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大捷
大概一个多时辰后,外出打探消息的何三友和贺良才回来。
“知县,鞑靼五千余人,现正于左云城外抢收粮食。”
五千人,并非一个小数目,以区区一百人,对付这五百人,无异于是以卵击石。
一旁的朱厚照愤愤骂道:“大同卫是干啥吃的,竟能放任鞑靼在此劫掠。”
这个时候再说这些已是无易,关键之余数还得是让损失减少至最少。
王守仁迅速拿了舆图,找到了鞑靼现在所在的大致方向,道:“此处乃是鞑靼返程的必经之路,可在此布置火炮,杀之一个绰手不及,冲掉其队形,再以燧发枪配合,还得出动骑兵,把其赶至这里,这里不适合骑兵活动,以步兵配合长矛,盾牌,可使之有来无回。”
领兵布阵,谢至也只是限于书本之上的一些兵法而已。
真让他现场排兵布阵的话,他还有些紧张。
说句实在话,就现在这些人中,就是朱厚照在兵法谋略上,都要强上一些的。
在这个问题之上,谢至还得是虚心一些才好,稍有不慎,那丢掉的可就是人命。
王守仁在舆图之上介绍了自己的排兵之后,朱厚照摸着下巴想了半天后,回道:“此法甚妙,只我方兵力太少,不可分散,火炮燧发枪在投射之后,务必得尽快合兵,不然,很容易被分而绝杀。”
朱厚照所言并非没有道理,云中卫不过才一百人,分几部分之后,一队也不说就只有二三十人。
这二三十人在五千鞑靼骑兵面前,那看都没法看。
王守仁点头道:“着实,此法也得是鞑靼应付不及才有效果,无论哪一处,若是拼命冲击一下,立即便会瓦解。”
一百人对付五千人,战略固然重要,最关键的还得是运气足够好。
一旁的何三友,随即踌躇满志的道:“若真如此,云中卫兄弟皆愿奋力一搏,绝无怨言。”
他们没怨言,谢至有啊。
他好不容易才创造下现有的一切,岂能因一场战役,就灰飞烟灭了。
这个时候,谢至也不能泼冷水,只得到:“谁不是娘生父母养的,兵者需奋勇杀敌,为将者便需要让兵丁伤亡降至最少。”
爱兵如子,这也是为将之人最重要的一个素养。
随即,谢至命道:“贺良,去城中买几挂鞭炮来,再弄个铁通,造成人多势众的架势,以心理攻势,使之不战而退。”
谢至在王守仁排兵的基础之上,也就再能出个如此的建议了。
贺良是谢至的长随,自是听谢至的命令行事,谢至吩咐之后,他随即便往城中跑出。
贺良离开后,谢至又解释道:“这种燧发枪本就是新鲜产物,鞑靼还未接触过其威力,我方虽人少,加上鞭炮的混淆,也足可一试,此战只需击退鞑靼便是,不可追击,云中卫组建不易,不可做无谓的牺牲。”
贺良的招来东西后,云中卫一队人马即刻便以最快速度往左云赶去。
左云城外,鞑靼兵丁仍旧还在粗暴的抢收粮食。
割下一部分,剩下的一部分被践踏在脚下,黄灿灿的粮食就这么被在泥土之中踩来踩去的。
云中卫按照计划埋伏起来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五千兵马便得以洋洋的开始了回程。
咣当一声,一发炮弹在队形严整的队列之中炸裂开来。
不得不说,鞑靼训练着实是很有素的,一枚炮弹过后,很快又恢复了阵营。
但,在两发,三发,一直打出了四五十发之后,这些鞑靼兵的队形可就不复先前那般整齐了。
两门火炮,接连发射了四五十发炮弹,膛口也才略微发热而已。
这较之于以往已是强了不少。
看来,尹冰的改进该是很有些成效的。
鞑靼队形被打乱之后,再没有得胜的态度,丢弃了抢来的粮食,直接按照王守仁预定之中的那条路线撤去。
手持燧发枪的兵丁们早就已经等着了。
等这些人一到,状况还未搞清,便纷纷中弹到底。
就在此时,远处噼里啪啦响起了一道犹如燧发枪出膛的声响,隐隐还伴随着烟雾...
在这阵声响之中,兵丁或马匹先后倒下。
“二汗,看着架势像是明君善用火器的神机营,看来明军这是早就准备,这是势要把我部歼灭于此,得冲出了。”
那为首之人坐于马上,瞧远处望了眼散发烟雾之处的方向,咬牙切齿下令,命道:“冲出去...”
一众兵丁旋即拍马准备了冲锋,明君阵营却是传了了一声,“鞑靼小儿要跑了,快追,追上去...”
很快,一众嗷嗷之声,铺天盖地的传来。
突如其来的攻击,使得鞑靼队形彻底瓦解,几百兵丁或受伤,或拥挤被随之赶来的云中卫俘虏。
带领燧发枪兵丁冲击的正是朱厚照,俘虏了几百兵丁后,随之下令,道:“随某去支援谢五去。”
朱厚照才要走,却是被谷大用拦了下来。
“主薄,俘虏还需看管,主薄还是莫要涉险了。”
朱厚照打的正是酣畅淋漓之时,谷大用这明显是在泼冷水了。
“啪...”
朱厚照一巴掌打了过去,道:“狗东西,某的事何须你做主了,张永你带着你人把这些人看管好了,卸了他们的兵器,把他们捆在一块,你,随某一道支援谢五。”
俘虏需要看管,谢至那里也需要在推一把。
而这一边突击出去的鞑靼兵丁,还没来得及整理队形,便有一队兵丁冲了过来。
若是搁以前的话,明军的骑兵他们都不看在眼里,更别说是步兵了。
现在因坚信,这一切都是明军的埋伏,朱主将到兵丁皆有畏敌之心,看见普通骑兵都怂。
“兄弟们,冲啊...”
谢至一声令下,一队步兵正要以阵营冲击之时,那为首的主将,竟直接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谢至为人处世的方针一向都是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人家鞑靼都被打成这样了,还追人家干啥,给人家留一条生路不好吗?
望着鞑靼绝尘而去,谢至脸上的笑容如花儿一般,道:“我云中卫才创建便打败了鞑靼五千人马,这可要传之后世了...”
谢至这完全就是实在话。
虽说是小规模的,但一百敌五千,绝对够经典的。
王守仁脸上也带着笑容,道:“着实可能了,知县,在下见,还得派兵佯追一下,目前鞑靼至少还有四千余人,他们若是反应过来,依旧还是很难阻挡的。”
战术本就是要时长变化的。
王守仁所言并非没有道理,谢至没做反驳,道:“嗯,确实该如此,出动八十兄弟,利用燧发枪再冲击一下,不可暴露。”
一旦暴露他们的兵力只有百人,顷刻之间便得把打残。
谢至同意后,王守仁立马,道:“知县,在下带兵去吧。”
对王守仁,谢至还是很信任的,想都没想便同意了下来,“好,一切小心。”
王守仁正要跨马而走的时候,朱厚照带人也赶到了。
不等谢至说话,王守仁吩咐道:“出动八十兄弟,随在下佯追一下。”
未等兵丁应答,朱厚照却是道:“某也去。”
按理说来,王守仁意见倒是万无一失的,但没必要的事情,朱厚照还是少参与的好。
谢至一旁,喊道:“朱主薄莫要去了。”
朱厚照本就喜欢骑射,碰到这个事情,岂是谢至一句话能说通的。
“不行,某去定了。”
这厮固执起来,还是很倔的。
谢至态度更是强硬,道:“那便莫怪某了,来人,把朱主薄拿下...”
“你...”朱厚照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何三友和李甲从马上拉了下来。
云中卫虽说是王守仁和朱厚照训练出来的。
可谢至一招免费归还农田,又按照实际情况给原两狼山的土匪找了出路,这便使得谢至多了几分威望。
谷大用一脸的惧意,怯懦着正要开口,谢至拿出了弘治皇帝交给他的扳指道:“谷公公,认识这个吧?”
作为弘治皇帝的随身之物,谷大用还是认识的。
谷大用点头,谢至又道:“好生看着朱主薄...”
解决好这些之后,王守仁才终于带着八十人策马而去。
第167章 封赏
王守仁率兵出击,谢至带着俘虏正准备回县衙之际,一队打着明军帆旗,至少有五六百人的兵马从远处浩浩荡荡而来。
不用想,这些人此时是因何原因而来。
鞑靼被击退,想要从中强一笔功劳的人多得是。
很快,那队兵丁终于抵在了谢至面前。
为首主将下马自我介绍,道:“某家乃平江伯陈锐,奉命镇守大同左卫,不知阁下是?”
放任鞑靼劫掠,还敢称奉命镇守?
谢至平日里是比较谦和,但碰到这样为将不思保境安民的人,还真不想对他太客气。
谢至毫不留情面的道:“某是谁,你很快便可知晓,某还有战后后续事情要做安排,告辞了...”
谢至丢下这句话,翻身上马便道:“带着俘虏回去。”
搞不清楚谢至的情况,陈锐也不敢冒动。
倒是一旁的副官,道:“伯爷,不论那人是谁,势必会马上上折子去的,伯爷要赶在之前,把战况报上去,化被动为主动才是...”
作为主将,没等抵挡住鞑靼的入侵本就会被降罪。
现在又有一群不知从哪钻出来的毛头小子竟然把鞑靼杀了一个绰手不及,两下对比,他们的罪过岂不是更大了?
陈锐来的快,退的也快。
谢至根本就没管他,押送着鞑靼的俘虏直接回了云中。
到了云中后,谢至直接把这批俘虏安置在了牢中。
以前云中所羁押的犯人,几乎都是冤假错案,谢至接手后,在审查明白之后自然是要放了那些人的。
之后的云中只要不是懒汉,都有活命的营生,自是安定了很多。
即便有些纠纷,那也是私下能够解决的,根本就不需要报到县衙的。
现在的牢房可谓是空空荡荡的,正好能够用来关押这些鞑靼的俘虏。
解决好这些问题之后,谢至才入正堂,朱厚照便随手打发走了跟进来的谷大用和贺良。
现在的朱厚照说话不管用的很,他开口,就连谷大用都有迟疑。
直到谢至示意,谷大用才退出。
在房间只剩下谢至一人之时,朱厚照愤愤指责,道:“谢五,你还当本宫是兄弟吗?王守仁都能去追击鞑靼,为何就本宫不能?”
什么原因,这厮自己不清楚吗?
谢至无辜摆摆手,道:“殿下,臣也是为殿下着想,殿下千金之躯,怎可涉险?”
谢至真是为朱厚照考虑的,此番战役,以燧发枪战功最为卓著。
而燧发枪又是由那厮带队的,功绩已有了。
跟着王守仁去追击,王守仁对这厮可震慑不住,万一犯病,非得与鞑靼来场正面交锋,那未来的正德皇帝可就不复存在了。
朱厚照冷哼一声,明显对谢至的解释不信服。
谢至一脸的委屈,可怜巴巴的道:“殿下,此番战役,殿下率领燧发枪部,战果可是最为丰富的,若臣不为殿下考虑,那臣完全可亲自带队了。”
谢至这样为朱厚照安排,的确也是存了这个心思的。
多为朱厚照安排些功绩也是有好处的,当下最起码在弘治皇帝那里他是成功的。
朱厚照半信半疑,问道:“真的?”
这用问吗?即便是假的,谢至又岂会如实相告。
谢至笑了笑,回道:“当然,臣岂敢诓骗殿下。”
谢至在保证之后,朱厚照立即忘记了先前的不快,兴奋的道:“此番我云中卫以一百人击退了鞑靼五千人,父皇定会有奖赏的,谢五,你想要什么,直接与父皇提。”
谢至想要的多了去了,封侯拜相,娇妻美妾,富可敌国...
有为姓周的先生曾说过,不满足是向上的车轮,那可永远数不过来。
但,面对朱厚照的询问,谢至还是当谦虚一下才是,笑了笑,道:“匈奴不灭,何以家为?不过只是一场胜仗而已,何谈奖赏?”
虽是一场胜仗,便足可以让大明扬眉吐气了。
再若传扬出,大明一百新训兵丁战胜鞑靼五千兵马,更值得举足欢庆了。
朱厚照拍了谢至一把,道:“不必客气,本宫会帮着给你请旨的,这样,以伯爵如何?”
伯爵虽是大明最末等的爵位,但却也不是烂大街的。
当初跟随朱棣靖难起兵的那些人中,有不少人以一条性命才为后世子孙换来了一个伯爵。
谢至仅仅只是打了一场胜仗,再说了他也没做什么,就封伯爵,已是不错了。
谢至微微一笑,道:“臣何德何能,能当得起这个伯爵?”
朱厚照却是不容置疑,坚定道:“就这么定了!”
看在朱厚照这么真诚的份上,谢至也就听从了,拱手道:“多谢殿下!”
......
大概一个时辰左右,王守仁身穿甲胄,腰跨宝剑,斗志昂扬的回了县衙。
“知县,在下带人追击了几里,派人确认了鞑靼已离了大明之地。”
确认了这个问题之后,谢至也就可以上折子给弘治皇帝了。
这个事情不管如何也都得与弘治皇帝禀明才是。
就在弘治皇帝下令彻查张彩不久,便收到了告急文书,一日时间把能够召集的都已召集过了。
鞑靼屡屡犯边自是不是长久之事,现在的问题能够解决了,也得是把后续问题考虑到才是。
无论是老谋深算的文臣,还是身经百战的武将皆都没有一人能够提出一个有效办法。
军屯被侵占,军户被压榨,这是实实在在存在的问题。
可若想解决这个问题,又岂是那么容易的。
而兵不精的一个重要原因却正是因为此事。
就在弘治皇帝焦头烂额之际,率先接到了陈锐的折子。
在折子中,陈锐先上报了此番战役,大同左卫所战死人数,最后又大肆倒苦水,言说自己有多么多么不易。
弘治皇帝把折子合上,冷哼一声道:“这些勋臣,世享皇恩,却不思进取,一有问题,便把自己摘出去...”
弘治皇帝与萧敬正抱怨着,谷大用在门外探头探脑的往里张望。
萧敬脸色不善的走至门外,冷声问道:“何事?”
谷大用满脸堆笑,拿出两份折子,道:“萧公公,谢知县与殿下一道率云中卫出击,大败鞑靼,请萧公公把折子专呈陛下。”
萧敬一脸诧异,不确定问道:“你说云中卫击败了鞑靼...”
正说话的功夫,牟斌走来,打招呼之后,道:“请萧公公通传陛下,某要见陛下。”
萧敬不再追问谷大用,就牟斌问道:“牟指挥使来不是也要报云中卫大捷的消息吧?”
锦衣卫的眼线遍布朝堂内外,如此重要的消息,自是也会第一时间传来的。
萧敬并未有喜悦,骂道:“吃干饭的东西。”
东厂和锦衣卫同等只能,人锦衣卫有了消息,却是不见东厂的,萧敬骂的是何人,不用想也都清楚。
说着,萧敬脸上还是挂起了笑容,道:“牟指挥使,随咱家来吧。”
锦衣卫作为天子亲军,见一下天子还是很容易的。
进了暖阁,萧敬道:“陛下,谢知县和殿下率云中卫击败了来犯的鞑靼,这是他们的折子。”
在萧敬递交折子的时候,一旁的牟斌开口道:“陛下,臣接到消息,也是如此...”
在弘治皇帝看折子的功夫,牟斌便一五一十的把他知晓的情况报了出来。
在牟斌汇报结束后,弘治皇帝已把折子都看完了。
一日都阴沉着脸的弘治皇帝终于有了消息,笑着道:“谢至那小子果然没让朕失望,只是几月时间便为朕训练出了如此一支骑兵,此战朕定好生表彰,传内阁大学士,礼部尚书,兵部尚书都来...”
第168章 云中伯诞生了
自谢至到云中上任以来,萧敬这不知已是第几次来此了。
“云中伯!”萧敬一进县衙便冲着谢至喊了一声。
萧敬这么一喊,谢至终于心中便了然了,但面上却是一脸茫然,问道:“云中伯?何人?”
萧敬满脸堆笑,回道:“当然是谢知县了,与鞑靼一战,云中卫战功卓著,陛下自是会有所奖赏的,陛下的旨意来了,云中伯准备接旨吧。”
一番准备之后谢至的带着县衙的一干衙役正式接了旨。
旨意内容很简单,封谢至为云中伯,食邑三千,赏宝钞一万,王守仁训练有功,赏宝钞八千。
另外最重要一点便是,设云中卫,由谢至全权负责组建,朝廷各部皆当配合。
谢至为云中卫指挥使,王守仁为指挥同知。
其余官员谢至可自行举荐。
大明的爵位一般都是封给武将的,谢至算起来根本就当不得武将的,只是一战便已得了个伯爵,这着实算是从未有过的先例。
最关键的是,大明卫所的指挥使可是正三品的编制。
去岁高中的那些进士,混的最好的顶多也就是个正五品。
要知道,他爹身为内阁大学士,当今皇帝身边的红人,不过也就是一个正二品而已。
他做官还不到一年,便做到了正三品。
从七品到三品,还是跨界升迁,这可就更为稀奇了。
谢至有些愣神,萧敬催促道:“云中伯,接旨啊。”
有什么不明白的就要问啊,谢至直言道:“萧公公,你确定这是给某的,指挥同知可是正三品吧?且某还是在职知县,再皆任这个指挥使不太好吧?朝臣之中也是该有怨言了!”
萧敬淡然,微微一笑道:“云中伯明白就好,陛下这般做,完全是信任云中伯,实话与你说,这样的顾虑咱也与陛下说过,陛下说,谢知县训练云中已有了自己的体系,遣任何一人来训练云中卫,都绝不可能使之发挥到极致,训练之事还得是由谢知县来的。”
谢至自是也清楚,弘治皇帝既然下了这道旨意,那一些后果必然也是考虑到的。
再说了,君无戏言,岂是说反悔就能够反悔的。
谢至这么问,也是在表明自己的意思。
如何不合乎情理的封赏,谢至若是什么话都不说,也有些不太合适。
萧敬既然这么说了,那谢至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直接接着便是了。
谢至接旨之后,萧敬直接拿了给朱厚照的。
圣旨一开头便是一大堆对朱厚照的褒奖。
这圣旨可是萧敬在负责起草,一上来就这么多马屁之言,真的好吗?
朱厚照那厮也不管这些话用在他身上是否合适,反正是嘴都快笑的合不拢了。
半晌之后才终于说到了关键内容,道:“着太子督办云中卫。”
朱厚照正沉浸在对他的表彰当中,听到萧敬口中的一句钦此,眼睛瞪大,问道:“就这么完了?”
萧敬点头,回道:“是啊,没了...”
朱厚照抓了圣旨,气呼呼的道:“父皇,这也太小气了。”
这厮真是不省心,谢至好不容易帮着他在弘治皇帝面前建立起了一个正面形象,他却时不时的想要破坏。
谢至从朱厚照手中拿了圣旨,小心翼翼的合上道:“殿下啊,这道圣旨等于是公开了殿下身份,天下人便知,云中能有今日之一切,与殿下脱不了干系,更何况,此战战胜鞑靼最关键之处在于燧发枪,而燧发枪是由谁领导完成发射的?主薄朱寿,而朱寿是谁,当今的太子殿下啊,允文允武,有几个储君能有殿下这样的本事?”
谢至这一番话,可比萧敬在圣旨上对朱厚照夸奖的那些还要响亮上不少。
萧敬脸色抽搐了一下,满脸的嫌弃。
别以为谢至没看到萧敬那表情,随即,便出言问道:“是吧,萧公公。”
被问及,萧敬恢复了笑意,回道:“是是是,云中伯所言有理,陛下也是这个意思。”
不用萧敬回答,朱厚照便也相信谢至所言了,一脸的兴奋,道“本宫终于不用害怕被别人知晓身份了。”
传旨之后,萧敬并未停留,直接回了京师。
随着萧敬的旨意传达,朱主薄是当朝太子的消息第一时间便在云中传了出来。
见过朱厚照的那些云中百姓,无不都在交口称赞。
朱厚照性格开朗,没什么高高在上,不愿与庶民百姓相交的心思,自然也就深得民心。
.....
弘治皇帝既然有了旨意,那谢至便可放开手脚,把云中卫再往更高一个台阶打造一下了。
招兵之事,谢至并未选择军户。
这些军户都有隶属的卫所,背景是否清白,很难搞清。
所以,对兵丁的选择,谢至想到了流民。
这些流民各行业的人都有,皆都是在乡因各种原因存活不下去,才沦落成了流民。
军户虽不讨喜,但若是能许以好处的话,还是会有流民参与的。
在与王守仁商量之后,直接由县衙贴出告示。
凡是愿参加云中卫之人,每月饷银三十文,随行亲属皆由云中卫安排营生。
第一条,不算什么。
第二条,才算是真正吸引人的。
只要能安定下来,即便是外乡,他们也心甘情愿了。
一时之间,云中聚集起了大批的流民。
这个时候,想要富裕,最关键的还是得靠人口才行。
别看云中现有的耕地有将近三万亩了,但未开垦的荒地至少还有一半。
毕竟这个时候所有的种植都是需要人力的,一汉子一年能种活十亩也是极限了。
在云中落脚的适龄汉子都被放入了云中卫,剩余的则是安排他们在云中住了下来。
云中的荒地虽说是不少,但也养活不了源源不断涌进来的乡民。
唯一办法,还得是依靠经济的。
所以说,再寻求一条致富之路还是很有必要了。
“知县,云中卫招募兵丁已达四千了,可涌进来的流民却有一万有余了,现在已是秋收,我们的存粮很快便会被吃光了,如今还有流民涌来,该想想其他办法了。”
王守仁所言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谢至沉思了片刻,道:“某吩咐徐经去买粮吧,若想长期发展,还得是找个机会,寻个其他能赚银子的营生,也好让这些流民在冬日之时也能有事可干,如此之多的人到了陌生之地,若是没可干的事情,开始很容易出状况,目前来讲,先只能是让这些流民去垦荒了,荒地开出来,明岁便可种下了。”
道理也就是这么个道理。
王守仁附和道:“嗯,是该如此。”
顿了一下,谢至接着道:“徐经在城南发现了一片陶土,他已从景德镇找寻匠人了,若是适合制造瓷器,也将会是一大笔利润,也算是给这些流民找些活干了。”
这些流民已经是来了,只有给这些流民找到长久谋生的营生,云中卫的那些兵丁才能安定下来。
“守仁兄,你只管负责云中卫的训练,其余的事情某来操心便是,先前与鞑靼那一战,他们的俘虏不过才换回了我大明百姓百人而已,还有不少百姓,在其手中,将来这些百姓定要重回我大明故土,最关键的还是要保证往后我大明不失一寸土地,不失一个百姓才是,而想要达成这些便需要百姓强大的兵戈做支撑的。”
王守仁点头,回道:“嗯,在下明白。”
云中卫现在的编制也就只有谢至和王守仁。
弘治皇帝虽说,让谢至自行举荐其他人选,但谢至却是并未举荐。
他宁愿繁忙一些,不愿给云中卫带来其他卫所锁固有的毛病。
第169章 丰收
徐经的办事效率还是很快的,不到一月时间,便从景德镇高价请来了一世代以烧制瓷器为生的匠人。
那些技术性的东西大多都是世袭的,师徒传承制,多少是会有些保留,时间久了,一些关键性的技艺也就失传了。
所以说,一般世袭的才能使得一项记忆发扬光大。
当然,任何事情都不是绝对的。
在历朝历代中,都有官窑和民窑的分别,官窑的瓷器精美绝伦,专供皇家使用,传世之后价值也要比民窑高那么几番。
自然官窑的匠人也不可随便离开,能找到人之处也就只有民窑了。
不过,民窑也不见得就没人能够烧出好瓷的。
其实,若是民窑朕找不到那样的人,谢至便得与弘治皇帝请旨,请他帮忙指派一个来了。
瓷器的烧制,最关键的还是用料配比,以及勾边上图。
这些只要有能人能够专门负责,其余烧制的具体流程,云中有的是劳力来做。
“知县吩咐之事,在下已办成了,孙家才在景德镇中小有名气,祖上不知何时便是瓷匠,有不外传的手艺。”
名声如何不重要,谢至需要的是真才实学。
对这个其貌不扬的不惑之年男子,谢至打量一眼,笑呵呵的道:“孙匠一路辛苦了,现在衙中住下,明日去有陶土之地瞧瞧,若是此土真能够产瓷器的话,即刻开干。”
孙家才并不应答,问道:“只要能应了答应小人之事,其余的都好说。”
要应答什么事,那也是徐经答应的,谢至哪里知晓。
谢至抬头转向徐经。
徐经有些不太自信的,道:“知县,在下承诺孙匠每月三十两月银...”
三十两?这比他一个正三品武将的俸禄都高了!
谢至有些诧异,那孙家才即刻起身,道:“不答应就算了,小人就当白来了。”
这脾气倒是还挺大的嘛。
谢至喊了一声,道:“等等...”
还未说话,孙家才扭头便道:“还想扣下小人不成?”
他那样说了吗?
对孙家才的反问,谢至也不计较,笑了笑,道:“你所产瓷器若能让本县满意,三十两便三十两,本县应了...”
若是真能产出高质量的瓷器来,所赚取利润那远在三十两之上。
谢至才承诺,徐经又道:“知县,在下还承诺了孙匠一事...”
徐经经商好歹也这么长时间了,就不知晓讨价还价一下?
这怎么能够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啊。
当着孙家才的面,谢至尽量表现的不计较一些,问道:“还有何事?”
徐经缓缓道:“孙匠若是留在云中,他还得把妻儿高堂都接过来,县里为他妻儿高堂准备落脚之处,要每日供他一人伙食...”
只供他一人伙食,只要不是供他全家的便好说许多了。
至于把妻儿高堂的都接来,这也是谢至乐见其成的。
如此一来,也算是让孙家才在云中安定下来了,没有什么特殊情况,是绝不会突然离开云中的。
谢至点头,爽快应道:“这个自是没问题,孙匠先去瞧那陶土能否产瓷,若是可以,本县派人去接人,若是不能的话,本县承担孙匠的来往路费。”
徐经在去找孙家才的时候,就带了陶土的。
对一个熟悉这方面的匠人来说,只需一眼也就能够知晓是否可成的。
谢至再让孙家才看上一眼,也是为了确定而已。
在遣贺良带着孙家才确认了那里的陶土着实可烧制出精美瓷器之后,便遣了一部分的流民开始动工了。
早日动工,也才能早日有白花花的银子进门。
随着陶器作坊的开动,也算是终于为流民找到了可干之事。
......
在陶器作坊开动之后,谢至又兴办起了油坊。
今岁收成不错,谢至想着把那些花生榨油之后再做售卖。
产品的再加工售卖往往要比本身的原材料高出不知几个档次来。
谢至吩咐之后,贺良一手操办之下,半月时间油坊便兴起了。
别说,这油坊还真就有模有样的。
短短几日时间,便榨出了第一桶油来。
榨油技术虽早就已经存在,但真正能吃得起的还得是那些达官显贵,普通百姓能填饱肚子就已经不错了。
瞧着这金灿灿的油,谢至感觉自己已经饿了。
“吩咐下去,宰上一头羊,好生庆祝一下,对了,某自到云中以来,云中郡王对某帮助甚大,还未曾好生感谢过他们,借此机会,把他也一并喊来吧。”
吩咐过贺良之后,谢至便喊来了朱成钯遣来的那庖厨。
当初,谢至想着等到县衙步入正轨,便把朱成钯的人还回去的,却是没想到,自己已是越发习惯那庖厨手艺了,也没张罗着换人。
当然,谢至也是看朱成钯并非有什么野心之人,才把他派来的庖厨留下的。
自从马家的事情解决之后,朱成钯可是一直为主动联系过谢至的。
就连朱厚照就在云中的消息传开之后,他都不成来拜访过朱厚照。
那庖厨见到谢至行礼后,问道:“知县找小人有何吩咐?”
谢至指了指桌上的花生油,道:“如何?”
那庖厨晃荡着陶罐,又闻了闻,道:“甚纯。”
这庖厨常年在郡王府效力,总是用过这类型油的,他既然说不错,那应该就差不了。
“用这油炸黍子吃,可有做过?”
在后世的时候,谢至倒是听说过,北方人会把黍子做熟,再炸上做主食吃,也是北方婚丧嫁娶之时的必备产物。
谢至倒是从网上购买过,可感觉其口感应当是不如新鲜做出来好吃的。
毕竟,他是没吃出来所介绍那般有层脆皮的。
那庖厨没有任何深思,回道:“知县所说是油糕吧?”
后世之中,好像也是叫这么名。
谢至拼命点头,回道:“是,应当是,你会做?”
那庖厨淡淡回应,道:“会。”
谢至兴奋了,道:“那便做这个,本县已吩咐宰羊了,其他怎样做,你自己来考虑便是。”
朱成钯遣来的这庖厨厨艺着实很是高超,一桌饭菜完全达到了该有效果。
王守仁几人完全已经习惯了朱厚照的身份,即便有朱厚照在,他们也没什么别扭的。
倒是朱成钯,一直小心翼翼,不敢有太大动作。
他虽然也留着皇家血脉,但与朱厚照这种储君相比,完全就差远了。
朱厚照也不理会朱成钯的不自在,他自己吃的倒是挺香的。
吃了饭后,朱成钯并没多做停留,便匆匆告辞了。
“谢五,本宫那香膏配置完毕了,已遣了谷大用送去京师了,本宫下午便去云中卫了。”
朱厚照这么长时间能够留在县衙配置香膏,完全是因为有银子作为驱使。
不然的还话,他怎能放弃云中卫的训练,做那些枯燥之事。
不过,只要朱厚照不做出格之事,爱干啥就干啥去。
谢至摆手道:“殿下自己决定便好。”
看在,他才从那厮手中分到一万两银子的份上,还是有必要提醒他一句的,道:“殿下千金之躯,在云中卫也当心着些才是,现在殿下身份已曝光,得注意着形象才是。”
朱厚照那厮就像是快逃离开牢笼的麻雀,哪有听下去的耐心,摆手道:“本宫知道,本宫走了...”
朱厚照前脚要走,谢至只得在后边吩咐张永了。
“殿下的事儿就劳张公公多上心了。”
不用谢至吩咐,张永他都得上心。
抱紧朱厚照的大腿固然好,可若是现在朱厚照出个什么差错,他作为贴身内伺,肯定是要第一个倒霉的。
张永颔首点头,回道:“是,咱家明白。”
第170章 微服私访
天气已是逐渐转冷了,暖阁之中已是烧起了地龙。
整个暖阁被烧的暖洋洋的,弘治皇帝手中捧着茶杯,随手翻看着桌上的折子。
许久,抬头朝一旁的萧敬道:“往年这个时候,时有鞑靼部劫掠的消息传来,今年倒是还未曾有。”
萧敬有时候也会嫉妒谢至荣得圣眷,但却是也不会昧着良心否认谢至的功绩。
云中卫与鞑靼一战,虽说不曾对鞑靼伤筋动骨,但却也是证明了云中卫实力。
鞑靼部也并非只有一股势力,没有哪股势力愿与云中卫消耗掉自己的实力。
若是真有哪股不怕死的势力这般做了,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们的部落便彻底消失在鞑靼的版图之上。
对弘治皇帝的问题,萧敬憨厚一笑,回道:“云中卫百人便打出了大明的国威,如今云中卫已是扩建到了五千余人,按先前那场大战算来,鞑靼部得有五万余人才可讨到便宜,本来,鞑靼部就不敢与我大明正面交锋,多年来不过也就是如土匪般抢些东西而已,何敢有五万骑兵入关。”
萧敬这话无疑是说在了弘治皇帝的心坎之上。
弘治皇帝喝了口茶,笑意吟吟的道:“听说云中卫组建是太子与王守仁一道负责,训练也是他二人一块负责?”
大明强大,弘治皇帝是会高兴,但若是这个强大,有自家儿子的一份功劳,弘治皇帝肯定是会更高兴的。
弘治皇帝的心思萧敬也是知晓,如实回道:“是,自云中卫组建之后,殿下便一直都在云中卫营地待着,殿下与兵丁吃住都在一起,自殿下身份曝出后,云中卫士气也是高涨了不少。”
萧敬固有迎合弘治皇帝的心思,但理着实就是那么个理。
朱厚照对云中卫付出的心血着实不少,与云中卫的兵丁同吃同住,哪有一丝储君的矫情。
弘治皇帝脸上的笑容更大的一些,高兴的道:“谢至那小子果真有办法,太子随他去了云中几日,着实懂事了不少,朝臣对其也多是溢美之言,前些日子,还为皇后弄出了一个香膏。”
朱厚照进步,弘治皇帝高兴欣慰之余也颇多炫耀。
萧敬也只能是顺着弘治皇帝的意思,把朱厚照表扬上一番后,在说上几句称赞谢至之言。
半晌后,弘治皇帝道:“萧伴伴,你准备一下,近几日朕要去云中走一趟,对了,喊上谢卿一道吧,让他也看看他家儿子的成就...”
未等萧敬回应,弘治皇帝又道:“声势不必太大,带上几个护卫,以客商身份直接去便是,也不必提早通知谢至,朕要微服私访亲自瞧瞧云中到底有何变化。”
弘治皇帝既然已经决定,萧敬也不再言说劝告之言,回道:“奴婢这就去准备,不知陛下具体打算何时出发?”
沉思了一下,弘治皇帝才道:“明日吧,明日就去...”
萧敬颔首拱手,回道:“遵旨,奴婢即刻准备。”
......
次日一大早,弘治皇帝和谢迁富贾装束,萧敬则是老管家打扮,三人同乘在一辆马车,带着十几人的随行卫队,一路浩浩荡荡的往云中而去。
在到了云中地界之后,并未马上进城。
现如今这个节令,地里的庄稼也都收回去了,田里也没什么好瞧的了。
一行人便选择去了城南的陶器作坊。
在这作坊外面也聚集了零零散散的商贾,这些商贾都是为买进作坊的瓷器而来。
孙家才的手艺着实不错,从练泥到上釉皆是炉火纯青。
自产出第一批瓷器,便有一大批商贾慕名而来了。
自然,即便有商贾慕名而来,卖与他们的也只是少部分而已,其余部分还是由徐经的商队带出去贩卖的。
若是只卖到家门口,亏损至少会有一半。
谢至弄出瓷器,是要自己赚钱的,又不是为了方便那些商贾。
到了城南的陶器作坊,弘治皇帝和谢迁先寻了一家茶肆。
来买瓷的商贾虽说是零零散散的不多,但还是有几家客栈和茶肆,以供这些人歇脚。
茶肆并不大,放着四五张桌子,往里面的桌子处都坐满了人,也就只有门口的一张没人。
大冬天的,越往里面越暖和。
靠门口的不仅不暖和,而且一旦有人进来一股冷气直接便扑面而来。
弘治皇帝倒也不在乎,直接便在那桌子前坐了下去。
弘治皇帝落座,谢迁只得跟随着坐下。
“云中地界倒是比京师还冷上一些。”弘治皇帝道。
谢迁回道:“着实是冷。”
二人才刚刚坐下,一孩童提着茶壶朝他们走来。
这孩童不过才五六岁的年纪,与桌子差不多高,需要踮起脚尖才能在桌上的杯中倒上水。
看他倒的这么费力,一旁候着的萧敬从其手中拿了茶壶道:“咱来吧。”
那孩童怯生生的望着萧敬,片刻才把茶壶递了过去。
满满一壶水,萧敬提着都费些力气。
在为弘治皇帝和谢迁加水之后,萧敬把茶壶还了回去,问道:“这水这么多,小兄弟提的动吗?”
那孩童面对生人有些腼腆,对萧敬的问题,只战战兢兢回了一句,道:“能!”
随之扭头便走,许是因为萧敬问题的缘故,没看清来人,直接与才进门之人撞了个满怀。
一壶水悉数洒在了孩童身上,那孩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惊慌的望着来人,也不敢言语。
那被撞之人也就是溅了几滴水而已,却是一把抓住那孩童,骂道:“小崽子,长眼是出气使的?这么大一人没瞧见...”
听到外面的动静,里屋忙活着的一个汉子跑了出来,也不顾上管自己孩子,一个劲儿的朝被撞那人道歉。
“实在抱歉,小儿莽撞...小店今日免费请公子喝茶...”
“只是一杯粗茶就想打发了?”
那汉子立马改口道:“往后公子在小店喝茶也一律免费!”
“你家小崽子撞到了某,弄脏了某衣服,说吧,该如何赔?”
这个时候,还顾得上说一件衣服的事吗?
汉子心疼被那人抓在手中的孩子,颇为焦灼的回道:“小人数月前才逃荒到此地,幸得知县老爷帮扶,才起了这个茶肆,如今还未还完县中欠银,孩子娘还要喝药,实在没银子赔,小人洗,小人定会给洗干净...”
那人没有丝毫的同情心,更没有罢休的架势。
旁边的随从,更是牛气哄哄的道:“我家公子的衣服金贵,洗坏了怎么办?”
此人衣着华贵,也不缺钱,至于非得敲那三瓜两枣下来吗?
茶肆中原本喝茶的商贾要么看热闹,要么一副高高在起来,事不关己的态度,未有一人出头。
那孩童身着衣物虽是不少,一壶滚烫的开水洒在身上,想必也是留下灼伤了。
弘治皇帝给了萧敬一眼神,萧敬随即抢过那孩童,三下五除脱掉了那孩童的衣物。
在那孩童胸前腿上,已是红肿了一大片。
萧敬倒是还挺有同情心的,把旁边桌上的茶杯扒拉到一边,把孩童放置桌上,问道:“疼吗?”
那孩童本就腼腆,闯了祸更不敢说话,只是点头做了回答。
弘治皇帝放下茶杯,起身走至那孩子身边,道:“孩子烧伤颇重,快去请个郎中来。”
萧敬的命之后,随即便吩咐了一护卫照办。
弘治皇帝吩咐下去找郎中后,又与那汉子,道:“先带孩子回去...”
现在的弘治皇帝不过是商贾打扮而已,那人岂能买他面子。
那汉子正要离开,那人一把抓住其胳膊道:“哪里去?今日你若不赔了某,哪都休想去!”
不止如此,那人的随从更是拦下了弘治皇帝一行,道:“你们几个也不能走,既然你们替他出头,那银子就由你们陪了...”
之后,又一脸堆笑的朝自家主子问道:“少爷,陪多少?”
那人没做回答,随之伸出三根指头。
那随从心领神会,趾高气扬的道:“给你们打个折扣价,三两...”
被威胁的弘治皇帝还未应答,那随从的脑袋就被打了一巴掌,呵斥道:“谁说三两了,三百两,三百两,知道吗?”
“三百两?”那随从眼睛睁大老大,看自家主子眼神不太对,也不敢多言,点头道:“三百两,三百两...”
面对刁蛮不讲理的主仆,弘治皇帝和谢迁都是文明人,自是不适合与之辩驳,也就只能以萧敬出面了。
萧敬正要出面,却是被弘治皇帝拦了下来,在其耳边吩咐,道:“去找谢至来。”
萧敬掌着东厂,朝堂上下不少人都得对他畏惧几分,但他不见得能辩驳过这对主仆的。
在弘治皇帝不想暴露自己身份的前提之下,只能是找官府出面了。
第171章 不开眼的找上门
正当僵持不下的时候,郎中已被请来了。
郎中瞧了孩童被灼伤之处后,道:“挺严重,老夫开个方子,涂抹在患处,这段日子不可穿衣,睡时也得当心着些。”
不等那汉子表示,萧敬从身上拿出铜板,付了诊费。
在郎中离开,那人却依旧没有罢休的心思,把讨要赔偿的问题面向了弘治皇帝。
“三百两...少一个铜板都不行...”
......
县衙中谢至书房的火炉烧的暖洋洋的,谢至正在里面百无聊赖翻阅典籍之时。
门子领着颇为壮硕的男子走了进来。
“知县,这位兄弟说是要找你。”
谢至放下书本,打量了一眼一人,确定自己记忆之中没有关于此人的记忆,开口问道:“阁下是?”
那男子也不说话,只是从身上拿出一腰牌亮在了谢至面前。
没见过猪肉,总归是见过猪跑的,这物件可是皇家差官才能用得起的。
谢至起身至那男子旁边,瞧清楚上面金吾卫几字之后,便堆起笑,笑嘻嘻的拱手道:“辛苦了,不知如何称呼?”
那男子腰牌,回道:“吴猛。”
金吾卫乃是直接护卫皇帝的,吴猛出现在此处,可见弘治皇帝也是在附近的。
谢至直言问道:“陛下到了?”
许是许久在宫中当差的缘故,吴猛脸上没有其他多余的表情,回道:“陛下在城南的茶肆遇到些麻烦,谢知县带上衙役即刻过去的。”
谢至搞成如今大体之上风清气正的局面可不容易,这是哪个不开眼的,敢给他抹黑。
若是被他知晓了,非得把他打得他妈都不认识。
谢至诧异之际,有些着急,朝外面喊来了李甲。
何三友在云中卫效力,衙门这里便由李甲负责了。
李甲也就是比较莽撞些,交于之事,也都能做好。
李甲一进门,便急吼吼的问道:“知县,有何吩咐?”
弘治皇帝既然来找他出手,可见并未带仪仗,既是如此,那便不想被人知晓身份。
自然,谢至对李甲也并未严明弘治皇帝的身份,只是吩咐,道:“召集兄弟们,随本县往城南走一趟。”
城南因有陶器作坊的存在,流民多,商贾也多,打架斗殴都是常事,李甲也要经常出动往城南解决这些事情。
谢至在吩咐这个事情的时候,李甲便未多想,应了一声后,便出去召集人手了。
在李甲召集人手之际,谢至便已披了件外衣出了书房。
才从书房出来,贺良便匆匆而来,担忧问道:“少爷,出何事了。”
弘治皇帝前来,很有必要告知朱厚照一声的,那厮没有了管束,过分放飞自我的话,前面好不容易才树立起来的形象可就全部泡汤了。
谢至在贺良身边,小声吩咐他提早告知朱厚照才算是放心。
一路急行,谢至带着衙役风风火火的赶至城南茶肆之时,那男子还在与弘治皇帝几人依旧还在僵持之下。
李甲开道,谢至随后漫步走了进去。
一进茶肆,见到门口坐着的弘治皇帝和谢迁后,下意识正要见礼,被弘治皇帝一个眼神制止了下来。
既然不需要见礼,那谢至也就公事公办了。
“怎么回事?掌柜呢?”谢至出声询问。
汉子从一旁往前站了一步,道:“小人正是,见过知县老爷。”
谢至抬手,笑嘻嘻的道:“何掌柜,生意可好?”
那汉子扯起一道笑容,憨憨回道:“托知县的福,好,孩子娘娘也要好了,她好了也能帮着小人经营这茶肆,小人便准备送孩子去学堂了。”
说起这些的时候,汉子脸上满是幸福。
这汉子名为何二带着妻儿来此逃荒,大儿子死在了路上,只活下了小儿子和病怏怏的妻子。
谢至去陶器作坊之时,正巧碰上了才来的何二一家。
谢至也是看他妻病子小,去陶器作坊妇人话,一开始只能做学徒,也只是管三餐,没银子可挣,妻子也没钱抓药,便借与他银子搭了这茶肆。
这茶肆服务的也就是来此买瓷器的客商,挣不到多少银子,却也有个活钱,能为他妻子看病抓药了。
瞧这,心肠多好。
谢至收敛了一些笑容,问道:“怎么回事?说说吧!”
何二随即开口,一脸愁容道:“孩子不小心在这位公子身上溅了些水,这位公子便非得让小人陪三百两,小人哪有那么多...”
何二还未说完,那人翘着二郎腿,道:“你是云中知县,即便你是知县也不好使,三百两,必须赔三百两,不然今日这事儿没完...”
这么仁兄胃口倒是够大的。
谢至扯起那人衣服,问道:“溅到水了?”
也不知道多大一点水,谢至找寻了半天也没找到踪迹。
也不再坚持这个话题,反而问何二,道:“令郎呢?”
这人嚷嚷着自己身上被溅到水,那何家小子不过才五六岁,至少也是溅到些水了吧?
问到这个问题,何二更愁了,唉声叹气,捶胸顿足道:“烫伤了,都怪小人,小人若是但凡有些本事,也不必让孩子跟着受这个罪...”
谢至手搭在何二肩膀上,问道:“可严重?”
何二没说话,点头做了回答。
谢至不再询问何人,反倒与那人笑嘻嘻问道:“不知这位仁兄高姓大名?”
那人洋洋得意,回道:“江南王家听过吧?王锦。”
生意方面的事情谢至也不操心,江南王家如何,谢至也并不知晓。
对王锦的得意,谢至摇头道:“没听过。”
谢至确实没听过,他说的也是实话,王锦有些吃瘪,也不再炫耀自己的家族,问道:“这事儿你打算如何处理?某不要银子也成,给某折价成瓷器也行。”
别看在城南聚集了这么多商贾,但却不见得人人都能够买到瓷器的。
谢至也没见怒意,笑着问道:“你说你要赔偿三百两?倒是不贵。”
王锦脸上有了兴奋之意,没等他开口。
谢至又道:“何家小子被烫伤,也不多与你要,一千两...这身衣服都值三百两,一条人命总归是值一千两的吧,本县看你也是受家里出来,也不为难你,给你个对折,五百两,何掌柜赔了你衣服,你还得拿二百两吧?”
王锦原本以为谢至是来给他做主的,没想到做主对象却是换成了何二。
王锦气急,起身指着谢至,道:“何狗屁知县,知晓也是谁吗?”
这王锦绝对是个名副其实草包了。
谢至官职虽小,那也是朝廷任命,竟还敢当面辱骂?
扣上一个藐视朝廷,当场斩杀都可能。
未等谢至表示,一旁的李甲就已经是一巴掌打了过去。
也不知晓李甲用了多大力气,一巴掌下去,王锦被打倒在地,嘴角处也被牙磕破。
其随从扶着自己少爷,愤愤想要指责李甲,却被李甲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二百两,那二百两,你们走,不然,本县就得派人往你家中走上一趟,讨要这笔银子了,不过,在此期间,可就得委屈你去衙门吃几日饭了,当然,这个饭是免费的...”
谢至虽不知江南王家名气有多大,但王锦一身华衣,且如此嚣张,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子弟。
王锦迟迟不见行动,谢至吩咐:“既然这位兄弟不愿拿这笔银子那便带回去了,天越发冷了,莫要再有冻死囚犯之事再发生了。”
谢至完全是在吓唬王锦,县衙大牢也没关过人,何有冻死人的事情发生。
谢至这番恐吓终究还是有些效果的,王锦很快利利索索的拿了银票出来,找了两张一百的,咬牙切齿的递给了谢至。
谢至收了银票,顺手给了何二,道:“先治伤,剩下的攒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拿了银票,谢至又道:“吩咐下去,我云中陶瓷不再卖与江南王家,这两人也能尽早让他们离开云中...”
第172章 视察云中卫
从茶肆出来后,谢至便带着弘治皇帝和谢迁走至一旁,悄声问道:“陛下,爹,你们怎来了?”
茶肆中,谢至的处理方式,弘治皇帝应是还较为满意的,面上扯起了一道笑容,笑呵呵的道:“怎么?不欢迎?”
这是谢至欢迎与否的事吗?谢至不欢迎,也不来吗?
再说了,谢至若说不欢迎的话,弘治皇帝他还能打道回府?
谢至嘻嘻一笑,回道:“哪能呢?走,会县衙,臣吩咐准备酒席,粮食都是今年才打下来的。”
没成想,弘治皇帝却是拒绝了,道:“不必,先带朕去云中卫瞧瞧。”
弘治皇帝下达旨意后,又与谢迁询问,道:“谢卿,不累吧?”
谢迁即便累,也得回答个否定之言的,“不,不累。”
弘治皇帝在听谢至回答后,也不再多言,道:“那好,先去云中卫瞧瞧,在两狼山上还有书院吧?听说程敏政也被你拉过来了?”
云中的一些事情固然是谢至报于弘治皇帝的,那更多的却也是弘治皇帝从锦衣卫和东厂得知的消息。
毕竟,弘治皇帝对云中的期待也是很大的。
谢至笑了笑了,如实回道:“是啊,程先生学富五车,辞官归隐着实有些荒废了,唐寅与臣说起了此事,臣便让他请来了程先生,现书院已有学生五十余人,至少也有秀才功名,都可参加下一场的春闱,这些学生中贫寒子弟占数较多,春闱高中便可外派于知县,他们所治之下便就是下一个云中。”
一县富一国,本就是弘治皇帝同意的,所以在当着弘治皇帝面说这个事情,也没什么好忌讳的。
弘治皇帝带着些意味深长的笑意,道:“这么说来,你已在培植自己的门生了?”
这话说的怎这么吓人呢?谢至即便有这个想法,但也只能是强大大明之时多增加些人手而已,可没有其他想法的。
谢至连扯起一道笑容,回道:“他们倒也算作是臣的门生,但更是天子门生啊。”
不管谢至是否有这个想法,但该辩解的时候还要辩解的,不然的话,误会只能是越来越深。
弘治皇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回道:“你小子倒也会说,行了,先去云中卫,朕自此微服私访出来,莫要暴露朕身份,若实在需要解释,便说朕与谢卿乃是京师来的客商便好...”
弘治皇帝果然是老实人,撒谎编制个借口都显得那么拙劣。
只是可能有资格去云中卫吗?只是客商能带十几个护卫随行吗?
这话说出来,可不容易被人相信的。
算了,皇帝的错误也不是那么容易指出来的,客商便客商吧,由他陪着,即便有人怀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要他自己开心便是。
谢迁侯在一旁,所有事情都与他没什么关系,但自家儿子与皇帝的对答,却让他不甚欣慰。
看来,自家儿子也已经是对官场这一套融会贯通了。
没想到,自家儿子天生就是做官的料。
谢至带着李甲陪着弘治皇帝上了两狼山后,便直往云中卫营地而去。
有谢至带路,即便是多了几个陌生人的面孔,也不曾有人阻拦。
一路进了营地,谢至带着弘治皇帝率先到了校场。
校场之上,正有新兵练习长矛。
而率领兵丁练习长矛着正是朱厚照。
朱厚照早就听贺良说弘治皇帝到云中微服私访的消息了,因而练兵比往常更卖力。
弘治皇帝站在一旁,也不知晓是真没瞧见,还是假没瞧见,只管专心练兵,对弘治皇帝根本就不做搭理。
倒是一旁陪着朱厚照的张永和谷大用瞧见了下面的弘治皇帝,看到朱厚照练习的这么卖力,叫不合适,不叫好像也不合适。
就在二人为难之际,谢至朝其摆摆手把二人喊了过来。
张永和谷大用两人屁颠屁颠的跑来之后,正准备行礼被谢至拦了下来。
谢至扯起一道笑容,笑嘻嘻的道:“作甚,这二位是从京师来的客商。”
张永和谷大用能在宫中混的风生水起,那都是有玲珑心的,谢至这么简单的一句,他们便也就明白了,停止了行礼,只是拱手示意表示了礼节。
弘治皇帝点头示意,未作多言。
谢至随口问道:“守仁兄在何处?”
云中所有的训练都是由王守仁负责便指定的,找到了王守仁才知晓云中卫兵丁所有的训练都在何处。
张永开口道:“当是在后山,进日有兵丁在练习火炮。”
谢至有些急切的出言问道:“怎么?实弹?”
谷大用抢着回道:“是实弹。”
张永之后淡淡的又道:“今日,不仅是火炮练习实弹,火铳都装填了实弹。”
张永话音才落,突然,远处传来轰隆了一声。
紧接着,一阵浓烟伴随着升空。
弘治皇帝比谢至都着急,急吼吼的道:“走,去后山...”
后山,一排二十几门火炮齐刷刷的对准远处的山坳。
“点火...”
随着王守仁的一声命令,二十几门火炮齐刷刷的朝远处发射而去。
现在云中卫所使用的火炮虽说还是点火式的,但是射程却是厉害了许多。
比以火器著称的神机营都强。
随着火炮发射,弘治皇帝和谢迁皆都有些诧异,弘治皇帝开口道:“谢卿,这火炮比神机营还要强些吧?”
弘治皇帝对谢至一般都是直呼其名的,谢至也没自作多情,以为这是在称呼他,所以并着急作答。
站在弘治皇旁边的谢迁,听了弘治皇帝这番回答后,顿了一下道:“是要厉害些。”
神机营自创办以后,便一直在原地踏步了。
半晌后,弘治皇帝又道:“这火炮为何如此?朕记得这工匠也是从神机营派给你的吧?”
谢至颇显自豪,得意洋洋的:“那工匠着实是神机营的,臣自己研究了些想法,本是想交于那工匠改进一下,没成想,那工匠没能掌握好关键途径,出现了炸膛,没办法,臣只得自己动手了,自己研究了一下,交于那工匠的儿子打造了第一杆新式火铳,后来稍微改进了一下原本的火炮,便有了现在这种火炮,这种火炮虽说没办法取掉火绳,但射程已是极大的提升了。”
火炮射程,只需要提升一火药的配置,另外在改进一下跑堂便能够办到了。
但若想取掉火绳,变成填充式,需要考虑的问题可就很多了。
即便只是这些,足以让弘治皇帝兴奋了,在谢至身上拍了一把,笑呵呵的道:“不错,不错...”
连道三声不错,谢迁脸上的笑意比谢至的都大、
若谢至只是武略高深,谢家诗书传家底蕴深厚,谢迁或许不会为之兴奋的。
关键是,谢至可是连中过三元的,且还有着才思敏捷之称的。
这两样结合在一起,便已经足够了。
又打了一次,王守仁便下令收了火炮。
现在云中所赚的银子虽说是可以支撑云中的训练,但该卖的惨还是得卖的。
“陛下,这些火器倒是强大,不过所需银子却是不少,一门火炮发射一次至少得需要十两以上,完全就是在烧钱,没办法,臣训练也只能是许久才能弄一次实弹。
不过,幸好有殿下陪同着,士气高涨,即便是隔三差五才训练一次,兄弟们训练却依旧却是极为用心。”
弘治皇帝哪能不知晓谢至的心思,问道:“需银子的话尽管开口。”
谢至若是与弘治皇帝要银子的话,势必会有朝臣反对了,反正他现在的银子也够,不必要的麻烦还是不招惹为好。
谢至信誓旦旦,拍着胸脯道:“臣可自己想办法,需要之时臣再开口。”
第173章 丢人现眼的麻烦
在观赏过火炮的威力之后,又查看了燧发枪的发射。
几轮射击之后,谢至得意洋洋的介绍道:“陛下,这个燧发枪射程提升只是一方面而已,最关键的是,取消了火绳结构,会极大提升实战之中的效力。”
这个燧发枪虽然还做不到连射,但较之火绳构造也是方便了不少。
弘治皇帝亲眼见识自是比坐在深宫看几眼折子更直观一些。
自见识到火炮威力之后,弘治皇帝便颇为满意,脸上带着淡淡笑意,又道:“既是上来了,去书院瞧瞧...”
两狼山书院,程敏政正带着五十余个士子分析今年春闱的策论试题。
毕竟这些士子是为下一场春闱准备的,自然是得多训练些有关策论方面的内容。
在五十余人的考桌之前来回转悠的程敏政瞧见门口站着的弘治皇帝大吃一惊,随即快步走出。
走至弘治皇帝身边,正要见礼,弘治皇帝便道:“卿莫要多礼,朕微服出来,不必太大声势。”
弘治皇帝既然制止,程敏政也未再做坚持。
弘治皇帝紧接着便出言问道:“这些士子来年春闱可有希望高中?”
程敏政如实回道:“有十几人应当是差不多的。”
程敏政进士出身,好歹也是做过主考,对这个判断多多少少的也都是有几分把握的。
不过,程敏政所言的这个数字还是有些保守的,最起码在谢至看来,是如此的。
弘治皇帝点头,温和道:“两狼山书院不过才五十余人罢了,若是真能高中十几人那可真算是不易了。”
聊了几句,弘治皇帝又看了这些士子先前所做的策论才离开了书院。
在离开书院之后,弘治皇帝便道:“朕本是准备自己在云中转瞧瞧,在茶肆中却是没成想发生了那般事情,走吧,再去其他地方转转。”
云中如今的治下谢至还是很放心的,弘治皇帝说是要再去转转,他倒是也未有担忧,问道:“不知陛下,要去何处?”
这个问题可是得问清楚的,不然的话,还以为是谢至专门挑好地方过去呢。
沉思一下,弘治皇帝并未给出一个具体之处,回道:“先走着..”
说着,弘治皇帝便命一旁的萧敬,道:“吩咐护卫走远些,莫要跟的太近...”
若是距离太远,弘治皇帝这里有事可就不能快速反应了。
萧敬有些为难,但瞧着弘治皇帝如此坚定,不得不应了下来。
萧敬照旨安排之后,弘治皇帝又与谢至吩咐道:“把你的人也遣远些。”
谢至虽说对云中的变化有自信,但却也不敢保证,不会哪个贼人知晓弘治皇帝的行踪,做出刺驾之事来。
弘治皇帝在云中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话,谢至可吃罪不起。
谢至满是为难,劝道:“陛下,还是差衙役跟着吧,禁卫也撤走了,若再没了衙役...”
弘治皇帝既然出来,就是想把云中的情况看个明白的,自是不想带着官府之中来招摇过市,板着脸,沉声道:“是对你云中治安不信,还是对你自个儿不自信,若真有险情,你没能耐顾朕与谢卿安危?”
这个险能冒吗?
弘治皇帝踌躇又有些为难,还是谢迁出言道:“听陛下旨意,遣了衙门的人吧!”
有自家老爹这句话,谢至也算是放心了些。
有自家老爹与他一道承担这个责任,他好歹也算是有了一些底气,拱手回道:“臣遵旨。”
随之,随手朝十几步开外的李甲喊道:“尔等回衙去吧,本县这里无需尔等跟着了...”
李甲也不知晓弘治皇帝的身份,对谢至在县中转悠的事情也没什么好担忧的,立即领命便走。
在没有了随行的队伍,只剩下了谢迁父子以及弘治皇帝和萧敬,简简单单的几人,倒也更像是来云中考察的客商。
是弘治皇帝想要亲眼见识一下云中的变化,往哪里走,那也得是弘治皇帝说了算的。
弘治皇帝顺着官道一直往南走,谢至等人跟着便是。
今天,谢至怕是自云中上任以来,走的最多的一天了,快要把整个云中都饶遍了。
马上就要冬日了,田里也什么需要做的活儿,一路之上自是找不到几个行人。
“陛下,陶器作坊和油坊都能招纳不少人,冬日无活的时候,百姓也能去那里做工挣些银子,有了银子日子也就能够宽裕些...”
谢至一路边走,边做了介绍。
在走至城北一家酒肆之前,门口吵吵嚷嚷的围观了不少人。
一路祥和,谢至原以为一切就这么过去了,也走了不少路了,弘治皇帝也快走累了,带回去吃上一顿饭,事情也就解决了,却是没想到,临了还出了这么一个状况...
遇到这么一个状况,谢至好歹也是个知县,又是当着弘治皇帝的面,不出面解决好像也有些不太合适了...
谢至朝着弘治皇帝尴尬扯起一道笑容,回道:“臣去瞧瞧...”
谢至要去瞧个清楚,弘治皇帝自然也是要跟着上前的。
萧敬扒拉开围观的人群,几人挤了进去。
挤进去之后,谢至才瞧见围观之人如此之多的大致情况。
一人旁边放着扁担,身旁放着一些豆腐脑。
另一人则是双手叉腰,一副气哼哼的架势...
“怎么回事?”谢至开口问道。
叉腰那人一脸的郁闷对谢至也没什么好感,凶巴巴的道:“关你屁事?”
特么的,谢至来云中也几月了,没发现这里还有这般民风呢。
当着皇帝和他家老爹的面,能否给些面子?
倒是抓着扁担那人有些眼光,抬头扫了一眼,随即起身惊呼,道:“知县老爷?”
竟还有人认识他?倒也不都算是刁民嘛!
谢至直了直腰杆,回道:“正是,某谢至。”
顷刻之间,围观的,当事的,跪了一大堆。
谢至咳嗽一声,瞟了一眼弘治皇帝开口道:“先起来吧。”
待一众人起来后,谢至问道:“怎么回事?说说吧!”
叉腰那人刚开始还横眉冷对,对谢至污言秽语大骂谢至呢,现在却是一脸堆笑,朝着谢至笑呵呵的道:“知县老爷,小人实在不知...”
谢至抬头打断了此人的道歉,谢至需要的是解决问题,不是这个道歉。
“说事便是!”
那人尴尬一笑,笑容不减,回道:“小人李雄,经营这家茶肆,小本买卖,小人这不觉着冬天就要到了,想买两曹豆腐弄成弄豆腐嘛,哪里想到,他送来的却成了豆腐脑,小人小本买卖,这么多豆腐脑,小人如何卖的出去...”
拿着扁担那汉子耷拉着脑袋,也不否认。
看来,李雄所言不虚了。
尽管如此,谢至还是朝那汉子问道:“李掌柜所言可否属实...”
汉子臊眉耷眼的,回道:“不知知县老爷还记得小人,知县老爷在薛庄吃饭之时的那豆腐就是小人负责的,小人张全,以前与小人预定豆腐之人皆是口耳相传的,李掌柜这次非要搞什么信件...小人也不识字,误把豆腐弄成了豆腐脑...
小人想着,李掌柜好歹有酒肆,收上一部分,小人的损失就不至于太大了,可惜李掌柜,死活都不答应...还让小人把定金皆都退了...小人的钱买豆都用了,哪有钱...”
原因谢至算是搞明白了。
此事的关键还是张全的过失,总不能因为人家换了订购方式,就把人家的货给弄错吧。
不过,具体如何,还得是看证据说话的,总不能因为他们两人的一眼辩解,就断下了此案的。
“信件何在?”
张全从怀中拿出邹邹巴巴的书信。
谢至展开,上面写的倒是真挺清楚的,两曹豆腐。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也能瞧错。
谢至把书信还了回去,朝李雄道:“这豆腐脑你真要不了?”
李雄大概是看在谢至的面上,回道:“小人最多也只能要上三十碗,这也是最大极限了...”
李雄这酒肆却是不大,这么多豆腐脑着实也销不出去。
这张全也是傻,李雄这酒肆能要上这么多豆腐脑吧。
谢至也不好借特权强人所难吧?
谢至大手一挥,干脆道:“把这些送于县衙,去衙门银子去。”
不过就是几两银子的事,谢至也能拿得起。
况且,衙门的衙役也能消耗了这些豆腐脑,也不会浪费。
第174章 县衙待客
谢至收了两槽豆腐脑,张全和李雄之间的争端也算解决了。
可李雄却是仍旧唠唠叨叨的为自己辩解着清白,“谢知县,着实不是小人不愿收,只是这小本买卖,两槽豆腐脑小人实在是卖不出去。”
这个时候说这些还有用吗?
谢至也未见生气,淡然微笑着道:“无妨,本县理解,此事固然是张全的错,你也有错,明知晓张全不识字,为何还以书信相告,口耳相传不好吗?”
李雄张嘴正要辩解,谢至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抬手道:“原因自是有的,无论是何种原因也当把此种情况考虑到,今日本县恰好碰到,能帮着你收了这两槽豆腐脑,下次呢?如此这般僵持,对李掌柜这信誉也是有所影响吧?生意人讲求一个和气生财,对吧?”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谢至好歹也是得尽一下一县父母官的责任,自是不能直接收了豆腐脑就算是完事。
李雄经营的酒肆虽然不大,但好歹也算是见过三教九流不少人,变脸能力也还是有的。
对谢至一番言论无论是否认同,反正开口便是应承,“小人知晓了,下次一定注意。”
下次注意与否的不重要,反正现在把面子给他了就成。
谢至颔首点头,又与张全道:“李掌柜固然有错,你却是要付主要责任的,不过,不识字总归也不是你的错,这样吧,本村不是有学堂吗?在每日孩童授课结束,在个村学堂中展开夜学,教授识字,不论男女妇孺,皆可去学,多认几个字,此类事情往后就不会发生。”
张全倒也不是不愿意学,只是对自己能去学有些不太相信,诧异反问道:“小人也可去学?”
对张全的诧异,谢至扯起一道笑容,回道:“怎不可?圣人尚且提交有教无类,读书识字部分高低贵贱,只要你愿意去学。”
去除文盲也是民富国强的一种必要途径。
不过,谢至的心是好的,去学之人必然会是寥寥无几。
毕竟,在现在人看来,读书是为了科举入仕,那些已在田间地头劳作了半辈子之人,还指望科举入仕不成,既非如此,何必浪费那个时间?
提早开办夜学,谢至也是解决此事的一种方式,是给弘治皇帝看,也是给云中百姓瞧的。
在谢至收了那两槽豆腐脑的时候,这个事情已是解决了。
现在后续所说那些其实也没多大用处。
事情解决了,李雄和张全纷纷邀请谢至去他们那里吃饭。
若只是谢至一人的话,说不准他也就去了。
现在身边还有了弘治皇帝,他还想好生表现一番呢。
在拒绝了二人的邀请后,弘治皇帝也不再往下微服私访了,只去了粮仓看了粮食储备问题,便随谢至回了县衙。
谢至敢吸收那么多流民,又扩建了云中卫,粮食的事情自是会储备好的。
回了县衙的时候,张全已把豆腐脑送去了。
县中的庖厨已在贺良的操持之下宰了羊,各种口味的羊肉都做了一份。
羊杂,羊汤,红炒羊肉,清蒸羊肉...
在这些东西之中,谢至最喜欢的还是要属羊杂了。
除了一桌羊肉之外,主食还有油糕。
自然,也是离不开豆腐脑的。
不是碰到张全和李雄的这个事儿,为招待弘治皇帝,谢至都得去弄几块豆腐吃了。
这豆腐虽说不算稀奇,但口感绝对上佳。
在回县衙不久,正要开饭之际,朱厚照回来了。
朱厚照好歹也是做儿子的,自家老爹来了,怎么着都是得来见个面的。
至于王守仁和唐寅,没有弘治皇帝特殊旨意相召,他还得是坚守在自己岗位上,不能轻易离开的。
大概是谢至的唠叨起了作用,朱厚照回县衙之后与以前完全就是两个人。
恬然稳重,知书达理,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像是别人家的孩子。
弘治皇帝脸上的笑容就像是一直就没消融过。
虽说没有当面夸过朱厚照,但看得出来,那笑意是源于朱厚照身上的。
“陛下,吃豆腐脑,薛庄的豆腐在是十里八乡中最为有名的。”
谢至只是开口后,朱厚照笑吟吟的起身,从萧敬手中拿了碗,道:“萧公公,本宫来...”
朱厚照给弘治皇帝盛饭,但谢至便要给谢迁也盛了。
谢至是想做个好伴读,但不是要让朱厚照凌驾在他身上的。
朱厚照和谢至同时为自己老爹盛了豆腐脑。
两位老爹在品尝之后,自是少不了说上一个好字的。
在吃了豆腐脑之后,谢至又夹了一个油糕到弘治皇帝碗里,道:“陛下,此物虽不是新近之物,但臣改进了一下食用油,所做出来之物,口味可是好了很多...陛下尝尝...”
没想到,朱厚照那厮却是那般小气,竟道:“谢五,云中之物本宫也清楚,你招呼好谢师傅便是,父皇这里本宫来。”
真是,他表现一下怎就不可了?
算了,今日便给他这个面子,懒得与他计较了。
谢至笑吟吟的扯起一道微笑,回道:“是是是,那殿下招呼好陛下...”
为了给朱厚照面子,谢至招待自家老爹的时候都不敢过分热情,等到朱厚照表现完之后,才会给谢迁介绍一下。
桌上之人那都是些老油条了,岂能看不出来,谢至是在给朱厚照面子。
固然,朱厚照今日表现不错。
但谢至这个慢动作,却也是为他加了不少分的。
吃到一半,弘治皇帝便开口问道:“这羊肉总不能也是云中特有的吧?”
谢至停顿了一下,朱厚照抢先回道:“不是,这还是兀良哈送的。”
等了半天,朱厚照不再说话了,谢至才道:“草料不是很充足,臣也不敢大规模繁殖,不过虽如此,现也有三百余只了。”
一个云中的草料能有多少,即便是夏天,也养活不了多少,更别说,还要熬过青黄不接的冬春两季了。
能把三百头养好,已是不易了。
弘治皇帝又喝了一口羊汤,问道:“这汤倒是极好,比宫中的要强太多了。”
宫中的饭菜听起来好像是珍馐美味的,丰盛至极,但吃起来却不一定是那回事了。
历朝之中的负责皇帝饮食的无论是哪个部分,所作事物都不敢太好。
做饭那些人一来担心养刁皇帝口味,将来做不出皇帝所需要的,造成杀身之祸。
另一方面,也是担心皇帝会迷恋美食而耽误了朝政大事。
所以说,当个皇帝还真不是那般自在的。
朱厚照那厮急于表现,脱口而出,回道:“庖厨乃是云中郡王给的,手艺着实颇为不错。”
朱厚照此话一出,弘治皇帝手中的动作停下,把碗放了下去。
一连串的动作足可证明,对此,弘治皇帝介意的。
这也不能怪弘治皇帝,朝廷官员与封地王爷走的太近本就不是一个好事。
更何况,谢至来此是被寄予厚望的,即便他与云中郡王没有其他特殊牵扯,只迷恋于美食总归是有些不太合适的。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眼看着,饭局已经进行了一半,马上就要吃完了,吃完结束后,弘治皇帝在云中歇息上一日也就回去了。
弘治皇帝只要一旦离开云中,他们也算是应付过去了。
对于朱厚照没事找事惹出来的麻烦,谢至只得继续解释了,道:“臣在刚来云中之时,杨泰和所留人手不可用,云中郡王帮忙之后便留下了这个庖厨,用习惯了,臣也就没还回去,那庖厨并非奴籍,他也愿留下,云中郡王也没非做为难。”
谢至这番解释之后,弘治皇帝倒也没多说,只是道:“吃吧,吃吧,莫要辜负了谢至一番好意...”
第175章 借力打力
吃过饭之后,弘治皇帝把谢至和朱厚照喊至书房。
好不容易才来云中一趟,有一些问题,总还是要与他们敲定一下的。
“马上便要入冬了,虽有上次与鞑靼部一战,鞑靼部最近不敢侵我大明,但一到冬季,牧草稀缺,鞑靼入关抢夺粮食过冬却也是常有之事,对此你二人可有想法?”
弘治皇帝把问题抛给了谢至和朱厚照。
这个问题也不仅仅是出现在明朝,更不只是出现在弘治朝之时,历朝历代便已有这个问题了。
那些靠牧草存活的,到了冬天,天寒地冻加上下雪,牲口不好生活,靠着牧草生活的那些牧民没了生活来源,只能往关内劫掠些粮食,以求度过这个难熬的冬天。
这些人也不会长时间停留,劫掠一地之后马上便走,等到官府发现出动,早就已经没有了踪影。
所以对这些人,无论哪个王朝一直都是不胜其烦的,方法是找了不少。
但无论方法找的有多少,最关键问题还是缺少粮食。
对弘治皇帝的问题,朱厚照率先答道:“打。”
打倒是容易,但关键是怎么打,这么问题可就说明白了。
弘治皇帝略显失望,又问道:“谢至,你说呢?”
沉思了一下,谢至才开口道:“无论打还是安抚都不甚现实,毕竟他们鞑靼他们几部缺少的是粮食,还要还有一个鞑靼人,他们为了填饱肚子,必然选取最近的大明抢夺粮食用以糊口,消灭是消灭不干净的,若是安抚,势必需要的也是粮食,没有粮食一切都是妄谈。”
道理也就是谢至所言的那般。
弘治皇帝未作多言,问道:“你有何办法?”
谢至心中虽有些想法,但也并未着急回答,顿了一下,淡淡回道:“臣着实有一法,借力打力。”
弘治皇帝来了兴趣,微微一笑,问道:“哦?具体说说!”
不仅弘治皇帝好奇,就连一旁的谢迁也挺好奇。
谢至顿了顿,道:“可以兀良哈部在大明疆域之处巡逻,有鞑靼抢夺之时,他们先以迎击,为我军的集结争取时间...鞑靼之所以肆无忌惮侵扰一个很重要原因还是因我大明疆域过分辽阔,集结起来不易,等到我大军赶到,他们多以逃窜了。”
兀良哈组建朵颜三卫也不是没为大明护卫过,谢至这个道理并非虚幻。
谢迁问道:“兀良哈虽与我大明较好,编制也属我大明,但却也不是对我大明的旨意令行禁止的,让他们前往巡逻,他们能答应吗?”
爹啊,你好歹还是个大学士,想想办法啊。
谢至微微一笑,道:“兀良哈需要的也是粮食而已,若是兀良哈答应,我大明可提供与我兵丁同等的口粮不久行了。”
粮食问题一直都是一个重要东西,一听说又给兀良哈粮食,弘治皇帝和谢迁嘴角抽了几下。
若非谢至近些时候表现不错,谢迁非得抽他了。、
这败家子!
云中收成不错,谢至也才有这个底气。
谢至扯起一道笑容,回道:“陛下,爹...你们可仔细斟酌一下,相比较于我百姓性命,粮食又算什么...先熬过这个冬天,有时机,鞑靼问题还得是出兵解决的,只要打趴下,才可让其知晓我大明实力。”
谢至停顿一番,马上又道:“陛下,爹...其实吧,我大明并非没有粮食,只是这些粮食都在世家大族,活着皇亲贵戚手中,这些人手中的财富恐已是国库的几倍之多了,云中不过只是搞垮一个马家,便养了五千兵丁,还多次解决兀良哈问题呢。
马家底蕴能有多大,不过也就是家中有个进士子弟罢了,朝中官员多不用缴纳赋税,他们在乡中便大肆收购良田,若有这些粮食,养活多少兵丁,有能少多少流民啊。”
谢至之所以经常性的说这个问题,就是想让弘治皇帝能够在将来有朝一日下定决心产出这些拥有着土地的官僚贵戚而已。
往后新的富裕阶层绝不再是以土地多少论成败了。
只要解决了土地问题,那谢至提倡的兴国策略便已经成功了一大半了。
谢至这么说的意思是什么,弘治皇帝还是能够明白一些的。
对谢至这番话倒也没多说,只是道:“你之言,需要为兀良哈提供多少粮食...”
谢至沉思片刻回道:“也就是几千石而已吧,我大明边境线也长,至少得需兀良哈两千人,想要他们能够真心实意卖命,还得是让他们的肚子填饱的。”
兀良哈的兵丁也不是说只巡逻便是,遇上鞑靼那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最关键的还是得让他们能够先做一些抵挡,为大明军队的集结争取到时间的。
紧接着,弘治皇帝又问道:“云中可还有余粮...”
谢至扯起一道笑容,回道:“有,徐经转了银子后,臣便遣他从各处买粮,皇亲贵戚,世家大族的...有了新粮,他们便要卖出旧粮,这些粮食倒也比新粮便宜一些...”
养活那么多人,不弄些存粮怎么能够。
谢至趁着这个问题,又道:“正因为臣买了粮食,所以也才知晓拿些人手中的粮食到底有多少,有些人粮仓的粮食甚至赶上一州县之多了,陈粮太多,吃不完,放在仓中腐烂发霉,而外面的流民却是成批成批的饿死冻死...”
这个问题弘治皇帝或许只是在奏折中看见过,朱厚照一直都在云中,他可是清清楚楚的见到过流民的。
流民口中的凄惨故事,他也试听了不少的。
随之附和着谢至道:“是啊,父皇,那些流民逃到此地,谁家不死人都不叫逃荒了,能来到云中的,皆是命大之人,有人全家都死在了路上...”
谢至和朱厚照一唱一和这么说,弘治皇帝总不能下令当下就把那些人的家抄了吧,转移了话题,道:“兀良哈之事便由你们去做吧,先以此试试,朕也会下旨给辽东,大同等卫所,一旦两方交战,会尽快出兵驰援...”
弘治皇帝同意之后,谢至又在这个问题之上说了一些其他的想法,道:“陛下,为防兀良哈阳奉阴违,还得是遣人时长巡视才行,另外未避免,兀良哈也有掠我大明百姓之意,还得是遣我方少量人员在的...”
谢至意见之后,朱厚照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在鞑靼入侵之后,让兀良哈死战以拖延时间。”
知道也就是了,说出来作甚。
谢至不置可否,弘治皇帝点头道:“嗯,谢卿,你看呢?”
谢迁想都没想,便回道:“臣附议。”
弘治皇帝微微一笑,回道:“那便遣张永边关吧,至于出兵,便以云中卫出人遣人去吧,希望今日朕不用再次听到边关百姓收掳掠的消息了...”
这个事情谢至可就不敢保证了。
不过,当着弘治皇帝的面,谢至还是回道:“是,臣尽力。”
所以派遣之人皆是谢至的人,足可以证明弘治皇帝对谢至的信任。
商量完毕这个事情后,弘治皇帝和谢迁便纷纷准备睡了。
毕竟一日都没歇息了,疲乏自是会有的。
两人睡下后,朱厚照则是追在谢至后面,兴冲冲的道:“谢五,本宫今日表现如何?”
表现如何,谢至说了能算吗?
谢至瞅了一眼朱厚照,糊掉:“这个问题臣很难回答,不过想来陛下应该是满意的。”
朱厚照得意洋洋,道:“父皇满意便是。”
这是不在意谢至的态度了,既是如此,那还来问他干嘛。
谢至给了朱厚照一个白眼,道:“臣睡了,殿下自便吧。”
第176章 过年
有了弘治皇帝的同意,谢至便遣王守仁去兀良哈走了一趟。
这个事情,对兀良哈可是有利无害的。
他们本就是大明的在编军队,大明差遣他们不得不受命。
当然,他们想脱离大明庇护除外。
现在大明用他们,还给他们粮食吃,总比他们坐吃山空的好。
所以,王守仁只是表明意思后,兀良哈部便答应了下来。
答应之后的当日,便派出了两千轻骑在大明的边疆之处开始了巡逻。
兀良哈开始行动之后,弘治皇帝的圣旨也到达了云中。
谢至顺理成章的遣出何三友带了一百余人带着燧发枪和火炮加入了进去。
很快,大明边疆之处便构建起了一道铜墙铁壁......
说铜墙铁壁好像是有些过分,不过如此一来,大明边疆较之以往可真就安稳许多了。
在解决这个事情的同时,唐寅那里也在各村学堂中开办了夜学。
谢至预料还是极对的。
每村的夜学人倒是不少,但真正是奔着认字去的,寥寥数人而已,其余那些人无非就是想借着学堂烧的通红的火炉取暖,还有些妇人也想借着学堂的灯火做些针线活罢了。
与其如此,弄这个学堂的意义还何在。
唐寅赶了几次,在各村村正以及先生的管控之下,此类情况才渐渐少了些。
但没有了这类偷光借暖之人,学堂一下便冷清下来了。
真正留下认真识字的甚至连一人都没有。
本就是预料之中的事情,谢至倒是也容易接受。
已是进入十二月的天气,云中的陶器作坊和油坊依旧还在稳步运行着。
马上便要过年,购油之人较之以往也多了不少。
现在的云中已初见富裕之景象了,一个冬日的不间断劳作,已存了些银子,每家每户都已经能够置办起年货了。
裁缝铺,杂货铺...
整个云中只要开门的铺子,来来往往的都有不少的客人。
朱厚照好不容易从两狼山下来,与谢至一道在云中街头闲逛。
瞧着这热闹场面,感叹道:“本宫几月没来,这云中怎变成如此了?这较之以往强了不知多少,就是毕竟是都热闹许多吧...他们这大包小包的,买这么多,有银子吗?”
这就担心的有些多余了,那些店铺掌柜的也不傻,若是没银子的话,能把这些东西给他们吗?
这些都是谢至的政绩啊,谢至心情好,也就能够正正经经的与朱厚照解释上一句的。
谢至扯起一道笑容回道:“陶瓷作坊开了几月时间,云中百姓也都挣到了银子,手里有些积蓄,自是能够过个好年了,这些铺子若想热闹,生意能够做得好,还得是靠庶民的,大户也会需要,他可他们采购也会有他们特有的渠道,哪会有人往这些店铺挑选东西...”
谢至解释之后,朱厚照不置可否,许久才又出言问道:“云中现在也算是步入正轨了,你打算何时离开云中?”
谢至可还未想过这个问题的。
谢至作为后世人的眼光来看,云中如今这种情况还差的老远。
谢至也未具体解释,回道:“云中算是富裕了,可臣当初所言的一县带动一国的目标还未实现啊!”
云中富裕养活的不过只是几万民,几千兵而已。
大明百万雄兵,千万百姓还等着呢。这个时候谈成功还为之尚早。
朱厚照诧异,问道:“这还不够?”
既然解释了,那索性就一道说明白吧。
谢至道:“云中富裕,而国库又充实了多少?”
朱厚照愣了一下,点头道:“对哦,云中这般富裕,银子都被你这个奸商赚了,那香膏,你要本宫分你两成利润,你那陶器作坊又分本宫多少,若不是你说,本宫倒是把这个事情给忘记了...”
这厮干脆钻钱眼算了,国库的银子不也是你们老朱家的吗?与谢至才没一分干系,最委屈的还是谢至好不?
谢至白了朱厚照一眼,没好气的道:“殿下,那么多看着呢,臣也得公私分明啊,那陶器作坊也不是臣的啊,臣倒是想给殿下分些利润呢,就怕陛下那里也不答应啊!”
遇到银子的事情,朱厚照定要辩论明白的。
朱厚照正要开口,谢至抢先道:“殿下,这个作坊别看挣银子不少,但只从这里牟利,眼界可就太短了...将来要从这个作坊劳作之人手中也收取赋税,以点及面,只要能以此来充实朝廷赋税,那完全可不用从田里收税,有土地百姓也无需再贩卖土地了...若是这样所赚到的银子比庄户还多,谁还去种田,那么拥有土地的那些人只能是也开始售卖土地,减少自己的损失。”
朱厚照瞠目结舌,道:“你这是疯了?还能从庄户劳作之人手中收取赋税,他们愿意给吗?”
给不给的,还不是朝廷说了算。
谢至不计较朱厚照的质疑,微微一笑,道:“以前不愿,不代表将来不愿,以及未来不愿,他们不愿意的原因是什么,还不就是因为他们挣到的银子太少,养家糊口还不够吗?为什么不够,还不是被那些黑心东家压榨了,朝廷只要能从这些人手中搞出银子,赋税自然是简单很多了...当然,想从人家手中搞来银子,还得是让人家赚到银子的,所以说扶持那些商贾还是很有必要的...”
好在朱厚照还算聪明,对谢至所讲这些东西也算是听明白了。
谢至最后又道:“臣已是做好这这个榜样了,臣给的工钱算是最高了,那些世家大族,贵戚什么的也不能找臣的麻烦,臣自愿为朝廷交税,自愿让我的人交税,他们也说不出什么来...
将来为了吸引劳力,他们不得不为这些劳力增加工钱,朝廷令下,劳力自是没有抵抗能力,交税也就成了顺理成章之事了。”
谢至来此做这个知县的用意不就是如此吗?
朱厚照不再言语,谢至也不再解释,回道:“臣找了个裁缝,快过年了,也得准备身新衣服,殿下有时间回去量尺寸吧。”
朱厚照身份虽说曝光,但他吃穿用度还是与以往一样,并未穿着太子蟒袍招摇过市,依旧是一身便服。
这身衣服和谢至的一样都是从京师出来的时候就带着呢。
这个时候人的想法可与后世的不同,只要带着钱,什么样的衣服买不到。
现在人出门,最起码得把一年四季的换洗衣服都带着才行。
朱厚照那厮长得快,蹦跶的也多,两身冬天的衣服,不仅小了一寸,而且也有好几处**。
好歹也是个太子总是穿得破破乱乱的也不太合适。
听说做衣服,朱厚照那厮才把瞅了一下衣服的洞,笑着道:“是该换身衣服了,可惜父皇不在,父皇若是看到本宫这样,指定会赞赏本宫勤俭呢。”
这话说的,就好像弘治皇帝表扬过他一般似的。
弘治皇帝也就是对别人宽仁和蔼,对朱厚照可从来没啥好脸色。
现在的朱厚照表现虽说不错,可还真就没怎么说过他的好话。
倒是他家老谢,虽颇为严肃,但却是也多多少少当面说他句好的。
对朱厚照的自恋,谢至不置可否,也不拆穿他,还是先让他高兴一下吧。
“走吧,殿下,那我们回去...”
谢至和朱厚照回去之时,正好赶上裁缝就在县衙。
刚回县衙的徐经听说,谢至为他们几个都准备了衣服,也没客气直接自己先量了。
徐经自从负责商队之后,比之以往可是开朗外向了不少。
第177章 航海图
徐经在量了尺寸后,便兴冲冲的朝谢至炫耀道:“知县,在下得了一件宝贝,你要不瞧瞧?”
徐经门路广,宝贝什么的他也是能够接触到的。
徐经这么一说,谢至倒也真有些好奇了。
只是没等谢至开口,一旁正量衣的朱厚照便急切的开口询问道:“何宝贝啊?”
徐经这些人若不知晓朱厚照身份,还可开个玩笑,现已得知朱厚照身份,利益尊卑的也得是计较一些的。
对朱厚照的询问,规规矩矩的回道:“海图?”
“海图?”谢至脱口而出询问道。
徐经脸色挂着笑容,回道:“航海图,是当年三宝太监下西洋时的航海图,与之一块的还有航海日志,沿途各地的风土人情皆有所记录。”
徐经这么一说,朱厚照也兴趣更浓了,干脆也不量衣了,直接跑过来,问道:“郑和的航海图,这海图不是被刘大夏那狗东西给毁掉了吗?”
既然没人量衣了,那裁缝也就很懂事的退了出去。
那些文官在当初朱棣遣郑和下西洋之时便一直存有反对意见,也就是朱棣武人出身,不鸟那些文官,要不然下西洋之事肯定是不可能实现的。
朱棣驾崩,即位的朱高炽最先废除的便是郑和的下西洋。
可惜,朱高炽在位不过才十月时间。
在朱高炽之后即位的朱瞻基,对郑和下西洋之事倒也不是那么反对也不是那么赞成。
在其在位时,郑和率船队又走了一趟。
当时郑和也老了,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后来,这些航海图以及航海日志便收在了宫中。
那些文官从始至终都对这东西心有芥蒂,担心有哪位继任的君主一时兴起,再搞出一次航海。
终于熬到了弘治年,被刘大夏搞到了这个机会。
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弄没了,打架都放心。
谢至抓起一本航海日志,瞅了一眼,字迹很新,也不像保存了百年的,更不像是累年积月所写,倒像是短时间之内一下子就写成的。
有怀疑就要说,谢至说出了字迹的怀疑.
徐经微微一笑,解释道:“这个着实不是三宝太监当初航海之时的原图,是抄录本,据说这是宫中小吏偷抄出来的,在下也是从一番商手中买来的。”
徐经解释的不急不缓,谢至倒想把这人找出来好生痛打一顿了。
无论当初郑和下西洋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的,但这东西好歹也算是民族的财富吧?
为了一己私利,就这么卖了出去?
更有甚者,甚至还打着为朝廷好的幌子,直接把这么一大笔财富毁于一旦。
谢至冷哼一声,骂道:“都是些何物,是谁偷出来的,这个事得好生查查了...”
徐经完全没想到谢至的情绪会这么大,顿了一下解释道:“此物也不是今日才从宫中流出来的的,在下在得到这物件之时不知转易过多少次手了,偷盗之人早就无从查起了,即便是能找到人,那人恐早就已不在人世了...”
徐经这么一解释,谢至的情绪才平稳了一些。
着实也是他有些过分激动了,类似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他都这么生气的话,那还得能生气过来...
谢至扯起一道笑容微微一笑,道:“此航海图可否准确...”
若是只凭抄录的话,失误肯定是会出现的。
徐经信誓旦旦的回道:“应当是准确的,若有错误,也就是在一些微小的。”
徐经如此积极,可见他对航海之事也是有所期待的。
谢至抬头,笑嘻嘻的问道:“怎么?你有此心思?”
良久,徐经道:“在下是有此心思,不过在下也深知若想做成此事并非那般容易,不仅需要巨大的人力物力,就是朝廷那里也不会那般轻易应允的。”
这个心思,谢至早就有了,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现在海图也找到了,机会正合适,只是朝廷那边的阻力,有朱厚照一起应对着,根本就不算什么难事。
谢至扯起一道笑容,笑嘻嘻的问道:“殿下以为呢?”
朱厚照大手一挥回道:“本宫觉着挺好,正好让海外的那些蛮夷瞧瞧我大明的实力...民间传说,太宗遣三宝太监下西洋,是为了寻找朱允炆的,太宗皇帝雄才大略,乃天命所归之人,岂能在乎他区区一个朱允炆...”
这厮够猛的,皇家秘闻想都不想就往外说。
谢至抬头望着屋顶,对徐经道:“衡父,你瞧那里都起网了,也快过年了,得找人打扫一下,新年新气象嘛。”
徐经自是也明白,顺着谢至回道:“那里也有。”
谢至感叹道:“还是某对下面过分宽容了,平日勤快些,哪还有这些东西...”
谢至和徐经一唱一和的,朱厚照自然也清楚原因的,气呼呼的坐了下去,端起茶杯也没喝到口热茶,朝外喊道:“谷大用...给本宫拿茶水来...”
朱厚照既然不再进行这个问题了,谢至也能开口了,道“下海之事某倒是也觉得可行,不过关键还是得赚到银子,另外一点,也要把海外的那些稀罕物件拉回来服务我大明的...”
谢至的同意,徐经很是兴奋,问道:“这么说来,知县你同意下海了?”
人徐经问的本来的谢至,一旁的朱厚照倒是急不可耐的回道:“你没听错,谢五同意了,谢五,下海本宫也去,本宫还从来没去过海外呢?”
这厮倒是脸大的很,他没去过,好像别人去过一般?
谢至无情的瞅了一眼朱厚照,没好气的道:“殿下若去,此事更办不成了,殿下还是乖乖待在云中便好...”
朱厚照与谢至也认识这么多年了,他自是清楚凡是谢至当面拒绝了的事情,最后基本都会没戏,也不再言语。
自然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谢至也懒得搭理他,继续与徐经道:“这个事情的关键便得是建造大船了,这样吧,先弄上三艘,试试情况。”
顿了一下,谢至又补充道:“这个船不仅要做上船,在需要的时候还得当做战船使用,因而还得装填火炮...倭寇屡犯我东南沿海,这口气迟早得出了。”
想起这个问题,谢至更生气。
倭寇经常犯边,那些身居在庙堂的朝臣也不知晓干什么吃的,不想着壮大自己的实力,反而把经验累积起来的航海图毁于一旦。
若是没毁了这个图,在当年航海宝船的基础之上改装一下变成战船,区区倭寇还怎敢犯边?
谢至的意见徐经并未反对。
能充当战船,那不是更为坚固了。
“知县,那何时开干?”
谢至不是喜欢拖延之人,既然答应,早先办了便是。
谢至开口道:“你自己看着吧,冬天也就剩下两三个月了,这两三月的时间,你若是能把宝船弄出来,开春之时也就能够直接下海了...”
徐经一笑,道:“知县莫要玩笑,两三月时间岂可完成...”
徐经这也是实话,要在海上经得起狂风,一颗钉子都务必做得严丝合缝,任何一个小小的细节都马虎不得。
谢至笑了笑,道:“即刻开干吧,最近的海港也就只有天津了,就在天津卫中试用,不必着急下水,要仔细着些...所有用工待遇与陶器作坊保持一致...每月每人收入超过一贯便得交税五文...”
一千铜板收五文税收还真就不多的。
这样的想法,谢至也经常说,徐经负责的就是这些事情所有也就更容易想明白,没做多问,回道:“好...”
随后,谢至又道:“过年后,云中也实行如此标准,每月超一贯便要为朝廷交税五文...”
第178章 刺客
谢至在同意了建造宝船之事,并未第一时间把这个事情呈报弘治皇帝。
而是先遣徐经去了天津开始秘密打造。
弘治皇帝虽说信任于谢至,但这个事情一出,全朝上下文臣恐赞成之人恐寥寥无几的。
弘治皇帝又是亲近文臣之人,反对之人太多,谢至的这个计划决然会被扼杀在摇篮里的。
所以说,只能是先秘密进行着,等到进行到一半,弘治皇帝他也不舍得就此打断了。
有银子也好说话,徐经带着银子去天津卫所走了一趟后,造船之事随即便在天津港口开始实施了。
天津卫靠水吃饭,冬天结冰,也没了吃饭的途径,很多人都在家中坐吃山空
造船招人自是会容易很多的,最关键是给出的银子比他们旺季做活之时都要多。
唯一一点不同之处,便是要一月超过一贯收入,便要缴纳五文钱。
来此做工之人完全没想到,他们有朝一日能够一月挣到一贯银钱,所以对此规并未放在心上。
徐经带着一干人马正干的热火朝天之时,谢至却与王守仁等人在衙中度过了又一个春节。
算算时间,他已经到此三个年头了。
这三个年头,他也做了不少事情,也不算是给穿越者丢人了。
这三年时间,他除了想远在不知道那个时空的父母朋友外,其他之处,倒也还是颇为满意的。
唐寅举杯道:“知县,在下今日借着这顿酒,多谢你了,若非是你,在下又何能做此有意义之事。”
唐寅负责云中学堂之事,看起来简单,却是繁琐的很。
谢至端起酒杯应下了唐寅的感谢,笑嘻嘻的道:“某也得多谢你们的相助,若非你们某又岂能做成这些事情。”
吃了年夜饭,王守仁便回了云中卫。
朱厚照酒喝得有些多,便留在了县衙。
若是在宫中的时候,朱厚照可不能这么尽情的喝酒的。
朱厚照他也得感谢谢至的,若非谢至,他岂能有如此自在的时候。
朱厚照酒喝得有些多,谢至也喝了不少。
从酒桌下来后,便也回房间睡了。
屋子里的火炉烧的暖洋洋的,正合适睡个好觉。
半夜时分,整个县衙除了几个当值的衙役之外,其余人都陷入了熟睡当中。
就在这个时候,从房檐之处突然越过了几个身着黑衣之人。
这几人身手颇为敏捷,几尺高的房檐飞跃起来也是异常的自如。
这几人进了县衙后,轻车熟路的直奔后衙而去。
在后衙几排房间中径直便找到了朱厚照的房间。
才靠近朱厚照的房间,披了件衣服,从偏房出来的谷大用瞧了个清楚。
谷大用别的本事没有,咋咋呼呼喊人的本事,他称第一,绝对没有人敢称第二的。
“来人啊,抓刺客啊...”
“殿下,快起来,有刺客...”
不过,谷大用他喊的是快,但驰援之人赶来的速度可就没那么快了。
就在他咋咋呼呼喊人之际,其中一个黑衣人直接便朝他跑去。
谷大用倒也还算是眼疾手快,一瞧如此情况,撒开脚丫便跑,一边跑,一边喊道:“救命啊...救命啊...”
他这般尖着嗓子大喊,就是头死猪也得被他喊醒了。
在谢至和朱厚照拉开门出来之际,一刺客手中发着寒光的刀片直接便朝朱厚照的脑袋之上砍去。
朱厚照那厮倒是还算眼疾手快。
刷的一下,合上了门,那刀直接没落到了门框之上。
在这个危机关头,谢至也顾不上再去找武器,徒手便朝那几个黑衣人而去。
朱厚照那厮可是他的大靠山,他总得把这个靠山的安全保证好了才行的。
在谢至刚与之搏斗几回合之时,衙役便已赶到了。
毕竟谢至这一方人多势众的,那几个黑衣人瞧着衙役来了也不再恋战,直接便越过房檐,跳到了外面。
“愣着作甚,去追啊...胆敢行刺太子格杀勿论,不,不能杀,留下活口找到幕后之人才是关键...去吧...”
吩咐人马出动之后,朱厚照才扯起谢至的手腕,问道:“你受伤了?”
朱厚照提起,谢至才感觉自己手腕之处有些疼痛,试探了一下,伤口不是很深,道:“无大碍,没事...殿下没受伤吧...”
“殿下...”一道哼哼唧唧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朱厚照脱口而出,道:“狗东西...”
才骂了一句,扭头瞧见谷大用身上的斑驳血迹,被骂做狗东西的这人可是因他受的伤,若不是这个狗东西,他可就没命了,朱厚照即刻心软了,快步都过去,问道:“怎样?可还好?”
谷大用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朱厚照出声询问后,他即刻便声泪俱下的道:“奴婢甘愿为殿下赴汤蹈火...”
谢至都快有些怀疑,刚刚那个刺客是谷大用弄来,专门行苦肉计的了。
用得着如此吗?
谢至瞅了一眼谷大用,朝一旁的贺良吩咐道:“去找个郎中来...”
在几个衙役搀扶之下把谷大用送回房间后,很快便有郎中为他上了草药。
谢至则与朱厚照在房间中坐了下来。
朱厚照虽说现在安然无恙,不代表这刺客往后不再来了,是何人下的毒手势必得要找到些结果才是。
“谢五,这些人是你冲着本宫来的吧,本宫也没做什么事啊,这是何人非得来刺杀本宫啊?”
这么清楚一个道理,朱厚照他想不明白。
刺杀他的理由,难道非得是因为他做了坏事不成?
谢至微微一笑,回道:“这个不好说,等有了结果才能下定论,臣倒是觉着刺杀殿下之人,比当是与之有利益之人。”
朱厚照想了半天,问道:“难道本宫在云中所做那些事情牵扯到了一些人的利益,所以他们才...”
朱厚照他要不要这么傻啊。
当然,动摇利益的那些人是有可能,可这个时候的云中目标虽大,可没有动摇过任何一人的利益。
再说了,若真是因为这个原因的话,那刺杀的也应该是他啊。
谢至摇摇头,道:“这个可能性并不大。”
良久,朱厚照终于与谢至走到了一个频道之上了,道:“你是说是那些藩王,本宫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便可能承接父皇之位,做下一任皇帝了。”
谢至不置可否,这是你说的,可与自己没什么关系。
谢至不说话,朱厚照风风火火的起身道:“不行,本宫得与陛下写折子,把这个事情好生说道说道,究竟是何人有如此大的胆子,定要好生查查才是。”
不用朱厚照说,这个事情都必须得与弘治皇帝做个汇报才是。
如何处理,还得看弘治皇帝的意思。
不说,谢至根本就没本事查出背后之人是谁,即便是谢至能够查出来,那究竟如何处理,也得是由弘治皇帝做主的。
谢至回道:“是得与陛下汇报,臣也得写个折子.”
朱厚照气哼哼的骂道:“大过年的,本宫好不容易出来过个年,也没那么多束缚,却偏生又出了这个一个事情,别让本宫知晓是谁在背后做的这个事情。”
朱厚照说的也是实话,宫中过年礼节繁多,任何一个失误,都可能被言官弹劾。
哪像在这里,想怎么喝就怎么喝,想多会睡就多会睡,可没有比这更自由的了。
谢至和朱厚照正在写折子之际,李甲带衙役追赶刺客也回来了,一脸失望的回道:“知县,属下追出去之际,已是无人了,属下已吩咐全城搜素了。”
谢至应了一声,道:“估计很难找到了,他们换身衣服便是普通百姓,哪是那么容易找到的...外面少放些人,殿下身边多放些人手...”
第179章 朱厚照被召回
果不其然,云中的衙役在城中搜索的一夜,并未见到那所谓刺客的丝毫影子。
朱厚照和谢至的折子倒是由贺良连夜送去了京师。
昨日乃是除夕,城中百姓欢庆了一夜,凌晨之际才刚入睡,贺良打马前行,在整个街道中显得尤为清脆。
贺良一路急行,敲开谢府大门,顾不上多说,第一句便出言问道:“老爷可在?”
那门子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回道:“在,今日老爷不用去上朝,应当还未起。”
贺良也没做做回应,急急忙忙的就朝着谢迁的房间而去。
咚咚咚...
急促敲打了几声之后,房门应声而开,见到门口的贺良,谢迁有些诧异,有些担忧的问道:“你怎回来了?云中又出何事了?”
云中隔三差五的就出个事情,谢迁也习惯了。
贺良策马跑了一夜,摘掉帽子,头上冒着热气,回道:“有刺客往县衙刺杀殿下...”
贺良只说了一句,谢迁便脱口问道:“什么?殿下现在怎样?”
那可是当朝太子,他若是出个什么事情,整个谢家也担待不起啊。
贺良随即回道:“老爷放心,殿下没事,谷大用受了些伤,少爷与刺客交手之时手腕之处被划伤,没大碍,小人从云中出来的时候,少爷已撒开人马在全城搜捕刺客了,不过少爷说,找到刺客已是不易,毕竟云中涌进的流民不少,排查并不易,唯一办法还只能是加派人手保护着殿下...”
说着,贺良便从怀中拿出了折子,道:“这是少爷和殿下写与陛下的折子。”
谢迁从贺良手中接过两份折子,打开谢至的,瞧了上面内容后,道:“老夫马上进宫,你现在府中等着消息吧。”
谢至在折子上已经说明,朱厚照在云中历练的已是差不多了,也是时候该回宫了。
谢迁正好也有此意,知晓谢至的心思后,进宫之后也可知晓与弘治皇帝怎么说。
其实朱厚照从一开始被谢至带出京的时候,谢迁就有些不太赞成,只不过,那是自家儿子,他不好去拆自家儿子的台罢了。
参与着处理些朝政也能历练,又何必非得要出京。
带着折子进了宫的时候,弘治皇帝宿在坤宁宫中还未起。
毕竟一年也就只有这一日歇息的时间,满朝文武都休息了,弘治皇帝也终于可放松一下了。
内宫也不是谢迁一个外臣能够进入的,谢迁进宫知会了内伺,内伺又传到了萧敬那里,废了好几道工序才终于把消息传进了坤宁宫。
弘治皇帝正与张皇后以及朱秀荣吃着早饭,听闻萧敬汇报,愣了一下,道:“出了何事?”
萧敬摇头回道:“不太清楚,听下面人说,谢公还挺着急的...”
不管是何事,谢迁火急火燎的进宫必定不是小事?
弘治皇帝从一旁宫女那里取了帕子擦了嘴,起身道:“走,去瞧瞧。”
弘治皇帝正要走,朱秀荣却是拉起了其衣角,道:“父皇,是哥和谢至那里出事了吗?”
弘治皇帝顿了一下,微微一笑,温和问道:“怎会如此说?”
朱秀荣瞪着眼睛,颇具天真的回道:“秀荣猜的,父皇,哥和谢至何时回来啊,他们都好久不曾带秀荣一块出去玩了?”
朱秀荣虽没说出个所以然了,但弘治皇帝却也猜想到这方面之上了。
若是朝中的其他事情,谢迁绝不会这么一大早单独进宫的,至少会与李东阳和刘健通过气,三人一块来的。
对朱秀荣的问题,弘治皇帝带着笑容,满是宠溺的回道:“他们两个有紧要事情,等他们得空了,朕便让他们回来...”
朱秀荣作为弘治朝唯一的公主,弘治皇帝对他自是倾注了全部的宠溺。
从坤宁宫出来后,弘治皇帝便直奔暖阁而去。
去了暖阁的时候,谢迁已等了许久,见到弘治皇帝进来匆匆见礼,道:“陛下,贺良连夜送来了消息,昨晚有刺客潜入云中县衙刺杀于殿下...”
谢迁的下半段话还未说完,弘治皇帝便惊呼出声,道:“太子无大碍吧?”
谢迁摇头回道:“殿下没事,陛下...这是殿下和谢至送回来的折子...”
谢迁直接把两份折子递给了弘治皇帝的手中。
弘治皇帝率先翻看的是朱厚照的。
此时,谢迁便开口道:“陛下,臣以为是时候把殿下召回京中了,云中县衙衙役有限,恐是很难护卫殿下安全,再者说,殿下身为储君,长久离京,终究不妥。”
对谢迁的建议,弘治皇帝并未马上回答,在扛活朱厚照的折子后,又瞧了谢至的,并未对谢迁的意见做回应,反倒是问道:“此番行刺太子可能是何人?”
刺客的踪迹并没有抓到,谢迁也只能是猜测了,回道:“暴民,外族,皇亲王族皆有可能...刺客若能抓到,那行刺之事基本还不算太大,若刺客就此了无音讯,便可见此番行刺阴谋甚大。”
谢迁分析的有理有据,弘治皇帝神情严肃,不发一言。
历朝历代太子哪个都得经过几次阴谋与刺杀的,若没经历过这些东西,都不会有人相信,其是从太子之位上走来的。
朱厚照没有其他兄弟,相对于其他太子已算是幸运了。
弘治皇帝希望自己儿子成才,但却也会更希望自己儿子平安的。
出了这个事情,没有谢至的奏折,没有谢迁的劝谏,都得把自家儿子召回来了。
怎么说来,宫中还是要安全一些的。
没有任何的迟疑,弘治皇帝直接下旨,道:“传旨东宫卫,即刻出发往云中,接回太子,不得有误,另外传旨谢至,继续搜捕行刺之人。”
即便知晓这些刺客很难找到,但找还是得找的。
有了弘治皇帝的旨意,东宫卫很快便往云中的方向赶去。
弘治皇帝的这两道旨意一出,朱厚照被刺杀的消息还是很快在京中传播而来。
谢至在京中虽也没做过太多得罪人的事情,但他在云中所行之事却还是让不少人有些忌惮了。
一时之间,自是会有不少人说谢至蛊惑朱厚照,还说把朱厚照带出京师,纯粹就是居心不良。
有谢家的地位镇压着,又有兀良哈那次事件张彩的前车之鉴,一些朝臣倒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
周寿可不鸟这个,好不容易抓住了这个机会岂能轻易错过。
先是在周太后那里告了谢至的状,之后又亲自到弘治皇帝那里细数了谢至一大堆的毛病,最后表明了自己的忠心,好像自己是全天下最纯洁的那个,要弘治皇帝务必听他之言。
弘治皇帝放纵这些皇亲贵戚,可不代表弘治皇帝不知晓是非了。
周家这些年的张狂,弘治皇帝也不是不知晓。
只是,有时候为了大局,不得不带着这些包袱负重前行罢了。
对周寿的问题,弘治皇帝抬头道:“庆云侯不必操心了,朕已遣谢至搜捕刺客了,当初太子出去也是朕应允的,不说现在太子并未出事,就是真有个三长两短,也不可全部归罪于谢至一人。”
弘治皇帝态度这般坚定,周寿倒是不好再继续了。
只是,弘治皇帝如此护着谢至,周寿有些嫉妒了。
弘治皇帝虽说也护着他周家,可周家子弟却是没有一人得其器重。
周寿他也明白,他周家现在的荣誉不过只是因周太后的关系。
没有了周太后,没有了弘治皇帝,他周家现有的这些荣华富贵很快也就烟消云散了。
只有自家子孙后代有了出息,才能使得周家兴旺下去。
“陛下,周平年纪也不小了,读书也不用功,可否给他谋个差事?”
这个事情对弘治皇帝来讲倒不难,也没做深思,直接便应承了下来,道:“那就让他去金吾卫做个百户罢了。”
金吾卫作为皇帝亲军,能如此的也只有勋戚之地。
也只有些地方,才不需要过多考校才能进入。
第180章 详查人口
弘治皇帝的旨意在到达云中之后,朱厚照还在对此刻骂骂咧咧,嘴中叫嚣着要如何如何。
见到萧敬在传旨之时还带着东宫卫,异常兴奋,问道:“萧公公,是父皇遣东宫卫来护卫本宫安全的吧?本宫就知晓,父皇定是关切着本宫的...”
朱厚照这般兴奋,萧敬有些尴尬,脸色有些僵硬,也没做回应,只是道:“殿下,先接旨吧...”
“哦哦哦,先接旨...”朱厚照嘴中说着,便开始做好了接旨的准备。
朱厚照准备好之后,萧敬便开口宣读了弘治皇帝的旨意。
当旨意宣读到一半的时候,朱厚照便忍耐不住了,问道:“萧公公,你确定这是父皇给本宫的旨意?”
萧敬一阵无语,再怎么说,也不能上言到假传圣旨的高度吧?
这个事情可不是闹着玩的。
萧敬回道:“自然是陛下旨意,殿下稍安,待奴婢宣完..”
好不容易挨到萧敬的旨意宣读完毕,朱厚照随即起身,逼迫问道:“父皇究竟是何意思?这个时候不去抓刺客?干嘛要把本宫召回宫去...”
对于朱厚照的逼迫,萧敬后退一步,道:“殿下...”
萧敬还未说完,一旁的谢至便道:“殿下,陛下也是担忧你的安全,陛下既然有旨,殿下还是回宫去吧,即便有东宫卫在,云中的护卫也是不如宫中的,万一那贼子不死心,再来刺杀可该如何是好?”
谢至会弘治皇帝的折子,朱厚照并不清楚里面的内容。
朱厚照那厮若是知晓谢至也建议让他回京,现在连他说话的余地恐都没有了。
朱厚照一脸的不愿,道:“本宫若是回宫了,再想出来可就不易了...”
朱厚照这厮有时候也太实诚了,萧敬也不是自己人,心里话岂是想说就能说的。
谢至拉了朱厚照一把,抬手道:“殿下此言可不对,殿下出来是因心系百姓,殿下若是没出来的机会,便可见百姓安康,殿下该高兴才是。”
幸好谢至在平日里就说些这方面的东西,谢至这般稍微一点拨,朱厚照也就反应了过来,赶忙改口道:“对对对,还是你说得对,本宫心下着急,口无遮拦了。”
朱厚照改口,也不再纠结弘治皇帝召他回宫的事了。
“谷大用不能下床,张永又去了边疆,谢五你来帮着本宫收拾一下包袱。”
朱厚照这么开口,谢至随即便应了下来。
背过萧敬之后,朱厚照便抱怨道:“早知晓给父皇上了折子,父皇是召本宫回宫的,本宫宁死也不上这个折子。”
这可不算个小事,谢至可不给朱厚照打这个马虎眼的。
他若有个三长两短,整个谢家都得跟着他一块陪葬的。
谢至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片刻,朱厚照又叮嘱道:“谢至,你在云中定要查出害本宫又得回宫之人是谁,无论是谁,本宫定不姑息,定把他扔了喂狗。”
朱厚照气呼呼的,满脸愤愤的表情。
谢至点头道:“不说陛下专程授意给臣了,就是没有陛下的这道旨意,臣也会把这个幕后之人给挖出来的,殿下尽管放心回去,殿下出了些时日,改变已是不少,这样下去,也不会有人专门盯着殿下不放了...”
朱厚照虽说不情愿,但却也是不得不在东宫卫的护送之下回了京。
朱厚照一走,不仅是谢至松了一口气,王守仁,唐寅等人再也没有任何压力了。
谢至倒还好,与朱厚照关系也算是比较铁了。
王守仁、唐寅、徐经就不一样了,自从到了云中,他们可就没松过气。
这也就是他们的志向都不在做官之上,不然的话,当着太子的面,不由自主的便得好生的表现一下了。
越是想要表现好的事情,到最好做的往往做的最糟。
听说每个网络写手就是如此,每次有了灵感,准备大纲之时,往往都会觉得自己这本是三江的好苗子,上架当天就能精品的实力派。
等到发编辑邮箱内投被击沉上几遍之后,热乎气也就被熄灭了几分,经历一遍遍改稿之后,想着能顺利签约之后。
好不容易签约,最后也就只剩下上架当天,均订能上一百就行。
经历过几个星期慢如乌龟爬的收藏增长后,变成了上架当天高定能上一百就行。
等到上架当天的晚上十二点,高定只破两位,均订还在一位数上徘徊的打击后,只剩下挥刀自切的绝望了。
咳咳...扯的有些远。
朱厚照险些被刺杀也是个大事,当日晚上,王守仁和唐寅便赶回了县衙。
在朱厚照离开之后,谢至和王守仁以及唐寅坐在院中,就朱厚照这个事情交流着意见。
唐寅最先开口道:“知县,殿下被刺在朝廷定会引起轩然大波的,很多人本就不愿殿下出京,只是迫于陛下的坚持,他们也不好多说,出了这个事情,他们正好也就找到了由头...”
这个事情,谢至倒是不担心。
只要弘治皇帝还信任他,朝臣弹劾的越厉害,他所受的信任也就越多。
若是没人弹劾的话,他得自己找个人来弹劾了。
王守仁在一旁开口道:“陛下的旨意上也就是让知县找出凶手而已,并未多说,可见陛下在此事之上并未怪怨知县,只要陛下不做责怪,有谢公和家父周旋,无问题的。”
道理就是王守仁所言的那个道理。
谢至也没多说,道:“在此事之上,虽说找寻行刺之人已颇为困难,但却也是不得不放松警惕,即日起,不管是本县原有百姓,还是逃荒来的流民,重新核查户籍,无家眷的壮年男子尤其得着重排查,这些时日,城门先莫要开启了。”
出了如此大的事情,谢至着了若是任何动静都没有,总归是有些说不过去的。
谢至命令之后,又吩咐道:“伯虎,此事你来负责吧,伯安继续练兵,云中卫这支精兵务必要及早训练出来,另外,开春,还得组建屯田卫来供养这支精兵。”
其实说来说去,朱元璋当初所开创的屯田卫所并无不对之处。
现在的弊端也就是,屯田所的大量土地流失了而已,只要解决了这个问题,屯田政策还是可以用的。
很快,在云中县城中率先开始了人口的重新摸排。
云中涌进来的流民虽说不少,但留在城中的却是并不多。
毕竟在城中,需要招工之处并不多,想要养家糊口的话还得是去城外的那些作坊去。
唐寅带着县衙的一些书吏挨家挨户的做着排查,每家原主人口多少,走亲访友的又有多少。
这些都详详细细的记了下来。
在发生了刺客行刺之事后,谢至第一时间便下令封锁了城门。
这个事情是否有结果,必须得及早处置才行,这城门总不能一直关着的。
所以,为了增加效率,就连两狼山书院的几个士子也都加入了进来。
这些人将来是早也是要做这些事情的,现在也就当他们是在实习了。
可惜,排查了四五天时间,云中城中的百姓都一一做了登记,在登记期间并未找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既是找不到,那便只能在整理入册的时候再过一遍了。
这这个工作也颇为的繁重,谢至也只能是亲自加入到了其中。
“先把这些黄册按照匠户,商户等分门别类整理出来,之后自从这些之中找到常住以及新搬迁的...尤其要查军户出身的。”
这样整理费时一些,却也是差的仔细了些,对往后的管理也是有着莫大的好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