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横扫
刘江站在了赵洵和岳飞的身侧,眯着眼看向炮火连天的升龙城。
城下的死尸已经积了一米多高,散发出浓重的腐烂气味。
“现在城头上都见不到多少交趾人了,你再不来,我的炮弹都快要消耗光了。”赵洵斜着眼看向刘江。
“这不制作攻城车得需要时间啊,你知道,那玩意,要绝对的安全……”刘江嘀咕了一句,“看样子他们已经死了不少人了,剩下的交趾人都不敢上城头。”
在刘江下命令之后,一辆巨大的攻城车被缓缓地推向城门,这辆攻城车是由粗大的木料所钉成的,上面覆盖着一层防火的泥土。升龙城东门原来厚重的木门早已经被炮弹轰得稀碎,不过城门洞却被交趾人在里面给封死了。
在跟随攻城车一起行动的火枪兵的弹雨压制下,城头上已经没有了多少抵抗。
巨大的攻城车被百十余军卒推过已经被填平的护城河,来到了城门洞下,军卒们迅速从车上搬下一桶桶的火药,然后码放在了城门洞的最里面。只等这些火药就会在城门洞子里点燃后,就能彻底的摧毁这座雄壮的城楼。
“等会城门炸开之后,吩咐你手下的骑兵冲入城去,多杀些人。这升龙城里,可容不下这么多的交趾人……”刘江在眼里闪着凶光,对岳飞说道。
岳飞笑了笑:“这是为当年他们屠戮邕州所为需要偿还的血债!”
在将火药码好后,又用攻城车的将城门洞塞得严严实实,其后,几名汉阳军的军卒扯着长长的火焾从里面钻了出来。其余人在看到这情况后,撒腿就开始往回跑。
几名军卒用火把点燃了药焾后,也是开始拼命地往回一路彺奔……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大声响过后,五丈多高的雄壮城楼顿时被火光和浓烟吞没,断木碎石从火光和浓烟中四处飞散出去。
“冲啊!”
不等硝烟散去,已经准备好的步军方队首先发起了冲锋……
火光消散,原本巨大的城楼连同十几丈的城墙都彻底崩塌下来。
冲锋的突击部队迅速控制了豁口,后续的步军陆续开始涌入城内,一部分步卒开始清理通道,为骑军的冲锋做好准备……
张宪见已经差不多了,在口中大喝一声,手中的长枪一举,一马当先,带头开始突入升龙城内……
整座城市内部已经是一片混乱,人人在胡乱狂奔,城内的交趾人开始打开城门,向城外逃跑。城内的人已经彻底失去了抵抗的意志,只知道到处溃散、躲藏。
……
在江州军和汉阳军由海路攻破升龙府的同时,十万川峡军也从黔地的南平州进入到了宜州。在柳州的刘正彦突然回军也转向宜州,与在川峡军的进攻面前败退的交趾太尉杜英武的败军碰撞在了一起。
刘正彦好歹也是将门之后,此时倒也展现出他老爹刘法的几分打仗才能出来,将华夏军骑兵加弩箭,再加火枪军的力量配合运用得十分得当。一战之下,杜英武的五万交趾军就被打得四散溃逃,朝着右江道的山林里钻了进去,倒是给华夏军的追击制造了不少的麻烦。
李扬焕也已经逃到了邕州,在接到战报后已经是惶惶不可终日。
现在十多万交趾军聚集在了这里,除了交趾宰相刘庆潭还没有与华夏军对阵过,其余苏宪诚、张伯玉等都是被华夏军打得大败而逃,水军统领李公信更是丧失了绝大多数的战船,在听到华夏军的名字后,都感到胆寒。
这些人聚集在了邕州,都是感到悔恨交加,谁也没有想到,一时的贪念,居然就会引来了一场弥天大祸。
看华夏军这次的气势,完全就是冲着灭国而来的呀!
“交趾,包括这广南的气候、密林和沼泽,都是宋人无法习惯的,这只是一场浩大的洪水罢了,只要等些时日,宋人就会如同洪水退去,这片土地和山林都还是我们的。现在的首要目的,是我们要保存好自己的实力,一场灾难过后,民乱四起,没有足够的力量,是无法控制住局面的。”刘庆潭很冷静地分析着局势,并安慰着如同惊魂之鸟般的李扬焕。
“现在升龙府都已经失陷,我们还能往哪里走,这邕州可不是久留之地。”苏宪诚站起来说道,“这里不能久待了,宋军马上就会打过来,留在这里只会是等死。”
刘庆潭看着地图,沉思了良久这才抬起头来说道:“十几万人马,保证就食才是最大的困难,不得以之下,我们只好转往大理国了。这些年大理国内乱连连,已经大不如从前,我们前去就食,如果好生招待还则罢了,否则……”他伸出右手,猛然做了一个下切的手势。
……
“这一战已经没有多少悬念了,只要我们能快速的抵达邕州城,也许能将交趾军的主力拦截在那里。”秦山在听到前方传回的战报之后,踌躇满志地大声说道。
“没有那么容易,交趾人已经丧失了胆魄,不会再跟我们硬撼的,他们只会往深山里躲,这倒是非常麻烦。”李岌皱着眉头,现在他的中军已经抵达了贵州郁林城,问题是后勤补给物资的运输跟不上,这使得大军的行动变得异常困难和缓慢。
由于大局已定,他也不想强行冒险,万一惹出什么大的纰漏出来。
“这广南西路的地形啊,没有办法,否则川峡军从宜州直接前往右江道,定能截出他们的退路。我认为交趾人沿着右江撤退的可能性是最大的,在升龙府失陷的消息传回来后,他们不可能再傻傻的再往回跑,自己朝枪口上撞。”司曹参军周侃悠悠说了一句。
“哼哼,他们以为我们还会跟从前一样打完就走,却没想到咱闪这次是准备占了这片地盘,长久地呆了下去。”李岌冷冷一笑,“等咱们大军过去,他们留下的老婆孩子,大家就准备全面接手吧!”
“是准备实行军垦么?”秦山皱着眉头问道,“抢几个娘们回去倒还可以,可是要咱在这破地方长呆下去,可真不习惯!”
“没让咱们在这里屯垦,你以为让川峡军过来是干什么的?他们更适应这南方的气候,还有衡州和潭州军,也需要留下一部分进行开拓!这交趾二州,本就是我华夏故地,却让这赵家给弄成了边患,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80、右江道
刘正彦是最先率部赶到邕州的。
华夏军抵达邕州前,交趾军已经撤退了三天了。交趾人在临走前又纵兵大掠,等华夏军进入城中时,邕州城里的居民已经是十不存一。刘正彦只好先停了下来,先清理城内的死尸,否则李岌和后续的大军赶到前,肯定会有一场大的瘟疫在城内漫延开来。
李岌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身体笔直地坐在马背上,没有任何表情就进了邕州城的北门。空气里充满了腐尸的气味,即使是接连下了两天大雨,也无法消除城内的异味,城头上落满了从各地聚集而来的乌鸦,黑压压地象征着极大的灾祸。
刘正彦从焚毁了大半的知府衙门里出来,怒火地一鞭子抽飞了一只在门檐上冲着他呱呱乱叫的乌鸦,对着李岌说道:“城里原来的七万多人,只剩下不到一万。这些玩意吃过人肉后眼睛都是红的!”
李岌用手抚额,仰天叹惜了一声:“原本以为金人已经是够残暴的,却没有想到这世上还有比他们更狠毒的种族……这都是司马光、苏轼之流怀柔四方的结果啊!熙宁年间,邕州十万人就几乎死绝,那时就应该杀光他们,不死不休。最终朝廷却与李常杰议和,这才造成今天之祸!这血债哪,需要用十倍来偿,以后就没人敢这样了……”
刘正彦道:“这样可能交趾就没人了!”
李岌眯着眼:“那又何干?!听说家兄在生前也送过你一把好刀?”
刘正彦道:“那是我打的,他就是给弄了副刀柄,其后还在刀身上打下了一行钢字。”
“是什么?”
“‘有犯强汉者,虽远必诛!’他那钢印是现成的,几乎每把过他手的好刀,都被打上了这钢印!”
“虽远必诛啊……那还犹豫什么,这次攻入邕州的交趾人,哼哼……”李岌冷笑一声,然后转头看向后面,“那些交趾人跑到哪了?”
“禀大帅,交趾军沿右江去了归乐州,却没有返回交趾!”一名军校回答说。
“嗯?交趾人不要老家了?”
“也许……他们认为我们和宋朝一样,最终还会撤兵,只想躲过一些时日,保存实力,等我们撤军后再返回。”秦山咧着嘴说道。
“这回他们可是想错了,犯我华夏者,不死不休!”
李岌咬着牙说道。
……
岳飞所部在攻陷升龙府之后,稍稍调整了几天,其后大军开始继续沿着南宁河逆流而上。杨沂中也是在北宁关整修关城,严阵以待,可惜等了十几天,也没有动静。其后,刘正彦派出的一支骑兵部队在收复凭祥洞之后,杨沂中才得到消息,交趾军居然沿着右江,逃往了西部的大山里。
这给华夏军追击敌人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由于是雨季,追击交趾军的华夏军前锋部队很艰难地在南方的山林里行进,山林间的小路都被踏成了烂泥,只能是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这泥泞的山地间跋涉。这些天来,天空中都是细雨绵绵、时下时晴,这条通往右江道的河谷山路,早已经被雨水所浸透。只要脚步踏上去,就是一个深陷下去的脚印,直没脚腂。
刘安在手里拎着沾满胶泥的布靴,光着脚站在泥里,抬头看了一看还在滴答着雨点的天空,不由得哀叹地声:“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到了归乐州就好啦,上面已经说了,我们就驻扎在那里。只要把交趾人追进大山里,让他们和僚人折腾去吧。这大山里可养不了那么多人,到时候让他们饿死在深山里,都喂了虫蛇,也是活该!”站在那身边的邓聪说道。
作为全军的先锋,部队进行在山林里,偶尔会遇到敌人的阻击,在行军中还得加着小心,这让人感觉更为疲惫。
自从进山后,小的搔扰就没怎么停顿过,山林间时不时就会有一支冷箭射了过来,然后袭击的敌人又跑得无影无踪。参与袭击的,不光有交趾人,还有当地的僚人。他们跟着交趾人一起作乱,结果被华夏军杀了不少,余者皆逃入到了山中。
他们认为追击交趾人的华夏军是来清剿和报复他们的山寨的。
已经是傍晚,好歹天晴了一会儿。
秦山在嘴里嘟囔着进了田州,运送他们的汉阳军火轮到了田州东南大约十多里的地方,见到前方水势湍急,说什么也不肯往前走了。他只好率领手下,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泥泞的土路进了这座右江道最大的城镇之中。
田州知州韦则见到华夏军赶到,喜出望外地迎出城来了,全然不顾自己还是南宋官员的身份。交趾军两天前从城外经过可把他给吓坏了,鼓动着城内所有的青壮都上了城头。好在是华夏军在身后追得紧,交趾人见城头上防守严密,并没有选择攻城,而是绕城而过。只不过交趾人把城外田地里还没成熟的稻穗也差不多给割净了。
韦则在见到秦山后,见对方停步不前,才想起自己还没投降,于是连忙带着人到秦山面前过来行礼。
“前面的交趾人怎么样了?”在见面后,秦山就劈头就问,李岌给他的命令是一直紧追不舍,不得使敌人有攻取几座边地城寨,得到补充的机会。
韦则用手指向西北方向的山路道:“已经在两天前绕城而过,往西北方向去了。”
秦山仰着脸想了一下地图,前面还有七、八座军城,自己还是不能歇息,今天在城里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又得继续行动。随后又看了看四周,向韦则问道:“这里的河道通船如何?”
“回将军的话,这条河道通行还算可以,原来大船能够航行到路程州的隘岸,再往前险滩才多了起来。”
“哦,还算不错,至少不怎么用担心补给的问题了。”秦山点了点头,“今晚你负责找一些有经验的水手,明天有船队过来,去帮他们带一下路。这帮水军的家伙们,拿着个破船当成了宝贝,生怕是给磕了碰了!”
在得到这个情况后,让他的心情轻松了不少。
华夏军如果能长久地卡死在这里,最后把交趾人困死在大山里也算是不错,唯一遗憾的就是有些太便宜他们了!
81、开拓
从升龙府出发,岳飞所部沿着南定江,一路紧追着溃逃的交趾军,到了到了甘棠州。到了傍晚,大军就驻扎在江岸的西道镇。汉阳军的炮舰到了多利州就无法再逆江而上了,只有一些浅水的拖轮还能继续跟随大军前行,负责运输辎重和粮草。
虽然岳飞的确很想追上交趾军,并在追逐中将他们一举击溃,但他还是耐着性子,采取了稳扎稳打的方式。交趾的地形和气候都是让他感到陌生的,多年的戎马生涯,已经让他养成了相对谨慎的性格。
没有追上敌人的确让人感到很遗憾,但是并不意味着失败。如果因为大意而造成无所谓的损失,这才是无法原谅的失误。
交趾人只是在武定城进行过一次顽抗,其后,在见到华夏军就开始往深山老林里逃窜。
华夏军这一路向前推进,交趾人是举家而逃,至少在南定江南岸一带,现在是十室九空。
在脱离了华夏统治近一百五十年之后,在交趾国高层的刻意宣传和引导下,交趾人对于华夏人抱有很深的敌意和仇视心理。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不服的,把脑袋割下来也就服气了。
朝堂的意思,是要重新掌控这片土地,至于土地上的人,割光了又会慢慢重新生长出来的,就和韭菜一般。
营地刚扎了一半,却见赵洵领着几个人从河岸方向进了大营。
岳飞在看到他后却是一脸的惊讶:“你怎么也来了?”
赵洵举起手示意了一下,然后径自走了过来:“我得带着人亲探这些河流的水情,朝廷又有新的命令,让我们在把交趾军追进大理国之后,暂时停止追击。让交趾人和大理国双方打上一阵子再说。只要把这几条能通航的河流控制在我们手上,后勤运输线有了保障,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了。我估计,上面可能是对大理国动了什么心思……”
“怎么,你的意思是要进军大理?”岳飞的双眼眯了起来,“这剑南道似乎脱离中原的控制超过二百余年了吧?!不过,沿着南定江,倒是条进军的理想线路。”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的目标,是先恢复大唐疆土再说!”赵洵笑了笑说道,“实际上,家师在世的时候,说是海洋上才能数不尽的财富。我是专门学地理的,可是到现在还一直只能是在海岸边上转悠。这远洋啊……”
岳飞道:“你别看我,某家可绝不会跟着你一起出海,从廉州到朱鸢城,某家就晕船晕得厉害。”
赵洵道:“可惜……早晚有一天,你会找到某家的!”
“那我们追到哪?到林西州就停止?”岳飞皱了皱眉头,“那地方可不是大军长久所呆之地啊!”
“在重新筑城,加固城防后,留下一部分人守卫,其余退回到蜂州和交州一带屯田。”
“可我的人不会种水稻啊?大部分都来自北方。”
“上面已经派人过来了,到时自然有人教他们干活!”赵洵嘿嘿一笑:“实际上,在这里种甘蔗比种稻子要赚钱!”
……
在华夏军平定广南西路和交趾之乱时,刘锜也率大军攻入了建州和福州。
赵宋残余如同惊弓之鸟,逃到了泉州,其后,赵构居然乘船出海,南宋水军一千余船只,竟然失去了踪迹。
消息传回洛阳,让李岘也感到很奇怪。
现在,所谓的崖山跳海肯定是不会有的,因为崖山已经被华夏军所控制。
他只是没有想到,赵构居然有如此魄力,带着船队跑去了外海……
估计他们即使到了琉球也不敢久留,问题是他们下一步会去哪里?
吕宋?还是日本?
这个问题只能是等到以后再慢慢解决了。
在这里,华夏方面对于金辽的力量评估出现了一些偏差,可能是李岘来自于后世的思维影响到了赵芸儿的判断。实际上金国的国力并没有太过衰退,在放弃幽州,将兵力收缩到关外之后,开始全力对付北辽。
这下耶律大石吃不消了,被完颜宗弼率军赶出了呼伦泺。耶律大石在接连打了两场败仗后,选择了撤军,北辽军撤回到了镇州,暂时无法对金国构成大的威胁。
华夏国方面势力推进到了后世的明长城一线,自然是没有明朝皇帝修长城的想法。
不过,华夏人历来喜欢筑城,一些重要的关隘整修和扩建也是必要的。
比如营州的渝关,被重点扩建后,还改名叫作了山海关。
另外还有幽州北部的古北口、喜峰口等关隘,也都经过了重修加固和扩建。
华夏国与金国之间的势力争夺现在集中在了滦河中上游一带。
华夏军依然按照传统的方式,沿河筑城,逐渐向前推进。
……
“这该死的鬼地方!道路该好好整修一遍,当初多抓点交趾人就好了,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这一脚下去,这污泥能没住整个脚面!”李岌把腿从烂泥中拔出来,抬头看了看阴雨绵绵的天空咒骂了一声。
他被任命为新的广南西路经略招抚使,不过治所却从桂州改作了升龙府。
由于人在邕州,他决定走陆路经凭祥洞前往升龙府赴任。同时,还带着从川峡四路所招募的首批三万余屯驻军。
于鹏牵着自己的大青骡子艰难的走来,看着如同烂泥塘似的道路,有些郁闷地说道:“交趾的雨季,就是这样,刘江之前说过走海路还顺畅,你非不信!”
“某家只是要实际体验一下情况,却没想到这道路情况如此糟糕,难怪先前交趾人会如此胆大,他们认为我们根本就进不来这里……”李岌笑了笑,“如果没有水军的话,咱们还真不会如此迅捷。”
这三万多人的大军,从邕州出来,在泥泞的山路上挣扎了半个多月,还没有走到北宁关。再往前面,北宁那边已经派出人员过来接应和领路了。
“准备扎营!”李岌看了看天色,向后面吩咐道,然后看向北宁关所派出的向导:“前面还有几天的路程?”
“骑马一天差不多可至,可是这大军么……最少还要三天!”那向导回答说。
“草……”李岌听后骂了一句,“下次绝不再走陆路,一定乘船而去!”
82、六分仪
除了在广南西路和交趾地区,华夏军已经停止了大规模的军事行动。
由于靖康之后连年的战争破坏,中原地区,特别是开封周边,已经是十室九空,土地荒芜。原先百万人口大城的开封城内,如今只剩下了不足四万人。
黄河入卫州决口,一路改道南下,经东明、考城经古汴渠夺泗入海。
由于河道无人治理,每年春季河水泛滥,造成沿河两岸原本肥沃的土地形成大片的盐碱沙地,杂草丛生,人烟稀少。
华夏高层所制订的政策是以农业为主,先治理河务,修筑堤坝,将地方上的农业生产恢复后,再说发展工业之事。虽然有些地方比如磁州武安县、相州,京东路的莱芜铁监、荆湖路的大冶铁务和江州的袁州铁监都在进行改造和扩大生产,但是总体的投资并不算大。
李岘在看到工部所提交的黄河治理方案后,有些哭笑不得。
按照这个方案,黄河将在徐州以南经骆马湖改由沐河河道入东海,这样的话,骆马湖早晚得让黄河所携带的大量泥沙给填死。不过黄河直接入东海也好,省得象后世一样,将渤海填成了个浅海,而且每年淤积的泥沙造成原本很好的沿海港口淤积严重。
只要不再发生大规模的战乱,黄河估计就会一直照着目前的河道延续下去了。
另一个需要治理的河道是南易河与白沟河水系。
这里的河道由于宋初为抵抗辽国南侵,人为地将河道淤塞,从而造成了大面积的沼泽湿地。但是湖泊湿地明显地对于环境和气候有好处,李岘在这份有关南易河水系河道治理计划中作了一些改变,使得河水通过白洋淀和文安洼,并构筑水闸堤坝,尽可能地将这两大片湿地湖泊保留下来。
省得像后世在根治海河时一样,使得许多湖泊湿地随着河务治理而消失了。
至于另一时空淮河水患是因为抗战期间黄河被扒开后,夺淮入海,大量的黄河泥沙造成淮河河道大面积的淤塞,从而形成的灾害。在现在,淮河水系的水患倒并不严重。
土地私有和严重的土地兼并是封建王朝历来无法摆脱的痼疾。一部分大臣提出“给地垦荒”的政策,以鼓励农户开垦荒地,进行垦种。但是在赵芸儿的强烈反对下,最终帝国中枢发布禁令,宣布对所有的矿山和无主荒地、新垦土地实行国有化,严厉禁止国内私人之间的土地交易。
也就是说,私人土地想要出售时,只能是卖给国家。
帝国高层出台的政策就是为了打击地主阶级,新的勋贵统治集团,成为大资本家可以,但是绝不允许再次转化为新的地主阶级。
理由就是地主阶级只会把这个国家越搞越糟。
……
随着交趾战役的进行,华夏水军开始驶出内河,走向海洋,从水军开始向海军转变。
但是轮船或是帆船在远离了海岸线后,就失去了陆地上的参照物,从而无法知道自己的位置了。
地球仪早就被制作了出来,原来需要进入兴元学宫之后,方能知道这大地原来是个巨大的球体。到了现在,在普遍的义务教育之下,许多正在读乡学的少年都已经知道地球是圆的,是地球绕着太阳转,而不是太阳围着地球转的道理了。
地理和天文,是形成世界观的另一扇窗户。一个人的世界观是由民族文化历史、国家地理再加上天文物理几个重要的方面所形成的。文化是传承,历史会让一个人知兴衰、知荣辱,在道德方面变得更加高尚一些,而国家地理则会加强民族观念和国家观念,天文物理则会让人学会从宏观的角度来看待人生。
后世的“教育家”们却在极力倡导和强迫自己民族去全力学习别国的语言,极力淡化民族历史和国家地理教育,培养出来的人才大多急功近利,而且忘恩负义,缺乏国家和民族观念,这不能不说是一个民族的悲哀。
出海的渔民们使用古老的“观星术”来确定自己在海上的位置,古代的航海家们就使用这种方法能从阿拉伯海驶到华夏。至于欧洲,现在还是真正的野蛮人之地。虽然这种依靠观测星体位置的方法十分不准确,而且极为依赖航海者的经验,但还算是很有效用。
六分仪的发明和水军一点关系都没有,而是天文院的师生们的发明。
李岘在自己的笔记中记述了一年有365天,而每四年需要增加一天,这种后世得到普遍验证的纪年方法。但是天文院的师生们需要对这一数据进行验证。为了在全国测绘中准确标注自己的测量位置,就需要有一种仪器,它能通过对地平线和中午的太阳之间的夹角的测量,或通过对地平线和某颗固定星之间的夹角的测量来确定纬度。
最初,师生们是用星盘来测量太阳高度,但是有时候在船上进行测量时,由于轮船的甲板随着波浪上下起伏,这种仪器就很难进行操作,而且还不容易测算准确。后来人们用直角仪取代了星盘,在地图上用直角仪及两脚规、量角器、平行尺等计算出所在的位置。
后来经过大量的改进的试验,师生们用一种反射望远镜与水平镜、象限仪组合,发明了一种在海上测量角度的仪器。观察者可通过一面镜子同时看见地平线,它们之间的角度可用边缘标有刻度的象限仪测出,测角范围可达90°,成为一种测纬度的理想仪器。该仪器另一优点是它能使星辰天体的形象与地平线成一直线,而且所测读数更为精确。
不过天文院所研制的量角仪使用的是完整的星盘,其测量范围可达360°,虽然测量效果很好,但很笨重,在海上使用极为不便。于是有人将星盘截取了三分之一,虽然把测量范围限定到了只有120°,但却让其变得极为轻便和易于使用。
这就是最初的六分仪,它所基于的原理很简单:光线的反射角等于入射角。实际上,六分仪也可以测量任意两物体之间的夹角。
六分仪是由一个三角形的架子组成,一边是一个120°弧形板,上面有刻度和一个可移动的指针。反射望远镜将需测量的有夹角的两天体反射到一起,人们就可以方便地测到角度并计算出目前所处的纬度。六分仪较之以往的测纬度的星盘、卡尔玛和直角象限仪等的精度有较大的提高。
六分仪的出现,使得航海到远洋时,船员确定所处位置的准确性得到了极大的提高,这也为远洋航行和测量提供了一种极为可靠的测量仪器。
83、进北庭
黄河远上白云间,
一片孤城万仞山。
羌笛何须怨杨柳,
春风不度玉门关。
八月的西北戈壁,骄阳似火,依然是酷热难当。
玉门关是河西走廊一座重要的关城,华夏军在这里驻扎有两营人马,一边戍守,一边屯田自给自足。玉门关外,四野苍莽,放眼望去,甚至连绿色都很少见。
这支由数千辆马车、牛车和上千匹骆驼所组成的迁徙大军浩浩荡荡出了玉门关,朝着这片陌生而干旱的戈壁荒原深处开始进发。
朝堂一声令下,发内地和原西夏地方十万户人家前往北庭,实行军屯。这批五千户原来那些被迫迁徙的党项人和西夏汉民还满腹怨气,当聚集到凉州城后发现还有五千多户来自关中和中原、川峡地方的汉民家庭也是被迫迁移到西域实行军屯后,心里也就感觉平衡了许多。
朝廷的政策并不是专门针对他们这些原来的“大夏人”。
每三户人家挤在一辆马车里,好在是四轮马车,里面塞进了行李后,也是满满当当。
从玉门关到哈密力上千里的茫茫戈壁,一路上人迹罕至,这一路上除了华夏军在红柳滩和星星峡、甘泉子三处地方设了驿站堡城外,根本就看不到别的人烟。
这大队车马一路晓行夜宿,足足走了十二天,这才到达了哈密力。
车队刚到哈密力城外,却见到大队的骑军打着旗号,呼啦啦地就从身边急驰而过,向城北方向而去。
“是青唐骑!”有人说道。
“听说都是帮野蛮人,前面看样子又在打仗了,不知道这回谁又会遭殃!”
“管他呢,有这帮人在,大家更安稳,他们总不会来抢自己人罢……”
……
大唐贞观十四年,侯君集讨高昌,西突厥屯兵于浮图城,与高昌相响应。唐军深入瀚海,大败胡兵,遂拿下高昌,贞观二十年四月,西突厥泥伏沙钵罗叶护阿史那贺鲁率众内附,乃置庭州,长安二年,改为北庭都护府。
时过境迁,自安史之乱,北庭已经沦陷了数百年之久。
现在,随着西夏的灭亡,迁徙屯垦令的下达,从去年开始,原来的唐人又陆续重新回到了这片土地上。
梁超率一万五千青唐骑军为先锋,在哈密力根本没有休整,大军又走了两天,终于是抵达了伊州。这天上午,离巴里坤还有三十里的红柳沟,北庭安抚使王晖已经带人迎了过来。
“情况怎么样?”在见面之后,梁超直接问道。
“我们的地盘暂时还没有什么事,不过北辽军正在加紧攻打高昌回鹘,已经把天山以北的北庭故城轮台和彰八里都占领了。回鹘汗王在不断向我们求援。”王晖回答说。
北辽进攻受挫,又把目光转向了西边,七月初,在益离的北辽军突然沿着天山北麓一路向东,向高昌回鹘的地盘发动了进攻。这一路上如犁庭扫穴,无可阻挡。高昌王在得到警报后,向已经占据了哈密力和伊州进行屯垦的华夏军紧急求援。
王晖的手上也没有多少机动兵力,于是一边紧守巴里坤一线,一面向河西方面飞鸽传信,请求支援。
没想到驻守肃州的苗傅没来,朝廷方面居然将青唐骑调了过来。
这是准备要大开杀戒的架式啊!
“你们只要没事就好,我就先在这里休整一段时日。至于高昌人,先不管那么多。”梁超松了口气后说道,准备暂时驻扎在巴里坤一带,等待康泰率领大军过来。
到了天山才感觉到,这里的天气已经有些冷了。
所以,今年到底打不打,还得等大军全部到来后,大家再商量一下。
朝廷的意思是先挡住北辽国向西北扩张的路线,其后迫使他们去找金国人去拼命。
他们往东打华夏暂时不管,如果西进,绝不允许。
上面所计划的屯垦方案也是先沿天山北侧向益离方向逐渐推进,五年后等铁路修通后,再往金山方向进军。
控制西域,所依靠的就是南部一条沿着昆仑山修建和铁路线和北部沿着天山所修建和一条铁路线。等铁路和沿线的屯田建设差不多的时候,就已经也差不多控制了整个北庭。至于恢复前唐时期的安西都护府,那还是以后的事情。
九月初,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已经是遍地枯黄。蔚蓝天空中,数只苍鹰盘旋着,寻找着所猎食的目标。
远处的山口处突然传来了一阵闷雷般的马蹄声,随即一群小黑点出现了,越来越近,是一队上千人的骑兵,康泰一马当先,率领亲军在无垠的草原上疾驰。前方几名骑兵迎面奔来,来到他面前,勒住缰绳道:“大帅,前锋大营已在十五里之外。”
康泰纵马冲上一座山丘,向远方眺望,视野里隐隐看见了一片连绵的营寨,康泰在脸上露出笑容,“看样子梁超这是准备歇了。”
康泰所统帅的这支骑军是青唐骑和河西骑军所组成的一支混合骑军,这五万大军是安定西域的主力。当然,只有在这里完成屯垦戍边,完全扎下根来,才算是真正掌握了这片土地。占领的地方不叫领土,只有生活和生产的地方才能算是自家的国土。
经过近一个月的跋涉,青唐骑军终于抵达了庭州,不过,这里距离轮台古城还有数百里之遥,今年到底动不动手,康泰也是有点犹豫。
现在动手的好处是,新来的移民就能安置过去,明年开春就能开始开荒种地。如果耽误了农时,明年的后勤压力还是很大的。一万多户移民军户,六、七万人,可不是小数字,安置起来也是十分麻烦。
在云州闲了大半年,居然没捞到仗打,让不少人都感到很无聊。
康泰眯着眼看了看头顶蔚蓝的天空和远处皑皑的雪山,又望着无际枯黄的草原,在心里对北庭反而有了一种原来在柴达木生活时熟悉的感觉,收复西域,开疆拓土,大丈夫当如是以身报国也!
他伸出右掌拍了一下马鞍大笑一声:“再过一冬天这身上闲得都快生蛆了,特么的,干!看哪个孙子往后缩!”
……
84、屯田
共和九年秋,康泰、梁超率青唐、河西骑军五万余出伊州,历时二十余天,收复了轮台古城及周边三县。这里也是前唐时其北庭都护府所在,自安史之乱后,相隔二百数十余年,这一地区复归华夏所有。
唐代北庭有金满、轮台、蒲类三县,拥有大约一万三千多户汉家军户。这片位于天山脚下的肥沃平原由于天山融水所形成的金满河从中间流淌而过,流入十几里外的庭湖,充足的水源,使得这片肥沃的土地得到灌溉,使这里成为北庭最富庶的地区。
可是自中唐以后,这里陷于胡人之手,原本肥沃的农田又都成了牧场,城池被废弃,只有坚固的轮台古城被保留了下来。
华夏军收复北庭之后,留在哈密力待命的一万多移民就被迁居此地,作为第一批驻屯军户被安置了下来。
……
在南方,同样的工作也在进行着。
雨季的交趾,空气潮湿得几乎能直接挤出水来,身上的衣服总是潮乎乎的,就没有见到干的时候,许多军卒的身上都起了疹子。喝得水也总是有股子异味,喝了就会让人上吐下泻,好在军中有严令,严禁饮没煮沸的生水,总算是没引起大的疫病出来。
这里的自然条件,对北方人实在不利。好在因为有水军的运输之便,否则岳飞认为这里根本不适合长期驻守,只能是选择暂时撤军,等到来年旱季时再卷土重来。
不过,眼下的情况,似乎根本没有这种可能。
随着越来越多的川峡军被调到了交趾,看来朝廷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调更适应南方气候的川峡军过来,就是在收复这片汉唐故郡后,不准备再离开了。
朝廷所制订的屯垦计划,岳飞全程都在参与。
李岌被任命为安南路经略镇抚使,这个镇字的含意是不言自明。
没有使用安抚和招抚这两种最常用的官衔,就是不禁止使用严厉而苛刻的手段。也是朝廷方面也认为要达到交趾长治久安为目的,什么仁义道德之类的,都被弃置,等交趾人死光了是最好的方式。
所以在川峡军一来,就直接把最好的沿河田地都被辟作了军垦地,至于交趾人,在深山里垦荒可以,想要在平原上建农庄,却是想也别想。那些反抗的部落和豪族,都成了华夏军严厉打击的对像,而投降的交趾人,却被编入到了驻屯军中,进行统一军事管理。
在国内,大部分地方还保留有大量的私人田地,可是在交趾,朝廷却宣布所有的土地和山林都收归国有,反而成了国内实行土地国有化最彻底的地区。
等朝廷的命令下来,岳飞等人才知道,朝廷在这里实施的政策与广南西路设立诸多羁縻州,希望能通过潜移默化,逐渐加强对地方的控制方式有很大不同。而是准备将这块土地直接吞并下来,用严厉的手估处置掉已经与华夏离心离德的交趾人,用大量的移民来置换掉这里的土族。
实施全面的军事屯垦政策也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最初的开发终归是需要筑城的,这是华国人特有的开拓方式。
与北地在山川险要处修筑关城不同,华夏军在交趾却是傍水修城筑寨,依靠蒸汽船的运输便利,打造出以水运为主的交通运输网络。
“交趾的土地肥沃,气候温暖,一年三熟都是正常。由于雨水丰沛,更不需要像北方一般时常担心干旱问题。仅这南安江两岸的平原,一旦开垦出来,就足有几十万顷的良田,每年产粮能有上千万石。有了这些粮食,国内可解决大部分的饥荒问题。”李岌在传达完朝廷的命令后说道。
“这交趾山地,林木茂盛,物产丰富,倒也都是些上好的商货。而且此地最是适宜种植甘蔗,仅仅每年制糖就可以获利不菲!”赵洵笑呵呵地说道,“不过要向将这些土产运出去,必须走海路。交州北方都是大片的山地,陆路的交通只能是辅助!”
“你这是什么意思?”秦山看着他问道。
“这海陆运输,需要造更大的海船才合适,船小了第一经受风浪的能力差,第二,我给你们说,这蒸汽船,造得越大,用得煤反而越少。”
“呵呵,说起来就是你们水军想造更多的大船罢?”李岌眯着眼笑道,“交趾人拿掳来的汉民为奴为婢,这一次也要让他们偿还数代!”
刘江看了看外面的天空轻轻摇了摇头:“适可而止吧,那些野蛮不驯的家伙都快让我们给杀完了,这留下来的,大多是原来的汉家后裔,能让干活就干活,总得给留条活路。等到这里日渐富裕后,自然会有更多的国内商户和移民主动迁居此处。蛮夷之地就是改造完了,也不是没有可能不分裂。”
他所到这,引起了一阵沉默,李岌干脆转过了话题:“听说伪王赵构带着好几万人出海逃跑了?”
刘江点了点头:“还真不知道他现在逃往了哪里,不过总归最后是要将他缉拿回来的!”
赵洵笑道:“那可得快点,原来听师父讲,大食的南面,是黑人所居之地,也就是前唐时西域所贩卖来的昆仑奴故地。若是晚了,这帮人与当地人混居一起,生出一大堆黑人娃娃来,可就不好分辨了!”
他这番话,顿时引得众人一阵大笑……
……
洛阳皇宫,御书房。
“这要建造更大的海船,用锻钢作为龙骨和肋骨要比巨木更为结实经久。木头的强度和承重能力终归有限,不过,这倒需要制造出更大的液压锻造机出来。告诉张枢他们,让在新造战船上开始试用钢制龙骨。”李继岌在看到赵洵他们交上来的报告和奏章后笑道。
“郎君,近日你的脸色怎么越来越差,我唤过御医来看看怎么回事?”赵芸儿有些担心地看着李岘说道。
“没事,只是有些感觉乏力罢了。”李岘摇了摇头:“能多活这几年,就已经很不错了,我现在心事也差不多已经完成,就是死了也没什么遗憾了。”
“可不许你胡说,最起码你在身边,我这心里感觉还踏实!”赵芸儿瞪了他一眼嗔怪道。
……
一、 造船厂
赵澈和刘江从交趾回到了国内。
帝国高层已经通过了水军建造远洋舰船的报告,责成赵澈、刘江和李崀三人组成一个专门的机构,以负责指导国内的造船业发展和组建海军的筹备工作。
荆州水军和梓州水军将迁往南通州,另外,荆州船厂迁往芜湖。
将船厂迁往芜湖的意思是那里正在兴建一家新的钢铁厂,而船厂将会逐渐将用巨木制造主龙骨的传统方式改作铆接钢制龙骨。现在华夏境内的船厂所建造的大船也就在300吨以下,高层的意思是准备建造超过千吨的远海舰船。
汉阳军所下辖的造船厂正在进行大规模的改扩建,以适应新的形势要求。
这次对造船厂所进行的改造的扩建计划将成为华夏造船业的一次技术飞跃。在此之前,国内的造船业最多只能建造吨位在200吨左右的内河船只,通过这次大规模的改造的扩建,要求两大主要的水军造船厂能够造超过千吨的远洋船只。
不过,在此之前,两家造船厂已经积累了相当丰富的蒸汽船建造经验。
幸好内阁、枢密院和工部对造船业的发展是一个长期目标还是有着清醒认识的,要求新组建的船舶司在五年内完成两大造船厂的改扩建工程和千吨舰船的研制工作。由于大型龙骨材料的缺乏,上面要求造船厂从现在开始,就进行制造大型钢制龙骨的大型装备研究和制造工作。
芜湖东面的江边现在成了一片工地,要论岸线和占地面积比另一个时空的芜湖船厂并不算小。蒸汽吊车旋转和起吊的时候发出的嘎嘎声,不时还有汽笛尖锐的鸣叫来提醒工人们注意安全。
造船厂的规模上超过了目前国内正在进行的大多数工业项目。这里正在被建设成为一个颇具规模的新兴造船厂,长江沿岸区域的林木已经被砍伐一空,大片的临江土地都划归到了这家新建的造船厂范围内。
船厂先后新建了千吨级钢筋混凝土干船坞、大型蒸汽吊车、千吨级船台,还有炼钢厂、锻铁厂、锯木厂、锅炉厂和动力厂等一系列的配套车间。目前建造船体的主要材料还是木料,有些战舰会在外面包一层铁胁作为防护,不过这种战舰并不太多。
刘江乘轮船前往泉州,此时已经是春天,海面上依然是寒风凛冽。
在华夏,泉州和广州是造船业和海上贸易最发达的两座城市,宋朝还专门在这里设有市舶司,负责收取海关商税。问题是在确定采用钢制龙骨后,造船厂只能是尽可能地与钢铁厂相近,最好是能象芜湖和汉阳军那样钢铁厂和船厂就紧挨着。
目前的泉州和广州却没有这样的条件。
刘江所乘坐的这艘船不小,足有350吨,是目前华夏水军所装备的最大舰船。可是在泉州和广州,当地能够建造比这还要大一倍的海船,那些越洋而来的大食或是波斯商人所拥有的大海船也最少有700到800吨以上。
海面上天气晴朗,阳光明媚,这样的天气在江南倒是极为难得。
刘江从住舱走了出来,上到了两层楼高的驾驶舱内。
大副袁昌正在操纵着船舵,舰长张颖从后面走了进来:“将军休息好了?”
刘江往外面看了看,前甲板上布置了两门火炮,这种舰船每层甲板共有四门火炮,共有两层,一共装备有八门火炮。
“还可以,你们说泉州那边的人好动员过来吗?”
张颖跟上来站到他身边说道:“人行千里只为财,只是付出的报酬需要比泉州那边高很多!毕竟咱们的传统是不轻易离乡远走,不过福州府和泉州府的人因为地少人多,喜欢往外闯荡的也有不少。”
广南东路居然也发现了铁矿,官府正在筹备兴建钢铁厂,所以船舶司准备在广州也兴建一家造船厂。另外的两处造船厂的地点却选在了登州和平州。登州还好说,北宋时的水师营就设在登州军,问题是平州。
那地方离金人的辖地可不远,只隔着个渝关!
朝廷的规划有时候也显得毫无根据和道理。
……
老将李孝忠现在任燕北经略安抚使,这里的民众被金军在撤退时掳走了不少,他又不时北出渝关,从关外往回抢人。
这平州、营州和来州一带的百姓,被金军和华夏军这么来来回加争抢,也是吃尽了苦头。
李孝忠把金人辖地的来州弄得十室九空,不得以之下,金国只好派了一支两万人的部队,常驻来州,与华夏军进行对峙。
这边李孝忠则奉命大修渝关,把这里建成了一座边防重镇。
“修这玩意有什么意思?还不如直接打过去呢,劳民伤财!”幽州经略安抚使姚炳在视察了新筑关城的规模后,不禁感慨了一句。
“我也没办法,诺,连图纸和规划都是上边给弄好了的,咱就是一个监工,领着人干活!”李孝忠无奈地说道,“这不,连关名都改了,滋滋……山海关,听着倒十分大气!”
姚炳在欣赏着“天下第一关”这几个大字。
“这字有些秀气啊,像上娘们写的,这挂在关城上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郭洺把头伸过来,看了一眼说道。
“啪!”姚炳照着这货脑门上就拍了一巴掌,“这幅字出自先皇之手,我是不是把你这原话向太后禀报一番!”
郭洺吐了一下舌头:“都说武皇英明神武,看这字不太像啊?”
姚炳仰首看天,然后叹息了一声:“他哪有什么神武啊,就是一头狐狸……结果,却一不小心掉到了坑里……他在生前曾许愿给老子弄块黑土地,嘿嘿,还得某家自己亲自去取!”
“大帅,现在国内不兴封地……”
姚炳把眼一瞪:“谁说不许了?等老子带兵打过去,平了金国之后,就把东京辽阳城改作姚城!”
李孝忠听了后翻着白眼:“我看够戗,若是你把黄龙府改作姚氏城的话,可能还有些希望……至于金大都,倒也是休想!”
郭洺又说道:“听说金人要把靖康皇帝送还回来,我们该怎么办?”这货说着,还作了个下切的手势。
姚炳不由笑骂道:“你小子乱想什么!还能怎么办,也就是在洛阳给安排套宅子,然后让他写回忆录!”
……
二、股份
如今已经是共和十年,梓州路转运使庞崇在去年秋天去逝,赵澈暂时调任梓州,署理梓州路转运使一职。恭州由于位于嘉陵江和大江交汇处,再加上綦江钢铁厂的发展,带动这一带的码头和商业日渐繁华。由于今年皇帝大婚和平定南宋,恭州被升格为重庆府,以示庆祝之意。
赵澈刚上任就接到报告,工部尚书沈深因回籍祭奠父亲沈括,在回程时将路经重庆府,想参观一下綦江铁厂。
赵澈派人去找梓州路通判苏冕,苏冕是前河中府主薄苏过之子,当初在兴元府兴州监做幕僚时曾与沈深有过师生之谊。沈深因为当年在武皇李岘帮助下刊印《梦溪笔谈》的原因,是第一批支持华夏军的前朝老臣,因此官运亨通,成为朝廷中枢重臣。
朝堂之上,除了原来那些出身陇右、关中、河东出身的西北军勋贵集团之外,从前朝所继承的文人官僚集团则以张灏、沈深、曹湛等人为首。
赵澈在见到苏冕后,却见其鼻青脸肿,显然是被人痛揍过一顿,不由有些惊讶:“何人敢对苏公如此无礼?”
苏冕只得大摇其头:“这朝中大势,今后将会拿那些大地主们开刀,税赋必将越来越重。这苏氏一族在蜀中也算是大户,老夫好心回乡劝说他们将家里的农地卖与官家,不料却被族人斥为败家,被族老们给拿着棍棒撵了出来!”
赵澈听后不由笑道:“国朝新立,总有一些政策会触及到一部分人的利益,国人千百年来以土地为重的观念,这也在所难免。不过,土地国有事关国家长治久安,这政策是不会改变的。相信过上十几年,大家都会明白过来。”
苏冕在得知赵澈想让他一起去见沈深,为梓州的工业发展争取拨款和投资,不由得面露难色:“我与沈尚书久无相见,偶有书信往来也只是泛泛之语,如今冒昧相见,似乎有些不太妥当吧?”
“现在是他非要到我们这里来,这为家乡争取投资也是你的本分事情。这张尚书手里掌握着地方建设投资的审批大权,他随便答应一点,就是上百万缗的资金投入。”赵澈说道,工部尚书赵澈手里掌握着朝廷的大笔地方工业发展资金拨付权力,不为了搭上老沈这条线,我找你过来干吗?
沈括葬在了老家镇江,在平定了南宋小朝廷之后,已经十几年没有回乡的沈深专程在请假回乡祭父之后,从走水路沿长江溯流而上,其实是有备而来。
华夏高层所制订的经济发展计划中,十座兴建的钢铁基地有四座位于长江沿岸:芜湖、袁州、大治和綦江。虽然农业生产在经济中仍然处于首要位置,但是高层显然对于工业发展的期望要远胜于农业生产。
这次特意选择沿长江走水路返回兴元府,沈深一是为考了察沿江的实业发展情况,另一方面是准备筹建长江航运公司。
沈深轻车从简,只带着三十多名随员,就到了重庆府。其后由梓州路转运使赵澈陪同先是参观了新开办的棉、麻、丝、呢四所大型的织布工坊,第二天,又兴致勃勃地来到规模宏大的綦江铁厂。
綦江铁厂是当年李岘最早开办的三座铁坊之一,在兴州铁坊完成扩建工程后就开始了改造的扩建工程。目前綦江铁厂能够年产钢铁五万吨左右,是仅次于太原铁厂和兴州铁厂的国内第三大钢铁工厂。也是沿长江一带唯一采用工业化生产方式的冶铁工厂。
綦江铁厂共有生铁厂、炼钢厂、铁货厂、钢轨厂、熟铁厂五个大厂和机器厂、铸铁厂、打铁厂、造鱼片钩钉厂等四个附属工厂,从远处望去厂房相连,烟筒林立。生铁厂建有五十立方炼铁高炉两座,每天可产生铁二百吨。炼钢厂装备有两座购自兴元铁厂制造的碱性转炉和一座平炉,每天可炼钢一百五十吨。
赵澈陪着沈深先参观了炼铁厂,正赶上一号高炉将要出铁,一行人站在离高炉不远处的铁架出铁台上,等待观看铁水出炉的场面。这种场面沈深倒也是见过不少,比起太原和兴州的铁厂,綦江铁厂并不算规模很大。
随着操作的四名工人用手中的长钎转动炉门,猛然之间,一片耀眼的的红光从炉口亮起,随即炽热的铁水如同岩浆般从炉内喷涌而出,顺着场内的铁水沟快速流淌,闪着光芒流向一旁的铁水包,铁水四溅,如同礼花般灿烂。
在场的众人无不惊叹如此壮观的场面,在口中惊叹工业生产所创造出的奇迹。
参观完铁厂,赵澈在江南的虹楼设宴招待沈深一行。
这虹楼位于离铁厂以北大约八里处的江畔,此时风和日丽,登上虹楼,眺望对岸朝天门码头,眼中江水浩荡,随风起伏的波涛上白帆片片,江鸥上下翻飞,倒也是令人心旷神怡,豪情顿生。
沈深在换了一身便服后显得十分随和,在入酒席时特意拉着苏冕和赵澈坐到了他的身旁,这倒让赵澈感到自己有希望从老家伙手里搞到一笔资金。
在吃过饭后,沈深特意把赵澈叫到了楼上的包间里,然后指着浩荡的江水说道:“欲兴工商,必先兴交通。这就是说大部分原本应当赚到的商业利润都因交通不便,被消耗到了转运的半路上,这也是交通便利的地方工商兴旺的原因。过去蜀中交通不利,皆因水路上行困难,只能依靠纤夫拖带而行,如今有蒸汽轮船之利,蜀地依靠嘉陵江和长江两条水路,与西北及东南交通已经是方便多了。”
赵澈是聪明人,稍加思索,即明白沈深这番话的目的,随即兴奋说道:“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先生高论。您的意思是在重庆府兴办一座造船厂?!”
沈深点了点头说道:“上面已经决定在重庆府兴建一座机器造船厂和江轮运输公司,不过拨款只有十五万缗,其余不足部分则需要通过变卖綦江铁厂的股份来筹集。这样做法,有些可惜了!”说罢他还摇了摇头。
“啊,变卖股份?”赵澈吃了一惊。
“哼哼,这些勋贵们打下的天下,总得分给他们些好处,这军功授地是没有了,这些股份也算是朝廷所给的补偿。这铁厂要将一半的股份转让出去,勋贵们可以用军功换取优先的购买权……”
……
三、朝堂
从洛阳到幽州,其间一千六百余里,从出了荥阳汜水关,全都是一望无际的平原。
华夏军只用了三年时间,便轻取中原天下,平定南宋。这中间固然有金国受北辽军逼迫,主动撤军的原因,但金国惧怕华夏军的强大,才作出如此举措也是不争的事实。
虽然京东路由于靖康后长期的战乱,再加上黄河泛滥的原因造成人烟凋敝,田园荒芜。但是河北路一带,反而因为黄河改道后没有了最大的水患灾害,再加上金国又疏浚了潮白河、南易河和滹沱河河道,倒也显得风调雨顺。
等到战事南移到淮河和黄河一线,流民们便络绎回到残破家园。又有金国朝廷为了维护统治,轻徭薄赋,河间府、真定府一带居然人口渐增,耕地也逐渐恢复,近年才又成为幽州以南较为繁盛的大府。
三月初的大名府,这座前朝时期的北*京重镇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繁华,不过随着洛阳通往幽州的铁路开始往通往这里,伴随着大量铁路工人的到来,这座城市的主要街巷、广场、和火车站工地间,就逐渐变得热闹起来。
在渡过最初权力交替的混乱时期后,人们逐渐安定下来。
朝廷派出的官员关于流民安置的方式倒是与前宋时期十分相似,就是将大批的流民招募进驻屯军,进行屯垦、兴修水利和修路建桥等工程,以工代赈。与前宋时期稍好一些的是,每名军卒每月的钱粮收入基本上能够维持六口之家的基本生存。另外就是,华夏军还会招收大量的女工,并给予安排工作,这样的话,夫妻两人的收入已经足以让家人过上还算稳定的生活。
蒸汽抽水机的普及使用,使得大部分沿河两岸的农地都能够得到灌溉,这使得农业生产有了很大程度的提高。粮食生产有了保证之后,畜牧业也开始得到很大程度的发展,另外就是油料、棉花等经济作物的种植面积在迅速扩大。
与此同时,华夏军士兵纪律严明,与新组建的地方治安队一起配合地方基层政权进行巡逻,维持地方治安,严厉打击过去严重的盗匪问题,保持了地方的稳定。
安定发展,使得整个华夏东部地区也呈现出欣欣向荣的发展势头。
另一方面,朝廷则通过几份主要的报纸和地方基层组织将政令传递到每个乡村,同时也将格物、算学、农牧、自然等知识向普通百姓普及开来。新的科举考试制度已经明确摒弃了儒学,在这期间,谩骂攻击这项政策者固然也是有的,但随之而来的,各种新鲜新事物充斥了人们的日常所闻所见。
过去的儒生倒也不是彻底断绝了仕途之路,史学和文学也是朝廷科举取士考试的科目,只不过竞争要比过去激烈得多,有些头脑灵活的读书人就买了《格物》、《算学》、《农牧》、《自然》、《炼丹》、《医药》等书籍,开始另辟蹊径,以避开文、史两科激烈的考试竞争。
报纸成为人们获取高层和外界消息的最主要途径,火枪、火炮和蒸汽机、火车、火轮船等成为普通百姓所谈论最多的新鲜事物。
虽然华夏军依然还在平定交趾、大理国的“叛乱”,另外在西域收复和重建大唐时期的北庭和安西两大都护府,但是这些战争似乎已经远离中原。随着金人退出中原,燕云十六州被收复,似乎北方草原民族的威胁也暂时被解除了。
有一种消息在朝堂中流传开来,随着国内的局势开始安定,朝堂中削弱原本庞大的军人勋贵集团,重用文臣的呼声日渐高涨。这似乎很符合年青的天子权力集中,从而加强君主权力的需要。
最近一段时期,报纸上似乎称颂前宋时期“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文章突然多了起来,不少的文人和士子似乎站到了皇帝这一边。
“……这种情况有些出人意料啊,到底是芃儿自己的想法还是张灏他们的主意?”看着手头的几份报纸,在对比了一番之后,李岘无奈地说道。
“芃儿现在才刚满十六岁,能有什么想法,还不是别人鼓动的!”赵芸儿有些生气地说道,“最近一段时间,从临安小朝廷接收过来的官员有些太多了。这些人,安邦治国没什么本事,搞权力争斗倒是蛮有一套!”
李岘的手指轻轻扣着桌面,思虑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说道:“大陆国家,在危难之时,权力集中于君主是有好处的,这样有利于集一国之力,全力应对所出现的危机。但是从长久来看,一言而决,并不利于国家的长治久安。毕竟一个人所做出的决定,难免会有所失误,一项国策,若是异议很大,宁可争论得长久一些,久拖不决,也好过冒然实行……”
赵芸儿笑道:“夫君的意思,还是要尽量限制皇权?”
“这是自然,你若不想咱家如同过去的皇室一般惨遭屠戮和不幸,这是最好的法子。这皇位的争夺,改朝换代,所争的无非是这份权力罢了,只有交出权力,皇室如果只是转变为单纯代表了整个帝国团结的象征,食之无味时,才无人甘冒天下之大不韪,意图取代皇室。我还是希望自家的子孙,能够世代平安……”李岘在缓缓说道,“有些东西,我在一些笔记里已经讲得清清楚楚,是时候让芃儿认真学习揣摩了。至于他最终的选择,我实际上是不愿替他做出决定的。”
赵芸儿听后皱着眉头道:“现在这种情况,似乎有些人给他灌输了不少权谋方面的东西,让芃儿的野心有些膨胀!”
“人哪能没点野心呢……不过,皇权必须受到制约,我想,我所提到过的建立元老院,以削弱君主和中枢权力的方式倒是可以先尝试着推行开来,其后形成一种制度,或者是宪法……君主的权力必须置于宪法的监督之下……”
李岘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了下来,不知怎么回事,他最近的思维经常出现空白和短路的情况,短时间里突然就变得一片茫然……
也许,自己的时间可能剩下的也不多了……
四、呼伦之战
二月,北地的草原还是遍地的残雪。
斡难河畔的北辽春捺钵皇帝大帐中,几名秃发结辫萌古斯部落首领,正侍立在天可汗耶律大石的面前。
“捺钵”,是契丹语,相当于华夏人口中所说的“行宫”。但与中原王朝皇帝的“行宫”又有很大不同,中原王朝皇帝的“行宫”只是比都城皇宫规模要小一些的宫城。而契丹皇帝巡守的捺钵是一座用三十六匹马所拉动的大帐。
耶律大石所建的北辽,虽然也在镇州周边修筑了四座军城,但是为了控制草原上的各游牧部落,依然遵循祖制,继承了过去的四季捺钵制度。传统的辽国春捺钵的地点主要在长春州的鱼儿泺和东北松花江的支流鸭子河一带,可惜现在那里变成了金国的上京会宁府,耶律大石只得把春捺钵的地点改到了呼伦泺以北的海喇儿河畔。
“金国的大军已经聚集在了捕鱼儿海子,一般来说他们的进攻肯定是先由塔塔儿部开始,沿龙驹河向镇州进军。你们萌古斯部首当其冲,你们各部落的青壮要全部出战,朕亦当率大军迎战,以挫败金国人的锐气!”耶律大石缓缓说道。
“谨尊大汗之命!”几名萌古斯部首领躬身回答道。
这时萧遏鲁匆匆进到大帐:“启禀陛下,从边界传回来消息,金军已在捕鲁儿海子大规模集结,总兵力约二十万,这次征讨由金国的沈王完颜宗隽统率全军。”
“完颜宗隽?!为什么不是宗弼或是希尹?”耶律大石有些疑惑道。
萧遏鲁道:“金国刚刚发生一场内乱,宗干、宗弼和希尹、挞懒等人以谋反罪捕杀完颜宗干和高庆裔等人及一干亲信,金国太宗一脉子弟几近杀绝,宗弼和希尹等人现在坐镇辽阳府,不敢轻动!”
耶律大石听后大笑道:“大战在即,他们却内乱自生,这宗隽虽然也是征战多年,却从来没有当过一路主帅,真是天祐大辽!”
耶律撒八道:“当年我们曾和他交过手,这完颜宗隽死死守住了临潢府,也算是深得用兵之道!”
耶律大石道:“他守城也许很强,可是野战未必,金军中汉军和原来辽人甚众,并不足为虑!”他对这场战争显然抱有很强的信心。
到了三月初,萌古斯部、茶赤刺部和阻卜部的八万士兵已全部集结到了海喇儿河一带,再加上耶律大石直属的七万契丹、奚部骑军,兵力达到了十五万人。这些年来,在与华夏的交易中,北辽得到了不少铁器甚至是钢材,装备还算精良。这些草原部落也得到了大量的武器,发展也很快。
除了盔甲不会轻易出售给这些草原部落外,这些草原部落的战斗力得到了很大提升,所装备的骑刀和弓箭已经与北辽军差距不大了。
毕竟,耶律大石也需要他们为自己冲锋陷阵。
祭完旗,作为先锋的耶律铁哥先率两万骑军出发了,耶律大石随后率大军向呼伦泺进军。经过十几年的发展,北辽方面也是兵精马壮,并不弱于金国的精锐铁骑。
当耶律铁哥率领的北辽先头部队到呼伦泺东畔的时候,金国大军也浩浩荡荡离开了合勒河,开始北进。
三月二十,北辽军行至呼伦泺东南合勒河畔,立栅为营。金军闻知消息后,完颜宗隽立刻就弃营率大军渡河而至,双方横亘结阵数十里。
一场将近四十万人大规模的激战就此展开!
双方列阵,横亘数十里,辽帝耶律大石自领中军,六院大王萧斡里剌率奚军居左,大将耶律撒八率漠北部落诸军居右,耶律铁哥率两万铁骑为前军。
战斗开始的时候,双方都士气高涨。
六院大王萧斡里剌亲率由奚部亲军所组成的精锐铁骑突入金军大阵,往来冲杀,来回冲击了数次,简直勇不可挡。北辽军苦战多时,终于将金军的左翼击溃。金军左军都指挥使完颜拔离速支持不住,竟率部众向西退走。
辽军的辎重部队正好在阵西,望见有金军旗帜,竟误以为是金军突营,顿时慌乱溃退,竟然冲进了耶律撒八的军阵,造成一片混乱。完颜拔离速本就以骁勇闻名于世,也是当世名将,见此良机哪里还肯放过?
当即拔离速率所部骑军突入北辽军混乱的军阵,掩杀过去。耶律撒八所统辖的部落骑兵本就较弱,而且正在混乱之时,根本无法抵挡,顿时全军溃散。北辽军悍将耶律撒八在乱军中,竟然被击中后摔下马来。幸赖先锋大将耶律铁哥拍马赶到,率亲军奋力抢入,方保得他一条性命。
那金军统帅完颜宗隽也绝非等闲之辈,见到北辽军大乱,立即挥军四出,对北辽军发起全线进攻。
北辽军此时被自己人冲乱了阵脚,军马自相践踏,死伤无数。将士之间找不到统属,乱作一团,根本无力对抗金军,被杀得狼狈不堪,眼看就要溃不成军。幸赖耶律大石自带着身边的契丹精锐拼死厮杀,这才算是稳住了局面。
北辽皇帝耶律大石,据住一处高地,亲自指挥收集散兵重新列阵。
却见金将完颜宗隽正立马于一座土山上,便带着两千亲军驰奔对面山坡,奋勇抢山。辽将萧斡里剌、耶律迭里等,随后跟随而至,全是奋力向前。北辽军一拥而上,金兵抵敌不住,护着完颜宗隽退到山下,改向山西列阵。
到这个时候,双方已经奋战了半天,其间滴水未进,人困马乏。却不料金军阵中突然大乱,原来是军中的契丹军和奚军突然反叛,与北辽军合击金军。耶律大石见此,立即发起全军突击。而金军阵形大乱,被北辽骑军顺势突入,顿时四散而逃。耶律大石又率大军随后掩杀,完颜宗隽见军阵大溃,也只得是拍马奔逃。北辽军一路追杀,杀死金军三万余人,又有数万契丹、奚、渤海和汉军望风而降,金军大败,全线溃逃。
此次战役北辽军可谓大获全胜,耶律大石以十五万兵马战胜了金军二十万,歼敌十二万人,金军主帅完颜宗隽阵亡,完颜拔离速收拾残军,逃回到临潢府。北辽军的气势顿时大盛……
五、北境
春雨绵绵,大金山(大兴安岭)以东,鹤五河(今呼林河)水浪滔翻涌。
完颜挞挞率领残部穿过泥泞的沼泽丛林地带,朝着一片起伏的丘陵地带驰去。完颜希尹的大营就设在这片后世被称之为松辽分水岭的平缓山地北侧,营寨距离宁塞军寨和天平山有大约三十余里的路程。这一带山势平缓,并不能阻止北辽骑兵的通过,不过,依托山势,金军倒也修建出了较为坚固的营寨,以避免遭受北辽骑兵的直接冲击。
在淅淅沥沥的春雨中,大营里的金国军卒看上去颇为沮丧,士气低迷。
完颜宗隽在捕鱼儿海子一战,将二十万金国精锐丧失大半,金国朝野震惊之下,内斗激烈的宗干、宗弼和希尹、挞懒两派暂时摒弃前嫌,匆忙组织起两路大军北上增援。
耶律大石这次放弃了原来直接进军临潢府的路线,而是率大军通过洮儿河,进攻泰州(今洮南附近)、上京会宁府,攻掠女直的老巢。
作为金国西路军统帅完颜希尹的长子,完颜挞挞的身上沾满了血迹。作为救援泰州的先锋部队,完颜挞挞率领的一万金国骑兵在刚渡过鹤五河后,就遭受到北辽骑军的迎头痛击。在兵力处于绝对劣势的情况下,完颜挞挞奋力拼杀,这才逃得了性命,可是一万金国骑兵却损失大半,只剩下二千多人,逃回到了鹤五河南岸。
完颜挞挞在逃回到大营之后,连身上的衣甲也来不急更换,就匆匆赶到了完颜希尹的中军大帐。挞挞翻身下马后,直接就进到了大帐之中,完颜希尹、完颜挞懒等几人正围着地图在激烈地讨论着。
“父帅,右丞大人。”挞挞向希尹和挞懒两人躬身施礼。
希尹摆了摆手,直接说道:“我已经听说了鹤五河的事情。战败的责任主要在你,没有仔细侦察敌人的情况,就匆忙过河,冒然进军!”
挞挞低头回答:“……孩儿知错了。”
帐篷里安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挞懒这才缓缓开口问道:“与你作战的,可是北辽的精锐?”
挞挞摇了摇头:“看服饰应该是阻卜部、萌古斯部的草原部落骑兵,虽然衣甲不多,但是所装备的刀、弓却很先进,甚至比我们的武器还要好,应该是用购自华夏的精钢所制!”
希尹突然睁大了双眼,目露精光,随后眼里的光芒又黯淡了下来:“草原诸部桀骜难驯,叛服无常,我们当初也只是凭借着兵甲之利才能镇服部分部族。耶律大石这么做是不是疯了,恐怕最终会养虎为患!”
说罢,他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完颜宗隽此次大败,让金国丧失了近半的精锐,希尹和宗弼此次所各自统帅的十几万兵马,北上增援。这三十多万大军差不多已经将金国各地的守备力量掏空了,即便如此,在兵力上与北辽相较,也并不占多少优势。
主要是士气,金国大军再也没有了十几年以前刚进入中原时那种横扫天下的气势了!
女直人口很少,金军中真正的女直精锐只有三万多人,其余大部分都是吸收的渤海人、契丹人、奚人和汉军,问题是现在契丹和奚人、阻卜人非常不可靠,在北辽军占据优势的情况下,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叛乱和倒戈之事。
正是这种原因,让宗弼和希尹这两路大军迟迟不敢轻易北进,与北辽军进行决战。
“北辽国能够重新崛起,与华夏方面的暗中支持是分不开的……耶律大石的主要武器来源,就是华夏!”挞懒看着地图,用低沉的嗓音说道:“我们女直人,在中原只享受了十多年的繁华富贵,就迅速地腐化堕落,被磨灭掉了雄心和勇气……这是一场灭国之战,如果输了,到最后,大家都会要死绝了的。这些,要给我们的族人们说清楚!”
“现在北辽军占着上风,气势正盛,现在军心动摇得厉害,依老夫所见,这泰州……甚至是肇州、会宁府都无法保住。”完颜希尹面色凝重地说道。金军中的将领们也是信心不足,不过在谈及此事,还有些避讳。此时帐内只有几位主要的统帅,所以他还是能实话实说。
挞懒看着地图,没有说话。
营帐里,希尹站在地图前,背负双手沉默良久,方才开口:“……当年陕西一战,娄室败在了现在的华夏军手里,我与粘罕便知道,有朝一日他们会成为心腹大患。可是宗辅和宗弼兄弟,却一意想要覆灭宋国,终使他们坐大。另外,对于北辽方面,我们也是轻敌了。”
挞懒听后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们女直不能再内部争斗起来了,现在大敌当前,这是灭国灭族的大危机!如今之计……也许可以派人去摸摸那华夏朝廷的态度。有消息说。在那西域……为了高昌国,华夏军去岁冬天,曾与北辽方面打得十分激烈……”
……
春风已至,山海关内外已是漫山的绿意。
威远侯姚炳站在山海关新筑的城墙上,望着北面延绵而去的河山,神情肃然而安静。
北面的宗州和锦州兵力空虚,正是华夏军趁虚而入的大好时机。可是中枢方面却否决了他和李孝忠所提出的作战计划,反而要求他们按兵不动。
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姚炳作为李岘的副手,地位是节节高升,特别是在华夏国成立后,作为开国元老,也极得皇后的信任,一直是作为一方帅臣,独挡一面。如今的姚炳,不仅脱离了姚家自立门户,其在华夏朝堂中的地位,还要高出姚家的嫡系姚友仲一筹。作为朝廷重臣,他参与了这十多年来华夏朝大部分的军政大事的议定。本来这联辽灭金是既定的国策,现在北辽军已经大举攻入金国北方,可是这时候,中枢似乎又有了改弦更张的意图。
虽然此时此刻,战事还只是在金国的北方爆发,虽然离着这山海关还有好几千里的路途。但是在华夏北部的边境一带,已经聚集了数十万的大军在严阵以待。
如果朝廷一声令下,姚炳、李孝忠、吴玠和梁进等部队必将能横扫整个金国的南方部队!
他们现在有着绝对的自信。
可是高层怎么又突然改变了政策呢?
……
六、大理国(一)
就在金国和女真大战的时期,在广南西路和交趾的华夏军也完成了休整,分三路进入到大理国境内。应控制大理国的高氏请求,二十五万华夏大军进入大理,“帮助”大理国抵抗交趾军的入侵。
交趾军的残暴,激起了大理军民的强烈反抗。
大理高氏势力,在交趾军的打击下,在战场上接连失利,整个大理局势在大半年的时间里,已经彻底糜烂。
时值春夏之交,大理的气温倒也算是宜人,比交趾和广南西路潮热的天气要清凉许多。
岳飞所部江州军在汉阳水军的支援和保障下,八万多大军浩浩荡荡沿南定江进入秀山郡,从南部逼近交趾军盘踞的善阐府。河谷中和山地间,队伍延绵三十余里,相互之间依然保持着有机的联系。
由于大理崎岖的山地地形,自大军进入大理之前,便不可能在行军的时候还保持严谨的军阵了。为求稳妥和避免意外,岳飞仔细规划,令大军放慢行军速度,各军呼应前行。
尽管速度不快,但是八万多大军在进军时,却是不给交趾人任何的可乘之机。
相对而言北部从建昌府进军的张遂所部梓州军和东部从杞部进军的刘正彦、杨沂中所部却没有这么顺利,在岳飞所部接近善阐府时,这两路大军才刚进入大理境内。
十二万窜入大理国的交趾军在大理人的激烈反抗中损失了大约三万人,现在只剩下九万多人。不过交趾军也把大理国东部祸害得不轻,搞得这一带十室九空,倒也省了华夏军许多麻烦。
大理国残存的僚人在见到天朝上国的大军后,反而是感激涕零,主动为大军带路,争当向导。
已经在大理国东部肆虐了大半年的交趾军在华夏军逼近善阐府后,也是没了退路,太尉杜英武在富温州集结了四万余人,意图据城顽抗。
五月初二,延绵的红色旗帜出现在交趾军的视野当中。大军围城,战斗随之打响。
战鼓阵阵,攻城的部队陆续在城外的坡地聚集列阵,队伍以数百人为一阵,部分火炮已经在城外的山头上摆开。
“怎么到了现在,交趾人还妄图据城顽抗,难道他们不知道进攻城池对华夏军来说,基本上都算不上是什么难事了么?”城外的一处山坡上,张宪在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城内的情况,把手里的望远镜收了起来后说道。
“他们也是没办法,已经没有地方可跑了,进到大山里,最终也是个死,还不如现在就来个痛快!”傅选说道,他们两部都是骑军,负责警戒外围和追击逃跑的交趾军,现在倒也悠闲得很。
“这都是他们自找的,上边的命令还是不留俘虏么?”张宪问道。
傅选摇了摇头:“倒不至于,这要想彻底控制大理国,道路需要整修,城池也需要修筑。我看从交趾修大路到这善阐府还要更容易一些,其他地方修起路来并不容易。话说上面为什么要把善阐府改成昆明府?”
“谁知道,可能是上边觉得昆明两个字比较好听吧!”张宪说道,“不会让我们长期留守大理吧?”
“你们想得倒好,朝廷对江州军还是比较重视的,在大理之役完成后,你们要准备调防登州。”刘江这时从后面上来说道:“留守大理国的是梓州军,在战役结束后,潭州军和岳州军也全都要往北调。”
这时战鼓擂响了起来,几支华夏军的军阵开始缓缓逼近城池,隆隆的炮声响了起来,炮弹在城头上炸开,腾起一团团的火光和浓烟。
红旗飘扬,华夏军从三个方向同时发起了进攻。
此时参与攻城的华夏军规模只有七千余人。但对于第一次面对华夏军攻势的交趾军来说,却是面临前巨大的压力。火炮和排枪,压制着城头的弓弩手们几乎无法进行还击,只要身形暴露得稍微多一点,就会中弹惨死或是受到重创。
炮弹打散了城头上守军的阵形,火枪又压制着他们的反击。推着云梯的刀盾手们轻易地就冲到了城下,将云梯搭上了城头。炮弹在城头上飞舞、爆炸,守城的交趾军冒着炮火和弹雨朝着城下投下石块和擂木。
守军的伤亡剧增,过了好一阵才发现华夏军并没有登城,架起云梯只是为了吸引城头上的守军暴露目标。仅仅在第一轮的交手中,便造成了交趾军数千人的伤亡。
在城头督战的杜英武看得明白,华夏军之所以不做强攻,并不代表他们没有强行攻城的能力,而是为了不断消耗交趾军的实力,摧垮他们的战斗意志,以减少自己的伤亡而已。在战前杜英武他们自认为宋国虚弱,交趾兵强马壮,也许可以趁机占领整个广南西路,乃至大理国一带,把交趾变成一个大国。
正是有这样的信心,他们才敢挥师大举入侵广南,却没想到,正是这一举动,却招来了一场灭国之祸。
国破家亡,从交趾传回的消息,华夏军在交趾大规模进行屯垦,迁入大军驻扎,看来是准备永久屯驻下去。他们原来的一些算计,也都全落了空。
在他们原本的想象中,把华夏军看成了比宋军也就稍强一些,即便交趾军不敌,至少劫掠一番再退保交趾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却没有想到,华夏军竟然从海路直捣升龙府,迅速占据了他们的老巢。
华夏军的火器之利,让那些从升龙府和武州逃出来的军卒谈之色变。
现在,杜英武算是切身感受到了,面对装备上的巨大差距,他们原来所恃的所谓勇悍根本不值一提。华夏军凶狠的攻击,让交趾军根本无从反击。城下硝烟弥漫,而城头上,守军所用的弓箭,根本射不中对方的火枪手……
城头上血流成河,可是华夏军,却不见有多少伤亡。
这结果,让谁看着都会感到十分绝望……
只两个回合下来,杜英武已经清楚地发现,城内交趾守军的战斗意志,正在迅速地流失和崩溃。
也许,等到华夏军真正开始攻城的时候,恐怕已经剩不下多少人,肯再登上城头,冒死与华夏军战斗了……
七、大理国(二)
几场战斗下来,由于国主李阳焕已死,幼主李天禄新立,原来就被大理人搞得筋疲力尽的交趾军已经彻底没了斗志。
张遂、刘正彦、杨沂中也从北、东两面逼近了善阐府。
原本动荡不安的大理国局势在华夏军到来后终于是稍稍恢复了平静。
在岳飞、刘江所部包围了善阐府三天之后,开始炮击城池后,城头上挂出了降旗。随着紧闭的城门大开,新继位的交趾国王李天禄身穿麻衣,自缚双手,率还幸存了交趾百官出城请降。这位只有十五岁的亡国之君,手捧印玺,拜伏在岳飞身前。
受降的岳飞穿着一套传统的盔甲,骑在一匹青色的战马上,显得威风凛凛。
这是自朝朝立国以来,汉家的将军第二次接受前唐后叛国的投降。
让岳飞稍稍感到有些遗憾的是,早在两年前,甘凉经略使何蓟在庆兴府接受了西夏国主李乾顺的请降,成了第一位接受敌国投降的华夏将领。刘锜虽然攻克了南宋的陪都临安,但却没有抓到宋王赵构,虽然有灭国大功,可惜也是没能得到这位受降的荣耀。
江州军和汉阳水军是第二份得到这份荣耀的华夏部队。
参加受降仪式的两千江州军和一千汉阳军将士,个个衣甲鲜明,容光焕发,排起整齐的队列,接受交趾君臣的投降。
刘江、王贵、王经、董直等一众江州军和汉阳军的将领们,也都参加了整个受降仪式,在见证这历史性的时刻。只有张宪、岳云和杨再兴三部兵马因为要负责维持城内治安,监视投降的交趾军,没有机会参加这一受降仪式。
李天禄匍匐在岳飞面前,紧他身后的一众交趾大臣、武将,也同样是跪拜在地。
“罪臣李天禄,冒犯天朝上国,今愿举国降顺,以求上国天子宽洪。”李天禄双手将王玺举过头顶,泣声说道。不过,少年李天禄的眼里,满是不甘之色。
岳飞倒也不理会他,下马从他手中接过印玺,冷厉的目光扫过李天禄身后的交趾群臣,然后厉声说道:“丁朝窃据交趾二州,自甘为蛮夷,前朝迁就,以尔等为藩属。不想上国怀柔,尔等竟然得寸进尺,祸乱华夏,自取灭亡。吾等奉命讨逆,至于如何处置各位,还得到了京师由朝廷定夺!”
整个交趾残余的大臣,在他这番话说完,便又五体投地的跪拜下去,整个过程看起来是恭顺无比。
岳飞自是不信他们这般作派的,交趾人狡诈阴险,时叛时服,根本就没有任何悔改的可能。不过他倒也毫不在意,继续朗声宣布道:“朝廷有令,交趾君臣,迁居于内陆,择地安置,此番上京向皇帝请罪,各位还是尽早动身为好!”
立在交趾君臣后面的黎太后忽然说道:“天朝如欲加罪,罪只及交趾君臣,还望将军能够饶过交趾百姓。”
岳飞的双眼微微一眯,冷哼一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华夏以民为本,自会善待自家民众。有关交州、趾州民政事宜,朝廷和新到的地方官员自有安排,这个倒也不劳各位操心。”
他这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这交、趾二州,重归华夏,你们这些阶下之囚就别再多动什么心思了,从今以后,交趾一地一如前唐时期,再想重新割据是门都没有。
他也不再多话,在受降完成之后,投降的交趾军卒交由江州军看押,等新任云南路经略张遂一到,就移交给梓州军,然后修筑从善阐府到成都府、升龙府和邕州的官道。至于交趾君臣,则由汉阳水军押解,坐船走水路,说是择日押解送往京城。
交趾君臣押解前往元江罗槃部汉阳军营寨,残余的交趾军七万余人被关押在善阐府,开始整修新命名的昆明城。
董直跟在刘江身后在与岳飞告别后,率部也返回元江罗槃寨。
在半路上董直问刘江:“我们真的要回洛阳献俘?”
“献个屁,朝廷那边哪有这份闲心,交趾的一切都是由李帅来安排。”刘江说道:“他的意思是把人弄到海上,然后把船给弄沉了……特么的,到了升龙府后还得找一艘豪华一点的官船,给他们当棺材!”
……
交趾军这大半年来把大半个大理国搞得是民不聊生,这里的百姓生活困顿,百姓大多是衣不遮体。不过大理的王公贵族倒也不穷,依旧锦衣玉食,华夏军到了大理后,倒也救济穷困,把重点的打击目标放在了那些不顺从的洞主头人身上。
朝廷剥夺了大理段氏的王号,反倒是任命原来大理国权相高氏为大理知府,继续掌管大理西南军政。只不过在善阐府,随着新任云南经略张遂到任,华夏军接管了大理以后甚至包括威楚府和弄栋府的军政,将原来大理国大半的地盘划归了云南路管辖范围之内。
在大理国,朝廷并没有采用象对交趾一样的霹雳手段,而是采取了怀柔和逐渐教化,缓慢推进的治理方式。
在治理地方方面,从兴元学府毕业,又在梓州和重庆府当过几年转运使的张遂要比军中的武将们有经验得多。随着国内逐渐安定,地方的政务逐渐由武将们的手上转移到了原来以技术为主出身的官员们手里。这些技术官僚逐渐掌握大权,形成朝堂中一股新的势力。
覆灭交趾,又安定大理,段氏取消王号,南天自唐代都没有平定的南诏大理国至少在名义上重归华夏。曾经的交趾国,如今成了广南西路辖下的交州和趾州,而大理国则属于新增设的云南路经略安抚使司管辖。
虽然在广南西路和云南路,南蛮的人数要比汉军多得多,但是可以确定,随着边疆军屯地的发展,这些地区终归会慢慢趋于稳定。
由于是皇亲,借助安定广南和平定交趾之功,李岌被封为安南郡王,而南征的大将岳飞、刘正彦和杨沂中三人也因功封侯。反倒是赵洵和刘江两人,虽然也是战功赫赫,但却因为是文官系统,却得不到封侯的荣耀。
二品以上爵位者,进议政院,参政议政,参与制订中枢的重大决策。但却必放弃中枢和地方职务,不得直接参与政务管理,这也是为了所谓的公*正。
岳飞、刘正彦所部调往云州,杨沂中坐镇交州,这显示中枢最新的战略重心,已经彻底指向了北方……
八、流求
七月流火。
南方的天热不说,而且还很潮湿。
岳飞被任命为福建路经略安抚使,同时,朝廷下令江州军改为水军,一半驻扎泉州,一半移驻流求,要求在流求开拓屯垦。
流求的平湖在宋代就有不少汉民居住,由于经常受到海盗的袭扰,在南宋初年,宋朝就派有一支三百人的驻军常驻平湖,经维护岛上的治安。
朝廷从泉州、漳州招募了三千户厢军,又从北方的登州、莱州招募了三千户新军,再加上六千江州军,成了第一批前往流求开拓的部队。
泉州本就是一个天然的港湾,而且造船业和海运发达,港口内舟船云集,有许多来自大食的胡商在这里定居。设在这里的市舶司每年收益丰厚,是南宋主要的财税来源之一。
张宪和杨再兴等骑将在听到江州军被改编为水军脸上直抽搐,我们是骑兵,现在却要在海上打仗,这朝廷的命令也有些太不靠谱了吧?!
可是命令总归是命令,即使是心理想不通也得服从。
朝廷泉州水军的战船就停在港口,五千多水军也正等着岳飞进行接收。
闽人说话很难让岳飞这位出身北方的一方大员听得懂,好在宋朝福建路读书风气日盛,科举中第的文臣不少。譬如名臣李纲、李光父子祖籍就是福建。出身建州的泉州知府林仁裕现在大部分时候,都成了岳飞身边的通译。
江州军大部分都是一些旱鸭子,在江河里游泳也许倒没什么,可是到了大海上,还是有不少的人会晕船。
朝廷倒也算是体谅岳飞,从海门的水军给泉州水军调来了六艘蒸汽战船,使得泉州水军的实力大增。泉州水军实力本就不弱,各种大小战舰原来装备得并不小,只不过在南宋官家逃跑时,把所有的大舰和大船都席卷一空。
官家赵构对于岳飞来说是有知遇之恩的,所以岳飞对于刘江所提议的出海去搜寻南宋君臣的建议并不很感兴趣。
既然官家已经弃国出海,就随他们去好了。
“张宪、王经、傅选,带上你们的士兵,连同战马一起登船,和泉州水军一起出海,见识一下什么是远航的船队!”岳飞在接手泉州防务之后,就准备先看看朝廷命令他前去开拓的流求岛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些战船都是近海战船,只有十多丈长,那些新建造的大海船现在还在船坞进行建造。
岳飞自己则在汉阳水军统领出身的刘杞陪同下,登上了“安远”号。这是一艘新建的蒸汽大舰,长达三十余丈,让泉州水军出身的将领们羡慕不已。
这是可以装载六百名军卒的巨舰,舰身外包裹着一层铁胁装甲,站在甲板上感觉非常稳定,与那些小舰上完全不同。
“流求岛到底有多远?”
岳飞问身边的陈家骥。
“顺风的话只要三个多时辰,岛上住着许多的土著,用树枝,兽皮遮身,犹如野人。”陈家骥说道。
“哦,这么说,倒和大理的山民僚人差不多。”岳飞点了点头,“看朝廷的公文,那里还能种地?”
“禀大帅,这流求中部有高山相隔,目前还不知多大。不过,据平湖渔民相告,那流求似乎比整个泉州还要广大。”
“啊,怎么会有那么大?!”岳飞听了后吓了一跳,这说的海是海岛么?这完全颠覆了他以前对海岛的认知。不过想了想,似乎南海的琼州也是如此。海上有大岛,听说官家逃往的吕宋面积差不多相当于整个福建路,心里也就释然了。
难怪朝廷会募集两万余户驻屯军前往流求进行开拓屯垦。
翻涌的海浪在不停地拍打着船身,这艘蒸汽战舰船体还是以木料为主,但是龙骨和肋骨都为锻钢制造,铆接而成,在结构上要比传统的木船结实许多。
海湾里樯帆林立,江州军和泉州水军已经开始登船。
作为先头部队的泉州水军已经有十多艘战船在流求登岸,这次陈家骥是作为向导,要带着大军前往流求。原来的计划是通过平湖群岛进行中转,不过陈家骥从流求返回后报告说,从平湖北部能直抵流求,海上的路程还要近一些。
经过研究,原来的方案又作了调整,大军改由泉州出发,直接渡海抵达流求。
江州军在泉州附近海湾里训练了半个月,海风和烈日把大多数人都晒得满脸黝黑,在笑的时候,就剩下一嘴的白牙显得十分醒目。
蒸汽轮船的好处是不惧风雨,哪怕是逆风也能顶风航行。而舰队里战绝大多数的帆船就不成了,需要等到刮西风的时候,才能出海。
这西北风刚刚刮起,岳飞就带着数十艘舰船从泉州出港,直往海峡对面。
轮船在海面上航行,蔚蓝色的大海引起了岳飞极大的兴趣,在轮船身后翻滚的海浪之间,居然看到大群的游鱼在追逐着这白色的航迹跟随而行。
上午出发,到了半下午时,舰队就已经抵达海峡对面。船队在沿着海岸线航行着,寻找着适合上岸的河口或是港湾。远处的陆地上树林茂密葱郁,而且十分高大,绿色的陆地和蔚蓝的大海之间隔着白色的海滩,形成三条明显的分割地带。如此美景,让战船上的军卒在看后都大为兴奋。
“光是这些巨木,如果运到北方就能值不少钱!”
岳飞指着岸上高大的热带丛林高声说道。
很明显,这将是一个破坏环境的开始……
……
洛阳皇宫,崇霄宫。
“从云州往北,沿着御河依次建成,先控制整个敕勒川……然后,用铁路逐渐向北延伸……”赵芸儿用手指在地图上比划着,对李芃说道。
“母后,我们原来的战略不是联辽灭金么?”已经十七岁,准备明年亲政的皇帝眼里满是疑问地看向太后。
“皇帝认为,现在是北辽强大还是金国强大?”赵芸儿问道。
“依孩儿之见,应该是北辽要稍强了一些。”
“这就对了,帝国以后长久的战略,就是联合次强的敌人,来打压最强的那个对手。”赵芸儿含笑说道。
“可是……如果那两个对手要联手对抗我们该怎么办?”
“那就全灭了,帝国不容许有敢联合起来对付我们的敌人存在……”
……
九、亲政
作为天子的李芃已经十八岁,到了亲政的时候。
过了新年,洛阳的皇宫、中枢和谘政院就开始筹备皇帝的亲政大典。
华夏的国体,还是主要延续了宋代的制度,另外在一些地方作出了重大的改变。比如提高了武勋贵族的地位的待遇,另外就是成立了谘政院和科学院,以作为中枢决策的主要谘询机构。负责监察事务的御史台归于谘政院管理,另外就是原来宰相所负责的立法权也归于谘政院,这让谘政院和政务院、枢密院一样成为了帝国并行的三大权力机构。
太后在主政期间,似乎在有意削弱限制皇权,甚至在皇帝亲政前炮制了一份类似于《权利法案》的律法,交由谘政院审议通过,这让那些投靠到皇帝门下的钻营者感到有些失望。
在《权利法案》通过后,名义上皇帝还是整个帝国的掌控者,可是皇帝的权力已经受到了很大的削弱和限制。
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虽然朝臣还是由皇帝来任命,但是在没有得到谘政院的授权情况下,皇帝是无权处置中枢官员的。另外就是规定宰相和谘政使、枢密使及官员由谘政院来推举,而不是皇帝直接任命。
这似乎成了勋贵和士大夫们的一场盛宴。
中枢的意图似乎是准备把自己的权力拓展到乡镇,再加上越来越庞大的屯田军,各屯田区的军官也被纳入到帝国治理的官僚体系当中。也就是说帝国的官员体系在急骤地膨胀着,那些通过官员选拔考试的预备官员们终于是有了用武之地。
华夏的驻屯军现在是多如牛毛,把触角伸向遥远的草原和南方过去的蛮荒之地。那些草原和蛮荒之地,是驻屯军主要的开发目标。那些新掌控的地区,只需要迁徙几支驻屯军过去,不出十几年,那里一定会变得如同陇右、青唐一般毫无二致。屯垦戍边,早在西军时期就已经被证明这是一种很有效的方式。在陇右和河湟地区,那里经过近二十年的开发,已经算得上是国内少有的富裕地区,这些地方的驻屯军在那里生活的极为舒适,到处都是牛羊和丰沃的田地,物资的出产堪比江南……
“我们现在已经控制了燕云和河套之地,再加上在西域的开拓,这是目前的战略重点。由于实行移民实边的军垦政策,边军的粮草大部分能做到自给自足。现在除了北方和旧渤海都护府、黑水都护府,我们的疆域差不多已经恢复到了盛唐时期的版图。过去边军的粮草和物资供应是个大问题,而现在,随着铁路和修建,边地的交通状况已经得到了极大的改善,开疆拓土并不再是太大的的困难……”
洛阳皇宫,瑶光殿,作为帝师的王庶和宰相张灏正在给年青的皇帝讲解着中枢最新的北方战略。
在过去,由于生产效率的低下,财赋收入有限,冗官,冗兵,永远都是封建王朝沉重的负担。可是现在,由于税赋收入的大幅增加,整个帝国养活着超过八十万的官员和超过一百六十万的兵员,依然是岁有余财。
甚至各州县的官学和府学逐渐把教师也纳入到官员的体系当中。
在战场上不断地取得胜利也滋长着帝国高层和军方的野心,不过帝国所推行的战略却是稳扎稳打,慢慢向草原上推进和蚕食,一直在小心翼翼的制订计划以避免遭受失败。每一次的胜利都会给给原来懦弱的大宋文人们带来勇气和野心,现在有不少的文臣甚至一直在鼓吹着一鼓作气地覆灭北辽和金国。
可惜的是,军事上的战略这些激进的文臣们说了不算。
枢密院里的军事决策者们经验丰富,相比于喜说大话的文人们,这些将领们所制订的战力更加保守和稳妥,甚至有时候显得有些“懦弱”。
在实力占据优势的情况下,军事将领们反而将抛弃了数千年战争史上所积累的奇谋计略,采取了最为简单粗暴的战略,每一仗都调集足够的兵力,凭借着优势和装备和雄厚的兵力一路碾压过去。
逐渐完善的铁路和公路运输,再加上航运,让兵力的调动和物资的调运变得更加容易。
作为宰相的张灏很少参与战争计划的制订,而且他也希望年青的皇帝把心思多放在国内的建设方面。很明显,年青的李芃对于开拓新的疆土的兴趣远大于国内的治政。
随着太后宣布还政于皇帝,将于共和十二年二月十五举行亲政大典,并昭告天下。
在李岘活着的时候,希望自己在死后骨灰能够分成四份,安葬于华夏的东南西北四极之地,以守护华夏的领土。只不过现在这个愿望到现在还没能够实现,因为赵芸儿的意思是在她百年后,两人进行合葬。
现在,李岘的骨灰被安放在洛阳郊外祭祀的天坛。
二月十五,天坛。
平日里只有少量官员和维护工人的天坛此时显得极为热闹,占地数平方公里的广场上到处是穿着制式公服的高级官员,另外就是手执钢枪,列队执勤的禁军官兵。
旌旗翻卷,鼓乐喧天,被禁军严密警戒的大道上,由六匹白马所拉着的皇帝銮驾由远而来。禁军统领赵枢骑在马上,当前开道,其后是中枢官员的车马,加上宰相张灏,枢密使翟进和谘政使刘文彦,前呼后拥,整支队伍足有数百人。
车驾到了天坛前,一众官员跟随着皇帝从马车里下来,神色?重地登上天坛。
整个仪式由宰相张灏所主持,在皇帝敬献香火后,刘文彦开始诵读洋洋万言的祭文。自从盘古开天地,三皇五帝都称颂了一番。在颂读祭文后,是授玺仪式。翟进代表一众朝臣向皇帝敬献传国玉玺,这表示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力的国玺掌握在皇帝的手中。
其后,在皇帝的带领下,众人叩拜天地,齐呼万岁。
由于帝国废除了过去参见皇帝的跪拜礼,在皇帝坐定后,翟进代表朝臣进行效忠皇帝的宣誓仪式。
在一片欢呼声中,年青的皇帝开始接掌着整个帝国的权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