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惊闻讯 捷足先得
李宁道:“这洞便是南洞的主洞。池中所贮,并非真水,乃是石髓。上面所悬心灯之火,便是吸取此髓而发。发出来的火焰,又被此池吸收了去。如此循环不息,亘古常明。灯上面洞顶便是万流总汇。圣姑用法术逆水上行,成为幻波池奇景,全仗此火之力。
这里也是全洞最紧要的所在,异日一旦落在妖人手里,他知此髓乃是天材地宝,既可供他引火炼丹炼宝,服了以后又可抵得许多采补之用,于左道旁门大有益处,势必不管此洞兴废,取用无餍。
如非你们几个小辈同门来此驱除,为峨眉创立别府,迟早灯尽髓枯,全洞失了水火交济之功,池水不复上行,上层洞府虽仍存在,下层定为水淹,毁了这千年奇景,纵使他用妖法禁制,暂时仍和以前一样,毕竟灵气全无,失却天然,岂不可惜?此外洞门已闭,经由东西二洞甬道,省事得多。过去便是东洞藏宝之所,难关将到,你们务须仔细。
少时你们行至甬道中见光之处,可将各人所带法宝飞剑施展出来,护身前进,以防不测。我只能护送你们走完东洞甬路,走出内侧门,等开了第二重洞门,便不能再进了。到了里面,危机四布,埋伏重重。你们既要将它破去,才能到达藏宝之所,又要留神,不伤原来奇景。
后洞设有圣姑打坐的云床,须去虔诚通白,万不可随意取携。这些大半是我从遗偈中参详出来,时日短促,无暇入定默察内中情景。至于何处有甚险难,尚无所知,全仗你们相机应付了。”
嘱咐完毕,李宁又领着三人往东洞飞去。
这条甬路,孔道却是长方形的,只有一个,就在右壁。还未进去,便微闻远远狂飙怒号,如万木摇风,惊涛飞涌,声势浩大。甬路里面更是酷寒阴森,黑沉沉的,只是一片浓影。剑光照处,反映成绿色,人行其中,须眉皆碧。比起西洞到前洞经行之处,要觉大得多。有时看见壁上俱是一根根又粗又大和树木相似的影子,路径迂回甚多,上下盘曲。
连经了好些转折,严人英三人因为李宁催促速行,不要回顾,路虽比较长些,剑光迅速,一会便即通过那一条长甬路,飞出南洞侧门之外。
严人英三人见那地方正是南洞的外层洞府,也是一间广大石室,满壁青光照眼。靠里一面有三座洞门,当中洞门最为高大,两旁较小。只左边来路的一门开着,中门和右侧门俱都双扉紧闭。门是青色,门上各钉着两个朱环,气象甚是庄严。室中陈设颇多,形式奇古,大半皆修道人所用,也未及细看。
三人正待李宁开了中门入内,忽闻异香透鼻,令人心神皆爽。又听李宁微微“咦”了一声,回头一看,见李宁从地下拾起一根残余的香木,余烬犹燃,面现惊讶之色。
李英琼连忙问道:“爹,怎么了?”
李宁道:“我们来迟了一步,已有人先往洞中去了。”
李英琼惊问道:“爹爹佛法高深,这洞如此难开,又不为外人所知,难道事前竟未觉察吗?”
李宁道:“我虽能入定,默察未来,但是功行还浅,非仓猝之间所能做到。此番奉你师祖之命,说此洞幽僻合用,可助佛奴脱毛换骨,方知这里有许多奇景,来此洞尚是初次。直等第二次发现甬路中圣姑所留遗偈,才得备知梗概。我到此才只一昼夜工夫,哪能尽悉?
此香乃东海无尽岛千载沉香,看这烧残异香尚未熄灭,来人决非在我到达以前来此,必是适才我们在西洞勾留之时到达。这人既知用异香向圣姑虔诚通白,再行启关入内,必已尽知底细。只不知他是何派中人,道力如何。
我之前本想在西洞打坐入定,运用神光,体会清了前因后果,方令尔等三人入洞取宝,虽然略延时日,你们却知许多趋避。后来一想,你三人尚未回山复命,加以盛会在即,难免思归,佛奴明日便可复原,我也想早和峨眉诸友相见,又不愿你们得之太易,谁想还是被人捷足先登。
事有前定,你们此时进去,难免与人争执。来人如果有缘,必能怀宝而去,何必徒种恶因?如若无缘,他必被陷在内。不如还是多耽搁半日,由我参禅入定,察明了再进不迟。”
三人闻言,除严人英默查记忆,早知究竟,胸有成竹外。李英琼和周轻云都不禁面面相觑,只觉满腔热念冷了一大半。
末后还是周轻云当先说道:“伯父之言,侄女怎敢违背?只是适才伯父说,圣姑遗偈明示洞中取宝限于女子,来人既焚香通白,决非前辈女仙。方今正邪两派中,后起的女弟子,有名者并无几个,异派中更少,只有一个许飞娘,是万恶的根苗。
宝物如为同派中人得去还好,万一为此人得去,岂非如虎生翼,益发助长其恶焰?依侄女之见,莫如还是伯父施展佛法,开了这门,由侄女等进去,相机行事。来人如是妖邪一流,便将她除去,如是同道,侄女等也可惜此多一番经历。伯父以为如何?”
李宁看了看三人面色,忽然闭目不语。一会睁眼说道:“这事很奇怪。此时洞中的人乃是一男一女,非敌非友,已经陷困在内。虽然时间短促,不及详查他们的来历,他们既然犯了圣姑之禁而来,必然自恃不是寻常人物。
你们进洞,须要量力而为,有得即退,不可贪多,免蹈前人覆辙。等到功成退出之时,如见那被困之人,尽可助他们出险,不必再问姓名来历,是敌是友。我已得有先机预兆,此事一个处置不善,必贻异日之悔。你们各自准备,待我行法,此门大开,琼儿便和轻云急速飞入吧。”
说罢,便朝着中门相隔三丈站定,双手向南,口宣佛咒。末后将手搓了两搓,左手掐诀,右手一扬,随手发出一股尺许粗细的祥光,逐渐放大,最前面光头有五丈许方圆,正照在门的中心。
第一百五十八章 幻波池取宝
那光好似一种绝大的推力,照上去约有半盏茶时,那门才渐渐露出一丝缝隙。接着便听如万木摇风,松涛怒吼之声,从门内传将出来,比起适才甬道所闻,势益猛烈。转眼间,又射出一条青光,门已渐启。
这时已是到了紧要关头,那门后也好似有一种绝大的推力,与光力两相抵触,双方互有短长,各不相下。李宁站在当地,直似岳峙山停的一般,右掌放光作出前进之势,双目神光如电,注视前面。
眼看那门已被光力推开数寸,仍又重新合拢。似这样时启时闭了好几次,有一次竟开有两尺许宽窄。论理李、周二人原可飞身冲人,偏生开得稍宽时,关闭起来也更速。李宁又嘱咐须俟门大开时,始可入内。李英琼、周轻云自然尊重李宁之言,不敢造次。
就这样过了好半天,忽见李宁虎目圆睁,猛地将手朝门用力一推,那股子祥光顿现异彩,发出万朵金莲,如潮水一般朝前冲去,一片狂声。怒涛澎湃声中,那门立时大开,一道五彩缤纷的光华从门内射出,照得严人英三人眼花缭乱。
三人正在惊顾之际,耳边忽听李宁喝道:“琼儿、轻云,你们还不入内,等待何时?”
李英琼、周轻云二人忙将身剑合一,疾同电掣,直往洞中冲去。两人身刚入内,双门已合。周轻云稍微落后,几乎是擦着门边而过。
李、周二人入内之后,双门立即闭合。
李宁收回手上的祥光,气喘吁吁地道:“好厉害的禁法,伽因圣姑不愧为旁门散仙中有数的人物。即便已经圆寂多年,其留下的法术还有如此威力,我如不是先得了师尊的指点,又得了圣姑遗留的柬帖,只怕也难以将门开启。我为开门损耗了不少力气,待会儿琼儿她们出来,只怕还需我接应,且让我禅定调息一番。”
说罢,便打坐禅定起来。
片刻之后,李宁从入定中醒来,开口道:“我先时略微参详,知那被困的男女于琼儿她们有不利之兆,事完之后,便无可奈何她们,所以仅嘱咐你们取宝之后再行救人。
谁知我功力尚差,不能在片刻之间洞悉机微,却是有些想差了。
刚才我算计琼儿她们在里面还有好些时迟延,左右无事,才得潜心体会,默察前因后果。方知那一男一女,乃西昆山散仙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入洞时已将各层埋伏用法力破去,为琼儿她们打通了不少难关。
但他们终因犯了圣姑禁忌,又加自恃心盛,洞中禁法生克循环,变化无穷,最后遇见先天庚金转化后天癸水,将二人陷入法池之内。
他二人原是夫妻,琼儿她们进去时已经着迷,并无所觉。
此事原有两种应付之法,一种是琼儿她们在法屏上发现他二人被困,却不出声,径往屏后取宝,成功出来时,再行施救。他二人身在迷津,不知被陷,还在水阵中浮沉游泳,不致行法图逃,发动禁法中所藏妙用,引起灾祸。他们也只有感激之心,却无复仇之念。
一种是琼儿她们将他们惊觉,他们狂呼救助,如当时救他们脱险,因他二人感恩,又早知藏宝秘密,必然指给琼儿她们二处藏宝之所。宝物虽要被他们分去几件,却是多得奇珍,还交下两个教外之友,也不为失计。
这两条路任走一条,也可免患。
最怕的就是琼儿她们既已将人惊动,又不理他们。等到取了宝,他们已力竭智穷,眼看元气大伤,形神将亡之时,才行施救。他们必以为琼儿既然从容深入宝山,法力定非寻常,如此作为,必是成心如此捉弄。他们气量本狭,想起费了许多心思,死中讨活,却给琼儿她们去享现成,还闹得如此结果,怎不衔恨切骨?虽则他们当时元气大伤,不能作何举动,但却免不了树下异日的强敌,终为隐患。”
严人英道:“李师妹虽然入道不久,但,周师姐为人做事也素来稳妥。相信她们必能将此事妥善处理,就算一时处置不当,同那对夫妻结仇,我峨眉也并非怕事之人。他们既然敢来盗宝,就应当承担其中的风险。自己本领不及,遭受了磨难,又岂能责怪他人?”
正说话间,那两扇紧闭的洞门之后,突然传出一阵轰隆之声。
李宁闻声道:“这必是琼儿她们出来之时,触动了圣姑禁法,且让我接应她们一番。”
说着,便说中发出一道祥光,再次将那洞门再次推开。
只见两扇门户刚刚开放,一朵金莲便托着李英琼和周轻云二人,和另外一男一女两名剑仙从门中飞了出来。
四人刚一落地,那两名男女便向李英琼和周轻云二人抱拳道:“这次多谢峨眉两位道友搭救之恩。我夫妇尚还有事,需要回山一趟,不久后的峨眉开府盛会,我夫妇必定造访。如此,就先告辞了。”
说罢,便双方飞起一道剑光,身剑合一,破空而去。
那一男一女走后,严人英立即向李英琼和周轻云二人问起取宝的详情。
通过李英琼和周轻云二人的叙述,严人英才知,原来刚才那一男一女,便是昆仑派有名的神仙眷侣,卫仙客与金凫仙子辛凌霄夫妻。
李英琼和周轻云两人刚才飞进门中后,因途中的各层埋伏已被卫氏夫妇破坏了不少,所以她二人没费多大力气,便进入了藏宝的石室。
两人将进石室不久,就发现在石室入口的屏风上,有一个坎卦的水池。下有青烟笼罩,大约尺许见方。
屏风虽是立着,居然储有一泓清水,并不下滴。最奇怪的是,有两个赤身男女在里面游泳,身材才如豆大,浮沉上下,嬉乐方酣。女的生得和玉人相似,眉目如画,仿佛甚美。男的须髯如戟,遍身虬筋裸露,奇丑非常。这两个男女虽然生得极小,却是具体而微,无一处不与生人相似。
第一百五十九章 小旃檀妙法
那两个小人,正是卫仙客和辛凌霄夫妇。
他夫妻二人本没有察觉到自己被圣姑禁法所困,但李英琼一时不查,出声将他们惊动,使他们醒悟过来。他夫妻二人当即向李英琼两人求救。
李英琼见他二人在禁法中挣扎,甚是可怜,当时也没多想,便出手将他二人救出。
之后的事情就像李宁之前说的那样,卫仙客和辛凌霄夫妇为了感恩,将两处隐秘的藏宝之所指给了李英琼知晓。并助李英琼和周轻云二人将宝物取出。
虽则也被他夫妻分去了几件宝物,但若不是他夫妻的指点,李英琼等人也无法这么简单就得到那些隐秘的藏宝,因此总的来讲,倒也不算吃亏。
之后,四人便一同借助圣姑遗留的灵符,从东洞中飞出。
说完了取宝的经历,李英琼和周轻云便将所得的宝物全部掏出。严人英和李宁见那些宝物总共越有百十多件,除有两件类如切草刀和梅花桩一类的四五件外,余者大都不过径尺以内,犹如幼童玩具一般。人形马车,山林房舍,以及刀剑针钉,各种常用的东西,无不毕具。件件式样灵巧,工细非常,神光射目,异彩腾辉。
严人英和李宁正在依次观赏那些宝物,揣摩它们的用法时,李英琼又掏出一本小册子,递给李宁道:“爹,这是圣姑所留的遗书,对于这些宝物的安排,圣姑都留有遗言。”
李宁接过那本小册子,只见上面除了载有宝物的名称用法外,还留有圣姑遗偈。大意说幻波池中宝物,均赠妙一夫人,转行分配给门下女弟子。李英琼所得最多,齐灵云、周轻云、余英男、申若兰、易静、秦紫玲、秦寒萼等人次之。俱注有各人的名字,所有女同门一个不空。
李宁看完,命三人各将法宝收起,且等到了峨眉,呈与师长,再行分配。
李英琼问道:“爹爹,我们出去仍是来路吗?”
李宁道:“头层洞己被卫仙客和辛凌霄夫妻来时用千金神驼冲开。他们只比我们先入洞不到一个时辰,论理我们还在他们之先,因为他们一到就直入东洞,我们从西洞甬路中一路绕行过来,沿途观赏奇景,解说一切,延时甚多,否则我们早就进去了。
他们刚才离去时,也是从此门离开,并且并未将此门封闭。此门不闭,更足引起外人觊觎,又不知要葬送好些生灵。且体上天好生之德,我们也由此门出去,到了外面,再用佛法封锁,使那道法稍差,不知洞壁中甬路的人知难而退。以免涉险入洞,为洞门内禁法埋伏所伤,徒废了多年苦修,也是好的。”
说罢,便引了三人,从头层正门走出。走过两重石室广洞,才达门口,见两扇青绿光亮的洞门业被冲得小开。
李宁命三人站过一旁,盘膝坐定,口宣灵偈,施展佛法,手朝洞门一扬,一片祥光,飞上前去。先是洞门徐徐关闭,等到祥光散去,门已不见,与洞痕一般相似,杳无微痕。
李英琼道:“爹爹,后来的人既敢到此,定知里面有几座洞府。这门虽被佛法隐去,难道不会按着各洞方向部位间隔的远近寻找吗?”
李宁道:“你说得倒也容易。原洞口就在这里,紫郢、青索乃峨眉至宝,万邪不侵,任何禁网,大概都能冲破。有我在此无妨,且向我的小旃檀妙法试上一试,看看我佛门妙用如何?”
李英琼闻言欣喜,诚心要在老父面前卖弄,暗地运用玄功,将师门心法施展出来,一道紫虹闪处,身剑合一,直往原有洞门之处冲去。连冲数次,只觉所冲之处柔如丝发,坚逾精钢,一种绝大刚柔兼备的神力阻住去路,只冲得祥光潋滟,瑞彩缤纷,休想进得一步。
李英琼仍是不信,收剑现身,笑对李宁道:“女儿道浅,不能冲过。师尊常说,紫、青双剑合壁,妙用无穷,只须知道出困方向,绝无阻隔。女儿想和周世姐再试一回如何?”
李宁笑道:“琼儿,你还不服吗?三教无不可克制之物理,双剑合壁进力愈大,阻力愈甚,你们不可小觑了呢!”
李英琼固想借此娱亲,周轻云也见猎心喜,俱仗着李宁在侧,决不会吃甚亏苦,也从旁跟着请求。李宁含笑点首。
周轻云见李宁答应,先向他告罪起身,随后同李英琼一起,各将剑光放起,一声招呼,双剑合壁,化成一道青紫二色的长虹,二次往前冲去。
这次居然一冲而入,好似毫不费事一般。严人英正感觉有些奇怪,这小旃檀妙法怎会这么容易就被冲破,忽见二人剑光在祥光瑞霭中闪了几闪,突然直冲出来,待朝外飞去。
就在这疾如电驶之际,猛听李宁一声洪钟般的大喝道:“你二人还不醒悟吗?”
接着将手一指,剑光落地,现出英、云二人,面面相觑,恍恍惚惚,好似睡梦初回神情。
李宁道:“你们看如何?你二人虽各有一口好剑,道行尚浅,仅凭本门真传剑术。遇敌时如见机得快,不等敌人发动厉害法术,立即回剑防身,诚然是万邪不侵。可是敌人如真是个能手,他只将法术颠倒变化,要想脱身却难。何况我这小旃檀妙法,乃佛门秘传,你师祖白眉禅师所授,我以毅力恒心,面壁九月零五日,才得学成。休说是你们姐妹,便是峨眉诸友,也极少能破此法者。不过佛家以静制动,炼来只为修道护法之用,并非上乘。若是上乘便不着相,本来无物,何有于法?万魔止于空明,一切都用不着,哪有敌我之相呢?”
李英琼道:“女儿初同周世姐进去时,双剑合壁,颇觉容易。及至在祥光中飞行约有数十里,方在惊奇,怎么还不到底?念头一动,忽闻一股沉檀异香,人便昏迷,醒来却在原处,不知何故?”
李宁笑道:“此中妙谛,你此时也参它不透。我法不易伤人,万相随念而生,念头动处,仍还本来。日后你道力精进,自能了解。此刻神雕想已复原。西洞内层门户业已关闭,不可再开。我们由北洞水路入内,再行法出去吧。”
说罢,领了三人,走向北洞,仍照西洞一样,行法入内。
第一百六十章 冰雪双姝
李宁领着严人英到了里面,将门封锁,指着壁间一个孔窍说道:“里面便是水路,我们可由此回去。”
三人往孔中一看,孔并不大,里面隐隐见有几条水影闪动。
三人只听李宁说得一声:“速闭双目。”便见一道祥光闪过,身子忽然凌空飞起,耳听四外涛声震耳。顷刻之间,人已及地,睁眼一看,已达中洞。
这大半日工夫,神雕已经大半康复,满身雪羽甚是丰满,一双钢爪抓在鼎纽之上,正在剔羽梳翎,比起未脱毛换骨时,还要神骏修洁得多。
李英琼一见大喜,连忙飞身上去,抱着雕颈,抚爱不休。
李宁道:“论理它还须养息半日,才可飞翔。所幸它年来道力精进,复原甚速,你们又忙着回山。你三人可骑在它的背上,由我行法,护送回去吧。”
说罢,三人分携了所得的至宝奇珍,李宁指着四壁灵药,命拔起了十余种,骑上雕背。
李英琼问:“洞门已闭,打从何处出去?”
李宁笑道:“我自有出路。“当下指着宝鼎,默诵了一阵佛咒。
然后指着洞壁一角道:“这里无水,牢记此处,以备异日之用。”
说罢,又口宣佛咒,将手一指,一片石裂之音,一块三丈许见方的大石忽然落了下来。
李宁又将手一指,一片祥光,将石托住。
三人驾雕飞出一看,已是外层洞室,耳听巨声发于后面。李宁跟着出来,洞壁已合。仍用前法,出了洞门,到了外面。李宁袍袖展处,数十丈祥光,围拥着四人一雕,齐往峨眉飞去。
刚飞到中途,四人便忽见两道红光簇拥着两个白衣幼女,由南而北,往斜刺里山谷中飞落下去,容貌不及看真,身材甚是美秀。
四人飞行甚高,又在后面,无甚破空声息,两女飞行特急,其去如电,一点也未觉察。
四人见二女身材幼小,至多十二三岁,却有这么深法力,剑光又是正而不邪。知道各正派中剑光,除却齐金蝉的霹雳双剑一红一紫,还有凝碧仙府新出世的七修剑中,有一口赤苏剑是火红色外,似这样宛如朱虹的飞剑,却未听说过。
李英琼首先觉着奇怪。想跟踪下去,看个仔细,强要乃父停住,一同降落。
李宁只把遁光停住,笑道:“我已不喜种因,我儿怎如此喜事?”
李英琼笑道:“不是女儿多事,只为常听师长、师兄姐们说,如今正邪两派都在物色门人,有许多人都被异教网罗,入了歧途,造孽无穷。我们如能度到一个好资质的新同门,免被妖人物色了去,便无异多积好些善功。
那两个女孩比女儿还小,有此本领,根骨必然甚厚。这点年纪,师长决不会在妖邪横行之时,放她们轻易出游,那去的所在又不似个修道人寄居之所。听说近来散仙修士为避四九天劫,故意兵解者颇多。
万一此二女师长新逝,妄自下山,或是一时无知,大胆出游,遇见妖人强迫收去,岂不可惜可怜?好在离开府还有些日,也不急这片时耽搁,先看明了她们的路数,相机行事。果如女儿所料,由爹爹援引,度入本门,岂非佳事?”
严人英也觉二女形迹奇异,说道:“这种红光飞剑多见于左道,正道中确实少见。想来她们师长来历绝非寻常,能结识一番,也是再好不过。”
李宁笑道:“既你二人一定要去,我和轻云在前面山头相候也可。不过现在异人甚多,极乐真人便是幼童形象。切不可以相貌长幼定人高低。此去先莫露面,只用隐形之法暗中窥伺。等你俩走后,我往前面山头入定,默查前因,自知就里。她那飞行虽快,自问还能追上,等你二人回来,我自有区处。如有师长便罢,否则,决不肯令其陷入旁门便了。轻云随我护法,你们去吧。”
严人英和李英琼两人忙即隐形,尾追下去。
落地一看,那地方乃是一条广长山谷。当中一段最宽,林木也最多,内有十几株素不经见的奇树。那树下半干粗皮厚,苍鳞如铁,高约三丈。上半不生旁枝,却生着数十百片长达丈余的翠叶,纹理形态俱与芭蕉无二,只是宽大得多。叶丛中心有一独茎挺生,色如黄金。茎顶上开着一朵海碗大的红花,莲瓣重叠,色甚鲜艳。围着花底,生着一圈长圆六棱,与茎同色的拳大果子。
严人英之前造访铜椰岛时,曾在岛上见过此树。当初听那引路的天痴上人弟子说,此树名为佛棕,又名陀罗蕉,冬夏常青。每十三年结实一次,虽不似朱果、萍实之类仙果灵效,却是色香味三绝,服了也可长生。
只是此树秉磁铁精气而生,天痴上人当初废了好大力气,才借元磁神峰之力,在铜椰岛上培育了百十株。除此之外,只南海大浮山上有一落星原,因是陨星所化,天生含有元磁精气,才长有此树。
严人英之前观看地势,已知断无元磁之力孕育,不知为何也能生长此树。正寻思间,忽见之前所见二女由林内走出,红光已经敛去,各人手上拿着十多枚佛棕果,一同跳跃而来。内中一个,从身畔取出一条薄如蝉翼的小网兜,向空一掷,立时乌云缭绕,展布开来,约有丈许大小,撑空悬在路侧大杉树上。然后喜孜孜走到佛棕林中,飞升树抄翠叶之上,拣那成熟肥大的果实往网中投去。互相往来纵跃,于红花碧叶之上,宛如蜂蝶穿花,轻灵已极。
严人英和李英琼见二女年只十二三岁光景,俱生得粉装玉琢,美秀绝伦。各穿一身极淡雅的古仙童装束。罗裳霞佩与冰肌玉骨交相映衬,宝焕珠辉,清丽绝尘。最奇怪的是,二女不但装束一样,宛如本是一人化身为二,尤妙在每人脸上各有一个酒涡,神情举止又极天真,满面俱是喜容。稍一说笑,颊上浅涡便嫣然呈露,使人见了加倍爱怜。
第一百六十一章 飞光惊外道 玉雪仙婴双入抱上
严人英一见那两名少女一模一样的容貌,当即心中一动。
这时,二女已将成熟的果子摘完,投入网中。又把秀发披散,禹步行法,手掐灵诀,绕树三匝,手向树根连指,树顶花心一缕青烟冒过,那些生果立即成熟。二女又一一采下,投入网中。见树上已空,拿着网兜飞下。
那果共约百枚,每枚长有四寸,粗约二寸。本是一大堆,及到网中取下,看上去不过拳头大小。
二女看了看,由将网兜系在腰间一个绢带之上,同声笑道:“主人必当我们由大浮山犯险得来。一送礼便是客,不愁门上人不放我们进去了。”语终人起,手扬处,便是两道朱虹破空飞去。
李英琼见两女明珠美玉,光彩照人,恨不得常与相聚,尽量爱怜,才对心思。见两女飞走,当即就要跟着追上去。
严人英却急忙将她拦住道:“这孪生女子休要看她们年幼,实年当在百岁左右。关于她们的身份来历,我已略有所得。且等见过伯父再说,免被外人见笑。”
正说话间,突然眼前金光一闪,李宁已率周轻云降落,不等严人英、李英琼两人发问,便先笑道:“你们可探出二女来历吗?”
严人英:“心中略有猜测。听伯父的语气,莫非已知道她们的来历了?”
李宁道:“我适才静中参算,此二女乃是一母双生,因遭母难,受一姓谢的散仙恩养,修炼已逾百年。谢道友向不收徒,况系女子。一向由她们在浙江缙云县仙都中虔修,终年白云封洞,四外都有禁制,又不向人提说,所以知此事的只三数人。
这次她二人乃是背了恩父,私用法宝裂开石山,闯出禁地,欲往峨眉观光。无如修炼虽然年久,外面山川途向全都不晓,性又清高,不喜向俗流问询。自恃飞行迅速,以为峨眉是在西方,径往西行,误到此地。
此地名为灵树谷。崆峒老怪轩辕法王第四门人毒手摩什,知道谷底藏有无限磁铁,特由大浮山抢夺了十三株佛棕移值于此,每十三年采果一次。平时本有禁制,今早妖徒来此查看,见果要在明日中午始能全熟,知道此谷偏僻,景物不佳,一向无人经过,那禁法行使极为烦难,以为不致出事,一时偷懒,并想抽空往大城镇中寻乐,径自抛下走去。
不料被二女无心走来闯见,知是珍品,先采几个吃了。走出不远,忽想起忘备礼物,正好现成,又返回来给它全数摘走。
妖人原为老怪喜食此果,千方百计抢夺了来,以讨老妖欢心。本来看得极重,被人偷去,怎肯甘休?此果离树愈久,香气越浓,老远便可闻到。
妖巢在大咎山绝顶,高出云表,金碧辉煌,穷极壮丽。二女初次出门,眼力不高,山又正当她们西行去路,胆子更大。望见宫阈巍峨,必疑是峨眉仙山楼阁,上前问询。这等美质,便无故遇上妖人也不肯放松,何况又盗了他的珍果。香气一透,又不知隐藏,如何还容她们脱身?照我推算,此时想已与妖徒们对面了。”
李英琼不等李宁说完,便失声“哎呀”道:“这怎么得了!好爹爹,我们快救她们一救吧?”
李宁对李英琼笑道:“我儿总是性急,好插嘴。我话还没说完呢。我虽然不喜种因多事,却照我法随缘行事,既然遇上,便是缘数,焉有漠视之理?不过我以汉代高僧,一念之差,轮回七世,全仗恩师超度,今生垂老,始完尘孽,得返本原。已在师前发下宏愿,从此不开杀戒,专心度世,以修善业。但二女所遇妖徒均是极恶穷凶,便我佛慈悲,也须任其化为虫沙,始能度化。我既不开杀戒,正好由二女先去除掉几个,等到二女快要受陷,再去救援,岂非一举两得?”
李英琼仍不放心道:“谢家二女人小力微,怎是妖人对手?又有杀徒之仇。万一我们去晚一步,就不送命,受一点苦,也叫人心痛,何况还危险呢。爹爹不开杀戒也好,我们早点赶去,隐在旁边,连女儿和二位师兄师姐也不动手。专等她两个杀完妖徒,快要被困时,救走多好,还是快快走吧。”
李宁笑道:“我不杀人,却等二女杀了人之后再去,已算是启了杀机,再要目睹其事,成何道理?我佛家心光遁法,快慢由心。你就磨着我先走,到彼也恰是时候,不会在先,何必忙呢?”
李英琼央告道:“女儿实爱极她两个,担心极了,连叫她们受个虚惊都舍不得。情愿爹爹快慢由心,按时到场,莫要错过便好,总比在这无趣的山谷里呆等放心些。女儿先只见她们照直飞起,飞得极高,晃眼不见。如看出方向,知道那山所在,已和严师兄先追去了。”
李宁道:“你三人先走也好,神雕佛奴可留在此。由此往西北过去百余里,望见山中宫阈,便是妖巢。妖人厉害,寻常正派道友都不愿由他山前经过,以免生事。你们虽然无妨,也须小心。”
李英琼一听路隔这么近,越发心急,如非严人英、周轻云二人静听李宁吩咐,不等说完,已自先走。
当下严、周、李三人一声招呼,便同往前飞去。飞不一会,遥望前面高山矗立,高出云外。当中顶上现出一所宫阙,果然光霞灿烂。妙在看不出一点邪气,如非事前知底,谁见了也必当是正派中仙人第宅。
严人英用慧目一看,二女红光正在云烟缭绕的殿外广场之上,和两道乌光、一条绿气驰逐争斗。随见一蓬花雨由红光中飞射出来,两道乌光立时了帐消灭。紧跟着耳听龙吟之声,宫门内倏地飞出千万朵乌金云团,各自旋转如飞,由小而大,旋起无数漩涡,由高空飞起,晃眼连成一个其大无匹的天网,向红幕光中罩去。
严人英知道那是妖人所炼最厉害的邪法金乌障,二女红光已落罗网,危机瞬息,连忙喝道:“二位师姐师妹,速将双剑合壁,随我同上。”
说罢,便一同向前冲去。
第一百六十二章 飞光惊外道 玉雪仙婴双入抱下
严人英三人剑光甚是迅速,不多时便飞到了那山头之上,一眼瞥见地上倒着三堆血肉,二女红光被两条绿气双双绊住,那天幕虽还未下落,但一经罩定,便如影附形,万难脱身。
严人英明知危险,一则自恃有紫郢、青索双剑合壁,二则还有李宁在后,再加上救人心切,当即便领着李英琼、周轻云二人闯了进去。
只见殿台阶上站定一个形态丑恶、面如锅底、穿得非僧非道的矮胖妖人,正在手指妖云,恫吓二女降服,免得云光一合,化为脓血。
那妖人见三道剑光由外闯进,认出紫青双剑来历,登时又惊又怒,忙把右手一扬,五指上各射出一道极强烈的乌光,随着手指动处,朝严人英三人射去。
哪知谢家二女机警非常,之前一见乌金云幕飞起,身被罩住,妖人再一通名,早知厉害。乘着妖人恫吓喝降之际,表面装作被绿气绊住,暗中各将一件极厉害的法宝取到手内,故任绿气缠绕摇曳,与殿阶相近,猛地运用玄功,两道红光忽然暴胀。绿气骤不及防,立被震散。同时扬手,每人五道五色星光,照准妖人打去,紧跟着收回法宝。两道红光并为一条,由光中发出一片霹雳之声,两头射出万点雷火,星驰电掣,往云幕外飞去。
妖人因后来三人飞剑厉害,只顾先下手为强,做梦也没想到前来二人诈败诱敌。那五色光华捷如雷电,相隔只有数尺,心神又为严、周、李三人所分,瞥见敌人宝光飞到,情知不妙,忙即遁开,已是无及,肩头和胸前各中了一下重的,这一来又慢了一些。虽愤急之下,忙运玄功,伸手去抓,但还是被谢氏两人用法宝护身,冲出圈外遁去。
那妖人被谢氏两人诈败打伤,登时怒发冲冠,也不再管严人英三人,狞笑一声,双手朝空连指,脚顿处,连身隐去,天空云幕便急逾奔马,朝二女身后追去。
这类妖法,只要被光云罩上,便无幸理。二女虽仗着机警神速和法宝威力,虽乘妖光未合之际冲逃出去,但一会被追上,仍难以幸免。
严人英三人正等上前拦阻,忽听李宁在耳边低喝:“往右方速退,候我同行。”
三人忙即依言行事,身体刚向右方退去,便已被佛光托住,眼前微觉一花,再看已在妖宫百里以外高峰之上。李宁合掌正立面前,佛奴飞停空中,似在护法。
严人英三人正欲询问谢氏两人现况如何,就见二女红光星驰而过,妖人的金乌色光云圈紧跟在后面铺天盖地而来。眼看首尾相衔,快要追上。
三人正为两女着急,却见李宁一面口中念了几句,右手朝二女去路一扬,同时左手朝前一指。倏地眼前奇亮,万重光霞自天直降,化为一片光墙,将妖人光云拦住。精光万丈,霞彩千寻,立时大地山河全成金色,大放光明,一股旃檀香味弥漫天空。
妖人光云来得快,去得又急,未等接触,便风卷残云一般收退回去。
严人英见佛法威力竟如此不可思议,不禁好生惊服。
只听李宁道:“谢氏二女虽脱毒手,但是今日她们连伤了三个妖徒,妖人也为她们法宝所伤,必不甘休。妖人乃左道中有名人物,受伤乃是一时疏忽所致,伤并不重。适才因我放起旃檀佛光,误以为白眉恩师驾到,当时虽然惊走,恨定不消。因恐恩师作梗,必往西崆峒老怪那里,私用老怪万里传真环中缩影之法,查看仇敌下落。
二女此时即往峨眉,也还不会被他赶上。妖人因老怪近知大劫将临,必不肯与峨眉开衅,单凭自己,又非峨眉派对手,许多顾忌。只要二女一进凝碧仙府,便可无事。偏生二女匆忙中又把方向走错,耽误了些时候,恰被妖人查出行踪,赶来寻仇。妖遁迅速异常,终久仍被迫上,只不妨事罢了。”
李英琼闻言,大惊道:“妖人如此厉害,除非爹爹相助,哪有不妨事之理?反正同路,爹爹佛光迅速,何不把她们追上,带往峨眉,见着诸位师长,共商除妖之策,免她们又受惊吓多好。”
李宁道:“你们哪知此中因果。二女修炼已逾百年,根骨缘福均极深厚,此次出山,正是因祸得福,将来成就之机。前途正有一个与她们父女极有渊源之人相待。
这位道友,差不多与谢道友同时出家,不过她乃佛门弟子,早已成道多年。最难得的是她道法十分高强,自修行起,便没开过一次杀戒,遇上恶人,全以坚忍毅力感度。如今愿功皆完,住在峨眉西北小寒山山麓一座自搭的茅棚之中,闭关潜修,业已五十三年,不曾出庵一步。静等完了初出家心愿,便即飞升。
二女便是她所完心愿之一,那地方上有万年不消的冰雪,下面山穷水恶,亘古仙凡不到,她又一向随缘,永不强求,如非二女把途向走错,怎得相遇?二女此行获福无穷,并且妖人追上时,二女业已飞到峨眉,你同门师兄姊有好些人俱在洞外轮值,惧他何来?本是转祸为福之事,关系重大,我们爱之实以害之。如若真有危难,适才我已将她们留住,带了同行,不放走了。”
李英琼听了这话方始默然。
之后,严人英三人仍由李宁用遁法带着飞行,不过片刻便到了峨眉仙府。
进了仙府,严人英三人引领着李宁来到太元洞中,拜见了妙一真人夫妇和诸长老之后,严人英三人将幻波所得法宝,以及伽因圣姑留的册子呈现给妙一真人。
妙一真人将宝物接过,又看完圣姑留下的遗偈,说道:“既然圣姑已有遗言,那宝物的分配便按照圣姑的吩咐便是。正好峨眉开府在即,这些宝物便到时和灵翠峰中的宝物,以及紫云宫中得到的宝物一起分配给诸弟子吧。”
说罢,便将那些宝物交给妙一夫人收下。
第一百六十三章 无华氏古墓
处理完了幻波池中的法宝,妙一真人又将严人英、齐灵云、周轻云、李英琼、纪登、朱文、秦紫玲七人叫上前来,将他们手中的七修剑要了去,说道:“这七修剑乃是长眉祖师专为三次峨眉斗剑而炼制的宝剑,取龙、蛇、龟、兔、鸡、蟾、蜈蚣之形,专破异派五毒。虽则每一口剑都绝非寻常,但七剑合一,更显灵效。因此,这七口剑最好还有集中由一人携带。经我再三考虑,最后决定将这七修剑交由人英保管。待会儿人英可来我房中,我将七修剑的用法传授给你。”
严人英当即点头称善。
之后,众人又在太元洞中聚谈了一会儿,便各自回房去做每日功课。而严人英则跟着妙一真人齐漱溟来到一间静室。
齐漱溟坐在室内一张云床上,说道:“你之前虽早得七修剑中的主剑天啸剑,但未的传授,仅凭本门心法练习。虽然也能运用,但内中还有好些妙用却无法发挥。我现在便将此剑的真正用法传授于你,你要照此法用心修炼。”
说着,便将七修剑连同一本小册子,一起交给了严人英。
严人英连忙将剑、册接过,恭声应道:“是。”
齐漱溟这时又道:“人英你曾在白阳山上修道过一段时日,可知无华氏古墓?”
“师父说的可是白阳洞附近,曾被白阳真人封禁的那座古墓?”
严人英说着,便介绍起了有关于无华氏古墓的详细资料:
“那无华氏古墓,乃是上古年间上古山民之君无华氏的一间墓穴。那无华氏本不算恶人,只因乃子戎敦禀天地乖戾之气而生,自幼即具神力,能手搏飞龙,生裂犀象。三野之民,俱都蛮野尚力,因此父子二人俱受国人敬畏,并不以他残暴为苦。
彼时正当轩辕在世,蚩尤造反,驱上古猛兽玄牦作战,将不周山天柱宝峰撞折,残损了无数珍物。后来蚩尤伏诛,戎敦与蚩尤交好,曾与逆谋,也被轩辕捉去,辇地为牢,囚了他三年零五个月,经乃父服罪泣求,始行放归。戎敦生性暴烈,认为奇耻大辱,平日越想越惭恨,扶病就道,甫及国门,便自气死。乃父无华见爱子身死。愤不欲生,每日悲泣怨悔,不到一年,也就死去。
那继位的新君,原是无华氏手下的一个权臣,名唤北车。其人奸诡凶顽,借口感念先王德威,设下毒计。就在这白阳山,古称无华**,为他父子筑了一座绝大的墓穴。所用人工,达于十万有奇,使国中智勇之民,全都役于王事,无暇旁及,他好做那安稳的君主。兴工三日,先修成了墓穴,把前王所有亲近臣人,全都禁闭在内,对人民却说是他等自愿从殉。工事达十七年之久,始将全墓道建成。
这时业已举国骚然,北车最终仍死于暴民之手。只便宜了无华氏父子,因葬处地脉绝佳,他父子又非常人,年代一久,竟然得了灵域地气,成了气候。
起初他父子如向正处修为,本可成一正果。无奈乖戾之性难改,终于成了妖孽,专与好人为难。从他父子死去满二千一百年后,便逐渐出穴为害。附近修道之士,遭他伤害的,往古迄今,也不知有多少。
所幸无华氏虽然纵子行凶,尚能略知善恶之分,只许乃子在本山五百里方圆以内残害生物,泄那千古无穷之恨,却不许他超出五百里以外,以免多行不义,自膺天罚。父子二人,还为此争斗,否则其害更是不堪。直到白阳真人来此修道,才用大法力,将他父子重行禁闭**。因其气运未终,仍是无奈他何。
新近数十年间,无华氏父子因墓门难出,只得作个万一之想,打算由墓中穿通地脉,出去求救。这其间,他父子着实也耗去了不少心力,居然被他远出数百里之外,惊动了四凶中穷奇的幽宫。两下里先是苦战多日,末后竟打成了相识。
恰巧这时,妖道金花教主钟昂,因往东海盗药,被师父所杀,死前借血光遁法,逃回青田山。他知自己那一教为恶多端,自己死后更不为正派所容,卜了一卦,算出此地可以藏身。便命乃子钟敢带了三个小妖党,投到三尸墓中。两下里本就气味相投,再加钟敢会炼生肌固魂之法,更合妖尸大用,于是结为死党。三下里同恶相济,破了白阳真人禁法,由此如虎生翼,恶焰复炽。
这三个古尸之所以直到现在,还未出世为害,只因有着三层顾忌。
一层是无华氏生前坐下有一神鸠,当年曾仗着此鸠,威震百蛮,神异通变,厉害无比,因此又叫做鸠后。当年无华氏未死以前数年,那神鸠忽然生了奇病,一息奄奄,终日瞑目,仿佛将毙,一直也未痊愈。
无华氏死后,那权臣知此鸟除故君父子外,性暴嗜杀,无人能制,恐异日愈后为患,便将此鸟随定诸臣工一同殉葬。那鸠入了墓穴,便蹲伏内寝石穴之中,直到无华氏父子成了气候,始终不死不活。
后来无华氏年久通灵,才算出它无心中吃了一株仙人廑,因此才昏醉至今。那仙人廑乃是上古灵药,服下一片,不论人禽,俱要昏醉僵死过去五百年之久。此鸠所服叶数,这多年来,每日都在冥心内炼,服气勤修,至多还有七年,便可复原出世,比起从前,还要厉害十倍。只是现时身子僵硬,不能鸣飞腾扑罢了。
二层是无华氏本人因与白阳真人斗法苦战,毁却好些法宝,还被伤了元气,打落道行,神灵虽在,躯体若死。要在穴中借那地灵之气,二次修炼,距今算起来,也还有三五年,方能形神俱固,自在游行。
三层是戎敦、穷奇各有一次天劫未满。因墓穴中地利绝佳,又有两釜数千年的灵油和那几盏神灯均具无穷妙用,为天魔所最畏忌之物。
此时,那墓中三个妖尸正每日各自用功修炼,准备七年之后,修炼成功,再行大举。”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七修终归人英手
齐漱溟听严人英说完,点头道:“难得你能对这么隐秘之事,也知道的如此详尽。诚如你所说,那无华氏父子,此时不便离山,还不至为害。但那穷奇伏诛数千年间,机变异常,从未受过什么灾害,不时私离墓穴,以作恶害人为乐。
他知轩辕圣帝陵寝中藏有一面昊天宝鉴和一座九疑鼎,都是宇宙间的至宝奇珍,已经谋窃数次,虽未得手,并不死心。这两件宝物,藏在圣帝陵寝内穴拱壁之中,有圣帝神符封锁,外加历代谒陵的十六位前辈真仙所加重重禁法,本来无论仙凡,俱难劫取。但是近年圣帝神符已失灵效,正该宝物出世之时。恰巧那妖道手下有一怪鸟,平日以尸为粮。爪喙胜逾精钢,专能穿土入石,下透黄壤;妖道又会一套石遁妖法,能避开前后墓道所设禁法,由侧面远处攻入。两恶既合,势必再起贪欲。同谋复往劫取。
其实关于那圣陵异宝,我和你玄真师伯、苦行师伯、优昙大师、芬陀大师、极乐真人早知详细究竟。只是异宝出世之期,偏值这佛道两家,数百年难遇良机在迩,凡修上乘功果的道友,临期都有所修为,不能分身。那宝物到好似特为要被古妖尸暂时攘劫去的一般。
后来极乐真人因妖尸新增恶党,恐异宝落在妖尸手中,不等年满,先期出世,为祸人间,曾与芬陀大师在不周山旧址,摆列先天圣卦,详参原始,追溯万年前圣迹,冥心搜卜,推解过去前因,算出那圣陵异宝该当归追云叟白谷逸的妻子凌雪鸿的转世之身杨瑾所得。异日光大正道,并助本派长幼两辈道友驱邪正果。
极乐真人得知此事后,曾费了四十九日苦功,炼成一道大衍神符,以备杨瑾入圣陵内寝时,避免壁间所伏神弩之厄。此事极乐真人只对你玄真子师伯谈起过,此外绝少人知。
日前那神符已被极乐真人让杨瑾之师芬陀大师转交与她,本意是让她先去圣陵取出异宝,再到古墓,就势将那三个妖尸除去。
本来此番杨瑾去白阳除妖以前,可先期赶往圣陵,谒拜祷告之后,用极乐真人的灵符仙法护身,径用土遁由墓门入内,取了二宝,再往白阳,绝可万无一失。
也是杨瑾命中该遭此劫,行至中途,忽遇前世宿仇,横加阻碍,当时气盛,忘了芬陀大师叮嘱,没有暂避一时,不与计较。两下争杀起来,连与斗法三日,方行得手。然而就这三日功夫,那昊天宝鉴和九疑鼎已被穷奇事先拿去。
此事本是天定,那宝物虽暂被妖尸得去,但最后还是会失而不得,归于杨瑾之手,那三个妖尸也注定在劫难逃。可是我日前洞察天机,却突然发现此事似有变数,那三个妖尸虽然还是难逃厄运,但那昊天宝鉴和九疑鼎却似乎另有归属。
轩辕圣帝所留的这两件奇珍,皆非寻常宝物,若是被左道中人得了去,日后有不知有多少人要受侵害。因此你在祭炼完七修剑后,便火速赶往白阳山麓,去助杨瑾一臂之力。”
严人英听齐漱溟说完,略微沉思道:“师父可知天机变动的原因吗?”
齐漱溟摇摇头道:“天机混淆,委实无法查知,只知似乎和魔道中人有关。”
严人英低声自语道:“魔道中人。”心中似乎有所猜测。
齐漱溟这时又道:“对了,凌浑道友的侄孙女凌云凤此时正在白阳洞中修行。此女将来当入本派门墙,你去白阳山后,可将她一道带回来。”
严人英当即应命。之后,便回到自身居住的石室,照着师傅给予的册子,祭炼起七修剑来。
那七修剑本就是长眉祖师所炼,严人英身怀峨眉派正宗心法,又有长眉祖师所留的祭炼之法,只不过花了一日一夜的功夫,便将七口宝剑全部祭炼完毕。
再将七口剑全部祭炼完成后,严人英对于七修剑的种种妙用,登时全部了然于胸。
不得不说,这七修剑名声虽大,但每一口剑的威力并不出众。最弱的玄龟剑只和白阳剑相当,最强的天啸剑也只稍强于银河剑,不要说和李英琼的紫郢剑,周轻云的青索剑,以及余英男的南明离火剑比,就是比起齐金蝉的鸳鸯霹雳剑也有所不如。虽然每一口剑依然是世所难寻的宝剑,但比起它偌大名声来,却委实有些不符。
而七修剑之所以会传得那样厉害,其最大的秘密,便在于可七剑合一。虽然在正常情况下,七修剑就是七口剑加在一起,也不是紫郢剑一口剑的对手。但若是在七剑合一的情况下,其威力却是和紫青双剑的双剑合璧威力相当。
严人英在将七修剑祭炼完成后,想起师父交代的任务,当即将剑收起,来到太元洞中,向妙一真人及诸长老告辞后,便动身离开凝碧崖,飞往白阳山麓。
正飞到半途,忽见前方不远处有三道剑光正由东往西横空飞过,极似本门飞剑路数,当即心下好奇,便追了上去。
刚追到近前,便听对方说道:“来人是哪位同门?”
严人英停下遁光,发现对方原来是三个女子,俱是仙风道骨,美貌非常。互相通名之后,才知她三人原来是四川云灵山白云大师元敬门下的得意弟子郁芳荡、李文行、万珍。
原来白云大师学道最早,在同辈中年岁几与玄真子、嵩山二老等不相上下,收徒也最早,所以郁、李、万三人都有高深造诣。近年奉了大师之命,在山东崂山另辟洞府修炼,随时在外积修外功,并不住在一起。
这次三女闻说峨眉不久开府,师叔妙一真人奉师祖遗命,正式承继道统之期不久将至。又听本派小辈师弟妹中着实出了不少人才,凝碧崖已经开辟,好些同门俱已移居在内,连出了许多事故。仙山风景,美妙非常,私心向往,已非一日。
上次慈云寺、青螺峪斗剑,以及史南溪等妖人攻打凝碧崖,均值闭关炼丹,正在火候,未得前去,常引以为深憾。加以好久未接师父谕旨,虽知峨眉开府盛典,决不会不令参与,终想早一点与这些自生有来的新同门相见。并且探听师父的口风,将来有无移往仙府清修福分。
于是借着省师为由,往云灵山赶去。刚飞到中途,便被严人英遇上。
第一百六十五章 赠白阳 断因果
严人英因还要急于赶往白阳山,所以和郁、李、万三女互相客套了两句,便打算告辞离去。
但就在这时,他见到李文李文衍的脸上突然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于是不禁问道:“李师姐还有什么事吗?”
李文衍当即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严师弟可知左近有什么地方,有上好的飞剑吗?”
严人英登时感到有些奇怪,反问道:“李师姐问这个干什么?难道三位师姐还缺飞剑吗?”
李文衍和郁芳蘅、万珍互相对视一眼,才吞吞吐吐的将事情说出。
原来郁、李、万三女还有一个小师妹,名叫云紫绡,是白云大师近年刚收的小徒弟,非常美秀聪明,禀赋也好。上年见时,云紫绡因自己入门未久,好剑尚没一口,而三位师姐不特各有仙剑随身,道法尤极高强,于是便向三女分别求说讨要,请其便中代为物色。
三女本极爱这小师妹,禁不起一阵软磨央告,全都允了,并还答应必为办到,下次省师,也许便可带来。至不济,各人采用五金之精现炼,也炼出三口来,决不使她失望。云紫绡自是喜极,谢了又谢。
三女都是疾恶如仇,遇上异派妖邪,从不轻饶。本意再遇敌人,只将敌人杀死,不将他飞剑绞断,以便留赠师妹,不过略费一点改炼之功,并不为难。谁知分手以后,一年多工夫,外功虽积不少,异派妖邪只遇到过两次,均被连人带剑一齐逃走。
此次回山,觉得难向云紫绡交代,起程时还特意从陕、甘两省绕路入川,以期能遇到几个异派妖孽,好杀人夺剑。
那华山、终南山一带本多异派妖孽巢穴,平素从哪里过,十次有九次能遇到异派妖邪。郁、李、万三女本以为就算一时寻不着妖人踪迹,只要自己露出一点形迹,那异派妖人也绝放不过自己,必会自己主动送上门来。谁知这次也不知是什么缘故,无论她们怎么勾引,也引不来一个左道妖人。
眼看云灵山将近,可飞剑还是没有到手。郁、李、万三女正在发愁,却恰好在半路上遇见严人英,苦无良策之下,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开口向他求问。
云紫绡?
听到这个名字,严人英突然想起:这不是自己手中的三阳一气剑原本的主人吗?
在蜀山原本的故事中,三阳一气剑和青蜃瓶是被郁芳蘅、李文衍、万珍三女,和衡山白雀洞金姥姥罗紫烟的小徒弟向芳淑一起找到。最后,青蜃瓶被向芳淑得去,三阳一气剑则被郁、李、万三女拿走,送给了小师妹云紫绡。
但现如今,三阳一气剑和青蜃瓶都已被严人英提前取走,郁芳蘅、李文衍、万珍三女自然是无法再找一套飞剑来给云紫绡。
想到这里,严人英的不仅有了一种面对苦主的感觉,心中登时略微有些尴尬。
他低头沉思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道:“抱歉,我也不知哪里还有无主的飞剑。不过我手中正巧有一口多余的飞剑,可以送给三位师姐,拿去给云师妹。”
说着便将一口宝剑呈现在了三女面前,正是在嵩山上得到的那口白阳仙剑。
郁、李、万三女听了严人英的前半段话,正有些失望,忽听到严人英的后半句话,不禁有些惊讶,及至严人英将剑取出,三人更是惊异不已。
郁芳蘅见那白阳剑品质甚佳,甚至比自己三人手中的剑都要强出许多,当即推辞道:“严师弟不需如此,回头我们再想办法给小师妹找一口飞剑就是了。师弟这口剑非比寻常,莫不是妙一师叔所赠?你若将剑给了我们,妙一师叔不会怪罪吗?”
严人英笑道:“小弟今日得家师赐下七修剑,飞剑已是多得用不过来。而且这剑也并非师长所赠,乃是小弟游历时偶然所得,所以师姐就不要客气了。”
郁芳蘅还待再行推辞,万珍已经抢先将白阳仙剑接过,道:“师姐,严师弟既然已经这样说了,你还客气什么?反正大家也都不是外人。大不了将来咱们再找一口剑来还给严师弟就是了。”
郁芳蘅心道:“此剑剑光四射,寒气逼人,明显是一柄太乙精金所炼的奇珍。这等好剑,那是那么容易找来的?”
但见万珍已经将剑拿走,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说道:“如此就多谢严师弟了。日后若是有机会,我一定再找一口好剑来还给严师弟。”
严人英笑道:“郁师姐无需如此。大家就是同门,何必这样客气?”
李文衍正和万珍在一旁同看那剑,她见那白阳剑尾托着三尺白芒,微一舞动,便似长蛇吐信一般,银虹耀眼,知其来立决非寻常,于是开口问道:“严师弟,不知这剑是何来历?可有名字?”
严人英道:“此剑乃是上古白阳真人的配剑。我也不知它原名为何。因是白阳真人所留,所以便称它为白阳剑。”
郁、李、万三女闻言,皆惊叹道:“这竟是白阳真人遗留的飞剑!”
接着,三女又分别拿着那白阳剑把玩了一阵。严人英在一旁笑看着她们。
过了好一阵,才由万珍将那剑放入法宝囊中收好。
郁芳蘅一抬头,正对上严人英的目光,不禁脸上一红,抱拳道:“不管怎么说,严师弟都是帮了我们姐妹一个大忙。今后师弟凡有用得着我们姐妹的地方,尽管开口。但有所能,绝不推辞。”
说罢,便同李文衍、万珍一同开心的御剑而去。
严人英目送她三人离去,也驾起剑光,继续向白阳山飞去。
严人英之所以会将白阳仙剑送出,一个理由是因为在得了七修剑之后,他已经不缺飞剑。那白阳剑威力不如银河剑,数量与玄妙之处不如七修剑,也不像三阳一气剑那样有独特的属性,在他手中已经形同鸡肋。就是留着也是无用,不如送出去结个人情。
另一个原因则是为了明断因果。蜀山世界天道严密,极重因果。那三阳一气剑本该归云紫绡所有,现被严人英提前截胡,这无形当中便结了因果,将来难免会有些麻烦。现在还她一口宝剑,便可因果两清,再无相欠。
第一百六十六章 凌云凤
却说当日在戴家场,凌云凤中了假头陀姚元用迷魂砂,正迷茫中,微觉身子被人捧住,轻飘飘地凭空腾起,渐渐不知人事。等到醒来一看,己卧在一间极修整的石室以内,面前站定一个满头银发、手柱铁杖的妇人,正抚着自己满头秀发说道:“小孙孙,你能知我是谁吗?”
凌云凤幼年便听凌操说起自己家中曾祖姑成道的仙迹,一听这等称呼,把白发龙女崔五姑当成了凌雪鸿。连忙下拜道:“你老人家可是五十多年前在开元寺坐化的那位曾祖姑吗?”
崔五姑道:“你曾祖姑业已兵解化去,又经过了三十余年的流转,才转动托生,在苏州阊门外七里山塘一个姓杨的渔人家里,不久便可相逢。我是你叔曾祖父凌浑的妻子白发龙女崔五姑。因你曾祖姑坐化时,曾再三向我和你曾祖姑父追云叟白谷逸说,凌家仙福尚厚,他年还有出世之人,要我三人随时留意,渡化接引。日前你叔曾祖算出应在你的身上。
今日打擂时,赵心源又拿着你曾祖姑父的书柬,请我渡你到此,先传授你坐功剑法,日后再引进到峨眉门下。你叔曾祖日内便去青螺峪驱除八魔,创立教宗,我本应相偕同去。只因你叔曾祖虽然道法高强,在各派剑仙中享有盛名,只是他还不算是玄门正宗,门下弟子异日均难免于兵解。
昔日你曾祖姑便是吃了此亏。他性情又有些古怪,异日学成剑术,必不容你转入峨眉。所以他本想将你带往青螺,是我执意不肯,才将你带在这风洞山白阳崖花雨洞暂住。我先赐你一口玄都剑,按我所传,每日虔心练习。我不时离此他去,每隔旬日,必来看你一次。
此洞为昔日白阳真人学道之所,灵迹甚多,乃人间七十二洞天之一。内洞壁上,有白阳真人遗留的图解熊经鸟伸,外具百物之形,内藏先后天无穷变化。你只要勤加揣摩,以你天资,日久自能融会贯通。稍能有成,再下山去略积外功,便可持我柬贴,趁着峨眉开辟五府之便,前去拜师了。
开府盛会,为时相距不远。同门中身怀绝艺,道法高强之人甚多,你既是我引进之人,虽不能超越群伦,也须相差不远。此事成败,全仗你自己修为,毋负我的期许才是。不过此山远在黔桂边境,数千里山岭杂沓,除了山北铁雁冲黄狮寨一带,略有多族杂居外,虽然风景奇丽,时为仙灵窟宅,但亘古以来,洪荒未辟,大泽深山,山魈木魅、虫蟒怪异之类甚多。我再赐你神针一枚,可随心收发,作为防身之用。”
凌云凤闻言,不禁感激涕零,抱着崔五姑的双膝叩头不止。
当下崔五姑便传了凌云凤坐功,又运功助她打通百脉,赐下飞剑法宝,便飘然而去。
凌云凤从此便在花雨洞中,按照崔五姑的传授和洞中的白阳图解用心修炼,不知不觉间便一个多月过去。
这一日,她练完了功,偶尔一查食粮,发现所余已是无多。一时乘兴,便带了玄都剑和飞针,径直出洞,去寻觅食粮。
到了洞外一看,恰值云起之际,离崖洞数丈以下,只是一片溟漾,暗云低压,远岫遥岑,全都迷了本来面目,不知去向。崖洞上面,照例常时清明,不见云雨,这时也有从云层中挣出来成团成块的云絮,浮沉上下,附石傍崖,若即若离,别有一番闲远之致。
凌云凤正在观赏这无限没景,忽见一团雪也似的白云从崖下飞起,缓缓上升,往身旁飘来。觉着有趣,便伸手一抓,偏巧一阵风过,那云已是升高丈许,往前飞去。
凌云凤一把捞空,心中不舍,便追了去。这风一吹,不但这团孤云飞行转速,便连下面的云海也似锅开水涨,波卷涛飞,滚滚突突,往上涌来,转瞬之间,已与崖平。
凌云凤只顾纵身捉云,却忘了存身之处已离崖边不远。一时疏忽,不小心纵在崖外,待她发觉,身子已凌虚回旋,向云层下落去。
索性她这四十多天来,在洞中练习了图解和坐功,功行大进,提气盘空,减缓坠势,又借着崖壁间的老藤古树,才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但因山间风力甚大,她本人却被山风吹飞飘远,再也找不到白阳崖的踪迹。
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好照着记忆中的方向去寻找白阳崖的所在,又误入昔日严人英在白阳山所见的憔侥之民聚居之地,正赶上那憔侥之民国王的弟弟叛变。
凌云凤帮助那国王平定了叛乱,又收了两个憔侥小人做弟子,随后继续启程找寻白羊崖。
她刚离开那憔侥之国不到一日,便遇见了来白阳山看她的崔五姑。在崔五姑的帮助下,重新回到了白阳崖。
崔五姑考察了一番凌云凤的修为进境,又传了她一些剑法真诀。因山间猛禽恶兽甚多,崔五姑又传了凌云凤和两小人一种隐身之法,并赐给两小人每人一只归元箭作为防身只用。
之后,便再次离去。
至此,凌云凤便和她收的那两个小人继续在花雨洞中修行。那两个小人俱极聪颖,凌云凤传授他们一些入门功夫,他们皆极快便能领悟,只是因元气太弱,进境极慢。
因他三人都不能辟谷,所以在修炼之余,凌云凤也会带着两小出外,去附近山谷中采办些野果山粮。
后来凌云凤日益猛进,用功愈勤,除随时传授两小逐步渐进外,往往一坐数日,足不履地。两小每日做完功课,便时常独自出外,往谷中闲游,采办果品。仗着有崔五姑所赐飞箭和隐身之法,遇到蛇兽,也不妨事,于是越来越胆大,走得也越远。
时光易过,不知不觉又过了四五月光景。
这日两小去采黄精,凌云凤独自一人,在崖前演习剑术,忽见两小飞奔而回,齐喊:“师父快去,谷中出了怪物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山洞遇怪
凌云凤急忙询问发生了何事,才知两小近来入谷益深,今日在谷尽头处丛莽藤蔓之中,发现一个数丈方圆的大洞,里面有四五点明星闪动,疑是有什么宝藏,于是一同入内探寻。
那山洞甚是广阔宏深,两小走了老远,那明星依旧在前一闪一闪地放光,只走不到。前进了约有数里之遥,那星光忽然全数隐去。
两小正惊异间,那星光突有明亮。晃眼间,由一个变成好几个,连若串珠,明灭不定。只一转,便即停住,只是闪动,好似换了地方,略微偏左,并非原处。
两小见星光又亮,怕宝物消失,登时如飞赶去。又跑下有一二十里路,只觉那山洞比外面大了一倍,洞中黑暗得出奇,两小那般好的目力,此时除星光外,连路都辨不出来,别的景物更是一无所见。
前后行约三十余里,渐渐觉着身上湿阴阴,仿佛经行之处起了云雾似的。两小也不管它,仍是前行。正走之间,觉着雾气渐浓,窒人口鼻。可是前面星光却未为浓雾所掩,依旧晶明,光辉愈旺。
又走了一阵,两小的身子忽被一排大木桩挡住。从桩缝内看去,星光一亮一亮的,并未到底,只被那桩挡住,不能再朝前进。那雾也越来越重,微闻一股兰花香味夹在里面,清馨扑鼻。
两小见那木桩排得紧密,分向两旁,挨次探索,回来一问,都未探出一丝缝隙。便商量顺着木桩往上爬,看看能否攀援过去。结果上去还没一丈,便达桩顶。
两小正欲从桩顶攀越,可头刚一伸过桩顶,便觉一股子极劲的热力迎面冲将过来,气息全被堵住,再也抵抗不了,身不由己,手一松,便已坠下。
突遇奇变,两小先甚是害怕,等了一会,不见别的动静声息,不禁胆子又大起来。互相商量了一阵,最后决定由两小人中一个叫咪咪的上去看下情况。
那咪咪重新攀桩上去,到了顶巅,小心翼翼的用双足夹桩,左手紧扳桩梢,右手握住崔五姑赐予的归元箭,往里定睛一看。只见一片黑洞洞的山洞中空无一物,只中间一块地方,仿佛有一团烟雾咕嘟嘟冒起。用尽目力,才略辨出些微迹象。鼻孔里仍不时闻到兰花香气。
咪咪见里面并无出奇之处,大着胆子把左手朝里一探,手刚一伸过木桩,立觉千万钧重力迎手劈面冲来,仓猝之间,似有一个兽首鸟身的庞大黑影扑到。
那咪咪仗着心灵手快,早有准备,忙一撤左手,右手飞箭照准黑影打去,同时身子再也支持不住,坠将下来。
那归元箭出手就是一点龙眼般大的寒光,如流星赶月一般,暗中看去,原极晶明,因被这股暗力一冲,存不住身,仍是什么也没看见。
那咪咪刚一下地,便急忙高声叫道:“里面有一个怪物。”
同时恐飞箭有失,忙用收诀,将其招了回来。
等在地上的另一个叫沙沙的小人,听咪咪说有怪物,忙上前来问详细究竟。咪咪当即就把之前所见和盘托出。
此时,木栅内声息毫无,那沙沙道:“我看里面不一定便是怪物。那暗中大力,或许是从那宝光上发出,也未可知。否则你刚才箭发出去,不问射中与否,也必将它惹恼,怎样会全无动静呢?”
二小人又商议了一阵,最后决定再探一回。
因上一回没有吃着苦头,胆子越大,这次上去,竟是两小一同下手。
因不知木栅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所以他们先用隐身法将身子隐住,然后援上栅顶,也不再往前探手,一声招呼,照准中央发雾之所,将两枝归元箭同发出去,也不问能中与否,好歹借着箭头寒光,看出一点迹象。
那箭刚发出去,栅内便起了旋风,星光照处,只见一个比水牛还大,略具兽首鸟身之形的怪物影子,浓黑一团,在暗影中飙飞电卷,看不清头尾和面目真形。
那两枝归元箭的星光只围着怪物近身数尺,凌空疾转,好似有甚东西隔住,不能下落。那怪物既不发声,也不避开,只在原来那一片地方与飞箭相持。
两小方自惊奇,忽然一阵极重的兰花香味劈面送来,鼻端刚一嗅到,立觉头昏脑胀,四肢绵软无力,身子早被那股绝大的暗力冲起,往后倒掷出去,落在地上昏倒。晕惘中,都觉有极轻微细碎的兽爪之声,往洞外跑出去,一会又跑进栅去。
两小知是怪物追赶过他们,总算他们提前将身子隐住,落的地方又不挡路,才没有被它发觉。只是手足不能转动,也不敢出声说话,一个个害怕得要死。等了好一会,才渐渐复原醒转。聚到一起,正要逃出洞去,忽想起飞箭尚未收回。惊魂乍定之余,也不敢再援栅上去窥探了,各用收诀收回飞箭。
还算好,那两枝飞箭,仍是一招即回,并未受损。
两小眼见情势不妙,处境甚危,再不见机速回,定要陷在里面。箭收到手,正商量着要跑回去,忽听栅里面呼的一声,飞起一物,落在地上,发出又轻又碎的脚步之声,沙沙迎面急跑而来。黑影中看去,也看不见那东西的形相,只见一点星光悬空而行,高约丈许,其疾如矢,一晃眼便往洞外跑去。不一会又跑了回来,满洞乱转。
总算两小机警,又将身形隐住。一听有了响动,立时分散,躲避一旁,才没有被它撞上。
那怪物二次出来,虽看不见,想是知道它的仇敌就在左近,尚未逃走,不像第一次出栅追赶,一个出进,便即回去。只管在栅前十几丈远近那一片地方来回乱转,颇有得而甘心之意。
两小随着星光飞处望影而逃,因为彼此相顾的原故,意忘了往外逃走,仓皇奔避中,脚底自然难免有些声息。怪物闻声,赶逐越紧,有时更用声东击西,欲北先南之策,看它走向侧面,喘息未定,倏又飞来。
两小疲于奔命了好一会,才又无心中聚在一起,恰巧怪物正向相反的方向追过去,这才想起要往外逃,急忙一起向洞外跑去。不料脚步声又被怪物听到,人才举步,怪物已是飞到。幸而两小一直没有放松警惕,一见星光飞到,立即飞身纵开。
那怪物这次来势甚猛,一爪抓空,锵的一声,抓向壁上。只见哗啦一声大震,洞壁惊被这一爪抓裂了一大块,石头坠下来,跌成粉碎。
两小在百忙中回顾,隐约可见那怪物的长爪又细又直,和一根棍子似得,当下哪敢怠慢,拨转身向外便跑。那怪物急忙紧追在后。
两小一面回顾注视着星光来路,一面脚底加劲,亡命朝前急跑,偏生由木栅前逃往洞外,路甚遥远,急切间哪能跑出?
所幸那怪物此时只照直路往前追,不似以前那么来回乱蹿。有时觉着追过了头,又往回赶。追出约有七八里地,又忽然退了回去,不再追来。
第一百六十八章 圣陵之始
两小又跑了一会,不见动静,才得坐下,喘息片刻。起立又跑不几步,似见前面影影绰绰地矗立着一块山石,高有七八丈,方圆也有三数丈,当路而立。
两小之前进来时,并未看见过这样一块大石,正觉有些奇怪,猛觉顶上还有两团碗大的碧光,绿黝黝一闪一闪在动,旁边两只大手,已渐向外伸出。再定睛仔细一看,哪是什么石头,分明是一尊巨灵,正伸手俯身,向下捞来。
两小不由吓得亡魂皆冒,幸而那大怪物身躯粗大,运转不灵,通体是个白色,洞中虽暗,稍一近前,还能看出它的动作。洞径又宽,否则大小相差,两小还不够它一个小指,如在黑暗中误撞上去,还不被它捏成了肉饼?
两小知道再往回逃,遇见先前那怪物,也是没命。此时只有冒着奇险,向外冲出,才有生路。当下谁也不敢再有声息,分成两路,背贴洞壁而行,由怪物身畔抄出。沙沙走向怪物左边,觑准怪物的手臂动作,脚底用劲,刚一冲越过去,怪物已有觉察。它伸出那数丈长的大手,往左边身后捞去时,右边的咪咪兄弟,也跟着乘机纵出。两小一同迈步飞跑,侥幸没被怪物捞上。
那怪物见两小逃脱,甚是恼怒,大吼一身,震得全洞皆起了回响,宛如山崩地塌一般,转过身子,踏着绝沉重的步履,从后追来。
两小见怪物声势如此惊人,当下谁也不敢回头,急忙向洞外跑去。索性那怪物行动迟缓,追了半天,却是和两小的距离越拉越远。
两小跑出山洞后,匆匆回到白阳崖,对凌云凤说起前事。
凌云凤闻言,料知洞中异宝和怪物,两样都有,那里离白阳崖甚近,弄巧还许是白阳真人遗物,也未可知。想了一想,见天已不早,自己和两小日课未完,好在洞中不会有外人前往,便命各自用功,明日做完早课,再行前去。
第二日,师徒三人做完早课,便往谷中进发。相隔那洞还有三二里路,众人正行之间,沙沙忽然骇指道:“师父快看,这不是那大怪物吗?正站在那洞口呢!”
凌云凤随他手指处往前一看,前边崖壁之下立着一个七八丈高的石头,虽然略具人形,哪是什么怪物。知道小人目力确是不及自己,当是看错了,便喝道:“一块石头,也要大惊小怪。”
咪咪接口道:“师父休怪,师弟说得不差,那地方便是洞口。本来是外面空空的一片平地,有些荆棘藤蔓,后经弟子等拔去,并没见有别的东西。昨日弟子等害怕逃出,黑暗中虽未看得清楚怪物的形相,身量正和这个石人一般大小。师父你没见他头上有两只碧绿眼睛,那两只手也在动吗?”
凌云凤再定睛一看,那石人顶上果有两团淡淡的碧光,两条臂膀正渐渐往上抬起。心想:“适才明明见是一块像具人形的山石,只上下有此长短石纹,怎么顷刻之间变了形状?据两小说,洞中怪物一灵一蠢。以两小那般微弱,尚能从容退出,何况自己。石人虽大,看似蠢笨,无甚伎俩,且亲身赶到那里,再相机应付。”
当下便问两小,如若胆怯,可以暂留当地,闻命再行前进。两小偏是胆大好奇,又仗师父护庇,俱巴不得同去,看怪物是怎生除法,同声愿往。凌云凤估量不致有害,也就由他们去。
不一会行近洞口,见怪物竟是活的。看去白发如绳,披拂两肩。眼大如盆,碧光闪闪。阔口箕张,银牙如斧。身高八丈。手臂长有四丈,粗如合抱巨木。细审形相,颇似石人成精。
凌云凤暗忖:“这般蠢物,也知作怪。自己飞剑初次炼成,何不拿它试上一试?”
刚转念问,那怪物当洞而立,洞口只齐腰腹以下,看见人来,竟俯身伸手,作出向前捞抓之势,动作甚是迟缓蠢笨。
凌云凤看透它是个废物,不过外表吓人罢了。一面嘱咐两小后退,左肩摇处,剑光便自飞起,眼看飞到。
那怪物想是看出不对,两臂往里一合,身子便往石土中陷落下去,轰隆一声大震,转瞬即隐。下时身子笔直,两手竞拱,其形与古陵墓前的翁仲一般无二,只是比寻常的要长大得多。先看它行动那般迟缓,入地时却是非常迅速。再加上凌云凤轻视了它,知难躲避,意欲先斩落它一条手臂,看它怎生抵御,飞剑出去,没有加急,竟被躲过。剑光过处,微闻嚓嚓之声,只将它头上银发削落了些。
凌云凤过去一看,尽是些刻成的石发,有头绳般粗,业被剑光削为碎段,心中不禁一动。先不进去,而是在洞前附近仔细查看起来。
先在洞前不远丛草中,一边一双,发现四个石穴,长约数尺,宽约长的一半,形如大人足印。别处石地,都是一片浑成,惟独有足印所在地却隆起,成了一个四方形,仿佛似个石头座子,相距有二十丈远近。每双足趾,俱都向外。
再看那洞门,也是个正方形,齐如刀切,外面高仅数丈,洞内却是高大宏深已极。放出剑光一看,由顶及地,少说也有二三十丈高下,甚是整齐修洁。细察壁间,隐现斧凿之痕。一眼望去,黑洞洞不能及底。直往前走去,都是一般宽广,分明是人工修的,并非天然形成,不觉又猜透了几分。
因两小说里面藏有怪物,黑暗中不敢造次,略进数十丈,便即翻身出来。将两小喊至面前,嘱咐道:“这座大洞,颇似千年前的古墓。适才所见大人,定是翁仲之类。如我所料不差,此行必有奇遇。我幼年读书,曾闻古人殉葬之物颇多。年深月久,洞外石人尚且为妖,洞既这等幽深,里面难免不藏有山精野魅之类。我意欲身剑合一,飞入洞底,一查它的来历。你二人道行浅薄,不可入内,可在洞外觅一藏身之处相候,等我出来,再作计较。以免我顾了自己,还顾你们,诸多碍事。”
凌云凤走到洞口,先端整衣裳,向着洞内行礼默祝了一番,然后放出飞剑,与身合一,化成一道光华,直往洞底飞去。
第一百六十九章 古墓妖尸
凌云凤剑光迅速,比起四小行走,自然要快得多,不多时便到了木栅面前之前。
凌云凤停下细看那木栅,只见俱是由整根合抱树木排成,由东壁到西壁挨挤严密,不见一丝空隙。只是浮植立在地上,既未打桩,也没个羁绊,看样一推便倒。但试用力一推,却是动都不动。
凌云凤情知有异,二次将身飞起,越过栅去。过时暗中察觉阻力甚大,因本身飞剑出自五姑仙传,神妙异常,并未阻住。顿觉两小所言不虚,益加小心。便按住剑光,缓缓前行。飞没数丈远近,忽见前面剑光照处,似有一座石碑,高约丈许,隐隐似有朱文字迹。
近前落下剑光一看,上面刻有“再进者死”四个大字,体作八分,朱色鲜明,甚是雄劲有力。登时心中一惊,忽然一阵阴风自碑后吹来,风中微闻咀嚼之声,猜是妖物到来。忙抬头定睛一看,只见那东西生得兽头如龙,双角搓丫,大如树干,鸟身阔翼,也不知有多少丈长短,目大如斗,乌光闪闪,张着血盆大口,已快飞临头上,待要扑下。
凌云凤不敢大意,忙纵遁光,先避过去,用飞剑护住全身,以防万一,然后将崔五姑赐予的飞针取出,大喝一声:“大胆妖物!敢伤人吗?”
手一扬,那飞针便化成一溜火光,向那妖物打去。
凌云凤纵时,甚是迅疾。妖物本似有后退之状,针还未飞到它头上,便自在黑暗中隐去。
凌云凤见妖物伎俩止此,心神顿放,收回了针,一纵遁光,跟踪追赶。越过那碑,又近有三两丈远近,忽又见面前又矗立着一座石碑,比先见的碑还要高大得多。近前一看,碑上满是形如蝌蚪物像,似篆非篆,大小不同的字迹。
凌云凤也曾读过好几年书,这碑上的字,竟一个也不认得。借剑上光华映照碑文,顺着碑顶往上一看,不禁“咦”了一声。
原来这一座碑,高度几达十六七丈,宽约五丈,厚有丈许,是一整块山石造成。碑顶雕刻着一个东西,非禽非兽,盘踞上面,双翼虬睛,形状狞恶,势欲怒飞,神情如活。
才知先前怪物乃是碑上雕石成精。估量这碑方是原立,看那字,必在三代之上,只惜一字不识,查不出它的年代来历。洞是古人墓穴,定在意中。先见那碑说再进必死,如指的是碑上怪兽,前进自无妨害,否则还不定有什么花样。
因是古代遗迹,那怪物既然知难而退,凌云凤便也不愿毁损,仍按着剑光前进。再深入约有半里,忽见六七颗明星都有碗大,流光荧荧,幻为异彩,在前面不远暗影中出现,只一转便渐渐隐退。猜是古代星宝放光,不由起了贪念,见将隐退,匆促中未及多想,一催剑光,便往前追去。
剑光何等迅速,眼看飞近,星光倏隐。黑暗中忽听“嗤”的一声冷笑,仿佛就在身侧不远。接着一阵寒风吹过,身后轰隆之声大作。
凌云凤纵然胆大,因为洞中幽险,处境可怖,也未免吓了一跳。忙往后看,仍是不见一物。暗忖:“这个洞黑暗得这般奇怪。凭自己目力,黑暗中本能见物,又经在白阳崖照着仙传苦练多时,怎会一到洞内,便觉昏茫无睹?就算目力不济,那一剑一针乃是仙家异宝,常用来照路,数十丈以内无不烛照通明,为何离开宝光丈许以外便看不见?莫非那碑上的警语果有其事?”
刚想暂时退身出去,巨震忽止,微闻异香,眼前倏地一亮,光照处已能见物,只是微带绿色,光并不强。
凌云凤方要查看光从何来,猛见来路上现出二门,甚是高大,业已紧闭。再往侧面一看,不但两边墙壁俱仄了拢来,没有初进时宽大,并且洞顶已矮了许多。
再一回身,只见正中央是一长大石榻,上面卧着一具长大的死尸,衣饰奇古,与传闻古人衣冠不类。左手持弓,右手拿着一件似矛非矛的石头木质的兵器。头里脚外,仰天而卧。两旁立卧着许多死尸,也各捧着石器用物和器械,约有百数十个,身材俱比常人大出一倍以上,神态如生。
石榻两旁,各有一个数丈方圆,形式古拙的石釜,里面装着半釜黑油,各有三个灯头,光焰荧荧,时幻异彩,灯捻大如人臂,不知何物所制。
凌云凤细查形势,见那些死尸虽像活的,却并不动转。因急于逃出,不敢再行招惹,朝着榻上卧着的古尸默祝几句,正要回身破门而出,猛觉榻前死尸似在眉竖目转,手足乱动。又有一阵寒风挟着香气,从油釜中卷起。紧接着,只听洞外又是“嗤嗤”两声冷笑,榻前死尸全都转活过来,各持弓箭器械,一拥齐上。
凌云凤当即慌了手脚,忙运剑光护身迎敌,且战且退。
那些活死尸虽然力猛械沉,但剑光扫上去,所持兵器全都粉碎,并近不了身。可是那座石门却是坚厚异常,剑光冲上去,只见石屑纷飞,块砾爆落,却攻它不透。那些活死尸更不放松,追杀不舍。
凌云凤料那榻上尸灵是古代有名的圣哲帝王,那百余活死尸必是当时随殉之臣。自己无端扰及先圣贤帝王的陵寝墓宫,已觉负有罪愈,怎敢再妄加伤害。可是那些死尸好似看出她的心意,一味向剑光上硬冲,毫不畏忌。凌云凤一面还得留神闪避,只抵御他们的器械,所以战起来,更觉吃力费事。
似这样支持冲突了好一会,飞剑已把石门冲裂了八九尺深广一个大坑洞,不特没有洞穿出去,好似门里面石质益发坚固,飞剑冲上去,渐渐碎裂甚少。身后那群活尸,更是一味猛攻不已。凌云凤身剑合一,虽不怕受伤,可是照此下去,要想敌人不受伤害,却不能够。
凌云凤一时情急,不由大喝道:“我凌云凤为除妖孽,误入先代佳域,事出无心,并非有意侵侮。既不肯开放幽宫,任我自己冲出去也可,何事得罪,如此苦苦相迫?我已多次相让,再若倚众欺凌,说不得便要无礼了。”
说罢,忽听中间石榻上有了声息,百忙中回脸一看,那具长大主尸,竟然缓缓坐起。同时门外“嗤嗤”之声更是笑个不住。那百余活尸,见中榻主尸坐起,立即停战,恭恭敬敬地排班躬身上前参拜。
第一百七十章 偶听秘闻
凌云凤这时方得看清主尸样貌,只见其头如巴斗,双目长有半尺,合成一条细线,微露瞳光,似睁似闭。再衬着那一张七八寸长,突出的阔口,上下唇须髯浓密,又粗又劲,仿佛猬刺一般,越显得相貌凶恶,威猛异常。
凌云凤因心有主见,认定这是古圣先哲与帝王陵墓。乍见群尸停手来拜,只当是主尸受了自己虔心默祝所动,哪知利害轻重,不但减了戒备,反收了剑光,恭恭敬敬下拜祝告道:“后民无知,误入圣域,多蒙止住侍从,不加罪刑,大德宽仁,万分感戴。只是圣灵居此,当在数千年以前,粤稽古史,未闻记载,盛德至功,欲悉无从。外面虽有丰碑崇立,古篆奥秘,难明高深。今者陵寝洞开,宫墙可越,惟恐山中道侣童奴无知,妄有窥测,不为侍从所谅,蹈犯危机,咎虽自取,未免有失圣贤博爱之仁。后民不揣冒读,敬乞将圣灵庙讳,生没年代,略微指示。后民归去,敬当禀明仙师,于洞外敬加封树,惮克发扬至德,明阐幽光,兼可永固灵域,长存圣体,与天同寿,阜草无惊……”
还要往下说时,忽听咪咪的声音在暗中传来道:“你算是什么神圣,却拿暗箭伤人!”
接着,便觉一点寒风迎面从头上飞过,再听锵的一声,左壁上火星飞扬,一枚四五尺长的箭杆已没入石里。不禁大惊,猛抬头一看,只见主尸仍坐榻上,左手持着一张大弓,右手拿起第二枝箭搭了上去,那双大眼业已睁开,瞪着酒杯大小的蓝眼,正怒视自己,张弓要射神气。
凌云凤知道不好,忙运剑光护身飞起时,又听沙沙在暗中说道:“师父用飞剑、飞针杀他们吧。这些活尸,都不是古代什么好人,弟子同咪咪亲耳听他两个同党说的。”
言还未了,那主尸手中箭倏地改了方向,竟朝沙沙发声之处射去,锵的一声,又射到了石上。
咪咪又在右壁骂道:“大妖鬼,我有仙太祖隐身之法,你如何能射得到呢?”
凌云凤才想起,用要用姑所传仙法隐了身形,当即掐诀一看,只见两小正隐身右侧,拿油釜当了挡箭牌,蹲在那里。
那榻上主尸见两箭未中,又见来人突然不见,意似暴怒,三次搭箭又要射去。
凌云凤急欲知道就里,恐两小万一被射中,决吃不住。又见主尸颇有起身下榻之意,心想:“两小既然能进,我必能出,何不将两小挟了过来,悄声一问?即使被主尸发觉,两小有剑光护身,也不妨事。”
想到这里,忙即飞身过去,就地上挟起两小,飞回原处。低声一问,才知两小胆量素大,先因凌云凤不准他们同行,好生扫兴。后来待了一会,实在忍不住心中好奇,互相商议了一下,拼着被凌云凤责打,也要看看木栅里面有何奇异景物。当即径隐身形,往洞中跑去。过木栅时,因不见前番阻力,以为怪物邪法被师父破去,越发胆壮。方自心喜,忽听鸟爪抓地之声,由前侧面走过。
二人知道那怪物轻灵,比石人厉害,不敢出声,想等它过去,再行前进。忽见前面黑暗中影摇摇现出一团荧荧黄光,朝着怪物行处,悬空迎面而至,晃眼相遇,一同走来。
二小往旁一闪,正碰在那第一块石碑上,忙往碑后一躲,耳听怪物口吐人言道:“师弟,你怎这般浪费?你知道这油是无价之宝吗?随便就点了出来。前日若不是你淘气,将那几朵古灯花指挥出来玩耍,还不致招来外患呢。看今天来的这个女子甚是厉害,如非洞中藏有三千年黑眚之气,遮蔽她的目力,将她引入陵穴封闭,说不定师父还要吃亏呢。还有昨天进来又逃出去的那两个,也不知是人,还是山中鬼怪,听声音举动,竟会生得那么矮小。可惜被他隐身逃走,今天便来了这女子。我们居此多年,全无事故,倘若从此多事,岂不是你闹出来的?”
另一人接口道:“师兄你少说这些话,上月不也是我用灯光,将那姓杨的女子引进来的吗?虽然她会参天龙禅,奈何她不得,没降伏,到底得了她一枝灵药,你和师父分服之后,不是还夸我机警吗?昨天大头神又示兆,我才照样办的,今天引了人来,又没吃亏,怎倒埋怨起我来了?祖师兵解时,曾命师父逃到这里安身,再三叮嘱,百年后方可出世,只不当人前说话,万万无事,否则有祸。这里不比内陵,你却说了这一大套话,要有外人混进来听去,不正是犯大忌吗?”
那怪物道:“你说我,那你不是也在说话吗?那女子已被困住,哪有外人在此,有什么好怕的?”
另一个人道:“你倒说得好,昨日那两个小鬼如在此,你看得见吗?事也真怪。前闻人言,这里古尸厉害非常,以前凡在本山左近修道的人全被害死,连白阳真人都几乎吃了他们的大亏。
后来虽经白阳真人用法术将他们制住,可因他们已经得道几千年,终于还是消灭不得。只得在中洞原墓道外设下禁法与灵木之阵,并和鸠后之子约定,不能越过那两层木栅。另外在墓碑前立了一块警碑,以防万一有人误入。
由此这墓中古尸才敛迹多年,但因为洞中藏有三千年灵油,与天皇氏所炼两柄金戈,难免启人觊觎,不时有各派中能手来此盗取。凡来的人,俱难幸免,十有八九死在金戈之下。末后来的人数越多,死的也越多。才经佛教中的白眉和尚奉了师命,将外洞封闭。
这古墓新近又与唐虞四凶中的穷奇之家连通,三具古尸经过三年苦战,一夕释兵修好,成了一党。同时封洞禁法,又为蛰龙行淫所污,再加一次地震,重新开放,他们声势益发浩大。
那年我师徒四人亡命投止,原以为未必能以容纳。怎料头天刚到,小神便来自请订交,不久引去,拜见鸠后,还得了它们不少好处。
鸠后因以前与白阳真人对敌,打去道行,伤了元气。不似小神当时见机,早早逃归墓穴装死,得保无事。这些年只能以灵胎示兆,难得起身。可是他平日最能前知,怎么昨天来的那两个似人非人的小鬼,你向它灵前叩问,它却毫无示兆呢?”
那怪物道:“这些话岂是随便说?倘设有外人在此,岂不都被他听去?就是无事闲谈,也得有个分寸。可见畜生终是畜生,不明事理,还不与我住嘴!”
另一人似已发怒,刚要回答,忽听远远有极尖锐的哨声传来,怪物忙道:“师父在唤人呢,我们快去,就便看看神寝中被困的那个女子就擒没有。”
第一百七十一章 古墓除妖一
两小忙探头往碑后一看,因为近在咫尺,又是以静视动,比昨日自然要看得略清楚些。只见金光之下,隐隐似有一个毛人影子。那怪物仍和昨日所见差不了多少,身子比那毛人高出好几倍,两只腿脚又细又长,只看不见它的上身。两个怪物并在一处,正一同往前面洞的深处跑去。
两小因知师父被陷,好生忧急,急忙跟踪上前,走了约有里许之遥。前面二怪忽往右侧一转,两小也紧随它们身后,进没几步,似入了一层门户。忽见一片昏茫茫的毫光,充斥眼帘。
两小定睛一看,只见已身处在一间石屋里。屋甚宽大,四壁和中央屋顶,各悬着一根火炬,火焰都有碗大,荧荧欲流,只是黑氛若云,仿佛甚厚,围着光头数尺以内,尽是一圈赶着一圈的黑晕窝,恍如急漩钊转,无尽无休。
靠左侧有一高大石门,近门贴壁石榻上坐着一个人,红脸,络腮胡子,生得又瘦又长,坐在那里,比立着的人还高出一头,手里正抱着一个容态妖冶的少妇在说话。
两小所随的妖人,到了室内光盛之处,才渐渐现出它们的身形。那长腿细爪的怪物,乃是一只略具人形的怪鸟。身高约有两丈,人面鹰喙,目闪碧光,滴溜溜乱转。秃尾无毛,两翼一张,像是人手。两只腿自膝以下,粗才径寸,高达一丈三四,占了身长的一多半,看去坚硬如铁,爪和钢抓相似,厥状至怪。
另一个通体生着寸多长的白毛,眼圆鼻陷,凸嘴尖腮,身后长尾上翘,看去颇似猴子。身量不高,却能蹑空御虚而行,手里的光也是一根极小的火炬。
两怪刚一走到男女怪人面前,那红脸胡子说道:“我此时有事,不能离开。适才袖占一卦,今日来的敌人不止一个,还有两个同党,俱是我徒弟的克星,不可大意。你两个速往内寝,看敌人成擒与否。你二位师伯性情古怪,每次总要把来人戏耍个够,方行下手。今日如照旧行事,大是不妙。如见敌人尚在抗拒,一面发暗号请你师伯速起,一面急速退出,将法坛上留香点起备用,再报我知。
我已嘱咐你的师姐,即往坛上行法。石门已闭,她不知开启之法,任是飞剑厉害,也须竟日之功,才能攻穿。这里是惟一出口,虽有我在此防堵,但是她那剑光颇非寻常,到底还是无事稳妥。去时,可隐身甬壁之后,暗中探看行事,不可被敌人看破,以防她发觉,由此冲出。”
两怪领命,应了一声,便往门中飞去。
两小因时机紧迫,难得知道师父下落,不暇再听下去,连忙跟踪而入。进门乃是一座高大甬壁,随定两怪沿壁前进,约行十多丈,一边的石壁忽断,现出外面的星光。见两怪业已止步,往外探头偷看。又听金石交触之声,汇为繁响。忙绕将出去,便到了凌云凤受困之所。
两小一眼看见云凤身剑合一,正与许多长大妖人力战,不时往石门上冲去,情甚逢遽,不由大惊。正苦无法近前,忽见甬道内似有一线光华,朝当中石榻上长大古尸射去。一会,古尸便自渐渐坐起。先前动手的妖人都停了战,过来朝着榻前拜倒。凌云凤也住了手,回身礼拜通白。
两小心中正好生不解,猛一眼看见凌云凤刚拜下去,躬身默祝,榻上古尸竟将榻旁弓箭拿起,对准凌云凤便射。急忙取出归元箭,对准箭杆打去,同时出声示警。
那古尸见那箭离弦,只觉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便行射歪,方自奇怪,忽听有人小声喝骂,向敌人报警,方知还有余党隐身在侧,心中大怒。一面仍持弓箭去射敌人,一面抓起一把石子,朝语声来处打去。两小早知有此,业已纵向一旁,觅好隐身避险之处去了。
凌云凤此时也已警觉,当下行法,看出两小所在,不由惊喜交集,忙身剑合一,飞上前去,挟抱过来,向两小问知就里。
一听说墓中尸灵乃是古昔凶顽,不由大怒,这还有甚顾恤,便大喝道:“大胆妖尸,无知腐骨,竟敢如此猖撅,今日是你劫运到了!”
说着,便将手中飞针发出,一溜火光,夹着殷殷雷声,直朝榻上古尸飞去。两小见师父动手,也将归元箭发出。眼看三件法宝先后飞到,忽然一阵怪风,两边釜油中的灯光全都熄灭。光华倒映处,榻上古尸业已不知去向。接着一片玉石相触之声,琤纵杂鸣。先前那些旁立尸灵俱在黑暗中持着器械,蜂拥杀来。
凌云凤当即运转飞剑、飞针迎敌。这次是除恶惟恐不尽,顾忌全无。剑光雷火所到之处,那些尸灵连同所使器械,纷纷伤亡断碎。杀了好一阵,虽觉步履奔腾之声逐渐减少,可是那残余尸灵甚是顽强,尽管遇上剑光便即伤亡,仍是不肯逃退,一味奋勇杀来。墓穴奇黑,除却剑光照处丈许方圆以内,简直不能辨物,也不知敌尸还剩多少。
后来渐觉敌势愈稀,估量还有六七个未倒的,却是狡狯异常,不似先前那些鲁莽,灭裂得快,追东西来,追西东来,仗着地黑,凌云凤竟难得手,好不容易才能伤着他一个。
凌云凤原想斩妖除害,还未想起从这石室中冲出,后见尸灵已灭十九,剩下几个转轮般尽和自己逗弄,既不战,又不退,为首古尸却又隐去。观察情势,甚可疑虑。故而动念想到:“听两小说,还有一个妖人同三个徒弟、两个厉害古尸,为何不见出面,莫非故使缓兵之计,另有玄虚?据两小偷听之言,当初白阳真人尚且没奈他何,为首古尸必非易与。墓穴又如此奇黑,自己末学后辈,仅凭一剑一针,还挟着两个小人,莫要着了道儿,后悔无及。古尸既丧许多党羽,必不甘休,何不将他引向洞外光明之处动手除去,以免被他仗着地利,占了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