了火宅严关,现出莲台,依例上坐入定。心神微一把握不住,魔便袭来,内火外火一齐燃烧,知道不妙。赶忙暗祝各位师长恩怜垂佑,倏地心神微一昏迷,身内外也不再烧热,便已出洞。二人景象大同小异,均无甚损耗,只精神略倦,和未入洞前差不多。
众人话刚问完,忽见一道剑光越过崖顶飞到。方觉奇怪,落地现出商风子,见了周云从,便赶过来,嘻笑道:“大哥果没受伤。掌教师尊已经答应我,陪你一同修炼了。”
众人一问,原来商、周二人入门日浅,自知功力太差,左右两洞本来不敢问津。只为日前二人屡听同门言说,两洞虽有无边神妙,第一只要道力坚定,毅力强固,能够忍苦熬受,便可过去,并不在乎法力如何。师恩深厚,已蒙收录,决无坐视门人陷落之理。此关一过,非但下山行道,任意所为,并且成就也快。如往左元洞修炼,不知要受多少年苦楚,才得出头。
二人一个好强心高,一个思念九房父母,虽知两洞不易通过,但最后还是议定前往一试。本定通行左元十三限,免有危难,不成无害。及见众人相继通过,虽说得顶凶,却一个出事的也没有,以为右元火宅似难实易,不由生了希冀之心。依了商风子,还欲结伴同行。周云从终是有点内怯,惟恐牵累,初意心志坚诚,总可有望,哪知结局仍是一成一败。
商风子通行过去,便有一幢彩云接住,飞往前殿。见掌教以次,连同各位仙宾俱在座上。先过去的诸同门,随侍在侧。也有刚通过去,正在拜命承教的。连忙跪倒谢恩。妙一真人便告以周云从洞中遇阻,已经开恩送回,往左元修炼了。
商风子先还盼望周云从随后通过,闻言大惊,立即跪下苦求师长,许他留山修炼,异日和云从一同进止。妙一真人朝玄真子相互一笑,便行允诺,只令好好勉力虔修,以期晚成大器,随即指点去途。
商风子回来时看见众同门十有八九通行过去,最后一片金霞拥了凌云凤飞到,看到神情十分疲敝,落地便被杨瑾接住,似已受伤,不料也脱险通过。因师长命即起行,未知底细。
诸葛警我却知道凌云凤也是洞中遇险,必是芬陀大师师徒一力维护,请师长格外加恩,径由前洞救出,使列入下山诸弟子之列。此事破例,想必尚有后命,决无如此容易。略一寻思,便问还有何人愿行。
众人见接连好几个人遇险,尤其万珍那样法力高强,更有异宝随身的人,反而受害最烈,而道力浅的,倒轻得多,看来谁也不能定准。又听万、余等退回的人说起洞中所经奇险,俱各把侥幸之心收起,望而却步,思欲改图,不再敢冒失请行了。
此时,尚有严人英、秦紫玲、秦寒萼、司徒平、杨鲤、孙南、吴文琪、赵燕儿、林寒、陆蓉波、周淳、许钺、赵心源、戴湘英、云紫绡、虞舜农、木鸡、林秋水、黄人瑜、黄人龙、李镇川、醉道人门下松、鹤二童,以及第三辈门人和刚入门的金萍、龙力子、赵铁娘、米鼍、刘遇安、米明娘、沙沙、咪咪、袁星、姜渭渔、姚素修等没有入洞通行。
诸葛警我知众人中,如许钺、赵心源、戴湘英等人,或是入门未久,或是半路出家,想要通行右元火宅甚是困难。但也有如严人英、秦紫玲等人,想要通行火宅却并无太大难处。又有的人如秦寒萼,非要走右元火宅,才有可能成功,去走左元十三限,反无成功希望。
于是,他向严人英、秦紫玲、秦寒萼、司徒平四人笑问道:“二位师妹、司徒师弟、严师弟,怎不由此过去?”
严人英笑道:“这右元火宅真是凶险,一不小心就会被洞中的乾焰焚身。我有雪魂珠在手,可助受伤的师兄、师弟、师姐、师妹去火疗伤。所以还是等其他同门都通过后,我再通行好了。”
诸葛警我闻言点头道:“这样也好。”
接着,又向秦紫玲三人道:“那二位师妹和司徒师弟呢?”
秦紫玲谦谢功力太浅,恐有失堕,不敢冒昧涉险。
诸葛警我笑道:“紫玲师妹道心最是坚定,左右元洞均可通行无阻,自不必说。司徒师弟也还可以闯过,愚兄直言,幸勿见怪,寒萼师妹为人情厚,除非留山修道,如走右元火宅,虽然涉险,或者还能闯过,如走左元十三限,决过不去。休看那里结局无甚凶危,少时能从容通行的人,恐没几个呢。以我愚见,最好用弥尘幡和伯母那粒宝珠,连同师传飞剑,护身入洞。到了里面,不可急进,恭谨向师尊求恩,请准你三人即日通行,随众同门下山,内外功行同时修积,一念虔诚,必能感动师恩,通行过去。司徒师弟另做一起,也是如此。这头次下山,功力多不甚够,师恩宽厚,稍具定力,即可通行,此行十九有望。三位以为如何?”
这话如换别人说,秦寒萼决不爱听。一则诸葛警我和乃母宝相夫人有久,以前多受他照顾,二则又当万珍失险之后,不敢再涉狂妄。谢教之后,转问秦紫玲如何。
秦紫玲和司徒平知诸葛警我平日对人谦和诚恳,素所敬服。嗣见他这等说法,料无差失。忙即各谢教益,依言行事。
杨鲤、孙南、吴文琪、赵燕儿本是委决不下,听出八姑话里有因,再一算计,只是资禀好的新同门全都过去,师父分明借此一试,以坚各人向道之心,为传授本门心法的基础。不由省悟心活,相继口称愿往。
诸葛警我自无话说。七人分别同行,结果只赵燕儿一人送了回来。司徒平首先通过。秦紫玲受秦寒萼所累,同陷乾焰,幸仗通诚虔求,妙一真人本是默许,不过借此示儆,一到危急之时,便行法接了出去。余人也都通过。
秦紫玲七人入洞后,诸葛警我又问其余人等,可还有人欲往右元火宅。
下余林寒等原有诸弟子外,连同本门诸长老以前所收门人和开府时仙宾引进的新收门人,尚有四十余人。见右元险恶,只有一两人是上来便打定主意,去闯那左元十三限,以验自身功力深浅。余者多贪左元难而无险,决计改图。
诸葛警我和齐灵云问明众人意向,便也不再多言。
严人英见再无其它人要通行火宅,便对诸葛警我道:“既然再无其他同门要通行火灾,那小弟便做这收尾之人吧。”
说罢,便向右元洞中通行而去。
严人英知道自己手中的雪魂珠,乃是火宅中乾焰的克星,仗着有此宝珠,意欲一试自身道力。于是先不放出法宝飞剑,而是学诸葛警我那样,运转玄功,仅凭自身道力抵御,径直走进右元洞中。
刚一进洞,严人英就见眼前出现一片幻景,琼林玉宴,香车美女,种种美轮美奂的景象尽现眼前。
严人英知道这是景象都是魔头所设的幻像,一旦自己被其引动心神,立刻就会被魔头趁虚而入,乾焰焚身。因此也不去理它,只管澄神定智,缓缓向前移动。
随着严人英的不断在右元洞中深入,周围的幻想越来越真实,等到火宅出口玄关处,已是声、色、香、感俱全,平时有什么经历思虑,到此齐化幻景,一一出现。
严人英根基本厚,又修道多年,道心澄净,周围的幻像虽然足以以假乱真,但却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阻滞。
就在严人英即将走出火宅时,他眼前的幻像却突然一变。只见周围无数高楼大厦林立,街道上车辆川流不息。眼前的景象竟变成了1世纪地球上的模样。
第二百一十八章 通火宅 领训令
严人英来到蜀山世界已经多年,地球上的种种虽然还让他怀念,但因为无法引动他的心弦。就在他正疑惑这种幻像有何用意时,突然一对中年夫妇出现在了街道对面,正横穿马路走过来。而与此同时,一辆高速行驶的汽车正从旁边高速驶来。
严人英看到那对中年夫妇,顿时浑身一震。
原来那对中年夫妇乃是严人英前世的父母。眼前的情景,竟是他前世父母身死时的景象。
眼见双亲即将命丧当场,严人英的心神当即一阵动摇。
虽然他的动摇只有一瞬,旋即便恢复清明,但就这一瞬的动摇,已然召致外魔入侵,乾焰随即发动。
眼看外火勾引内火,严人英就要遭受大难,他心道一声不好,连忙将雪魂珠祭起。
只见一团冷莹莹的银光立时飞起,罩在严人英头上,让他心中登时一片清冷。即将爆发的乾焰也立时被消灭。
严人英心道一声:“好险!”
在雪魂珠的防护下,继续澄心定智,向前迈进。不一会儿,便走出了右元洞府。
通过了右元火宅,严人英当即御剑飞过山崖,来到中元殿前。到后一看,妙一真人升座,正向下山诸弟子训示,分别传授道法。有好些已经领命起立,手持锦囊仙示,随侍左右。
这时刚对徐祥鹅、石奇、施林、悟修示完机宜。
严人英忙即入殿复命。
妙一真人吩咐起立,刚勉励了两句,众人就见眼前金光一闪,殿中现出了一个光头小和尚的身影。
同名道姓之后,众人才知,这小和尚便是白眉禅师门下的小神僧阿童。
阿童向妙一真人见过礼,言道:“天痴上人在白犀潭惨败,退时激怒大方真人,约往铜椰岛见个高下。大方真人立即应诺,答话大是讥嘲,已使天痴上人难堪。又将沿途埋伏发动,如非我奉了师命,暗用佛法化解,几乎全军覆没。因我贪看双方斗法,先在白犀潭观战,赶回埋伏之处稍晚须臾,所以天痴上人仍吃了不少的亏。天痴上人刚过,大方真人便尾随追去,势甚迅速,看那神气,似想迅雷不及掩耳地赶到岛上,好使对方不及施为。”
妙一真人听罢,向左右道:“大方真人操之太急,这样更易迫使对方挺而走验。为防万一,必须早作准备,以俟时至。”
说罢,对一旁的齐霞儿道:“你且去找警我和灵云,将这里的事告诉他们。叫他们在将通行火宅、十三限失败的弟子,在左元洞安置好后,便即回来。并让留山弟子照往日功课修炼,且等铜椰岛归来,再传授他们道法。”
齐霞儿当即领命出去。不过片刻,便同诸葛警我、齐灵云一起,领着通过了左元十三限林寒、陆蓉波、赵心源、木鸡、林秋水几人回来。
妙一真人奖励了众人几句,便让他们入列站好,随唤女神婴易静、李英琼、癞姑三人上前,说道:“依还岭幻波池洞天福地,内有古时仙女藏珍。久为妖女崔盈艳尸盘踞,再有年余,便可炼还真体,危害人间。
自从上次英琼前往幻波池取宝,多年秘藏逐渐显露。如今知道的人日渐增多。有的觊觎内中宝物,有的妖邪一流更想勾结妖女,把持仙府,朋比为奸。只因洞中禁制重重,埋伏厉害,暂时还不敢冒昧尝试罢了。
但这类人贪妄淫凶,既知有此,决不罢休,日子一久,必要千方百计前往窥伺盗取。这时妖女艳尸困于严关,也正须用外力相助。两下交相为利,一拍即合,气候一成,便难剪除。不过时机未至,早去也无用。
兹赐你三人柬帖一封,等到明年年终,前往除去妖邪。以后,即以此洞赐你三人,在内居住,以便日后收徒传道,以光大本门。英琼所收神雕佛奴,连同袁星,可俱带去,听候驱策,随同修积内外功行,不必留此。尔等三人收徒只须留心考查,无须禀请。幻波池所得,分赐众弟子之宝,用法名目均在书中,自去体会。旷世仙缘,务各自爱。
因为英琼得天独厚,成就较大。易静、癞姑虽是修道年久,而学养未纯,性又偏激,和英琼一样,刚愎好胜,时涉狂妄。为使尔三人稍受磨炼,柬帖所示要言不烦,一切仍须尔等自己打算,合力同心,相机行事。
妖女本就神通广大,元神又在洞中苦炼多年,玄功幻化,更非昔比。铜椰岛归来,我和各位师伯叔便轻易不再出山,倘有疏失,却是不能往援,千万大意不得。这次下山诸弟子,均有道书一册,共分三章二十七页。除首章所载乃本门口诀心法,彼此相同而外,其余均按着各人资禀功力,传授多半不同。尔等三人功力,此时虽有高低,根骨缘福和将来成就却是一样。为此只赐一部,由易静执掌,互相观摩,一同修炼。如肯加功勤习,到了明年去时,当可不致有什么大凶险了。
还有南疆红发老祖结仇一事,人英、轻云、英琼固然冒失,但他本为邪教,门下徒弟多非善类,形迹本易使人误认。又当尔等追戮妖妇蒲妙妙之际,他那门下突然出头护庇,异言异服,身有邪气,尔等从未见过,又不知道他们的来历渊源,认作妖妇同党,欲加诛戮,并非安心故意,逞强欺人。只不合上阵不问对方来历,失之心粗躁妄而已。至于后来得知底细,仍还动手,本心未始不知铸错,只为势成骑虎,对方法力高强,惟恐被人擒送回山,玷辱师门,甘受师责,一心逃遁,情急还手,在尔等出于不得已,情有可原。在他以堂堂一派宗主,当着众门弟子,为尔等后辈所挫,自是难堪,因此与尔等结下仇恨。
在红发老祖初意,虽怀盛怒,并未怪及尔等师长,只想亲自登门告发,使我重责尔等了事。他如这样行事,我为息事宁人,顾全他的颜面,尔等委实也有几分错处,自必稍受责罚,令往登门负荆,双方交谊仍在,岂不是好?也是他末劫将临,本身虽不为恶,终以所习不正,平日又喜纵容恶徒在外横行为恶,罪孽太重。尽管白道友感他旧德,用尽心力暗中维护,欲为保全,使他到日能免度难关,终难挽回数运。
他也明知我峨眉派应运昌明,尔众弟子各有自来,便少数功力修为不齐,难免应劫兵解,也都应在若干年后。修道应有的灾难,自是不免,如欲违天,妄肆残杀,如何能够?并且白道友更屡次劝他结纳正派中人,以备缓急。他不是不知利害所关,本来只要遣一介之使,便可出气的事,竟会受了恶徒蛊惑激将,为此一朝之忿,妄动无明,改了初心。而尔众弟子,也有数人该当应此一劫,难于避免。如今仇怨已成,他信恶徒之言,开府后百日之内,如无人前往负荆请罪,便和本派绝交成仇,以后只要遇上,决不放过。
我已算定,此时他信谗已深,即使我命尔等卑礼前往请罪,仍是难解仇恨,不肯甘休。本可不去理他,但此事终是尔等之过,又是后辈,在未与我公然破脸为敌之前,礼须尽到。如若无人谢过,其曲在我,他更振振有词。便是外人,也难免不道我峨眉骄狂自大,纵容门人侮慢尊长。尔等此行实少不得。
但此人邪法厉害,门下徒党又无不咬牙切齿,尔等一到,必要百计屈辱,使尔等难堪。稍不容忍,立即群起而攻。乃师也必以极厉害之法术,猛下毒手。以尔等的功力,前次乃侥幸。现乃成心相向,早已罗网密布,如何能敌?去是必去。
海外归来,尔等即觅静地,照我道书所传,除心法口诀必须下苦功精习外,再将中篇所载降魔防身之法勤练四十九日。如还未到功候,可再加功勤习,务在第四十九日以前赶到,只要他绝交书使未发,便不误事。
去时不必人多,只有英琼、人英二人前往。到后未见红发以前,任受辱骂,务要勉为忍受。等见红发,人英善于言词,可由他一人相机应付。如能忍受,将他说服,安然退回,自是上策,但事实极难,数定难移。如真不能忍受,还手无妨。
大师兄因灵云、紫玲、轻云三女弟子未返紫云宫以前,尚无传音告急之宝,在东海时,特为尔等炼了百余道告急信火,以防在外行道遇险危难之时,可以报警求救。此宝虽只可用一次,但可传音带话,千里如相晤对,甚是神妙。只有一件短处。不似异日紫云神金所炼传音之宝可以专指一处。
携带此宝的人,各有一面法牌,一人有难告急,无论以外的人散在何方,各人身边法牌全受感应,发出告急人的语声。同门之谊,自无坐视,往援与否,颇关利害。对于求救的人,自问力所能及,始可前往。如若自知不行,仍以不顾为是。否则去了,转为人多一累,无益有害,大是不可。此宝少时由大师兄亲自传授,尔众弟子各有一份,你二人如为所困,不妨如法施为。
另外,我尚派有人领我机宜,前往接应。如若有人受伤,也不可惊慌,去的人自会照我柬帖行事。先机难泄,只要紧记师言,不要躁妄求胜,便可免难。”
妙一真人说罢,递与易静一本道书,柬帖却交与癞姑收执。三人闻命感激,敬谨拜谢。
真人命起。随令齐灵云、秦紫玲、周轻云三人近前,命先修积外功,等时机到来,再移往紫云宫海底仙府,同修仙业。另赐周轻云两封柬帖,命其到日开看。所赐道书,也和易、李等三人一样,共同一本。三人领命起去。
真人又唤陆蓉波、廉红药二人近前,命领道书,另觅仙府一起修炼。如接严、李二人在南疆传声告急,无须前往。海外归来,专心物色洞府,只未指明地点。道书也是两册,廉红药独得其一。陆蓉波知有缘故,敬谨谢命起立。
之后,妙一真人又向赵心源、木鸡等人一一训示。众人纷纷领了训命,准备海外归途,便各照师命,分途行事。
此时奉命下山的峨眉众弟子中,只剩严人英、诸葛警我、岳雯三人,还不曾奉有职司。
妙一真人在严人英、岳雯、诸葛警我三人中间来回看了几眼,正要开口,忽见齐霞儿走上前来,向妙一真人躬身禀告道:“这次师父原命女儿回山,为爹爹效力。现在各位世兄世姐妹俱都奉命下山,不知女儿可有什么使命?”
妙一真人笑道:“我因这次乙道友和天痴道友斗法,虽经诸位道友同我前往劝止,将消灭一场亘古难遇的浩劫,但他二人事后都不免有一点伤害。如欲立即复原,非得大荒山无终岭散仙枯竹老人的巽灵珠和南星原散仙卢妪的吸星神替,不能去那所受的伤毒,二人仇恨终是难消。
我早想命人前往下书,借此二宝。只因大荒偏居东极,路途遥远。近山一带大海之中又颇有水怪盘踞,多具神通变化,有两处最厉害的,并还得了二仙默许,有人经过,必起为难。
二仙性情古怪,最喜有根器而丰神灵秀的少年后进,只要投缘,有求必应,否则不但不应所请,甚或加以惩处,必使受尽磨折,始行释放。尤难是二仙虽然同在一山,因大荒方圆二万九千七百里,一在山阴,一在山阳,相隔几四千里。又都因固步自封,常年在洞天福地中享受清福,惟恐人去扰他,除在沿途设许多阻碍,并在所居方圆三百六十里内设有颠倒五行迷踪阵法,以致他那里言动心意,颇难推算周详,好些不能预计。因此非法力根基俱优而又机智灵警,长于应变的人,不能成功。
我本意想命严人英前往,但修为终究稍弱,恐不能应付沿途水怪,又少一个助手。你如愿去,可带了新收弟子米明娘同往,当可胜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