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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出祁连全文阅读

作者:准噶尔刀王     明月出祁连txt下载     明月出祁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9、揍人

    第二天上午,李岘带着康泰和梁超两个随从前往吏部报到。这是必要的程序,外官进京,必须到吏部报备。

    早朝在巳时已经散了,李岘骑马赶到宣德门外,将自己的坐骑交给康泰和梁超两人照看,独自一人走上了皇宫门前的白玉台阶,将自己的腰牌递给门外的皇宫的侍卫验过,就直接进到了宣德门内。

    这里是六部办公的地方,广场的两厢是一长排的衙门公事房。李岘站在院子里,正想找人打听一下吏部的办公地点,却看到曹晃穿了一身五品的官服正从拱宸门出来。于是他便招手向刘锜喊道:“永叔,我在这里!”

    早就代替丁忧的刘锜升为侍卫亲军马军司都指挥使的曹晃也看到了李岘,招了招手,对身边的几个宫中侍卫吩咐了几句,就准备走过来。禁军殿前侍卫亲军都指挥使是高俅,但是这些勋贵子弟才是侍卫亲军里的主流。

    李岘喊了曹晃几声,正打算迈步过去,却听身后有人向他喝斥道:“何人在六部院内大声叫嚷,成何体统?!”

    已经走了两步的李岘回到看了看,见是一个一身绿袍的七品文官正在对他怒目而视,于是抱拳说道:“是,刚才看到了许久不见的朋友,心里有些激动,在下确实有些鲁莽了。不过看不见本官乃是四品的阁臣,也是你能随便喝斥的么?”

    那文官嗤笑道:“黥面的武夫也配称吾等的上官么?庙堂之地岂容尔等撒野,粗鄙武夫,真乃乡野之辈,视国朝礼法如儿戏,你就等着我等弹劾于你吧。”

    李岘侧着头,早知道朝堂中对文臣对武将压制得十分严重,但却没想到自己也算一方边军中的大员,却被一个七品的芝麻官当面对自己咆哮呵斥,顿时怒起心头。他也是深受后世观念之害,认为这七品的文官也就是个芝麻粒,实际上大宋国的七品文官已经跻身士大夫行列,可以算是能够入朝堂听政的朝臣,相当于后世的司局级干部,可不是什么芝麻小官。

    “你又是哪个?”李岘斜着眼看着这二货,反正神色和言语间也充满了轻谩,你说话如此无理,老子凭啥还跟你客气什么?

    “老夫礼部员外郎程俱是也,你又是哪个?”那文官见李岘言语间颇为无礼,不由得也是大怒道。

    “嘿嘿,你不是要弹劾我么,小爷的姓名当然是不能告诉你了!”李岘笑道,说完就朝着曹晃大步走去。

    这程俱哪里还肯放过李岘,上前几步,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袍:“竖子尔敢,今天你不跟老夫赔礼道歉,我跟你没完!”

    这大道边上起了争执,自然又有几个人就围了过来。

    一人明显是程俱的熟人,上前劝解说道:“粗鄙武人,程郎中何必与这等军汉一般见识,到时候一本递上去,他们还不是都乖乖老实了。这华堂之上,就不应该有这些粗鲁下人的立足之处。”

    另外几人也是不问缘由,异口同声地声讨起李岘来,言语之中对李岘的武人身份是极尽侮辱为能事。

    李岘在听到他们的言词后已然是愤怒到了极点,对着程俱大声怒吼道:“第一,立刻给老子放手,第二,特么的,你们谁再敢骂老子一句试试!”口里在军中平时斥骂军卒的粗话也是脱口而出。

    “尔等匹夫……”程俱张口怒斥。

    “老忘巴蛋!”只听李岘一声怒喝,抡起右手,一把掌重重地就击打在程俱的脸颊处,抬起膝盖又顶在了对手的下腹,然后右肘顺势一挥,半套组合动作下去,那程俱口吐鲜血,直飞出去,然后就直挺挺地躺在了地上。

    “来人哪,杀人啦!”

    “休要走了贼配军!”

    有人在喊人过来,还有人在继续叫骂,甚至还有几个二货竟然敢冲上来扑打李岘,要为程俱报仇。

    李岘听他们还在继续出言无状,辱骂军人,也是红了眼,确实是怒从心里起,恶向胆边生。哪里还管得了那些,反正自己也算是大宋国士大夫阶级的一员,刑不上大夫,只要不弄死人,大不了就是被一撸到底,驱逐出京,这却正合他的心意。“特么的,小爷今个是豁出这官儿不做了,也要痛揍你们这些忘巴蛋们一顿!”

    李岘的武艺在西军中虽然算不得什么,但也好歹也是当过七、八年军官的,冲到了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当中,却如猛虎入羊群,只一拳一脚,便有一人被打倒在地。转瞬之间,地上便已经躺倒了十多个文官儿,他兀自犹不解气,抬起脚来继续在些文官们的身上又踢又踹,在嘴里喝呼斥骂不止。

    他犹在发狂之中,却有一人冲上来从背后死死地抱住他的双臂,力气却是也不算小。李岘挣脱不出来,回过头来一看却是曹晃,不禁破口大骂:“你这浑蛋,放开老子,这些忘八蛋们在这公然辱骂军人,你他娘的还在这里帮他们,对得起在战场上流血死去的弟兄们么!放开老子,否则今后你特么别出现在我面前!”

    曹晃想了想,于是松开了双手,又一脚把两个冲上来在手里拿着笏板想打李岘的家伙踢飞,在嘴里怒骂道:“特么的,谁再敢上来,老子弄死你们!”

    御前侍卫统领王宗楚带着侍卫们匆匆包围了上来,一声怒喝:“都不许动!”

    这时倒在地上的一个家伙对王宗楚叫道:“王统领,杀了这贼配军!”

    本来已经打算收手的李岘一听大怒,一脚踏在了这货的手掌上:“你特么的,出言辱及上官,老子先弄死你再说!”只听一阵骨骼断裂的声响,地上那厮一声惨叫,顿时昏了过去,再看那只手掌已经变得血肉模糊。

    王宗楚大怒,正想招呼侍卫们把李岘先绑起来再说,却见曹晃拦在他面前,低声说了几句。他脸上变了几变,最终还是对李岘抱拳说道:“李太尉,某家殿前侍卫统领王宗楚,还请太尉看在某家的面子上,暂且收手,一切都待官家的圣裁!”

    李岘看了看王宗楚说道:“好,今天看在王统领的面子上,暂且放过这帮杂碎们!”又对脚下的那厮脸上啐了一口:“特么的,以后别让老子再看到你,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

    此时,天家赵佶在散了早朝之后正留住梁师成、王黼、童贯、蔡攸、白时中和种师道等几名重臣商议向金国讨还云、朔等州的细节,却不想内侍李彥匆匆进了大殿,向坐在书案后的官家报告说:“陛下,新任熙河经略招抚副使李岘在六部殿前狂性大发,出手打伤了数名各部官员!”

    赵佶楞了一下:“听说这李岘是有道之士,却是为何事发狂?”

    李彥躬身答道:“这李岘应该是奉诏进京觐见,今天是到吏部备案签到吧。现在具体何事还没搞清楚,不过李经略声称是这些六部官员出言不逊,辱及上官。”

    “其他人怎么说?”赵佶想了想说道。

    “不太清楚,已经有八位官员被打得昏死过去……”

    “什么?”赵佶一下就站了起来,这大宋国自立国以来,官员之间就内斗不止,但在六部门前斗殴,这种事还是第一次听说,居然事态还如此严重。问题是得先搞清楚是怎么回事,才好作出处置。他有心把李岘叫到殿里来亲自责问,后来又想想这样做不妥,又叫李彥去找高俅两人一起去问清楚情况。

20、贬职

    站在殿内的童贯和种师道两人听了之后不禁大皱眉头,这李岘也实在是太能惹祸了,在皇宫里头大打出手,这也算自大宋开国以来的头一份。

    不多一会儿,李彥陪着先过去处理事端的殿前兵马都指挥使高俅和大内侍卫统领王宗楚回到了养心殿。高俅将了解到的情况和当时的细节向天家叙述了一遍,当然叙述的过程自然是会偏袒李岘,就是把文官们辱骂李岘和军人之事略微添油加醋,而李岘之所以发怒虽然大失礼仪,却也情由可原。

    随后开口的王宗楚是王贵妃的哥哥,也算是天家的大舅子,知道高俅对李岘有所偏袒,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证明高俅所言属实。

    当听到王宗楚说受伤的几位官员大多只是皮肉受伤,并无性命之忧,只有户部郎中赵企手骨骨折,算是伤势比较严重的时候,殿内君臣都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这玩意,要是真闹出人命来,就很难收场了。

    “此事该怎么处理?”赵佶一脸阴沉,看向了作为枢密使的王黼。

    王黼只好硬着头皮站了出来:“启禀陛下,自国朝立国以来百数十年来,尚未有发生过在六部滋事公然殴打官员之事,其性质尤为恶劣,臣以为当严惩,以儆效尤!”

    童贯看了种师道一眼,然后出班奏道:“陛下,此次事端是由那程俱出言无状,先辱及李岘和一众武臣所引起的,当负主要责任。那李岘的举动有失检点,但还是知道分寸的,臣以为不可处置过重,否则可凉了一众军将拳拳报国之心。现在金人北地窥边,正是三军用命之时,还请陛下三思!”

    白时中刚想说话,却见高俅看了他一眼,抢先出班说道:“陛下,这李岘负有道术,此次奉旨觐见,却是天家的恩典。这些年来每有奇物出产,必先想到敬献给陛下,一片赤子之心,昭然于世。况且此子今年只有二十多岁,这年青人做事虽然冲动了一些,但忠心赤胆,却还是值得肯定的。”

    这高俅是赵佶的亲信,但在朝中却轻易不肯出头,但他说出来的话,天家还是深信不疑。果然在听了高俅的话之后,赵佶的脸色舒坦了一些,不过依然皱着眉头:“先把他逐出皇城,令其在家听候处置!”

    李彥站在一旁小声说道:“那诏李岘觐见一事?”

    “还见什么!”赵佶怒道:“拟旨,贬李岘为昭武校尉,降职为熙河团练,另罚俸一年,让他立刻滚回陇右!今天惹事的所有文臣,出言无状,有失臣仪,全部暂时停职,回家听候发落!”这板子两边都拍,虽然对文臣处置要轻一些,但这也是自大宋立国以来,文武相斗,难得文人们没有占得上风的一次。

    因为李岘打人惹事,看起来处置很重,被贬官五级,但天家在降旨时李岘的实官却只被降了两级,而且还是代理着熙河经略副使的职责。虽然损失了好几千贯的俸禄,这对于别人而言是有些心疼,可是对于李岘而言,只是九牛一毛,完全没有什么影响。

    李岘的东京之行,只呆了不到两天,就又灰溜溜地被侍卫亲军统领王宗楚亲自押送着离开了开封城西的万胜门。

    十一月的渭河已经开始上冻,官道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冰雪,不过道路倒还是能够通行。古代的交通状况就是这样,每到冬天,道路隔绝,对于军队来说有一样好处,就是基本上冬天是无法行军打仗的,能够得到休整的机会。关中大地已经变得白茫茫的一片,官道两旁的树木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就好像是顽强的西北人一般,依然屹立生存在这片苍莽的土地上。

    大道上的行人很少,偶尔会见到一辆马车或是牛车,在雪地里艰难地行驶着。李岘看到那些身上冒着热气地牲口和用毛毡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牛车或是马车,突然想到,其实官道大多平坦,如果是装备了后世欧洲那种四轮马车,对于军队的后勤运输是有很大作用的。从这一点上来看,中原帝国每年都会征用民役修补官道,还是很有必要也是很有作用的。

    虽然被赶出了京城,也没能见到赵佶一面,但是李岘却没有丝毫的懊恼,心里反而感到窃喜不已。

    东京城就是个大泥坑,陷在里面纯属浪费生命,而且女真人在两年后就会南下,他也没有功夫在跟朝堂里的那帮文人们扯皮。实际上在皇宫里打架,确实是有一部故意的因素。他必须离开京城,哪怕是被人赶出来都城。

    由于宣和二年的大规模裁汰厢军和童贯把大部分的西军又抽调到了河北、河东一线,陕西、陇右各路的兵力十分薄弱,如果现在李察哥带着西夏人发动进攻,李岘估计差不多整个横山一线都会失守。

    调往河北路的西军只有杨惟中和杨可世两部被重新调回了西北,杨惟中是刘法的部下,在另一个时空中由于刘法战死后才投到了童贯的门下,但现在老刘还活蹦乱跳的,他自然还得接受刘法的节制。

    另外就是杨可世,这个二货在另一时空中在进攻幽州时中了萧干的埋伏,损失惨重,不仅自己由于伤重被迫锯掉了双腿,只得把一部分部队交给自己的兄弟杨可胜,从此消失在历史的尘埃里,另外手下号称“高一箭”的西军猛将高世宣也在幽州之战中力战身死。现在由于没有经过什么战斗,其部下保存完好。杨可世虽然投靠了童贯,但名义上还是种师道的手下,现在老种和童贯两人又没有撕破脸皮,换帅夺军的事童贯还干不出来,心胸并不宽广的种师道自然不会放过给杨可世小鞋穿的机会,把他从容易立功的河北撤回到了目前基本上是无所事事的环庆一线。

    不过童贯却是很照顾杨可世,令他到山东“剿匪”,也就是镇压各地此起彼伏,不断爆发出的民变。

    杨惟中和杨可世两人在河北虽然没打什么仗,但也因功晋升了一级,升为殿前马步军都虞侯,杨惟中现在升任秦凤路招讨安抚副使,算是刘法的副手,而杨可世晋升为环庆路经略安抚副使,成了赵隆的副手。

    童贯为了分化拉拢西军,一手组建起来的胜捷军被调离了西北,现在分由王禀、王渊和焦安节分统,王禀移防太原,王渊驻真定府,唯有焦安节移驻麟州,归姚古节制。

    只有李岘,刚刚升作熙河路经略副使没一个月,又被降回了原职,犹如过山车一般,这让西军里的一帮二货们笑话不已。

    相对于陇右和陕西,秦岭以南的汉中气候就好得多,刘法和赵隆两个老家伙真的就搬到兴元府武侯镇过冬,过开了遥控指挥的逍遥日子。李岘也没有回秦州,而是在过了大散关之后直接转向兴州,找这两人商量安排明年的屯垦事宜。

    这个冬天过得还算平静,由于宋国轻易就夺回了幽州,而且比另一个时空行动要迅速得多,金国对大宋还保持着一丝忌惮,双方并没有发生什么冲突。

21、准备

    兴州铁厂的一号钢铁结构炼铁高炉终于是完成了主体结构的建造,二十多米高的高炉和与之配套的半地下式的炼钢平炉、水轮热轧机组,整个生产区的占地面积已经超过了十五亩,再加上高达五十多米的巨大烟筒,看上去规模相当宏大。

    不过由于还要砌好耐火炉衬,加上许多的配套设施和机械的修筑和安装,这座预计每日出铁水二到三吨的炼铁炉要到明年开春后才能开始试生产。

    大宋国的财政收入看似每年都在增长,到了宣和年间居然税赋收入超过了一亿缗,但实际上农业、畜牧业、采矿业和冶金行业生产一直都在衰退,钢铁产生在神宗元丰年间曾达到过顶峰,每产生铁产量超过了一万两千多吨,可是到了宣和年间,大宋国的钢铁产量已经下降了将近三分之一,每年只有八千多吨了。各大冶监在拼命铸钱,而官府收刮民财愈加严苛,各地不时就会发生一些民变。

    朝廷滥铸钱币的恶果就是严重的通货膨胀,到了宣和年间,物价已经上涨了将近一倍,在元丰年间,每石小麦的售价大约是150文,而到了宣和年,每石小麦的价格已经上涨到了350文。

    好大喜功,酷爱豪华奢侈的文艺中年赵佶只用了二十年的时间,就把他老爹宋神宗赵顼积攒下来的家底已经都败得差不多了。

    大宋国的军队衰败是有原因的,元丰年间王安石执政时所订下的厢军每月三贯的粮饷是勉强够军卒养家糊口的,但到了现在,由于通货膨胀的原因只能保证两人能吃上饭,问题是这些军卒家里都有孩子,而且还有不少。

    因为西北现在兵力空虚,李岘找刘法和赵隆的主要原因是关于陇右各军重新调整的问题。第一是人员的调整,裁汰老弱,就地屯田安置,好在大宋国的兵员都是终身制的,父死子继,兄亡弟补,这方面的人员更换并没有多大问题。

    第二条就不太好解决了,陇右和环庆两路目前还有七万多兵额,李岘的意思是家属就地屯垦,不再随营安置。这触动到了大宋国的根本,就是禁军所属的军人家属一般在东京附近或是在军营中安置,决不允许在地方居住,其本意就是防止军方与地方治政混在一起,形成军阀割据的局面。问题是现在大宋国已经养不起这些家属了,还让随营安置,这纯粹就是在消耗士气。

    李岘和刘法、赵隆三人商量了好长时间,最后决定把这些家属以屯垦的名义安置在各军驻防的城池附近,也基本上能和朝廷交待过去。至于各部换防及驻地的变动,都可以在名册上做手脚糊弄过去。

    这几年陇右一直到青海湖一带开垦的荒地不少,这些都算作是官田,三人决定在这方面做手脚,对军伍家属实行田赋优惠,以补贴目前军卒粮饷不足的情况。这粮饷直接多发给士兵,立马会有一大群人告你收买人心,但是减免军卒家属的田赋,这就让那么御使们很难找到确切的证据。

    由于这数万顷的官田都掌握在刘法、赵隆和何灌三人的手里,在帐本上做些文章,根本没人能查得出来。

    陇右最大的缺点是人口太少,兵员不足,而且有四分之一的部队还隶属于蕃兵,虽然李岘这些年来一直在努力招募流民,甚至是鼓动朝廷把参与叛乱的流民及亲属发配西北,但这些年来,陇右到西宁州的总人口也只有不到一百万人。

    另外就是这一地区还有大约三十万的土蕃和羌人,还有大约有三万左右的蕃兵,但这些少数民族的忠诚度有限,如果国内大乱,还很有可能成为祸患。

    这是李岘继续鼓动童贯在河北和山东平叛后,把这些“乱民”都发配到陇西的一个主要原因,在这个时代,人口就是兵员,就是主要的生产力。

    西军的几位主帅,所在的地盘都是些贫穷的边地,西北地区最富庶的两块地盘京兆府和兴元府都不归西军统辖,唯一比较富裕的就是种师中目前兼任知府的河中府了。

    这是大宋国一贯的作法,不可能让统兵大将能养得起足够多的兵力。

    可惜由于李岘的存在,原来得和陕边差不多贫瘠的陇右,由于各种水利设施越建越多,超过一半的农田都能得到灌溉,如今到了夏天变得犹如塞外江南,能够养活的人口已经激长了数倍。根据赵隆的估计,再过上几年,要养活三百万人都没什么大问题。

    李岘现在也有着急,明年金主完颜旻就会去逝,而完颜晟继位后,很快就撕毁宋金两国的和约,于宣和六年十月开始大举攻宋。他现在不知道自己能够改变多少历史,金国攻宋的日期是会提前还是会推迟。

    陇右这些只经过两年训练的军卒几乎不可能顶住金国铁骑的冲击,如果金国大举攻宋,他自认为能够守住陇右,不被趁机捡便宜的西夏人打过来就算不错了。至于驰援汴梁,他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实力,就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至于军械,李岘一直在期待火枪的出现。李茂臣倒是按照他的要求给打造出来几种上火枪,可惜的是,由于火药威力不足,子弹的射程甚至还不如军驽,再加上装药速度也不如驽箭,实际的作用还远不如弓驽。

    火绳枪是肯定不能用的,现在唯一的可行的是发射“石雷”的驽炮。

    没有办法,现在还得走冷兵器的老路。

    他现在已经基本上确定了四种武器:陌刀、钢驽、复合角弓和雁翎刀。他本来是准备选唐刀的,后来发现略带弧度的雁翎刀则更适合作为战场上弓骑兵的随身近战武器。

    威力巨大的陌刀制造工艺并没有失传,它没有被选作宋军的制式装备并不是被淘汰了,而是因为宋代冶金技术的退步,钢材的性能不过关,加上制造陌刀的成本太高,就被刀头短了短了四分之三的两刃枪所取代。陌刀的形状实际上就像是在一米长的木柄上安装了一柄长达一米二的重剑,如此长的剑身对于钢材的强度和韧性要求是非常高的。到了宋代由于钢材的质量不过关,陌刀的长度就被缩短了一大半,木柄加上变成了现在制式的两刃长枪了。

    而李家的工坊自从装备了水力轧机之后,用轧制的含锰中碳钢条来打造陌刀就已经变得十分容易。对于骑兵,陌刀手的威胁比长枪了兵可要大得多,有些强壮的陌刀手甚至有可能将马上骑手连人带马都劈成两半,而长枪只能直刺,劈砍的效果实在是太低了。

    另外就是佩刀,宋军的佩刀足有一掌多宽,重达近十五斤,作为马刀和用于近身格斗实在是太过笨重,这也是由于钢材的强度达不到而造成的。而李家铁工坊出产的雁翎刀只有不到三指宽,而且强度并不低,在实战使用中就要灵活了数倍。

    这些都是提升普通军卒战斗力的方法。

    李岘一直认为军队的战斗力一半靠训练,一半靠装备,如果放在在后世的热兵器时代,则主要是靠装备。

    至于更加沉重的马槊,那种东西也只有像是杨可世那样的“兽人”才能挥动起来,而且也只能装备给少数精锐的重骑兵来使用。

    另外就是盔甲,李岘的观念是越轻越好,只要能挡住五十步以外的箭矢杀伤就行,而重甲特别是重甲步兵,真的没有什么实际作用。人家打不过你,跑就行了,你还能怎样?身上穿着五十多斤的重甲去追击对手?至于攻坚冲阵,那也应该是速度更快的骑兵们该干的事。

    用骑兵来对付骑兵,这才是最正确的对抗方式。

22、回纥

    一个人在一年里做不了几件事,可是几千名工匠和数百名兴致极高,又有知识的少年们凑在一起却能整出许多令人惊奇的玩意。

    李岘只给大家讲过光学的最基本原理,另外就是凸透镜、凹透镜和棱镜,现在,就有人组合着甚至把天文望远镜都给整了出来。这玩意是有风险的,特别是在观察太阳的时候,另一个时空中伽利略就是因为这样做才导致双目几乎失明。

    这需要在镜头前先加上彩色的滤光玻璃。

    道学宫的学生们动手能力很强,为了自己动手制造望远镜,磨制出不同曲度的透镜,几乎个个都学会了铜匠和玉石、宝石匠人们的切割、打磨手艺。至于曲度的测量和计算,这东西还属于很复杂和高深的光学和数学知识,这还需要让他们不断地摸索和总结。

    李岘目前严格禁止望远镜这种东西向外流传出去。

    至于烧制光学玻璃时需要添加萤石、重晶石或是丹黄粉之类的东西,李岘只是略微提到了一下,但其中的配方和比例,那需要学生们自己去摸索。现在学生们的爱好分成了两大类,一类偏向于机械制造,也就是所谓的机关术,另一类则喜欢化学,也就是丹术,令李岘略感遗憾的是喜欢生物或是医术的人只是极少数。

    李家的工匠们每天都必须上夜校读书习字和学习算学,这是强制性的规定,人类都会有许多稀奇古怪的新奇想法,但要付诸实践或是弄清其中的原理,缺少必要的知识是一个很大的缺陷。学问不必有多高深,但有些基础的知识却不必知道。

    人类对于工具的使用和创造取决于自身的需求,在李家的铁工坊,对于金属材料的加工需求越来越多,也就随之出现了更多的金属切削工具。最早的金属切削工具是由木工工具演变而来的,工匠们为了节省力气和提高工作效率,钻床、磨床、刨床和水轮锻造机(水锤)等就被发明出来了,其后原本手工操作的铣刀、镗刀也被安装到了旋转的钻床上。

    工匠们的创造力永远都能超乎正常人的想象,但是在中国古代没有发明出金属加工机床的主要原因是官府在严格限制劳动者使用和制造铁器,高高在上的皇帝们通过对冷兵器的直接感知,意识到金属工具对于皇权的危险性,而那些只读“圣贤”书,永远鄙薄工匠们的官员们根本认识不到铁制器械的重要性,也在帮着皇帝一起禁绝民间对于铁器的使用。

    严格的管控再加上没有足够的市场需求,所以中国古代的钢铁产量从汉唐之后就永远在一万吨左右徘徊,而且钢铁的生产、加工和销售永远处于官府的严密监管之下。

    大一统之后的皇权和为了维护和依附皇权而存在的“儒家圣教”就成了阻碍华夏文明进步的最大桎梏,这与中世纪西方教廷和中东神教对社会进步所造成了危害是一样的。

    李岘基本上什么也没做,就是给自己人订出了一个“内部价”,每斤铁五文钱,这是官府定价的七分之一,比自己铁厂的成本只高出了二文,就让李家的工坊、庄园和道学宫里到处都充斥着铁制的工具和家俱。也没有别的原因,就只是因为铁器价格比木器便宜,而且还更为耐用。

    目前在兴元府和陇右,官铁的销量锐减,各地官吏也没拿这太当回事,因为大宋官家手里的铁是用来铸钱的,难怪物价连年上涨。

    董伽罗在年前专门跑了过来,还带了几名黄头回纥的商人。

    李岘问了问情况,原来这厮想做贩卖洋葱和胡萝卜的生意,不过胡萝卜黄头回纥已经有种植,但是洋葱还没有传播到青海和西域一带。李岘今年给关系比较好的一些部落首领每家送了一些洋葱和胡萝卜看样子也是起到了一定的效果。

    那些从黄头回纥过来的胡商当看到李家庄园随处可见的铁器之后,眼里顿时都快冒出了绿光:“大将军可否卖给我们一些铁器?”唯首的胡商在一见面之后就用右手抚在胸前,向李岘行礼后说道。

    李岘想了想,然后问道:“你们原来的铁器是从哪来的?”

    “西夏,西夏人控制了我们的铁器供应,所以令我们到现在都不敢反抗。”那胡商满脸悲愤地说道,“当年我们拥有甘、肃、瓜、沙四州时,自己是能产铁的。”

    “是在肃州?”李岘没想到酒泉的钢铁生产会有那么长久的历史。

    “不是,是瓜州南边的山窝里。”那胡商摇了摇头回答说。

    现在的甘北四州可不像后世那样由于祁连山脉的降雪连年减少,出现了严重的荒漠化,由于有疏勒河、党河、石羊河等数条大河横贯全境,还是一片被绿洲环绕的丰饶地带,俗话说“金张掖,银武威”,河西走廊在唐代可是西北最重要的产粮地区。

    自从在七十多年前失去了甘州之后,回纥人的实力就在日渐萎缩。

    “你们还想不想打回甘州?”李岘就问了下问题。

    “想,我们做梦都在想着有朝一日能重返祖地!”那胡商回答。

    卧靠,甘州从啥时候成了你们的祖地?李岘当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好,我可以卖给你们铁,甚至是打造武器的钢,要多少都可以!”他十分痛快地答应了回纥人的请求。

    “可是我们运不回去,这一路上有大宋官府的检查。”那胡商继续说道。

    “交易的地点在西宁州,你们把盐运到青唐城,然后把铁运走。”李岘说道,“如果能把哈密勒国那边出产的那种不能吃的苦盐运过来,我可以出双倍的价钱。”他指的是若羌一带的苦盐池,西域来的胡商都知道那里有不少的盐池,但那盐块吃了会死人的。这个问题也没必要向他们解释,如果硝酸钾吃到肚子里不中毒那才真是怪事。

    好吧,李察哥不是会在三、四年后就会趁靖康之变的机会大举进攻宋地么,先让他这几年也不消停再说。

    黄头回纥和草头鞑靼两大部落实力并不弱,他们只是缺少刀箭而已。

    李岘要做的,就是为他们提供足够的武器就行,到时候这些人自然会给占据了自己地盘的党项人制造足够的麻烦。

    如果他们能够重新打回甘州是李岘最希望看到的事,这会在很大程度上消弱西夏的国力。但是黄头回纥和草头鞑靼这两个部族加起来也只有两、三万的骑兵,制造混乱有余,但估计没有多大可能会撼动西夏人的统治。

    这本来就是一项正常的生意,没有必要对其附加的效果寄予太大的希望。

    他现在只是在帮着黄头回纥在摆脱对西夏人的依赖而已。

23、热动力学

    送走了董伽罗的第二天,李岘一直睡到日上三竿这才醒来。

    并不是昨晚上酒喝多了,而是活动的有些剧烈,感觉有些腰酸腿胀,浑身乏力,瞅了瞅从窗外照进来的阳光,觉得自己应该再睡一觉才能恢复过来。

    由于董伽罗要来兴州,所以他提前把白玛和依娜两人从会川城的庄园里接了过来,与她们也不知该是该称呼为继父还是大哥的家伙见上一面。可能是昨晚上过于兴奋,运动量就有些大了。

    赵芸儿初经人事,对于这种事关人类繁衍的双修运动还是很害羞,而且一晚上只要超过两次肯定就会求饶。而有一半突厥血统的白玛和依娜两人的身材本就火爆,两人的长相因为一部分白人血统的原因,显得有些虽然不太符合现在大宋士大夫们流行的审美情趣,但放在后世却绝对是超级模特级的水准。

    在后世的混血儿本来也大多都是帅哥或是美女。

    更主要是两人在床地上的反应更容易引发李岘体内最原始的动物本能,带给他的感受就如骑上骏马,跃上云端,然后带着极度地兴奋,在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咆哮,义无反顾地跳下山崖……

    实际上也就只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李岘就已经彻底熄火了,这让他无比羡慕马群里的那些种马,有些强壮的二马在一天里能够交配三十多次,而自己只是折腾了几次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不过现在他还是得挣扎着爬起身来,因为赵芸儿就在外屋里不停地训斥白玛和依娜两个“狐媚子”,还故意放大了嗓门,好像是在故意在说给屋里躺在床上的李岘听,搞得他想装听不到都不行。

    李岘只得向外面高声喊了一嗓子:“春兰,给打洗脸水过来!”这才打断了外屋赵芸儿的指桑骂槐。

    洗潄完毕,李岘做贼心虚地悄然走进客厅,一眼就看到赵芸儿一身大妇的盛装穿在身上,满脸严肃地坐在客厅正中方桌的右首,白玛和依娜两位“胡姬”则低着头在她身侧罚站。

    这种场面很让人尴尬,李岘坐到右首的椅子上,用左手抚着肚子,对着赵芸儿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咳咳,夫人,可否用过了早饭,为夫实在是有些饿了。”

    赵芸儿翻着白眼:“老爷不坐到饭桌上,谁还敢吃早饭?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刻了。秋菊,去厨房里吩咐一声,昨个儿老爷辛苦了一晚上,那就早点开晌午饭吧。”她又瞪了两位胡姬一眼,“先下去吧,今后若是再敢两人一起陪着老爷过夜,定然不会轻饶了你们!”

    李岘不太喜欢吃米饭,一般中午都是吃拉条子,却不似后世的西北流行的油泼拌面,而是像天津人的那种讲究的捞面吃法,除了一盘洋葱炒羊肉是荤菜之外,另外几个小碟的菜码像水淖胡萝卜丝、韭菜炒鸡蛋、凉拦菠菜等都算是素菜,另外还要配上一小碗蒜泥。

    自从玻璃被烧制出来之后,李家庄园即使是到了冬天就再也没断过青菜。大部分西军老帅和西北的高级文官们在参观过李家庄园里的玻璃蔬菜大棚或是冬季鸡舍之后都会当面痛心疾首地对李岘这种败家行为指责一番,然后偷偷在自家庄园里也依样学样搞了起来。

    这让李岘很不齿这些老家伙们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严律于人宽以待己的作风。

    李岘在吃过早饭兼午饭之后,就背着手带着两个随从下了山,去了学宫。

    他先到了学宫附属的工坊,叫工匠们把一把寻常烧水用的铁皮水壶壶盖给铆死封闭起来,只留下壶嘴还能通气。

    他准备给自己的学生们讲解一番热力学知识。

    这还是晚上在床上做“活塞运动”时才偶然想起来的事情。

    为什么这个时代就不能出现蒸汽机?李岘现在都准备吩咐工匠们制作一些模型,给学生们讲解一些电的初级知识了。

    科学的发展本来就没有什么规律可言,自己又何必遵从另一个时空的发展历史?他甚至准备把发电机也给整出来。

    在学院里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睡了一个午觉,李岘就精神饱满地走进了为三年级学生上课用的大教室。

    还不错,梁超已经根据他的吩咐提前把半壶水座到教室的火炉上烧上了。

    “同学们看好,这是一个已经密封过的水壶,只留有一个出气口,过上一会儿,水就要开了。我们已经知道,水在烧开之后会变成水蒸汽,而液体在转变为气体的时候体积会膨胀很多倍,而膨胀的气体实际上就是一种能量……”

    李岘说着拿起一个软木塞冲着教室里的学生们展示了一下,“现在,我把这只软木塞塞进壶嘴里,大家很快就能够见识到膨胀起来的蒸汽力量!”

    这软木塞也是上午都订做好了的,李岘把它用力塞进了壶嘴里,然后等着水壶里的水开始沸腾。

    水壶里的水已经不响了,铆接的壶盖密封的并不是十分严密,开始从一些孔隙中往外“滋滋”地冒着蒸汽,随后壶内蒸汽的压强慢慢升高,水壶也开始剧烈地颤动起来。

    李岘躲的远了一些,他有些担心铁皮做的水壶会发生爆炸。

    还好,高压蒸汽开始挤压着塞住壶嘴的木塞,从壶嘴与木塞的缝隙处喷出的蒸汽量越来越大,学生们都站起身来,目不转睛地着水壶。

    “嘭!”

    在巨大的压力冲击下,堵在壶嘴的软木塞就像是弹射机上的石块一般,直接就飞射了出去,身后还带着一股激射而出的水蒸汽。

    “哐!哗啦!”

    教室窗户上的一块玻璃直接就被砸出一个洞来,然后碎落到地上。

    这次却是故意的,之前李岘把壶嘴对准窗户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不过李岘也没想到这最后的效果会是如此完美!

    李岘拿着一套拆掉外壳的鼓风机叶轮,走到了还在喷着热气的水壶旁边,向教室里已经目瞪口呆的同学们问道:“大家觉得这力量如何?”

    下面赵洗首先举手:“报告先生,很强!”

    李岘点了点头,把鼓风机的叶轮对准了正在喷出蒸汽的壶嘴,蒸汽推动叶片,那叶轮就开始快速旋转起来,“看到没有,这就是动力,跟水流冲击的作用是一样的!”

    随后他点名叫了几个同学上来亲自试了一下,然后示意康泰裹着湿毛巾把水壶提了提了下来。他献身走到了讲台上,在黑板上画出了一个简易锅炉,一个简易的汽轮机图形和一个做活塞运动的活塞式蒸汽机示意图,然后对教室里的同学们说道:“如果我们制造出一个锅炉,使得这密闭的蒸汽锅内不断地产生蒸汽,通过两种装置就能随时随地像水轮机一样为各种机器提供动力,而不再受场地和水源的限制。大家可以看到有两种方式可以让蒸汽转变为旋转的动力,一种就是如同刚才所演示的轮机,另一种就是将蒸汽输入汽缸,让活塞作往复运动,再通过连杆和曲轴将往复运动转变为旋转运动。”

    刘浩在沉思着,然后举起手来。

    “有什么疑问?”李岘示意他站起来。

    “报告师尊,应该是你先提到的轮机更容易做到,而那种带汽缸的机器对于零件的加工精度要求更高。”

    “这个问题很好,以后你们经过不断地实验就能够发现,轮机在做功时需要的推动气流比较大,所以无法做到小型化,而活塞式蒸汽机由于输气量的大小可以通过管道和阀门来控制,就容易制造的小很多,这也是我专门要给你们讲解活塞式蒸汽机原理的重要原因。如有疑问,大家今后可以尽管试制,试制的材料和人工费老师先给你们每班批二百贯,大家先试着制造出第一批机器来再说。”

    李岘只讲到这,这万事他只管开头,至于结果,那得看大家努力的成果。教学这东西,你只要给学生们心里埋下种子,兴趣大的人就会尽可能地让这些种子发芽生长,而没有兴趣者,教再多都是白费。

    现在李岘所考虑的,是怎么能够避开朝廷的监控,开办一所军官学校出来。

    没有一大批高素质的军官队伍,一个人的能力再大,也培养不出一支优秀的军队出来。

24、陇东和陕北

    如果是在和平年代,李岘可能很喜欢呆在东京这样繁华的大城市,大宋的官家把那些勋贵们都圈养在汴梁附近,世代享受着高官厚禄。官府每年从国内各地榨取的财富,差不多有三分之一都花在了官员和这些勋贵们的身上。

    从赚钱的角度上来说,人口密集的汴梁和中原确实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地方。

    可是现在他绝不能把精力浪费在朝堂与那些文官们不断扯皮当中,所以才会在皇宫里暴起揍人,目的也是尽快逃离那一处是非之地。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其实并没有小瞧这个时代的人,但也绝不会高看他们,虽然他考试甚至都比不过那些通过了省试的举人们,武力值也绝对无法与那些西军里的猛人们相提并论,但拥有多出近千年的学识,这才是他最大的资本。

    他的长处在于创造财富,提高生产技术,这才是他最能够发挥才能的地方。

    到目前为止,他的人际关系也仅限于西军内部,很单纯也很简单。

    天天在朝堂上与那帮文人官僚们动心眼的事,这事他做不来,主要是也玩不过人家。

    相对而言,军人们的情感就要简单直接得多,他们差不多会把对一个人的爱憎写在脸上,虽然也时常互相拆台,勾心斗角,但论起阴谋诡计,与那些整天吹牛的文人们一比可不止差了一个档次。

    李岘需要一个简单而稳定的环境,来慢慢推进这个社会的进步和生产力的提高,好让自己能够影响到的这个范围里的人都能够过上安居乐业,无忧无虑的生活,虽然不能说是富足,但至少不再为家人的食物来源而发愁。

    过年之前刘锜回到了秦州,他因为跟着李岘有样学样踹了几名文官一顿,最终被御史和几个文臣联合起来弹劾,也贬出了东京,出任环庆路招讨副使,与杨可世换了换位置。也有可能是老种在背后捣了鬼,把没有后台又背叛了自己,背后投靠了童贯的杨可世调任河湟经略副使兼知积石军,担任何灌的副手,发配到了大宋国西北最边远的军州。

    李家庄园的庄户基本上算是大宋国生活最幸福的“穷人”了,他们的生活至少是其他地方的普通百姓无法比拟的。在李家庄园里,粮食的亩产大约是大宋国平均粮食亩产的三倍,而规模化的养殖业让李家庄园里禽畜鱼蛋等副产品的出产更是寻常地主庄园的十多倍。

    在李家,农户的平均收入是其他地主庄园农户收入的数倍,另外就是在工坊里做工的妇人们有许多人的收入甚至比家里的男人还多,经济地位决定家庭地位,这造成在许多家庭里“阴盛阳衰”,女人的地位超过了男人。

    立春过后又下了一场大雪,天晴之后,刘锜从秦州赶到了兴州。

    在整个冬天里,李家庄园里的客人就断过,陇右西军里那些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将领们找出各种各样的借口跑到李家来蹭吃蹭喝。来李家吃饭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兴州庄园里大伙房的炊烟一天到晚几乎就没断过。

    这让李岘决定明年在庄园边上盖上一座大酒楼,而且一定要把自家的蔬菜大棚划归到酒楼的名下。

    “你那法子还真的很管用,特么的,我怎么早没想到还能用这么一招让自己离开京城!”刘锜一口把一个羊肉胡萝卜洋葱馅的大包子吞到嘴里,然后含含糊糊地对专门回来陪着他吃饭的李岘说道。

    “拉倒吧,若不是老刘相公已经去逝了两年多,你当他们真的肯会放你离开?看看你们家的老大,原来挺有前途的名将苗子,到如今在京城硬生生地都被养成了二百多斤的大胖子,我听说他在年前又新娶了一房小妾?”李岘斜着眼看着刘锜说道。

    “你说的也是,不过某家现在总算是逃出来了,也算是受了你的连累。”刘锜说道,“我现在的手下缺衣少粮,这事你可得帮我!”

    “不会吧?你爹原来的手下日子虽然过得虽然不如我的秦凤第三将,可也并没有差了多少。”李岘看着他说道。

    “问题是我爹原来的人马都被刘法那老混蛋拢到了自己手里,这老货的德性你又不是不知道,吃进嘴里的肉哪还有再吐出来的?现在拨给我的都是环庆路的老弱残兵,能打的都被杨可世那厮之前带去了河北,现在他正带着人在山东卖力气剿匪呢。”

    “庆、渭两州素有陇东粮仓之称,你应该没那么穷罢?”李岘说道。

    “要是都跟你家似的,当然没那么穷了。问题是那地方到处沟壑纵横,灌溉不易,简直就是穷山恶水,你得想办法派些人到我那里帮着修几处水坝。”刘锜说道。

    “可以,你只要付钱就成,就是帮着你建水泥窑都没问题。”

    刘锜顿时就苦着脸:“我哪里有钱,你知道我每年的俸禄就千把来贯,而且武官又不似文官一般每年还有那么一大笔度用开支。我又是家里的老小,刘家的家产差不多一半都让老大给拿走了,再分到我们八个兄弟手上,手里根本就剩不了多少玩意。”

    “没钱一切免谈,我家又不是开善堂的。”李岘很认真地说道,“你现在跟着东京里的文人们学的一身坏毛病,没钱了就想收刮富人,找他们捐款,这种想法最是要不得。我告诉你修水坝是很赚钱的,具体怎么办你回去找人商量。”

    “你至少先借我点钱修上几处水坝让那些富人们看到效果之后我才好说话,否则空口无凭,哪里有人肯相信。这个年头,山里的土财主能有什么见识你又不是不清楚。”

    李岘摇了摇头:“白借肯定是不行的,不过算作投资也不是不能做,我得找人先过去看上一看。不过,每年需要收田租的一成当作浇地的水费。”

    “你也太心黑了罢,这水费竟然要收田租的一成?!”刘锜差点跳了起来。

    “你倒底干是不干?不愿意就立马闭嘴!再说,老赵都答应了,也轮不到你出头。”

    刘锜瞪着眼睛看了李岘一会儿,这才又抓起一个包子塞到嘴里,“唔,我忘了你家大爷现在是主管环庆,他自然是不会放过你的,这也算是狗拿耗子。”

    “你大爷的!”李岘怒道,这货居然现在学会拐着弯骂人了,果然是跟河南人呆的久了,学了一肚子花花肠子。

    实际上陇山以东环庆和麟延地区现在这里的山林植被还没有象后世那样遭到严重的破坏,加上气候的原因,河流水系要比后世发达的多。只不过这一地区的降水大部分都集中在夏末秋后,再加上得到不很好的利用,对于农业生产帮助不大。

    入主环庆和麟延两路的赵隆和姚古两人在去年春天都已经找过了李岘,这边也已经派出了数支由工匠和学员所组成的考察队前往两地作实地勘测,第一是选择修筑水库的地点及规划灌溉干渠的路线,另外就是寻找煤铁和石灰岩矿藏。修筑大坝对于水泥的使用量是很大的,而且现在也开始慢慢增加了钢材的使用量。

25、闲议

    春天来的很早,还不到二月,湟州冬天的积雪已经差不多已经融化完了,只有远处的高山上还保留着一些残雪。

    和煦的暖风从南面吹来,田野里已经可看看到刚刚探出地面的嫩绿麦苗,阡陌纵横的田地表面,覆盖着一层朦胧的春意,向远方弥漫出去。

    “今年的墒情还可以,还需要过一段时日才需要开渠浇灌。”

    张成蹲在地头对一起出城前来视察农田的刘法、赵隆、何灌和李岘等人说道,几人听了之后也是面露欣慰,随着陇右各地水利设施的建设,农业抵御自然灾害的能力也越来越强,只要不是特别严重的洪涝或是大旱年份,这些农田的产量都不会太差。

    陇右的熙、河、兰、湟和西宁州都有大片可供开垦的河谷盆地,大小在方圆十数里到数十里不等,加起来面积不少。何灌当年在湟州所筑的水坝又经过了重修,再加高和加固之后,奶酪河水库的蓄水量已经超过了十万立方米,足以支撑湟州数万顷良田的灌溉需求。再加上一些零星建造的蓄水堤塘,湟州将近十五万顷的农田都能够得到有效的灌溉。

    湟州现在登记在册的总户数为五千九百七十一户,其中绝大多数都是从河北、益州和江浙招募或是发配而来的移民,原来土著的蕃羌两族总户数加起来也只有一千来户,汉民已经占据发绝大多数。

    广种薄收,一直以来是中原民族到了草原地区的农业生产耕种模式,而在陇右,受到李岘的影响,如果农田得不到有效灌溉,就不允许开垦。先牧后农和农牧结合是陇右地区屯边垦荒的特有发展方式。

    自从李岘能够影响到西军高层的决策以来,陇右每年都会从内地流民中招募数千到一万户的厢军到河湟地区进行屯边,加上河北黄河决堤流民招募和方腊叛乱发配屯田两次大规模的移民潮,数年下来,陇右地区的移民数量已经有将近七万多户,几乎与原来陇右本地的户数相当。到目前为止,陇右地区的总人口数量已经激增到了一百五十万人左右,已经超过了西夏在河西地区的人口数量。

    李岘估计今年刘韐、杨可世主持的山东平叛和刘延庆、王渊主持的河北平叛又能给自己弄回几万户人回来。由于幽州的青壮都被辽人强行带去了辽地的西北一带,从燕地招募流民相对容易一些,但这些流民大多都是些妇孺,不合垦边之用,只能交由李岘安置在自家已经建好的庄园或是牧场。

    在朝堂中弹劾李岘蓄养私奴的折子不少,不过李岘从来都不与庄户签订身契,李家庄园里的庄户在身份上一直都是雇工,让那些仇视他的文官们根本抓不到什么实质性的把柄。

    与内地乡民大都由家族管理的方式不同,西北的移民大部分都有军籍,这些丁壮们在农时屯田耕种,在闲时却要组织起来训练,这些厢兵比临时征募的乡兵弓箭手们的负担要重得多。不过也有好处,就是每名厢军都能分配到三顷田地的永业官田,田赋就算作他们本人的粮饷补贴。

    唯一令人遗憾的地方是由于朝廷在宣和二年就彻底取缔了马政,改为给地养马制,陇右各地牧场的牧养的战马数量一直没怎么增加,基本上都是替那些军官和战兵代牧的,马匹的数量倒是每年都在增加,但绝大多数都是些驮马和挽马,根本不适合骑兵在战阵上使用。

    战马的牧养和训练花费巨大,内地一匹三岁军马的售价也只有五十多贯,贩卖的话基本上不怎么赚钱。李岘目前也只能勉强维持饲养一万匹左右军马,数量再多的话,自己的牧场就会收不抵支,这根本不符合经济发展原则。

    在这个时代,人口、军马和足够训练才是军队战斗力的保证,而维持这些的基础就是农业和牧业,只能解决了生产的问题,才能靠使军队的战斗力维持在一个比较高的水平上。驱使那些连饭都吃不饱的军卒到战场上,这根本就是件蠢事。

    可是干如此的愚蠢事情在大宋国军中却是一种常态。

    金国人目前还在全力追击和捕捉到处逃窜的天祚帝,大宋国今年暂时还是安全的。最新得到的消息是天祚帝逃到了夹山,而萧太后和萧干、耶律大石等带着从幽州出来的契丹、奚部和汉民逃到了北阻卜部,由于一路上又有不少的北院契丹部族投靠,声势反而越发壮大,目前呆在镇州和阻卜大王府(现乌兰巴托西南),看来是准备就地生息,并没按照李岘给他们指出的路线越过乌山(杭爱山)前往金山以西了。

    这样也好,他们先祸害一阵子蒙兀人,搞不好这个世界就不会再有那位铁木真大汗的出现了。

    由于李岘一直在强调金国的危险性,所以当陪着刘法和赵隆两人漫步在田间地头,老刘在望了一眼远处广袤的原野后,转过头来问李岘:“安国,你说女真人真的会在彻底吞灭辽国之后南下?”

    李岘陪着赵隆走在他的身后,抬起头来说道:“这是自然,这草原部落就是一群狼,那么有油水的事情他们为什么不试试呢?”

    “特么的,刘延庆那个胆小鬼根本就守不住燕京府!”刘法十分郁闷地骂了一句。

    李岘瞅了瞅老刘:“说真格的,你去了也是白给,这还真不是小瞧您。除非朝廷肯在幽州和河东各部署三十万人,才有可能守住边,问题是满朝的文恬武嬉,有谁还把边防当回事?还有官家能放心么?”

    “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那女真人将那大好河山给祸害啦?”

    “那还能怎样,您老人家还是先想想自己吧,前两天兵部不是还发了公文过来,要削减陇右诸军的粮饷?”

    “特婡婡的,这群忘八蛋!”

    “我给你说,咱们现在手上就这么点人,出了事朝廷就又会想起你来了,到时候您还有赵伯父可不能一时冲动,带着人就去了汴梁,还要继续装病,否则连咱们这老窝都保不住了。”李岘说道,“您二位可是陇右的定海神针,只要您老人家在兰州城头上一躺,那西夏李察哥就是不敢轻举妄动。”

    “甭抬举我,老夫可算是人家的手下败将!”刘法有些郁闷地说道,朝廷在胜券在握的时候选择与西夏议和,让他连报仇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别着急,当麻烦来了,也正是您老为自己正名的时候。”李岘笑了笑,“到时候我们能守住关中就不错了。”

    “连河东都保不住么?”赵隆吃惊道。

    “河东的兵力都让给掏空了,原来的晋阳城早被太宗皇帝给夷为平地,等于是河东北部失去了屏障,现在的太原城可比不了过去的晋阳坚城,想当年春秋时董安于建晋阳城可是作为赵氏的立国之本,他这样做等于是自毁国门。”李岘摇了摇头,“若是能守住河东还有什么好担心的,那样的话女真人根本不敢渡过黄河。”北宋立国之初,宋太宗赵光义攻克北汉都城太原,认为河东重镇晋阳作为大唐李氏和五代自李克用起后唐、后晋、后汉和北汉数朝皇帝的发家之处,地含龙脉之气,历代以来“盛则后服,衰则先叛”,下令将晋阳城用火烧水淹等方式彻底摧毁,其后于其北阳曲县境内重筑太原新城。

    现在的太原城由于是北方军事重镇,其规模也算是可以,但比起过去传承了一千五百多年的晋阳故城来说无论是人口还是规模都是相差太远。过去的晋阳城雄踞汾水之北,依山傍水,自建城之后,就从来就没有让北方草原民族给攻克过。即是在隋唐之际北方突厥人兵锋最盛的时期,晋阳城都数次让南下的突厥人铩羽而归。

    当年颉利可汗能够带着突厥大军突入长安,和李二皇帝会盟于灞桥之上,却在隋末至唐初在面对晋阳坚城时三次无功而返。正是由于晋阳坚城的存在,河东山西之地自从公元前500年赵氏上卿董安于在晋阳筑城以来,不算内乱,由于太原坚城雄踞北方,就从来没有遭受过北方草原民族的入侵和蹂躏过。所以河东山西之地虽然农田并不富裕,但是人口数量却一直在国内北方地区保持在前列。

    而现在的太原新城地处平原地带,四周无险可依,只需加以长期围困就能够攻陷。另外更重要的一点是晋阳城的人口在隋唐五代时期一直保持在三十万到五十万的水平,紧急情况下能够一下就征召出五万丁壮武装起来,加上本身城中的守军,足有七、八万之众,这让本来兵力就不足的北方民族根本不敢绕过这座巨城轻易南下。而现在的太原城,人口不足五万,规模只有过去的十分之一,而且孤悬平原地区,与过去的太原坚城根本就没办法相提并论。

    很奇怪的是晋阳坚城是春秋时三晋之一的赵氏发迹和崛起的根本,作为赵氏后裔的赵光义却亲自下令拆毁了赵氏的一脉近两千年的根基,从术士们风水迷信的角度来看,不能不说是个天大的讽刺。

    这也是为什么李岘说赵光义此举是自毁长城的一个主要原因,从军事造诣和战略眼光而言,赵老二确实在这方面与他家大哥相比是天差地远。

    事实也确是如此,如果不是金兵一举从云州出兵攻占了整个河东,靖康年间的汴梁城绝不会处于四面皆敌,孤立无援的尴尬境地。因为河东只要有驻有重兵把守,随时都有可能东出太行或是南出王屋,攻击金兵的后路。

    “有什么法子能够保住大宋?”刘法问道。

    李岘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老刘,这才慢慢说道:“迁都!把都城迁到长安或是江宁,也许就问题不太大了。”

    在东京做了好几年朝臣的赵隆在边上叹息了一声:“你说的法子确实可行,问题是满朝的勋贵和高官们家宅都在汴梁一带,他们还指望着皇帝帮他们守住家产呢。到时候满朝都是汹涌的反对声,此事决计无法办成。”

    李岘把两手一摊:“那谁还有什么办法?!”

26、私军

    高世宣带着一军人马押送着两万多从山东平乱时俘获的“乱民”发配到了陇右,李岘却没让他再回河北,而是转作了熙河新军的总教头。

    山东、河北的波乱大部分是由为伐辽临时征召之后又解散回乡的军卒们引发的,这些人在经历行伍之后,也算是开阔了眼界,不能再忍受过去忍饥挨饿的日子。而河北、山东两地连年灾害,加之官府收刮愈甚,民生凋敝,流民遍地,只要有人登高一呼,顿时就能聚起成千上万的“暴民”。

    这种事情不能怪这些百姓,华夏的农民是这个世界上最具有忍耐力的一群人,虽然血性不足,但却是这个帝国稳定的主要因素。因为只要饿不死,就几乎没有人会起来造反,这与西方人正好相反。

    因为西方人从来就没有经历和见识过割人头如同割韭菜的日子。

    活着,将家族延续下去,这是华夏人生存的第一信条。

    为此他们可以任由异族奴役,并慢慢把这些异族同化到自己的族群里。

    很难判断这种生存观念究竟是卑微、懦弱还是伟大。

    在这个世界上,曾出现过许多伟大而强横的民族,他们从来都不缺乏武勇,也不会屈服民族的统治或是压迫,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人类战争史上最壮烈的英雄篇章几乎都是由这一类人谱写出来的,只不过到了最后,这些英雄都变成了死人。

    那些所谓英雄的民族也都被埋进了历史的尘埃,此后只会出现在后来的史诗里。

    从古至今,这个世界上最早出现的四大人类文明,唯有华夏文明正是靠着隐忍、屈辱或是卑劣而延续下来的。华夏人也赞美英雄,只不过生死关头自己却不愿去做那受到赞美的英雄,大部分人都会选择继续卑微地生存下去。

    所以李岘并不会把这些“乱民”看作是真正的罪犯,相反,他把这些人安置得很好,至少可以让他们在陇右能吃饱饭,不必再忍受饥饿。现在几年前来到陇右的那一批河北移民,甚至开始主动帮着李岘去招募他们的亲友。

    能吃上饭,对于这个时代的流民来说就是最大的梦想。

    重新招募的陇右新军是有要求的,就是低级军官和普通军卒绝对不能有家室,而在这个普遍早婚的时代,能够符合这些条件的大部分都是些年岁在十六、七岁以下的少年,另外还有一小部分出身赤贫之家的流民子弟。

    高世宣很不理解自己的顶头上司为什么只招募这些力气都还没有长成的少年。

    “军队打仗时对军卒的基本要求是什么?”李岘问满腹疑问高世宣。

    “勇敢,没有勇气的军队是无法打胜仗的。”

    “这就对了,根据你的经验,单就勇气而言,在战场上是少年人勇敢还是成年人勇敢?”

    “年少时无知无畏,所以少年人在战场上一般表现得很勇猛,但也很莽撞。而成年人有了家室特别是儿女之后,顾虑就会多了起来,就是军中的好汉都会想得多了一些。”

    “这就对了,因为他们得考虑自己妻儿今后的生存,并不是因为他们失去了勇气。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要保持这些少年们的勇敢,然后教会他们在战场上保命的战斗技能。”

    “可是他们总归是要长大,过几年还是会成家立业。”

    “没问题,只要在军中服役够五年,就能够退役,而且还会得到一份永业田作为从军的补偿。”李岘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这种做法在大宋国是不被允许的。

    高世宣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怎么,我说的办法不足以让军队保持足够的勇气么?”

    高世宣艰难地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李岘的说法:“不过太尉,咱们哪里来的这么多永业田,这办法终归无法长久。“

    李岘笑了笑:“这个世界大得很,适合种地的地方也多得是,这就不是该你操心的事了。你的任务是带着这些老卒,把这一万多少年新军尽快操练出来,不但要令行禁止,而且要让他们掌握更多的战场生存技能。”

    五更多的时候,康泰、梁超和梁起三人已经结束停当,身穿整齐的甲胄面无表情地站在队伍的前列。康泰跟在李岘身边已经有三年的时间,而梁起和梁超只跟了李岘一年半的时间,不过这两人从小生长在土蕃人的寨子里,根本不是做学问的材料,所以一并跟着康泰一起被踢到了军中。

    不过,这三人却不是进了少年新军,而是出任家主自己招募的两营蕃兵骑军的主官。李岘的学生或是亲军到了军中,至少都会出任队官,这是家主的规矩,在整军方面,李岘绝对是任人唯亲。

    西海胡骑尉是这主要由蕃人和羌人组成的私募骑军名称,听名号就知道这不是正规大宋国的军队编制。

    这支骑兵部队的身穿的装备只是薄钢片和牛皮混编而成的轻甲,只装备骑弓和佩刀,却没装备制式的长兵器,与正规的军队也有很大的区别,不过马匹的配置却是一人双骑,一匹战马和一匹驮马,在大宋军队里这样的配给绝对称得上是奢华。

    康平已经把少年新军的训练移交给了高世宣,而自己现在主抓这支部队的训练。

    根据家主的要求,这支骑军从来就不要求训练所谓的战阵,今天的训练内容就是一次全副武装的长途奔袭。根据康泰的计划,这支部队要在三天内从青唐城行军到青海湖西北的红柳河,再折返到西海郡城。

    如果是在平原地区,三天六百里路对于一支骑军而言并不是特别困难,但这里却需要穿过很长一段险峻的山路,另外就是高原地区多变的气候。

    这样的道路情况下的长途奔袭训练对于一支骑军来说简直就是超过了极限。

    胡骑尉名义上属于董伽罗的蕃部管辖,但实际上的物资供应和训练营地都在李家位于通岷寨的牧场。除了每年两次收割牧草的时节需要劳作外,差不多有九个多月都在训练,虽然这支骑军只成立不到两年,但充足的物资供应和持之以恒的不懈训练,已经这这支部队逐渐变得十分强悍。

    今年夏天,这支骑军移驻到了宁西城东不到二十里的一处新开辟的庄园驻扎。

    此时天光微亮,但是军寨的大门已经打开,这支一千二百余人的骑兵队伍已经在军寨里的校场内列队完毕。

    康泰端坐在马背上,如同一只踞坐在岩石上的兀鹫用冷酷的眼神扫视着校场内的整装待命的军卒。校场北面高达一丈多的点将台上,李岘则带着几名家将站立其上。而在他身后,一个壮汉正在全力擂响战鼓,按照军律,闻鼓一刻而不至者斩!

    康平带着梁超和梁起两名营尉和十二名骑军使(百夫长)在台下列队,康平右手握拳在马上向点将台上的李岘行平胸礼:“报告将主,胡骑尉一千二百八十六人,有十二人因伤停训,实到一千二百七十四人,已列队完毕,请将主训示!”

    “好,今天我就要看看你们在这一年半时间里的训练成果,我在西海城等着给你们接风,准备出发!”李岘说罢,把一支令箭掷向康泰。那令箭被风一吹,扔得有些偏了,只见康泰从马上突然跃起,飞身将令箭接住。这小子身手也确实很厉害,落地后双脚用力一蹬,又直接跳上了马背。

    这一手很漂亮,顿时引得身后一边串的叫好声。

    在他身后的梁超却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这玩意看着花哨,却是很消耗力气的,实际在战场并没有什么实际的作用。

    李岘笑了一下:“好,既然你们自认为已经训练得很不错了,就让我先看看你们能不能还没上战场被拖垮了!两天内每人到红柳河边上找你们参军取了信物回到西海城交令,逾期者淘汰!”随后他把手一挥,随着号角声响起,胡骑尉前营十二名擎旗兵在身后背着四面镶着红边没有任何标志的黑旗,率先离开营寨大门,其余各都、队依次排成双列紧紧跟上,与大宋国骑兵唯一的区别是这支骑军都是一人双马……

27、归你了

    这支从林金城出动的骑军把一直呆在青唐城的鞑靼王子阿勒格吓了一跳,一千多人的骑兵对于已经十分脆弱的鞑靼国来说就是一支大军,甚至是连回纥各部都有可能禁受不住它的攻击。这位年青的王子在从早晨进入青唐城的商队那里得到消息之后,一刻也没敢耽误,爬起身来就立刻骑上马前往林金城去求见正在那里巡视的大宋国熙河经略安抚使李岘。

    一个族群的繁衍和发展需要足够的空间,当被西夏人逐出甘、肃、瓜、沙西州之后,甘州回纥和黄鞑靼各部已经损失了一大半的人口和他们赖以发展的领地。柴达木盆地的气候让这些从河西迁移过来的部落民族很不适应,实际上自从这些部落自从迁徙到了祁连山西南之后,就一直都在衰落。

    现在大宋国终于对他们放开了怀抱,李岘已经答应回纥可汗和鞑靼国王的请求,同意双方开放商禁,并给他们提供必要的武器支援。

    在这些草原部落的眼里,没有战争和掠夺,就根本不可能有发展。

    相对于贫穷的瓜、沙二州,他们更希望能够占有富裕的青唐,不过当看过驻扎在青唐的蕃兵和宋军阵容之后,多格就迅速在脑子里打消了任何觊觎的念头。

    阿勒格在一群护卫的簇拥下来到李岘的身前,然后迅速地跳下马来,用右手抚在胸口,恭敬地对他行礼:“尊敬的大帅,听说您派出大军越过日月山,准备前往西海,是哪个不开眼看的部落触犯了您么?”

    骑在马上的李岘看了一眼前面不远处一条流向西川河的清澈小河笑道:“王子多虑了,他们只是在进行正常训练而已。不若王子这次与我同行,一起去西海城检视一下他们的训练结果?”他向阿勒格邀请道。

    阿勒格自然不会违抗他说过的话,鞑靼部落想要发展,就要学会种地,而且迫切需要从宋人那里得到足够的武器、铁器和工具。契丹人正是因为得到了大批的汉人来帮他们学会耕种和制造器械,才开创了两百年的辉煌。

    而鞑靼一族,却一直在过着逐水草而居的迁徙游牧生活,一刻也得不到安定,抵御自然灾害的能力十分脆弱。而且阿柴各部所在的地方周围又是灾害频发的地方,每年不是雪灾就是旱灾,几乎就没有什么风调雨顺的好年份。

    自从来到了青唐城,阿勒格才算是见识到了宋人的种种奇思妙想的工具和堪称神迹的水利大坝工程,不得不说宋人的发达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长期呆在青唐城,学会这些技能,然后把它们带回自己的部落里进行传播。当然,在他的想象里,宋人的内地应该是更加发达。所以在参观了青唐的市场之后,多仁的内心里就对他原来并不怎么瞧得起的宋人彻底改变了看法。如果他们的部族还想重返河西,就离不开宋人的支持。

    李岘自从开辟了青海盐路之后,一直就与刘法两人开始沿着湟水上游的唐蕃故道在修筑堡寨和集市。其中作为支点的就是重新恢复起来的石堡城、西海郡城、倒淌河城和慕容城,借助于这些堡寨,大宋国的势力已经逐渐控制了青海湖以东的地区。

    由于老刘每年都需要从青海湖以西往回运输青盐,穿越赤岭的唐蕃故道被整修得很不错,现在又加上越来越多的黄头回纥和鞑靼商队,这条商路逐渐变得繁华起来。

    走青海路到西域,由于要翻越昆仑山和阿尔金山,自然是不如河西走廊经沙州的道路好走,不过回鹘人与中原的联络已经被西夏所隔绝,现在青海路成了西域于阗国和哈密勒国维持与中原交往的唯一途径。

    西夏人并不会拦截西域的商队,但却对有相当威胁的回鹘防范极为严格,回鹘和于阗的商队根本无法经过西夏与中原保持通商,实际上他们已经与大宋国之间已经有数十年没有任何联系了。

    信奉佛教的于阗国自李圣天时代一直在抵抗着改信“圣教”的喀喇汗国的入侵,而中原的大宋王朝自从太祖时期派了一百多名僧侣前往于阗,表达了“道义”上的支持外,再也没有对于阗王国有任何实质的支援。而喀喇汗国自从到得从大马士革赶过来的十几万“圣*战者”的支援后,实力大增,已经彻底控制了疏勒城(喀什噶尔)。

    青海商路的畅通也让一直得不到外援,盘踞在约昌城一带于阗国残部大为振奋,居然在恰尔羌城一战中大败东喀喇汗国联军,得以在约昌和青海边界继续苟延残喘。

    阿勒格王子陪着李岘抵达西海郡城后,李岘就下令让军营里宰杀了十口猪、两头牛和二十只羊,支起了三十口大锅,把肉片与大白菜、胡萝卜和洋葱等一起在锅里煮着,准备犒赏他的手下们。

    阿勒格指着在架子上挂着的肥猪对李岘说道:“你的人最少还要过上一天才能回来,没有人能够在两天两夜跑六多百多里地,即使是辽国和西夏人最精锐的骑兵都办不到!”

    李岘笑了笑:“他们做不到不代表我的人也做不到,如果我所料不差,他们已经快回来了,身体好的先头部队已经在下午回来,差不多有三分之一的人能够赶上吃晚饭。这些猪羊就是为这些军士们准备的,有些苦是必须要承受的,我相信他们不会让我失望。”

    阿勒格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而是把话题转移到架子上挂着的猪肉上面:“我听从西域回来的和尚说喀喇汗人信奉的圣教是不允许吃猪肉的,否则就会被认为是异教徒而处死。”

    李岘抬头看了看远处的群山,轻轻叹息了一声:“人有信仰并不是什么错误,但是为了自己的信仰而去杀人却是一件极大的罪恶。总有人想借助宗教的力量来统治这个世界,这才是这件事情的本质。”

    阿勒格想了想说道:“如果有人强迫你的手下开始信教,你会怎么做?”

    李岘看着多仁,眼里露出一丝厉色:“我会杀光他们!”

    阿勒格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他忽然看到西面远处的山谷中转出了一小队人马,队伍稀稀拉拉,就连坐下的马匹也是无精打采,在十分吃力地迈动着步伐。有些军卒甚至是跳下马来,在手里牵着马缰,开始步行。

    等这些人走近了城外的军营大门之后才发现,就是胡骑尉的人,这些军卒个个军容不整,不过好歹武器还都挂在马身上。每个人的神情都是呆滞的,甚至连目光都是涣散的,只是在下意识地跟着前面的领兵小队长身后迈动着脚步。

    唯首的是胡骑尉两支斥侯小队的都头宗八,他对站在营门口的李岘艰难地行了个军礼:“报告将主,胡骑尉第一斥侯小队特来缴令!”

    李岘没有吭声,只是轻轻地挥了挥手,宗八带着自己的手下来到校场中央,向坐在长桌后面的录事参军李贵交上信物。

    “干得不错,只一天半就跑了六百里路,各位确实都是好汉!”李贵顺嘴夸了对方几句,“兄弟们先开饭吧!”

    宗八摇了摇头:“老子得先睡一觉!”说罢径直带着人走到最近的几间营房里,然后这些人就七倒八歪地栽倒在只铺着草席的土炕上。

    “让人给他们盖好毛毯,不要感冒了!”李岘对身后的一名亲兵吩咐道。

    黄昏时分,胡骑尉的大队人马开始陆陆续续回营了,这些人的表现比斥侯营更加不堪,但多仁看在眼里,却没有丝毫的轻视。一支能够在两天内跑出600里路的骑兵,无论怎么样,都会受到足够的尊敬。

    “大帅是怎么把他们训练出来的?”阿勒格眼里带着羡慕向李岘问道。

    “你喜欢这支骑兵吗?”

    阿勒格点了点头。

    “很好,如果你准备去抢劫西夏人,那么这支骑军就归你了!”李岘很认真地说道。

28、岳飞

    人不作死就不会死,说的就是像赵佶这样的人。

    大宋国的这位官家觉得自己光复了燕云,其功绩终于是堪比太祖,至于太宗皇帝曾经被辽人打得坐着驴车逃跑,与他是没法比的。现在这位皇帝觉得自己也算是大功告成,终于又可以玩乐一下了。

    由于北上伐辽加之给辽人的补偿花费巨大,加之河北、山东两地民生凋敝,地方不靖,童贯和王黼两人联起手来,都在反对皇帝铺张浪费。于是这位任性的皇帝觉得很不舒服,决定踢开王黼这个靠着梁师成上位的幸进小人,又重新把已经八十多岁,两眼都快瞎了的蔡京召回,再次出任宰相。

    蔡京这人现在最大的优点是听话,更为可笑的是赵佶在蔡京出任宰相的同时宣布把民愤极大的朱勔也官复原职,重开“花石纲”。

    大宋国现在已经算是基本上没什么救了,赵佶正任性地带领着这个王朝在作死的大道上一路狂奔。

    宣和六年夏,辽国末代皇帝耶律延禧在夹山被金兵围困后投降,自耶律阿保机于唐末立国,延续二百余年的辽国算是正式灭亡。

    逃亡的契丹部落开始投靠到萧太后主掌的北辽政权帐下,耶律大石派出萧遏鲁率三千骑兵越过金山,进入西域。本来就依赖辽国在抵抗喀喇汗王朝的哈密力国王表示将继续奉北辽为宗主国,并为萧遏鲁提供了一万多匹牲畜。

    当年,为了帮助高昌国抵御喀喇汗王朝的入侵,辽圣宗曾经派出三万多帐契丹、阻卜和乙室各部移居益离河谷和龟兹(阿克苏)一带,本来这些西迁的契丹部落是耶律大石能够创建西辽政权的根本,现在这三十多万契丹部族却被收于从幽州外逃的北辽国帐下。

    现在铁木真崛起的阿尔泰山脉左右的草场被北辽国近十万帐部族所占据,成了契丹人的放牧之地,蒙兀各部臣服于残存的北辽帝国,估计以后的蒙兀历史和西域历史被这一改变会弄得面目全非。

    金主完颜旻(阿骨打)在征辽途中身患重病,在活捉了天祚帝之后,出征的女真大军开始回师东京(辽阳),大宋国趁着这个机会在与虎谋皮,甚至还占了些便宜——无心恋战的女真人甚至同意向宋国交还除了云州和云内之外的朔州、蔚州等地。

    童贯自然是不会放过这样的“立功”机会的,从六月开始就准备“亲征”北地,甚至还专门把李岘从西北给招了过去。

    李岘在路过真定府时却意外遇到了一位历史名人——韩世忠。

    目前西军部将辛兴宗、杨惟忠正率部追剿河北巨寇高托山所部,而刘延庆手下大将王渊和刘光世则率兵在铭州和相州围剿叛军张迪。

    李岘从西北奉了童贯的命令前往幽州,在真定府也顺道看了看王渊和刘光世。现在西北屯边需要大量的人手,而这些西军捉到了“乱民”只要押送到陇右充军,每个人头就能得到两贯的赏钱,这可比砍下人头从朝廷得到的奖赏要多得多。李岘指望着西军帮他抓人,而西军的这些将领们则靠着这些“乱民”在李岘那里发财,双方沆瀣一气,指良为盗的事情时有发生,反正是搞得河北、山东两地鸡飞狗跳,民不聊生。

    李岘倒不认为自己这么做有多大的过错,反正这些地方到后年都会成了大金国的地盘,自己最好把这里搞成赤地千里,反而会削弱金国的实力。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就是这些汉人在对付女真人时一哄而散,可一但成为了金兵,则就会变得十分凶残。

    历来中原人在对付自己人时都是非常厉害,这充分展示了人类欺软怕硬的劣根性。

    所以李岘对自己所犯下的罪恶并没有多少心理负担。

    正在铭州追剿“乱民”的王渊派了手下部将韩世忠来迎接李岘,王渊现在是真定府守将,禁军步军都虞侯,比李岘差了一级。这货靠着镇压方腊和河北叛乱,升得也算是够快的,基本上也是依靠童贯的提携。

    韩世忠的长相与李岘想象中还是有些区别,本来他还认为这应该是位儒将,可是等面前这位相貌粗豪的偏将自报家门是韩世忠时,李岘才知道这位长得高大威猛的军汉就是过上一段时间就会变得很有名的韩王爷。

    不过,这位未来的韩王爷现在只是一位从八品的裨将,与李岘目前的地位还差着十多阶,李大帅自然不好表现得特别热情。

    只不过等见到韩世忠之后,李岘想起一件事来,在进了铭州城之后,他忽然对陪着他的韩世忠说道:“韩将军,你的部下里是不是有位名叫岳飞的?”

    韩世忠也是一脸的迷惑,这李太尉怎么会知道自己手下的乡兵队头来,不过他还是知道自己的这名手下的,于是答道:“回禀太尉,那岳飞是相州临时征募的乡军弓箭手队官,算不上是正式的军卒,若不是河北民乱,恐怕现在已经是要解散回乡了的。”

    李岘笑了笑,“如果还在你军中,等会儿我见过王帅之后,倒是可以领他过来,让某见上一见。”

    “我这就派人去唤他过来。”韩世忠道。

    李岘并没有说话,实际上他并不愿意把一些历史名人招入帐下。每个人的成长都会有他特定的历史环境和轨迹,就比岳飞,与他的学生们比起来,光是起点就差了很多,如果把他和这些少年亲军们放在一起,估计这位未来的岳王爷泯然众人的几率并不会小。

    不过,他还是决定要见上岳飞一面,一是好奇心使然,另外就是根据历史的轨迹,岳飞所部今后很有可能会长期被派驻鄂州,倒是离汉中不远,以后有可能打的上交道。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也许就是这种心理。

    在王渊的中军衙门里陏便吃了点午饭,聊了一会儿有关“乱民”发配迁移的细节问题,李岘就起身告辞。他现在已是与西军六经略“巨头”刘法、种师中、刘延庆、姚古、赵隆、何灌等人齐名,王渊如果还想得到西军同僚们的认同,就必需亲自把这位比他年青的上级恭敬地送出军衙。

    刚刚走出军衙,却看到韩世忠领着一位也就刚刚二十出头的年青军卒站在门外等候着。

    李岘停下脚步,仔细地打量着那青年,对方的相貌和衣着都很普通,只不过比普通的军卒要高大强健一些,在身后背了把铁弓,但却没有穿甲衣。他知道这些乡兵是不配发甲衣的,于是转过头来对自己的亲兵刘汜说道:“去把你和张栓的甲衣拿来。”

    韩世忠向岳飞示意了一下,两人一起双手抱拳:“卑职参见太尉!”

    李岘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岳飞:“你是岳鹏举?”

    “正是卑职!”

    “嗯,如今天下不靖,乱民四起,尔等奉令平叛,本当恪尽职守。不过孟子尝云:民为贵,社稷为次,君为轻。汝等此次平乱之时当时时切记于此,多多善待于民。大丈夫立身行事,本当光明磊落,有所为有所不为,只需心里牢记尽忠报国,做出事来问心无愧即可。这也是本官对你们的期望,望各位能听了进去。”李岘又看向韩世忠,“我家作坊制作的甲衣在军中还算得上是精良,就一人送你们一套权作见面礼了!”

    赵汜和张栓两人在马背上解下了自己携带盔甲的包袱,送到两人的手里。

    “多谢大帅所赐!”

    李岘笑了笑:“两位需在战场上奋力杀敌才算不辜负我的这片心意。”他想了想,又解下自己的佩刀送给岳飞:“此刀是我亲手打造的,尝立誓说只杀胡虏,不对国人,上面刻着某的座右铭,今天也送给你了,望与君共勉!”

    韩世忠不知是怎么回事,一旁的王渊却看着眼红,李岘这随身宝刀据说是用什么合金打造的,从不生锈,而且比寻常的钢刀要强得多,西军们一帮老帅们都想讨要却从来没人能得手,不料今天他却随手把它送给了一个毫无名声的乡兵队长。

    这让王渊百思不得其解。

    李岘翻身上马,一声大笑,然后带着手下纵马扬长而去,只留下一头雾水的王渊、韩世忠和岳飞三人。

    王渊看了看岳飞,想起刚才走的那位据说有未卜先知的相人之术,不由说话也带着些许客气:“你是岳飞?!可否愿意来做老夫的亲兵?”

    李岘此举对岳飞倒是很有危险,王渊这厮可是在“苗刘兵变”中被苗傅和刘正彥两个二货给砍了脑袋的,做他的亲兵实在是风险不小。不过这个世界基本上也不会出现那场所谓的兵变了,刘正彥虽然正和杨惟忠两人在山东“剿匪”,可是更能闯祸的苗傅却被李岘指派到了震武城一带领着人在监修墙头,估计是没什么机会带着自己的手下人马跟着康王赵构朝江南跑了。

29、河东

    李岘刚走到真定,却得到消息童贯已经被召回了东京,官家派谭稹代替他出任朔方招抚使,负责与金国的交涉事宜,由王安中出任燕云府知府。西军也开始逐渐撤返西北,除了王禀带着一部分胜捷军留守太原,另外就是刘延庆所部算是正式脱离了西军体系。看样子天家对童贯和十几万西军在河北及京东地区并不是很放心,另外就是在蔡京复相之后,伙同李邦彥、白时中等人又把军队的人事权从枢密使童贯的手里又收回到了兵部。

    随后赵佶又以王爵不得为官的名义强令童贯致仕,由李邦彥暂知枢密院事,到现在童贯等于是彻底失去了官家的信任和支持,被抛弃了。

    李岘由于在皇宫中打架的惩处还没结束,虽然刚被恢复原职,却是暂时不能进京的,只好白跑了一趟。自己算是什么事也没做成,就又得往回折返西北。

    这次回程他没有选择走平原黄河一线,而是直接向西走井陉路,过娘子关,从平定军走山路前往太原。由于一年多之后金兵就会大举南下,他这次想亲自走一趟,实地考察一下河东的防御情况。

    金国在南下入侵宋国之前一年多的时间,宋金边境上实际上一直处于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局面。由于今年亲征的金主阿骨打病重后在返京途中去逝,实际上在边境一带,金军全面停止了挑衅活动,令宋国上下都认为金国会遵守承诺,边境上已经实现了和平。

    实际上是金国内部权力斗争相当激烈,新皇帝是阿骨打的弟弟吴乞买,但是阿骨打的几个儿子宗干、宗望和宗弼等人要求自己的叔叔册立他们自己的兄弟,太祖的嫡长子完颜宗峻为谙班勃极烈,也就是皇储。

    不过,完颜宗峻在出征临潢府时身负重伤,一直没好,所以在一番争夺下,还是阿骨打的另一位同母兄弟完颜斜也如愿当上了谙班勃极烈。

    在宣和五年这一年,新登基的金主完颜晟(吴乞买)一直在努力稳固自己的权力,并且下令与宋地边界的将领们不得无故生事。与宋国打交道的金国使者,态度也变得和善起来,不再象过去那样显得盛气凌人,这让宋国的官员们都觉得有些受宠若惊,甚至让宋廷内部产生了一种错觉,就是金国人在见识了宋国的“强大”之后有些害怕了,有些得意忘形。

    这是一个很致命的误叛,很多人认为金国会和以前的辽人一样,如果对他们强硬一些,会在双方的边境谈判中占得一些便宜。

    于是轻率的宋国高层先做出了几样让金人找到南侵借口的事情来。

    第一是谭稹和王安中两人为了邀功,鼓动诱使原来降金的辽国平州留守张觉归宋。在这个夏天,张觉袭杀降金的辽国汉人大臣左企弓、虞仲文、康公弼等人后叛金归宋,张觉率部下与完颜阇母战于滦河兔耳山,并大败金军完颜阇母所部。

    天家赵佶闻讯后大喜,改平州为泰宁军,封张觉为泰宁节度使,并大赏觉军。

    金国派出大将完颜宗望率大军入关,得不到任何支援的张觉战败后率残部逃入幽州。宗望派使都入幽州索要张觉,此时的宋国君臣惹完事之后又一点担待也没有了,王安中又只得把张觉给交了出去。

    张觉被缚绑之后,大骂宋国君臣无耻,令宋人哑口无言。在张觉被斩首后,其部众两万余人溃散,他的首级被送给金人,但金国依然在此事上不依不饶,纠缠不休。

    这事让辽国的降将们很是心寒,在易州的辽国降将郭药师就尝对部下说:“今日张觉背金降宋落得如此下场,若是他日金人索要我等,我们又能指望他们能保护我们吗?”遂有降金之意。

    另外就是赵佶从投降的辽人那里听说逃到北地的北辽萧太后手下还有二、三十万人马,遂又生出与辽人联合灭金之意,又派人送信前往北地与萧太后联系,不料送信的人却被金兵捕获,人赃俱在,这事宋国相抵赖都赖不掉。

    幸好金国也不敢逼迫得北辽狗急了跳墙,真的与宋国联起手来,所以在这方面的追责还不算很厉害。

    另外就是童贯当初与金国商议好交还朔、蔚几州所补偿金国方面的粮食二十万石,但童贯去职之后,刚刚接任的谭稹居然反悔了,开始赖帐不付,如此不讲信用,让金国上下都非常恼怒。本来女真人刚刚灭掉辽国,还没准备那么早就南下侵宋,还想暂时休养几年,这下就开始积极准备南侵了。

    这大宋国上下真是在自己作死,本来那老虎在灭辽之后还想先睡一觉,之后再理会宋国,这边却拿着根茅草在不停地逗弄这头老虎,生怕自己死的不快。

    李岘抵达太原的时候,实际上金国已经开始向宋金边境开始增派兵力了,不过大军出征,光调运粮草就需要准备很长一段时间,所以短时间内还没有什么问题。

    现在宋金双方,表面上还保持着友好关系,但金人已经在暗中开始磨刀霍霍,而大宋国这边却丝毫也没有准备,依旧是歌舞升平,天家甚至还又恢复了被罢免的朱勔官职。重开了为祸甚重的花石纲。

    河东路招抚使张孝纯是个文官,基本上不大理会李岘这样的武夫,负责太原防御的王禀出面接待了他,并陪着他在太原城外转了一圈。李岘发现了一个问题,太原城现在位于阳曲谷地开阔的平原上,而且并不算是大城,如果金兵南侵,完全可以绕城而过。反而是晋阳宫旧址背靠蒙山,而且位于汾水以西,依山傍水,地势十分险要。那里筑城的话敌人轻易无法绕城而过,因为那需要在守军的眼皮底下渡河,根本就是一件极危险的事情。

    “为什么不在晋阳宫旧址修筑一座堡城,也好与太原城互为犄角,省得被围困后连个支援的地方都没有?”李现在问王禀。

    王禀无奈地摊开双手:“是太宗皇帝亲自下令摧毁的晋阳宫城,这满朝文武谁还敢轻言在那地方筑城!”

    “如果女真人真的要南下,现在的太原城可阻不住他们。”李岘叹息了一声,“实在不行就弃城,先撤过黄河再说。”

    王禀摇了摇头,“何谈容易,这太原城里还有三万多人呢,况且弃民而逃那样的事咱也干不出来。”

    李岘知道劝他也没什么用,王禀这人固执得很,到时只怕会战死在太原城下。

    离开了太原,沿着汾水南下,一路上看到的情况确实不怎么妙,各地武备松驰,看得李岘只能摇头哀叹,却又无可奈何。

    从龙门渡过黄河,到了韩城之后,李岘专门去了与姚古和刘延庆等人合伙的铁工坊去了一趟。这座工坊每年大概能出50多万斤铁,产量不到三百吨,这已经和磁州的铁监规模相当了。他交待工坊里从现在开始全力生产弩箭等城防武器,然后送到太原城里交给王禀。

    毕竟太原城陷落得越晚,就会有更多的河东百姓能够逃到关中,他现在也只是但尽人事而已,基本上是无力挽救河东陷落的命运。

    这让他的感觉非常不好。

30、喜事

    李岘等了七年,终于等来了甜菜大面积收获的季节。

    李家庄园里的甜菜种植面积终于从三亩扩大到了三千亩,他准备留下一千亩地留种,剩下的两千亩地的收获全部用来制糖。

    在这个时代,食糖还是昂贵的奢侈品,每斤白糖的售价高达一百五十钱,除了在岭南广西路那边时有进贡,市面上很少有白糖甚至是红糖出售。古代人制糖的工艺倒不算落后,知道用木炭颗粒在糖水中去脱色,然后熬制出白糖来,李岘唯一的改进是使用了水轮机所带动的榨汁机。

    这个倒不是很困难,榨甜菜的机械甚至比榨油机还要粗糙一些,只要把榨好的糖汁经过活性碳过滤之后,放在锅里熬成半干,然后倒入容器中晒干即可。

    许多工匠是熬过麦芽糖的,整个工艺并不用李岘过多的指挥。

    他唯一要操心的是甜菜的贮存,毕竟两千多亩地的甜菜产量将近三千五百吨,制糖作坊需要有足够的地窖。

    李岘原本的计划是女真人会全力追击逃脱的北辽部落,这样能延缓侵宋的时间,可是金主完颜旻的去逝却让他的打算完全落空了。

    萧太后、耶律大石和萧干为首的北辽小朝廷算是逃过了一劫,基本上在漠北和金山左右、翼之水一带站稳了脚跟。由于不时有契丹部落前去投靠,所以实力增长很快。现在萧遏鲁带着三千骑兵越过金山,抵达了折罗曼山(天山)西北的益离河谷,开始收拢在辽圣宗年间为支援高昌国而迁到西域的契丹和阻卜、鞑靼部落。

    在另一个时空的历史上逃难的耶律大石正是借助这些部落的支持建立了西辽,但现在,有消息说耶律大石有可能被推举为北辽皇帝,但前提是现在掌权萧太后肯下嫁给他。北辽朝廷现在已经聚集了不少逃难的契丹、奚部和乙室贵族,皇室的成员也有好几个,耶律大石的地位并不是特别的稳固。

    主要是萧干现在手上的人马最多,不过萧干却很信任在他看来最有学问的耶律大石,能不能笼络住奚院大王萧干,这非常考验耶律大石的智慧和耐心。

    赵佶派往北地与北辽联系的使者被金人给捉住了,但是李岘派出的人走的是西域从若羌绕道哈密力,再前往金山的路线,金国人手再长也够不到这种地方。于是萧太后和耶律大石就接到了李岘捎来的口信:如果北辽能从西夏人手上讨要到瓜、沙二州,李岘将会与他们建立起一条稳固的铁、茶贸易路线。

    李岘当然不会在纸上写什么东西,让西夏人抓到什么把柄。

    这个建议当然对急需茶叶、纺织品和铁器的北辽小朝廷很有吸引力。

    现在的北辽只有十五万多一点的军队,虽然在内心里极度害怕女真人,却没有理由会惧怕西夏人。

    一天的时间确实很短,下午在田间巡视了一番收获的甜菜,又到制糖工坊里检查了一下新挖的地窖,还没等第一锅糖稀熬制出来天就黑了。

    李岘吩咐张成等第一锅糖稀熬出来之后就先送到家里在一罐,他准备亲自动手整出几种甜食出来。

    相比于整个大宋,陇右及周边的兴元府和凤翔府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这种改变如同是润物的春风,无时不刻都渗透在人们的生活当中的。比如陇右人现已经开始习惯了使用铁器,即使是普通人家每隔几天也会吃上一顿肉食。由于牲畜的存栏数很高,猪肉的价格比内地要便宜一些,而这一地区本身的牛羊肉价格就远低于内地。

    李岘用六年的时间向大宋国的官僚们证明出产同样数量的牛肉要比羊肉节省百分之三十的饲料,牛肉的禁令首先在牧区被废止了,其后有些农户发现喂养肉牛也是有利可图的生意,于是推动了陇右地区养牛产业。

    肉牛和奶牛活动范围并不大,养殖主要依靠圈养,这与养羊有很大的区别,只要有一片活动空间就行,主要是依靠牧草、饲料的种植和投喂,而羊群和马群却需要有足够广阔的牧场。与迅速增加的肉类产量相比,作为农牧混合区的陇右肉价并不算低,主要是普通农户的收入在这几年已经增加了近三倍,消费能力也有很大的增加。

    越来越普及的水利灌溉设施让农田的产量增加了一倍,另外就是随着工坊越来越多,人们在农闲时也又有了一份副业收入。

    陇右的本地人并没觉得自己的生活发生了多大的改变,只是知道比过去要过得好了一些,但是在那些饱受饥饿之苦,从河北和山东“发配”过来的新移民眼里,陇右人的生活就和天堂里也差不了多少。

    这让这些原本为自己的生存而忧心忡忡的人们迅速地安定下来。

    凭心而论,若是单论农耕技术和工匠手艺,无论是河北人、山东人,还是那些来自南方的浙江人、蜀中人都要比陇右的本地人要强得多,就更别提这里还有大量的土蕃人和羌人了。

    汉人地主们的富足也让那些草原上的部落首领们羡慕不已,现在约有一半的部落受到汉民的影响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这些首领们也学会了在自己的生产关系牧场里定居,并招募汉民来指导自己的部族们学习垦荒和耕种,而夏天只派出一部分部族赶着牲畜进入深山里游牧。现在这些部落再也轻易不会出来抢劫了,因为自己已经有了轻易无法放弃的巢穴,不能也不敢再像过去那般任性胡为。

    于是,当粮食等物资供应艰难的紧缺时期,用自己积累下来的财富进行交易就代替了抢劫成了继续生存下去的第一选择。

    李岘让张栓把自己特意要来的一篮新鲜鸡蛋先送去厨房,赵芸儿最近一段时间一直不太舒服,自家的女人喜欢吃甜食,所以李岘准备等张成把糖稀送过来之后就亲自动手,为她做一份蛋糕。

    这东西李岘以前也试过,用蜂蜜水和面烤出来的蛋糕和调出的奶油总感觉味道不对,而且也不够甜。真正的蜂蜜甜度并不够,而且还有一股子辛辣味道,后世的蜂蜜足够甜是因为养蜂人为了提高产量用白糖来喂养的结果。

    他先进了后院,却发现今天坐在后屋里的赵芸儿脸上容光焕发,显得特别明艳动人,只不过身边有站着四、五个丫环正像伺候大熊猫一般伺候着她。

    李岘见了不禁皱了皱眉头:“李家的女主人怎么跟别家的贵妇一般学得如此娇气?”

    赵芸儿也不生气,只不笑盈盈地看着李岘。

    却听春兰在一旁说道:“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夫人有了喜讯!”

    李岘有些不明白:“有什么喜讯?”

    赵芸儿白了他一眼:“老爷,是妾身有喜了。”

    李岘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挨了一闷棍,直接就懵过去了,呆呆地站在原地楞是没缓过神来。他这好几年也没见到赵芸儿和白玛、依娜两人有怀孕的消息,本当以为自己这个“闯入者”是不应该有后代的,不成想还能听到这种意外的喜讯。

    他失神了好一会儿,这才扑上去抱着赵芸儿在脸上狠狠亲了一口:“真的?!哇哈哈哈……没想到俺居然有后了!哇哈哈……”

    他这一阵狂笑,让满屋的女人吓了跳:咱家老爷不会就此疯了过去吧?!

31、野马峡

    就在会川城的李氏庄园上下都在庆贺家主夫人怀孕的消息之时,在祁连山脉北麓,傍晚时分,康泰带着胡骑尉一千二百余名精锐骑兵,已经抵达了疏勒河谷距野马峡二十里外的一处密林中。九月的北祁连山已经下过了两场大雪,胡骑尉作为鞑靼部的一支偏军,在漫天飞舞的雪天里穿过南山峡谷,两天里行进了三百余里,骑手们都已是疲惫不堪。

    骑手们在树林里休息,每个人的身上都披着睡觉时裹盖的厚毛毯。不允许生火,每个人只能就着积雪勉强把用酥油、肉末炒出来的青稞吞进肚子里,然后再吃上两块没有脱油的软奶酪,暂时补充一些体力。

    祁连山的景色从阳坡看上去到处都是光秃秃的,怪石嶙峋,满目的荒凉,而山体的阴面却是密布的原始森林,在白雪覆盖下依旧是一片葱翠。

    康泰带着几人站在只有几棵杂木生长的巨大山石之间,在手里举起一根单筒的铜制望远镜,仔细地观察着前面的峡谷的情况。根据情报,西夏人在野马峡口筑有一座堡寨,胡骑尉的作战计划是打通疏勒河的通道,在鞑靼部落出北大川完成对肃州的劫掠后,保护对方的撤退路线。

    而回纥部落主力则东出当金山口,完成对瓜、沙二州的抢掠。

    回纥和鞑靼部落当年在章楶的资助下也多次越过祁连山劫掠肃北,搞得西夏人头疼不已,只能向宋国告状,这次他们也算是轻车熟路。

    原来章楶暗中支持回纥和鞑靼部落袭击西夏最终以大宋朝廷以轻启边衅为由将他革职,而这次李岘却不怎么在乎,因为他估计还没等朝廷与西夏人扯完皮,女真人就已经开始南下了,到时候没人还会顾得上来专门处分他。

    所以,李岘为回纥和鞑靼部落提供的支援可比章楶要多得多,整整五万件武器和两万套甲胄,足以把这两部差不多所有的青壮都武装起来。

    兵精马壮的回纥人和鞑靼人胆气也壮了起来,原本计划一举攻下瓜、沙二州,不过最后他们还是接受了李岘的建议,先在甘、肃、瓜、沙四周大肆劫掠,人口、牲畜、粮食和财货,尽可能地削弱西夏人的力量,在两年后再全力攻取瓜沙二州。

    李岘的如意算盘是到时候他们能够尽可能地牵制住察哥的西夏军主力。

    从祁连山南进入河西地区主要由一条通道:经黑水川到甘州、北大川到肃州、疏勒川到瓜州,另外就是通过党河谷地和当金山口进入沙州。西夏人在这些通道上都筑有一些军事堡寨,不过并不是特别高大坚固,只是起一些监视和预警作用。

    西夏人在瓜州设有西平军府,总兵力大约在三万左右,不过大部分都是步军,在面对三万多回纥和鞑靼骑兵时,估计只能紧守城池,不敢出城应战。但这次回纥和鞑靼部落的目标却是人口及刚收获的粮食、牲畜等财物,并没有打算攻城。

    山坡上的风很大,康泰正在等待梁超带着斥侯营一个小队的侦察结果,这时候听到前面传来一阵马蹄声,他下意识地说道:“啊,人终于回来啦。”

    马蹄声越来越近,只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在昏暗的河边谷地稀疏的林木中间,出现了一小队骑兵的身影。康泰又举起望远镜看了看,这才对身边的梁起和陈中说道:“是梁超他们,我们先下去吧。”

    这支侦察小队只有二十多人,梁超骑在一匹高大的黑骝马上,身上反裹着羊皮大衣作为雪地里的伪装。在看到康泰后,梁超跳下马来,然后牵着马走到他面前报告说:“将军,前面是个有堡寨,不过并不是很大,估计里面也就只有三百来人。西夏人的戒备很松懈,并没有发现巡骑,甚至连箭楼上都没有派出警戒哨。”

    “他们真的连放哨的都没有派出来?”

    “一开始是有人值守,不过在天刚暗下来的时候就撤了下去,也许是回去吃饭了,但一直都没有出来。”梁超说道,“不过那营垒外面挖有壕沟,战马无法越过去,只有一座吊桥能够进出。”

    “那堡墙有多高?”康泰问道。

    “也就一丈来高,不过外面还设有鹿砦,每面长大约有三十多丈,但堡墙的四个角上都设有箭楼。”

    西夏的西北边境已经安稳了十几年了,西平军司中大多本是西夏军里裁汰下来的老弱,守军根本不会想到这种时候回纥人和鞑靼人会联手进攻,正是考虑到这点,康泰才下决心出其不意,从敌人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实施突破。加上现在是雪天,西夏人会更加放松防守警惕,这就极大地增加了突袭成功的可能性。

    问题是不能让军寨里的人跑出去,向西平军司报信。

    康泰把梁超、梁起两位营尉和十二名都头叫到一起仔细商议和部署袭营的计划。

    前营二队都头贡戈说道:“我们一个营乘着夜间步行靠近堡墙,然后直接翻墙进不就行了,反正营里带着百十副钩索呢。”

    梁超也同意贡戈的建议,他在地下画出了奸险堡寨的示意图之后说道:“刚才我侦察敌人的营寨时,发现防备很松懈,我也觉得夜袭是不错的选择。”

    康泰想了想然后才说道:“这么个小堡寨并不算太麻烦,问题是我们不能放跑了敌人给外面报信,夜袭中变数太大,晚上作战很有可能会有漏网的趁乱跑掉,我们还是在下半夜潜过去,黎明时发起袭击。另外梁超带着斥侯营骑马在外面巡弋,务必不让走脱一个敌人。”

    既然他已经决定了,没有人再说些什么,这也是军中的规矩,省得干扰了主将的决断。而且胡骑尉占据着绝对优势,具体的细节就是怎么能尽可能减少伤亡了。

    “把马留在后面,全部步行过去。潜伏过去后旺热负责夺取寨门,放下吊桥;旺布多杰从左面翻墙,阿苏从右边,贡巴从后面;苏洛带着两队在寨门打开后注意用驽弓封住房子里的人,不让他们出来。从营里找几个会党项话的人,先喊话让他们投降。”康泰说道。

    “还留活口么?”梁超问道。

    康泰想了想这才说道:“这些家伙好歹也算是壮劳力,若是老实就留着他们。我们的任务是接应鞑靼人撤退,带着他们不算是累赘。”

    苏洛看着康泰说道:“咱们不抢奴隶吗?”

    康泰摇了摇头:“多仁王子答应抢到的奴隶和财货五分之一归我们,我们先守好后路就行,否则被西夏人一拦,抢到的东西恐怕一多半都保不住。”

    胡骑尉的军官又聚在一起商议好了偷袭的细节,这支骑兵队本就是按照游骑来打照的,攻城和阵战并非所长,但轻骑突袭却是最拿手的,战法有点和草原上的马匪与将要出现的蒙古弓骑相似,来去倏忽,绝对不和敌人硬撼。

    至于在雪天里伪装,把身上的羊皮大衣反穿即可,倒是不费什么心思。

    整个队伍先在树林里休息了两个时辰,大概到了戌时时分,整个队伍开始行动了。

32、突袭

    九月月二十三日,天蒙蒙亮,祁连山里的初雪刚停,凛冽的寒风依然呼啸不止。疏勒河上游的野马峡出口处西夏人的堡寨里,箭楼上的哨兵正在进行交接,在寒风中被冻了数个小时的哨兵,迫不及待地已经提前离开。

    在堡寨东北角的箭楼上,新上岗的一老一少两名西夏人刚刚爬上圆木搭成的塔楼,那名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在身上裹着大衣,缩着脖子向外面观望。那老军正倚靠在木柱上,躬着身子似乎在搭一处避风的地方。

    阿苏爬在堡墙外面的壕沟里,手里端着一架带新型驽柄的钢驽瞄准了刚刚登上箭楼的少年。他在竭力控制自己的动作,可是身体已经有点不太受控制,不由自主地轻轻颤动着,脱掉毛皮手套后,手上带着的薄皮手套基本上不怎么耐寒,手指已经冻得有些僵硬。

    他今年刚过二十二岁,原来是巩州羌部的奴隶,后来被族长送给了李家在浪渡草原的牧场,也算是李家的家丁出身。他身手灵活,而且骑术很好,在胡骑尉刚组建后就被招了进去,而且很快就成了一名都头。宋军的都头手下管着两个小队,实际上就是名百夫长,这在部落里已经算是名小头领了,甚至有些头人的手下也就只有几十号人马。

    宕昌寨的一位头人看中了他,准备把自己的女儿嫁给阿苏,他准备在这次行动结束后,捞些军功和财货,然后在狼渡滩的李家牧场里安个家,把那头人的女儿给娶回来。

    昨夜胡骑尉在营里挑出了三百名比较能打的壮士,并分成了三部分,准备在天亮后从西夏人寨堡的东、南西三面发起进攻。旺布多杰和阿苏各领一部,任务是越墙而入,控制住营房里的敌人。而另一部由旺热带领,准备夺取寨门,而苏洛则指挥弓驽队在后面支援。

    胡骑尉借着夜色的掩护,骑马一直抵达距西夏营寨只有三里的地方,然后再开始步行前进。老天也特别照顾他们,昨夜里一直还在下着小雪,正当他们在黎明前潜行接近堡寨的时候,又刮起了大风。岗楼上执勤的西夏人,都蜷缩在角落里,以躲避着刺骨的寒风,丝毫没有觉察到敌人已经潜到了堡墙之下。

    由于天色尚早,参加第一波突袭的全体人员反穿着羊皮大衣,趴在雪地中静静地等待着天明。等待的时间似乎特别漫长,阿苏只能靠着胡思乱想,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想像着进入堡寨后能喝上热气腾腾的羊肉汤,还有热乎乎的暖炕,盼望着天快亮起来。

    实际上只过了半个多时辰,天光就开始转亮了。

    一声唿哨突然响起,康泰发出了攻击的信号!

    阿苏扣动扳机,在不到十丈的距离上,箭楼上的那名少年正探出头向下观望。阿苏能清晰地看到那少年脸上露出恐惧的神情,目光呆呆地看向自己,嘴巴正在缓慢地张大。可惜他的叫声似乎在喉咙里被冻住了,已经发不出声来。各有四、五支弩箭同时射中了那两名哨兵。他们在徒劳地用手抓住射入脖颈中的驽箭,张大着嘴,身体摇晃着倒下去。

    阿苏没再犹豫,甩开身上裹着的羊皮大衣,跃出壕沟,穿过两排拒马,舞动着手里的索钩,抓住了墙头上一块突起的木桩。他试了试索钩钩住东西的强度,然后抓住绳索向上爬去。已经有十几具索钩抛上了墙头,每根绳索下面都等了六、七个人,壕沟的对面几十名弓手也站起身来,全神贯注地戒备着。

    在无声无息中,西夏人营寨箭楼上的哨兵都被驽手用毒箭干掉了,早间也是人最松懈的时候,营寨内的西夏人完全没有任何反应。胡骑尉的军卒们顺着绳索爬上墙头,开始纷纷跳入院墙之内。想象之中激烈的战斗并没有发生,此时营寨里静悄悄的,连西夏人的身影也没见到,情况比预想中还要顺利。

    不过胡骑尉军卒从墙头上跳下,落地的声音还是惊动了营寨里的西夏人,“谁在跑动?”一名军官系着衣扣从营房里钻了出来,大声地喝问道,不过他话音还未落地,就被几支利箭射到了身上。

    “敌袭!来……”这家伙在嘴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嘶吼,就重重摔倒在地。

    “敌人来啦!”跟在他身后的一人在房间里发出一阵凄厉的叫声,随即各营房里陆续传出来混乱的喊叫声,而且越来越多,越来越大。一些衣衫不整,在手里拿着武器从房间里冲出来的西夏兵被守候在外面的弓驽手射翻在地,在大声哀号惨叫着,一时间整个营寨里,变得混乱不堪。

    此时旺热已经带着人打开了大门,放下吊桥,梁起和苏洛已经带着大队人马冲了进来,西夏人大势已去。十几个冲出营房的西夏人还来不及防备,就被斩杀得干干净净,有一些西夏人则躲在营房里负隅顽抗,用弓箭向外进行偷袭。

    野马峡的堡寨只有三百多名西夏守军,胡骑尉在人数上有绝对优势,而且还控制着营区内的有利位置,把触不及防遭受袭击的西夏人大部分都堵在了营房内。

    “缴械者不杀!”康泰跟着大队从正门冲了进来,一些军官在用汉话和党项话向营房内大声在喊着话,这招还比较管用,西夏人的抵抗变得越来越微弱,有些营房里的西夏人已经开始投降了。

    从发起进攻开始,战斗只进行了不到半个时辰就结束了。

    胡骑尉装备的钢驽都是使用新型的破甲锥,在近距离内,即使几名身穿锁甲的党项军官企图强行冲出营房,也都被劲驽穿透甲衣,钉在了地上。其后,西夏人的抵抗就彻底瓦解了,一群群的西夏人扔掉手中的武器,双手抱头,集中到了营寨的空地上。

    “陈二,清点战果!”康泰让人搬了条长凳,大大咧咧地坐在最前面一排营房前面,眯着眼睛瞅着那些俘虏。梁起和苏洛正在盘问几个投降的西夏军官,这座西夏营寨还兼作屯堡,一共有二百七十多人,刚才战死了十三人,还有二十多人受伤,剩下的人都投降了。另外就是营寨里还有七十多个妇人,二百多名孩童。

    胡骑尉这边有三人战死,另外还有二十多人受伤,只能算是一场低烈度的战斗。杀死胡骑尉的就是那群身穿甲衣的党项军官,大部分都已经被射死了。康泰挥了挥手,剩下的十来名受伤的党项军官就被砍下了脑袋,也算是为死去的手下报了仇。

    西夏人的组成很复杂,只有不到五分之一是党项人,大部分都是唐时残留在河西的汉民和胡人,另外还有一些土蕃人和羌人。草原人在抢劫时有时候会把身高超过小马驹的成年男子全部处死,而胡骑尉的做法却不同,因为李岘给康泰他们的指令是要求他们依靠抢劫西夏的人口在大海子西北的耗牛河流域组成一个大的部落。

    一个以汉话为交流语言的草原部落。

    这对于西夏人来说并不成问题,大部分的西夏人会说党项话,也会说汉话。

33、问责

    食糖这种在后世被拼命减肥的女人们视作大敌的食品对于草原人而言天生就具有可怕的吸引力,自从李家庄园开始通过洮河和青唐两条商路向草原上贩卖食糖以来,会川城外的李家庄园里就多了许多象董伽罗、包斯罗等许多名字里带罗或是带日、杰的蕃部首领,每斤食糖在草原上能卖到将近一两银子,属于绝对的奢侈品,即使像董伽罗、包斯罗这样的大部落首领都无法做到天天享用。

    现在李岘把价格压到了一百五十文一斤,基本相当于六十斤粮食,眼见有利可图,跟着李岘一起经商的那些部落首领们现在把会川城的李氏庄园当成了自己的家,一是等待着抢先先拿到制糖工坊里刚刚生产出来的货物,另一方面在李家庄园的生活简直就是另一种享受。

    反正大家在冬天里都没什么事干,于是在这个冬天,会川城的李家庄园变成了土蕃和病了人的集市,热闹非凡。

    回纥人和鞑靼人在秋后不久突然北出祁连,把肃、瓜、沙三州的西夏人地盘给劫掠了一遍,抢走了数万人口和无数的牲畜、粮食,等李察哥接到消息,率领右厢军主力赶到西平军司实施求援之时,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天,回纥人和鞑靼人早就带着抢来的人口、粮食和财货退回了山南。

    随着大雪封山,西夏人就是想报仇也要等到来年了。

    是谁向回纥人和鞑靼人提供了武器,这都是明摆的事,于是西夏人转而派使臣向大宋朝廷发出强烈的抗议。

    李岘现在的直接上司熙河经略何灌奉旨调查此事。

    这种事就轮到扯皮了,李岘当然是死不承认这事会与他有任何牵连,把责任都推到了那些蕃部首领们的头上,反正朝廷那帮家伙们怕惹出事来,只要不是公开作乱,就不敢处置像董伽罗这样的蕃部头领。

    “哼,你自己做下的事,就全当老夫不知道?你在西海郡训练出来的那些胡骑到底去哪里啦?你们心里清楚,老天也清楚,不用给老夫说这些没用的。”何灌冷着脸,一直盯着李岘,“不过你要想清楚,这草原上的部落都是从小部落发展起来的,只要兵精马壮,那些蕃人有你在背后暗中支持,不出十数年,这青海湖边上就会又出现一个大的部落。”

    “这也没什么不好,我还准备迁过去不少汉民,让草原人变成汉人,是不是危险性更低?您在西军也这么些年了,那些寻常说汉话的熟羌现在与汉民还有多大区别。”李岘不想在这个问题是纠缠,只是轻轻解释了几句。

    “你能掌握么?别过了十几年,当老夫等人死了,这些人会变成大宋的祸害。”何灌的话没什么错,李唐实际上就是衰败于边军中异族众多的安禄山之乱,这是公认的事实。草原上整天打来打去,每年几乎都有部落会被那些更为强大的部落所吞并,一个小部落,只要有足够的牧场和牛羊,再加上背后还有靠山,就会越滚越大,不出十年就能聚集起上万的控弦之士。在草原上如果有上万骑兵的部落,那简直就是无敌的存在,很有可能在短时间内就会一统草原。

    纷乱的草原并不可怕,但统一起来的草原民族却是非常的强悍。

    “第一我先声明,那些‘逃骑’都是蕃兵,虽然我是帮他们进行了些训练,但与我并没有多大干系。另外我只是想进行个试验,想把草原人从单纯的放牧生产,转变为农牧结合的生产方式,然后开办学校,教会这些逐渐定居的草原人学会说汉话,这不正是朝廷目前在陇右所做的么?”李岘看着何灌说道,“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现在做的还不算差,您看不到这几年河州、青唐地方的蕃部好久都没有发生祸乱了?我认为用这种方法,可以一劳永逸地解决来自草原上的祸患,就象是现在,还有几个人还记得或是丰乎李唐家里的祖辈都是胡人,反正我们陇西郡的李家族谱里可与大唐没多少关系。”

    这正是李岘目前所做的事情,反正与他合伙经商的三十多家蕃部和羌部已经渐渐开始了农耕和定居生活,他们虽然逐渐变得强大,但却越来越离不开李岘的帮助。这些草原部落如果缺少粮食或其他商品,就能拿自己出产的羊毛和皮革与汉人进行交易,现在已经有不少的汉民被招募到这些蕃部帮助他们屯田种地,在陇右各族混居的地方也越来越多。

    以汉民族强大的语言融合能力,只怕仅仅数十年之后,这一些地区差不多都会成为汉语地区,只要将汉语当做日常交流的语言,李岘认为他们都是汉民。

    “哦,真没看出来,你小子会是野心不小!不过你说的倒是个永久解决草原隐患的法子,不过老夫倒想看看,最终的结果如何,别到时候你自己打脸。”何灌转过了话头,“那肃北搞出来的事情你怎么也脱不了干系,现在给我说清楚原委和你的想法,老夫一高兴,倒不是不能为你遮掩一二。”

    “何相公不觉得原本有些蠢蠢欲动的卓啰和南军司是不是又偃旗息鼓了?”李岘只是反问了一句,这些西军老帅们对战场的动态都心里很清楚,这种事情并不用多过解释。

    “你这是用这种法子在故意削弱西夏人的力量?”何灌眯着眼睛,这办法确实很好用,“好吧,这种事是回纥人和鞑靼人搞出来的,与我们西军何干?!”他这么说,就是准备想办法应付朝廷了。

    朝廷在各地都派有不少的密谍,有些事情是瞒不过的,只不过需要给朝廷找一个推脱责任,搪塞西夏人的理由,反正这种事情对大宋朝并没有什么坏处。

    现在李岘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金国在年底就会南侵,他需要训练出更多的可用的军卒出来,所以他不准备理会从东京发出的责难声,在今年招募更多的人在青海湖一带进行训练,只是为了到时增加一些自保的能力。

    经过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陇右一带的汉民数量现在已经激增到了一百二十多万人,再加上三十多万的土蕃和羌族部族,总人口接近一百六十万。如果战事爆发,陇右地区在紧急情况下能够征召二十多万的青壮出来,如果算上目前的七万驻军,估计应该能够抵挡得住西夏人的进攻。至于关中地区,到时候能不能保住,李岘的心里也没有什么底,只能到时候尽力去做就行了,至于成不成,那也只能看天意。

    大宋国与西夏之间的战争已经进行了百十年,虽然在与西夏人的战争中负多胜少,但是大宋国倒是从来都没有惧怕过西夏人,若不是每到了关键时刻老有辽国在西夏人的背后给他们撑腰,估计在哲宗年间,西夏国都有可能被大宋所灭国。

    目前的这种情况,已经没有了一直站在西夏人背后的辽国,朝廷也不可能为了西夏人毫无根据的抗议而去处置自己的边将,虽然朝中还是有不少处置李岘的动议,但却都被暂时搁置了起来。

    到了正月的陇右已经不太冷了,残雪消融,虽然河边的树枝上还没有发出新芽,但已经能够明显感受到了一些春天的气息。

    在这个春天,李岘并没有计划再次开垦荒地,而是维持现有的农田面积,甚至是减少了粮食的种植,反而扩大了牧草的播种面积。

    他手上的熙河军三将一万三千人马被扩充到了两万人,虽然厢军在春耕时还需要劳作,但李岘要求本部人马在完成春播后就立刻回到军营,抓紧训练,全力进行战备,并不准备在年内再开工新的工程。

    在过年之后,杨可世和刘文彥带着本部人马,并押解着三万余名山东、河北的“配军”返回了陇右。这一次李岘并没按照惯例将这些人分配到各州进行屯垦,而是将他们补充到了河湟的原有军屯当中。

    他的做法让许多人感到了一种紧张的气氛,可实际上一直到了秋收过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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