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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玄空无     蜀山之我是严人英txt下载     蜀山之我是严人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一十九章 铜椰岛之变

    齐霞儿看去年幼,实则从小就被优昙大师度去,得道多年,法力颇高。早听父母师长说过两位散仙的事迹,闻命大喜,立去殿外唤了米明娘进殿,拜谒师祖,领受大命。

    妙一真人勉励了米明娘两句,赐了两道灵符和两封备交的书信,又叮嘱齐霞儿道:“这两位老前辈,均在唐初先后得道,久已越劫不死,同隐大荒千余年,自南宋季年起,便不与外人交往。二仙先本同门得道,但隐居大荒之后,便为一事反目,各不相让,千余年来未共往还。去的人得于此者,必失于彼,难于两全。此行全仗你师徒二人临机应变,能够善处,方有成功之望。

    至于沿途精怪,你有雁湖所得禹鼎,又有师传各异宝,必能通行无阻,不过走得务要神速。二仙虽设有迷阵,但清修千载,轻易无人登门,决想不到有人往求。去时你再将师祖留下的灵符带去,以备潜入禁制之用。二仙俱都好胜,只要出其不意,深入重地,与他对了面,必然自愧,转而成全。他如出甚难题,或有事相托,无论难易,均要随声应诺,不可迟疑。

    此行如成,不特大方、天痴二友可以释嫌修好,便女儿师徒,也必得别的好处。为期共只数日,往返九万里,虽然飞遁迅速,也颇辛劳。途中难保无耽延,必须在第七日子正以前,赶到铜椰岛,才不误事。急速去吧。”

    齐霞儿接过灵符、书信,知道事不宜迟,匆匆拜别父母和在座诸道长,带了米明娘出殿。由凝碧崖红玉坊前,驾遁光破空直上,电驰星飞,便往大荒山南星原飞去。

    齐霞儿师徒去后,妙一真人又将严人英叫上前去,说道:“我本意你福缘深厚,又机警灵变,所以是想让你去大荒岭走一趟。但既然霞儿已经领命前去,那你这两天便在山中潜修。等铜椰岛事完,再和英琼一起拜访过红发老祖,便可下山行道。

    方今天下左道妖邪纷纷出世,众弟子在为行道,难免会遇到这干妖孽。你道力高深,长于机变,又有七修剑等法宝在手,当随时注意援护众同门。我再将昊天镜和璇光尺赐予你,望你能护持众同门免受妖人侵害。”

    说罢便将一本道书和一个锦囊递给了严人英。

    严人英将道书、锦囊接过,退到一旁。

    接着妙一真人又将诸葛警我和岳雯叫上前去,言道:“铜椰岛之行后,我和诸位长老就要在太元洞中闭关潜修,不到三次峨眉斗剑不在出世。你二人为众弟子之长,以后便轮流留在山中,教导众新进弟子道法。”

    说完,也分别赐给两人一部道书。

    至此,除了不在殿内的秦寒萼、凌云凤二人外,所以通过了右元火宅和左元十三限的峨眉弟子,都已经接受完训示。

    秦寒萼、凌云凤二人之所以不在。

    一则是因通行火宅时,被乾焰焚身,形亏神耗,必须康复。

    二则立法之始,虽她二人名列玉箧仙敕,应在首批下山诸弟子之列,终是假手外人,不是自行通过。为此真人传示:二人伤愈之后,格外施恩,仍各传本门心法,令在太元洞内,各自面壁修炼若干日,以代左元洞壁穴虔修之功。如能奋发虔修精进,始准下山。

    妙一真人对众门徒说道:“现在尔等已领了口诀心法,只要照道书勤习,以后不难参悟。只是各人所有法宝,好些多是新近传授,不久下山就许应用,如不事先习练精纯,遇见强敌,冒昧取用,就许被其劫夺,此事关系各人安危。照师祖仙示,铜椰之行尚有数日,先期赶往,无益有害。尔众弟子正宜乘此时机,往太元洞内各觅一间静室,先照道书目录上用法习练,期能随心运用。如有未尽之处,也可来此请益。这数日内,除诸葛警我、岳雯、秦紫玲、齐灵云、金蝉、石生、癞姑、林寒八人分作两班,轮值前殿外,尔等不奉呼召,无须来此。只等红玉坊前钟声齐鸣,再行齐集前殿,等候起程便了。”

    众徒齐声应命,退出殿去。

    严人英出殿后,同众同门来到太元洞内,寻觅了一间静室,将师父赐予的道书锦囊拿出来看。

    严人英先将那本道书拿起。只见那道书共有二十七页,其中前九页记载的是行功练气的心法口诀,中间九页记载的是诸般道术的修炼法门,最后九页记载的则是种种法宝丹药的炼制方法。

    严人英只见这道书上所记载的种种心法道术,比自己以前所学的《元元经》和妙真观道法都要高深奥妙许多。就算比起《太清宝篆》上的高深部分也不妨多让,而且还另有一番玄奥。

    严人英不知这部道书上的内容,乃是妙一真人在参悟了《九天玄经》后编写而出,可以算作是《九天玄经》的简略版。

    那《九天玄经》乃是天府秘籍,当年轩辕黄帝便是以此经成道,其中所载的内容自非寻常。《太清宝篆》虽然是老君所传,但也不会比《九天玄经》高深太多。

    粗略的将道书翻过一遍,严人英又将那锦囊打开来开。只见里面除了自己从无华氏古墓得来的昊天镜(注:在峨眉开府之前,严人英便将昊天镜交给了妙一真人),以及从紫云宫中得来的璇光尺外,还有一枚明如晶玉仙丹。

    严人英知道,这是妙一真人为了助长各位下山弟子的功力,而特意炼制的仙丹。

    严人英算计了一下时间,距离前往铜椰岛还有两天时间,足以将这枚丹药炼化。于是他当即将仙丹服下,照着新得道书上心法修炼起来。

    如此两天过去,严人英这一日刚将仙丹的药力炼化完毕,便忽听外面钟响磐鸣。知是妙一真人在召集众门人,于是连忙走出静室,御剑飞往中元殿。

    待赶到中元殿时,只见凡是奉命下山男女众弟子,已闻声齐集前殿平台之上,分班排列。

    妙一真人升座,命众人入见,说道:“大方真人已到铜椰岛三日,先颇获胜。后来天痴上人情急心横,竟拼造孽堕劫,不顾利害轻重,七施毒计,发动先天元磁大阵,引使入网。大方真人刚强任气,明知敌人激将,阵法厉害,自恃玄功变化,法力高强,炼就不坏之身,无所畏忌,故意叫明之后再去犯险。不料天痴上人暗中还有木精、桑姥姥之助,利用本身乙木,混乱先天五行方位。

    大方真人受其愚惑,不能推算详细,入阵稍一疏忽,误走死户。等到觉察,身已陷入地肺之中,上有本岛磁峰镇压。当年遇难被困时,便是受人暗算,神山压顶,多年不能脱出。只觉强仇已早伏诛,仍认作是生平奇耻大辱。天痴上人此举,大犯其恶,心中怒极,竟也拼着甘冒大罪,豁出酿成大祸,把地下面地火勾动,并以法力会合,烧毁磁峰,同时攻穿地肺,脱身而去。

    此举虽非容易,以大方真人近来道行法力,也没有多少耽延。现在双方都是道强气冲,棋逢对手,两不相下。天痴上人不知大方真人昔年只是一时大意,骤出不防,为敌暗算。一晃多年,满拟袭人故智,仍用神山压顶之法,克敌报仇。并没设想危机已伏,益发便不可收拾。即或自身得脱,门下几辈弟子,连同铜椰岛仙山福地,必然同化劫灰,一无保全。

    我们前往解围,去早了,天痴上人还当我们与大方真人交厚,有意压他。必须让他觉出一点危险厉害,再去方是时候。日前已各指示机宜,到后各按方位立定,不许另生枝节。事完,无须同归,除严、李诸徒须在百日之内前往南疆,去见红发老祖致歉,便宜行事,已经指示者外,余人各按道书、柬帖所示日期、地点行事便了。“

    说罢,真人起身,又指示众弟子铜椰岛事完,便须换装,分赴各地积修外功,早些备下应用衣物,带在身上。去时,仍是一律穿着开府时所赐仙衣。

    妙一真人夫妇和玄真子三人,率领长一辈众仙,连同采薇僧朱由穆、李宁、姜雪君、玉清大师、杨瑾、阿童、嵩山二老等众仙宾,一同去至殿外平台。众弟子仍然排列两旁,只金、石二人仍在云幢上等候。

    妙一真人笑对众仙道:“各位道友,遁光快慢不一,众弟子中无多人能够追上我们。力求先声夺人,必须一同赶到。不如由大师兄和贫道两个主人略施小技,用玄门灵光遁法送了去吧。”

    朱由穆笑道:“我们俱为主人出力,自然应由主人送往。别位料也无此神通。就请施为吧。”

    妙一真人、玄真子同说:“道友何必太谦?贫道兄弟献丑就是。”

    说罢,同将袍袖一展,立时满台俱是金霞,簇拥着长幼群仙数十余人,连同齐金蝉、石生,一齐向空飞起,晃眼越过飞虹桥、红玉坊,破空直上。

    刚刚穿出凝碧崖上节七层云封,升上高空,妙一真人把手一指,一声轻雷响处,金霞连闪,比电还疾,流星过渡,径直往铜椰岛飞去。飞遁迅速,瞬息千里,没有多时,便到了铜椰岛附近海上。

    众仙在云空中运用慧目,遥望海空辽阔,沧波浩荡,水天一色,渺无涯际。铜椰岛方圆千里,偌大一片地方,还有那么高直一座磁峰,直似一枚翠螺,中间插上一根碧玉簪子,静静地浮沉于滔天巨浸之中,并无丝毫异状。令人见了,也不由得不感叹造物神奇,吾身直似恒沙仓粟,过于渺小了。

    晃眼工夫,便自飞近岛上,妙一真人把手一挥,众仙便照预拟机宜,各按方位列开,各隐身形,分停空中等候。

    只见岛上峰岭回环,形势奇秀,到处嘉木成林,郁郁苍苍,加上万千株独有的铜椰灵木参天排云,一株株笔也似直矗立于海岸和宫前盆地之上,显得景物越发庄严雄丽。全海上静荡荡的,休说不似有猛恶阵势,竟看不见一个人影。

    众弟子随在妙一真人身后,正觉情景不类,忽听追云叟白谷逸笑道:“想不到天痴老儿还会弄此狡滑。这类障眼法儿,也能欺瞒我们耳目吗?”

    才知敌人已然行法,将阵势隐蔽。几个目力好的,正运慧眼四处观望,忽见中央妙一真人把手一扬,一声轻雷响处,发出千百丈金光,照耀天地,连附近海水都映成了金色,天宇霞绮,齐闪奇光,绚丽无俦。跟着金光敛去,众仙仍隐,只妙一真人与众弟子一同现身。

    再看下面,已非适才景象,只见全岛面到处都是残破火烧痕迹。天痴上人所居洞府已然崩裂,洞顶也被揭去。铜椰灵木也没先见的多了,只东面洞后,有十来株较小的,尚还健在。余者全都断的断,烧的烧,不是化为劫灰,便是连根斩断,横七竖八,东倒西歪,狼藉满地。仿佛一片繁华风景之区,经过一场极大的兵灾火害,景物调丧,满目荒凉。

    那磁峰连同附近四五十里方圆以内,由峰尖起,斜射向下,直连四外地面,撑起一片五色烟幕。环着烟幕,分列着数十个着青白半臂短装的天痴门人,各持长剑、小幡,指定峰上,一个个满面愤激之色。有的衣饰不整,身还负伤。峰前不远,有一玉石法台,大只方丈。天痴上人站在当中,手持长剑、宝幡,主持阵法,面上神色益发愤怒吃紧。台前有一圆光,青芒闪闪,四下斜照,频频转动。离台三十丈高下,在三十六丈方圆以内,按九官方位,分列着九个门人,各有一片青云托足,手中各持一面形如古镜的法宝,看去非金非玉,色作深灰。

    天痴上人目注台前圆光所照之处,如觉有异,立即行法,倒转阵图,手中长剑一指。空中门人随将手中宝镜一晃,镜面上便有一道由小而大的五色烟光,朝那所照之处射去。不照时,却是暗无光华。此外离地丈许,全岛都是一片灰檬漾的烟雾布满。神驼乙休已踪迹不见。

第二百二十章 铜椰岛之变二

    此时,天痴上人运用全力,行法正紧,忽听雷声有异,忙即回顾,只见金光万道,上烛云衢。所设迷景竟然被人破去,知道来了劲敌,不禁又急又怒。强仇现被禁压地底,已然用尽心力,仍然禁制不住,还在地底到处穿行,往复乱蹿。稍有疏忽,一个照顾不到,立被脱出。怎经得起添一个强敌,来此分心?

    为防强仇被人救走,天痴上人决意先发制人。

    当下也顾不得观察来人是谁,把心一横,慌不迭先把左肩一摇,由肩头葫芦内飞出一道极强烈的青光,晃眼展布空中,先将众门人连法台一齐笼罩。接着急倒转阵图,将手中长剑向空连指,九面宝镜齐放光华,朝一处地面射去,更不再向别处转照。

    才略放心,便听身后有人说道:“天痴上人,别来无恙?”

    定睛一看,满地金光已敛,一片祥光簇拥着老少三数十位羽衣星冠,霞被云裳,周身珠光宝气,道骨仙风,霞辉四映的男女仙人,缓缓飞近前来。为首一人,正是一别数十年,新奉长眉仙敕,开辟碧凝仙府继道统的峨眉派教祖妙一真人。知是敌人乙休患难至交,不禁心里着忙,又急又怒。

    天痴上人因见对方似是先礼后兵,面色和善,不便遽然发作,也不出位相迎,径在法台上把首微点,强笑答道:“闻得道友新承大任,开府建业之始,必甚辛劳,今日缘何有此清暇光阴光降荒居?贫道旁门下士,自审行能无似,道力浅薄,神仙位业,自问无福,更不敢仰承交游,谬窃荣光。遁藏辽海,僻处穷丘,不过妄冀长生,苟延岁月。君子小人,云泥分隔。荒服野岛,难款嘉宾。今蒙宠临,岂不有渎教祖尊严吗?”

    妙一真人听他口气,知是上次开府不曾邀请,心有芥蒂。又疑自己来助乙休,与他为难,心怀疑忌。不觉暗中好笑。心想:“此人好胜量狭,与乙休一样,各有一种古怪脾气。反正他不应也得应,转不如给他来个开门见山倒好。”

    于是任他发完了一大套牢骚,才笑答道:“道友高卧灵山福地,千秋清福,便天上神仙,也未必有此自在。何事谦逊,自抑乃尔?道友也无须对我疑忌,贫道等此来,并非为己,实则为人。现有两事敬以奉闻。

    一是前奉家师长眉真人玉箧,敕令贫道谬承道统,开建凝碧故居,猥以菲材,德薄道浅,恐有陨越,继位之日,小治杯觞,恭请各教前辈、海内外群仙莅临观礼,俾有匡益。道友道法高深,群伦仰望,属在交未。本拟恭迎鹤驾,临贶指教,以为光宠。

    不意请柬将发时,贫道新收顽徒易鼎、易震兄弟,因在紫云宫与令高足巴延相遇,匆匆应敌,未暇通名,初出无知,以为既与众妖邪一党,当是同流。而令高足始则用法宝、飞剑暗算伤人。小徒年轻,不免气盛,罔识利害,致有冒犯。粗心之咎,原无可辞。

    乙道友因和小徒祖父深交,性情豪爽,以为道友与易道友分属朋好,打狗看主,即有开罪,亦应谅其年幼无知,或是训斥几句,怒其初犯。至多送往乃祖那里,令其严加训管。就说误伤神木,必须赔偿,孺子何知,也无如此法力,仍须取偿乃祖。况且九天十地辟魔神梭已吃道友扣留在此,足可为质。无论是交情或道理,均不应以严刑相加。何况乃姑易静已然闻讯登门,代为负荆,请领回去惩责,而道友仍不见容。

    乙道友乃认道友处治稍过,不近人情,方始下手救去。彼此各执一理,对道友自然不无开罪之处,乙道友既是贫道等患难至交,易道友女、孙皆在贫道门下。道友驾临,见此老少数人,心中自不能无所芥蒂。况乙道友爽快绝伦,双方倘有争执,或是语言失检,贫道主人岂不难处?再四思维,迫不得已,只得将道友请柬暂停发出。日前因念双方生嫌之日,易氏姑侄三人虽还不曾拜我之门,现终在我门下,兹值亲身奉请之便,恭率长幼三辈门人,前来负荆请罪。

    还有一事,是前读家师仙敕,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元会运世,中间每万二千九百六十年必有一次大劫,虽不至于天地混沌,重返鸿蒙,但也能使万千里方圆地域海啸山崩,洪水横流,煞焰腾空,化为火海。纵以天心仁爱,发生灾祸之处多在辽海极边荒寒隐僻之所,终仍要伤亡矩万生灵,造孽无穷。而引起此劫的祸首罪魁,也必膺天戮,终古沉沦。

    所幸这类大劫虽是定数,却可凭前知此事的福德深厚有道之士,以精诚感召穹苍,以毅力胆识预拟成竹,设法挽回。照着家师仙敕所示,劫难今日已临,正应在此岛。最厉害的是,此劫因是定数,大祸伏于无形,一触即发。应劫肇祸的局中人,不论有多高法力,事前一意孤行,决不知悉。即有知者,如非自身具有神通,先识玄机,深悉机宜,布置应付恰是时候,分毫不差,到时仍须集合好些大力之人相助,始能于一发千钧之中挽回来。事机瞬息,稍纵即逝,微有疏忽,便成画饼,白费心力,甚或殃及池鱼,均说不定。此次肇事远因,是由于小徒无礼,乙道友仗义救危而起。近因便是日前道友轻敌,远离仙岛,率领门人去往白犀潭斗法,中了乙道友的埋伏,略受挫折,心中愤恨,仇怨相循,设下此阵,诱他来此入伏而起。

    再有片时,大劫便要发动。此劫浩大,仅比洪荒之始稍逊。一旦发生,不但山崩地裂,全岛陆沉,而地火一起,烈焰上冲霄汉,熔石流金,万里汪洋齐化沸水。不但所有生物无一幸免,全世悉受波及,到处地震为灾。而热气上蒸,布散宇内,沸流狂溢,通海之处多受波及。奇热所被,瘟疫流行,草木枯焦,鸟兽绝迹,不知要有多少万万生灵葬送在内。

    为此贫道奉命来此,挽回这场浩劫,使二位道友休要各走极端,致令浩劫一成,不可收拾。我想二位道友俱都得道年久,能有今日,煞非容易。自来无不可解之冤,何况道家四九重劫不日降临,这回料比上回还要厉害。本是同道,正好同心合力,到时一起抵御。何苦为此一时意气之争,遭此亘古难见,万劫不复的空前巨灾,误人误己,自取灭亡呢?

    如谓乙道友于道友曾有件犯,恶气难消,那他此时被道友压入地底已一日夜,也足相抵了。如能上体天心,下从鄙意,酌情推爱,就此交出阵图,由贫道等遵照家师所示,使双方释嫌,言归于好,岂非快事?

    贫道自知道力浅薄,大劫即行发动,惟恐力微,难胜重任,除本门师兄弟外,并还请有好几位法力高强的道友同来,按家师仙法妙用,散在空中。如今地底灾劫将要发动,吉凶祸福实系于道友一念转移之间,尚望卓裁,功德无量!”

    天痴听对方所说,倒是情理兼尽,又是诚诚恳恳,毫无挟持之言,无甚可驳。无奈连日和乙休斗法,又连吃了许多大亏。岛上所有洞府灵宫,泉石树木,几乎全被毁灭,门下弟子又连重伤了好几十个,伤轻的还未在内。端的仇深恨重,百世不改。好容易费尽心力,诱敌激将,还是仇敌骄狂大意,自行投入,才将他困入地底。能否如愿,永禁在内,尚无把握。擒虎不易,放虎更难。如何肯为对方几句话,自留永久后患?

    至于为此引起空前浩劫一层,初听虽颇动心,继一想:“此岛地底情形,原所深知,磁峰正压地肺之上,人不能遁。并且现时乙休已吃那洞中九宫宝镜所发五行真气,射入地底,将他紧紧困住,通往峰底地肺之路,又被行法隔断,被困入已一日夜,现查阵图光影,不见行动,当已力竭神疲,如何还能兴起什么巨灾浩劫?再者,自己修道多年,似此关系成败吉凶大事,期前无论如何该有警兆,怎丝毫无所觉察?听对方之言,除峨眉长幼诸同门外,并还约有别派有力外人同来,隐身伺侧,不曾现出。分明和仇敌交深,约人同来救援,为避以势欺人之嫌,故意编造这些说词,意欲先礼后兵,等话说不通,再把来人一齐现出,恃强硬来。你既设词愚弄,软硬兼施,表面论交情道理,实则想我放出仇人,我便将机就计,也和你来软的,看你用什么方法证实前言?你身是一教宗主,决不能说了不算,平白和我翻脸。”

    主意想好,先朝空中注视,果有好几处云影不能透视,分明有人隐身在彼。因是隐形神妙,不用力留心察看,决看不出。

    因此心中有气,冷笑一声,故意问道:“贫道法力浅薄,不能前知。想不到这万二千年小元大劫,竟应在此。如非道友惠然相告,预示先机,贫道和驼鬼罪魁祸首,都是万劫难赎的了。

    本来今日道友宠临,又是专为救我师徒危亡而来,驼鬼虽然万恶,仇恨如山,看在道友金面,命我放却,我也不敢违背。

    不过我闻这类天劫,大抵凶煞之气日积月累,千万年来蕴蓄一处,犹如强弓张机,引满待人,一触即发。又如脓疮高肿,蓄毒已多,终须有个溃裂。大劫之源,当在地底。贫道便将驼鬼释放,不过免其挺而走险,不去引发,但是隐患仍存,发作愈晚,为害尤烈,迟早终是为祸生灵。

    我意道友神通广大,法力回天,又同来许多位道友,虽然隐身空中,相机而作,不屑赐教,到底人多势众。既来此挽回劫运,想必有个通盘打算。与其只图苟安,贻祸未来,何不传声告知驼鬼,索性指明祸源,令其引发,诸位道友施展法力禁制,使其缓缓宣泄出来,不致蔓延为灾,流毒生灵,岂不比先放驼鬼,祸源仍在强得多吗?”

    妙一真人知他用意,笑答道:“道友之意,以为乙道友真个被困地底,必须道友放他,才得脱出吗?

    乙道友入阵之初,不曾想到道友此阵得有桑精之助,先天乙木戊土,具有无边妙用。加以地利天然,不是仅谙五行生克之妙所能克制。道友又是怨重恨深,欲罢不能,必欲杀之为快,防备既极周密,逼迫又复太甚。他一时忿恨难遏,恰在磁峰下面,悟彻以火制火玄机,亟思脱困复仇,故留下一化身遮掩道友耳目,自身则向地下穿行,欲引动地肺深处的前古太火,将道友这混元九宫阵破去。

    也是劫运所关,乙道友那么高道力的人,竟只知先天元磁精气凝聚之处,下面地肺深处伏有前古太火,足可将先天乙木戊土之气,连同道友这混元九宫阵一齐破去,自身可以脱脸。却没算出地肺之中,会由混沌初开以来,蕴伏着这么一个绝大的祸胎。不去惹它,日积月累,越长越大,到了时期,尚且难免破裂,况且以法力攻穿,空前浩劫一触即发。

    道友为乙道友化身所愚,五行真气全指一处,以为将他压困在下,不能行动脱出,却不知他此时正用极大法力,玄功变化,已然攻入元磁神峰之下,地肺之上,再穿通下去千三百丈,便是毒火发源的火眼。

    若是任由乙道友从火穴横穿过去,地肺中包孕毒火的元胎便会猛然爆炸,乙道友再以玄功变化,借着火遁上升,全岛立即粉碎,崩裂陆沉。上半揭向天空,万里方圆内外,沙石泥土满空飞舞,毒火上冲霄汉,劫云烈焰,布满宇内。全海成为沸汤,腾涌如山,毒热之气,中人立死。

    除却我辈有限几人,稍差一点修道之士,便难禁受,令高足们恐不免于难。灾区蔓延达三万里以上。此外较远之地,亿万生灵虽不至于当时死亡,而热浪毒气流播所及,天时必要发生剧变,水、旱、瘟疫、酷热、奇寒,种种灾祸相次袭来。只有极边辽远之区,或者不被波及。大劫一成,再有多大法力,也无可挽回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铜椰岛之变三

    只听妙一真人继续道:“乙道友的性情,贫道深知,决不假手外人之力出险。照他此时胸有成算,志在泄忿,你就是开放阵中门户请他出来,也未必肯答应。贫道索取此图,并非为了故友关心,助他脱险,实为这场浩劫乃是定数。

    家师在日,为此曾拜绿章,通诚默祷四十九日,发下无边宏愿,遗命贫道等门人弟子,勉斯重任。那纯阴凝积的前古太火,奇毒无比,蓄怒已千万年,势最猛烈。休说乙道友尚不知它为祸如此之烈,不肯罢手出来,即使肯重朋友情面,与道友消嫌释怨,不去攻穿它,好好出来,暂时虽可无事,祸根留存,到时仍要胀裂,揭地而出,并且发作愈晚,其势愈猛。

    此火深藏于地肺之中,有前古地层隔断,微妙隐秘。人想不到,也非寻常占算所能推详。就是法力高深的有心人细加占算,也不能深悉。如欲入地查探,地肺之中水、火、风、雷,无不厉害难当。前古地层数共十三,不是坚逾钢铁,便是奇热无比的沸浆层泥,一层比一层难。即使乙道友这等法力,还须遇上今日局面,为敌所激,不得不下到地底,又连经过诸般险难,受尽艰危,最终迫于处境,方始悟出玄机。

    即便深入其中,也只略知大概,仍是徒劳,莫知所措。又必须似贫道今日上邀天眷,恭承家师预示机宜,复得好些位有极高法力的人以全力相助,始能勉强应付,防患未然。事之艰险,莫大于此。如欲消饵这场隐患,这祸胎必须去掉。

    乙道友现时正以全力攻穿地肺,我们也不把详情告知,即仗他之力,成就这场大业,仍任他自行发难。道友只须将阵图倒转,使其本末倒置,向那祸胎的尾梢开上一孔,容毒火喷出,缓缓宣泄,再将阵法撤去。贫道我再传声地底,使其立即飞出险地,便可化险为夷了。

    贫道等此举,固是不无微功。而二位道友本是应劫之人,一念转移,感召祥和,自然功德无量。天仙位业,全仗各人修为,虽难预测,不久道家四九重劫,必可平安渡过了。”

    天痴上人因明见乙休在地底阵图内行法抵御,四处乱窜逃遁,后来好容易照着宝镜圆光所现形影,师徒多人合用全力,用极厉害的禁法,才将他困在西南方死门上。以自己法眼观察,所见决无差谬。可妙一真人偏说那是幻影化身,其人真身已快将地肺攻穿。

    天痴上人本不怎么相信,可适才暗中偷觑台前圆光,地底所禁仇人形影迟滞,直似作伪,与初禁时活跃情景不同,有些可疑,才渐渐相信了妙一真人之语。

    先颇心惊胆寒,继一想到以前仇人种种欺凌侮辱,又复恶气难消。暗忖:“既要假手仇人去引发毒火,使之宣泄,仍可将计就计,报仇泄恨,何不假意应诺?推说事可允从,阵法外人不能运用,只请示知如何施为,无不唯命。等到仇人将火引发,出土之际,冷不防猛下毒手,暗将阵图转动,乘其疲敝,仍用先天乙木戊土真气,将他压入地底火穴之中,欲取姑与,彼必不防。这样纵令不死,也必重伤。

    对方诸人奉了长眉真人之命,来此消弭空前浩劫,事未收功,尚有用我之处,权衡利害轻重,必不肯当时反颜成仇。并且对方道法高深,一派宗主,好友遇难,临机不能防御,事后再对自己报复,也必不好意思。再将仇人许多令人难堪、不可忍受的可恶之事一一告知,本来都是朋友,不过交有厚薄,想也不致过于偏袒。好歹出了这口恶气再说。”

    方在寻思恶计,沉吟未答,妙一真人早已知他心意,且不说破,又笑道:“那地肺中所蕴玄阴毒火,又名太火,本是元始以前一团玄阴之气,终年疾转不休。混沌之初,这类元气凝成的球团遍布宇宙,为数以亿万计。多半阴阳相为表里,满空飞舞流转,吸收元气,永无停歇。

    此时天地混沌,元气浓厚,天宇甚低。经千万年后,混元之气俱为这类气团吸去,日益长大。不久乾坤位定,天宇日高,这类气团飞升天上,齐化列宿星辰,以本身阴阳二气吸力牵引,不停飞转,各从其类,以时运行,终古不变。内中独有几团阴恶之气,质既重浊,不能飞升天宇,当开辟前天地大混沌时,便被包入地肺之中。千万年来地质日益加厚,一层层长上去,而地肺之中倒是空的。地气没它恶毒厉害,为质更比它重,于是它们终古以来,紧贴地肺上层,日益孕育膨胀,越来越大。

    只是上有元磁真气所结磁峰,紧紧吸住,不再流转,因此上半独厚。日久年深,只往四边横长,无复球形。如往横面穿通,必在地肺之中四下飞舞流转,狂喷毒火,这全岛连同附近数千里方圆海底,全被爆裂,猛揭了去。这座磁峰也必焚毁,化为乌有。只有由上层正中心极厚之处穿破一孔,方能紧附地壳,不稍移动。现在乙道友已快攻到紧要所在,再有个把时辰,便即发动。

    还有这座磁峰,天生至宝,用处甚大,毁了可惜,也须早为移开,以免阻碍。此时必须着手准备,贫道等期前赶来,也是为此。圆光中所现景象,乃是乙道友所弄狡猾,真身早已深入地层之下。那先天乙木戊土之气,不过暂时在上层禁制内,阻他脱出,并伤害他不得,此时深入下层,更无所施。道友不信,我请同来诸道友略一施为,便可见出真相了。”

    天痴上人闻言方欲回答,倏地金光耀眼,全岛大放光明。同时九道金光霞彩,以自己法台为中心,分九面直射下来。空中辅佐行法诸弟子,连那磁峰法网,全在金光笼罩之下。

    天痴上人忙抬头一看,空中四方八面,俱有法力高强之士现身,齐朝自己含笑,点头为礼。除却九宫方位外,那全阵机枢中央三元主位上,也有浮空三片祥光,上拥三人,更是厉害。一是峨眉派中第一位名宿长老东海三仙中的玄真子,一是掌教夫人妙一夫人,还有一位是唇红齿白,相貌俊美,气度安详的小和尚。

    这小和尚虽然初遇,却与前听同道和几个大弟子由外归来提说过的采薇僧朱由穆相貌神情装束一般无二。既与玄真子、妙一夫人并立中央主位重地,自然定是此人无疑。

    天痴上人久闻他乃前明天潢贵胄,生具仙根仙骨。幼即好道,被白眉神僧度去,授以真传。因他来自皇室,生具异禀,小时读书过目成诵,喜爱文学词章,绮思未退,出家以后,几堕情关。为此还转过一劫,从小皈依,再入空门,戒律益发谨严,已成了白眉衣钵传人,法力高强,几乎无人能敌,异派妖邪多半闻风丧胆。又听说是驼鬼好友,今既来此,其意可知。

    再看那九宫方位上,有的不止一人,共有十二三人。见过的只有一半,无一是好惹之辈。那不相识的想必也都非寻常。才知来人实是为此大举,先礼后兵。连九宫方位和中枢要地,早已暗中被人制住。好便罢,不好便即反颜相向,合力夹攻。凭自己师徒,如何能是对手?不禁心中着起急来。

    但继一想:“照敌人如此大举,分明所说浩劫不是虚言。如为专救乙休,决不致如此劳师动众。多年修为,又经走火入魔,费了许多心力,今始修复原身,煞非容易。明明强弱相差颇远,何苦为此一时意气,闯此惨祸?异日和仇人同遭天戮,岂非不值?何况这驼鬼实在法力高强,玄功变化,有鬼神莫测之机,先前已然尝到他的厉害。反正制不了他死命,就无这些帮手,也未必能够将他永禁地底。仇怨已深,一旦脱出,决不甘休,也是难斗。

    平心而论,自己委实也过于刚愎自大,任性行事,才招出这多没趣。与其敬酒不吃吃罚酒,转不如向这些人卖个情面,就势收科。既可化灾害为祥和,拉上交情,结识好些高明有道之士。还可剩此时机与驼鬼释嫌修好,免去未来隐患。更可将来借他与众人之力,同御四九天劫。省得仇怨相寻,纠缠不清,难于应付。

    反正亏已吃过,索性放大方些,连那九天十地辟魔神梭连同路过玄龟殿所收的几件飞剑、法宝,一齐交由妙一真人带还。好在是对方以礼请托,并未恶语相加,露出强制之意。自己又未现出丝毫怯敌词色,题目又极光明正大。以前虽然吃有不少亏苦,岛宫、灵木也尽残毁,一则仇人总算被自己压入地底,又经大力之人出来化解,方始冰释。二则事关无量生灵百年惨祸,不能以个人私怨,遂走极端,生斯浩劫。真个怎么都讲得过去,不失体面。”

    念头一转,心气立即平和。

    天痴上人也不查看地底,立即哈哈笑道:“道友一言九鼎,何况又有诸位道友光临,便不闯此空前浩劫,也无不遵命之理。道友一派宗主,领袖群伦,道妙通玄,无隐弗瞩,焉有虚语。适才沉吟未报,并非迟疑。只因与乙道友斗法两次,末次在此苦斗,经时数昼夜,彼时为意气之争,各以全力相持,互有伤害,乙道友脱身以后,难保不仍修旧怨;同时又须随诸道友挽回这场劫运,权衡轻重,本不应与之计较,而乙道友每喜逼人过甚,又所难堪,为此踌躇罢了。”

    妙一真人知已屈服,此系饰词,正要敷衍几句。

    矮叟朱梅见妙一真人耐心耐意,一再开导,天痴上人已知事关重大,意仍首鼠,又说出这些遁词,便在空中喝道:“痴老儿,齐道兄已然对你情至义尽,只管扭捏什么?你不想,当初驼子寻你要人,是我请他来的。本不想惹你烦恼,只因驼子天性,向不喜说软话装假,才有这场是非。

    我早知你有这些鬼门道,本要同来会你,因齐道兄说,非驼子到地底去走一遭,不能免去此劫,我才未来。不然,我别的不如驼子,破你这鬼门道却是拿手,你困得住他吗?你看你,受点闲气,为此挽回一场浩劫,你也功德不小。否则将来四九天劫,谁来助你脱难?驼子比你爽快知机得多,只要点头,决不再难为你。还不快把你那鬼画符献出来,尽说闲话则甚?要被驼子知道,他也不要积甚功德,不闯这祸,另想法子一走,也不毁这铜椰岛,给你留下一个祸包在地底,早晚发作,你才糟呢。”

    天痴上人被他说得满面羞惭,知一回话更是难听,只得强笑道:“朱矮子惯一巧使别人上当,自己却置身事外,说便宜话。当着诸位道友,谁来理你?”

    随后又对妙一真人说道:“道友既明九宫三才妙用,区区末技,料已早在算中。贫道这便撤去阵法暂且退过,敬请道友施为如何?”

    妙一真人道:“道友且慢,此阵虽然略知大概,但这乙木戊土真气,外人不能运用,须我二人合力,一面倒转阵法,反下为上,一面仍借土木之气阻住四侧,好使乙道友专攻中央。

    还有大阴毒火由地底上升,虽然防御周密,不致成灾,声势威力也极浩大,稍有疏忽,仍是可虑。更不可使其散布空中。必须与诸位道友合力禁制,一面少遏上升之势,一面将它送入灵空交界之处,由乾天罡风化去毒质,再以法力化为沙土,由天空倒灌下来,沉入海底,受潮汐冲刷,去其恶性,死灰永不重燃,方保无害。但这千里方圆以内,上自穹苍,下极海底,始如火柱撑空,继如灰山天堕,成为亘古不见之奇,所有大小生物当之立死。所以事前必须将空中、海底鱼鸟生物,用法力驱散。

    凡此种种,来时均与空中请位道友商定,已有安排。兹事体大,诸位道友各有专任,虽然也按九宫三才方位施行,与道友一样,实则专为对付升空毒焰劫火,不能兼顾下面。所以此阵运用,仍须借重道友和贵高徒之力相助,与同来诸道友无干。”

第二百二十二章 铜椰岛之变四

    天痴上人闻言,知道妙一真人借着禁制毒火为由,除本人外,不令同来诸人代庖,干预阵中之事,极力免露以势相挟,保全自己面子,设想既很周详,对于人情更是体贴入微。无怪乎他人多谓其岳负海涵,渊淳岳峙,玄功奥妙,道法高深,智计周详,有鬼神不测之机,领袖群伦,万流景仰。寻常修道之士,如何能与比拟?不禁心中敬佩感服。

    天痴上人正要将身外烟光尽敛,请妙一真人入内上台时,突然他身边的一名弟子突然化作一道血影向他身上扑去。

    妙一真人和玄真子看见那道血影,连忙齐声叫道:“小心!”赶忙上前相救。

    但因为之前为了照顾天痴上人的面子,妙一真人等来时,并没有解除法台上的防护,此时却反被天痴上人布置的法术所阻。

    而天痴上人听到妙一真人的叫喊,虽然察觉事情不对,但因事发突然,一时防御不及,被那血影一下子扑到身上。

    这时,妙一真人刚刚解除天痴上人的法术,见天痴上人已被血影上身,怒喝道:“妖孽!”随手便是一枚太乙神雷向天痴上人身上打去。

    只见“天痴上人”随手一道血光打出那枚神雷挡住,然后哈哈笑道:“仁寿的弟子,怎么不尊敬老前辈?初次见面,送你一个见面礼,请你好生收下。”

    说完,伸手又发出一道血光,指在身前阵图上。然后便化为一道血光,哈哈大笑着向天边飞去。

    妙一真人当即大喝一声:“妖孽休走!”放出一片太乙神雷向那血影追去。

    玄真子、朱梅、朱由穆等纷纷放出神雷、佛光,向那血影打去。

    但就在此时,一张由黑烟组成的大口突然出现,拦在了那血影之后,将那些神雷全部都吸了进去。

    于此同时,在铜椰岛的中央,突然传出“轰隆”一声巨响,只见岛中央那座元磁神峰,连着十亩方圆一片地皮,首先揭起,直上天空。地面上登时陷出一个大洞。碎石惊沙,宛如雨雹一般,四处飞洒之中,一股极浓厚的黑烟,撑天黑峰一般由那陷洞中突涌上来,见风立化成深紫暗赤色的毒焰,诡幻百变,五光十色,比箭还疾,直往当空射去。声如轰雷,洪洪发发,震撼天地,全岛都在摇动,大有震塌之势。

    这时正值斜阳衔山,余霞散绮,晴云片片,簇拥天心,吃毒火烈焰往上一冲,首当其锋,立似残雪投火,一见即消。正中心云层,先被冲破一个大洞,以外环云立即滚滚翻花,往四外散荡开去。晃眼工夫,云洞越大,四外惊云也由厚而薄,由聚而散,化作残丝剩缕,消灭净尽,天色立被映成紫血颜色。煞气弥漫,声势惊人,端的古今罕见!

    妙一真人、玄真子等人,眼看太古毒火就要爆发,倾世大劫就要降临,也顾不得再去追赶那道血影,连忙带领群仙消劫救灾。

    妙一真人照预定手势,向空连挥。空中九官方位十余位男女仙人,当即各发出千百丈金光祥霞,联合一起,作成一个十顷方圆的光圈,由存身之处,笔也似直矗立高空,将下面的一片地域凌空罩住。

    群仙虽然应对及时,但因事发突然,终究晚了一步,只听又是一声“轰隆”巨响,铜椰岛竟整个崩塌开来。

    群仙当即大叫一声:“不好!”

    急忙将那光圈往上一合,随着上长数百丈,恰似一个光城,由地面齐火穴往上三百余丈,将那太火毒焰紧束在内,使其直射遥空,不致波及四处。同时玄真子和妙一夫人也立照预计,施展玄门最大法力。同在祥霞护身之下,一个由侧面指定一团青霞,抢出毒焰之上。一个手持一柄宝扇,往上扇去。一前一后,随着焰头,电一般往空中飞升上去。

    就在此时,群仙突然看见一道金紫光华包裹着神驼乙休从火穴中冲出,采薇僧朱由穆连忙放出一圈佛光,环绕全身,冲入烟火中接应。不一会儿,便见他二人从火穴中冲出。只见乙休此时浑身皮肤发红,到处都是烟熏焦烤的痕迹,显然已经被毒火烧伤。

    乙休本因被天痴上人用计压在元磁神峰下,激起了心中火气,欲要穿行地底,引动地肺真火,破除天痴上人的九宫大阵。

    他赶到地底时,已觉出此火有异,似乎出乎意料的厉害。也是劫数临头,乙休本已察觉事情不对,但不知怎地,想起被天痴上人诓骗镇压,突然怒火中烧,难以抑制,当下不管不顾的向地肺冲去。

    但他刚将地肺冲破,就突然醒悟,察觉到自身异样,正要重新检视情况,太古毒火已然爆发。

    乙休看出事情不对,连忙运转玄功护体,向上直冲逃命。好在他道行高深,玄功奥妙,才没有在毒火中丧命。但这太古毒火毕竟非比寻常,乙休虽然从火穴中逃出,可终究还是被阴毒入体,受了不轻的伤势。

    乙休本和朱由穆交好,见前来相救,先还以为他知道自己在地底被困,误为阴毒之气所伤,特意赶来相助。

    等到脱出火穴,瞥见烟外有数百丈金光环立如城。等再上升,飞出金光圈外,又看出妙一真人以次,峨眉师徒长幼两辈,还有嵩山二老、李宁、杨瑾、姜雪君、玉清大师等好友,总共竟有数十人之多,俱都在场,并还列阵相待,各以全力施为。若说是为自己而来,何须如此兴师动众。而仇敌师徒,却是一个也无踪迹。

    乙休道法高深,原有识见。起初被困怒极,又是应劫之人,本是定数,该他发难。只顾复仇心甚,挺而走险,一意孤行,嗔念太重,神智已昏,罔计利害。此时浩劫已经发动,天机明朗,灵智已复,心念一动,立运慧目抬头仰望,不禁看出凶危,省悟过来。忙请朱由穆撤去佛光,去寻妙一真人询问。

    朱由穆答说:“道兄身中阴毒,虽仗你道力高深,不致大害,到底不免苦痛,暂时你还出去不得。”

    话还未了,妙一真人已经飞来,刚说了句:“乙道兄,请随我来。”

    猛瞥见一道金光,宛如长虹刺天,疾愈电射,由东南方暗云红雾之中破空而来。

第二百二十三章 铜椰岛之变五

    只见那金霞飞到众人面前,现出一美一丑两个少女,一前一后,向三仙同时拜倒,分别行礼。

    神驼乙休见来人正是齐霞儿和他新收弟子米明娘。

    只听妙一真人笑问齐霞儿:“怎此时才到?总算还未误事,也亏你师徒呢。”

    齐霞儿起立恭答:“女儿此行颇有险阻,幸是带有徒孙明娘同往,否则二宝只有一处肯借,灵药更不会有,便不免误事了。”

    妙一真人道:“你师徒数日之内往返大荒九万里,也颇劳苦,此时无暇详谈。好在大功告成,先在一旁歇息。等我走开,便随他们巡防,少时唤你过来再说吧。”

    齐霞儿应声,随将手中所持一个手掌大的蚌壳,一个蕉叶卷成的三寸许小筒奉上。带了米明娘,躬身退下,向峨眉众弟子丛中飞去。

    神驼乙休一听齐霞儿往返大荒,必是为了自己所受伤毒而去,登时道:“道兄真个肝胆,为我一人,竟如此劳师动众之外,又遣令爱冲越险阻,远涉穷荒,去找那两个老怪物”

    妙一真人道:“我之前曾读家师做仙札密谕,此次关系亘古未有的惨劫,要伤无量生灵,应在道兄发难。所以道兄那么高深的道力,也未预识先机,妄动无明,昧却利害,局外人事前任怎劝说,也是无用,预知反倒有害。只能靠局外人计虑周详,临机善于应付,才能使这滔天浩劫从容化去。所以前在峨眉,不曾对道兄明言。

    道兄走后,我一直和诸位同道按照家师的仙谕做准备,算计时辰将至,便赶来此地,想要消弭大劫,并化解你同天池道友的恩怨。怎奈世事无常,那血魔在峨眉开府时没有出现,竟在这时现身,还和晓月师兄掺和在一起。正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此次不但没有未尽全功,让铜椰岛被太火炸毁,方圆千里的生灵都受其害,更害的天痴道友殒命当场。

    好在此次来到同道众多,又提前做好了准备,及时将毒火束缚,才没有波及太广。道兄法力高强,也安然脱困。虽说中了太火阴毒之气,就算无大荒二宝解治,也不过稍受些日痛苦,终无大害。如换一人,为火所伤,休说还要攻穿地肺,裂土飞出,当时便须葬送地底。经此一来,反倒见出道兄法力,玄功奥妙,委实高人一等了。”

    说话间,妙一真人已将手中蚌壳张开,由里面发出碧莹莹亮晶晶七点酒杯大小冷光,射向乙休身上。只见那七点冷光随着妙一真人手动之处,绕着乙休环身滚转,上下翻飞,毫无停歇。所过之处,红肿烧伤尽皆消弭。

    妙一真人道:“道兄体内阴火已被巽灵珠照灭,只等吸星簪将毒吸去,立即便能复原如初。”

    乙休也觉身上毒伤大为好转,便令妙一真人将宝珠收去。

    妙一真人道:“火毒尚未吸出,暂时不收,到底清凉得多。道友自己运用,还要好些。”

    乙休已知中毒颇深,珠光照后,身虽不再火烧,体生清凉,真气仍不敢运行全身。便把蚌壳接将过来,手指七点寒光,如法运转。

    妙一真人又将那蕉叶卷成的小筒打开,只见里面一支发簪和十五枚灵丹。

    妙一真人将那发簪拿起,笑道:“卢妪私心,不传此簪用法,只能吸去火毒,好些神奇妙用,俱无法赏鉴了。”

    说完,随将手中宝簪向乙休头面之上擦得两擦,簪内便有几缕血丝般影子往里渗进,徐徐流行,由显而隐。

    乙休伤处立觉一阵奇痛钻肤而出。约有半盏茶时,火毒才得吸尽。拿在手里,定睛一看,只有细如牛毛的几丝血花,被内里云气裹住,疾转不止,渐渐消失无踪。

    妙一真人方在赞赏,忽听一老妇声音发话道:“此宝用毕,请以簪头东指,照中间连弹三下,自能飞回,幸勿久留。”

    这声音就似在簪上,妙一真人知她簪上附有寄声之法,此宝与她心灵相通,以弹指为号,这里一弹,宝主人立即警觉,行法收回。随即走依言行事,弹了三指,手托相待。隔不一会,眼见这簪微一振动,忽然化成一溜银色火星,长才数寸,尾发爆音,破空直上,疾逾电掣,往正东方飞去,晃眼便已无踪。

    乙休已是复原,笑道:“卢妪真个小气,谁还好意思留她东西不成?这等情急。”

    朱由穆道:“此实难怪。此宝是她命根,如何不看得重?性情又那么古怪,肯借宝赠药,已是极大面子了。你只见她收回忒急,少时间两个往借的人,借时正不知是如何艰难呢。”

    乙休也笑道:“此话诚然不假。休说此宝,便是她这灵丹,平日若要想她一粒,也难如登天,不知怎会一赠十五粒?久闻这老婆子有鬼神不测之机,只是性情乖僻,专讲报施,恩怨分明。她如无所求助,轻易不肯助人。此事奇怪,其中必有原故。我现在灵元初复,难于用心。齐道友玄功奥妙,明烛机先,何不算它一算?”

    妙一真人道:“大荒二老好为诡异之行,赠丹之时,已将阴阳倒转也说不定。事有定数,算它何用?少时尚须助大师兄和诸位道友行法,劫灰所布之处,占地甚广,众擎易举,助手越多越好,暂时无暇及此,由它去吧。”

    说罢,便和乙休、朱由穆一起向消弭毒火的群仙飞去。

    这时,那地底蕴蓄的太火毒焰兀自尚未喷完,声势反倒较前愈发猛烈。玄真子和妙一夫人已直上云空,不见人影。九宫方位上的十余位前辈仙人,各以全力运用玄功,联合指定火口上面那一团金光,镇压穴口,紧束火势,使其冲空直上,以免横溢。峨眉众弟子为防意外之变,各持飞剑法宝,纵遁光飞升上空,环绕九宫阵位,四下查看。

    只见数十百道光华,宛如经天彩虹,环绕在数十丈金光之上,三个一丛,五个一伙,离合变幻,电驶星流,往来如梭,满空交织,相与辉焕,上彻云衢。除却当中一根上冒血焰的擎天黑柱外,四边天空的愁云惨雾,连同下面漫无际涯的茫茫碧海,全被映照成了云霞异彩。比起先前毒焰初由地底喷起时,又是一番奇景。

第二百二十四章 铜椰岛之变六

    乙休看着来回奔走的群仙,以及下方毒雾笼罩的碧海,叹息道:“这次我一念之差,引动此恒古大劫,所伤生灵何止千万。我造此大孽,将来四九天劫,只怕要难了。”

    妙一真人道:“道兄不必担忧,以道兄的道行,想要度过四九天劫本非难事,何况等道兄度四九天劫时,我同诸位道友也会鼎力相助就算因为此次劫难稍损天眷,也无甚大碍。此次都是我思虑不周,没有料到血魔会来插手,才致使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好在这次有众位道友来帮忙,及时抑制住太古毒火,否则要遭殃的生灵何止亿万?只是天痴道友终究被害殒命,铜椰岛和元磁神峰也都被毒火炸毁,此事终究未尽全功。另外,因没有提前阻止大劫爆发,大劫之后又没有立即将毒火抑制,致使方圆千里的鲸兽虫鱼皆受其害,我峨眉这次也难免会受到一些牵连。刚才我默算天机,原本应当十拿九稳的三次峨眉斗剑,现在却产生了一丝变化。虽然还是正道大昌之像,但旁门左道也并非毫无胜机。这里事完之后,我当速反峨眉,闭关练法,以应未来之变。”

    正说话间,众人忽听旁边传来一声呼叱声。妙一真人、乙休和朱由穆扭头向声音来处看去,只见旁边不远处,两个面目狰狞,身材高大的魔鬼影子正向高空中飞去。在他们身后,严人英、李英琼、齐灵云、周轻云、余英男五人,正各御剑光紧追在后,晃眼全都没入天边霞影之中不见。

    原来,妙一真人早已算到会有人来中途捣乱,所以提前安排了三英二云在四周巡查。众门人俱在九宫阵位内疏导毒焰,独他五人在阵位之外,做梅花形环阵而驶。

    严人英生具慧眼,二魔影刚隐身飞来,便被他发现。他当即通知李英琼、周轻云、齐灵云、余英男四女,齐灵云首先拿出从朱文处借来的天遁镜,向严人英指处照去。只见一道金光过处,两道魔影当即现形,内中一个独脚魔影,扬手便是一片灰白色火星打来。

    严人英抢上前去,取出青蜃瓶,伸手一指,一道五彩光圈便从瓶口飞出,神龙吸水般朝前一卷,便将那片火星全都收去。同时,李英琼、周轻云、余英男,也各将紫郢、青索、南明,紫、青、红三道剑光电掣而出。

    那两魔影想似自知不敌,双双一声怪啸,刺空遁去。严人英等五人也忙纵遁光向前急追。

    乙休见那魔影来势既凶且急,分明心存叵测,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可是妙一真人立在下面,只作旁观,并不出手施为,如无其事,不禁觉着奇怪。再细一看,原来不知何时,妙一真人已暗用隐身法,连自己也一齐隐去。

    乙休见妙一真人不动声色,心知他必还另有妙策。果然念头才转,就瞥见严人英五人同驾遁光,急驶飞回,快要飞到面前降落。妙一真人忽然把手往上一指,立有百丈金光,千团雷火,往上空打去。两魔影突又在当空现形,吃神雷一震、接连翻滚了几下,慌不迭似要遁走。正赶上严人英等人剑光飞射下来,迎头一绞,立将两魔影双双绞散,哇的两声惨叫,电也似疾,分向四外投去,晃眼便没有踪迹。

    严人英等人还欲追赶,妙一真人已将隐身移形之法一齐撤去,唤令五人下来。严人英五人闻呼,一同下落,躬身侍立于侧。

    乙休这时已认出那两道魔影乃是妖尸谷辰与雪山老魅,当即向妙一真人问道:“道兄如此神通,何不就势将他们除去?”

    妙一真人道:“妖尸真个凶毒险诈,竟想乘隙隐形入地,运用邪法妖术,使那未喷完的毒焰同时爆发,裂地而出。我救这场浩劫,虽然火势已然宣泄大半,为祸不如前次之烈,为灾为害,却也非同小可。幸我早已防到,预有安排,因知二妖尸诡诈知机,恐被觉察,故未明言,只在暗中设法相待。无如妖尸气运未终,太火毒焰尚未喷完,一切善后也未停当,不能以全力施为。总算人英同四女弟子尚还机警神速,紫郢、青索与南明离火三剑同是二妖尸等的克星,急赶回来,联合赏了他们一剑,使其重创而去。虽被遁走,但他们元气大伤,只能回转老巢。要想照他们预计,这里凶谋无成,乘我仙府空虚,又去峨眉侵扰,便不能了。”

    妙一真人知道妖尸败逃,更无妖邪敢再犯险。毒火喷完,劫灰便须下降,海中数千里方圆地域,尚有无量生物,欲早日行法,移向远海,免致临时迁移,不免小有伤害。便请乙休、朱由穆、姜雪君三人相助,各向一方,分四面行法移运。四仙随议定方略,各择一面,开始运用仙、释两家道法,将方圆四五千里以内大小生物,一齐移向远海中去。

    一晃三天过去,火穴中烟势日衰,已成强弩之末。

    这日深夜,天到子正,穴中毒火便已喷完,只剩丝丝残烟,摇曳上升。一会儿,残烟也已喷尽。

    妙一真人便照预计发令,将手一挥,穴上深井一般的大光筒便即撤去。众弟子立驾遁光,散出阵外,分布空中九官方位上。众仙遥看残月西斜,海中鱼介生物全部迁徙,海面上静荡荡的,只剩波涛向海岸冲击,吞吐呜咽。仰望空中,玄真子与妙一夫人同在八九千寻以上,不见一点形影。那毒烟烈火破空直上,所发风雷之声也早静止,显得夜景分外幽寂,与日前猛恶之势迥乎天渊之别。众仙俱都纷纷祝贺,共庆功成,只等东方微明,便起施为。

    一会工夫,启明星耀,东方渐有曙色。

    妙一真人刚喝得一声:“起!”便听高天空里异声大作,宛如无数天鼓当空齐鸣,更有千万神兵,铁甲天马,万蹄杂沓,自天杀来。便是雷霆暴震,声势也无如此猛烈。

    说时迟,那时快,众仙已争先飞起,晃眼数十百道金光霞彩,满空交织,大地立现光明,映得上下四外俱成金色。那匹练般的金霞,闪电也似在空中略一掣动,便即互相联合。只是改直为横,又分作了上下三层,每层相隔约数百丈,其长何止千丈,宛如三道经天长虹,交叉横亘空中。一面众弟子也把各人飞剑,联合成了四道较短的光虹,分四面围列在末层金虹之外。

    妙一真人、朱由穆与神驼乙休三人,早飞出最高一层金虹之上相待。同时空中异声也越来越近,隐见无数火星,明灭乱迸,聚在一起,大如山岳,瀑布也似往海面上倒泻下来,眼看越来越近。

    妙一真人为首,喝一声:“疾!”一道极大的金光,离手飞上前去。

    那火星便是空中太火毒焰,被罡风消灭以后所剩劫灰,吃玄真子行法禁制,合成一股其大无比的灰瀑,自万丈高空倒泻下来,灰沙互相摩擦激荡,发出无量火星,由上向下,如火山飞堕一般,加上异声怒吼,惊天动地。妙一真人一道金光,迎头一裹,挤得那灰瀑势益猛恶,由金光环绕中直泻下来。

    众仙所结三道经天长虹,早已列阵相待。最高一道金虹首先迎住,两边金光往上一翘,成了一道长河,将劫灰盛住。左边一头,便渐渐往前伸去,劫灰齐往金河中注入。只听轰轰发发之声,金光闪耀,霞彩横空,上接一根通天火柱,顿成亘古不见之奇。约有盏茶光景,金河的一头未动,一头已伸长了二三百里,渐渐低垂,斜注海中。劫灰由金河中顺流而下,海水立即怒沸,骇浪如山,直上遥空。数千丈大小的劫灰,互相击撞,声如暴雷。那金河随在海面上由近而远,纵横移动,约有刻许工夫,便离去本位。由妙一真人手指一道金光,紧束后尾,往东方移去。

    空中劫灰仍然往下怒泻,那第二道金虹便迎上去,接个正着。仍是如法炮制,化成金河,一头向西方伸长,渐注入海。所到之处,海水尽沸,东西两应,势更强烈。这时红日正由天边升起,朝云晓霞,一层层齐幻金光,上有金虹斜挂,下有骇浪飞腾,端的气象万千,奇丽无恃。第二道金虹伸得渐远,神驼乙休便放出一道红光,束住光尾,向远方海中移去。

    第三道金虹又复接上,前两道金虹,本离岛伸长二百里以外,方始下注,近海边百余里内,尚无劫灰注入。所以这次金虹不是一头下垂,待了一会,忽在空中闪了几闪。

    朱由穆手扬处,飞起一团佛光,将灰瀑围住,口喝:“诸位道友,我等各显神通,点缀一个奇景如何?”

    这第三道金虹,本是法力最高的几位仙人主持,闻言会意,立将金河展开,化成一张华盖,越展越宽,外边俱都向下,将全岛罩住,离海面不过两三丈。那灰柱由佛光中直泻下来,分向四边流坠,泻入海中,散布得均匀已极,由下往上,宛如一顶硕大无朋的金幕。四边火珠如潮,滚滚飞落,由上往下,又似一朵万丈金莲,挟着无量星沙,自天倒挂,煞是奇观。因是离开海面,做一大圆圈,同时下注。朱由穆又频使神通,使那无量星沙远近飞布,激得掀天巨浪,潮涌而起,令人心惊目眩,又是一番奇景。

第二百二十五章 铜椰岛之变完

    转眼间,个把时辰过去,第一、第二两道金河放完了劫灰,先后飞回,改为一南一北,接向上面。相继接够了数,仍和先前一样,向南北两头伸长出去,注入海中。

    朱由穆二次待要如法施为,被妙一真人由北飞来止住道:“百丈毒火所遭灰沙不过石许,倒倾之势,比较上升还快速得多。因要使海底沉沙一律平匀,如若行法散布,势必闹得满空俱被灰尘布满,连月不消,既费时候,使上空两个主持人也更多费心力。所以才请诸位道友各运玄功,将各人飞剑、法宝连成天河,使其分注海中。但是劫灰余毒未尽,分量极重,并为迅速广布,又将空中天河分成三道,以便相互接替,分向四方八面倾注。现在左近一带,已经铺有三丈来深,不宜再增。空中劫灰,也十去六七,再倒换一两回,便可毕事。大师兄和山荆在灵空交界处灭火消沙,自从那日到山,不曾稍息。朱道友如是有兴,何妨上去助他们一臂?”

    说时,神驼乙休也由南方飞回道:“这二次布散劫灰,诸位道友已然放心,足可胜任,无须另行戒备。大师兄和齐仙嫂正在贤劳,我和小和尚同去略效微劳吧。”

    朱由穆早答要去,闻言,说一声:“好。”两道金光比电还疾,只一闪,便双双射入高空云层之中不见。

    如此又是多半日光阴过去,空中灰沙虽仍下降,势已大减。数千里方圆海底,按预定尺寸快布满了,所差无几。这时三道天河,只有一道载了灰沙远去,两道作十字形,高低横亘。

    妙一真人仰望灰柱,尾梢散漫,搅成了一团浓雾。本似一根撑天灰柱往下飞堕,因为尾梢降势稍缓,颇有中断之处,事出意外。幸是道妙通玄,法力无边,一见有异,不等向高空传声遥问,手向下方一指,口中传声发令,命将两道大河连合为一,化成一面天幕,将全岛罩住,迎接来势。并命分宫守候的众弟子,小心戒备,各将剑光宝光八面围住,以防灰沙散漫。

    说时迟,那时快,就十几句话的工夫,空中余灰带着后尾一团浓雾,自天飞堕。玄真子、妙一夫人、乙休、朱由穆四人,各指一道金光,紧随沙雾之后,也一同飞落。眼看相隔那面金光天幕不远,中间一段,忽似花炮迸雪,当空爆炸,灰沙中无量数的火星,宛如箭雨飞蝗,随着万千道浓烟满空飞射。仗着众仙应变神速,上下四方均有戒备。妙一真人更是成竹在胸,早见及此,一见毒灰爆烈,双手一扬,立有十道金光匹练般飞出,当空伸长,分十面远远斜横空中,挡住斜飞之势。同时,下面光幕往上飞去,分列空中。

    众弟子各用剑光法宝,齐往中间逼去。上空玄真子等四仙,也将金光化成一面华盖,缓缓压来。有那众弟子阻挡不及、横送出去的,被那横空十道金虹阻住去路,平兜过来。

    不消半盏茶时,上下四外齐向中间紧拢,成了合钵之势,直似数千丈大的圆盒,将那无量劫余灰沙包藏在内,通体浑成,毫无一丝缝隙。只有金光万丈,映彻海面,烛照云霄。

    众仙随施法力,将众弟子的剑光逐渐撤出。光球逐渐缩小,约减到百十丈光景,妙一真人才指明地点,令其就此飞入海底,再行如法散布。众仙应诺,共指金球,朝远方海面上飞去。头一道天河,乃是本门师兄弟主持,早将灰沙放完归来,收了剑光,落下相待。

    妙一真人知已功成无事,也率门人降下。遥望光球沉入海底以后,那一片海面立涌起无数撑天水柱,有无量数山大的水泡冒起,爆声如雷,震撼海岳。本来方圆数千里海底更平添了十来丈厚一层毒沙,到处波翻浪涌,惊涛山立,汹涌奔腾,声如巨雷,不曾片刻宁静,再吃这么大一个光球挟着绝大量的毒沙落往海底,飞舞散布,声势更盛,自不必说。那光球虽然上有极深海水,精光宝气依然上透层波,掩藏不住。只见一个百丈金轮的影子,光芒万道,在天边无数撑空晶柱之中星丸跳掷,出没升降,翔转飞驰,映出半天金霞,比起海上日出之景,还要雄伟得多。未去长幼众仙,俱都赞叹不置。

    隔了一会,遥望海上金轮忽散,化作十余道金光,飞起空中,略一掉转,相继飞来。晃眼近来,光华敛处,玄真子等十来位仙人一齐现身。妙一真人忙率众迎上前去,分别礼谢,互相又庆贺了一阵。妙一真人便问玄真子等四仙,适才眼见已快收功,如何又生变故?

    玄真子答道:“我和弟夫人引了烈焰,直上两天交界之处,如法行事。虽然万年大火毒焰厉害,我们既要使它布散高天,借乾罡之气灭火化沙,消灭火毒,又须聚在一起,只在那千百里禁制圈中,不令随风吹散。乾天罡风又与寻常风力不同,本是极难之事,幸仗天心仁爱,恩师法宝妙用,我和弟夫人又极小心谨慎,不过比预料多费了些心力。一连数日夜,俱都平安过去。

    哪知到了快要收功时节,忽有警兆。我和弟夫人忙运玄机推算,竟是轩辕老怪为与本门寻仇,自知不济,不敢妄动,自装好人,暗中示意妖徒,费了许多心机,加上两件异宝和妖徒最宠爱的妖妇,哀词厚礼,把昔年被恩师逐出中土,遁往北极附近黑伽山落神岭潜伏的本门仇敌老妖兀南公,诱激出来。

    那兀南公本就记着恩师的仇,此次再被妖徒一激,当即便运妖光,查看我们虚实,竞被他看出此间之事。再一推算,得知本门气运正盛,又建立这一场大功德,自然以后上天降福,方兴未艾。照此下去,直无报仇之日。一时忿极,竟意欲在我们大功告成之前赶到,先乘我和弟夫人行法正急之际,下毒手暗算。然后就势飞下,与本门长幼和在场诸道友为仇,伤得一个是一个。下余等他妖法炼成,再作打算。哪怕我们得天独厚,未必如愿,好歹总可出点怨气。

    我和弟夫人虽算出此事,但一则时机紧迫,未及报警,二则恃有恩师新赐法宝,还有一道灵符,不曾明示用法,分明为他而设。恩师未预示先机,自然认作无足轻重。我们事前大意,不曾防到外敌,也由于此,一时疏忽,以为无害。又知诸位道友在下面各有职司,正在收功吃紧之际,我忽告警,徒乱人意,于事未必有所助益,因此不曾告警。一面仍自施为,一面各运玄功,分化元神迎敌。

    没想到老妖孽法力远非昔比,我和弟夫人空身还能应付,而这时满空劫灰,正由禁制圈中往下急降,尚未放完,必须敌我兼顾,一心二用,未免吃亏。恩师所赐灵符未注功效,放将出去,只可防身,不能克敌。他那法宝也颇厉害,相持时久,诸多可虑。弟夫人正打算向师弟传声密告,请分一二能手升空相助,忽见乙、朱二位道友飞上,四人合力夹攻,他自相形见绌。弟夫人不惜冒险,连施诸般法宝,朱道友又放佛光,发出舍利。他见势不佳,方始说了几句异日寻仇的大话,便即遁去。

    他临去时,想是恶气难消,忘却来时顾忌,也许他是想使我们多费手脚,竟用玄功变化,乘我们一点破绽,元神闯入圈内,将我们禁法破去,震散灰沙,方纵妖光遁走。余灰少说还有万丈方圆一团不曾降完,虚而不实,禁制一破,全都爆散,闹得两天交界满是火星灰雾,散乱横飞。恐随罡风吹堕人间,贻害生灵,而事前禁制,已不可能,灰中毒气已见天风,胀力又是绝大。总算我等四人应变尚速,一见不好,也没顾及追逐妖人,不约而同,各以全力施为,收摄聚集,一面又将罡风挡住。弟夫人出力最多,又纵遁光连挥宝扇,满天追逐阻挡,相助推拢,一面仍使下注。经此一散一聚,合力防御,才未生出大枝节来。

    大火初灭,毒气尚盛,上天下地,过于广大,若迫束过紧,为害尤烈。早料到毒气经风,必要自行膨胀,摩擦愈烈,愈生变故。但是收尾一圈,费了许多事强行聚拢,中杂乾天罡煞之气,一个不好,二次爆裂,发出亘古未有的巨震,我们修道人自是无妨,这千里以内所有大小岛屿全被震裂,海水逆上千百丈更在意中,就说水族已徙,各岛生物总还不少,岂不全数遭殃?对它轻了不好,重又不好,只有在快要降完未爆发前,大家合力将它包没,送入海内,再开一口,徐徐散布,方可无事。其势不能兼顾,仗着诸位道友应变神速,早合成一光幕,向上反兜相待。师弟又率众门人,分列天空中戒备,才放了心。果然还未降完,便已爆裂。这亘古未有之奇灾浩劫,大凶极险,侥幸平安渡过,勉奏全功。只出两次不妨事的小波折,真可喜可贺也!”

第二百二十六章 分道扬镳

    群仙听完玄真子的一番话,皆都钦佩不已。

    正说话间,群仙忽听天边传来一声雷响。接着,就见一名鸠形鹄面、穿着一身黑衣的中年妇人出现在众人眼前。

    妙一真人、朱梅、姜雪君等都认得,这人便是乙休的结发妻子韩仙子,纷纷上前与她见礼。

    互相寒暄过后,众人才知,原来韩仙子在岷山,闻人说起乙休被陷之事,匆匆一算,果然不差,忙带法宝赶来救援。中途遇见夙仇,仗着他有两个左道中能手,欺韩仙子元神出游,合力夹攻。韩仙子和那仇人苦斗了两日一夜,方得获胜,重往前赶。初意丈夫法力尚且失陷,天痴阵法定必厉害。易周两老夫妻同仇敌忾,可约相助,便道前往邀约。见面才知丈夫已然转祸为福,此时众仙大功告成,正在庆贺。因而独自赶来相见。

    听韩仙子说完前事,朱由穆不禁奇道:“嫂夫人虽然法体未复,当年法力仍在,更多异宝。对头何人,竟敢轻捋虎须?也可谓不知自量了。”

    韩仙子道:“朱道友怎不知双凤山两小,这对我未遭劫时的旧仇人?”

    朱由穆还未答话,就听一旁的姜雪君怒道:“邢家两个忘恩小贼,尚在人间吗?我们太无用了。我知乙道兄向不喜人相助,但这两小贼,我却恨之入骨,非加诛戮不可,若乙道兄要找他们报仇,还请带我同往。”

    一旁的矮叟朱梅这时道:“双凤山两小,与两个老残废交往颇密,两下里又近,几位道友去找他们寻仇,未必便能顺手,一到便占了上风呢。”

    朱由穆接口问道:“你说老残废,可是天残、地缺吗?我和姜道友正要去寻他们呢。”

    朱梅道:“不是他们,又是哪个?寻常人哪能让驼子这般忌惮,明知仇人所在,却一直延宕至今日?”

    乙休道:“我倒并非惧怕二贼与老残废,只是二山相向,望衡对宇,势孤难胜,倒是防他们诡诈滑溜,善于隐迹,和那年一样,一逃走便难找到。他们受人指教,诈死多年,我夫妻竟然忽略,直到防身法宝炼成,他们新近出世,才得知悉。因和这里定约,又想人家已怕我至极,诈死匿迹,只要悔罪,山荆不向我絮贴,何必不予以自新之路?哪知他等妄恃炼成法宝,又来惹我们,如何容得?有朱老弟和姜道友前往,伏诛无疑了。”

    白云大师接口道:“二贼委实成了公敌,谁也容他们不得。我为他们还炼有两枚戮魂针,也被假死瞒过,真是笑话。”

    佟元奇道:“大师兄和掌教师兄早知他们未死,只为二贼气运未终,还有点别的牵引,所以一直未说。我还是那年在东海炼丹,大师兄无事间提起的。否则屠龙师太先放他们不过,何待今日。”

    餐霞大师道:“如论邢天相、天和兄弟,不知是何居心,身非邪教,已将成就,无端背师叛友,比匪行凶,人只要与他们相交,必为所卖。天残、地缺起初怜他们穷无所归,又重朋友情面,百般袒护。我看此是玄门凶星,将来两老恐也不免被他们连累呢。”

    姜雪君道:“如此说来,峨眉诸道友俱早知二贼下落了。我恨二贼犹胜于乙、韩夫妇,别人不常见,怎妙一夫人和顽石大师不和我提起呢?”

    餐霞大师笑道:“你想左了。以前知此事的,连二位师兄不过四人。我和荀师妹、白云师兄,俱在开府以后,道友未来时,方听掌教师兄说起。不久你和朱、李二位道友重返凝碧,大家一直有事,闲谈时少,所以不曾提到。”

    醉道人道:“事前已知二贼伏诛,当不在远,无须再提。我们已然厚扰,一同走吧。”

    接着,群仙又互相谈了几句,约定后会之期,便各自作别。

    除乙休、韩仙子、朱由穆、姜雪君四人往寻仇外,玉清大师、杨瑾二人做一路,早有前约,白谷逸、朱梅二老也各回山,峨眉众仙自回仙府。

    只一个小阿童没有去处,先想和师兄同往双风山去,朱由穆不许。想要回山打坐,又觉得好不容易下山一趟,不甘就此便会。正巧看见旁边齐金蝉、石生、易鼎、易震、甄艮、甄兑六人正聚在一起说话。

    因前两日在凝碧崖时,阿童和齐金蝉、石生两人多有相交,于是凑过去笑问道:“几位道友要我一路吗?”

    齐金蝉和阿童虽相交不久,却一见如故,彼此交厚,闻言登时喜道:“小师父要同我们一起,真是再好不过。我六人正为七矮之数凑不齐而发愁。之前本想找商风子师弟来凑数,可是他却要在山上陪周云从师弟,不肯跟我们一起。小师父肯来跟我们凑数,实是妙极。我们快走吧。”

    说罢,拉了阿童,便和石生、甄氏兄弟、易氏弟兄,七人一起,朝送别的人一举手,同驾遁光飞去。

    峨眉众男女弟子,除齐霞儿、诸葛警我、岳雯三人随侍师父,暂且还山待命外,凡是奉命下山的,都奉有仙书密柬。因师命各按所去之处,分别起身,不是预定的同伴,不许结队同行,何时再见,久暂难定。彼此各有交厚,尤其是齐灵云、秦紫玲、林寒、庄易、严人英等男女七八人,平日谦虚随和,对于同门一律亲切,毫无轩轾,遇上事更无不尽心,所以谁都和他们交厚。一说要走,俱极依恋,纷纷趋前致词叙别,几乎应接不暇。

    金、石、二甄、二易、阿童等七人开头一走,齐灵云方说:“蝉弟心性忒急,我还有话忘了叮嘱,他便领头去了。”

    严人英笑道:“本来该走,我们又非从此不见,弄巧两三月内就在一起,都在意中,如此依恋,原可不必。”

    易静也接口道:“我看两位小师弟福泽最厚,定能无往不利。师姊骨肉情重,未免关心太过,实则决可无虞,由他去吧。”

    齐灵云道:“舍弟虽是厚根美质,不知怎的,童心犹在。一行六人,又以他为首,加上小神僧又是初生之犊,此去决难免多事,故想叮嘱几句。许是怕我说他,急忙走了。”

    李英琼笑道:“大姐多虑,小师兄如不胜任,恩师肯令他为六人之首,便宜行事吗?据他对我说,恩师还命他另建立一座别府,事业且比我们大呢。”

    齐灵云惊喜道:“他那仙书赐柬,写些什么?他没和我说,琼妹可知道吗?”

    李英琼笑道:“详情我不知悉,他只说奉命建立别府,许他六人为洞主,到时还有一人加入罢了。”

    易静道:“适才我倒听鼎侄和我说,那别府在贵州深山之中,乃道家西南十四洞天中比较最好的一处。此时尚被几个妖人占据,应在三年以后,还早着呢。大约只他七人和众同门相见之时最多呢。”

    这时,李英琼对严人英道:“掌教师尊,让我同师兄四十九日后前往南疆,去拜访那红发老祖。我同易、癞二位姐姐打算先回峨眉,接上袁星同佛奴,便前往幻波池附近潜修,就便监视窥探幻波池中秘宝的妖邪。待到四十九日后再赶往南疆。严师兄要和我们一起吗?”

    严人英摇摇头道:“按上次伯父所言,因圣姑天性厌恶男子,所以在幻波池中设下禁制,凡男子进入都必会遇难。因此我就是随你们同去也帮不上什么忙,何况男女有别,虽然我辈修道人不像世俗凡人有那许多讳忌,但和你们三位女弟子同住一处,终有诸多不便,所以就不跟你们一起了。这段时日我自觅地潜修,待到四十九日后,我们在南疆碰头便是。”

    李英琼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强求了,咱们南疆再见吧。”说罢,就同易静、癞姑一起,望空飞去。

    一旁的石奇听见严人英同李英琼的对话,在李、易、癞三女走后,同严人英道:“我和赵师弟蒙掌教真人恩典,将吴师叔的故居老楠岭风火崖赐给我们居住。严师兄若是暂时无处潜修,不妨随我和赵师弟一起巫山。如何?”

    严人英知道,那风火崖乃是本门已故长老风火道人吴元智的故居,地在巫山神女峰北不远,为三峡附近景物最灵秀之区。近始才被妙一真人赐给佟元奇的弟子石奇和赵燕儿居住。

    严人英还知,长眉真人也曾在风火崖住过数年,在崖内洞壁上留下好些灵迹图记,对修道之士多有益处,尤其是对本派弟子,更是大有启发。

    严人英刚得了妙一真人所赐的道书,尚未参悟透彻,若是能参考长眉真人所留的图记,那是再好不过。

    于是,他当即应道:“如此就叨扰两位师弟了。”

    石奇道:“哎……严师兄说的哪里话?不想凝碧崖上同门众多,那风火崖只我和赵师弟两人居住,正不知有多寂寞。严师兄能来,我和赵师弟高兴还来不及,何言叨扰?”

    三人刚约定好,那边岳雯、齐灵云等为首诸人,便催促大家起身。于是众人依照预定结伴,相继往中土飞去。

第二百二十七章 魔头聚首

    就在严人英等峨眉弟子分别告辞上路时,在远离南海的南疆深处的一座山峰上,一个猩红血影,一个大头侏儒,一个胖大和尚,正相对而立。

    只听那大头侏儒当先开口道:“斯达魔,你废了这么大劲,杀一个无关轻重的海外散仙,所为何意?”

    那猩红血影冷笑道:“嘿嘿,那思巴,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如此目光短浅。你就只看到这么多吗?”

    “你说什么?”那大头侏儒登时目光一厉,恶狠狠地瞪着那血影。

    “我说你目光短浅,有说错了吗?”那血影继续嘲讽道。

    “你……!”那大头侏儒抬手指着那血影,当即就要发作。

    “好了,你们两个不要吵了。”那胖大和尚见状,急忙插到两人中间道,“我等当初为了逃命,不得不舍弃全部修为,花了十年功夫,好不容易才恢复到今日地步。此方天地现今道长魔消,以我们现在的修为,仅能勉强自保,若是再闹内讧,那可就真的寸步难行了。”

    那大头侏儒冷哼一声道:“好,看在科魔纳你的面子上,我便不跟他一般见识了。”

    那胖大和尚闻言笑道:“那思巴你能如此识大体,真是再好不过。”

    说罢,他又向那猩红血影道:“斯达魔,你应该可以告诉我们,你此次行动的真正目的了吧?”

    那血影道:“来到此方天地已经十年了,想必你们也应该知道,此方天地的大势关键在于峨眉派了吧?”

    那胖大和尚点头道:“不错。这十年里我们虽然因为只剩一缕残魂,无法干预任何事物,但对于外界的感知却并没有减弱。而且因为残魂的性质,许多常人无法前往的地点,也能畅行无阻。因此虽然来到此方天地只要十年,但论到对此方天地的认识,我等却自认不输于任何人。以我这十年来的观察,此方天地现在正处于道长魔消的阶段。而其中的关键,便在于峨眉的崛起,魔道群修无法抵挡。不知我说的可对?”

    那血影道:“不错。此方天地的关键在峨眉,所以要逆转此方天地现在道长魔消的大势,便要打断峨眉派崛起。”

    那大头侏儒这时接口道:“既然这样,那前段时间峨眉开府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去破坏?”

    “愚蠢!”那血影当即喝骂道,“峨眉开府之时,正是峨眉派气运最盛之时。正所谓‘时来天地皆同力’,峨眉开府必定会成功,那时去找峨眉的麻烦,注定不会成功。弄不好,还会当场送命。我那几个便宜徒弟的下场便是明证。”

    那大头侏儒道:“那我们就看着峨眉崛起,什么也不做吗?”

    那血影道:“我不是已经做完了吗?”

    那大头侏儒先是一愣:“你做了什么?”

    随即反应过来道:“你是说铜椰岛的事吗?”

    那血影点头道:“不错。正像我之前所说的,峨眉开府时,是峨眉派气运最盛之时,那时去找峨眉麻烦,简直是自寻死路。但正所谓‘盛极必衰’,本来开府之后,峨眉派的气运便会回落,直到三次峨眉斗剑时,峨眉派的气运会跌到谷底,从而在三次斗剑中大败亏输,魔道旁门也能借机再次兴盛。

    这等气运变换,甚是微妙,本来甚难扭转。但峨眉派中也有能人,竟提前窥破天机,在铜椰岛为峨眉派找到了一条出路。那铜椰岛下地肺之中,藏有一大团太古毒火。其本该在数年后爆发,在南海造成无边浩劫。可峨眉派祖师长眉真人当年飞升时,却提前预知了此事,并留下遗书,让峨眉派众人在开府之后,便借着开府时的强盛运势,去提前消弭这场劫数。

    这件事一旦让他们做成功,便是有大功与天地,必有天眷降临。凭此天眷,虽然不能让峨眉长盛不衰,但也足以让他们的盛世延长数百年。有这数百年的功夫,足以让峨眉将我等魔道众生绞杀干净。三次峨眉斗剑的危急也同样迎刃而解。

    所以想要消灭峨眉派,关键不在于峨眉开府,而在于铜椰岛。若是铜椰岛下的太古毒火被峨眉派成功消弭,那今后峨眉崛起之势将不可阻挡。反之,则一切都还有转机。”

    那大头侏儒恍然道:“原来是这样。”

    但随即他又疑惑道:“既然如此,那之前在铜椰岛时,你为什么将铜椰岛上的九宫阵破坏后,就直接离开?要知当时峨眉派的人就在当场,你这样一走,他们势必会立刻动手消弭劫数。就算九宫阵破坏后,毒火的爆发能对铜椰岛造成一些破坏,在峨眉派众人的干预下,造成的影响也必然有限。这样一来,你的打算不是就完全落空了吗?”

    那血影闻言笑道:“你又知道什么?要知此时刚过峨眉开府之期不久,还是峨眉气运兴盛之时。我能稍微破坏下他们的行动,已是万幸,若是再贪图太多,恐立刻就有性命之忧。要不是因为那太古毒火大劫本是天道定数,抵消了部分峨眉气运,我就是做这点破坏,都不可能成功呢。

    另外,我的打算也并没有落空。要知那太古毒火大劫本和峨眉派无关,可是峨眉派为了延续自身气运,却有意提前将其引爆。在妙一真人明知乙休和天痴上人的争斗可能会使大劫爆发而没有阻止的时候,这场大劫所造成的一切就都和峨眉派有了很大的牵连。若是大劫爆发时,峨眉派能及时将大劫消弭,化劫灾为祥和,那就是有大功于天地,立刻便是功德无量。可是若处理不当,导致生灵死伤,立刻便会有无边业力缠身。

    那岛上的阵法虽然看似不重要,但没了那阵法的束缚,太古毒火爆发时必定更加猛烈。只这一下,就足以让峨眉派应变不及,让成千上万的水族生灵遇难。就算峨眉派之后能将毒火束缚消弭,但孽已造下,功过相抵,最后还能留下几分天眷就很难说了。”

    那大头侏儒道:“哦,那这么说,以后峨眉派就要走下坡路了?”

    那血影又摇摇头道:“那有这么容易?虽因我的插手,让这次峨眉派的铜椰岛之行并未圆满,但总体而言,峨眉派此行还是功大于过,只是略损功德罢了。今后峨眉派的气运虽然略有衰败,可还是维持在兴旺状态,只是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如烈火烹油一般。而我魔道同仙佛两道的争斗,也不会再是必败之局,而是有了获胜的可能。今后仙魔两道,又重新处在了同一起跑线上。”

    那大头侏儒略微点头道:“原来如此。”

    这时,那血影又道:“对了,听说你们两个现在改名叫晓月禅师和绿袍老祖了?”

    那胖大和尚道:“不错。我们既然完全夺舍取代了晓月禅师和绿袍老祖,那还是用他们的名字好。这样也便于同此方天地的魔道旁门打交道。”

    那血影道:“既然这样,你们以后也不要叫我斯达魔了,就叫我邓隐吧。”

    原来,这三人竟是晓月禅师、绿袍老祖和血魔邓隐。而且听他们之前所言,不但是晓月禅师和绿袍老祖,就连邓隐也已被天魔夺舍。

    只听晓月禅师道:“对了,邓隐你可知摩羯陀、拘尸那和罗蒂三人的下落吗?”

    邓隐道:“罗蒂现在福建厦门附近的一个无名孤岛之上,拘尸那现在火云岭神剑峰,至于摩羯陀则刚刚离开铜椰岛。”

    “摩羯陀之前也在铜椰岛?”绿袍老祖听闻邓隐之言,不禁惊奇地问道。

    邓隐道:“不错。”

    “那不知他是铜椰岛上的哪一个?怎么不来和我们相见?”晓月禅师也疑惑的问道。

    邓隐道:“摩羯陀的夺舍还未完全成功,与我们相见甚是不便。至于他夺舍的是谁,再过不久你们就知道了。”

    晓月禅师闻言,立知摩羯陀夺舍的人物,恐怕不便明说,也便不再多问。而是转移话题道:“那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邓隐道:“铜椰岛之事后,直到三次峨眉斗剑时,除了衣还岭幻波池,还会有些争斗外,仙魔两道再无大的冲突。至多就是峨眉小辈弟子游历天下,开辟别府时,会和些许魔道旁门中的人物有些争端。这些都是些小节,并不影响大势。与峨眉的争斗的关键还是在于三次峨眉斗剑。我等夺舍的人物大都与峨眉因果甚深,这三次斗剑我们无论如何是躲不过去的。

    我等当初只是一缕残魂来到此方天地,原本的修为全都失去。虽然靠着夺舍,得到了邓隐、晓月禅师和绿袍老祖的全部修为,但比起齐漱溟、白眉和尚等一干人,却还是多有不如。所以我等的接下来所要做的,便是增进修为,提升实力,为将来的三次峨眉斗剑做准备。

    我之前在发现了一件法宝,很合我用。当时因为忙着前往铜椰岛,所以没有多做耽搁。现在铜椰岛事已了,因此下一步我打算去将那件法宝抢到手。你们呢?”

    绿袍老祖道:“既然你这样说,那我也要为自己谋划一下了。我的百毒金蚕蛊之前被峨眉的人一把火烧了个干净。我那金蚕蛊本是从仙师洞玄仙婆处得来。玄仙婆虽已遭劫多年,但她却有一弟子名唤天蚕仙娘,现在神月山没罗寨。我当前往没罗寨,向那天蚕仙娘再要些金蚕蛊种,重练百毒金蚕蛊。”

    晓月禅师也道:“我也该去跟我那便宜师父做个了断了。”

    邓隐道:“既然我三人都有事要办,那我们便再此分手吧。”

    之后,三人便各架遁光,分向不同方向飞走。

第二百二十八章 巫山修法 元婴成就

    却说严人英随了石奇、赵燕儿两人,一路来到巫山老捕岭风火崖。刚到崖前,就见整片山崖被一片金光笼罩,里面隐隐有风雷之声传出。三人皆知这是长眉真人昔年所留的风雷之禁,外人没有峨眉启闭之法,决难入内。石奇和赵燕儿之前已被妙一真人传授了解除禁制之法,见状当即按照妙一真人的传授,上前施法。不过片刻,那金光禁制便被关闭消失。

    三人随即落到风火崖上,但见崖壁之上有一座的高约丈许的宽大山洞。

    严人英对石奇和赵燕儿道:“这巫山十二峰中,多有左道旁门的修士盘踞。为了避免麻烦,还是将禁制开启的好。”

    石奇和赵燕儿都点头称善,又联手将禁制开启。

    接着,三人走进洞中,只见里面共分前、中、内三进。那最外面是一间用来会客的厅室,里面摆有四五张石桌和七八个石凳。中洞是炼丹修道之所,当中摆有一座丹炉,在两侧洞壁上,刻有许多图记,正是长眉真人遗留的图刻。后洞里则是几间安寝的石室。

    三人在洞中巡视了一圈后,回到前洞大厅中。

    严人英当先开口道:“今后的四十多天里,就打扰二位师弟了。”

    石奇连忙道:“严师兄说的哪里话?我和赵师弟住这风火崖正感寂寞,师兄能来,真是再好不过。而且掌教真人新赐下的道书,我和赵师弟参悟了两天,感觉甚是高深,难以悟透。严师兄道力高深,堪称本门楷模,想必对那道书中内容的理解甚深。我和赵师弟还想趁此机会,向严师兄多做讨教呢。”

    赵燕儿也附和道:“石师兄说的是。严师兄能来,我和师兄高兴还来不及,怎能说打扰呢?”

    严人英笑道:“二位师弟不怪愚兄打扰你们清修就好。”

    之后,严人英便同石奇、赵燕儿一起,在风火崖上住了下来。

    因巫山名为十二峰,实则千山万壑,峰岭杂沓,崖谷参差,胜景甚多,均在人迹不到之区。往往外观危崖重山,高险插天,猿猱不渡,内中却藏有大片奥区灵景。除老捕岭风火崖因有长眉真人遗留的风雷之禁,而无人敢生心觊觎外,其余地方,多半俱有散仙修士、左道旁门隐居盘踞。再加上三人新得道书不久,都急于参悟。

    所以三人接下来的日子里都甚少出门,整日聚在长眉真人所留的图刻前,参悟道书。

    长眉真人所留的这些图刻,和严人英曾经学过的白阳图解有很大不同。严人英曾经学过的白阳图解,乃是白阳真人在道成飞升之前所留。其不但是白影真人对于大道的感悟总结,更是一部修炼的法诀。就算是从未修炼过修仙法诀的凡人,只要照着图刻按部就班的修炼,也可踏入仙道。甚至未必不能只凭图解,便道成飞升。

    而长眉真人在风火崖所留的图刻,虽然玄妙之处不下于白阳图解,但却零散不成系统。旁人想要仅凭此成道,几无可能。只能触类旁通,增进对大道的感悟。

    长眉真人作为峨眉派的开派祖师,其留下的图刻感悟,自然是多与峨眉派道法相关。严人英、石奇、赵燕儿三人都精修峨眉派道法,与长眉真人所学同源,参悟他所留下的图刻,自然更是大有收获。不过十天,严人英便将妙一真人新赐的道书中,首章打坐练气的部分基本悟透。石奇和赵燕儿道行悟性稍弱,但在严人英的帮助下,也将道书的首章参悟了个七七八八。

    前文曾经提过,妙一真人这回赐给众门人的道书共分三章二十七页。除首章九页所载的乃是峨眉派练气的口诀心法,彼此相同而外。其余两章记载的多是一些仙法、丹方,按各人资禀功力,传授多半不同。

    本来严人英是想要将首章中的练气法门完全练成后,再去修炼剩下两章的内容。但考虑到再过三十多天,就要赶往南疆去面见红发老祖。此次相会,双方多半不会言和,互相动手的可能极高。因此便想从后两章中学习几样法术,以作防身之用。

    于是他将道书的后两章翻开,只见道书的第二章中记载的是隐身法、五行禁法、太清玄门有无形剑气、先天一气大擒拿等九种法术的习练方法,第三章中记载的则是七种丹方和昊天镜、璇光尺两件法宝的使用方法。

    在仔细阅读了这两章的内容后,严人英发现第三章中的丹方虽然各有灵效,但自己现在手中并无炼丹的材料。而第二章中的法术除了隐身法可以速成外,其它的法术都需要经年累月的修炼,才能有所成效,根本就是缓不济急。短时间内,提升实力的最佳方法,便是将昊天镜和璇光尺两件法宝有效掌握。在这种情况下,接下来该怎么做,几乎都不用考虑。

    转眼间,又是二十多天过去,严人英已将昊天镜和璇光尺按照第三章中的方法祭炼完成,同时还将第二章中的隐身法也修炼成功。

    这一日,严人英在运功入定时,突然触动灵机,将长眉真人所留的图刻全然领悟,体内真气立时按照首章所载的心法口诀不断运转,原本习练过程中的关卡一道接一道被冲破,元神道力不断增长。

    不多时,石奇和赵燕儿入定醒来,见严人英已超过平时入定的时间,还在修炼,吐纳正纯,知他功力精进,也代高兴。但只以为他是一般的修为增长,还不知他已到了成道的重要关口。

    因两人还未完全辟谷,所以石奇便留赵燕儿在洞中为严人英护法,自己则前往洞外,去采摘些黄精、首乌,用来裹腹。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石奇已经从洞外回来,严人英还在入定。

    石奇见严人英还未醒来,才他这次入定并不一般。

    于是他向赵燕儿悄声传告道:“严师兄入定了这么长时间还未醒来,只怕是已到了修行重要关口。这两日你我轮流为严师兄护法,万不可出了差错。”

    赵燕儿闻言,连连点头称善。

    接下来的几天里,石奇和赵燕儿便轮流守在严人英身边,为他护法。

    一直到了九日后,严人英才从入定中醒来。

第二百二十九章 南疆事变一

    这一日,石奇正守在严人英身边护法。突然感到周围灵气一阵剧烈波动,旁边严人英身上的气势不断也攀升,让自己渐渐感到一丝压力。

    就在石奇正惊异间,赵燕儿从隔壁室内跑了过来,问道:“石师兄,发生了什么事,是严师兄要醒来了吗?”

    “嗯。”石奇点头道,“严师兄此时应是到了关键时刻,你我当小心戒备,谨防外魔侵扰。”

    正说话间,一旁一直的入定打坐的严人英突然长啸一声。于此同时,在他的头顶上方,一个三尺来高的小人突然浮现。那小人的五官杨貌和严人英一模一样,只是显得稚嫩了一些,就好像是处在幼年时期的严人英一般。

    只见那小人睁开眼,微笑着对石奇和赵燕儿点了头,随即便下沉回到严人英的身体里。

    接着,严人英睁目起身。石奇和赵燕儿互相对望一眼,齐声对严人英恭贺道:“恭喜严师兄结成元婴,道成有望。”

    严人英笑道:“还要多谢两位师弟为我护法。”

    赵燕儿道:“严师兄入道不过十余年,就已修成元婴,本派同辈弟子中,恐怕除了诸葛师兄和岳师兄外,再无人能出其右了。”

    严人英摇摇头道:“先不说易师姐、齐师姐已经元婴成就,我多有不如。就是李师妹、余师妹、齐师弟、石师弟,又哪个不是天赋异禀,进境神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成就元婴。何况我辈修仙,为的是求取大道,成就天仙位业。早结婴,不代表可以早飞升。在未道成飞升以前,说谁比谁领先,都言之过早。”

    赵燕儿闻言道:“严师兄虚怀若谷,实乃吾辈楷模。”

    严人英微笑不语。

    石奇这时道:“严师兄之前曾说过,要在四十九天后,去南疆拜访红发老祖。眼下四十九天日期将近,严师兄要赶往南疆了吧。”

    严人英点头道:“不错。前在紫云宫时,我和周师姐、李师妹为追一左道妖人,一时疏忽,和红发老祖的门人起了冲突,之后更是和红发老祖本人动起手来。以致事后那红发老祖不但峨眉开府时缺席,更在其门人蛊惑下,决意同本门为仇。此事虽则红发老祖的门下也有过错,但我三人终究是冒犯了红发老祖,算是以下犯上。所以师尊特命我和李师妹去向那红发老祖赔礼认错,已期双方能言归于好。”

    赵燕儿道:“哼!此事本是那红发老祖纵容门下而起,为什么要师兄、师姐去上门道歉?而且那红发老祖既已决意同本门为仇,师兄、师姐又为什么要委屈求全,上门去受他羞辱?以我之见,干脆咱们约好周师姐、齐师兄等其他师兄、师姐一起上门,叫那红发老祖知道,即便是峨眉三代弟子,也不是好欺负的。”

    严人英道:“话不能这样说。那红发老祖虽是旁门左道,但平日除了偏心护短,纵容徒弟,自身并不做什么恶事。而且他同白、朱二老交情甚深,看在二老的面子上,也不能对他太过无礼。此事能不起争端,是最好不过。”

    石奇道:“既然严师兄这样说,那我和赵师弟便不强求随同了。此次下山前,掌教真人曾赐下告急信火。严师兄若需要帮助,只消将信号发出,我和赵师弟必立即赶到。”

    严人英点了点头,向石奇和赵燕儿两人抱拳道:“山高水远,二位师弟,咱们后会有期了。”说罢,便驾起一道剑光,向南疆飞去。

    严人英剑光甚速,飞行不久,便飞入南疆地界。只见沿途山势险恶,峰岭杂沓。丛莽荆棒,漫山蔽野。毒蛇猛兽,成群往来。蛮烟瘴雾,腾涌于污泥沼泽大壑平野之间,都是亘古不消的两间淫毒之气。远望宛如一堆堆的繁霞,自地浮起,映着衔山斜阳,幻映出一层层的丽彩,人兽触之,无不立毙。那有瘴雾的左近千百里,连个生蛮、野人、禽兽都无,却盘踞着无数毒虫怪蛇,十九大如车轮,身长十丈,口喷毒烟彩雾,凶睛闪视,光射丈许,各自追逐,出没于沼泽丛菁之中,互相残杀,宛然又一人世间。

    又向前飞了一阵,下面山势逐渐展开,适见毒岚瘴雾已然无迹。只见碧嶂天开,清泉地涌,遥峰满黛,近岭索青,一路水色天光,交相辉映,到处茂林嘉卉,灿若云锦。只极远天边,有一高岭横亘,上接云霄,正是红发老祖所居的红木岭。

    严人英继续向前凌空急驶,忽见前方山峰上,李英琼、易静、癞姑三人正在向自己招手。

    严人英急忙降落下去,开口道:“三位师姐师妹,等久了吧?”

    易静道:“我三人也是刚到,严师弟来的刚刚好。”

    严人英笑道:“那就好。不知三位这次前往幻波池,可还顺利?”

    李英琼道:“我们这次只是在幻波池附近找了处山谷,修炼监视,并未进入幻波池中。所以一切都还平稳,除了易姐姐收了个好徒弟外,便再无什么特别的事了。”

    严人英虽早知易静会收一个徒弟,但却不好明确表示,因此明知故问道:“哦?易师姐已经收徒弟了吗?不知是那家贤良,有此福分?”

    说起自己的徒弟,易静似乎甚是满意,当即满脸笑容地向严人英介绍起来。

    易静所收的徒弟名叫上官红,本是宦门之后,只因父亲远游未归,日受继母虐待,年纪又只得十三岁,本就悲苦不堪。她那继母本非良家出身,久旷难耐,便与一族侄私通。这日正在幽会,上官红无心撞上。继母当时口甜,许了从此不再毒打,只不许对人张扬。然而说时铁青一张假笑的恶脸,目蕴凶光,上官红断定入夜必下毒手。果然走开不久,女婢便来告急,说是继母要令奸夫当晚将她害死。上官红心胆俱裂,连夜逃出。

    上官红家所居本是近山之地,她为防奸夫**追来,翻山急窜,逃到天明,也不知逃出多远。人已力尽神疲,倒在一个山涧旁边,又饿又疲。正在冤愤悲苦,呼天不应之际,忽听山风大起,回头仰望,忽由远处飞来一只怪鸟,两翼各长丈许,目射金光,甚是威武。

第二百三十章 南疆事变二

    上官红少不更事,没想到大鸟伤人,甚于猛虎,还在呆望。晃眼工夫,鸟便扑到,用双爪将她抱起,往空飞去,顿时受惊晕死。过了些时,她醒来一看,鸟也不见,竟换了一个山景,景物灵秀。只是饥疲惊悸之余,人已大病不支,勉强爬行草地,到一谷内,想寻点泉水解渴。忽闻草香,沁人心脾,饿极之下,便吃了些。才下肚不久,便觉神智一清,体力渐复。随将那草饱餐了一顿,待到天晚,就在草地上沉沉睡去。次日起来,便觉身轻神健,力气大增,欢喜异常。

    上官红从此便以那片野草为粮。先还恐怕那是怪鸟巢穴,时刻留心,匆匆吃完,便找地方躲藏。嗣渐觉出山灵水秀,灵药异果满处都是。只是空山寂寂,并无人迹,只有鹿兔等小兽栖息游行,也无甚猛兽、蛇蟒、毒虫等害人之物。犹妙是环山四外俱是天险,与世相隔,不畏仇人追来。过去受惯荼毒,忽然自在游行,无拘无束,如出水火而登衽席。她本是一个具有慧根仙骨的少女,灵府澄明,毫无污染。又以多服仙草,智慧日增,不但不感到孤寂,反而心中庆幸,自愿长此终老,毫无出山思家之想,也无修仙问道之念。

    那山正是依还岭,洞天福地,四时皆春,不愁寒冷。山中又到处都是黄精、首乌、茯苓、松子,以及各种果实,随处可以求食。上官红在山中衣食无忧,闲来无事,便是满山游玩。游玩倦了,便就当地觅一宿处栖身。始而东食西宿,并无一定住处,全山数百里皆被游遍。

    这日机缘遇合,忽然发现一条幽谷,中有一洞。恰值阴雨,上官红便入洞避雨。不想那洞竟是幻波池的偏洞,里面藏有一部圣姑伽因留下的道书、符箓,以及艳尸崔莹的元神。在圣姑的有意指引下,上官红得到了仙书灵符,却因一时疏忽,放出了崔莹的元神。幸得圣姑出手相救,才没有遭了崔莹的毒手。

    由此以后,上官红方起求仙之想。她照着仙书灵符,只勤习了四十九日,便能隐形飞驰,瞬息百里。

    于此同时,艳尸崔莹脱困的消息渐渐传出。不少左道妖人闻讯后,纷纷赶来依还岭。其中有一名妖人,名唤妙化真人漆章,偶然发现了上官红的踪迹。见她年幼貌美,根骨清奇,便起了邪心。幸亏上官红已经仙法有成,及时逃脱,才没有遭了他的毒手。

    上官红逃走后,漆章并未就此罢休,而是一直想方设法的想要将她抓住。而上官红则靠着木遁禁法和圣姑赐下的灵符,同他极力周旋。

    就在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的时候,李英琼、易静、癞姑三人赶到了依还岭,诛杀了漆章,将上官红救出。

    上官红见李、易、癞三人个个仙风道骨,人又和善可亲,心中好生仰慕,当即便要拜三人为师。而李英琼三人见上官红乖巧灵慧,也都对她甚是喜爱,自无不允。双方可谓一拍即合。因易静年纪最长,因此便让上官红拜在她的门下。

    说完了收徒的经过,易静又向严人英问道:“严师弟这些日子里又去了哪里?”

    严人英道:“我去了石师弟和赵师弟的风火崖,在他们那里借住了一段日子。”

    一旁的李英琼听闻严人英去了风火崖,不禁道:“哦?那风火崖传闻的长眉祖师故居,其内有长眉祖师所留的图刻注解。当初那风火崖被师尊赐给石师兄和赵师弟居住时,大家都还羡慕他们的好运道。严师兄在那里待了这么多天,必定是大有收获了?”

    严人英笑着点头道:“愚兄确实收获良多,师妹若是有兴,愚兄可和师妹交流一二。”

    李英琼连忙点头道:“好哇,好哇。”

    易静这时道:“你们两个,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哪还有功夫交流心得?咱们还是先去见过红发老祖,再谈其它吧。”

    严人英笑道:“易师姐说的是。”

    然后指着前方的红木岭道:“此处再往前飞行不足二百里,绕山而过,便是天狗坪,即为红发老祖修罗化血阵地。因山太高,他那邪法也颇神妙,不是身临切近,运用目力,细加观察,绝看不出。照师父所说,他师徒已将我和周师姐、李师妹恨同切骨,我二人必要费上好些唇舌心力,始能见到老怪。话不投机,双方破脸,原在意中。

    师父本意,是看白、朱二老情面,姑尽人力,能够忍辱,曲为保全,免起争端最好,非不得已,不令我们动手。老怪只是平日偏心护短,纵容徒弟,自身并不做什么恶事。万一他被我们说服,心生悔悟,和我们消去前仇,言归于好,不特勉体掌教师尊与白、朱二老成全他的好意,并还使在劫诸同门免受一场苦难,岂非两全其美?还有他那门下妖徒,几乎无一善类,事前如被看出我们行迹,定生枝节。

    故此我意待会我同李师妹隐身低飞,绕山而过,入了禁地,然后突然现形求见,令其通报。一则,先声夺人,免被轻视。二则,少却好些口舌。老怪师徒志在屈辱我们,见他以前,虽有些时耽延,尚不至于被他困住。易、癞二位师姐无须深入重地,只在山这面寻一藏伏之地,遥为应援便是。”

    易静、癞姑、李英琼三人见严人英安排甚是妥帖,当即应诺。

    严人英随令李英琼把防身法宝准备停当,以防万一,可以立即取用。然后同隐身形,贴地低飞,绕山而过,往天狗坪飞去。刚一绕出山前,便见上次追赶众妖徒所见的葫芦形大山谷,现出在前。只是谷中静荡荡地不见一人,由此可知红发师徒还不知道有人登门。

    此时红发老祖在洞府中打坐未出,众妖徒俱在妙相峦崖壁之后练习阵法以及坪上诸般禁制。严人英手拉李英琼,示意隐秘,轻悄悄一直走到危壁之下,不禁吃了一惊。

    原来天狗坪前面,妙相峦危壁正当葫芦谷入口尽头之处,参天排云,高峻已极,顶上面设有极厉害的禁网神兜。既是登门负荆而来,其势不能一上来便破人法宝。由顶上凌空飞渡,那里又是葫芦底部,四外无路可以通行。只崖中腰有一大洞,昔日红发老祖便是由此现身。因而估量两头穿通,宛如门户,过去便是去红木岭洞府的三百里天狗坪阵地。无如此时两扇长达十丈的高大洞门,紧紧关闭,毫无动静,也无人在门前侍卫防守。

    想了想,除去现身叩关直入,别无善策。没奈何,只得叮嘱李英琼,一切全看自己的眼色行事,不可妄自言动。于是撤去隐身法,现出二人。正要出声呼唤,忽听两声怪叫,左右两旁崖上,忽有两道红色烟光飞来,落到崖上,现出两个身材高大,身着红绫偏擎,右臂裸露,腰围豹裙,赤足束环,手持火焰长矛的野人,见面便用汉语喝问:“哪里来的大胆汉娃?竟敢到妙相峦玉门前鬼头鬼脑,偷看张望。快说实话!”

    严人英何等灵敏,对方才一发声,便自回顾,见二人来处乃是两边危崖上的洞穴,穴中还有山女探头张望。再看二人与上次追赶蒲妙妙所遇十二妖徒装束相似,只头上多了两根鸟羽。只在飞下时身有烟光簇拥,并无甚别的异处。神情尽管狞恶,却不带什么妖邪之气,料是红发老祖门下末代徒弟侍从之类。

    二人奉命门前轮值守望,本是蛮教中的一种排场。二人行辈既低,又无甚高法力,日常无事,便多玩忽,以为教祖威震南疆,神通广大,决无一人敢来侵犯。日常无事,乘着教祖洞中炼法,所有徒众俱在随侍,各有职司,无人稽考,反正关门紧闭,禁制神奇,连去外面各诱摄了心爱山女,分向两崖洞穴之中调笑淫乐。

    严人英适才因见两崖壁立,虽有几处洞穴,大都浅陋,荆棘藤蔓丛生其间,甚是污秽,又不见有妖气邪气隐伏,断定无人藏伏其内。却不料二人擅离职守,虽然相隔甚近,如有人来叩门,举足及至。到底作贼心虚,防人眼目,藏得颇秘,因此忽略过去。

    严人英此来本是委屈求全,自不便与之计较,这类边民也不值一击,便含笑道:“守门人不必多疑,我二人因有要事,前来拜见你们祖师红发老祖,不料此门业已关闭,不知守门有人,意欲叩门求见,怎说我们鬼祟窥探呢?”

    二人见严、李二人年幼,闻言哈哈笑道:“凭你两个小娃娃,也敢见我师祖?你们不过比那些汉城里的小娃娃会爬点山路罢了。这样就想进去,莫说我这一关不能平白放你们通过,就我把门开了,放你们走进,那由妙相峦到红木岭师祖住的神宫,中间还隔有三百多里天狗坪,师祖和各位师父到处设有神兵恶鬼,水火风雷,中有几处地方,更比妙相峦还难翻过,红木岭更高更险,你们两个细皮嫩肉的小娃娃,就凭走路,岂能走得过去?你们又不会什么法术,岂非做梦?要不是近五十年来师祖不许我们无故伤人,要在前些年,你两个今天误走到谷里来,连骨头都保不住了。乖乖回去,免得送死。”

    严人英一听,门由二人关闭,忽然触动灵机,笑答道:“这个你不必担心,我们和令师祖实是相识。今番以礼求见,自不便破门直入。你只要肯将门开放,无论天狗坪有多凶险,自能过去。你如无此权力,便请通报一声。如若有心作难,我二人自会叩门求见。等到见面,必将你们放弃职司,有门不守,各在山前摄来妇女,藏在一旁胡闹,有客登门故意刁难,不为通报之事,一一说出,那却莫怪。”

    红发规令原严,只因性喜护徒,上行下效,一干门人也都各护自己徒弟,相习成风,闹得这些徒孙之辈,各仗师父袒护,师伯叔辈情面关照,徒孙们有了过错,互不举发,胆子越来越大,时常背了教祖做些不法之事。红发老祖近日欲向峨眉门人报仇,一面又防妖尸谷辰乘隙来犯,每日两次加紧炼法炼宝,己有多日未来神宫,所以二人才敢在外摄来山女作乐。但是教祖对外虽喜袒护徒众,可一旦徒子徒孙真要故意违反规令,被他发觉,那严刑酷罚,一样也是不会宽容。

    起初严、李二人隐身入谷,直到崖上,方始现身。二人只能照着师传如法施为,开闭关门,别的无甚法力,没看出严、李二人难惹,本想吓退回去了事。及听末次答话,竟被易静说中隐病,不由又急又怒,心仍不信来人真有神通。

    山人心实,便怒答道:“这门另有师祖所传神符,由我二人开关。本定如有外人到来,不是仇敌,便放他进去。到了天狗坪,自有人出现,问明来意,进宫报信,师祖许了,再领进去。要是不许,来人除非自退,还可活着退出。硬要走进,沿途埋伏一齐发动,十有九死,休想活着出来。

    来人若是仇敌,我们守门的才打神牌报信,那时从师祖到五辈徒子徒孙全都知晓,师祖立带徒弟出来对敌。我们守门人管的就只这件事。来的要不是仇敌,再多放些人进去,也没我们的事,有甚相干?不过你们要和前些年来人一样,妄想师祖收录做徒弟,进去触动埋伏,送了性命,我们事前不拦,却要受罪。又没见你们怎么上来的,单会爬山,却是无用。到了天狗坪,不等见到人,准先送命,因此不肯开门放进。你们如显点神通,把我二人制住,叫我们心服口服,便放你们进去了。

    要不是看你两个这点年轻的小娃娃,早就赶出谷外去了。师父常说,近年各派中收了许多小徒弟,峨眉派更多。人不可貌相,遇上来人,务要查明,不许随便动手。你们又说认得师祖,这才忍着气忿,和你们好说。你们要只说大话,我豁出挨顿好打,也把你们刺个透心穿,做了鬼,却不要寻我。”

第二百三十一章 南疆事变三

    严人英笑道:“这个容易试,我也不便在此伤人,你们有什么法力,只管施为。或用你二人手中长矛,一齐刺来,看是如何,自然就信服了。”

    二人闻言,半信半疑。又问道:“这是你自己说的,你那同伴呢?”

    严人英指着李英琼道:“她比我法术还高,又不似我心软,如换她来试,你们就真活不成了。”

    二人见严、李二人神情始终藐视,自是有气。口喝一声:“看好!”各自端矛,当胸刺来。

    严人英见他二人手势颇缓,知二人心尚不恶,微笑答道:“只管用力,无须顾虑。”

    话未说完,二人手中长矛已直刺过来,眼看就要透穿,猛觉手中一震,好似撞在坚钢之上,虽然用力不猛,也震了个虎口生疼,几乎脱手。

    二人原见识过一点法术,心疑幻术,仍是不服,持矛又刺,等快刺中,觉有潜力阻隔,便不再进。一面忙收转矛,一面口诵法咒,矛尖上立有两团火焰射出。被严人英一手一把握住。

    二人见状大惊,忙即回夺,竟如生了根一般,用尽气力,休想移动分毫。不由恼羞成怒,使出唯一看家本领,手扬处,各发出大片红光火焰,朝严、李二人迎头罩下。

    严人英只把手微扬,便有一道光华飞起,将红光火焰紧紧包没。

    二人见所炼飞刀也和长矛一样,再收不回,急得连喊:“快些放手,我们服你就是。”

    严人英随将手一松,招回剑光。笑问:“如何?”

    二山人终是心粗,也不问严人英二人来历,只笑答道:“你们果有这么大神通,先说和我师祖相识的话,想也决不会假。放你二人进去容易,只是见了我师祖,却不能告我二人在守门时玩婆娘。”

    严人英一心只想二人开门放进,以便仍照预计行事,穿过天狗坪禁地,到了红木岭神宫之前,再和李英琼一同现身,以便先声夺人,并可免却途中许多屈辱周折。闻言,即应诺道:“我来是客,只要你二人能容我们进去,自无话说。”

    二人放宽了心,随请二人闪开正面。那个和严人英说话的山人,伸手向前,取出一面上绘白骨的小幡来,朝着关门急画了十几下,再将幡一指,那两扇宛如天生,一片浑成的高大石门,忽然红光乱闪,彩烟四射,徐徐向外自行开放。

    这时,二人才想起,未问严人英二人姓名来历。方欲问询,严人英已朝李英琼一使眼色,双双飞身纵入。刚一飞进,便见里面是一条七八十丈长的隧道,隧道两侧石壁上开有不少石洞,并有人在内入定。严人英因不知洞中蛮徒行辈法力深浅,进门别便忙打手势,和李英琼同将身形隐去。

    二山人在洞外望见严人英二人遁光强烈神奇,惊虹电掣,一瞥即隐,以为人已飞远深入。自信来人未怀敌意,同时所欢山女不忍久候,又各在两崖洞穴中昵声相唤,色情一动,哪还有心思再顾别的?匆匆行法,将洞门封禁,各往原崖飞去。

    严人英同李英琼穿隧道而过,只见外面是一片极平坦的石地,寸草不生。只左近有七八座大小石峰平地拔起,疏落孤立,最高的不过二三十丈,大只数亩,小的不过丈许,粗仅二三抱,宛如石笋矗立,俱都峻峭灵秀,姿态生动,似欲飞舞。除这几座石峰,再望前面远处,如晓行遇雾一般,也看不出有甚山岭,只是一片溟濛,望不到底。

    二人虽都慧目法眼,但因各人功候相差,所见境象也是大同小异,石峰数目也有多有少。严人英首先觉出有异,再与李英琼各运慧目定睛查看,互相低声一问。李英琼只看出八座石峰。严人英所见不但比英琼多了五峰,并还看出前面雾影中有大小数十座峰头隐现。只是用尽目力,仅辨依稀,稍一疏神,便即失踪。再一谛视,远近多少之间,前后所见也有出入。

    严人英见状,立知前面山峰中布置了厉害阵法,忙拉李英琼立定,仔细观察。

    严人英自幼学道,身兼三家所长,《太清宝篆》中更有一篇《阵法篇》,专门讲解各种阵道奥妙,故而对于阵法一道并不算陌生。

    他仔细审定阵中门户方位,估量可以冒险越过,便悄嘱李英琼,令其紧随自己,一同隐身潜行。如有警兆,或是误触禁制,有了阻滞,不听发话,任是什么现象,不可妄自出手。李英琼早知此行不是容易,自然点头应诺。

    严人英见前方大小石峰足有数百,分明由此起直达红木岭红发老祖神宫洞府,全在阵地包围以内。尽管仗着师传隐形之法神妙,不患敌人发觉,到底丝毫不敢大意。就怕万一失手,求荣反辱。于是便就自己所知阵势方位,各种禁制生克,试探着缓缓前行。进约里许,便有一座较为高大的石峰阻路。

    严人英入阵以前,便已把阵中门户方位认明。知道这座石峰乃入阵头一关,而阵中一切埋伏禁制,也必就着这大小数百座石峰的天然形势设施。照理本应避开正面,由峰侧斜穿过去。可是等快行近峰侧,无心中发现那峰由侧面看,宛如一只饥饿扑食的恶狗,想起眼前所看石峰,各有象形,以犬形居多,不禁触动灵机。

    他在心中暗忖:“前面邪雾弥茫,笼罩数百里,只有当门诸峰可见,阵中虚实,难于窥测。前行,只凭以前所谙各派阵法臆度,此峰形如恶狗横立,狗的头、爪俱都斜朝向后,其势不对。来路却与右侧后面一座犬形之峰若相呼应,地名又叫天狗坪。并且所有石峰,俱都隐蔽,独此大小十数峰现出真形,又是以各人的目力的高低,来分析所见多寡,颇似故意现出门户破绽,引人入伏情景。莫要中了他的诡计?”

    严人英当即停止前进,重又仔细观察,果然发现,眼前所有大小石峰相互呼应,奔赴迎凑,前后相连,气脉一贯。那隐在雾中的不曾见到,虽不可知,就眼前所见寥寥十数峰,便不是个平常阵法,中藏好些变化。如照预计前行,再进不远,必将触动埋伏,就说不致失陷,也非将敌人惊动不可。一经主持人行法催动,起了变化,由此起步步荆棘,动辄遇险,想要平安到达宫前,真是难如登天。

    骇异之余,估量前面石峰既是诱敌之策,那么可以通行之路必在相反一方。反正不免涉险,何不姑试为之,看还藏有别的变化与否。想了想,立即变计。正要由右侧狗的后身绕峰而过,忽听峰上有人对答,忙即立定,侧耳偷听。

    一个道:“你看峨眉派何等欺人,开府早过,已将百日,至今还未有人前来赔罪。师父当年何等性暴,怎么如今法力日高,反到懦弱胆小起来了?”

    一个道:“听师父口气,也并非是懦弱胆小怕事,只因峨眉那些狗道气运正盛,师父四九重劫将临,但能过去,挽回一点颜面,便不愿树此强敌。不过忍辱也有限度,真要他们铜椰岛事完,过了百天还无人来,令他难堪时,说不定也只好和敌人翻脸了。”

    前一人冷笑道:“你只和师父一样怕惹事,大家都劝师父和狗道们绝交,你却一言不发。如今相隔百日之期还有几天,人家只置之不理。我们不早派人下书问罪绝交,挨满百日仍无人来,我看师父对众门人如何说法?要是敌人讲交情,早就派人来了,分明逞强,目中无人罢了。”

    后一人笑道:“洪师兄,不是我说,最好还是双方不结仇的为妙。你只顾和雷师兄一样,听人说得天花乱坠,恨不能怂恿师父往峨眉问罪,迫令献出前来冒犯师父的三个弟子,擒回山来,尽情处治,稍有不合,便将峨眉师徒多人全数杀死,毁灭凝碧仙府,任**为,方可快意。你想这事能做得到吗?就照他所说,峨眉的几个劲敌,如轩辕、兀南之类能为我助,不比敌人势弱,也不过是乘掌教诸人闭洞参法,无暇兼顾,遇便杀伤他几个门人,由此仇怨相寻,永无休歇,还能再有别的好处吗?”

    姓洪的大怒道:“你怎没出息,说出这类无耻话来?实对你说,我已和姚、雷诸师兄约定,特意讨令把守阵门。漫说敌人骄狂无礼,百日之内不会有人来此赔罪,就有人来,也必背着师父运用阵法,阻他入见。来人再不识趣,不肯服我教训,便将他困入阵内,过了百日,便即拿他开刀,先出这口恶气。那时师父再想忍气苟安,势所不能。你如事前泄漏机密,误了我的大事,休怨我三人没有同门情分,与你不肯甘休。”

    后一人又道:“事情我早看透,你和姚师兄以前非误交恶人,也不致有今日。现在雷师兄又步你二人后尘,反倒变本加厉。可见定数难移,无可解免。尽管忠言逆耳,但我只是尽心,听否全在你们自己。便对师父,也只把心尽到。

    我昔年误入邪教,中途悔过,偏又无门可入。以为师父虽也旁门,除纵容门下不免偏私外,并无恶行。近年又与诸正教中人交好,四九重劫一过,地仙位业,并非无望。所以望门投止,苦求收录。现既行迹日非,不纳忠言,迟早祸及。我已百死之余,劫后余生,自不愿相与同尽,只等双方仇怨一成,我便避去。祸福无门,惟人自招,谁管你们闲帐?休看我入门较晚,位分是师弟,如论法力,就你为首三人同与我斗,也未知鹿死谁手。不过我现已痛改前非,不愿重施昔年故技罢了。你恐吓我,有甚用处?

    师父此阵,费了数年心力,诚然神妙,用来防妖尸,尚且难料,你想用以阻擒峨眉来人,可知来者不善,善者不来。齐真人新近开府,正教行见昌明,以他为人,门人在外冒犯尊长,虽由妖妇蒲妙妙一人而起,事出无知误会,终须把礼尽到,不等百日必有人来。可是如此延迟,不是算出我们要与为难,事前炼法,预为戒备,因而耽延,便是另有盘算。我料这九进一退的反正五行门户决瞒不了人家。

    师父现正入定,你只能运用前半阵势。我此时已有预兆,只不肯说出而已。来人要是知悉阵中微妙,避开正五行犬牙交错之势,经由后尾左转,绕向后面犬脊,再以九退一进之法,见峰如前绕行,直达神宫,去见师父,又当如何?”

    那姓洪的听完所言,又隔了一会,才忿忿地狞笑道:“照你说来,我师徒早是都该遭劫了。你既怕事,有了反心,何不早走,还守在这里作甚?”

    后一人答道:“我还不是为了以前陷溺太深,罪多孽重,得师不易,无处容身,迫不得已在此苟延时日?心虽忧危虑患,仍盼师父能够醒悟,不为群小所惑。我既然受了师恩,便不愿中道舍去啊!我只是见机得早,暂时避开,全身远祸罢了。师父仍是师父。我又不坏你事,怎说我起反心?现在任我怎样苦口婆心,你们也难悔悟。等到误了师父仙业,自己身败形灭,就来不及了。”

    姓洪的恨恨道:“你今日欺人太甚!明人不做暗事,念在前好,我也不将你所说禀告师父,且等你背师叛教之时,再作计较。看你到时,我师徒对你如何处治吧。”

    后一人笑道:“师父的刑罚比老怪如何?以我现时为人,自信渐入佳境,兵解难免,决无再受毒刑之事。只恐师父一朝醒悟,你如尚未遭劫,恐要难逃公道呢。我想你所说全是一厢情愿,此时如有人来,早该乘着师父入定时机,后半阵法无人主持,暗中走进去了。”

    严、李二人听到这里,已然听出那后一人分明是已经发觉了有人入阵,故借和同伴争论,有意泄机,指点通行全阵之法。听他所言,以前必是一个邪法较高的人,不知怎会迷途知返,痛悔前非?因是出身妖邪,暂时不为正教所容,才投到红发老祖门下。难道妖徒中竟有这样明白人,还不领他好意,如言前行,等待何时?

第二百三十二章 南疆事变四

    二人心念一动,不愿往下偷听,试照所说,由峰左狗尾绕向前去,果无动静。知无差错,心中放宽,又绕走到狗脊正中。一看前面,忽见两石笋宛如门户,左右对列。先前未见,料是正面隐藏的门户。走近再看,形势突变,天色已看不见,头上和来去四外,俱是一片沉冥,若降重雾。先见诸峰,除正峰外也都隐去,另有九峰在前,参差位列。回顾来路山顶两人,都是身材高大,相貌凶丑,尚在上面争论。

    严人英本明阵法,一点就透。一见九峰位置方向,越悟出犬牙遥应九进一退之秘,立照所说前进,果又通行无阻。由此往前,每走过一段,必另有石峰门户现出。每一层阵地,均有九峰分峙,方位形式虽各不同,有的主峰上面还有一二妖徒把守,二人过去,也未觉察。只走过第九峰时,再按阵位和狗头所对方向退将回来,再往前走,绕峰而过。到了对面峰脊,门户立即涌现,如法绕行,又是如此。只是左旋右转,时进时退,所行并非直径,阵位方向也不一致。

    严人英暗中留神,看出此阵千变万化,玄机莫测。幸亏听二妖徒争论,才一入阵便得了机密,自己又是行家。否则休说破阵势所难能,只要一步走错,入了歧途,便不知要费多少心力周折,能否到达尚不一定。再要不明阵法生克,妄触禁制,引起埋伏水火风雷,夹着千丈毒烟邪雾,一齐围拥上来,更是危机密布,步步荆棘。上空又有极厉害的邪法封锁,纵使不致死伤,脱身也非容易。总算机缘巧合,二人无心中得此奇遇,只要小心前行,待全阵走完,此阵机密即能十得八九。破阵一节,虽仍艰难,归途已不再畏险阻。尤妙是先声夺人之计已成。少时到了红木岭神宫,见着红发老祖,照着师命行事,说好便罢,说不好,也不会失陷在此,进退均可自如,受人折辱也有限度了。

    就在这时,前面一座石峰上烟光起处,突然现出一个相貌凶恶,手持白骨妖幡的高大山人。

    严人英见有人出,便料敌人已有惊觉,忙即拉了李英琼急速避开正面,悄悄往左避去,绕至妖人身后。回头一看,果然妖人已将手中妖幡连晃了几晃,来路九峰立有五色彩丝,如箭雨一般满空飞洒,晃眼结成一面数百亩方圆的天幕,往下罩来。同时满空烟光如潮,碧焰万道往上狂喷,也是连成一体,往上兜去。上下交合之后,妖人重又将幡一指,所有彩丝烟光倏又由合而分,往原发之处收去,转瞬都尽。

    妖人仔细一看,好似不见有人落网,也无异状,呆了一呆,面上微现惊疑之容,重又隐去。严、李二人幸是遁光神速,见机更快,赶紧避开,避处恰又合适,妖人又在疑似之间,未被识破。阵势占地甚广,二人初次犯险,不敢草率。

    二人一路观察前行,缓缓飞驰了两个时辰,才走了一半。默计所见大小石峰,已有二三百座。那散在四外,设有厉害埋伏,具有陷敌妙用的尚不在其内。只见前面妖雾弥漫,比来路更甚,以为后半阵势必更微妙。及至辨清门户,小心飞入一看,眼前忽现异景。除头上仍被法术封锁看不见分毫天色外,不特后半百余里方圆一片广大石坪全面呈现,连红木岭上的红发老祖所住神宫也巍然在望。只见广坪上二三百座大小峰峦,棋布星罗,殊形异态,奇景天生。遥望红木岭半神宫大殿金碧辉煌,气象万千,庄严雄伟,兼而有之。更有好些手执金戈长矛的守宫侍卫或兀立殿前,或蹈虚飞行,往来不绝。虽是左道旁门,却也有无限威风杀气。

    二人正在查看门户途径是否可以随便通行,忽听中央一座高峰上传来两声长啸,接着现出两个奇形怪状,左手举妖幡,右手举长剑的妖人,站在峰顶上,手摇妖幡,将剑向空一挥,坪上远近二三百座大小石峰,连红木岭神宫,立即全数隐去。紧接着风雷隐隐交作,只有那八九座孤峰浮拥于左侧妖云弥漫之中。

    二人知是妖人演习阵法,大可细查虚实,来得正是时候,连忙就近择地,仁立观察。待了不多一会,前二妖人现身之处,忽有红碧光华连闪了几闪,又是一阵风雷之声过去,适才所见彩雾烟光倏地蓬勃而起,满空中飞舞交织,又结成一面天幕笼罩全阵,浮空不动。略停了停,一声迅雷,先前大小群峰忽又现出原形。只是每八九峰做一丛,当中峰顶必有一二妖人,手持幡、剑,站立其上。

    先见二妖人重又摇幡挥剑,远近各峰丛上妖人也一齐举幡,向空中一指,空中彩幕突然分裂成数十道长虹,分向各妖人飞去,到了每一峰丛前面下降,将那九座石峰齐峰腰做一大圈围住。

    众妖人各又将剑朝天一指,剑尖上立有碧绿火星飞射出去,到了空中,此起彼落,互相激撞,宛似洒了一天星雨。石白如玉,中腰围上这么一圈彩虹,再加满空星雨飞流,顿幻出一片奇景,煞是好看。

    又隔了盏茶光景,为首二妖人口发厉啸,将剑一挥,满空绿火星倏地纷纷爆散,暴雨一般,一丛丛往各妖人所立峰头飞射下去。众妖人同声长啸相应,幡、剑齐施,上面火星仍被剑光收去,峰腰彩虹也如神龙掉首,齐向幡上飞去,风卷残云,一时全收。数十处烟光起自各石峰顶上,众妖人也相继隐去。这次后坪上群峰和红木岭仙宫却未再隐,到处妖气隐隐笼罩,须运慧目始能看见。

    严人英自恃法力高强,见埋伏虽然厉害,但前阵未有警兆,后阵便无防备。那把守妙相峦关门的又是两个无知蛮人,误信自己与教祖相识,把人放进以后,只顾重与山妇作乐,也未入报。几下里时机凑合,竟得混将进来,并还把阵中机密全行窥破。看那彩雾,必是五云桃花毒瘴无疑。自己和李英琼均有护身法宝,不能侵害,别的风雷阴火,更无足为虑了,门径全知,坦然前进,这时阵势全现,隐蔽全无,一目了然,无须似前趋避绕行,便照应行门户方向往前走去。众妖人始终不曾发觉有人隐身潜行,已然深入。沿路无事,一直走完阵地,到了红木岭广场之上。

    那红发老祖神宫建立在半山腰上,前面也有大片广场,上建七层楼阁,与尽头处石洞通连,甚是高大宏敞。由岭麓起,直达岭腰广场,相去三百五六十丈,设有八九百级石阶,宽约十余丈,俱是整石砌成,上下同一宽窄。两旁植有大可数抱,高约十丈的红木道树。全岭石土俱是红色,台阶却是白色,温润如玉,红白相映,色彩鲜明。离岭麓数十丈以及平台前面,各有高亭分列。内有手执金戈矛剑之类的宫中侍卫,分别在内了望值守,看去势派十分威武。

    二人到了岭前,四下观望,左近虽有蛮徒妖人出没游行,上次追赶妖妇蒲妙妙所遇雷抓子等十二蛮徒,却一个不曾看见。知道不与相遇,要少去好些唇舌,心中暗喜,双双同时现出身形,遥向山坡上亭中守值的卫侍大声说道:“烦劳通禀教祖,就说峨眉山凝碧崖妙一真人门下弟子严人英、李英琼,前此因追妖妇蒲妙妙,一时无知,冒犯教祖威严,今奉师命,登门负荆请罪,并求面领训诲,尚乞教祖赐见,实为幸甚。”

    那半山坡两边亭内,四个蛮徒侍卫呆立在内,见有人在岭前突然出现,面上神情好似有些惊奇,互相对看了一眼,便复原状。既不还言答理,也不出亭阻止,依旧呆立亭内,直若无闻无见,毫无动静。近岭一带原有徒众侍卫来往不绝,见有二人到来,也只略看一眼,面上微现惊奇神色,仍是行所无事,各自走开。

    严、李二人连问数次,俱是如此,上下全无一人理睬。二人不知是何原故,倒被陷在当地,进退不得。正在心中奇怪,盘算到底是就此走上去,直赴殿前请见,还是另外寻人问明就里,再行求见?猛瞥见半山坡上有一男三女,用隐身法隐了身形,朝自己在打手势。

    严人英一眼便看出,来人用的是峨眉嫡传隐身法,忙定睛一看,发现其中两人正是易静和癞姑。下余二人,却并非同门师兄姐妹,俱是从来未识之人。男的一个,生得短小精悍,英华内蕴,年纪看去虽似十四五岁幼童,一望而知功力颇深,不是寻常。女的也只十六七岁,外表奇丑,体貌痴肥,和癞姑正好做亲姐妹,根骨功力,似和男的差不多。

    两人俱穿着一件短袖无领的黄葛布对襟短上衣,下半用一条白练战裙齐腰束住,短齐膝盖。内穿白练短裤,赤足麻鞋,腿脚裸露。只一个肤白如玉,头挽哪吒髻,短发披肩,背插双剑,腰悬革囊。一个肤色黄紫,头挽双髻,每边各倒插有两股三寸来长的金钗,腰间佩有一口尺许长的短剑,一个丝囊,两下略有不同。

    这两人二人明明同严人英和李英琼素昧平生,但此时竟也随着易静、癞姑喜笑招手,竟似好友相遇,神情甚是亲切。

    严人英虽是初次见到这两个男女幼童,但对他们的身份却隐隐有所猜测。依稀记得蜀山书中曾有这样两个人出场,好像是癞姑的昔日旧识。只是因时间久远,他们的名字却有些记不住了。

    严人英看四人手势用意,似是令自己和李英琼二人不问青红皂白,直往神宫殿台上闯去。

    他知四人如此作为必有深意,于是便朝亭中诸人说道:“愚兄妹已然连请数次,诸位置之不理,说不得只好不顾禁忌失礼,自行进见了。”

    说罢,见两亭中侍卫仍无回应,便暗中示意李英琼小心戒备,一前一后,一同往上走去,连上了数十级台阶。

    亭中诸人只各把一双凶眼瞪住,与前一样,仍然不动,也未见有别的阻滞。

    直到严、李二人快要走过山亭,两边亭内各有四个山人侍卫,忽然一声不响,面向外各作一字排开。

    严人英当先前行,本以事出不经,步步留神,见状便知有异,忙一停步。两边侍卫己将手中金戈长矛同时外指,戈矛尖上立有八道红绿光华,长虹也似斜射而出,做十字形交叉在台阶当中,阴冷之气,森森逼人。

    严、李二人觉得书信未曾交到以前,总以礼貌为宜,不便和他争斗,又不便由侧绕越过去,只得向后略退。

    严人英还未开口,李英琼已没好气,发话道:“我兄妹持了家师亲笔书信,以礼来谒。好话说了三四回,不为代达也罢,连句活也没有,又不令我等自进,意欲如何?”

    那八名侍卫只各把戈矛斜指,各放出二三十丈长的光华阻住去路,毫不理睬。

    李英琼忍不住气忿,还待发话时,忽听上面有人喝道:“贱婢住口!前番大胆犯上,得罪教祖,今日才来赔罪,已经晚了。又不在妙相峦跪关求见,竟敢偷混进来,还在这里说嘴。本当将你们拿下治罪,因想你们既有本领偷混进来,倒要看你们怎么出去。我家教祖不屑见你们,快往回滚。等在阵中被擒,过了百日,再去峨眉寻老鬼齐漱溟算帐,问他教徒不严之罪。再如迟延,满山金刀一发动,顿时将你二人碎尸万段,连这片刻偷生都不能了。”

    严、李二人抬头一看,正是上次追赶妖妇蒲妙妙所遇为首妖徒雷抓子,同了两个同门妖徒,手持幡、剑,站在殿台边上,气势凶横,朝自己厉声喝骂。

    李英琼闻言不禁大怒,方要还口,一旁的严人英却一把将她拉住,用目示意她不要开口。

第二百三十三章 南疆事变五

    因之前有妖徒泄露机密,严人英已知红发老祖此时正在洞中炼法。这雷抓子为了妖妇所丧宝鼎,恨自己入骨,又受外邪所愚,有意诱使乃师同峨眉结仇。他此时猖言无忌,百般折辱,必是想迫令自己动武,使双方势成骑虎,欲罢不能,以快他的私意。

    严人英既已知雷抓子的奸计,自然不会就这样让他得逞。因料定红发老祖必是深居洞内,尚不知自己二人前来,所以决计先把声音传将进去,使红发老祖闻知。等见到正主人,看他态度,再定下一步打算。

    于是暗中运用玄功把气运足,高声笑答道:“道友不必如此。我兄妹二人,并非有心擅入禁地,只为奉了家师妙一真人之命,来此向贵教祖负荆请罪。因是年幼道浅,闻见浅陋,又是初来,不知仙山设有阵法禁制,行至妙相峦,遇见守关二人,愚兄妹说来拜谒教祖,便即开门放进,也未说起关内有些什么设施。只知仙府便在前面,照直走来,也未遇甚阻滞,路上只绕走了好几处石峰,便到岭前。不是道友提起前面石坪上设有阵法,还不知就里呢。许是来时赶巧,正遇诸位道友演习阵法,开放门户,才得无心走入,也未可知,实谈不到什么法力本领。

    适才已向守亭诸道友几次陈情,请代禀告教祖求见,始终不理,只得冒昧进见,又吃阻住。三位道友忽出喝骂,令愚兄妹退出阵去,以备入伏受擒,百日之后再寻家师问罪。愚兄妹已然无知混入,能否又是凑巧退出阵去,虽不可知,但是此来奉有家师之命。自来君子交绝,不出恶声。何况修道之士,一派宗主?家师与贵教祖又是交好在前,休说以前事出误会,本有起因,咎在双方,难怪一人。就算以前冒犯尊长,罪该万死,不能宽容,也与师长何干?如何朋友专诚派人持了亲笔书来,一面不见,一字不阅,便效村妇骂街行径,辱骂之外,还加杀戮?一桩不相干的无心之失,竟想使星星之火,变为燎原,双方仇深恨重,大启杀机,互相报复,其意何居?

    我想贵教祖为人决不如此,好歹总有几句话说。人以礼来,不能不教而诛。一任道友气势汹汹,尽情辱骂,愚兄妹既奉师命,必要面见贵教祖,将家师书信呈上。完了使命之后,方能定夺,否则,决不离去。不令上去,我便不上,只守在这里。贵教祖只是一时不知有人到此,终有出见之日。”

    雷抓子等三人心意,果如严人英所料,而众妖徒十九受了外邪蛊惑,惟恐仇怨不成。本想算定过了百日,再拿话去激动师父。不料眼看到期,仇人忽持乃师书信前来赔罪。又可气是来人通行全阵,如入无人之境,越发又急又怒,立意要把这场野火点起。

    雷抓子等最得宠的几个妖徒,均在上面殿内炼法。严、李二人一现身,一面发动暗号,令亭中守者按照预定行事,一面分人传知阵中主持行法诸徒党,告以敌已越阵深入,令其小心戒备,出时以全力加害。

    初意来人无人理睬,或是退走生事,或是硬闯,只要动手,均可借题发挥。嗣见来人乖巧,守亭人一拦,即不再进。惟恐时久,师父行法完毕出来看见。又想乘着闭洞炼法之际,辱骂敌人,激怒动手。不料来人仍是不肯上当,反将心事说破。

    山人终是不善词令,只觉严人英语声又长又亮,宛如龙吟,还不知道敌人用的是玄门正宗传声之法。玄功奥妙,三四百里以内,金石为开,多坚的石洞也能将声音透进。乃师正巧在洞中入定醒来,全都听去,又惊又愧,已快走出。

    雷抓子还在恼羞成怒,破口大骂:“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子,今日要你狗命!”

    拼着少时受师父责罚,也要将岭上埋伏发动,给仇人一个厉害。当即把手中妖幡朝下两展,严、李二人立处一带立时便有大片红光,映着万千把金刀,四方八面潮涌飞来。

    严、李二人原有准备,同喝:“尔等再三逼迫,那也无法。”各把手一扬,每人先是一道剑光飞出,护住全身。

    雷抓子正待施为,忽听殿中一声大喝:“徒儿休得鲁莽!且令来人听候传见呈书,我自有道理。”

    话音未落,四外金刀只一闪,便自隐去。

    也是双方该有这场争杀,般般俱都凑巧。红发老祖人最好胜护短,明知门人不应如此,无如严人英词锋犀利,听去终是刺耳。出时如若径直去往平台收法,发令阻拦,也还好些。偏又心怀不忿,意欲升殿召集徒众侍立,摆出教祖之威,再令来人进见,当面数责前事,以致慢了一步。

    严人英虽想只守不攻,却忘了招呼李英琼。双方都在气头上,李英琼见妖徒逼人太甚,一时气忿,顿昧初衷,见严人英已然动手,金刀来势又极猛恶,便把紫郢剑放将出去。此剑本是峨眉至宝之一,况又加上李英琼用本门心法加功精习,近更威力大增。金刀只是数多势盛,如何能敌,两下里才一交接,便吃毁去了一大片。

    红发老祖见二人通行全阵,如入无人之境,又将所炼金刀禁制毁去好些,自然面上无光,心中又加一层忿恨。先将三妖徒唤进殿去,低声喝骂了几句,然后向他们问起事情经过。

    雷抓子等三人自然是将过错都推到严、李两人身上,添油加醋,极尽污蔑之能事。

    其中一个名叫秦玠的妖徒更是道:“来人既是奉命来此赔罪,为何不在关前通名求见,却去私越阵地?分明此来只是乃师自知无礼,不合以下犯上,恐传说出去被外人笑话,派了人来虚应故事,本心轻视我师徒左道旁门,不在眼下。如真念在朋友之义,我们是他请往开府观礼的上宾,他徒弟狂妄凶横,目无尊长,以下犯上,自犯教规,还得罪了朋友,事情发生离开府还有好几天,照理就该当时命人押了三个门人来此赔罪,再请前往赴会,才能算尽朋友之道。如何等到这时才派人来?

    就算他开府事忙,长幼两辈无法分身,或是门人蒙蔽,回山不曾告知,我师徒与他交好,又曾接有请柬,到时一人未往赴会,当然必有原故。他们自负玄门正宗,教规至严,法力又非寻常,断无查问不出之理。怎会延到今日,才命两小辈持了一纸书来,便算了事?

    分明视我师徒如无物,以为他徒弟将我得罪,无足轻重。为防外人议论,表面道歉,略微敷衍,暗中实是强迫,料我不敢把来人怎样。我们听话释嫌,便两罢干戈,否则便成仇敌也非所计。一面并命来人穿阵而过,直达宫前,以显他峨眉的法力,志在示威逞能,恃强凌弱。这等行径,实是欺人太甚。就此罢休,不特恶气难消,传说出去,也被同道中耻笑。

    我师徒虽是旁门,本教创立已数百年,长眉真人在日也没见把我们怎样。峨眉近年虽然声势较盛,实则也是张大其词,除为首三数人外,并无甚惊人法力。因是外强中干,虚有其名,所以一面屠杀异己,一面又向各旁门中拉拢,专以欺压弱小为事。平日号称为玄门正宗,视别派均为邪教,不能并立,为何轩辕、兀南、司空以及大荒二老、天残、地缺、小南极四十七岛等,多少厉害人物俱都尚在,一个也不敢招惹?像天乾山小男、少阳神君、天灵子等,更展转相交,化敌为友?还有一时想不起的异派中有名人物,尚不在内。试问何人遭了毒手?还不是但求人家不去寻事晦气,便装痴聋,背道而行,惟恐遇上结仇树敌,难于应付罢了。

    此次他对我师徒如此狂妄,无非看轻师父懦弱,乐得欺凌。真要与他成仇,也是莫奈我何。何况他年来骄横狂妄,已犯众怒,又独占着凝碧崖、紫云宫等洞天福地。除芝人、芝马以外,这次开府,差不多把海内外灵药仙草,全数收集了去,据为己有。众心不忿,又知他们贪欲无厌,专与教外之人为难,等这些门下小狗炼成道法,羽翼一丰满,只要不和他一党的,谁也难于安枕。

    与其等他气候养成,身受其害,不如先下手为强,将他除去。日前听说以轩辕老祖为首,已准备联合各方面同道,大举与他一拼。这些道长俱是法力高强,多已炼成不死之身,人多势众,峨眉决非对手。如与联合,不特恶气可除,异日师父四九重劫,有这些人相助,还可借以免难,岂非两全?

    而且照许仙姑所说,峨眉为首诸人,为了妄想天仙伟业,一面新收这些小狗男女下山,假名行善,暗寻异己之人加以杀害。一面却在凝碧仙府闭洞行法,须有好几年工夫,不能出门一步,所以告诫门人,令自小心,便有难也不能回去求救。我们便将来人杀死,也只能干恨,无计可施。何况我们不是无理可说,师父又非故意和他作对,只不过是忿他欺人太甚,又不杀他徒弟,只代他教训恶徒,治以犯上之罪,略加责罚,逐出山去。来人是在百日之内,又非照着那日所说与之绝交,异日相见,并非无话可说。讲理无事便罢,如若恃强为仇,真非其敌,索性便与轩辕等人联合一气,看他怎样。

    还有来人果奉师命,诚心来此认罪,师父是他师父好友,分属尊长,自然甘受责罚,决无怨言,如若反抗,可见虚假,欺人是真。此时他们羽翼未成,已是如此,一旦得势,定必与各异派中人一体看待,决不容我师徒存在。随便命一小狗男女出来惹事,然后借题一翻脸,便将我们除去了。以前假面目没有揭穿,还难说定,如今真相毕露,行同狼虎,还不先自为计,欲待将来受害不成?”

    红发者祖门下妖徒多是山人,只雷抓子和秦玠例外。雷抓子是山民归化,已久居贵州省城。上辈在明室,并还是个仕流。只因乃母夏夜纳凉,感异梦而生,并有雷震之异,取名雷抓子。幼丧父母,大来卖弄刀笔害人,为仇家所逼,逃往南疆。红发老祖爱他灵警异相,破例收为徒弟。

    秦玠出身不第秀才,偶因游山路遇红发,看出是异人,苦求拜师,也蒙破例收录。他和雷抓子最是交厚,俱生有一张巧嘴,心计又工。自从姚、洪二徒先后失事,红发老祖益发对这二人宠爱,几乎言听计从。二人俱是好色如命,红发老祖本身虽不喜淫乱,教规却未禁女色,二人暗中背了师父,专与各异派中妖妇勾结,正是那万妙仙姑许飞娘。

    许飞娘为给师兄太乙混元祖师报仇,久欲蛊惑红发老祖与正教结仇,只是因红发老祖和追云叟夫妻有渊源,一直未能成功。反而红发老祖在嵩山二老等人的劝说下,同正道中人日渐交厚,与峨眉诸老更是成了朋友。

    许飞娘见直接蛊惑红发老祖的路走不通,便开始同他门下弟子结交,就是想通过他们,来蛊惑乃师。

    红发老祖与各异派本有来往,近年才听嵩山二老等正人力劝,才踪迹渐疏。但他面热情直,虽纳忠言,与众妖邪疏远,可人以礼来,却不肯坚拒,至多行辈较低的自不出见,也未禁门人与之交往。

    许飞娘知他心有成见,每来均与众妖徒暗中约晤,轻易不与他相见。

    因雷、秦二人最得红发老祖宠爱,所以许飞娘在他二人身上用功最勤,交往最密。那雷、秦二人都贪花好色,以美色相诱,效果最佳。许飞娘自身不愿俯就,便给二人另外拉了几个妖妇。那金线神姥姑侄,便是由许飞娘介绍给雷抓子认识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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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之我是严人英介绍:
长眉真人:“吾道之兴,三英二云。”
严瑛姑:“承吾衣钵者,非严人英莫属。”
李静虚:“长眉道友有严人英传承道统,真是羡煞旁人。”
齐淑溟:“有严人英来继任掌教,我就可以安心飞升了。”
轩辕法王:“峨眉竟出了严人英这等人物,上天待其何其厚也!”
正教群仙:“严人英,道行精深,恭谨谦逊,实乃吾辈楷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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