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癞姑
严人英等五人既然听说过屠龙师太师徒的来历,所以听完癞姑自报家门后,立时改容致谢。
互通完了姓名,正要给仙都二女引见,癞姑道:“我知道她们是仙都二女,刚被那臭巴掌妖人赶了来。人家看不起,犯不上巴结。我正经话还没说呢。”
这话一说,仙都二女好似来人揭了她姐妹短处,自身是客,不便发作,噘着两张小嘴直生气,暗骂:“丑秃子!”
严人英、齐金蝉等人也觉气氛有些发僵。
癞姑却全不在意,随对众道:“家师和眇姑本要今日来的,因听一旧友说起,许飞娘忌恨峨眉开府,费尽心力,约了好些厉害妖人,欲在开府那一瞬间,在峨眉对面的雪山顶上施展九天都篆颠倒乾坤大法,将全山翻转,给齐师叔一个丢脸。家师气忿不过,料知诸位师伯叔必早知道,她和家师姐找人商量去了。我因想早日来此观光,便先来了。
因我来路与别位不同,要路过二十六天梯,过时觉着危崖顶上有点异样,下去查看。才一落地,便现出一个和我丑得差不多,只头上没长癫疮的女道友,自称米明娘。知我是客,见面便催我快走,问又不说。后被我逗得发急,她见事变快到,才说是妖鬼徐完要来惹厌,她已觉出惊兆,恐我不走,误了他们的事。还怕万一客人受伤,更受师长责怪。
我很爱惜此女,又想看妖鬼到底有多少鬼玩意,刚答无妨,空中便有了鬼声,前队先到。她因见我不走,事又紧急,便行法连我一齐隐去。先来鬼徒鬼孙又都是废物,毫无觉察,便入了埋伏。我以为都是这样稀松平常的鬼闹呢,哪知鬼头跟着就到。这一来却热闹了,差不多世间什么样的坏鬼全都来齐,外加许多魔头。
我跟着打了一阵鬼架,觉着胜负两难,他们那几个却未必是人家对手。我想峨眉既然早有准备,怎会只派几个后辈和大猴子去应付?不是诱敌,便是别有良策,好在禁制重重,妖鬼一时冲不到此,他们忙着和鬼打,都不爱理我。我便想到此打听一个行市再回去,好多少出一点力,就便歇歇脚。因天空已被禁制横亘,齐师叔仙法神妙,竟随着人上长,人到哪里,都拦住。我飞不过去,只得改做穿山甲到此。”
严人英见她咧着一张大嘴,言词神情无不滑稽,当即强忍着笑,将双方因女鬼乔乔而结怨,以及嵩山二老已提前所做的安排告知于她。
癞姑笑道:“原来棚里还埋伏着古神鸠,又有矮老前辈暗中布置,这就莫怪了。不过这些鬼东西太气人了,多除他几个,省得留在世上害人,总是好的。你们除却真个奉命不能离开的,谁敢跟我打鬼去?上空飞不到,我会带他做穿山甲。到了那里,却是各顾各。”
仙都二女知道此言明是为己而发,不禁玉容微嗔道:“要去我们自己会去,哪个要你来领?五位哥哥姐姐们奉命延宾,不能离开。你做你的穿山甲去,不管我们怎走,准定奉陪就是。”
癞姑笑道:“二位女檀越生气了?我只当你们笑时才现酒涡呢,原来嘟嘴也现,真好看。以后我只要见到你们姐妹,不叫你们笑,就叫你们生气。”
二女嗔道:“我们没有那大工夫和你生气,偏不现出给你看。”
癞姑笑道:“这又现了不是?”
二女气道:“少说闲话,你不走,我们先走了,倒要看看你这不被人赶出门的有多大本领!”
癞姑笑道:“我小癞子没什么本领。实不相瞒,方才由地底钻出,便是被那鬼玩意赶了来的。不过我和人动手,照例没完没了,死缠。当时打不过,绕个弯又去。到此打一转,再回去打时,好说并非真败,只为打到中间,忽然想起这里有两个妙人儿,特意抽空跑来看酒涡来的,省得妖鬼说我。”
这几句话一出口,休说金、石、廉三人听了好笑,就连严人英、秦紫玲,也忍不住笑出声来。仙都二女更是笑不可仰,怒气全消。癞姑反板着丑脸,只望着二女面上酒涡,一言不发。众人见状,又是一场大笑。这才知是有心作耍,本无芥蒂。二女也猜嫌悉泯,反觉癞姑有趣。秦紫玲再一重为引见,更各亲近起来。二女见只说笑不走,重又催促。
癞姑道:“我是逗着玩,要去,现在时候还早呢。”
秦紫玲也说:“米、刘诸人无妨,朱师伯另有安排。须俟妖鬼全军出动,始可前往。纵不全灭,也须去他一半,不必着忙。”
于是众人便在亭中说笑。
候到子初,司徒平忽出传令,说师尊闭洞前留有仙示,命严、金、石、秦、廉五人,一交子正,速往二十六天梯,各用新得法宝,分四面截戮妖鬼。阵中已有神鸠,无须近前。来客如愿相助,悉听自便。说完,便见徐祥鹅、周淳、周云从、赵燕儿四人出洞,接替轮值。
癞姑首先喊声:“再见!”一道白光,往地下穿去。
仙都二女说自己须到阵前穿地而入,免毁山石。随了严、金,石、秦、廉五人同行,到了二十六天梯上空,自用法宝裂地开山入阵。
且说当日杨瑾、凌云凤带着沙、咪二小和古神鸠,前方川边大雪山倚天崖龙象庵,觐见芬陀大师。
杨瑾向恩师叙说了圣陵取鼎与白阳山合戮三尸各节,并代嵩山二老致意。凌云凤知大师法力无边,也趁机力代沙、咪二小求恩改造。
芬陀大师当即用佛法化去神鸠恶骨,将其度化。接着又用小转轮三相神法,助沙、咪二小脱胎换骨,发生长大。
恰逢此时,云南大熊岭苦竹庵主郑癫仙要取元江金船之宝。芬陀大师算出到时会有左道妖人前往争夺,便让杨瑾和凌云凤两人前去帮忙。杨、凌两人当即赶往元江。
于此同时,南海金钟岛主叶缤,也为了追杀九烈真君之子黑丑,而来到了元江。
叶缤同杨瑾的前世凌雪鸿本是至交好友,两人隔世重逢,自是欢喜异常。
之后,叶、杨、凌三人连同同样赶来帮忙的诸葛警我、白侠孙南、以及凌浑的弟子魏青、俞允中等人一起,协助郑癫仙师徒,在妖尸谷辰、雪山老魅等一干左道妖人的窥伺下,将元江金船打捞出来。
虽因妖人的阻挠,未能将金船中的宝物完全取出,但也得到了归化神音和九宫神剑等几样关键宝物。
元江事了后,因叶、杨、凌三人都要前往峨眉赴开府之会,所以便结伴回到龙象庵,带上已经脱胎换骨的沙、咪二小和古神鸠,一同飞往峨眉。
因之前嵩山二老曾令杨、凌二女抵达峨眉后,将古神鸠和沙、咪二小留在凝碧仙府东南的二十六天梯设伏。
所以三人在到了峨眉后山后,便把遁光降落。
正在查看沿途地形,忽见右侧相去里许,有一簇淡烟飞扬。飞过去一看,原来是李英琼、余英男、余莹姑、申若兰、易静五人同奉师命,率了齐霞儿的弟子米明娘,严人英的弟子米鼍、刘遇安来此修建茅棚,为古神鸠和沙、咪二小藏伏之所。并在二十六天梯下面乌龙岭脊上,分五方八面设下禁制,以备诛戮徐完带来的三千妖魂。
因妖鬼将至,几人见面,匆匆说罢前事,便由易静领路,指说妖鬼来的途径与应付机宜,往烟中步行走去。
杨瑾视察一遍,问知嵩山二老另外还有安排,埋伏的人虽都是峨眉最小一辈人物,料无疏失。便将沙、咪二小连同神鸠留在当地,令随刘、米兄妹息止,不许躁妄擅专。少时迷烟一撤,只那茅棚有二老灵符隐蔽,四外禁制,不到发动,看不出来,仍是原来地形。须在茅棚以内守候,不可走出离棚一丈以外,免被妖鬼看破。嘱咐之后,李、易等五人也须回山复命,便陪了杨、叶、凌三人同往凝碧仙府飞去。
李英琼、杨瑾等人走后,米、刘、沙、米诸人便在茅棚中守望,忽听破空之声,一道白光飞落岭上。来人正是癞姑。
米明娘看出是本门中人,恐她不知,贻误事机,出去问明来历以后,便劝她走。可无论怎么劝说,癞姑也是不走。
米明娘出身异派,觉出妖鬼快来,入门日浅,不知癞姑来历根底,再说恐其不快,只得使眼色,让米、刘二人将癞姑一起隐住。米、刘二人方将行法,便听空中啾啾呜呜,鬼声如潮,忙将禁制展开。
米明娘等人方料妖鬼毫无觉察,不难使之人网,哪知事情并不尽然。
原来妖鬼早知峨眉在二十六天梯有了埋伏,又闻许飞娘约请了两个异派中的头等人物,要在开府之日倒转仙府,毁灭全山,自己自恃邪法高强,不愿因人成事。又知敌人气运正盛,能手众多,飞娘此举决难成功。便是自己此行,也只是因为符、令为对方所毁,轻视不理,又失去一心爱女徒,仗着屡劫幽灵,炼就不死之身,乘隙扰乱,给敌人一个厉害,稍出心中怨恨,真想把敌人怎样,仍办不到。乐得故示气派,不与人合流,独自行事。
算准当晚峨眉诸长老要在太元仙府内闭洞行法,开读仙示,特意期前赶来。妖鬼平日尽管骄横,因对方是生平头一次遇到的强敌,又有准备在彼,由不得也加了几分小心。一面召集教下全体鬼魔大举前进,一面派出两个得力弟子去打头阵,看看对方何等埋伏禁制。那初次入伏的,并非徐完本人。
而另一面,妙一真人等又深知妖鬼神通变化,灵敏迅速,来去如电。此时正在专心伺隙,稍有动作,便被识破,不易入网。和白、朱二老,各以意会,一面算准神鸠到的时候,命几个再传新进往设埋伏,一面却由嵩山二老主持全局,另加了一番精微布置。茅棚刚搭成,神鸠便到,立由易、李诸人转告杨瑾,乘妖鬼还未算出以前,藏入其内。并告沙、咪二小,不到子正,不可放出神鸠。米、刘诸人全都不知底细。
米明娘正被癞姑引逗,急恼不得。一闻鬼声,刚把禁制展开,便觉眼前阴风飕飕。一阵旋沙起处,岭头上平空现出两个面容惨白、瘦骨磷峋的妖人,都是身着麻衣,鬓垂两挂纸钱,一手执着一柄上面黑烟缭绕的铁叉,一手持着一面上绘妖符,血污狼藉,长约二尺的麻幡,身子凌虚而立,若隐若现。正当四山云起,月黑天阴的子夜,那神情说不出的阴森凄厉。
二妖人才一现身,便睁着鬼火般一闪一闪的碧绿眼珠,不住东张西望,四下搜索,好似不见敌人,面现惊疑之色。
米明娘主持全阵,正嫌人手太少,二妖人忽然同声喝道:“我二人奉冥圣徐教主法旨,来寻那日在白阳山古尸陵墓中毁去教祖的阴符、敕令,和那用禁法困住叛徒乔乔,致被少阳门下孽徒逼去成亲的两个贱人。你们既敢在此地设机埋伏,急速现身出敌。要是害怕,告知你们主脑,速将那两贱人献出,免得一网打尽。如若打算妄用隐形禁制之术,我们俱是玄阴不坏之身,直是做梦。”
二妖人话音刚落,癞姑便隐身笑骂道:“不要脸的无知游魂妖鬼!人在面前都看不出,还敢吹大气呢。妙一真人如把你们当玩意,也不会只派几个再传弟子收拾你们了。他们奉有师命,不到时候,不能收网。我来做客,却可随便。我也会吹气冒泡,却是真吹,不只口说。且先试试你们这不坏之身是什么玩意。”
二妖徒闻声只在近侧,不由犯了凶横气焰,自恃真阴元灵炼就的形体,可分可合,能聚能散,又善玄功变化,不畏暗算。没等对方说完,勃然暴怒,双双厉啸,将手中妖幡连连晃动,朝着发声之处乱指,由幡上飞起一片碧萤般的鬼火。立时阴风滚滚,鬼影幢幢,每一点碧萤之上,各托着一个狰狞鬼头,其大如箕,千形百态,猛恶非常,各张着血口,撩牙重重叠叠,发出各种极惨厉的鬼啸,怒涛一般飞舞上前。
第一百八十八章 冥圣徐完
米明娘藏在暗处,虽然未被发觉,因离身较近,也觉阴寒之气侵肌,由不得机伶伶打了一个寒战。不敢大意,忙从暗中遁到茅棚下面,去与米、刘诸人会合。正待合力下手,却见癞姑突然自破隐形法,现身上前,手指妖徒,笑嘻嘻骂道:“你们这些鬼都没用处,这些鬼脑壳有什么相干?还是让我吹口气试试吧。”
妖徒见那上千凶魂厉魄炼就的恶鬼在自口喷碧焰阴火,磨牙吐舌,只在四外环绕,不能近她的身。出来的敌人偏生得又丑又矮,一点看不出有甚奇处,越发愤怒。刚把手中妖叉一摇,待化血焰飞出,癞姑口已先张,只见一团赤红如火的光华电射飞出。
妖徒此时如果小心,看出对方难惹,先用千里传音之法向北邙告急,这数千里的途程,妖鬼邪法玄妙,妖徒出时没有禁制,真灵相感,声息一通,可以立即赶到,二妖徒尚不致死。至不济,那两面恶鬼幡下的上千凶鬼,总可保住一些,不致全灭。只因凶横太甚,一念轻敌,以为妖鬼法令森严,自己是同门表率,不欲一战未交,便自示弱。及见对方法宝、飞剑全未施展,忽然喷出一团火光,知是佛家降魔真火,和少阳神君师徒所炼内火一样,恰是自己克星,不禁鬼胆欲消,忙欲遁逃时,已是无及。
那火来势如电,眼未及眨,忽自分散,化为一片火雨,将二妖徒全身围住,再行爆散。只听一片轻雷之声,密如贯珠,连妖徒带所持幡、叉全数消灭,连烟都未起一缕。那些恶鬼失了凭依,纷纷悲啸欲逃。米、刘诸人早把禁制发动,太乙神雷上下四外一齐合围,晃眼全部了帐。
米明娘这时才知癞姑真个法力高强,好生敬服。正致谢间,癞姑道:“实不相瞒,我因你一见投缘,同丑相怜,意欲助你一臂。知道妖魂难伤,不惜损耗元气,除了两个为首妖魂。此事可一而不可再。妖鬼徐完见妖徒本命灯一灭,必定立即赶到,我能敌与否,尚难断定。我在此现身诱敌,你们仍照原定,不要管我。”
正说话间,二人忽觉阴风扑面,肌栗毛竖,同时千万枝灰碧色的箭光,夹着一股极强烈的血腥,当头撒下。察觉有人偷袭,癞姑手一指,先放出一道白光,一片金霞挡在前面。米明娘也放起一片青光,不约而同互相将身护住,遁退一旁,准备看清来敌,再行应战。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个面如白灰,身穿白麻道装,头戴麻冠,相貌阴冷狞厉的妖道,带着二十多个和前两妖徒同样打扮的男女妖魂忽然出现。
那妖道正是冥圣徐完,其因在妖宫看见妖徒本命神灯一灭,知遭惨死,不由暴怒,立即赶来,身还未落,先下毒手。如非癞姑道法高强,曾得屠龙降魔真传,米明娘又是久临大敌,深知妖鬼厉害,时刻谨防,应变神速,几遭不测。
那徐完见幽灵鬼箭未将敌人打中,随将收敛万千凶魂厉魄炼就的妖术邪法,全数施展出来。痛恨之下,看出敌人共只几个无名小卒,越发愤怒。
而此时在棚下面的米、刘诸人,见徐完已到,也不再等米明娘退回,先自催动阵法,断他归路。
徐完看出敌人用的是暗藏太乙神雷的玄门生灭两相禁制大法,以为此法虽然玄妙,却奈何自己不得,就杀眼前几人,太不消恨。决计施展全力一拼,至少也将敌人门徒杀死一半,才可稍平怨气。于是暗用鬼语密令手下的妖徒,在自己所放血沙幡紫焰护身之下,率领万千恶鬼,冒着雷火宝光,乘虚摄取敌人真魂。却独自冲破禁制,赶往敌人洞府,乘着首要诸人无暇迎敌,将门下男女弟子一网打尽。
谁知阵中禁制虽阻不住他,如想前进,却被一重佛光阻住,无论飞左飞右,飞得多高,只要往峨眉一面便被阻住。这才省悟,敌人埋伏以外,还另约有佛法高深的能手,用佛家须弥神光将前路阻住。知道厉害,不敢硬闯,急怒交加,退将下来。一眼瞥见阵中雷火乱发如雨,打得那些恶鬼欲前又却,无法进攻。同时手下妖徒又吃小癫尼暗算了一个,受伤退下。登时恨到极点,便朝癞姑扑去。
癞姑本自恃具有降魔法力,不畏邪污,不时在法宝、神光护身之下,乘机出没,伤害妖徒恶鬼。正在兴头上,忽见眼看白影一晃,妖鬼已然临头。先飞起一团灰白色的冷焰,紧跟着右手一扬,又是千条惨碧绿光同时射到。
那冷焰、碧光,乃是徐完多年心血炼就的阿鼻元珠与碧血灭魂梭,不遇大敌,轻易不用,厉害已极,如换一人,不死也必重伤。亏得癞姑机智,深知妖鬼难敌,早有戒心,一见妖鬼到来,便急忙纵神光往上飞去,端的迅速已极。
癞姑本意还拿不定深浅,没想遁走,只打算暂避头阵,等看明来路再说。哪知敌人追逐更快,差点没被打中。身外宝光只被碧焰扫着一点芒尾,立即机伶伶打了一个寒噤,知道不妙。自持通晓阵法,能冲出阵,忙即升空欲往峨眉遁去。不料如法施为,竟然无效。此时身后妖光阴寒之气已经袭近,百忙中飞星下射,往下飞落。
那妖鬼徐完因恨极癞姑,必欲得而甘心,见她冲不出阵,不往回路逃,反倒落下,以为再妙不过,一指灰碧光华,掉头向下急追。满拟只要被二宝打中,纵有法宝护身,也要昏迷倒地,准可将生魂摄去。
谁知眼看流星赶月,首尾相连,就要追上,敌人忽然回手,一团雷火打来,宝光竟被挡了一挡。不禁怒骂:“贼尼想逃命,真是做梦!”正要指二宝下击,敌人已经落地,消失不见。
徐完知那地面已经被敌人设下玄门禁制,鬼神难入,敌人遁入地底,已然无法再追,登时怒不可歇,便寻米、刘诸人发泄。
哪知米、刘诸人法力虽然不济,但因多出身左道,识得厉害,互相联合在一起,只把雷火连连发放,以待时机,只守不攻,又在法宝、仙法护持之下,妖鬼无隙可乘,简直奈何不得。
徐完和米、刘诸人相持了一阵,觉着连区区几个问小辈都不能胜,反伤了上千妖鬼和心爱门人,如何还能和三仙二老争锋?愈发气得暴跳如雷。忽然发起狠,竟将准备抵御三仙二老诸人的碧磷砂发将出去。
米、刘诸人正用神雷抵御之际,忽见妖鬼取下身佩葫芦,朝外一甩,猛飞起百丈绿火,碧萤如雨,当头压下。太乙神雷尽管连发,却只稍微一挡,不能打退,反倒一分即合,越聚越多,潮涌压来。虽然离身还在十丈以外,但已觉阴寒刺骨,直打冷战。
沙、咪二小同了神鸠伏身棚内观战,早就跃跃欲试。咪咪胆子最大,更是心急,几番欲出,俱以子正未至,吃沙沙阻住。及见众人危急,又到了预定时辰,便对沙沙道:“时至事危,再不出援,如被妖鬼得胜,禁制一破,现出茅棚,一样也隐不了身。我们初上仙山,何不冒一点险出去,也显得我们同门义气?”
那只古神鸠已有多年不啖生魂,也恨不能早飞出去,闻言作势欲飞,将头连点。二人再往外一看,米、刘诸人已渐败退,面现惊惶。一时情急,连忙将芬陀赐给他们的两样法宝放起,各化成一团金光,一弯朱虹,飞身出去。
同时那古神鸠迅速立起,呼的一声,茅棚整个飞起,直上高空。身于立即暴长十余丈,飞将出来,一声厉啸,飞扑上前。张开丈许大小的尖钩铁喙,喷出笔也似直一股紫焰,长虹吸水般,首先射向前面碧涛之中。只一吸,便把那些极污秽,频年聚敛无数腐尸毒气、污血阴秽以及万千凶魂厉魄合炼而成的碧磷砂,全数吸了进去。跟着伸开那大约丈许的钢爪,便向徐完师徒抓去。
说也奇怪,众妖徒多是生魂炼成的形体,能分能合,寻常的飞剑、法宝俱不能伤,可是被神鸠那带着乌光黑气的利爪一抓,便被裹住。再张开铁喙一啄一吸,立化黑烟,吸入肚内。当前两妖徒骤不及防,首先了帐。
徐完以前虽曾闻说白阳山古妖尸鸠后无华氏父子所豢神鸠,生前便具啖鬼之能,又在陵墓地底潜修了数千年,越发成了恶鬼的克星。但一想到自己师徒道法高强,此鸟连几个峨眉后辈俱敌不过,无甚可畏。后又闻说擒鸠的是芬陀再世爱徒凌雪鸿,也只以为此鸟至多能啖那些无主幽魂,不足为异,一时疏忽,没放在心上。
这时正在凶焰高涨,自料转眼得手之际,猛瞥见对阵两个仙风道骨,通身佛光绕护,各指着一道朱虹的道童突然出现,才知敌人身后还有一层埋伏,斗了半日,竟未觉察。方自愧忿,未及施为,猛又听轰隆一声,一座茅棚倏地掀起,直上高空。由棚内飞出一个大雕般的奇形怪鸟,才现身,便暴长了十余丈,周身俱有五色烟光围绕。尤怪是五色烟光之外,由背腹到嘴边还隐隐盘着一圈佛光。瞪着一双奇芒四射,宛如明灯,有海碗大的怪眼,爪、喙齐施,势疾如电。一照面,先把千重碧焰吸进了肚,紧跟着两个爱徒又自送终,声势猛恶,从来未见。
妖鬼做梦也未想到古神鸠如此厉害,不由惊急愤恨,一时俱集。又见门下妖徒恶鬼纷纷伤亡,敌人的神雷、法宝、飞剑更是连珠飞来,后出现的两童所用更是佛家降魔之宝,稍差一点的妖徒遇上,立被朱虹斩断,不及遁回凝合成形,便吃神鸠所喷紫焰飞来,卷住往回一吸,立被吞入腹内。晃眼间,又有好几个妖徒断送在神鸠口中。
徐完见此情景,知是遇见了克星,今日万难讨好,当即把心一横,一面暗发号令,命众妖徒收转恶鬼,速用本门遁形之法,随着自己往来路冲出阵外,遁回山去。一面拼着损耗数十年苦炼之功,运用玄功,要取神鸠的性命。打算如能除去此鸟,再凭自己一人,与敌一拼。
说时迟,那时快,徐完心念一定,立率妖徒恶鬼往外飞遁。那逃得稍慢一点的,吃米、刘二人催动禁制,施展法宝,四面夹攻,多被雷火、宝光击散,做了神鸠口中之食。一任妖鬼逃得多快,也伤亡了不少。
徐完刚带着妖徒恶鬼冲出阵外,神鸠已经追来。他当即不再顾阵外还有什么埋伏,把满口鬼牙一错,重又回身。迎着古神鸠,猛将口一张,喷出一团鸡卵般大小的暗绿光华,照准神鸠打去。
这绿光乃是妖鬼运用玄阴真气炼就的内丹,能发能收,可分可合,甚是厉害。神鸠贪功心狠,不知厉害,眼看上当。
恰巧癞姑与仙都二女由地底穿行,先后冒将上来,见妖鬼已经惨败逃出,便助米、刘诸人向前追杀。癞姑识货,知道妖鬼回头,必下毒手。一见暗绿光华喷出,忙喝:“此乃妖鬼内丹炼成的阴雷,神鸠小心!”
此时,神鸠已快将那绿光吸到口边,闻言忽然警觉,忙张大口一喷,飞出一团栲栳大的金光,迎头一撞。绿光立即爆散,却不消灭,随着徐完心灵应用,避开正面金光,化为一蓬绿雨,朝神鸠全身包去。
神鸠没料到阴雷散后,妙用犹存,等到觉出不妙,将芬陀神尼所赐的一百零八颗牟尼珠齐化金光飞起,护住全身,已吃阴毒之气乘隙而入。虽只少许,又非要害,但受伤已是不轻了。总算一经察觉,便运用玄功,暗中抵御,才没有使阴毒之气深入骨髓。
此时,绿雨化为腥风已被佛光消灭,神鸠生性强悍,虽然受伤,依旧奋力扑上前去,毫未退缩。
第一百八十九章 峨眉开府一
徐完一见神鸠被阴雷打中,直如未觉,反现出一身佛光,将阴雷破去,使自己白伤耗了好些元气。这才觉出凶多吉少,有了畏心。但敌人一个未伤,就此撤退,终究不甘。一眼看到对阵除那先遁走的癞姑重新出现外,又添了两个仙根仙骨的少女,报仇之外,顿起贪心。一纵妖光,避开正面神鸠来势,随手发出阿鼻元珠。意欲出其不意,一下将二女打倒,摄了生魂就逃。
哪知二女正想用法宝伤他,惟恐他又发阴雷舍鸠打人,不及抵挡,早把辟魔神光罩放起,一个施展碧蜈钩,一个施展五星神钺。癫姑在侧,更恐二女无备受伤,扬手便是一雷。
双方恰好同时发动,徐完阿鼻珠化成灰白光华刚刚飞出,忽见二女被一幢宝光罩住,光中突又飞出两道翠色晶莹的长虹和两团具有五色彩芒角,飙转星驰的奇怪宝光,电驰般飞至。
那碧蜈钩和五星神钺俱非寻常法宝,徐完骤不及防,相去不足三丈,等到精芒耀眼,想逃已是无及。四道宝光一齐夹攻,双双绕身而过,竟将徐完斩为数段。同时那阿鼻珠先吃癞姑一神雷打偏了些,神鸠正追妖鬼赶来,看出便宜,因上了一次当,这次不敢乱吞,竟伸双爪,借着牟尼珠的佛光威力,抓抱了去。
这些原只瞬息间事,米、刘等原有六人,始终追杀,并未停手。只因妖鬼变化神奇,长于闪避抵御,不能伤他。这时一见他受伤,被斩做数段,立时将雷火、飞剑、法宝纷纷发出,一齐加紧施为,俱想在此把这些残魂余气全数消灭,永除后患。
只见一时雷火金光、精芒虹霞蔚为异彩,顿成奇观。
众人正在兴头上,忽然癞姑喊道:“妖鬼已经受伤逃走,你们还闹些什么?”
众人闻言,抬头一看,空中满天光华交织之下,一片妖烟比电还急,正往东南方飞去,一晃无踪,再看适才合攻之处,哪还有踪影。
众人那只古神鸠身已缩小还原,在佛光环绕之下,直打冷战。连忙各收了法宝,赶过去询问。
癞姑道:“这不妨事,谁叫它心狠口馋,差点没被阴雷打死。现仗佛光和它自有内丹,只一日夜,便可将身受阴毒炼化复原了。那粒妖珠已被我代为收存,等到了仙府,交它主人。”
众人一看,只是龙眼大小一丸白骨,上面满是血丝,隐泛灰白光华,不想如此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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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严人英、齐金蝉、石生、秦紫玲、廉红药五人跟着仙都二女一起来到二十六天梯上空时,恰值古神鸠从茅棚中飞出,吞魂啖鬼,大显神威。
仙都二女首先用地行之法穿入阵中,严、金、石、秦、廉五人正要跟着飞身入阵,矮叟朱梅却突然现身,叫住他们道:“有癞姑和仙都二女,以及米、刘诸人在,对付妖鬼足以。那妖鬼在下面吃了亏,必定要率众逃走。那妖鬼劫运未终,能使重创,已是幸事。但他带来的那些鬼物妖徒却万不能让他们跑了。你等且在这上面埋伏,等众鬼物上来,便即刻下手,将他们尽量消灭。”
说罢,便消失不见。
正当此时,那冥圣徐完已觉出情况不妙,急令手下妖徒逃走。
在阵势上方的严人英五人,只见一群幽魂恶鬼向上冲来,急忙将各自飞剑法宝放出,向群鬼杀去。
严人英五人的飞剑法宝,不是前古奇珍,就是玄门至宝,哪是这群幽冥鬼物能够抵御的?只一照面,就被消灭了一大半。剩下的少部分道法修为较高的,也纷纷在严人英等人的攻击下分化逃走,不敢直撄其锋。
这些鬼物不同于生人,本就有形无质。这一有心隐藏闪避,更是其踪难觅。严人英五人虽仗着飞剑法宝神妙,依然占据上风,但却已难将他们消灭。
严人英见此情景,略一沉思,便有了主意。只见他将太乙五烟罗取出,看准鬼物聚集较多之处,将手一扬。立时有五道彩烟迎风飞起,一下子便将数十只鬼物全都罩住。接着,严人英操纵着太乙五烟罗向内收紧,只见五道彩烟笼罩的范围,瞬间从方圆数百米缩小到数十米。
那些被困在其中的鬼物看出情况不妙,急忙向外冲去。但无论他们用尽全身力气,也无法突破太乙五烟罗的封锁。
在太乙五烟罗的笼罩下,那些鬼物再也无法逃脱,登时纷纷惨死在严人英、齐金蝉等人的飞剑法宝之下。
且说那冥圣徐完,本仗着玄功奥妙,想要先摄取仙都二女生魂,再行逃走。却一时疏忽,不及防御,反被二女所伤,吃了点亏。情知敌人厉害,万无胜理。
而且不知神鸠重伤,只是勉力挣扎奋斗。以为再复成形,难免追逐,佛光护体,阴雷无功,有败无胜。又听空中鬼嗥惨厉,知道仇敌上面还有埋伏。休说手下妖徒,便那万千凶魂厉魄,也经自己多年苦心搜罗,摄取祭炼而成,好容易得有今日,如被一网打尽,异日复仇更是艰难。情急悲愤,不敢恋战,就势放下几段幻影,连原身都未收合一起,便自向空遁去。
妖鬼遁逃,最为神速,众人就追,也追他不上。神鸠神目如电,虽然看出,身中邪毒,已难支持,退了下去。等癞姑在旁识破,徐完早飞到空中,数段残魂,一凑便合,复了原形。
他在半空中四下一看,见对方虽只几个少年男女,所用法宝如天遁镜、七修剑、修罗刀、太乙五烟罗之类,几乎无一不是妖鬼的克星。尤其是各有至宝护身,无隙可入,满天奇辉异彩,上烛霄汉。只杀得妖徒恶鬼纷纷伤亡,能逃走的不到一半,余者也正危急。自己已经上当,连失内丹、异宝,惊弓之鸟,不敢再用阴雷,以免又耗元阴。没奈何,只得强捺毒火,咬牙忍痛,一声号令,拼舍却为太乙五烟罗所困的一些妖徒恶鬼,施展玄功,化成一片妖云,护住残余鬼众,遁往北邙山而去。
当其时,严人英等已将太乙五烟罗内的妖徒恶鬼除尽,正要再行追赶。朱梅却突然在对面山峰上有千里传声,将严人英等五人唤往,命石生去传示米、刘诸人分别回山,严人英等其余四人则去峰上相见。
原来白、朱二老虽算出仙机,终恐米、刘诸人力弱道浅,又以连日仙宾云集,不时到来,遇阻失礼。所以一面暗中布置,设阵诱敌,一面暗请神尼芬陀在远处山上,暗用佛家大须弥如意障无相神光,将往仙府的路阻住,以防万一。又特在对面数十里外高峰上遥为监防,就便迎候来客。
也是徐完晦气,那么厉害的妖鬼,竟吃几个后进打得落花流水,末了还损失了若干元丹,受伤逃去。
这一场恶斗,虽只两个多时辰,到的仙宾却是不少。计有矮叟朱梅的师弟伏魔真人姜庶同了门下弟子五岳行者陈太真,金姥姥罗紫烟同了门下弟子女飞熊何玫、女大鹏崔绮、美仙娃向芳淑,江苏太湖西洞庭批把村隐居的散仙黄肿道人,武当山半边老尼门下武当七女中的照胆碧张锦雯、姑射仙林绿华、摩云翼孔凌霄、缥缈儿石明珠、女昆仑石玉珠等十二位外客。
这些外客有的因与峨眉诸长老交厚,先期赶来观光,就便襄助一切。有的是借着送礼,在其师未到以前先来观赏仙府美景,顺便结纳小一辈的教外之友。
至于峨眉本派赶来的,只有云灵山白云大师元敬,同了门下女弟子郁芳蘅、万珍、李文衍、云紫绡师徒五人。
严人英、齐金蝉四人先向诸位本门、教外的同道见过礼,
因妖鬼已逃,通往峨眉仙府的道路已通,朱梅率众弟子陪着正要陪众位来宾回返凝碧仙府,遥见东南天边飞来一条彩虹,似往峨眉后山飞去。其疾如电,眨眼间便到众人头上。
金姥姥笑道:“这是何方道友?遁光如此眼生。作客观光,心急作甚?”
朱梅笑道:“你没见适才仙都二女还要急呢。来人大约是海外散仙的弟子。”
追云叟接口道:“我看许有什么急事。齐道友等闭洞参拜,仙府除了外客,多是后辈,待我接他下来,问有何事。”
说时,彩虹已经飞远,追云叟将手一招,便自飞落。见来人是个绝美秀的少女,飞行正急,突被人无故行法降落,老大不快。见了众人,秀眉一耸,嗔道:“我自往峨眉仙府寻我师父,并参见诸位前辈仙长,你们无故迫我降落,是何原故?”
追云叟笑嘻嘻正要开口,石玉珠最喜结纳同道,见这少女年约十六七岁,美秀入骨,英爽之中却带着几分天真,动人爱怜。听她说话颇傲,知道二老脾气古怪,恐其无知冒犯,忙代引见道:“这便是齐真人的好友,嵩山二老中的白老前辈,适才在此驱除妖鬼。我等俱往仙府观光,为佛光所阻,在此少候。现正要走,因见道友飞行特急,恐有要事,故此招下问询,原是好意。道友令师是哪一位?”
少女闻言,立即回嗔作喜道:“家师姓叶,在海外金钟岛上修炼。因闻左近乌鱼礁四十七岛妖人,有乘家师远游,约同来犯之事,赶来禀告。不知诸位老前辈与诸位道友在此,言语不周,尚乞原谅。”
追云叟笑道:“我老头子生平有一句说一句。目前我还遇见天乾山小男的徒弟,听说乌鱼礁四十六岛那些没出息的海怪,见了叶道友望影而逃,竟敢乘虚侵犯仙岛,胆子不小。只是令师不在,你又来此寻她,岛上不更越发空虚了吗?”
少女脸上一红,答道:“弟子只是听说,尚未实见。再者荒岛同门和宫中侍女尚多,也还能够支持。初入仙山,又不知家师是否在此,还望老前辈指点。”
追云叟道:“仙府就在前面,不过开府还得数日,你如晚到三天,正凑上这场热闹,不但报了信,也可观完了礼再走。今日到此,不论令师随你同归与否,俱都错过,岂不可惜?昨天也有两个找师父的,他师父因为到的人多,嫌他不该期前赶来,主人又没留他,不好意思,只得骂了徒弟,一同回去,连自己也不看了。其实这有什么?齐道友还托我们多找几个年轻人来观礼,给他壮门面呢。因那两个没对我说,又看不起我,懒得管。他师徒走了,我又后悔,像怪对不过他似的。”
这少女名叫朱鸾,乃金钟岛主叶缤第二弟子。这次听说峨眉开府盛典,本就心切观光。日前又和同门打赌,吃了将,借着寻师报警为由,想到峨眉开开眼界。
来时凭着一鼓勇气,自觉有词可借,一味加紧飞驰,惟恐不能早到。及至被追云叟拦住一说,忽然想起:“师父法令素严。乌鱼礁四十七岛妖人乘虚来犯之事,师父在岛时已经知道,并未放在心上。行时曾说,和峨眉素无渊源,此次前往观光,乃是谢师叔引进,所以门人不便带往。自己一时和同门负气,冒失前来,到得如是时候也好,偏又早到了两天。万一师父生气,迫令回去,热闹看不成,还被说上两句,岂不丢人?”想到这里,不由又急又气,又不便中途回去,不禁作难起来。
众人此时早看出朱鸾假公济私,借题来此,见她着急,虽有心替她解围,但因都看出追云叟是有心逗她发急。知此老最喜滑稽,性情古怪,在场诸人大都是他晚辈,不便插嘴。
后来还是金姥姥见她惶急可怜,笑对追云叟说:“闻说杨道友前生便是令夫人凌道友转世,与叶道友两世深交,日前已在元江相遇,近由龙象庵一同来此,不知到了没有?峨眉开府,亘古未有之盛,难怪他们这些后辈俱都千方百计想来观光。此女不远万里来此,少时叶道友如有责言,我们大家代为关照如何?”
第一百九十章 峨眉开府二
追云叟道:“姥姥你莫弄错,她是因为妖人作祟,向叶道友报警来的。如是专为观礼而来,我和朱矮子是总知宾,不问来人是什么路道,早按客礼相待,接了同行。凭她师父是谁,不等礼成以后,是不放走的了。我知叶道友门下四个弟子,倒有两个和我有渊源。内中一个还是以前那老伴没转世时,由血胞里给抱去的。我知她是谁?我和叶道友又没什么交情,以前只是内人单独和她来往。要是个不相干的,谁耐烦去舍这个老脸?”
朱鸾先听提起凌雪鸿,本就心动,未及开口。闻言猛想起:“听师父说,我自己乃师父好友凌雪鸿的晚亲。生才三日,便全家死难,多蒙凌雪鸿得信赶来,由一恶奴手中将自己救下。因她也是劫运将临,恐怕不能终始其事,特意送往小南极,转托师父教养。不久她便在开元寺兵解坐化。每一想起救命深恩,日常乞求上天,盼她早日转世相见,终无音信。不料竟来峨眉,还与师父一起。她前生的丈夫正是这位老前辈,怎倒忘却?照这语气,分明是怪自己荒疏失礼,一见先就出言冒犯,又未自报名姓所致。”
念头一转,忙即乘机改口道:“弟子朱鸾,只为观光心急,又不知是前辈尊长在此,诸多失礼,千乞老恩伯恕过这不知之罪吧!”说着,便即跪拜下来。
追云叟原是一见便知此女来历,别有用心,并非专为作耍。闻言哈哈笑道:“你在叶道友门下五十余年,可曾对你说过你隐藏发际的朱纹来历吗?”
朱鸾答说:“弟子也曾问过,并还请问仇人姓名下落,家师均说须等凌恩母转世,始能见示。弟子因恐仇人早死,当时想起还在着急呢。”
追云叟道:“你那仇人,哪那么容易死?日内便要来此赶会,凭你这点本领,决非对手。你那凌恩母已经转世,现改名杨瑾。她前因分毫未昧,道法反更高深。等她到了峨眉,你可问她,自有计较。令师现在峨眉,你见时如照适才所说,她必当你假公济私,擅自离山,也许令你回去,这热闹就看不成了。你可说日前在岛上闲眺,遇我走过,说起你那大仇要往峨眉观光,为此拼受责罚赶来。再有你恩母为你说情,就不会令你走了。下次见人,不可再如此狂妄,凡事须等问明来历再说。”
朱鸾闻言好生感谢,宜发拜领教益。
众人正再要走。又见两道青虹经天而来。
金姥姥认得是同门师妹岷山玄女庙步虚仙子萧十九妹,同了她惟一爱徒梅花仙子林素娥。连忙扬手招下,互相见礼。这才同驾剑光,往峨眉飞去。石生带着癞姑、仙都二女、米、刘诸人,也相继赶来,到了后洞降落,一同走将进去。
此时,妙一真人等本门诸长老俱在以前长眉真人收藏七修剑的中洞以内,闭洞开读仙示,准备施展仙法,开辟五府。太元洞内只有妙一夫人、元元大师、顽石大师等本门几位女仙,陪了媖姆师徒、青囊仙子华瑶崧、神驼乙休、叶缤、杨瑾等仙宾在内谈说。后辈来客俱由齐灵云、岳雯、诸葛警我三人为首,率领一干暂时没有职司的男女同门,分别接收礼物,陪往别室相聚,或往仙府各地游览。
二老率众人入内,宾主分别见礼。归座之后,众弟子也各上前参拜复命。妙一夫人嘉奖了几句,命将神鸠留下,秦紫玲、严人英领众弟子,除有事者外,各去别室相聚。
因是开府期近,峨眉本派长老弟子和别派来观礼的同道纷纷到来。此时凝碧崖中,老一辈的人物有:峨眉掌教乾坤正气妙一真人夫妇、东海三仙中的玄真子、嵩山二老追云叟白谷逸和矮叟朱梅、髯仙李元化、成都碧筠庵醉道人、近年移居西天目山的坎离真人许元通、罗浮山香雪洞元元大师、云灵山白云大师、陕西大白山积翠崖万里飞虹佟元奇、云南昆明开元寺元觉禅师、贵州香泉谷顽石大师、黄山餐霞大师,以及神驼乙休、严媖姆、姜雪君、青囊仙子华瑶崧、金姥姥罗紫烟、黄肿道人、伏魔真人姜庶、李宁、杨瑾、叶缤、步虚仙子萧十九妹等。
本门晚一辈的,男的有:诸葛警我、岳雯、严人英、金蝉、石生、庄易、林寒、白侠孙南、石奇、赵燕儿、杨鲤、龙力子、七星手施林、神眼邱林、苦孩儿司徒平、铁沙弥悟修、云中鹤周淳、易家双矮易鼎和易震、南海双童甄艮和甄兑、独霸川东李震川、灵和居士徐祥鹅、周云从、商风子、章虎儿、张琪、黄玄极等。
女的有:齐灵云和齐霞儿姐妹、李英琼、余英男、秦紫玲和秦寒萼姐妹、墨凤凰申若兰、女神童朱文、周轻云、女空空吴文琪、红娘子余莹姑、女神婴易静、廉红药、凌云凤、郁芳蘅、李文衍、万珍、云紫绡、陆蓉波、金萍、赵铁娘,以及由金姥姥罗紫烟转引到本门的女飞熊吴玫、女大鹏崔绮、美仙娃向芳淑等。
外客方面晚一辈的有:青城山金鞭崖矮叟朱梅的门人长人纪登、小孟尝陶钧,伏魔真人姜庶的门人五岳行者陈太真、罗鹭、裘芷仙,滇西派穷神怪叫花凌浑的门人白水真人刘泉、七星真人赵光斗、陆地金龙魏青、俞允中,素因大师及其门人戴湘英,玉罗刹玉清大师及其门人张瑶青,武当山半边老尼门下武当七女中的照胆碧张锦雯、姑射仙林绿华、摩云翼孔凌霄、缥缈儿石明珠、女昆仑石玉珠,屠龙师大的门人癞姑,小寒山神尼的门人、谢山的义女仙都二女谢琳、谢璎,金钟岛主叶缤的门人朱鸾,步虚仙子萧十九妹的门人梅花仙子林素娥等。
峨眉再小一辈的有:齐霞儿的门人米明娘,严人英的门人米鼍、刘遇安,李英琼的门人袁星,凌云凤的门人沙沙、咪咪,以及李英琼的神雕佛奴钢羽,秦氏姐妹的独角神鹫,髯仙李元化的坐骑仙鹤,杨瑾的古神鸠,从九华山带来的独角神琳、芝仙、芝马等。
来到人物虽然众多,好在凝碧仙府广大,石室众多,仙景无边,长幼两辈宾主各有各的住所。本山本就出产不少灵药异果,新近又由紫云宫移植了许多珍奇果品,加上海内外岛洞列仙所赠仙酿果实,堆积如山。齐灵云等女弟子为了开府,又自制了各式美酒甘露。由申若兰、余英男、米明娘、松鹤二童、袁星掌管仙厨,随时款待仙宾,井井有条,一丝不乱。
到了第二日,先是宜昌三游洞侠僧轶凡命烟中神鹗赵心源、梨花枪许钺,持了一封亲笔书函来见妙一真人,说自己功行将完,赵、许二人俱非佛门弟子,拟转引到峨眉门下,请求破格收录,并说自己事完即至。随后便是长沙谷王峰的铁蓑道人带了朱砂吼章彰的门人湘江五侠虞舜农、木鸡、林秋水、董人瑜、黄人龙前来赴会,也是将五侠引进到峨眉门下。俱先参拜妙一夫人等各位师长,静候掌教真人开洞后重行拜师之礼。
到了傍晚,百禽道人公冶黄忽然赶到,恰值严人英在太元洞中轮值。
公治黄先见过太元洞诸仙,随后将严人英叫过来道:“当初多亏小友将冰蚕让借于我,才使我成道有望。现在冰蚕我已用完,依照前言,便将她送还给你。”
说着,便把前在莽苍山阴风穴中得来的冰蚕交给严人英,并告用法和一切灵效。
正谈说间,后洞值班的徐祥鹅忽然入报,说崂山麻冠道人司太虚求见。这司太虚乃是异教中人,和矮叟朱梅还又些过节。此时来凝碧崖的各派修士虽多,但多是峨眉同道。异教中人,这司太虚尚是头一个。
神驼乙休当即道:“这种人,理他作甚?”
青囊仙子华瑶崧道:“此人自从金鞭崖一败,深自悔悟,好些妖人约他出与正教为仇,他都不允,似是一个悔悟归正之士。此番不请自来,必有原因。他与别的旁门左道不同,既来作客,不妨给他一点礼貌。进来看是如何,再作计较。”
妙一夫人深以为然,便欲出迎。
追云叟道:“正主人无须前往。我和朱矮子今日本该到前山守望,他又和朱矮子前有过节,不如由我二人去接他进来。他要好呢,便和他把前帐一笔勾销,交个朋友,引来洞中。不好,当时打发他走。我二人这就往前山去。”
说罢,不俟答言,同了朱梅两人往外便走。
妙一夫人还恐二老把来人得罪,方欲请转,公冶黄道:“道友放心,此人来意不恶,两矮子只是故意装疯,他们比谁都知分寸,决无妨害。”
又过了一会,周淳忽又陪引几位仙宾进来。众人一看,乃是元江大熊岭苦竹庵的大颠上人郑颠仙,同了门下弟子幸青、慕容贤、慕容昭、欧阳霜等师徒五人。
众人连忙离座,分别礼见归座。辛青等四人均捧有礼物。妙一夫人等谢收之后,便命旁侍女弟子领去别室款待。
青囊仙子华瑶崧问道:“道友来时,可曾见着洞口有一穿着麻衣冠的道者吗?”
郑颠仙道:“是司太虚吗?这位道友近来实已痛改前非。来时曾见他和白、朱二老在仁云亭内聚谈,好似商量什么事。匆匆相见,我正要走,朱道友将我唤住,令转告诸位道友,说他和司道友要往本洞上面去办一事,办完即陪司道友同来。说罢,三人一同隐形飞去,因和诸位道友相见问话,还未顾得说呢。”
众人闻言,料知前洞必有事故发生。
妙一夫人方想命人去唤仁云亭值班的门人来问,便见岳雯进洞禀告,说是二老在上面用千里传音,命岳雯告知妙一夫人,神驼乙真人到时,曾将由洞顶到下面的山石一齐打通,为仙府添一美景。后来虽经大师伯用仙法暂时隐去,真正厉害的对头仍不免看破,正日无妨,期前却须留意,以防妖人混入。还说以后来客更多,哪一派人都有,不能一律往太元洞内延款。最好将仙籁顶附近两处石洞收拾出来,专备那些心存叵测的异派中人栖息。太元本洞也用仙法另开出两个门户出入,以分宾主。各位道友也可自在游戏,各自结伴分居,无须都聚一室。
说罢,便拜辞走出。
岳雯走后,乙休笑道:“两个矮子话倒不差,只是齐道友和我们商议时,他们没在此,没有听见罢了。”
妙一夫人道:“此次开府,不知多少阻难,如非诸位道友前辈鼎力相助,事情正难意料呢。事虽议定,还是乘着外人一个未来,早些准备为是,省得他们来了,看出我们先有厚薄之分,多生恶感。”
乙休笑道:“这些旁门中的蠢物,谁还怕他不成?如说歧视,我先不住此洞,径去仙籁顶小洞**栖身好了。”
妙一夫人道:“那洞高只容人,大才方丈,地甚狭隘,如何可容仙屐?”
乙休笑道:“那洞虽小,位居半崖腰上,独具松石之胜,飞瀑流泉,映带左右。尤其洞外那块磐石和两个石墩,恰似天生成供我下棋之用,既可拉了令高足们据石对弃,又可就便照看我新辟出来的通路,免被妖人混进,朱矮子说我冒失。”
百禽道人公冶黄道:“乙道友说得极是。我就知道有好些异派能手,特意在期前两三日赶来,相机作怪。他以客礼而来,不是公然反面,主人自不便和他明斗。既有诸高明之士在此,乐得装作不知。由诸位来客各自认定来人,分别相机应付。主人不动一点声色将他打发,并还显得岳负海涵,大度包容,岂非极妙?
依我看,仙府美景甚多,行止坐卧无地不宜,几天工夫,何必要甚栖息之所?简直主人无须作陪周旋,这里只作为来宾初到,与主人相见之地。不论来人长幼辈分,见过主人,便可随意游散。另外再择空旷之处,或是山巅水涯,景物佳处,驱遣六丁,暂时建造出数十处居室,设备整齐,以为这些介乎敌友之间的人们下榻之需,以示我们接待周详,起居安适,免得枭鸾并集,都住在一处。”
众人闻言,齐声赞妙。
第一百九十一章 峨眉开府三
白云大师笑道:“这一层,大师兄和掌教师弟已经想到。并且白、朱二位道友带来紫云宫无数神沙,千万间金庭玉宇,弹指即成。只是白、朱二道友送这珍奇神妙的礼物,意在为仙府添一奇景,准备到时故作惊人之笔,不欲事先泄漏,更不愿给对头们住那么华美精妙的楼阁。本洞石室不下数百间,足敷应用。又因来宾不论何派,均是道术之士,稍有掩饰,便被识破,反而贻笑,弄巧成拙。既备下这好屋宇,一切几榻陈设均须相配,才显出仙家富贵,气象万千。尽管来宾并不一定真须寝室,一切几榻设备仍均须一律齐全。
屋宇容易,这些东西仓猝间却没处弄去,假的又不能用,也不便以尘世中的俗物充数。借的地方不是没有,无如用的人多是妖邪一流,如何好向人家开口?掌教师弟连日谨慎虔诚,一意准备开读先师法谕,主持根本大计,把此事视为寻常。好在洞中设备已早齐全,未以为念,把款待来宾居处,由妙一夫人掌管。虽然打算简便一些,就着本洞各石室原有设备款待,因算出有位仙宾来此,锦上添花,尚还未定呢。”
公冶黄忙问:“来人是谁?”
妙一夫人道:“我只知来人是凌道友夫妻引来,却不知来人身份。那日也是因为诸位道友谈起用紫云宫神沙建立楼阁之事,白、朱二老固执不允。偶然占算,刚刚算出一点因由,事由凌道友夫妻而起,内中还有一位未曾见过的道友。忽似有人暗用法力蔽了灵机,心中奇怪。二次运用灵机虔心占算,反似并无其事。我料凌道友也是故作惊人之笔,有意突然其来,到时再行明说,不欲令人前知,也说不定。”
乙休笑道:“这两矮朋友真个小气,现成露脸的事偏不肯做。五府开辟,到处玉柱金庭,千门万户,仙山宫室不消说了。其前再有人来凑趣,在各风景佳处添上许多琼楼玉字,叫来人开开眼,还可把他们隔开,以示邪正不能并立,真乃快事。不过夫人道法高深,凌花子那点门道,想在千里以外心动神知,将夫人蒙混过去,还办不到。即便是另一位高人,也必适逢其会,不能久隐。我们何不再同占算,看是什么来路?”
妙一夫人前日算过之后,便值仙宾云集,忙于接待,无暇及此。这时谈到,也觉凌浑夫妻法力未必胜过自己。说完了话,早在默运玄功,暗中推算,闻言含笑点头。约有半盏茶时,忽笑道:“凌道友夫妻已同诸位道友快起身来了。”
乙休也笑道:“我说夫人前日乃是适逢其会如何?如是来人的师父还差不多,眼前诸位如何能有那么高深的法力?”
严嫔姆也笑道:“此足见主人盛德感召,连这位闭宫千年,永不和人来往的老前辈都肯破例,命门下两辈弟子来作不速之客,参与盛典。并且来得恰是时候,他们到后不久,刚布置完,便是群邪相继登门,正好使他们见识见识。我们就照乙道友与公冶道友所说行事,分散开来好了。
还有一层,适才洞顶来一妖人,已由白、朱二位和司太虚一同打发逐走。余者自称观礼,尚须延揽。由明日起,便要陆续到来,内中虽多能手,但均不值一击。我意各自量力应付,连众门弟子也可登场,就便历练。但是不到来人真有举动,那怕看出,不可先发,最好无形之中给他一个警戒,仍使礼成而去,使其知畏惧之余,略有愧悔。法力高深的诸位道友,也是能不出面,便不出面,最好寓干戈于玉帛,只有暗斗为妙。
外人一到,由几位作主人的先在此地相见,略为叙话,便引往新建宾馆去住。此辈鬼蜮成性,多么无耻之事也做得出,因主人相见的一会,难免不闹玄虚。只装不知,无须理会,自有贫道暗中防卫。还有宾馆之中须有人服役,门弟子虽然众多,一则多有职司,二则须防暗算,再者这些妖邪也不配众弟子为之服役。好在凡是接请柬前来的,已有各方友好代陪延款,众弟子全都知晓。这些邪魔外道,由我师徒略施小技,代为料理。只命管理仙厨的人,按着定时,将酒食盛入器皿备用便了。”
妙一夫人等再三称谢。神驼乙休因百禽道人公冶黄于弈也有同好,便说这里后辈中颇有两个能手。议定以后,便同走出,去寻岳雯觅地对弈去了。
二人走后,群仙言笑晏晏,不觉子夜将近。
严媖姆和姜雪君突然起身告辞道:“子时一过,崔、凌二位道友便陪仙宾同来,顷刻之间,便增建出好些楼阁亭树。此与幻景不同,明灯丽霄,彩云匝地,为仙府生色助威不少。异派中人到此,便吓也吓他一跳。只是仙山楼阁一经建成,妖邪便接踵而至。愚师徒有功课要做,不复随同诸位迎候,须俟仙府宏开,始能晤对。咫尺缘铿,稽此良晤,见时烦代为致意吧。”
妙一夫人知道少时与凌浑、自发龙女崔五姑同来的这几位散仙,虽与众人无一相识,但是得道已近千年,总算是前辈中人。嫔姆不愿随众出迎,又不便当众自高。仙府行即多事,委实也须先作准备,正好借题退去,自归净室,准备应付。忙即称谢,亲自陪往后洞净室之内。一面唤来廉红药,令在室内随侍候命。
安置好严瑛姆师徒后,妙一夫人便命严人英等轮值弟子召集全体门人,除有职司者,一齐出迎。众弟子已早得信,齐集洞外候命,闻呼立至。在室诸仙客,多知来人是千年前人物,闻名已久,从未见过,俱欲先睹仙仪为快。当下除乙休、公冶黄外,俱由妙一夫人为首,率领长幼两辈群仙,算准到的时刻,迎将出去。
一会儿到了后洞门外,时当子夜。云净天空,月明如昼,清辉广被,照得远近峰峦林木、泉石花草,都似铺上了一层轻霜。天空是一望晴碧,偶有片云飞过,映着月光,玉簇锦团,其白如银。右有群山矗立,凝紫黄金,山容庄静。左有危崖高耸,崖顶奔涛滚滚,浩无涯际,闪起千万片金鳞,映月而驰。到了崖口,突化百丈飞瀑,天绅倒挂,银光闪闪,直落千寻。钟鸣玉振,宏细相融,汇为繁籁,传之甚远。更有川藏边界的大雪山遥拥天边,静荡荡地雪月争辉,幻为异彩。端的景物清丽,形势雄奇,非同恒比。
众人指点山景,正说夜景清绝,青囊仙于华瑶崧笑指天边道:“仙客来了!”
众人抬头一看,天空澹荡,净无纤云,只东南方天际有一片彩云移动,其行甚缓,迥与飞剑破空,遁光驶行,顷刻千里之势不同。
华瑶崧叹道:“瑶岛仙侣果自不凡。我们剑光如电,刺空而过,不用眼看,老远便震耳朵,声势咄咄逼人,一动便起杀机。哪似人家仙云丽空,游行自在,通不带一点火气。诸位请看,仙步珊珊,连带凌、崔二位煞星也跟着斯文了。”
众仙闻言,正觉好笑,忽见彩云倏地加急,晃眼便近天中。
白云大师笑道:“都是华道友饶舌,被这位仙宾听去,催云而来。否则这等碧空皓月之下,附上一片彩云游动,再妙没有,我们多看一会也好。”
华瑶崧未及答言,彩云已簇拥着几个羽衣霓裳,容光美艳绝伦的女仙人冉冉飞来。远看飞似不快,实则迅速异常。快飞近众人头上,略为一顿。
妙一夫人方要飞身迎上,猛瞥见云中两道金光,宛如飞星陨泻射将下来。现身一看,正是滇西派教主凌浑、崔五姑夫妻二人。
一落地,崔五姑首先朝妙一夫人举手为礼,笑道:“我为齐道友代约了几位嘉宾,只说事出意外,不料诸位道友竟早前知了。”
说时,彩云也已飞坠,现出全身。
众人见来客共是男女七人,只有一个年约十四五的道童生相奇古,余者都是道骨仙风,丰神绝世。内中一个身着藕合色罗衫,腰系丝绦,肩披翠绿色娑罗云肩,罗袜朱履,手执拂尘,年约二十三四的少妇,和另一个身着薄如蝉翼的轻纱,胸挂金圈,腰围粉红色莲花短裙,年约十七八岁的少女,雪肤花貌,秀丽入骨,尤为个中翘楚。
下余还有三个少女,一般浅黄宫装,各用一把朱竹为柄,紫玉为头的长柄鸭嘴花锄,挑着一个形式古雅的六角浅底的花篮,扛在玉肩之上,云鬓风鬟,仙姿绰约,都是万般美艳,年纪也差不多。男的除道童外,还有一个羽衣星冠的中年道者,在同来诸人中年纪虽长,却与三个肩挑花篮的少女做一起,随在后面,好似辈分尚在道童之后。
妙一夫人等因是初见,连忙迎上,正要请问姓名法号,凌浑笑道:“贤主嘉宾,均不在少数,请至仙府再行礼叙吧。”
妙一夫人便向来客施礼,延请入洞。双方略致谦词,由白云大师前导,妙一夫人等陪客同行,众门人后面尾随同入。到了太元洞中,仍由凌浑夫妇代双方通名引见。宾主重又礼叙,互致敬慕,分别落座。
原来这七位仙宾俱是东海尽头,落漈过去,高接天界的海上神山天蓬山绝顶灵峤宫中主者赤杖真人门下两辈弟子。
为首三人,那虎面豹头,金发紫眉,金睛重瞳的道童,乃真人嫡传弟子赤杖仙童阮纠。那穿藕合罗衫的少妇,名叫甘碧梧。那身着白蝉翼纱的名叫丁媳,那三个挑花篮的少女,一名陈文玑,一名管青衣,一名赵蕙,乃甘、丁二女仙的弟子。那中年道者,名叫尹松云,反是阮纠的弟子。
赤杖真人在唐时已经得道,成了散仙。自经过道家四九重劫以后,便在天蓬山绝顶建立仙府,率领两辈弟子隐居清修,度那仙山长生岁月,不曾再履尘世。
那灵峤仙府地居极海穷边,中隔十万里流沙落漈,高几上接灵空天界。自顶万四千丈以下,山阳满是火山,终岁烟雾弥漫,烈焰飞扬,熔石流金,炎威如炽,人不能近。山阴又是亘古不消的万丈冰雪,寒威酷烈,罡风四起。两面都是寸草不生。要越过这些寒冰烈火之区,上升三万七千丈,冲过七层云带,始能渐入佳境,到那四季长春,美景无边的仙山胜地。
真人师徒又不喜与外人交往,所以仙凡足迹俱不能到。凌、崔二人起初并不相识,说起认识,那还是在新近。
原来白发龙女崔五姑偶往东海采药,忽在海滨发现一个鱼面人身的怪物,在海边沙窟之内奸**女。那怪物口吐人言,并会妖法,身边还带有一根鸟羽。用禁法一拷问,才知是翼道人耿鲲的爱徒,背师远出为恶,已非一次。
怪物看出崔五姑神色不善,那根充作求救信符的鸟羽没有用上,便被擒住。为求活命,又想引崔五姑去会乃师,自投罗网,便说天蓬山阳,丙火真精凝成的至宝雷泽神砂,近已出现,日夜发出奇光,照耀极海。其师为报三仙相助天狐宝相夫人伤他之仇,意欲采炼此宝,日后前往峨眉,将全山烧化,以报前仇。业已去了多日,尚未回转。并把取宝之法告知,以求免死。
崔五姑知他心存叵测,淫恶穷凶,问完前情,便即诛戮。知耿鲲妖法通神,又擅玄功变化,胁生双翼,来去如风,本就厉害。若将这前古纯阳真火蕴结孕育的奇珍得去,益发助长凶焰。反正无事,立照怪物所说途向赶去。
等到了天蓬山,正遇赤杖真人门下陈文玑、管青衣两名女弟子,为争雷泽神砂与耿鲲争斗,被耿鲲法术困住。
崔五姑当即出手将两女救出,并在随后赶来的甘碧梧、丁媳两人帮助下,将耿鲲赶走。
甘、丁、陈、管四人为感崔五姑相助之德,当即将雷泽神砂相赠与她,并邀她到灵峤仙府做客。
双方从此有了交往。
第一百九十二章 峨眉开府四
日前,凌浑夫妇接到妙一真人门人下的请帖,邀请他夫妻二人前去参加峨眉开府盛会。凌浑因知道嵩山二老、乙休等人都准备了不少奇珍宝物,打算在峨眉开府时作为贺礼。想到自己无宝可送,便别出心机,想要将灵峤仙府中的群仙邀请去,为开府盛会增添些颜色。
打定主意,凌浑夫妇当即飞往天蓬山。到了灵峤仙府,还未开口,赤杖真人便已知他二人来意,早命阮纠、甘碧梧、丁嫦三人带弟子前去赴会。
并知此次峨眉开府,会有不少异教中人驾临,峨眉一方并未给这些异教中人另备住处。如一律住在太元洞内,非但良莠混杂,还得多加小心。于是便让阮纠等人,将一些仙府弟子无事时,仿九天仙阙制作的三百间楼阁精舍带往峨眉,以供应用。还让他们带了三十六枚天蓬山特产的蓝田玉实,作为礼物。
当下由赤杖仙童阮纠、甘碧梧、丁嫦,率领三人的爱徒尹松云、陈文玑、管青衣、赵蕙,共是男女七人。由陈、管、赵三女,用仙府三柄紫玉锄,肩挑着装有三百间仙馆楼阁和蓝田玉实的紫筠篮。随了凌、崔二人,同驾一幢彩云往峨眉仙府进发。
仙云神速,飞近子夜,峨眉便已在望。阮、甘诸仙因此山乃千年前旧游之地,仙府只知是在后山亘古无人之区,不曾去过。刚刚把仙云势子改缓,和凌、崔二人谈说,问询仙府所在,便见妙一夫人率众迎出。
众人见状,知主人业已前知,这等大举出迎,自己面上也有光辉,好生欣喜,脚底仙云又复加急飞驰,晃眼到了后洞上空。
阮、甘、丁三仙因想认一认为首主人,微一缓势间,凌、崔二人已先从云中飞坠。三仙又见妙一夫人似要飞身上迎,知是为首女主人,忙率尹、陈、管、赵四弟子一同下降。
到了太元洞内,宾主分别礼见,由凌、崔二人代为略致来意。妙一夫人等自是极口称谢,敬佩不置。凌浑因阮纠与乙休有旧,闻说乙休同了百禽道人公冶黄、追云叟的大弟子岳雯,在仙籁顶旁危崖老松之下,相互对弈,恰值灵云领众弟子拜见仙宾,不曾走去,便命去唤。
随问众人,那些异派中的恶宾不久即至,那三百间仙馆楼台如何布置?
丁嫦笑道:“微末小技,极易布置。这些房舍大小隐现,无不如意。微仪已蒙主人晒收,房舍就在小徒肩挑筠篮之内,只须主人命二三高足领了小徒,指出适当地点,立可成就。”
青囊仙子华瑶崧道:“既然是能隐能现,索性先只安置,将形隐去。等那些恶宾到来,依次领往,随时出现,岂不更妙?”
妙一夫人道:“这样虽好,只是小徒们法力浅薄,不知仙法运用,万无重劳嘉宾之理,还是现出来吧。”
甘碧梧道:“运用之法不难,一学就会。小徒们相助照料,有何不可?”
夫人再四谦谢,不欲劳动仙宾。嗣由凌浑折中,仍命峨眉本门弟子执掌,只由阮、甘、丁三仙先传运用之法。
妙一夫人因异教来客多来者不善,引导来客就舍的人既要本领高强,又须机智沉着,始能应付,便命齐霞儿、秦紫玲、诸葛警我、严人英四人充任。
三仙立即当众传了用法,并各赐了一道灵符,以备万一。四人拜谢领命,随引了尹松云、陈文玑、管青衣、赵蕙四人,分四路去讫。
黄肿道人和伏魔真人姜庶重述适才所议方策,将人分散太元洞内。广堂之内,只留二三主人,等候外宾来见。余各自寻居处,不必长聚一起,以便暗中留意,相机应付。
妙一夫人终因仙宾初来,尚未怎样款待,意欲多陪一会,等有异派人来,再作计较。
阮、甘、丁三仙知道主人心意,力言彼此同道倾心,一见知己,无须如此谦礼。并说:“山居千年,极少新奇之事,此行专为观光,就便看看目前左道伎俩,如在太元仙府居住,难于一目了然。好在房舍现成,妖人将至,最好立时便请一位令高足领去,择一高旷之地,可以纵观全景,而又不当要冲,以便作壁上观,实为快事。”
妙一夫人见他们坚持,只得亲自陪往。一面并请玉清大师代作主人,时常陪伴。议定以后,除各主人外,一班外客欲睹仙馆之奇,仗着房舍众多,纷纷效尤。一般后辈更好奇喜事,渴欲见识。
妙一夫人心想:“这样把所有长幼来宾全都住在新添设的仙馆楼阁以内也好。”
便陪了阮纠师徒,先往绣云涧去物色仙居。众人也相率走出。刚刚走出洞门,便见亭台楼阁,琼馆瑶榭,到处矗立,点缀得一座凝碧仙府霞蔚云蒸,祥光彻霄,瑞霭满地,绚丽无俦,仙家妙术,果真惊人。方在齐声赞妙,倏地光霞一闪而逝,所有楼台馆榭全数隐去。知四弟子已经布置停妥,正在试法。
众人正前行间,齐灵云忽然走来,对凌浑说:“乙师伯胜了公冶真人一局,现和岳师兄对弈正酣。闻说阮仙长到此,只笑了笑。弟子久候无信,三次催请,乙师伯才说要请阮仙长往见。不知可否?”
凌浑笑骂道:“这老驼子真个棋迷,连老朋友来也不顾了。”
阮纠笑道:“行客须拜坐主,原该我去见他才对。二位师妹可随主人往寻居处,令四弟子同住一起,不得妄自多事。我与大方道友久别,要作长谈,也许和他同住。到了正日会集,再相见了。”
丁嫦笑道:“我们现时决不至于多事,师兄和大方真人在一起,却是难说呢。”
妙一夫人方欲分人送往,凌浑对崔五姑道:“老伴,诸位道友是我夫妻请来,我二人也和主人差不许多。你和玉清道友陪伴甘、丁二位道友师徒,我自引阮道友去寻驼子去。”说罢,同了阮纠自去。
妙一夫人等仍陪甘碧梧师徒六人走到绣云涧,正赶严人英同管青衣二人一齐将仙馆设在涧侧高崖之上,刚刚停当,待要回洞复命,看见夫人等陪了众仙宾到来,连忙迎上。
跟着秦紫玲同了赵蕙,齐霞儿同了陈文玑,诸葛警我同了尹松云三起,也都各按所去的一带地方,相度形胜,设置停当。互相试验一回,隐去真形,回至中途,有的老远望见,有的经同门传说,相次赶来复命。
妙一夫人便命严人英将崖上仙馆现出。严人英如法施为,手一指,崖上突然现出一座霞光四射的玉楼。众人见那楼阁共是三层,每层五间,形如重台梅花,通体碧玉砌成,琼槛瑶阶,金门翠栋,雕云镂月,气象庄严,奇丽无涛。
再走上去一看,一层有一层的陈设,无不穷极艳丽,妙夺鬼工。至于设备之齐全,更无庸说。锦墩文几,玉案晶床,尽管华贵异常,却又不是富贵人家气象,于珠光宝气之中,现出古色古香,别有雍穆清雅之致。顶层五间开通,成一敞厅,似是准备仙宾暇日登楼凭眺观景之用。比起下两层设备还更精美,四面碧玉栏杆,嵌空玲珑。更有百十盏金灯点缀其间,燃将起来,灿如明星,夜间望去,更是奇景。
众人落座,正在赞赏,玉清大师笑道:“此崖虽然隐僻,却非最高之地。如再高出二三十丈,全景便在目下,一览无遗了。”
丁嫦笑道:“这个容易,这些房舍原本可高可下。”
说着,将手一指,只见祥云如带,横亘楼腰,二楼一段。便在隐约之间,顶层便于不知不党中升高了数十丈,仙府全景立现眼底。
甘碧梧笑道:“区区末技,七师妹也要卖弄,不怕诸位道友齿冷吗?”
丁嫦笑道:“我们承诸友不弃,一见如故,亲若一家,何用掩饰作态?”
先来长幼群仙,俱欲各觅居处,纷起作别,甘碧梧道:“事也真巧。当初原是同门师兄姊妹互弄小技,只顾争奇斗胜,忘了修道人的本色,又没见识过天仙第宅是什么形状,以致徒事纤巧,闹成了个四不像。此次所带楼舍,只这一所小琼楼乃二师姐姚瑟所建,还不过于离奇,恰被愚师徒数人占用。余者多半出诸七、九师妹之手。诸位道友虽然暂寄仙踪,逢场作戏,如见不堪之处,幸勿见笑。主人事忙,承五姑与玉清道友相伴,已感盛情,请自回吧。”
妙一夫人等也觉众异派中恶客行即到来,正当多事之秋,便也不作客套。一面吩咐齐霞儿等四人,引导各长幼仙宾,仍分四路送入仙馆安置。并请内中几个主要人物,各依方向,暗中监防。事完,便分两人一班,在太无洞中和另外两名弟子随侍,以便外客到来,见过主人之后,领往馆舍。随即分向甘、丁二女仙称谢辞别,各自依言行事。
经此一来,太元洞内诸仙十去八九。长一辈的,只剩下妙一夫人、元元大师、白云大师、顽石大师四个正主人。余者只神驼乙休、百禽道人公冶黄和新来的赤杖仙童阮纠、穷神凌浑,在仙籁顶危崖之上,与岳雯对弈。嵩山二老同麻冠道人司太虚,在前洞上面御敌未归。严媖姆师徒在后洞石室之内休歇。此外都移往仙馆。
一班后辈来宾,有的随着迎接诸仙之便,当时随往,各自觅了住处。有那随着本门中弟子散在各地游玩聚谈的,适才各地仙馆楼阁突然出现,相顾惊奇,纷纷赶往绣云涧,问知就里,俱都好奇,欲广经历。
严人英等再一说起,不问来客长幼,凡愿往仙馆居住的,均可迁入。众后辈闻言大喜,相率随同前往,各觅住所。本门弟子虽不得住入仙馆,也都想见识见识,除有重要职司,正在轮值的几个,也都跟去观赏。
严人英等四人分领了各仙宾,每到一处,便依法施为,一所玉宇琼楼立即显现。众仙宾早各约好同居仙侣,分别入内。
妙一夫人等四主人到了太元洞前,回头一看,只见四方八面,一座接着一座的仙观楼阁,重又相继显现。虽不似适才全数毕现,也有二三十处。端的仙云缥缈,气象万千。再看男女弟子,只有陆蓉波、余英男、庄易、司徒平四个在洞内外应班轮值,余人全都不在。
众人刚刚入洞归座,先是黄山餐霞大师同了汉阳白龙庵素因大师,双双到来。见面谈不几句,杨鲤又引导他的前师南海聚萍岛白石洞散仙凌虚子崔海客和门下弟子虞重走进。恰巧严人英等四人将众仙宾安置停妥,头一班是秦紫玲和严人英,正在侧随侍,宾主礼叙。
妙一夫人知崔海客人极正直,便略告以实况。谈了片刻,便令严人英前导,亲身陪他师徒入居仙馆。严人英见他只有师徒二人,便引往洞侧山坡之上,行法现出一所共只三间的飞云亭来。
崔海客早见仙府之中,到处神仙楼阁,瑞霭祥光,及见严人英随手一指,便现出一座双层亭舍,益发惊奇,赞羡不置。妙一夫人等仙厨中人献上酒果灵泉,便即辞出。
这次回到太元洞内,便繁忙起来。先是铁钟道人、游龙子韦少少、小髯客向善和成都隐名剑仙钟先生等昆仑派中名宿,除却南川金佛寺方丈知非禅师要正日才到外,俱都各带门人,联袂偕来。
跟着,南海地仙天乾山小男带了三连宫中三十六个仙童弟子,西海磨球岛离朱宫少阳神君带了日前曾来峨眉先送礼物谢请的火行者元柄等四个门下弟子,相继到来。
妙一夫人一面将众仙客迎入太元洞内,一面把妙一真人闭洞行法开府,须等正日开府始能出见,客多甚忙,接待简略,已经备下宾馆,不能随时奉陪的话说了。
钟先生等见主人礼貌殷勤,也甚是受用,互致了几句谦词,便由严人英引导,餐霞大师陪客就舍,同往仙馆去讫。
第一百九十三章 峨眉开府五
在将钟先生等人安置到馆舍,妙一夫人回到太元洞中。
刚回来不久,在后洞轮值的弟子徐祥鹤便突然飞身入报:“后洞外来了三个相貌凶恶、装束诡异的道者,一个大头大肚、胸挂十八颗人头念珠的凶僧,随带着七个男女,到了飞雷崖仁云亭前。
先由一名叫鬼焰儿朱赤午的妖童,向弟子等声称:‘我家师父等三道一僧,乃北岳恒山丁甲幢、火法真人黄猛、三化真人卓远峰、屠神子吴讼,率领门下弟子七煞手常鹤、鬼焰儿朱赤午、仙掌雷召富、大力仙童洪大肚、独角金刚阳健,以及江西部阳湖小螺洲金风寺方丈恶弥勒观在和号称龙山双艳的细腰仙娘柳如花、小金女童么凤,一行师徒共是十二人。因闻峨眉开府,心切观光,前来拜山,参与盛典。’令弟子等入门通报。
弟子来时,隐闻内中一个生相蠢俗不堪、名叫洪大肚的和那朱赤午说:‘你说这一路无甚防备,你看这洞设的不是那禁制吗?’
弟子因各位师尊早已算出未来,妖鬼徐完来过以后,只仙府上空还不免有妖人来此窥伺,已由白、朱二位师伯戒备,后洞已不会有事,所以不曾设伏。今早弟子等曾见雪山顶上有金光微闪,似往洞口飞来,细看又无形迹,来人不知怎会看出?这十二人均未接有请柬,容他进来与否,请示定夺。”
妙一夫人知道,来的这为首四人,明初已经得道,虽然出身旁门,已经躲过三劫,隐居修炼。除纵容门下弟子不时出山为恶外,本人踪迹俱甚隐秘,正邪各派俱无交往。料是受了仇敌蛊惑,来此相机行事,来意善恶尚还未定。既然以礼求见,自应以礼待承。便请餐霞大师代出迎导,就便暗中查看洞口禁制是哪位道友所设。
餐霞大师去后,妙一夫人等因庚辰正日将近,敌友双方来客越多,一一陪叙,势难兼顾,便把五位主人分开,以便分别接待。又因来人师徒以前恶迹昭彰,幸逃天戮,已有餐霞大师接待,不愿多与周旋,便避了出去。
这里餐霞大师到了洞外,见来人师徒都是一身邪气,知道虽是左道旁门,也不可轻视,便按主人之礼,上前通名致辞。
原来这一干妖人,以前为了作恶多端,常受正派剑仙嫉视,备历险难,幸逃诛戮。先在恒山销声匿迹了七八十年,后始分居。由此学乖,不再彰明昭著,行事力求隐晦,也不与外人来往。近百年中,见同时一班厉害仇敌十九仙去,自问后起诸人莫我之敌,虽然渐萌故态,仍不轻于树敌。近年虽闻峨眉派发扬光大,人才辈出,因一向闭门不出,只由门下妖徒出外摄取妇女,回山采补,对方诸人均未见过。
这次原是妖道门人受了与峨眉为仇的妖邪怂恿,言说仙府灵药众多,更有千年灵芝炼成的芝人、芝马。众妖人本为所习不正,必须常年采补,始能驻景延年,长生不老,如能得到芝仙服食,立可免去四九重劫,修成地仙,当时便被打动。自恃邪术高强,法宝厉害,更炼有几只灵禽猛兽,不问明夺暗取,十九可以如愿。对方有此灵物仙药,便为它树下强敌也值。
因门下弟子到处闻人传说对方人才辈出,道法高强,剑术神奇,还存戒心。除将所有法宝和所豢养猛禽恶兽全数带在身旁备用外,并命卓远峰的爱徒青蛾仙童左心,去往陕西黄龙山青渺林,卑词约请以前同道中能手猿长老,许以啖肉芝的重利,使其率领门下五仙猿,赶往峨眉,假装不是一路,暗中相助。无论谁得了手,都是平分春色。
行前原有人指点途径,一直便往仙府后洞门飞去。心想:“峨眉仇敌到处都是,这等盛举,为防敌人侵害,近洞一带必有防备重重。不分异同,一体接待,只是传闻。自己未奉到请柬,又非同道,弄巧还许不能进去,一到便动干戈。”
及至飞到后山,沿途留心查看,只遥见洞门外立有两人,对过崖亭内也有两人,年纪均轻,似是守门延宾的弟子侍从,并无埋伏禁制。不由气焰渐长,以为人言过甚。照此情形,守门人如若见拒,便用法术变化隐形,硬行闯入,骤出不意,夺了仙芝便走。正寻思间,已经飞近。
落下一看,首先入目的便是那四个轮值延宾的男女弟子,个个仙根深厚,道气精纯。又见对方闻言,入内通报时,人过处,洞口上空忽有金光一闪。妖人师徒俱都识货,定睛一看,竟是昔年吃过它苦头的佛家用来降魔的神光。才知对方盛名非由幸致,如不得到主人允许,要想进门,并非易事,不由把先前锐气为之一挫。
等不一会,瞥见对面洞内飞出双道光华,跟着洞口现出两人,一个是入内通报的守门少年,另一人是个女道姑。单看遁光来势,已知不是寻常。再听说话口气,说得自己好似本派数不上的人物。
妖人狂妄已惯,不知餐霞大师对于外人最是谦让,竟信以为真,觉得对方随便出来迎宾之人,已有如此本领,不禁又是一惊。但既已劳师动众,门人们又都在外夸下海口,无论如何也须勉为其难。并且想到后面还有极厉害的接应,心气又复一壮。
火法真人黄猛最是强横,略向大师称谢道扰之后,便道:“贫道隐居恒山等地,清修避世,百余年来不曾与外人来往。因闻近来贵派昌隆,人才蔚起,又有这番千古难逢的盛举,不特贫道师徒亟欲观光,连贫道等平日豢养的两只虎面枭、一只金眼狍儿,也要随来见识。虽然它们通灵多年,能大能小,终嫌兽蹄鸟迹,有污仙府。不知道友可能容许它们进府吗?”
餐霞大师知这两种俱是最猛恶的恶兽凶禽,妖人带了同来,必心存叵测。故作不经意之状,微笑答道:“齐道友门下弟子也有几个豢养着猿、鹤之类灵物的,有主人在,当不至于放肆。不过,外客中也带有仙禽同来的,异类与人不同,物性有忌,带进无妨,主人一律款待,飨以美食,只请叮嘱它们不可离开道友,以免万一生性相克,争斗起来,不论何方受伤,主人俱觉难处。话须言明。幸勿介意。”
黄猛暗笑:“猿、鹤之类也值一提?怕不做了枭、狍口中美食。”
故意笑道:“它们多是野性未驯,特为瞻仰仙府而来,不惯拘束。不过只要不去撩拨它们,也不会冒犯的。生性相克,自是常事。贫道只恐它们无知冒犯,致失客礼。否则它们这次在外生事,如为别位道友珍禽异兽所伤,好借此儆戒下次,杀它火性,正是求之不得呢。”
说时,便听妖道妖僧袖中枭鸣狍啸,声甚猛厉。
餐霞大师暗笑道:“不知死活的孽畜!不久便是劫数临头,还敢发威。”
故作未闻,笑答:“这样便好,道友既不以此为意,那更好了。”说罢,方要延客入内,忽听破空之声,劲急异常。
众妖人一听,便知是同党黄龙山青桫林猿长老,带了门下仙猿到来。虽心中欢喜,却故作不解道:“道友,有客来了。”
餐霞大师看出妖道面有欣喜之色,知是同党,便答道:“不知何方道友驾临,有劳诸位道友稍待,一同延接也好。”
一言甫毕,一道白虹带着五道丈许长的青白光华,已一同自天飞坠。
餐霞大师见来人身穿白麻布衫,猿臂鸢肩,满头须发,其白如银,两道白寿眉由两边眼角下垂及颊,面色鲜红,狮鼻阔口,满嘴银牙,两耳垂轮,色如丹砂,又长又厚,貌相奇古。通身衣履清洁,不着点尘。一对眯缝着的细长眼睛,睁合之间,精光闪闪,隐射凶芒。身后随着两苍三白五个通臂猿猴,都是火眼金睛,铁爪长臂,动作矫健,顾盼威猛。
双方通罢姓名之后,众妖人也故意与来人礼叙,互致仰慕。
这猿长老初来时,神色颇做。及至大师延客同行,偶一眼望到洞门上面,立似吃了一惊,朝黄猛和妖僧观在看了一眼。大师早已看出,那是佛门降魔神光。料定不是芬陀,便是白眉禅师,不知何时路过,见仙府后洞只有几名弟子轮值,并无别的设备,虽然无事,终启妖人侵侮之心,特意暗中设下,使来人知道戒慎的。
餐霞大师见这些妖人以目示意,不禁暗笑,也不说破,故意前行引导,以示无他。直到太元洞中,宾主落座,略谈片刻,便唤当时轮值的严人英、秦紫玲,将妖人师徒做一起,两女妖人做一起,猿长老一人五猿做一起,分别领往仙府安置,静候开府盛会。
行时并嘱严人英传示袁星:“来客除猿长老,还有五位仙猿,须多备酒果款待外,黄道友等还带有虎面枭和金眼狍等珍禽异兽,它们俱不耐拘束,到了仙馆,许要放出。告知佛奴他们,遇上时小心,不要招惹,以免性克争斗。“
二人会意,随即答应:“弟子遵命。”
餐霞大师也未亲陪,只送出太元洞口,便即作别回身,自寻妙一夫人等商议应付。
严人英、秦紫玲二人因知众妖人来者不善,所以特意将他们安置在九宫岩的这几座馆舍中。那九宫岩与仙籁顶乙休下棋之所,以及诸神禽所居的老捕巢,都相隔甚近。
走在前往九宫岩的路上,黄猛先见仙云楼观过于辉煌华丽,心想:“这凝碧崖,对方才发现不久,门人十九新进,哪里会建立这许多的玉楼仙馆?必是卖弄玄虚,将寻常事物幻化点缀,故作惊人之举。弄巧十之八九皆是幻景,并非实物,都说不定。”
嗣见严人英、秦紫玲二人到了地方,只随手一指,便由地上平空显现出一座亭榭,和前见一样,银壁云楼,金庭玉栋。内里陈设更是罗帏琼帐,冰奁珠缨,日用各物,无不毕具,光彩陆离,备极精丽。越以为主人号称玄门正宗修道之士,自居太元洞只是气象庄严,古雅朴实,无多陈设,两下里比较,远隔天渊。
又想:“这类楼台亭阁有好几十所,未现出的想必还有。休说通体琼瑶,难得如此成材的美玉,便室内陈设,也无一件不是人间稀见之珍,绝非寻常岁月可得聚敛。主人师徒正在勤于修为,岂有为了开府宾客数日之需,费上这样大的心血精力,物色营建,成此旷古未有的奇观巨制?”
怎么想,也万无此理,益发断定前料不差,是个幻景。只是初来虚实未得,不便当着主人施为。
严人英站在楼前,对众妖人说道:“开府尚有三数日,诸位师长事忙,无暇奉陪。各宾馆中如有同道,不问新知旧友,均可互作往还,结伴游行,宴集为乐。如需酒食,或仙猿仙兽们的食物,另有执役男女侍童,随时往来各处宾馆,略呼侍童,便即应声而至,一经示知,可立奉上。不过这些男女侍童都是入门未久,朴讷谨畏,师长法戒素严,只知执役承应,奉命惟谨,拙于应对。如有不周之处,尚乞原谅,免使受罚。”
说罢,便同秦紫玲将众妖人分别引入相邻的三座楼阁之内。
众妖人经过别的宾馆时,早就见到几个年约十二三的道装男女童子,都是一式打扮。男挽抓髻,女的垂髻,短发裁云,容颜美秀,一身碧绫短衣裤,上披翠叶云肩,白足如霜,下登葛履。手捧三尺玉盘,中贮酒果食物,贴地飞行,往来出入于各楼台亭馆之间。遇到高楼,径直飞上,也不见什么遁光云气随身。只是凌虚御空,上下如意,脚底好似有甚东西托住一样。最奇的是,不但装束相同,连年岁相貌,高矮胖瘦,无不相似。本来猜不透是什么来历,听了主人之言,才知竟是仙府执役小童,不禁十分惊异。
第一百九十四章 峨眉开府六
严人英等人走后,黄猛和卓远峰先取了楼内两件物事,想要看看到底是用什么东西幻化而成。岂知用禁法一试,并无异状。再连房舍带用具依然行法解破,俱是原形未动。渐渐看出这楼舍摆设竟无一样是假的,才知敌人委实不可轻视,不禁大吃一惊。
恰好此时,有一童子送了些酒果前来。卓远峰当即将他唤住,想要询问一下这仙楼的来历。岂料一问话,那童子竟表现的颇为木讷,甚至连说话都有些困难。
卓远峰再定睛仔细一看,只见那童子目带青芒,面白似玉,尽管清秀绝伦,却是冷冷的,不带一丝血色。情知有异,方欲追诘询问,道童忙施礼回身外走。
原来这些执役的童子乃是由姜雪君送来,洞庭东西两山通灵的古树所化。姜雪君前在仙山时,见洞庭东西两山有不少岁久通灵的古树,因是草木之灵,只凭日精月华与山川灵气滋润,尽管饶有灵性,均还未成气候,不能脱体变化。两山地大肥沃,居民日众,时受樵工砍伐,枉自咽风泣露,无计防御。觉着它们与人无害,成长修为不易,一时恻隐,趁着闲中无事,运用玄功和师门心法,度化了数十株,助其炼成形体,使其修为。
姜雪君因自己近以成道在即,这些灵木功候仍差,既恐日后为恶人所伤,违了初愿,又恐樵工无知,妄加采伐。它们自恃有点法力,为了切身之痛,作怪伤人,无形造孽,多半已移向别处深山荒远之地。余剩还有三十六株,俱是杨梅、批粑、梅花之类,功候较深,又是东山名产。意欲乘着峨眉开府之便,采来点缀仙山,权当送妙一真人夫妻的礼物。因不愿徒众弟子为异派妖人执役,便令灵木的婴儿现形代替。
这些木婴儿到底功候尚差,有的才只勉通人言,不能应对自如。虽仗严媖姆仙法妙用,看去神奇,外人也不能加害,终与真人有异。
众妖人这时已经看出那童子不是真人,只不知是什么精灵幻化。大力仙童洪大肚最是莽撞,见那道童生得灵秀可爱,见人却答不上话来,面有窘色,觉着好玩,想逗他一下,伸手便拉。哪知手才挨近,便似触电一般,当时反震回来,力大非常,人未拉着,手倒震得发麻。鬼焰儿朱赤午见状惊异,忙使妖法,将手一指,意欲将他禁住。哪知道童竟如无觉,连头也未回,便从容飞去。
屠神子吴讼忙即拦阻,埋怨道:“你们怎这般莽撞?我们与对方并无仇怨,此来为了何事?这些童子分明是樟柳神一类,主人用来执役,并无深意。正经事还未商议,却去考究这些无益之事作甚?
我们成道多年,已入宝山,如若空手回去,休说要被外人耻笑,也实无以自解。我们只是看着好玩,无心作耍,倘因此引起敌人猜忌,下手岂不更难?黄道兄因见这些楼观陈设,便生戒心,其实不过是些珠玉珍宝,因有这么多,营建又如此精巧,便觉奇了。焉知不是七拼八凑,各处借来装点门面的呢?我们带有仙禽灵兽和猿长老的仙猿,都是极有力的帮手,哪能一点真实本领法力未见,便生退心?说出去也是笑话。
我看不数日便是庚辰正日,敌人全数出面,党羽越多,闻说内中有不少能手。不乘他们忙于开府闭洞行法之时下手,到了正日,必更艰难。
猿长老适才已当着敌人叙见,其实黄道兄过于谨慎,便做本来知交,又有何妨?你看人家将我们都安置在一起,哪有一点防备之心?敌人不是太傲,看不起我们,便是真个客多,人少事忙。正经主人又在洞内行法,不能分身,所以连个陪客的都没有,此时正好把那猿长老和龙山二妹请来此地,从长计议,赶紧下手,才是正理。时机稍纵即逝,悔之无及。”
黄猛道:“我因洞口的佛光,觉出洞中定有能者暗中主持。休看此处好似无甚防备,惟其托大,才见其有恃无恐。事情自是必办,不过总须慎重而行,免致闪失在这些后生小辈手里,将来无颜见人。”
正说之间,忽听门外“哈哈”一笑,飞近一伙人来。
众妖人一看,来者正是猿长老,一手扶着细腰仙娘柳如花,一手扶着小金女童么凤,并肩搂抱,飞了进来。
恶弥勒观在最爱龙山二**,偏二女厌他俗恶体臭,人又痴肥,毫不理睬。
妖僧自己吃不到天鹅肉,却恨别人与二女亲近。见状老大不快,便发话道:“这里不比自家山中,随便勾搭,无人过问。不问我们来意如何,表面上总是作客。主人男女之分甚严,适才引路那厮明知我们和柳、童两位妹子同来这座楼台,再多十人也有闲空,却把男女分住两起,以示男女有别。聚集无妨,便要亲热,也不要落在外人眼里,省得对头笑我们旁门左道中人只知淫·乱,禽兽不如。”
猿长老本来兴冲冲进门,方要说话,一见妖僧声色不喜,连理也未理,径往锦墩上一坐,索性把二女一边一个,搂坐在膝头上,由满脸银髯中咧着一张鲜红嘴唇,嘻笑不已。
黄猛、卓远峰均和二女有染,知二女妖淫,性复刚傲,一意孤行,爱谁便是谁,法力又强,永不许情人过问,稍有词色,立即变脸决绝。凶僧以前便因吃醋,二女与他反目,永不再使沾身,反而当着人格外欺侮。奈又奈何不得,终于气得避往鄱阳,离群索居,至今不曾和好。虽不能视为禁脔,但知猿长老内媚之功高出己上,二女又是喜新厌故,见状也自不快,只是双方都不能得罪,莫可如何,听妖僧一发话,便料对方不能善罢。
果然猿长老笑嘻嘻等妖僧说完,两只细长眼睛倏地一睁,一双凶光闪闪的碧瞳注定妖僧,哈哈笑道:“你不愿意我爱她两个,要吃飞醋,只管明说,犯不着借题目。实对你说,我这次早听人说,峨眉有不少好炉鼎,便你们不找我,也自要来。老黄、老卓为这两个活宝,将近百年没敢和我见面。今日用着我时,迫于无奈,才约了我来此,还不肯做一路走。可惜无用,我虽老悖,还不犯替别人做牛马。
你们也知道,我向来是玄牝交合,很少有女子是我的对手,寻常女子一交合便失阴而死,如像她两姐妹这等棋逢敌手的活宝,至少也得四十九日夜,才得天地交泰,得上一回真快活。
我此时和她们干爱不交,也不是忌怕什么人,只为这里共只三四天耽搁,难于尽兴罢了。男女相爱,各凭心愿。你们以为她两姐妹是你们的人,一路同来,我不该平空伸手。那现时这点亲热,我老头子也不希罕。从今起,各顾各的,我也不再和她两姐妹相聚。只我这样长生快活已足,也不想成地仙,服灵芝肉,你们盗你们的肉芝,我物色我的炉鼎。但是回山以后,她两姐妹如去就我,谁要作梗,却休怪我无情。还有我已命五猿搜探肉芝踪迹,如能到手,我也不要,那是我送给她两姐妹的定情礼物,你们也休想沾染。”
说罢,又朝众妖人狞笑一声,一道白光,便自撇下二女,穿窗而去。
二妖女也是面现鄙夷之色,冷笑连声,双双装作看玩景物,款步下阶,往左近闲游去了。
猿长老这一席话,休说妖僧大怒,便黄、卓二人也是怒火上升,均欲发作,俱吃吴讼暗中止住。
等人走后,吴讼才劝道:“小不忍则乱大谋。龙山二贱婢原是祸水,这百余年来,为了她俩,闹得同门同道反目成仇,只我一人立誓不去与她们勾搭,别位道兄哪一个不吃亏?既伤朋友,还受她们的恶气。这天下哪里找不到好女子,何苦非迷恋这两名淫·贱婢到身败名裂不可呢?
我看老怪物本来隐在山里,拿母猴子做炉鼎,不轻出山害人,无人寻他晦气,过得好好的日子。这次不知又听了何人怂恿,比我们心还凶,竟想将这里的女弟子摄几个回山受用。
你看此间一些少女,美固真美,但哪一个不是仙根道气?休说无此容易,即使出其不意,一时侥幸,捞走一两个,只怕没等受用成,人家已大兴问罪之师。
这不比肉芝,草木之灵,谁到口,谁就算有缘福,已经吃下肚去,无奈我何。即使真个不肯甘休,不是人家对手,逃总能逃,至多弃了旧居,也还值得。
老怪物如此贪狂,又把这两个淫·贱勾上,定是一场大祸。我们同在此间作客,如与计较,白叫外人耻笑,何苦来呢?
倒是老怪物已经下手,我们不能再迟。可令灵枭灵狍一由空中隐形窥查,一由地底搜寻肉芝生根之所。一面命众弟子装着游玩,一半寻访,一半查探敌人虚实。真要不行,听说开府那日,有不少仙果灵药待客,盛况空前,好歹也大家吃点再走。众弟子去后,我们也以玩景为名,暗中接应。还没下手,先就内乱,兆头大是不佳。一切都要小心,除非看准敌人不如你我。只要不明显出来,便暗中吃亏,也须忍住,不可和人破脸,以免不好收场。”
议定之后,火法真人黄猛和恶弥勒观在,便将袍袖一抖。只见黄猛袖中飞出一对神枭,生得虎面猫头,通体暗蓝,爪利如钩。观在袖中飞出一只神狍,生得人面羊身,白毛如霜,阔口虎牙,前爪宛如人手,后爪倒钩五歧,自前时起,直到腋下,一边生着九只圆如龙眼,金光闪闪的凶睛。声似儿啼,人立而行。
神枭一出袖口,落地身便暴长了好几尺,各自磨牙,乱叫发威,势甚狞恶。
妖道随即取了两粒污血炼就的朱丸,喂与二鸟吃了。然后朝那鸟头一按,低语了几句。
两只恶枭随手而小,怪叫了两三声,整翅而起,在室中略一回翔,身上便起了一团黑烟,往外飞去,转眼黑烟消灭,鸟影也自隐去。
那只恶狍见同伴先行,似欲争功,不住厉声怪叫。
妖僧忙也取了块药,与它吃下,照样附耳说了几句。因恨猿长老,并嘱:“遇见五猿,不妨暗算。”随将头链撤去。
恶狍性烈如火,不等飞出,身子一缩,就地便往下钻。不料楼中地面施有禁法,光华闪处,狍头已与地相撞,琼玉地面一点未动,恶狍却吃了个大亏,疼得怪嗥连声,不顾命般往门外窜去,落地便自入土不见。
接着,众妖徒也分别起身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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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严人英和秦紫玲两人在将黄猛、猿长老等妖人安置到九宫岩后,刚离开仙楼馆舍便见诸葛警我和齐霞儿迎面走来。
严人英和秦紫玲当先上前行礼道:“诸葛师兄、齐师姐。”
诸葛警我和齐霞儿也连忙回礼。
然后,诸葛警我道:“已经到了换班的时间了。严师弟和秦师妹操劳了这么久,可先下去休息,这里就交给我和霞儿师妹吧。”
严人英道:“既然如此,就拜托诸葛师兄和齐师姐了。正好餐霞大师还让我和秦师妹去给佛奴、袁星它们传话,我们便先去了。”
诸葛警我道:“二位师弟、师妹自去便了。”
接着,严人英和秦紫玲便同诸葛警我和齐霞儿两人告辞,来到了老捕巢,对暂居在这里的袁星、佛奴等禽鸟走兽道:“现今凝碧仙府中来了几个左道异派中人,就在附近的九宫岩上。掌教真人及诸位长老虽明知他们不怀好意,但因远来是客,在他们劣迹未露之前,也不好怎样为难。
这些妖人自有诸位长老前辈看着,只是这些妖人还带了许多恶兽前来,妖人届时恐派这些畜生来刺探情报。诸位长老又不便和这些无知畜类计较,所以便想让你们几个代为看管。若是这些恶兽有什么异动,若是这些恶兽有什么异动,你们尽管下手,不用手下留情。”
袁星当即回道:“严师伯尽管放心,若是那些恶兽敢有不轨,管教它有来无回。”
第一百九十五章 峨眉开府七
在向袁星等传完话后,严人英和秦紫玲刚离开老捕巢,就见齐灵云从前面走过来道:“严师弟、秦师妹,刚才玉清大师带来了几个桂府丹榴,正邀大家过去品尝。二位师弟、师妹若是无事,不妨一起去。”
因迎宾的任务已被诸葛警我和齐霞儿接管,严人英和秦紫玲一时清闲无事,闻言当即称善。
两人跟着齐灵云来到灵翠峰,只见玉清大师正同了二三十名本门外派的小辈弟子,围坐在一起,饮酒聚宴。众人见严人英三人前来,连忙招呼列席入宴。
严人英入席后,向四周看去,只见在座了除了自己和齐灵云、秦紫玲、玉清大师外,还有齐金蝉、李英琼、石生、吴玫、崔绮、周轻云、朱文、易静、向芳淑、癞姑、秦寒萼、申若兰、万珍、云紫绡、李文衍、郁芳蘅等十余名本门弟子在,以及陈太真、陶钧、俞允中、林绿华、石玉珠、石玉珠、孔凌霄、张锦雯、张琪、张瑶青、朱鸾、谢琳、谢璎、罗鹭、裘芷仙等外十余名派弟子在。
待众人全部落在后,玉清大师指着篮子里的桂府丹榴道:“这桂府丹榴本是金池异种,不只好吃,且具轻身明目之功。不知千万年前,在那北海尽头长夜岛上,长了一株。
此岛位居地轴中心之下,离北极陷空岛还有二十九万三千余里,与小南极恰正相反。长夜漫漫,终古永无明时。尽管产了一株天府珍物,但那地方除此一株宝树,周围不足十丈之地,阴极阳生,发出奇亮的光华外,四面俱是玄霜黑气包围,比罡煞冰雪之阴还要厉害十倍。并更有千万年前别处已早绝种的毒龙猛兽,怪鸟妖鱼,生息其间。多半口喷毒烟烈火,长逾数十百丈。有的胁生八翼,齿牙如锯,身似坚钢,专由空中吸人脑髓。端的猛恶非常,凶危无比。
而且此果虽然有些灵效,但真正修道人早已炼到轻身明目,吃了得益无多,却要犯上好些奇险,跋涉数十万里,才能到手。而那些恶物,又只在黑暗中互相残杀,以暴去暴,不能为害生灵。乐得由它们自生自灭,迟早同尽,不去招惹。是故知道此果的人又不多,因此也没听人去过。
这次原是我由元江回来,便道往成都玉清观绕了一转,这一耽搁,便成巧遇。行经姑婆岭左近,忽然发现一个头陀驾风急遁,神情狼狈已极。
我乍见,只知他是旁门中人,竟会看不出路道。又看出他受伤甚重,不能持久。一时好奇,暗中追随。追出五百多里,见他忽然狂吼一声,往下坠落。跟踪下去一看,人已死了九成,我用丹药勉强救醒。他手上正提着这一筐东西,见了我,竟似见了恩主一般,不住礼拜,愿将此果奉送,求我赐以兵解。
我见此人虽生得丑陋,出身旁门,并不像别的邪恶一流。再四追问,才知什么险恶地方都有修道人的踪迹。他说长夜岛上,近百年间,有一散仙在彼修炼,出身也是左道,人却机智非常。自知天劫将临,不能避免,所习不正,保不定形神皆灭。只有长夜岛深藏地轴之下,可以暂避。即或不能,也可以预将此岛地底穷阴罡煞之气,运用法术凝炼,以作抵御。
当下仗着法术高强,率领两个爱徒,以三四年的岁月,费尽心力,备历险难,硬由许多奇险中冲进。到了此树之下,掘一地室,潜居修炼。一面准备抵御天劫,一面想将全岛恶物除去,积修外功。想俟劫后,重来中土,再觅名山。
哪知天劫仍难避免,五月前依然降临。总算他防范周密,早打好万一之策。法力又高,更占岛上无穷地利。到了最后关头,一发千钧,万难幸免之际,说定由一个爱徒代他拼命抵御,少延时刻,一个便用飞刀将他杀死兵解。然后护着元灵,并带上这一篮珍果,仗他所传各种异宝,冲开玄霜罡气,逃出北海。师父转劫投生,门徒也另投门户,并嘱此果不可中途失去。
他那两个徒弟对师极为忠诚,心感师恩,原欲从殉,是他执意不许。二徒后又叩问日后休咎,何年师徒重逢。
他说:‘你二人如有一死,不得独生。柬帖字迹如现,便是转动之时,可求所遇之人终始成全,连我也阴受其福。’
二人只知奉命惟谨,全不计及师言好些不符。
不久天劫降临,那散仙果然支持不住,二徒依言施为,总算尸骨虽变劫灰,兵解却告成功。二徒一同合力,也受了许多凶险,才得逃出。
二徒一名程明诚,一名古正。不知自己运数也终,其师另有用心,不曾明言,一心还想另拜师父,修成正果。因是从小出家,随其师深山修炼,后便随往长夜岛,不知各派门径,也不知要此果何用。只知遵奉师命行事,带了这十几个丹榴,奔往各地名山,寻访未来师父。
他二人因闻峨眉、青城为宇内名山,神仙窟宅,先到灌县青城山转了一转。事前并还听人说起,矮叟朱真人在彼隐修。及至赶到金鞭崖,朱真人师徒已早离山来此,一路寻来。行近姑婆岭,劫数临头。遇见西昆仑星宿海北岸小古刺山黑风窝中妖孽血神子的门徒乌萨齐,看出他师弟兄二人身带宝物,强欲夺取。二人自是不服,当即和那乌萨齐交起手来。
妖孽师徒所炼,别是一种邪法,厉害非常,程、古二人如何能敌。交手不多时,程明诚先为妖徒血影罩住,送了性命,从长夜岛带出来的宝物也被妖徒抢了去。
古正虽也被妖徒打了一血影鞭,但总算见机得早,乘着妖徒向死人搜索之际,强忍伤痛,驾风遁走。后来终于支持不住,毒发晕倒。妖鞭恶毒已极,他虽被我救醒,但是周身胀痛,口鼻奇腥,苦痛有甚于死。自知万难活命,再四哀求我,助他兵解。
我想这里群仙云集,教祖和诸位师长前辈多具起死回生法力,妖法不难破解。那头陀又素无恶行,本意劝他暂忍须臾之苦,带来救治。他却坚持求我助他兵解,转劫之后,再加度化。并说竹篮之内有一无字柬帖,其师曾说如遇急难,字便现出。请我取看。我一找,果然篮底藏有一函,字已现出。
原来他师父竟精习先天大衍神术,所有前因后果俱早算出。函中大意,是说他自幼好道,不合将路走错,误入旁门。一任平日留心戒备,无如所习不正,有时仍难免罪孽。收徒以后,尽管洗心革面,但奈何大劫将临,已难挽救。他虽费无数心力往长夜岛,并非是想完全免难,不过希冀以诚格天,免去形神俱灭而已。
他的两个徒弟,一个是孤苦贫薄的丐儿,一个是幼遭孤露,为一恶僧收养,日受磨难的小头陀。根器皆都不佳,是他的苦心造就,使他们跟随自己受尽艰危辛苦,于此生修积下根行,以备转世之后,再做师徒,同归正道。之前让二徒前来中土,实则是故意令他们来此应劫,不特事俱前知,连二人所遇何人,均经算出。
那古正看完柬帖之言,方始恍然大悟,益发非要兵解不可。我怜他心诚,知是定数,便不再勉强。说也真巧,刚使他兵解,便遇见一位老前辈,本是来此赴会的,听我一说,大是赞许。知我无暇分身,竟把元神要去,不辞跋涉,为他寻找好庐舍去了。
此果我除孝敬家师和赠妙一夫人尝新,尚余十个在此。我闻这果皮薄如纸,一拍即裂成大瓣,外皮色如碧玉,内藏多颗质如荔实,色似火齐的无核朱实。未吃时,层层之间形如一朵瑶台莲花;吃到嘴里,作桂花香,凉滑脆腴,芳腾齿颊,甘美无与伦比。但未尝过,不知是与不是。”
说着,玉清大师已把六个丹榴放到峰顶大石之上,众人看那桂府丹榴每个都大约尺许,颜色碧绿,圆形六棱,看去皮薄鲜嫩。
玉清大师伸手一指,只听沙沙连声,六个丹榴全数开裂。每个六瓣,各现出一层层六角的榴子。每颗约有七八分大小,圆润如珠,色红如火,粒粒晶明,朱碧相映,鲜艳已极。
众人各掰了一瓣,到口一尝,果然甘腴凉滑,齿颊流芳,质如荔技,而脆美过之,玉液琼浆,未必胜此。纷纷赞妙不置。
袁星适送酒脯到来,玉清大师分了一瓣与它。又命它带两个去,一个给仙厨诸人尝新,一个分给芝仙、袁化和古神鸠等诸仙禽。
虽然在修道初期,多食人间烟火有碍修为,但因此时正值开府盛会,各家同道好友难得聚在一起,且在座诸人大多年少贪嘴,所以众人皆大快朵颐。只有严人英除吃了一瓣丹榴外,那果酒肉脯只是浅尝辄止。
李英琼在一旁看见严人英不动酒肉,当即问道:“严师兄怎么不吃呀?”
严人英笑道:“我等不像师父和朱师伯、白师伯他们那样修为精湛,可以免受五谷轮回影响,所以这等人间烟火还是少用为妙。”
齐金蝉正将一块肉脯塞进嘴里,闻言当即道:“严师兄什么也跟我姐姐一样,学得一身假道学。大家又每天都聚在一起喝酒吃肉,偶尔尝之,又有何妨?”
齐灵云这时从旁道:“严师弟所言本是正理,蝉弟何故胡搅蛮缠,还扯到我身上?虽是偶尔尝之,但凡事都不应过量,还是要有所节制的好。”
齐金蝉又拿起一块肉脯,“哼”了一声,狠狠地塞入口中,似乎是在故意跟齐灵云作对。
齐灵云见状,登时气得浑身发抖。
玉清大师笑看灵云姐弟斗嘴,笑道:“好了。人英所言虽然不错,但眼下正值开府盛会,大家难得欢聚在一起,灵云也不要太过苛责了。只要不是沉迷于口腹之欲,偶尔多吃一些也是无妨。”
玉清大师虽然为人和善,爱和众小辈谈笑,但她毕竟是长辈,此时她一发话,其余诸人也便都不复多言。
只是经过这番争论,众人虽还继续吃喝,但已不像刚才那样狂吃海喝,皆都有所节制。
就在众人品酒尝果之时,白云大师的小弟子云紫绡突然凑到严人英跟前道:“这位是严师兄吧。小妹云紫绡,多谢师兄赠剑之德。”
严人英知道她说的是自己赠送白阳剑的事,当即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大家都是同门师兄妹,互相帮助,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云紫绡俏脸微红道:“不管怎么说,还是多谢严师兄了。若不是师兄帮忙,小妹还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得到一口心仪的飞剑。”
就在这时,旁边突然有人插嘴道:“怎么?这位师姐也受过严师兄的相助吗?”
严人英扭头看去,只见罗鹜和裘芷仙正双双从旁边靠过来。
严人英向两人点点头道:“之前我就见二位根器不浅,早晚是我辈中人。不想才几个月不见,二位便踏入仙门了。”
裘芷仙道:“这还要多谢当日严师兄相救之恩,否者小妹早已命赴黄泉,哪里还能有我夫妻今日?”
云紫绡闻言当即好奇的问道:“怎么?严师兄救过这位姐姐的命吗?”
裘芷仙点了点头,当即将当初自己去成都探亲,却在中途被妖人掠去,最后被严人英救回,因而摆脱失身丧命之劫的事说出。
裘芷仙说完后,再次向严人英致谢道:“若不是严师兄当日相救,我还不知要遭遇多少屈辱?真个生不如死。”
严人英笑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是我辈风范。当日之事,只是恰巧被我遇上。我相信在座的诸位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任何一个人遇见了这种事,都不会袖手旁观的。”
接着,严人英话锋一转,向裘、罗两人问道:“对了,你们是怎么拜入伏魔真人门下的?”
罗鹜和裘芷仙对望一眼,说道:“此事就说来话长了。”
接着,便将事情原委说出。
第一百九十六章 峨眉开府八
原来裘、罗两家本都是书香门第,祖上都曾有人在前明为官。明亡以后,两家因世受先朝余恩,都立誓不做异族官吏,只在家中料理田亩,隐居不仕,丰衣足食,倒也悠闲。
罗鹭乃家中独子,裘芷仙还有一兄长,名叫裘友仁。
裘芷仙的父亲名叫裘继忠,其妻老不生育,直到晚年,才在亲友苦劝下,纳了一个妾。第二年生下了裘芷仙之兄裘友仁,又过了四五年,才生下裘芷仙。
裘芝仙两岁时,裘继忠夫妻相次病故。裘氏兄妹,全靠生母守节抚孤,经营家业。裘友仁长到十六岁上,刚刚娶妻不久,两人的生母也因病逝世。
罗鹭与裘氏兄妹本是姑表之亲,比裘友仁小一岁,比裘芷仙大四岁。小时随了母亲到裘家探亲,裘芷仙的父母很喜爱他。因彼此同心,便由双方父母作主,与裘芷仙订了婚约。只是先前因为彼此都未成年,自难合卺。后来又值两家都遭大故,四川礼教观念至重,居父母之丧,哪能谈到婚姻二字?如此两人婚事便拖延了下去。
那罗鹭生具异禀,胆力过人,虽也读读书,不废书香世业,却别有一番见地。常说:“读书除了会做人外,便是猎取功名。我们既不做亡国大夫,猎取功名当然无望。却眼看着许多无告之民,受贪官污吏宰割。我们无权无勇,单凭一肚子书,也奈何人家不得,只好干看着生气,岂是圣贤己饥己溺的道理?那么我们功名不说,连想做人也做不成了。再要轮到自己头上,岂是读书可了的?何如学些武艺,既可除暴安良,又可防卫自己,常将一腔热血,泪洒孤穷,多么痛快呢!”
因为他心中常怀着这种尚武任侠的观念,十五六岁起,便到处留心,随时物色奇人异士。直到父母死后,自己又是独子,连姐妹通没一个。拥有极大家财,又有父亲留下的可靠老人经管。每日闲着无事,不是到灌县去访友仁,便在家中广延宾客,结交豪士。末后居然被他物色到两个有名武师,早晚用起功来。
他本有天生神力,又经高人指点,虽只三年工夫,已练成一身惊人本领。又因好客仗义,挥手千金,更得了一个侠士雅号。越使他兴高采烈,慨然以朱家、郭解自命。
裘友仁人最本分,和他感情虽然是莫逆,主意却甚相反,觉得他闹的不成样子。又听了他管理家业的老人说,少东用钱如泥沙,近来已年有亏耗,尤其侠士之名一出,官府已经加以注意。虽仗着乡绅世家,支援不少,终非善法。越发代他着急。想来想去,只有赶紧将妹子嫁出去,早一点收束他的身心,省得早晚闹出事来。
好容易盼得罗鹜服满,裘友仁当即将他叫到家中,与他商议起婚事。
罗鹭对裘芷仙本就倾心,之前因之前尚在服丧,又沉迷于练武,才没有上门提亲。此时表兄一说,当即勾起家室之想。互相商议,打算趁着正月里,裘友仁夫妇带了裘芷仙给他姑母拜六十整寿,便使姑母开口主婚,就便在成都办理喜事。
商议妥当,罗鹭第二日便告辞动身,回家准备。裘友仁一家也在上元节后,带了裘芷仙的嫁妆赶往成都。
不料就在即将抵达成都时,路遇一妖道,看中裘芷仙美色,行法将她掳走。幸得严人英现身相救,裘芷仙才免除失身之祸。
裘芷仙在被严人英救回家中不久,就和罗鹭在其姑母的主持下完婚。事情到此算是圆满解决。可是经此一事,那罗鹭心中却升起了求仙问道之念。
那罗鹭本就尚武任侠,在和裘芷仙成婚后,每每想起当日爱妻被掳之事,都是一阵心惊后怕。总想若是将来再遇妖人怪物,自己自负为英雄,岂不连妻儿都不能保全?由此便升起寻访仙山,拜寻名师之念。
恰巧他有个新投的门客,名叫尤璜,乃是终南山伏龙观铁面真人吕磊的弟子。他见罗鹭根骨资质皆佳,又有出家修道之念,便有意引他拜入自己师父门下。
两人一个有意拜师,一个有意引渡,当即一拍即合。裘芷仙正值新婚燕尔,本不愿罗鹭去拜师学道。
但罗鹭却道:“看我二人,如今是虽然美满。可是花不常好,月不常圆,人生百年,光阴有限,转眼老大死亡,还不是枯骨两堆?虽说心坚金石,天上比翼,地下连枝,可以再订来生之约,到底是事出渺茫,有何征信?现在我二人虽然快活,这无情的韶光,转眼就要消逝,叫人想起,心中多么难受呢!我想人生百年,好似一梦。我决计去访师学道,等到道成,等到道成,再来度你,从此你我夫妻同求不老长生,永世逍遥,岂不快活?”
裘芷仙听他这样说,便也不再劝阻,但却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要随你一同去拜师。”
罗鹭闻言,连忙劝道:“此去终南,足有千里之遥。你一个弱女子,旅途劳顿,多有不便。还是等我拜完师后,再来度你。”
裘芷仙道:“你说道成之后就来度我,可是那神仙妙法,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修成的?若是等个十年八年后才能成道。那时我已容颜不再,就算求得长生,也不能算是不老,那还有什么意思?”
之后罗鹭又劝了半天,但并没有改变妻子的主意。最后无法,只得将家业托付给裘友仁,夫妻二人一同随尤璜赶往了终南山。
岂料三人感到钟南山后,铁面真人已经炼就婴儿,脱壳飞升,只留了一封书信给尤璜,让他去陕西大自山积翠崖,转投万里飞虹佟元奇门下。
尤璜见师父已然飞升,从此师徒相见无期,欣慰之余也不胜悲痛,当即痛哭一场。然后便带着罗、裘二人,按照师父的遗嘱,前往积翠崖,去投佟元奇。
但到了积翠崖后,佟元奇却避而不见。最后前往积翠崖做客的醉道人为他三人指点迷津,让他们前往福建九峰山,去拜伏魔真人姜庶为师。
那伏魔真人姜庶乃是矮叟朱梅的师弟,因要完成先师遗愿,一心想要创立青城一派。进来在九峰山神音洞努力潜修,枯坐十年忽然静中参悟,出山欲要收徒创派,从拜托醉道人等人为他留意物色门人。
三人到了九峰山,见了伏魔真人姜庶。因事前已有醉道人先容,又见三人资质根基甚好,当时收录。先传了坐功,不久又传了剑法,三人由此在山中随伏魔真人修炼。
听完罗鹭诉说,严人英才知其中究竟。想到裘芷仙虽因自己影响,没有拜入峨眉,但却拜在青城门下,同样入了仙门,严人英不禁感叹世事之妙。
之后众人宴谈直到子夜将近,方才罢宴散场。
齐金蝉因听严人英说起来了仙馆建设,妖邪接踵而至,内中还有精于地遁之人,心忧芝仙、芝马会碰到妖人,被其掠去,便邀严人英、石生一起同他去芝仙、芝马所在的老捕巢。本来齐金蝉还想约仙都二女同往,偏生玉清大师要同齐灵云回太元洞演练法术,二女俱想见识仙家妙术,暂时无心及此。
当下严、金、石三人赶到凝碧崖前,见袁星和神鸠、神雕、神鹫、神琳,连同髯仙李元化座下仙鹤,正聚在一起,不时鸣叫两声。地上放着好些果脯,众仙禽神情甚是亲密。
齐金蝉一到,便喝道:“袁星,这样不行,妖人会被你们吓跑了。告诉它们听,快藏起来,能变小的,越小越好。”
袁星道:“小师伯,不要急。今天的事,佛奴它知道。它说先来的是一个脸上没长眼睛的小羊和两只猫头鹰,做它的孙子都不够。连老客人古神鸠都不用伸爪子,便打发它们变蚂蚁去。另外还有我袁星的几个远族玄孙,凭我们几个,足能打发。倒是它们的主人不大好惹,但我们有老客人打接应,决出不了错。小师伯放心。”
齐金蝉喝道:“你这母猴晓得什么,师伯还有小的?也跟你主人学,叫人还添记号,一点规矩没有。佛奴就比你好。你看袁化,才来几日,多么小心谨慎,真像载道之器,哪似你这样顽皮?”
袁星扮了一个鬼脸,照吩咐说了。众仙禽齐朝严、金、石三人点头叫应,只不动身。
袁星回说:“它们都说还早得很,何苦无故自扰?”
齐金蝉气道:“外来的是客,你们也不听话,我一生气,不告知你们主人才怪。”
袁星道:“这不干我,我不敢跟小师伯强,叫我藏在地洞里等一年也去。”
正说话间,石生早去楠树根窟内,将芝仙抱了出来。芝仙看见齐金蝉便伸手索抱,笑指树内,“呀呀”学语,说芝马因闻妖人要来侵害,吓得在树窟中嗦嗦乱抖,一步也不敢动,芝仙力说无妨,劝它大胆,全无用处。
严人英三人闻言,过去一看,那匹芝马果然趴伏在树角落里,一双清澈的俊目注定**,一动不动。见了三人,满面俱是乞怜之色。
那株古楠树参天矗立,大约十围,通体浑成,只近树根处有方丈许方圆大洞。这天因有妖人觊觎,更有凶禽恶兽同来,俱精土遁,芝仙生根之所易被寻到,为求万全,并免在太元洞内与妖人争斗,特将两肉芝的本根寄生在捕树主根之内,以便借着灵木,施展木土双层禁制。此外环树四周均有防范。只要不离开禁地,便可无事,再要想盗肉芝本根,更是休想。
严人英三人自从日前芝仙移植,便将禁法学会。这时见芝马胆小害怕情景,甚是爱怜,便把禁制撤开,纵身入内。芝马见主人进穴,才战战兢兢立起,走近身侧。
齐金蝉将芝仙递给石生,一把将芝马抱起,抚爱道:“小乖,这地方设有好几种禁制,妖人怪物万进不来。何况树上下还有袁星、佛奴、神鹫和古神鸠它们小心防守,不管是人是怪,只要一近前,便自送命。你只乖乖地在此,不要离开,就没事了,怕它为何?”
芝马虽然通灵,差知人意,无如气候尚浅,不能把芝仙大胆,受了袁星、神雕等怂恿,要强逼它出去冒险诱敌之事形容出来。只用目怒视着芝仙,“吱吱”乱叫。
芝仙明白它是想告发自己,气得鼓着小嘴,由石生怀里挣落,纵身照马头就是两拳,打得芝马直啼。
齐金蝉喝道:“你比它年纪大,欺负它作甚?你两个要亲热些,好好地玩。师父说,开府之后,你不但人话全都学会,还可跟着我们学道,修成正果呢。芝马虽然稍差,早晚也是有份。再若欺它,我不爱你了。”
芝仙怒视着芝马,“呀呀”不休,连说带比。意思似说芝马胆小,见不得风吹草动,太没志气。并说自己和它决不离穴一步,有何可怕?
金、石二人不知芝仙比他们还要灵巧,故意做作。实则等时辰一到,便仗自己精于木土遁法,就是三人在侧,也要出去诱敌去了。二人心中高兴,以为不会出事,说完,回身便走。行时,瞥见芝马不住哀鸣摇首。芝仙却抱着它,用小手去按马口,不令叫喊。二人只知芝马胆小害怕,均未在意。
严人英虽看出事情有异,但因知诸位前辈长老早有安排,料想无甚大碍,便也没有去管。
三人出了树洞,一眼瞥见群玉峰上一所楼台,通体五色美玉筑成,最是庄丽华美。楼外更有一所平台,有十几个男女来宾和二三同门,正在那上面聚谈。想着那里相隔不甚远,万一有事,就赶回也来得及。便同飞去。
到了一看,乃是金姥姥和步虚仙子萧十九妹、罗紫烟师徒的新居。因地大房多,又与半边老尼交厚,便连武当五女弟子,一齐安置在内。朱文、申若兰、秦寒萼原是随来观光,吃石明珠、石玉珠、向芳淑、崔绮四人强行留住未走。凭台远眺,互相言笑,正说得有趣。
第一百九十七章 峨眉开府九
严人英三人刚到台上,便见金姥姥和步虚仙子萧十九妹从楼内走出。
金姥姥看了严人英三人一眼,道:“妖人已派出妖禽妖兽去找寻芝仙了,你们怎么还如此大意?”
齐金蝉和石生闻言大惊,当即就要赶回。
萧十九妹拦道:“无妨,二位小道友不必着急,这里决不容许妖孽猖撅,只管放心。适才我见猿长老的五只妖猿由崖前起始,分五路钻入地底。看那神气,分明疑心芝仙生根之所在太元洞一带,欲命妖猿前往搜索。洞中现有媖姆大师和姜雪君道友二位煞星,妖猿入内,即或手下留情,也须闹个半死,怕他何来?除此之外,还有两只虎面神枭、一只金眼狍,尚在左近打转。莫如等我看明踪迹,再行应付不晚。”
随即萧十九妹递过一件法宝令众人观看。
众人只见那是一个三寸大小白金环,环中晶明如镜。朝前一看,只见五道轻烟正在太元洞左近来回乱转。众人知是那五只妖猿,太元洞中有诸位前辈长老在,也不怕它们搞什么破坏。
众人接着向四周探查,又发现在天空中有两道极淡影子在四下里乱飞。严人英生具慧目,隐隐看出那是两只妖禽所变。
就在众人探查妖踪之时,忽听朱文惊呼道:“蝉弟快看,那不是芝仙,怎到这里来了?”
众人闻言,忙侧转脸一看,只见芝仙正骑着芝马,由峰侧小路上,如飞往凝碧崖来路驰去。看那神气,好似身后有什么妖物追赶,亡命一般住前飞驰。
齐金蝉见状一时情急,喊声一声:“快走!”拉着严人英和石生,便同驾遁光追去。
身刚飞起,芝仙好似快被妖物追上,跑着跑着,往下一钻,便入了土。
三人耳听金姥姥用千里传声,在耳边唤道:“上空已有人护卫芝仙,你二人速将身形隐去,赶往凝碧崖,妖人也许要去哩。”
三人闻言,立即将身隐去。只见二妖鸟所化淡黑影子忽然飞回。另有一片淡影,比二妖鸟大得多,正往前飞去,飞行既低且缓。
齐金蝉料是芝仙对头,心中愤极,方欲暗放飞剑,斩它一下。芝仙忽又从地下冒出,在淡影笼罩之下,不但不逃,反倒咧着嘴向空“呀呀”,神态甚是自然。
严人英觉出有异,连忙拦住齐金蝉道:“且慢!那淡影不是妖物。”
说话间三人业已赶到,看出那片淡影,乃古神鸠所化。知道芝仙是故意诱敌,却令神鸠暗中隐形护卫。
三人正想隐身,给芝仙一个虚惊,戒它下次,芝仙忽似又有警兆,重新纵马飞驰,晃眼便驰入凝碧崖前禁地,一头钻下去不见了。
三人赶到一看,发现袁星及众仙禽一个都不在。再赶近树穴一看,芝仙、芝马正在喘息,已回原地。三人纵身入内,才到里面,禁制便自发动。
因有了隐蔽,无须隐形,齐金蝉当即现身喝问芝仙:“何故如此胆大妄为?”
芝仙这才比划说,是众仙禽的主意,令告主人,不必动手,只看笑话。现在众仙禽和袁星俱已藏起,静等妖物到来,捉弄为乐。一面又指穴外令看。
三人探头出去一看,外面禁制发动以后,已变了另一种景象。好些大树俱已不见,只剩一片绿茸茸的草地。
随听空中刷刷两声,先飞落下两只鸱枭一般的怪鸟。每只身高约有七尺,生得通体暗蓝,虎面猫头,獠牙交错,爪利如钩。额前凸出两只茶杯大小的怪眼,睁合之间,凶芒四射,忽红忽蓝,奇光闪烁不定。身上毛直似精铁铸成,两腿树干也似。当下落的时节,两翼收合之间,似因追敌发威,大者如剑,细者如针,根根倒立,看出既坚且劲,犀利非常。乍看表面样子,竟比仙府神雕还要威猛。正是火法真人黄猛的那两只虎面神枭。
这两只神枭也有数百年的修为,又经妖人训练,目光如电,甚是通灵凶猛。先奉妖人之命,隐身空中,四面飞翔,查看芝仙踪迹。芝仙虽然受了雕、猿怂恿,强迫着芝马,骑了出来诱敌,心中终是有点内怯。尤其芝马胆小害怕,一任催迫,只在禁地左近盘桓驰骋,不敢远离。那一带,恰被高崖挡住。妖禽怪兽和五妖猿是初来,地理不熟,只当芝仙生根之所,必在敌人洞府左近。急切间,休说芝仙,连众仙禽所在也未看出。
这时,古神鸠首先运用玄功变化,隐形飞起,一面暗中查看敌人动静,一面准备芝仙出时暗中保护。
神雕佛奴自从服了白眉灵丹,脱毛换体以后,道力大进,已能运用玄功变化,小大由心。等严人英三人一走,便令袁星、神鹫、仙鹤各自觅地藏伏。自己也将身缩得极小,将形隐去,紧随芝仙、芝马后,和古神鸠上下呼应。却未使芝仙知道袁星同了秦紫玲姐妹座下独角神鹫,正藏在禁地入口要路的一株大松树上。见芝仙只在崖左右一带骑马游行,不见一点征兆,用尽目力四下察看,也不见妖禽、怪兽和妖人、妖猿形影。知道芝仙好高吃激,又知空中已有古神鸠和佛奴隐形随护,定可无害。便等芝仙驰近,由树上飞落,拦住马头,用话一激。
芝仙屡经忧患之余,尽管好胜,稚气行事,仍极谨慎。一想严人英三人现在群玉峰上,并有好些法力高强之人在一起,相隔又近,便遇上险,也逃得脱。并且神驼乙休和诸位道法极高之人,就在近侧崖上。看是险事,实则到处都是救星,万无一失。否则,休说雕、猿等担不起这大责任,自己也没那么呆。当即便强逼着芝马,试探着往群玉峰前缓缓驰去。
刚把那一带长崖走完,转入平地,相隔群玉峰约有一箭之地,便吃妖鸟瞥见,追将过来。芝仙、芝马俱是千年以上通灵神物,又在仙府得了真传,何等灵慧,微有征兆,立即警觉,拨转马头,如飞往回路驰去。
其实当时上有神鸠,下有神雕,便被妖鸟追上,也不会伤着一根毫发。无如二仙禽俱都将身隐起,道力又高,不似妖鸟老远便闻见腥风,只管生具慧眼,神目如电,也观察不出一点形迹。加上那只古神鸠天性暴烈,飞空随护之际,瞥见二妖禽飞行迅速,来势甚骤,眼看芝仙要被迫上,不由暴怒,忘了同伴的嘱咐,两翼一敛,往下一沉,准备妖鸟飞近,一爪一个,双双抓死。
古神鸠虽经芬陀佛力度化,无如本质过于凶恶,功行法力尽管独高,却不如神雕听经多年,气质早变,今番脱劫之后,更非别的通灵异类所能比拟。古神鸠先前为了纵观四方,飞行极高,所以芝仙无甚觉察。这一突然降下,尽管真形未现,威势自非等闲。芝仙、芝马本已嗅到妖禽腥风邪气,追逼越近,心越惶急。猛又感到一种绝大风力,还听到一种似乎以前听到过的怪啸,泰山压顶,当头罩到,不由亡魂失魄,哪还再容寻思,一按马头,双双往土内钻去。
也是二妖禽过于灵巧,动作神速,不该就死。眼看快将芝仙追上,忽然入土遁去,自知再追无用,立即回身,去唤金眼神狍。刚发现那只金眼狍在锦帆峰附近由土内冒出,狞牙森森,长舌外吐,口喷热气,如飞驰回。还未及赶上前去打招呼,忽又遥见芝仙、芝马由地底钻出,往前驰去。
妖鸟凶狠忌妒,先前是因自己不能入土,没奈何去寻同伴相助。二次一发现,觉出芝仙神情不似有甚机心,适才飞遁只是适逢其会,自作游戏,并未觉出有警。一时贪功心胜,便不再向金眼狍通知,径自返身,重又追去。哪知这次相隔较远,又中了仙法禁制。只看的一些幻景,未能识破真形。
芝仙已经归穴,二妖鸟还看见芝仙、芝马在地面上急驰。相差只有十丈左右,本来一发即中,偏追不上。不由凶威暴发,倏地运足全力,两翼一收,飞速下射,双双争抢着往下扑去。眼看芝仙毫无觉察,连带芝马,已在各自目光和巨爪之下。
妖鸟厉害非常,对方无论是人还是别的生物,只要被它那一双怪眼的凶光罩住,照例爪无虚发。如再被那爪兜住,更连想入土地遁,都来不及。即便侥幸,钻入下去,也被连土一齐抓起。
二妖鸟都各满拟这一次非中不可,一心还怕同伴争功抢夺,回去分享主人所给的犒劳。哪知一爪抓下去,双双扑空。又因知道芝仙长于土遁,惟恐滑脱,下飞时势子绝猛,如真抓空,那地方无论是山石是泥土,俱应抓裂一个大坑。不料一看地皮,却是好好的,白用了全副精力,竟是无的放矢,没有实处,空抓了一下。
二妖鸟凶顽成性,到此境地,仍不省悟。落地回顾,不见芝仙踪迹,又未看见怎样逃脱,不禁纳罕,互相怪叫了几声。忽听左近有数人说话,听出内中一个不似生人。妖鸟闻嗅极灵,用鼻一嗅,恰又闻出左近香味甚浓,当是芝仙气息,生根必在近处,妄想发掘芝根,顺着香气找去。
内中一只妖鸟自以为寻到,飞将起来,再行扑下,猛伸双爪,往那所在抓去。做梦也没想到,地皮比铁还坚,依旧纹丝不动。两只怪爪,因是用力太猛,却几乎折断,疼得厉声怪叫不已。
另一只妖鸟,本也相继飞起,作势待要下击,见状觉出不妙,赶紧收势。忽听四外鹤鸣雕叫之声,知有敌人在侧作对,立时暴怒,厉啸叫阵,身上羽毛,铁箭也似一齐猖立,身形平空大了一两倍,神态更是猛恶。
妖鸟正在发威之际,忽见独角神鹫高视阔步,由来路口上缓缓走来。
神鹫生相虽没妖鸟狰狞凶恶,却是羽毛华美,目如明灯。身子和腿没有妖鸟粗壮,却长有六尺,不似妖鸟项短,看去丑恶。再加上形似孔雀的五色彩羽和那两丈四五尺长的两条长尾,越显得顾盼神骏,姿态灵秀,别具威仪。到了妖鸟近侧,且不发难,只傲然不屑地叫了几声,声如鹤呜,甚是嘹亮。
妖鸟也颇识货,知道遇见劲敌,急忙回身相向。头朝前面,往短项中紧缩,两腿微屈,身往后坐,周身蓝毛根根倒竖,二目凶光闪闪,注定仇敌,活似负隅猛虎,蓄势欲起之状。
神鹫相隔约有丈许,表面看去,不似妖鸟矜持作态,戒备严紧,但那形如绣带的两条长尾,已经卷起了一半,两翼也微微舒展了些。双方都是鸣啸连声,六只怪眼齐射奇光,各注仇敌,都在伺隙而动,谁也不肯先发。
严人英三人凭穴窥视,俱觉好玩,尤其是齐金蝉和石生二人,更是双双探头出去,呐喊助威。正催神鹫快上,袁星忽然跑来。
齐金蝉已由芝仙口中问出是雕、猿的主意,反觉这样有趣,并未嗔怪。笑问袁星道:“怎么神鹫老不动手,只是叫喊?还有两打一也不公平。佛奴它们哪里去了,怎么不见?”
袁星道:“小师伯没见吗?佛奴先和古神鸠隐身空中,保护芝仙,回到树穴,才行离开。因有一只能在地底下走的羊头怪物,吃神鸠发现,另外还有五只通臂妖猿,本领更大。惟恐斗时坏了仙景,又想全数除去,特意命神鹫先对付这两只猫头鸟。它两个仗着袁化法力,把怪物和五只妖猿引去灵翠峰后僻静之处,再行下手。
不料妖猿乖觉,竟不上套。正打主意,忽然仙都二位同胞女仙和那癞尼姑相继出现,打了妖猿一顿,竟连怪物的主人都引去了。它们不是不动手,只因二妖鸟怕神鹫那两条长尾。神鹫又知妖鸟口中能喷鬼火,怕不留情,坏了它的好看羽毛。如今佛奴正和一妖猿恶斗,一会赶来,与神鹫一对一个,就不怕了,妖鸟已经入伏,非死不可。”
第一百九十八章 峨眉开府十
袁星说话,声调不曾放低,恰被妖鸟听去。妖鸟原也想用啸声将同伴和主人引来,闻言才知身入罗网,无怪白叫啸了一阵,全无应援。惶恐愤怒之下,更不再挨时刻,骤出不意,双双将怪口一张,各喷出一粒鹅卵大小的碧色明珠,四周绿火烈焰环绕,齐朝神鹫打去。跟着口中绿火连连喷发不已。
再看神鹫,却并未抵御,只一跃,避开来势,振翼飞起,闹得满空都是绿火妖焰。
这原是妖鸟积年吞食腐尸阴磷凝炼而成的内丹阴火,腥腐之气,刺鼻欲呕,齐金蝉和石生二人忙将头缩退回来。
齐金蝉更是大喝:“神鹫废物,怎这么无用?叫我们看回热闹,都办不到。”
袁星却拍手笑道:“小师伯莫着急。那妖鸟只知听人说话,把内丹鬼火全喷出来,想烧神鹫,不料上了我的大当,白白请古神鸠享受了。”
正说话间,严人英三人猛听一声怪叫,眼前一暗,那只古神鸠突然在空中现形,身已暴长,长约数十丈,停在空中不动。周身金光环绕,头比栲栳还大,二目精光下射,爪上还抓着一只白猿。正张开铁喙,由口里喷出一股匹练般紫焰,射向绿火丛中,裹住往回一卷,便似长鲸吸海般,全吸到口里头去。
严人英三人见神鸠如此神威,正在惊奇赞许,神鸠好似正擒到一只妖猿,还没顾到弄死,闻到阴火气息跟踪赶来,匆匆吸进腹内,长鸣了两声,倏自空中隐去。
这里妖鸟正吓得心胆皆裂,欲逃无路,神鸠已经飞走。
二妖鸟情知凶多吉少,以为神鸠来去自如,必有逃路,也想升空逃遁。哪知古楠巢内禁制已然发动,仇敌来去方便,自己却是没有出路,飞没多高,便自撞回。略一迟延,神鹫已经赶到,相隔在两丈以外,两只长尾便如彩龙也似,照准二妖鸟打将出去。
恰巧二鸟相并同逃,匆迫之中不及躲闪,一下正打在头上。当时负痛,情急暴怒,身上钢翎箭羽,一齐倒竖。忙欲迎御时,神鹫何等乖觉,骤出不意,将那半卷起的长尾,倏地舒展开来,打了一下,便闪电一般,掣退回去。
二妖鸟虎面上立即高凸一条血印,几呼连眼都被打瞎。只得厉声怪啸,凶威暴发,双双展开双翅,回身便扑。
神鹫也将身旋转,伸开两只钢爪,奋力抵抗。
妖鸟秉天地间之戾气而生,也有将近千年功力,腹中内丹阴火虽被神鸠吸收了去,仍有不少威力。尤其通体毛羽坚利如钢,两翼尖上各有毒气射出。神鹫虽是得道千年的灵鸟,以一敌二,急切间竟也奈何它们不得。直斗到夜晚,也未分出胜负。
只见两团蓝影裹住一个彩球,上下翻飞,搅得风声呼呼,烟云滚滚。再加上神鹫两条长尾彩龙也似起落不停,略有间隙,便朝妖鸟头脸上打去,其疾如电,声势越显猛恶。
石生在旁看出神鹫身法比妖鸟灵巧得多,几次钢爪抓下,眼看得势,俱吃了腹背受敌的亏。前面妖鸟还没抓中,身后妖鸟已经击来,不得不舍此就彼,返身迎御。
妖鸟更是刁猾,自知没有神鹫灵巧,老是前后夹攻,以致神鹫持久无功。神鹫尽管长尾打中了好几下,并没伤着妖鸟要害。最后一次,反因贪功心切,前进之势太猛,上了妖鸟诱敌的当。仗着应变神速,虽未重伤,左翼尖上仍被妖鸟利爪抓中,折落了十几根二尺许长的彩羽,疼得怒啸连声。
石生越看越生气,便和严人英、齐金蝉商量,打算用飞刀飞剑除去一个妖鸟,使双方一对一打。
袁星忙拦道:“师伯师叔不要忙,刚才我们都商量过,最好我们师长不要出手,专由飞的和飞的打,叫妖人知道我们这里不但是人,连鸟都不好惹。师伯师叔不比外客,没有带着仙禽同来,惹了它自是不饶,要一出手便失身份了。藏起来旁观,装不知道最好。
其实神鹫并非真败,只因今天是它生日,该有一点灾难。佛奴给它出主意,叫它独敌二妖鸟,等吃点亏,应完这一劫,再行施展全副本领取胜。免得早胜以后,赶到前面去,遇上妖鸟的主人受害,虽不致命,到底厉害。所怕者,妖鸟口中阴火。现被神鸠抽空赶来收去,已无可虑。休看它中了一爪,乃是受了指教,避重就轻,故意在此挨时候,只等佛奴一招呼,妖鸟就快没命了。要不的话,它比佛奴性格猛烈得多,一向不肯吃亏,早拼命了。何况佛奴这时还在上面闲着,看它疼得那样,反而高兴,一点不急,就知道了。”
三人闻言,再细一看,果然神鹫在妖鸟夹攻之下,时而昂首腾空,虹惊电舞,时而两翼紧束,飞星下泻。一味闪躲腾挪,回翔侧避,只将两条长尾抽空打出。偶然用一猛势,双伸钢爪,朝妖鸟扑到,也是一击不中,便即退去。自从上过一次当后,越发乖巧,只在两团蓝影之间穿梭跳丸也似,上下前后驰逐不休。真似同类相戏,并没真打一般。
反是二妖鸟逃又逃不出,仇敌身法又灵敏,除抓中了一下翼尖外,再也休想近身。神鹫尾又极长,妖鸟微一疏忽,便挨上一下重的。不由把素日凶野之性,全数发出,口中厉啸连声,爪喙齐施,势愈猛烈,直似恨不能与敌拼命,同归于尽。
神鹫仍是从容应付,不去睬它。受伤之后,叫过几声,便即住口。有时妖鸟横开两扇一丈多长、又宽又厚的铁翼,双伸利爪,猛扬铁喙,或是一上一下,或是一前一后,夹攻上来。
神鹫夹在中间,身既高大,两翼尤长,正是绝好标的,眼看形势奇险,万躲不过,怎么也得中上一下。哪知微一转折腾翔,便自容容易易避开,好似妙造自然,一点也不见它惶遽匆迫。那最惊险迫近之时,等于对面掠过,敌我相去不足尺许。每遇这等情势,避时至少必有一妖鸟挨一长鞭。身法之巧妙神速,无与伦比,毛羽又是那么五彩纷披,灿若文锦。
严人英二人各具一双慧眼,都看得眼花缭乱,难分端倪。方觉袁星所说果似有理,忽听灵翠峰那面远远传来神雕佛奴的啸声。
袁星拍手欢笑道:“妖猿不死即擒,妖人也吃了大亏,师伯师叔们还不快看去。”
严人英三人当即纵出穴去,就在一刹那的工夫,佛奴啸声已到了顶上。同时神鹫也换了战法,倏地神威一振,一声怒啸,口张处,一股五色彩烟疾如水箭,直朝对面妖鸟喷去。
妖鸟原也防着神鹫腹有内丹,所以初上来时,对面相持了一会,迟迟不发。后见阴火被神鸠吸去,仇敌终无动静,胆便放大。又知身陷绝境,适才爪擒白猿,吸去内丹的克星再一出现,立即没命。早打好拼死主意,不问少时能逃与否,打算先用爪撕裂神鹫泄恨,专以全力恶斗。久战无功,急怒交加。这时一闻雕鸣,知道对方来了帮手,越发忿恨。
因觉仇敌狡猾,不可捉摸,主人所赋护身御敌的毒烟邪气,一任施为,竟如无觉。双双怒吼了一声,用起了上下交错、前后合围之法。在前一个,由下斜飞往上,在后一个,由上斜飞向下。意欲与敌拼死,更不再顾自身伤害,只是横来,猛撞上去,能胜更好,否则同归于尽。
这一手本极狠毒,不似先前虽也猛力夹攻,终还防自身受伤,有些顾忌。妖鸟满拟仇敌多灵巧,也无法躲闪。哪知仇敌已经得到号令,反守为攻,事已无及。两下功力原差不多,一面比较灵巧,一面却多着一个。妖鸟内丹不失,胜负正自难说,内丹一失,相去便远,况又晚了一步。当神鹫闻声反攻时,并没想到妖鸟竟敢舍命来拼。因见同伴将到,也惟恐一击不中,相形难堪。双方势子都是既猛且速,而佛奴来势又是迅速非常。
神鹫口中彩烟射出,当头妖鸟骤出不意,首先惨啸一声,将颗虎头炸成粉碎。妖鸟以全力拼命,来势过于猛烈,身虽惨死,那没有头的鸟尸,依旧展开双翼,横空飞来。
神鹫也不再闪避,双爪伸处,一边一只,恰将妖鸟两腿接住。就听一声厉啸,奋起神威,猛力一扯,当时齐胸撕裂成两半片,掷于就地。就这瞬息之间,它这里方在得胜心喜,猛觉脑后风生。知道不妙,回身迎御,万来不及,赶紧紧束双翼,疾如流星,平射出去。身还未等掉转,佛奴长啸声中,又是一声惨啸。忙拨转头一看,身后妖鸟已经头裂脑流,似断线风筝一般,正由空中缓缓下坠。
这只妖鸟本是往神鹫身后袭击,佛奴恰值赶到,凌空下击。妖鸟正用全力前攻,瞥见一团白影银光闪闪,自空飞坠,自知万无幸理,并未想逃,依然不顾命地朝前冲去。心想好歹也拉个陪死的,只要双爪能抓向仇敌背上,便没白死。哪知佛奴比它更快,刚听到前面妖鸟同伴惨叫之声,还没看清怎么死的,佛奴已一爪击向头上,当时脑浆迸裂,死于非命。跟着佛奴又是一爪打落下去,端的神速已极。
妖鸟一死,二仙禽便双双交鸣,振翼飞去。
严人英三人知道灵翠峰故址一带正是热闹时刻,忙告袁星小心防卫,道:“妖邪虽然闯不进来,终是谨慎些好。”说完,同隐身形,往灵翠峰飞去。
到后一看,前面空地旁老杉树上吊着一个通臂猿猴,地下还躺着一个羊面人身、胁生多目的怪尸。仙都二女和癞姑正同几个妖人在斗法宝相打。左侧有一两丈来高的怪石,古神鸠、佛奴、神鹫、仙鹤四仙禽或蹲或立,同踞其上。有的剔羽梳翎,有的抬起一足,一个个姿态威猛,顾盼神飞,各歪着一颗鸟头,睁着精光四射的怪眼,注视下面恶战。遇到三女占到上风,便互鸣两声,助威庆喜,神情甚是暇逸。沙、咪二小坐在下面石头上,也在指点笑说不休。
见到严人英三人前来,二小连忙上前施礼,并将事情的经过向严人英三人详细说了一遍。
原来二小适随众人往观仙景,杨瑾因古神鸠性情暴烈,仙府诸仙禽又多喜事,老楠巢芝仙藏身之所刚听说起,恐有疏失,暗将运用牟尼珠真诀传给沙、米二小,命往传示警戒,随时监防,以免生事。若是不服,只须口诵真诀,如法施为,神鸠围身牟尼珠便生妙用,发出佛家真火,立即将它制住。
二小当即领命前往老捕巢,刚到附近,就见袁星从左近一棵树上跳下来道:“那边禁制已经发动,你两人且到别处玩一会再来吧。”说罢,便纵遁光,往自己来路飞去。
二小初来,对谁都奉命惟谨,不敢再进。正商量回转,忽又听地底儿啼之声,晃眼由远而近,从左近地底,往崖西啼了过去。
二人好奇,以为芝仙形似小儿,声音也许是它,正好跟去,看看是什么形相。跟追到灵翠峰故址左侧疏林以内,只听叭的一声,癞姑由地底飞身出来,瞥见二小赶来,哈哈大笑,身便隐去。紧跟着原出现处突然一亮,飞出一只羊首人身的怪物,爪里拿着一柄银叉,叉尖上直冒血焰。
这只金眼恶狍,原在地底搜寻芝仙生根之地,没有寻到,刚往回飞,吃癞姑看见,暗中用计诱来。它因在地底,吃癞姑逗发了凶野之性,一出土,便人立而行,两胁十八只凶睛闪闪,齐射金光,转身四顾,急欲得人而甘。
沙、咪二小也是初生之犊,看见怪物,当即就要将芬陀神尼赐予的毗那神刀放出,用那怪物一试身手。
就在神刀将要出手之时,猛听有人喝道:“且慢!”
同时“叭”的一声,眼前人影一晃,癞姑倏地出现。妖狍羊脸上着了一掌,手中妖叉也被斩断,吃癞姑顺手一捞,将半截带着血焰的叉头夺去。
癞姑飞向一旁,大喝:“你们不要动手!这怪物,我想它不是一天,难得遇上,我还要向它讨东西呢。”
二人闻言忙将飞刀收住,在旁观战。
第一百九十九章 峨眉开府十一
癞姑原因妖狍厉害,尤其那柄妖叉必污秽狠毒,得有妖人真传,已与其爪成了一体,爪又坚逾精钢,不易斩断。一面施展佛门降魔金刚掌,一面运用玄功将剑光隐去,出其不意,突然同时下手,因恐妖狍灵敏,如若断它前臂,万一不能一下斩断,有了防备,再下手更不容易。所以上来将叉杆斩断,随手夺去,收入法宝囊中。
然后一面和妖狍追逐,一面暗中施为。等已停当,才大喝道:“无知孽畜!你已恶贯满盈,遇上我这识货的,已经给你撒下天罗地网,休想活命。快将脑中元珠和这十八只怪眼自献出来,还可容你转劫,另去投生。否则形散魄消,连畜生道中都没有你了。”
妖狍先前不合骄狂,以为对方除精土遁而外,并无他长,贪功心盛,着了道儿。妖叉失去不说,那一掌更是受伤不轻,只打得头冒火星,心脉皆震,益发暴怒如雷。
起初一心只想报仇,咬牙切齿,怒啸连声,恨不能将敌人嚼成粉碎泄恨,一味抖擞凶威,向前猛扑。及见仇敌只是躲闪,并不还手,不时由身旁取些东西,往四外乱放,每一扬手,便有好些道粗细不同的光华一闪不见。又听发话,方在心动生疑,癞姑已改守为攻,那身法竟比妖狍还要灵巧敏速,端的神出鬼没,隐现无穷。也没用甚飞剑法宝,只将师门独传金刚掌向妖狍头脸打去。
妖狍连中几下,打得头晕眼花,脑袋欲裂。虽知不妙,无如赋性凶横,从未吃亏,仍是不甘就退。后来实被打急,横心拼命,竟将口中毒焰烈火喷出。
癞姑知道这便是它内丹所化,意欲全得,不愿破它,只得暗用佛法防身,仍旧乱打不休。
妖狍明知敌人设有罗网,一则仇恨太深,又盼主人及同类赶来救援,只管忍痛苦挨。却不知那金刚掌不是挨过便完,初中虽然厉害,还不怎显,随后却逐渐发作。尤其像妖狍这类禀赋奇强,当时勉强能受的怪物,事后反应也愈烈。不消片刻,宛如火烧针扎,通身奇痛麻痒,百骸皆沸。
就在此时,仙都二女为了去看芝仙,正好从空中飞过。见下面癞姑正与妖狍相斗,不知妖狍受伤甚重,已快不支,以为癞姑尚难取胜,意欲相助,双双将子午线飞出。
癞姑没想到二女会出手,瞥见两蓬红白二色、细如游丝的精光电雨一般飞来,方欲喝止,来势神速,已向妖狍当头罩下。同时妖狍也是疼痛难支,忽起逃生之念。
它不知癞姑未出之时,早在地底设下埋伏。因见仇敌四外光华乱飞,以为地遁是它专长,敌人所说罗网即使是真,也能仗着天赋和多年修炼之功逃走。身刚往土内一沉,子午线已经飞到。妖狍性烈如火,周身炙痛欲焚之际,猛觉神光当头罩下,上半身立似被好些铁线绑住,深勒入骨。知道难逃一死,仇敌志在得它所炼内丹元珠,愤极犯性,竟拼一死,同归于尽。猛将真气一提,自将那粒有生俱来的天黄珠自行震碎,化为一团极强烈的血焰,炸破天灵飞出,一闪即灭。自身元神也自头顶飞起欲逃。
气得癞姑喝道:“孽畜!还想逃吗?”扬手一团雷火,将其炸成灰烟四散。
随向二女笑道:“此妖名金眼狍,乃天生恶物,脑中有一粒天黄珠。一落地,便有入土之能。又经多年修炼,土中游行,益发如鱼在水。如能得到那粒天黄珠,于我大是有用。妖狍诡诈多疑,来时已在地底设有禁制,本意怕它不献,再将它迫入士内,先使失去知觉,再行设法,不料如此烈性。心机虽是白用,总算除去一害了。”
边说边走过去,将死狍全身拉起,横置地上。
二女收回法宝,觉得自己误了事,方在内愧,忽听身后吼啸之声。回头一看,袁星用两道剑光护住全身,且战且退。身后有两只火眼金睛,羽毛雪白,身量又比袁星要小一倍的长臂白猿,已各指挥着一道青白二色的剑光,凌空追来。
袁星好似吃过苦头,抵挡不住,一面如飞倒退,口中乱喊:“妖猿厉害!沙、咪二师弟快来帮我一帮。”
神情甚是惶惧。仙都二女方欲上前,沙、咪二人已将飞刀先放出去,袁星才得退下。
癞姑笑道:“你主人何等威名,你这般大惊小怪,不丢人吗?”
袁星闻言,羞得毛脸通红,一溜烟逃去。
二女、癞姑细看妖猿剑术,果非寻常。沙、咪二人全仗所用的乃是佛门至宝,否则早已不是对手。又见妖猿一边迎敌,一边手指二小,嘴皮乱动,知要暗算,俱都有气。癞姑首先扬手放出两团雷火,朝妖猿打去。妖猿见敌人还有几个没动手,也是情虚,意欲暗使妖法,先下手为强。忽见雷火飞来,识得厉害,往空便起,端的神速已极,雷火竟未打中。
癞姑和二女看出妖猿竟擅玄功,甚为惊奇。手中法宝正要发出,倏地眼前一暗,以为来了厉害对头。惟恐咪、沙二小吃亏,赶忙飞身过去保护时,只听一声雕鸣,杂着妖猿惨叫之声,神鸠、神雕突然现身,朝二妖猿当空下击,各自抓死一只。
神雕佛奴自抓死妖猿后,便将其掷于地上。神鸠却抱着死猿,往凝碧崖一面飞去。
跟着又一仙鹤飞来,和佛奴互叫两声,同往左侧一块兀立的怪石上面落下。不多一会,神鸠空爪飞回,朝雕、鹤又对叫两声,朝众人看了一眼,飞向地上,将死猿抱起,往东飞去。
就在众人奇怪神鸠要将猿尸抱到哪里时,猛瞥见远远有青白光华一闪,极似妖猿的剑光。二女看出来者是妖猿的同伙,忙即行法,连人带众仙禽一齐隐去。
众人因有高林遮体,那青白光华不能看出,在凝碧崖左近绕飞了两转,方往峰前飞来。先只有一只妖猿,按遁光降落。看去这只功候比先死两只稍差,毛作苍色。
落地后睁着一双火眼,东张西望,满处搜寻,又用鼻四下乱嗅。一会找向佛奴掷猿尸的所在,忽似嗅出兆头不妙,面现惊疑之色。跟着由地上拾起几根残落的猿毛,拿在鼻前闻了一闻,立即暴怒。一面引吭怒啸,一面把剑光放起护住全身,仍自张望,不住用爪搔头,竟似知道左近伏有敌人,搜查不出之兆。啸没四五声,随有一苍一白二猿各驾遁光飞来。
先到的那猿便把猿毛给二猿看,又指了指地上,互啸了几声。后来的二猿也似惊急,各将剑光护身,用鼻四嗅。无如仙都二女得有谢山真传,隐形神妙,尽管妖猿五官敏锐,善于闻嗅观察,近在咫尺,竟闻不出。二女、癞姑又喜看妖猿神情惶速可笑,不肯即出。
挨了一阵,三妖猿往来搜寻,已将那一带找遍,均无发现。内中一只白猿突然暴怒,厉啸了两声,率二苍猿,各将飞剑放出,上下四方乱飞乱射。峰侧树枝挨着一点,便即纷落如雨。
众人知道妖猿同伴失踪,地有残毛血迹,断定当地伏得有人,意欲迫人出现。恐其乱放飞剑损毁林木,刚想现身出去,忽听佛奴鸣声,回望石上,佛奴和古神鸠已经离石,双双飞起,晃眼离去隐形地带,便自无迹,由此互在空中一递一声鸣啸。
众人方以为二仙禽又施故智,三猿已闻声将飞剑放出。先是苍猿的两道剑光,朝佛奴鸣处飞去。跟着神鸠又在鸣啸,白猿也将飞剑循声追去,同时行使妖法放出一片妖云。
众人待要飞身直上,那三道青白光华到了空中,略微驰逐,忽分作两起停住,电闪一般掣了两掣,便即无踪。
三妖猿正指剑光施为,忽然剑光失去,不由情急拼命,竟不暇再计安危,腾身飞起,意欲追夺回来。哪知飞得快,落得也快,刚到空中,便似暗中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纷纷怪叫,落将下来。
众人闻得头上风声,再看石上二仙禽,已经飞回,都是单爪独立,各抓一道剑光。苍猿的剑,本是佛奴一爪抓来,落下时,意欲交给仙鹤,而仙鹤好似无此法力。同时妖猿不舍飞剑,虽然受创落下,仍然奋力回收。仙鹤稍一畏缩,差点没被遁去。剑刚离爪飞起,吃神鸠往前一探身,张口擒住。只是剑主未死,剑虽被二仙禽擒住,仍如灵蛇也似,颤动不休,看去还不能放松。
谢琳见状脱口笑道:“我当你们不肯跟我们玩呢,原来收剑去了。”
三妖猿早就觉出兆头不妙,只因同伴踪迹不见,存亡莫卜,死去二猿又是三猿的配偶亲属,先是关心寻仇,不肯就去。及至飞剑一失,知道猿长老心毒法严,对门下妖猿不稍宽假,自己芝仙没有寻到,同伴少了两个,不知下落,回去已不免于重责。况这五口飞剑,乃猿长老多年辛苦祭炼而成的奇珍,当初传授五妖猿时,曾有“剑在命在”之训。这与身相合,存亡相关之物,如何能够丢失。
当即急得厉声啸叫,两爪向空乱招,妄想收回,抓耳挠腮,情急无奈,忽听近侧有人说话。妖猿恨毒之余,互叫了两声,表面仍装惶急暴跳,暗中却行使妖法,猛下毒手。
第二百章 峨眉开府十二
只见三妖猿原本背向二女,一味号跳。突然为首白猿猛一回身,前爪一扬,便是千万根细如游丝的银针,朝二女立处打来,其疾如电。
那白猿所发的,乃是猿长老采炼五金之精,加上奇毒,合炼而成的飞针,与宝相夫人白眉针,功效相差无几。
此宝除却脆弱,不能与别的飞剑法宝相抗,只要先有防备,便可无害是它短处外,如出不意,被它打中,一样也能循血攻心而死。
此时癞姑恰又离去,二女事出仓猝,飞针又是大片飞来,难于躲闪。百忙中,刚把剑气发出,待要抵御时,猛瞥见一道紫焰自头上射出,飞针立即不见。忙运剑气护身回顾,正是神鸠所擒飞剑,已到了另一爪上。那道紫焰已经口中收回,妖猿飞针已为它内丹所化。
原来是是神雕佛奴因和袁星相处日久,精通猿语,听得三妖猿诡计,暗告神鸠,让它小心戒备。
二女想不到妖猿如此刁毒,心中大怒,双双娇叱一声,一面收法现身,同时将子午神光线飞将出去。
那三只妖猿因先前二女隐形法未撤,看不见对方动作,以为语声相隔这么近,万无不中之理。不料飞针放出,又如石沉大海,全无动静。方在骇异,倏地眼前一花,现出大小四人和一石笋。石上立着三个仙禽。所失飞剑,也在二仙禽爪喙之下擒着。一时情急,顿忘利害,立即飞身纵起,意欲夺取回来。身才离地,二女子午神光线已化成一蓬红白二色的光线,当头罩下。
妖猿想逃,已是无及,周身俱被勒紧,嵌入骨内,跌倒在地。二女手再一指,三猿便同离地飞起,被吊向路侧大杉树上。
就在这时癞姑飞来,说道:“我适往探妖猿来路,有无别的党羽同来,不料乙师伯已将妖猿主人引来。你俩将妖猿吊起诱敌,再妙不过。我们且回原地,等他们到来,再行出现好了。”
二女闻言大喜,忙同回到原处,隐身相候。癞姑将死狍也提了过来。
这时妖猿已被子午神光线勒得快要闭过气去。二女想要妖人来寻,故意将咽喉间略微放松,妖猿痛极,立即惨叫起来。才叫了两声,便见两个妖人慌张寻来。
众人见这两个妖人都是道童打扮,看去年纪已是不小。一个身材高瘦,相貌凶恶。一个身子矮肥,浓眉猪眼,唇厚嘴大,相貌恶俗不堪。各都腰挂革囊,背插鞭剑之类兵器。
这二妖人正是大力仙童洪大肚和鬼焰儿常鹤。后面还有朱赤午、召富、阳健等未到。
原来众妖徒本随黄猛、观在等妖人装作玩景,暗中观察妖禽怪兽动静,以备万一接应。正在九宫崖前眺望,先见二妖禽远远飞来,忽似有什么警觉,往南飞去。一会又见金眼狍在左近现身,似往崖前飞回,晃眼又往土内钻去。跟着又见五妖猿空中飞过,看那神气,所去之处,竟和二妖禽走的是同一方向。
众妖人初来,不知哪里是凝碧崖。因见各地祥云缭绕,玉楼纷起,时有本洞主人陪引仙宾,往就馆舍。仙侣游行,往来不绝,看出内中道法高深之人甚多。妖禽等所去之处,沿途更是仙馆林立,不便公然往探。
等了些时,黄猛等见妖禽妖兽一个也未回转,不禁有些不放心,既怕妖兽妖禽被峨眉中人发现擒住,又怕被猿长老的妖猿侵害。
于是便便令常鹤等众妖徒持本门隐形神符,前往探看。芝仙如真在彼,急速偷偷下手。妖猿如若作梗,或是侵害枭、狍,便拼着和老怪反目,暗中下手,除得一个是一个。如见敌人防备周密,道法高强,速率枭、狍隐形,任五猿自去犯险。如它们失陷,急速回来,另打主意。如若得手,便出不意,合力抢夺,不可令其得去。行事务要隐秘,知进知退。
众妖徒立即依言行事。内中洪大肚粗鲁,常鹤凶横刁狡。二人偏最交厚,和别的同门俱都不和。只图贪功抢先,结伴南飞,刚到了凝碧崖侧落下,便听见妖猿惨叫之声,由东方疏林内传来。
二人一听猿叫惨厉,料知凶多吉少,立即循声赶往。因恐禁法厉害,格外戒备。赶到一看,树上吊着三妖猿,全身却被数百十根细如发丝的红色光线绑紧。都是长舌外伸,金睛怒突,神情甚惨。见了人来,白牙森森,哑声厉嗥,意似求救。
再看地上,横着金眼狍的死尸。对面站定一个相貌奇丑的癞头小女尼,身后两个美仙娃和两个道童,正指着自己笑骂。旁边有一突立地上的云峰,上面站着一雕、一鸠、一鹤三只大鸟,形态非常威猛。
常鹤同洪大肚两人知道金眼狍比虎面枭厉害,狍既已身死,枭鸟必更无幸,当即同声怒喝:“峨眉鼠辈,伤我金眼神狍,罪该万死,肉芝在哪里?速将其献出纳命!”
说着,洪大肚左肩摇处,首先飞出一道暗绿光华,直取癞姑。跟着常鹤也放出一道青光,朝仙都二女飞去。
二女早在跃跃欲试,各将剑气飞出,化为两道红光,恰好敌住。
癞姑骂道:“大胆妖贼,还敢发狂!芝仙乃千年神物,久已得道通灵。你们这些瞎眼妖贼,休说没有见它福分,便遇上,你们也奈何它不得。我们因见上好瑶榭琼楼,里面却住了好些异派妖邪,看不顺眼,知道灵翠峰故址清静,来此闲游。叵耐你们先打发些不成气候的孽畜来盗仙芝,上来便不由分说,上前乱抓,欺到太岁头上,自然送死。不久你们又来打接应,自找无趣。因不好污了主人的好山好水,如今我也不用飞剑,只凭双手和你们打,看你们躲得过不?”
说着,纵身上前,照定常鹤就是一掌。
常鹤自恃一身妖法,扬手一团黑气打将出去。满拟敌人并无本领,这黑煞之气炼成的阴雷,中上必死。不料面前人影一晃,阴雷并未下落,反往对面神鸠口里飞去,吃鸠口所喷紫焰一裹,吸入腹内,连人一齐无踪。心方一惊,叭的一声,背上已是中了一拳,几乎心脉皆被震断。紧接着,那边洪大肚当胸也中了一下重的,受伤不轻。
常、洪二人登时急得暴跳如雷,只得各施妖法,放出一团暗紫光华,将身护住,一面忙取法宝。
常鹤怒喝道:“贼尼贱婢,是否峨眉门下?通名受死!”
癞姑笑嘻嘻的现身道:“峨眉门下个个金童玉女,道骨仙风,没我这样丑怪的。你叫我癞秃吗?那就是我的官称。你想打听我们名姓来历,以便现时打不过,日后告知你那妖师,好约人去寻仇吗?那也作梦。我师父是屠龙师太,这两位姐姐是武夷散仙谢山道长的女儿,小寒山神尼的徒弟,金钟岛主叶缤是她姑姑。
我们本打算代主人捉贼,一齐把你俩捉住,你这一说,倒不好意思了。你们自去商量,放哪一个回去与妖师送信?当时见个高下,免你们日后还多跋涉。你看如何?还有,你们人只两个,已有谢家姐姐和你们动手,我本不该再上,因你们不服气,特意教训一下。如今你们放心,莫怕挨打,除非再来贼党,我癞秃是不好意思动手了。”
仙都二女和沙、咪五人,见癞姑满口便宜话,神情言动无不滑稽,俱都哈哈大笑。二妖徒也被闹得急也不是,恼也不是,暗中咬牙切齿。冷不防双双扬手,又是两道暗赤光华,电一般朝癞姑射去。正值仙都二女见妖人剑光厉害,难于取胜,癞姑一双空手,反将妖人打得晕头转向,自觉不是意思,便将两柄碧蜈钩发出,恰与赤光迎个正着。
二妖人见状,心正惊急,忽听癞姑笑道:“贼党寻来,免我手痒,再好不过,又该我上场了。”
话音未落,便有两道光华飞落,来者正是朱赤午和召富,因听见常、洪二人喝骂之声,遥见剑光飞舞,知遇强敌,追寻了来。
朱赤午在黄猛门下,也是眼明手快、心毒意狠的人物。人未临场,先打好主意,到场之后,话已不说,左手一扬,先发出四绝神叉。同时左肩摇处,又飞出一片彩霞,裹住一柄银光如电的三尖两刃小刀,朝众人面上飞去。同来的召富,也将剑光放出。
癞姑一见后来二妖人法宝甚多,尤其那柄长才尺许的刀光有彩烟围绕,必是极毒极秽之宝。恐有疏失,来势太急,不及招呼众人小心,想用神雷挡它一下。刚扬手发出,忽听三仙禽同声鸣啸。紧跟着一片彩云带起呼呼狂风,疾逾奔马,由头上一瞥而过。
这时,神雷也已爆发,满空雷火飞舞中,敌人的青白黑绿四色叉光连同飞剑,俱被仙都二女碧蜈钩圈住,绞在一起,并未伤人。
那片彩云,正是仙府独角神鹫电驰飞来,就空中一抓,将那三尖两刃小刀抓去。同时,石上古神鸠口射紫焰,将刀光四外彩雾一吸而尽。四仙禽聚立石上,除仙鹤外,各用一爪抓住适得的飞刀、飞剑,互相睇视鸣啸,得意非常,不时偏头注视妖人,大有鄙夷之色。
第二百零一章 峨眉开府十三
众妖人见仙禽也如此厉害,方在骇异,癞姑已纵身入场,动起手来。一个人时在人丛中忽上忽下,忽前忽后,得空便用大力金刚掌打上一下,端的神出鬼没,隐现无常。
四妖人见二女剑气红光还在其次,那两道亮晶晶的翠虹却非寻常。本就全力相持,不敢大意,哪经得起这么一个捷逾神鬼的强敌,在身侧出没隐现。最厉害的是,任何法术法宝都伤她不了,有时反被破去,稍微疏忽,便吃一下重的。只能干生气着急,却是无可奈何。
癞姑早和仙都二女商妥,不要敌人的命,只由二女正面迎敌,去破法宝飞剑。自己用玄功变化和本门佛光护体,抽空便给敌人一下。
总算妖人见机,常鹤先自生警,妖法护身之外,并运有真气,将全身要害护住。虽不曾再受重伤,一样也是难耐,神情狼狈已极。
正在此时,严人英、齐金蝉和石生恰好赶到。三人一边观战,一边听沙、咪二人述说前事。
似这样斗了多时,四妖人疲于奔命,欲罢不能,虽有一身妖法,无暇施为。同时空中飞剑和四绝叉又吃碧蜈钩各绞断一道,余者也是勉力支持,不敢还击,大有相形见绌之势。
只听仙都二女高喊:“妖贼!急速跪地服输,由我们押往太元洞去,禀告女主人,便能免死。”
四人自觉危机已迫,除却四人合力,将本门极恶毒的妖法施展出来,拼命死中求活,更无良策。
常鹤首用暗语示意,四人立即聚在一起,先将护身烟光化合为一,将全身紧紧笼罩。然后各自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将出去,化为亩许大小一片血光飞起,晃眼展布开来,朝众人当头罩下。
本来因癞姑先前叮嘱,这次只准拿妖人开心,专破法宝,扫其颜面,不可伤他们。四妖徒不施邪法,还不至于送命。这一施为,立刻捅了马蜂窝。先是沙、咪二小,见血光罩下,各把牟尼珠发出,脱手便是两团栲栳大的金光。紧接着,严人英、齐金蝉、石生也各将飞剑、飞刀放出。
那牟尼珠乃是佛门至宝,严人英、齐金蝉、石生三人手中的飞剑、飞刀也都非寻常宝物,哪是妖人能够禁受?只见那血光先是被牟尼珠地金光一撞,立即震散,化为无数赤烟。接着严人英、齐金蝉、石生三人的飞剑也相续飞到,将那些飞散的赤烟全数消灭。
四妖人所喷血光,乃是其元丹精气所萃,与本身息息相关。此时真气被击散,立受内伤,同声怒吼,口喷鲜血,几乎晕倒。
四人知难活命,心中怨毒,悲愤已极。反正是死,乘着一息尚存,径将各人所有法宝全数施展出来,一时飞起十余道暗绿暗赤的烟光,朝众人打去。
癞姑见状,也一不做,二不休,双手一搓,神雷似雨雹一般朝前打去。妖人重创之余,无术逃避,全数被雷打死。同时严、金、石、沙、咪五人见敌人法宝太多,也各将法宝、飞剑放出。妖人已死,所放法宝、飞剑无人主持运用,哪禁得起十来道霞光异彩,电舞虹飞,略一绞结,便都了帐。众人只顾有兴,等到癞姑一声喝止,已化为残萤断烟而散了。
癞姑埋怨众人道:“妖人这些法宝虽是邪法炼成,内中颇有珍物。我们得来,稍加祭炼,便能应用。就自己不喜欢,将来送人也好。怎这等随便糟蹋?也是他们恶贯满盈,我们本心不想伤他们,偏要找死,使出这类太阴赤血神焰。我见他们真气已被佛光击散,拼被师伯叔们说上两句,结仇我又不怕,乐得成全了。”
严人英道:“这些妖人虽然意图不轨,但毕竟来者是客,我们就这样将他们杀了,只怕回头不好交代。”
谢琳笑道:“这个无妨。乙真人还嘱咐我们,多大乱子都有他担待。杀死妖人,想必无妨。倒是死尸惹厌。”
石生道:“这有什么难处?叫佛奴它们抓出山去,丢了就是。”
癞姑笑道:“只它们鬼得多,各得了一两口飞刀、飞剑,不知要送谁呢。”
说时,三仙禽见妖人一死,已各将爪上刀剑光华咽入腹内,互相呜啸,喜跃非常。
金蝉笑道:“怎这么没出息?一听送人,惟恐有人要,赶忙吃了。”
正说笑间,忽见袁星飞驰而来,对众人说道:“诸位仙姑师伯,快去看吧,现在又添了好些妖人,连先有的,正和乙大师伯他们在各处斗法呢。听说元元太师伯和随侍的师伯叔们,还几乎中了妖人暗算。我去偷看了一眼,吃人赶了回来。热闹极了。”
众人闻言,当即就要前去观看,沙、咪二人也要随行。
严人英道:“凝碧崖有芝仙在彼,关系重大,开府以前,不可无人防守。你们那两件法宝颇好,只可随我们崖上遥观,时刻留心老楠巢那边,不可离开,以免来了能手,众仙禽万一有什么须助之处。”
二小忙答遵命。
众人随即起身,飞到凝碧崖顶一看,乙、凌诸人和二妖女、一白须发的老妖人正斗得不可开交。
原来众妖徒都是凶狡一流,尽管彼此同门,却是互相倾轧忌妒,面和心违。尤其独角金刚阳健禀性乖僻,与谁都合不来。行时见常鹤和洪大肚、朱赤午和召富互使眼色,各自结伴同行,无人理会,心中有气,又有心偷懒,于是缓缓前进,试稳了步再走。飞到左侧崖下,回觑师父,已被山石遮住,便即降落。一边观看景致和过往人物,一边顺路往凝碧崖一面走去。
也是这阳健命不该绝,他所到之处,正是乙休、凌浑诸仙下棋的仙籁顶。当时四仙正在对弈构思之际,又没把妖人师徒放在眼里,不曾防到会步行走来。阳健又贴崖而立,将身形隐去,所以乙、凌诸仙俱未发现。
这阳健法力虽然不济,心思却极细密、不似那些妖猿骄狂。自到仙府,便处处留心,又喜观看美景。众妖人仙馆聚议盗取芝仙之事,复又和猿长老、龙山二女起了内讧,俱没留神外面景物,独他一到,便凭窗四望,凝碧崖一带与九宫岩相隔本近,看得尤为真切。
那仙籁顶本被乙休布有禁法幻像,内中景物和在外所见并不相同。
那阳健初出时,未觉异样。及至走远,才惊觉情景和之前所见不同。方在寻思,忽听一人哈哈笑道:“妖猿伏诛,老怪物此时必已警觉。驼子,你这棋老下不够,拿老怪物开心多好。你再不把禁法撤去,我的时候一到,就不奉陪了。”
阳健闻言,知道妖猿既死,枭、狍必也凶多吉少,哪里还敢停留,飞起便逃。
半路途中,又听另一人喝道:“我驼子向来不杀漏网之鱼,你既在我眼底逃过,不必惊慌。归告汝师,枭、狍已经伏诛,这都是我驼子命人做的。他那四个徒弟也难活命。如不服气,只管寻我。我和凌花子却不似主人好说话,量不宽厚,劝他及早缩头,免找晦气。”
阳健听那说话的声音就在耳边,吓得心寒胆战,连头都没敢回,晃眼飞回。见黄、卓等四人正立九宫岩顶前眺,面现惊疑之色。回头一看,适来之处,崖顶老松之下,现出老少五人。内中有一身材高大的驼子,极似平日所闻神驼乙休。忙把前事说了。
黄猛怒道:“都是你们这些孽畜,受了五台、华山两派所愚,硬说这里有芝人、芝马,内中主脑多是末学新进,只会一口飞剑,便即夜郎自大,妄开仙府,可以手到成功。我虽是觉得无此容易,以为总有几分真实,哪知上此大当。敌人不是易与,来时已经看出。想不到这压不死的驼贼和百禽道人公冶黄,也是他们羽党。那打扮像花子的,定是怪叫花凌浑无疑。还有一个和驼子对弈的少年、一个道童,想必也非常流。如照驼贼所说,不特枭、狍、五猿,连众同门也全遇害。此仇不报,如何出去见人?说不得,只好和他们一拼了。”
恶弥勒观在一听妖狍被杀,遥望仙籁顶上,敌人现身以后,仍和没事人一般,自在下棋,神情甚是从容。越发愤怒,当时便要飞身过去,拼个死活。
屠神子吴讼忙拉住道:“道兄莫忙。老怪物出现了,五猿一死,他必不甘休,我们乐得坐山观虎斗。他如胜得过敌人,索性闹他一个大的,抢些美人,仗着你我法宝遁法,冲将出去,回山受用,以报今日之仇。否则,我们也是白白吃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索性忍气到底。当时能走更好,如不能走,便忍辱负重,推说众弟子违背师命,自寻死路。既与主人无干,冤有头,债有主,事后自会寻他。我们硬挨到开府之后再离去。”
正说时,猿长老已在所居小楼台上现身,意似怒极,满头须发皆张。一出面,双手齐扬,由十根长爪上发出五青、五白十道光华,宛如十道长虹,由指尖起,直达对崖,并不离手飞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