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喀罗川(二)
双方的部队在缓慢地调动着,两翼边缘地带的小股骑兵互有冲突,但是谁也不敢卷入到真正的主战场当中。真正的战争实际上是用不到多少诡异的计谋的,大部分时候都取决于双方在战场上真刀实qiang的拼杀。
翟进眯着眼地望着前方几处核心军阵列成五排的火qiang部队,有些感慨今后似乎过去的那种绝世武将会越来越缺少自由发挥的空间。现在的火qiang部队操作和指挥就如一台机器,精密、严谨,但却不需要个人的勇武。战争发展到这个程度,原来草原人剽悍的精神反而受到限制,国家与国家、民族与民族之间的战争结果已经不是一、两场决战就能决定的。
即使自己打输了,华夏国这边也不会输掉这场战争,依然会凭借着人数和装备上的绝对优势,如同波涛汹涌的浪潮,早晚会将对手给淹没。今后的战争比拼的就是国力的强弱,取决于兵员的多寡,将士的装备和训练程度,个人的英勇只能起到很小的作用。
河西的右厢军是西夏仅次于庆兴府国主亲自统率的禁军的第二大军团,李承乾把这么一支强大的部队交到李察哥的手里,也足见其对自家兄弟的信任。
双方将近三十万大军,散布在方面七、八十里的范围内,两军交错地带,不时地在爆发着战斗,翟进能够看到的,只不过是双方中军的对峙罢了。
患病老帅刘法,穿着一身紫色的官服,被四名强壮的家丁用软轿抬着,上到了山顶。
“刘帅,你怎么……”翟进上前说道。
刘法摆了摆手,让软轿停在了山头的最高处,“你们不用劝我,老夫今天就是要看看,察哥是怎么完蛋的……呵呵,想当年老夫差点死在了他的手里,今天却要亲眼找回场子。只不过这一天,等得太久了啊……”
鼙鼓阵阵,号角回响,密密麻麻的敌军整齐地出现在了原野上,旌旗招展,兵强马壮,西夏军的号角在互相呼应着,军队在积蓄着力量,等待着最后决战的时刻到来。
红崖岭的这片河谷山势较缓,属于丘陵地带,是盖朱危城北面唯一适合大军决战的地点。实际上冷龙岭以南的丘陵山地,注定了不太有利于骑兵作战。密布的丘陵是阻碍战马奔跑的最大障碍,战马在上山时不得不减缓奔跑的速度,所以重骑兵在冲锋时强大的冲撞力就被削弱了将近一半。
在原来西夏人并不怎么在乎这点,他们号称“步跋子”的重装步兵,也一样打得宋军落花流水。可是现在,自从靖康后,由于西夏人在战场上屡屡受挫,西夏军的信心和勇气都是大不如从前。
察哥是久经战阵的悍将,对于战场上的形势早就了然于心,宋人的前军在阵前设置了拒马、陷阱等障碍,后面是步军方阵,军阵的前方是巨大的木盾所构筑的盾墙,在侧翼还部署在大约有六千骑兵部队。
在前军的后方,就是翟进的中军本阵,本阵构筑以红崖岭前面,而翟进的红色中军大燾则屹立在山顶上,迎风招展着。在那里可以观察到整个战场的形势,山坡上有一些甲士在守卫着,山包后面看不清楚,应该还有预备部队……
……
“我似乎看到察哥了,那小家伙也显老了,满脸的褶子……”刘法双手有些颤抖着放下了手里的单筒望远镜,看向翟进:“你们就这样等着察哥的进攻……这似乎不太像是你过去的风格啊,是不是也老了,失了锐气?”
翟进苦笑了一声:“学生还不能五十,身体还健壮着呢,家里的小妾认为应该还能整出孩子来……不过,前面那边场子城被那些小家伙们埋了不少的地雷,你叫我怎么去主动挑衅察哥……”
“哦,是地雷……老夫到是见过,那玩意杀伤有限,伤人有余,杀人不足……不过倒也是先能恶心一下那察哥,打击敌人的士气。”老刘说道,然后瞅了瞅前面说道:“咦,察哥这厮竟然会选择用骑兵先发动进攻,真是不太一样了啊!”
老刘说话间,张简麾下的骑兵毫无征兆地就向宋军的阵地发起了冲锋……
张简自然是呆在后面的军阵里没有动弹,主将带头冲锋纯粹就是个笑话,除非是在逃跑突围的时候,那时候当然是领导先走……
察哥需要摸清楚华夏军作战方式和战斗力,张简率领的由汉人为主组成的凉州军就是最好的前驱……没有办法,党项人本来就不多,这是嵬名家的立国之本,个个都是宝贝,自然不能拿来凭白送死。
四千余匹战马分成三股从缓坡上冲了下来,蹄声如雷,如同三道洪流,涌向华夏军军阵前的那面盾墙……那些战马并没有加速,只是在缓缓向前运动着。战马的冲刺奔跑距离也就在三里左右,为了保存足够的体力,只有在接近华夏军阵前一里左右的距离时,才会开始加速冲锋……
“火炮预备!”
秦志举起了手中的腰刀,话音刚落,西夏骑兵就已经发动,战马的速度在不断地增加,他们的目标就是自己面对华夏步军军阵。
“幺嗬!”西夏骑兵在冲锋时候发出怪异的喊叫声,如雷的马蹄声似乎遮盖了天地间所有的声音,战马奔驰带起了滚滚黄尘,冲向华夏军的盾墙……
轰!轰轰!
不是火炮,而是那种埋在地下的石雷被引爆了,那片区域里似乎埋下的地雷只被引爆了不到三分之一,效果并不是太理想。
秦志轻轻摇了一下头,然后挥动了一下手中的长刀……
轰!轰轰!
轰轰……
三十多门外面包裹着榆木的钢炮发出连串的巨响,炮口喷吐着火光和浓烟,无数手指粗的钢珠如同密集的冰雹一般向外泼洒出去,飞向数百米开外,正处于混乱之中的骑兵队伍……
血肉横飞,战马嘶鸣。
随着硝烟散去,在炮火中幸存下来的西夏军已经不足四分之三,也就是说,只在一轮火炮的打击下,冲锋的西夏骑兵就损失了一千多人……
剩下的西夏骑兵仍然在继续向前冲锋着,他们要为后面的部队趟开一条血路……...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50、喀罗川(三)
兴元府的兵工厂不断地在改良huoyaopeifang,huoyao的性能和baopo威力一直在提高,火炮杀人的效率与冷兵器时代的床弩相比猛增了何止十倍。》八》八》读》书,.∞.o◎虽然兴元兵工厂能够制造出后膛火qiang,但是后膛火炮的制造难度要比火qiang难了又不止十倍,到现在为止,华夏军依然装备的是青铜火炮和这种外面包裹了榆木的前装铸钢火炮。
而且现在火炮只能发射实心弹,铁砂或是baopo威力很有限的那种带药焾的开花弹,单纯想要拿这种两分钟左右才能发射一次的火炮想要拦截骑兵根本就不可能的,两军对垒之下,骑兵在发起冲锋后几个呼吸内就会杀到面前。
华夏军使用火炮的目的主要是为了打散对方的阵形,火qiang兵连续的排qiang射击很容易就能将散乱冲锋的骑兵打下马来。
……
“盖朱危城的战事开始了吗?”赵芸儿放下手里的奏章,看了一眼在兰州州衙里正襟危坐的张灏问道。
“实际双方的前锋骑军在五天前就开始互有交手,今天只是进行决战。何蓟和苗傅还有翟亮的骑兵轮流上阵,与西夏军在野外激战,目的就是想迟滞决战的日期,好为康泰和梁超他们多争取点时间。”
赵芸儿点点头又问道:“康泰他们翻越祁连山需要几天时间?”
“康泰说九条城那边西夏军守备严密,他们需要从丹河那边绕过去,可能需要四天的时间,不过,要堵住察哥的退路应该不什么问题,时间还算充裕。¤八¤八¤读¤书,.☆.←o”
“其实让察哥逃回凉州也没什么,现在粮草供应充足,时间对我们有利,反倒是西夏人没多少粮食储备,差急的应该是他们。”赵芸儿笑了笑,“派有去前面通知一下翟元帅,只需稳打稳扎便好,不必兵行险着,反而会给敌人可趁之机。另外派人把刘帅劝回来罢,这么大岁数,反一有个伤风感冒的……”
张灏站起身来拱手道:“不若微臣亲自跑一趟吧,自从靖康年间在河东带过兵,微臣也是好久也没见过战场了。”
……
赤日炎炎,将炽热的光芒撒向大地。
一身甲胄的察哥,立马在一处山坡之上,俯视着整个战场,心里却如坠冰窋。
火qiang与冷兵器之间的代差在战场上明显地体现了出来,虽然西夏军骑兵发起了数轮悍不畏死的冲锋,最终都在距离华夏军的阵列前数十米戛然而止,根本冲就不到敌人的面前,就全部倒在了冲锋的道路上……
这片苍莽的红色丘陵地带,似乎笼罩了一层血色。
部署在喀罗川西侧的西夏右翼部队首先崩溃了,四万对七万,本来人数就不占优势,再加上装备上了差距,没等华夏这边湟州军包抄到位,他们就支持不住了,纷纷掉头而逃,强行渡过喀罗川,朝着察哥的本队方向溃逃而来。
看到右翼已经溃败,而自己这边在发动了五次骑兵冲锋都没有取得任何效果后,安倍吉辉哥叹惜了一声,下令鸣金收兵。
可惜的是,华夏军根本不给他任何从容撤退的时间。
战鼓阵阵,华夏军如同两道巨大的锋翼,从两侧包抄追杀上来。大队人马漫山遍野涌了上来。一眼望去,辽阔的山野到处都是华夏鲜明的绝色旗帜和兵马,其中一小半是骑兵,一多半是步兵。
何蓟、苗傅和翟亮不到五万的骑军从两侧死咬着察哥的中军,而是从侧翼利用火qiang的射程优势,一层层地剥离、消耗着西夏军侧翼的防守兵力。西夏断后的部队见这些骑兵部队来势凶猛,不住地朝他们放箭。华夏军的骑兵在西夏军的侧翼左冲右突,不断变换队形,不断用马qiang朝着敌人射击着,直搅得西夏军里阵脚大乱。
在华夏军的马队不断攻击下,无数的西夏军卒在不断丧命,虽然他们的弓箭也射伤了不少华夏军的人马,但在大势所趋之下,根本起不到多少效果。
装备上的巨大差距是依靠个人的勇武无法弥补的,战斗的过程让人感到绝望,反击的西夏部队根本突不到华夏军面前,就全面倒在了冲锋的半路上……
当士气掉落到一定的临界值之下后,原来一向以纪律严苛而闻名的西夏军就彻底崩溃了,军卒们根本不顾将领们的呵斥和阻拦,往山地里掉头就跑,有些军卒甚至将手里的刀qiang捅向拦阻他们的将军和亲兵们……
李察哥根本不管其他的部队,就是想也管不了那些漫山溃逃的大军了,只带着属下的三万党项精锐骑兵,想快速地逃回凉州,准备重整旗鼓。
可是当黄昏时,他带着三万余败逃的骑兵抵达华藏寺时,却又听到了一个噩耗:数万华夏骑兵已经翻越祁连山,包抄到了凉州!
“这是天要亡我大夏么?!”
察哥闻言大叫一声,一口鲜血从嘴里喷了出来,然后重重地从战马背上摔落在地……
……
翟进和王禀并没有跟着大军一起追击,因为在看到察哥的大军全面溃败之后,一直在观察战场形势的老帅刘法手里的望远镜突然“咣当”一声掉落在地。闻声回头的众人这才发现,这位西军老帅,华夏国的柱石之一,已经含笑溘然而逝。
一股悲怆的气氛笼罩在红崖顶的山尖上,冲淡了大胜后的喜庆……
翟进和王禀并没有通报三军,他们也不想破坏战场上欢乐的气氛,只是派人悄悄地将消息传回了兰州的临时大本营。
三天后,华夏军三军素裹,如同漫天的风暴,继续席卷整个河西走廊……
老将刘法,按照他的遗愿,被安葬在癿六岭的统安城,这处他原来曾经失败过的地方,继续守护着这片华夏的土地。
他所安葬的地方叫将军山……
自中唐以后,三百多年,不断沦入异族统治的河西走廊,终于宣告光复。
红旗漫卷,西风猎猎,一轮皎洁的明月,从祁连山上徐徐升起……
“弯弯月出挂城头,城头月出照凉州。
凉州七里十万家,胡人半解弹琵琶……”
六月初六,华夏军在凉州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入城仪式……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51、巡狩
“老刘也算得偿所愿,走得很安然……”兰州的临时行营里,李岘叹息了一声。
在祭奠了刘法后,皇帝李芃的仪仗开始准备返回汉中兴元府。
赵芸儿侧着头看向李岘,“你好象有些不太开心。”
“也没什么不开心的,只是有些感慨而已。”李岘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现在正好可以沉下心来,做些学问,只是……这具身体感到有些别扭,我总觉得是自己害死了依娜似的,可是明明还有她的记忆,却没了她过去的一些情感……”
赵芸儿走过来,轻轻牵着她的手:“不会的,你是李岘,也是依娜,明明都还好好的……”
李岘苦笑了一下,“人总得活下去的,总比没了意识要好……总归还要有很多事情要做,只是可惜有些事不能亲力亲为。”
赵芸儿笑了一下:“你就老实在皇宫里呆着罢,好歹还顶着皇太妃的身份,到处抛头露面,这成何体统。哦,对了,西夏那边该怎么办?是继续向兴庆府进军,还是大军先调整一段时日?”
“先等等看吧,草原人习惯于依附强者,现在这种局面下,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自行崩溃。”李岘说道,“让康泰和梁超他们的部队也撤回青唐休整吧,都是华夏人,能少祸害一些是一些……”
……
李察哥率右厢军残部逃过了黄河,与华夏军隔河对峙着,现在的西夏,简直是风雨飘摇,大家都觉得惶惶不可终日。
就在赵芸儿一行,从兰州启程回銮的时候,耶律大石也离开了镇州,向金山方向前进。
每年巡视四方,这是契丹王朝的传统,自辽代建国后,虽然汉化十分严重,但是“逐水草而居”的游牧生活传统却并没有被抛弃。北辽国本身就建立在辽阔的大草原上,各部族随季节变化辗转迁徙的游牧,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他更是遵循起了老祖宗过去的传统。
随着北辽在漠北的统治日渐稳固,北辽朝廷已经逐渐统治了蒙兀八部,以契丹、奚部和阻卜部为核心,加上从汉地引入的农耕之法,粮食出产增多,兵马也是日渐强壮,拥有控弦之士超过了三十五万。
春天来了,耶律大石的野心也在滋长着,他已经准备待到秋天,膘肥马壮的时候,率大军南下伐金。
不仅要恢复祖业,而是要夺取整个天下!
只是一次普通的“巡狩”,此次随行的大军有铁骑三万。去年阿勒坦山以西乃蛮部的叛乱,让耶律大石费尽了心机,亲率大军征剿了半年多,才将乃蛮部的叛乱平息。叛乱首领也迷力的人头已经被粘拔恩部的勇士砍了下来,制作成了黄金酒杯,敬献给了“天可汗”耶律大石。
此次西巡,是为了安抚和震慑一下阿勒坦山左右游牧的部落,让他们见识一下天可汗手下的精锐铁骑,感受到惶惶天威,不可冒犯。
耶律大石带领的三万契丹禁卫,个个身穿锦袍,盔甲鲜明,跨下云州所产良马,旌旗招展,军容整肃。这路行来,阻卜大王萧乙悼率汪古部和克烈部的一众部落首领及部分兵马早早就站在道旁出迎。
萧乙悼等人将耶律大石、萧斡和李处温等迎入大帐,敬献马奶酒,摆上丰盛的食物。
耶律大石在筵席上见萧乙悼与其蒙兀部落首领相谈甚欢,根本不用通译,直接在用蒙兀话,不由心下警觉,看了李处温一眼缓缓说道:“北地民风剽悍,为大辽屏藩,然教化不利,实乃国相之失。”
李处温连忙躬身:“大王责怪的是,属下失职。”
萧乙悼见耶律大石脸上不悦,也不敢闲聊了,端起酒杯,依次起身向耶律大石敬酒。
耶律大石在萧乙悼敬酒的时候道:“这次我去粘八葛部去册封一众首领,阻卜大王跟我一起去罢。路上多读点书,省得把过去的学问都忘干净了。今日册封的几位招讨使也跟我一起去吧,路上本王还有事请教。”
几位蒙兀部族首领听了后大喜,连忙答应着,倒是萧乙悼脸上阴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二天一早,萧乙悼带着两个成年的儿子,再加上克烈和汪古部五千人马,一共万余骑兵,跟随着耶律大石一起动身,前往阿勒坦山北部一带,去册封去年在平定乃蛮部叛乱出力不小的粘八葛部数位首领。
大队骑兵继续向西北而行,走了两日,过乌山,在通过山谷时,见一断崖石壁上似乎模模糊糊刻有一篇文字。
耶律大石停下马来,用马鞭指着那断崖对萧乙悼笑道:“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本王曾派人上去仔细辨认过,还真是那班固所作《封燕然山铭》。上以摅高文之宿愤,光祖宗之玄灵;下以安固后嗣,恢拓境宇,振大汉之天声……这汉家文章,吹起功劳来,确实让人读之血脉贲张。阻卜大王平日里须多读书,否则都快成了蒙兀人了!”
他这话把萧乙悼吓了一跳,连忙下马伏身请罪。
耶律大石道:“阻卜大王既然有学习语言的天份,本王正好要在也迷离设安西镇守府,你就去那任镇守,跟喀喇罕国人打交道罢。过一阵由耶律武马义去接任阻卜大王。”他现在兵强马壮,自然是说一不二,一言之下,萧乙悼就被发配到阿拉湖之带,看守西疆边境去了。
大军又继续向西北行了六日,进入到粘八葛部的领地内。粘八葛部分布在阿勒坦山左右,其主部在后世图瓦共和国一带。听闻天可汗巡狩而来,粘八葛部主要的几位首领都带着人马赶了过来,迎接耶律大石的大军,并接受北辽朝廷所册封的官职。
耶律大石用从汉地所学来的东西,来统治草原各部,在每个部族都会册封四到六位首领为招讨使或镇抚使,分而治之。却不允许草原各部互相征伐吞并,以防止有部落坐大。去年乃蛮部的叛乱,实际上也是由于部落吞并所引起的。
北辽国为草原带来了一些先进的生产方式,但是统治反而更为残暴起来。草原人本来没有什么人管理,现在被契丹人严格地束缚着,也是不满在滋生……
52、轮船
科技树被点歪了之后,它的发展方向如果对比另一世界的历史的话就显得很奇怪。
比如在这个世界,蒸汽在发明之后,首先被应用在矿山和工厂里抽水、鼓风和带动一些机器方面,但是在交通工具方面,它却首先被成功地安装在了木船上面。
赵洗是想把这玩意装在马车上,可惜蒸汽机太过沉重,他所带领的团队研究的进展十分缓慢,而刘浩则不同,准备把蒸汽机装到木船上,带动两个如同水轮机似的巨大桨轮……只不过在赵芸儿将螺旋桨的原理和简易图交给刘浩之后,这个世界恐怕不太可能会再出现装备有巨大明轮的轮船了。
蒸汽机的发展也是直接从最初的单缸过渡到了多缸多胀式,赵洗和刘浩的团队很快就发现,四缸三胀式蒸汽机的热效率最高,再增加汽缸的话,只能增加蒸汽机运行的平稳度,但是蒸汽机的效率反而是在降低。
两个团队都在尽可能地实现蒸汽机的小型化,显然赵洗的团队研制蒸汽马车的难度要比研制蒸汽船的难度大得多。
郭浩的团队将锅炉和蒸气机用一套齿轮传动机构连接到主轴上,主轴的另一端装着一副螺旋桨。虽然螺旋桨的桨叶设计得很不科学,其实最大的难度就再于主轴的制作和主轴的密封方面。防水的密封轴承很快就被研制了出来,然后就没有多大问题了。
之后,引起巨大轰动的成果就出现了……
世界上第一艘蒸汽轮船试航成功,从兴元府逆流而上,沿汉江驶到了西县,之后再返回到了兴元府——整个过程并不是特别完美,快到兴元府的时候,轮船没有煤了。郭浩只好又等人划船送了几大代块煤过来……
只不过郭浩等人很想不通,为什么这种“桨船”师母为什么坚持要将它叫作“轮船”。
明明没有轮子的好吧!
这问题李岘当然跟赵芸儿解释过了,只不过赵芸儿懒得废话,老娘爱叫什么就是什么,普天之下,谁敢不从?!
在李岘看来,知道螺旋桨驱动的原理,再非要研制明轮船是那些脑子里进水的家伙们才能干出来的蠢事……
蒸汽机的技术已经有了,而螺旋桨的铸造更不是什么技术难题,反而比明轮的制作难度低,唯一的难题就是变速齿轮联动装置以及主轴的制造和密封。主轴需要使用锻造的高碳钢,好在只是条小轮船,如果是几百吨的轮船的话,还需要先研制出更大型号的蒸汽锻锤出来。
实际上,蒸汽轮船的研制过程只用了半年的时间就研制成功了,而赵洗依然在为怎么把蒸汽机装到马车上而在发愁……这玩意实在是太重了,大部分时候,不过车架,连地面都无法承受……
实在看着他可怜,李岘让赵芸儿给了赵洗一套简易火车和钢轨的图纸……
作为一个穿越者,对于蒸汽机对于开启工业时代所能够发挥出的重大作用,李岘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在七、八年前就给学员们传授蒸汽机技术了。
只不过现在的蒸汽机,还属于常压蒸汽机,功效还十分低下。
即便是这样,蒸汽机已经以其便捷,开始渐渐在工厂和矿山取代过去的水轮机了。当然,水轮机运行成本低,这一点是蒸汽机永远也取代不了的,只不过就是对于安装地点的要求太高了。
在蒸汽机试制成功后,第一个跑到兴元皇宫里,要求大批建造这种蒸汽轮船的居然不是军方,而是负责蜀中和南阳一带粮食调运的沈冲。
每年运粮的驳船从蜀地沿嘉陵江上行,需要的纤夫数量最高时居然高达十余万人,如此巨大的人力物力消耗让沈冲在听到这种机器船居然能逆水自行的消息后,欣喜若狂。如果此事可行,那么从今往后,汉中与蜀地、南阳的水路交通往来,将会迅捷方便数倍不止。
而且还能省去大量的人力物力耗费。
虽然那轮船也是烧煤的,但这毕竟只是小数。
只不过刘浩告诉他,这种蒸汽船要完成所有的试验和改进,至少需要一年多的时间,才能进入批量制造阶段……
这让沈冲感到很失望,干脆也一直呆在了兴元府,跟在刘浩和赵洗两人身后,跟着研究起蒸汽轮船和那种还没成功的“蒸汽马车”起来。
听赵洗说起蒸汽马车的原理,沈冲就两眼放光,觉得这事定会大有作为。
……
“为什么要用铁造船呢?那不会沉么?”
赵芸儿侧着头,用奇怪的眼神在看着李岘。
“你试试不就知道啦,我刚给你说的体积密度都白说了?!”李岘也是很不高兴,你以为我愿意造铁船啊,现在的铁还很贵,问题是陇右和汉中脆弱的生态,可禁受不起大规模的木材砍伐……
根据他的估计,还需要十年的时间,铁船在经济性能方面才能全面胜过木船。
另外就是由于材料强度的关系,钢铁制造的轮船排量可以做到很大,而使用木材,顶天了也就能够造到两千多吨。钢铁轮船对于未来的远洋探险是很有好处的,大不了再跟着一条运煤船就好了。
赵芸儿将信将疑,让铁匠们按照李岘画出的图形,真就造了一条小铁船出来,然后给送到了皇宫花园中的大水塘里,结果,那铁船真的就浮在了水面上,而且还相当平稳。
荷塘里泛铁舟……
这成了赵芸儿傍晚消暑时的一大爱好……
李岘觉得自己又为钢铁厂的产品找到了一大销路,而赵芸儿却唠叨着太过于浪费,还有赵洗那杀材,居然用贵重的钢锭制成轨道,说是要在上面试着运行火车……
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那玩意得花多少钱……
在宋地,这钢轨铸出来都是上好的铁钱!
一群败家的东西!
想到这里,赵芸儿就气急败坏地踢了李岘一脚。
“你踢我干什么?”
“老娘愿意,怎么,你这当小娘的,还想反了天不成?!”赵芸儿很神气地说道,差点没把李岘气得背过气去……
53、战后
康泰、梁超两人被从西凉府给召了回来。
一别三年,会川城外的李氏庄园已经变成了皇家庄园,气派恢宏,若不是有人在前面带路,都变得快认不出来了。
宽阔的水泥道路两旁是几排巨大的柳树,沿着关川河东北的河岸正对着庄园高大的正门。足有十多丈高的朱红色三层高大城楼,在这片平坦的原野上显得极为醒目。庄园的门口站立着两排禁军甲士,朱袍玄甲,看上去威风凛凛。
康泰骑在马上,仰着头仔细看着城门楼上挂着的黑底金字牌匾,还是原来李岘亲笔书写的“会川庄园”四个大字,就笑着对梁超说道:“只有看到原来师父所写的这牌匾,才敢确认这真的是到家了!”
赵邻从侧门迎了出来,闻言笑道:“庄园里现在管得严了,你们俩个虽然是庄子里的人,可是没了腰牌,还真进不了家门。”说罢他对手下的人吩咐了几句,庄园的侧门这才缓缓打开了。
康泰和梁起两人跟着赵邻的身后进了会川庄园内。
庄园的三层主楼还是保留着原来的样子,青砖碧瓦,并没有被涂成皇家专用的朱红颜色。
康泰、梁超两人被带到了前楼的正厅,这是原来师父接待贵客的地方,让这俩天不怕、地不怕的二货感到很不自在,显得有些拘谨。
赵芸儿和白玛、依娜三人正坐在客厅里,小皇帝李芃也坐在了师母的身旁。
康泰和梁超两人进了客厅,快走两步跪在地上:“弟子给师娘,二娘、三娘……还有小师弟皇帝磕头请安!”
李芃连忙站起身来,有些不知所措。却听赵芸儿笑了一声:“都起来吧,给你们师娘磕头是应该的,哪有还给你们师弟磕头的……咱们华夏国可不兴这个,虽然他是皇帝,可是还是你们的师弟!”
康泰和梁超两人站起身来,梁超道:“是,主要是在西域,让别人给磕习惯了。”
赵芸儿一听怒道:“你们不说西域还好,听说并儿也让你们给带坏了,还娶了个于阗国的媳妇,到时候你们去跟大娘解释……还有你们两个,听说每人都还带回了几个西域的胡娘回来。梁超还好说,原来还没娶亲,可是康泰……哼哼,想着怎么回家跟你爹和媳妇个交待吧。没看出来,你小子还挺花心……我记得你去西域的时候发誓说要学那前唐邢国公苏定方一样开拓西域,建立盖世功业的。现在,地盘没弄多大,婆娘倒是整回一堆来!”
康泰笑嘻嘻地说道:“哪有,人家突骑施人非要送来,我也是没有办法,才收了两个……主要是小超,他居然找了五个……我们这才是为了团结西域人……”
这时三娘依娜突然笑道:“听说你们现在连儿子都有了,也不算白跑这几年,跟你爹和媳妇总算也能交待过去……怎么没把老婆孩子都带来,让师娘也瞧瞧?”
赵芸儿瞪了一眼三娘依娜,“你瞧什么……听说那西域的胡娘长得又白又嫩,一双大眼水汪汪的,腰肢柔软得如同棉柳,是不是啊……小超?!”
梁超张了张嘴……是还不是?一看康泰在使眼色,立刻低下头,把嘴又赶紧闭上。
赵芸儿又看着康泰和梁超,“这两年华夏国会一阵子安稳些日子,西夏这边会慢慢耗着他们,不会有什么大战。师娘为你们都在兴元府准备好了府第,你们也安稳住些日子……没事了都多读些书,否则说出去也给你师父丢人。还有……闲了就让你们从西域带回来的婆姨们去皇宫里多走动走动,也好让你们三娘给看看……”
她说着又白了三师娘一眼。
两人从庄园的主楼里退了出来,康泰道:“你跟我一起先去我家罢,我担心老爷子那脾气我一人扛不住……”
梁超有些不情愿:“那老家伙揍我时你当我就敢还手?虽然他现在肯定不是对手……”
康泰道:“谁让你挨揍了……兄弟有难,你总不能眼看着不管吧?”
康平家还是一直驻在会州的庄园里,赵芸儿曾让他一起搬去兴元府养老,可是老头死活不同意,非要守在这会川的庄园。
有侍卫将两人的马牵了过来,两人骑上马,往康家走去。
梁超在半路上突然说道:“康哥,我老觉得师娘看三师娘的眼神不太对劲,两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
康泰听了怒道:“闭嘴……你再乱胡说一回,我就给师娘告状……”
……
共和四年,华夏国六十万大军分成东西两路伐夏,一举收复河西走廊和大漠以东的无定河流域失地。由于兵力损失过半,晋王察哥只能收缩兵力,全力退守黄河以东的保泰军司,西夏内部也是动荡不安。
西夏崇宗李乾顺见国势日蹙,只得放弃了反击的打算,转而向河套以北的黑山、狼山一带迁移发展。
主要的战事在三个月内就已经结束,正准备联手进攻华夏的金、宋两国大受震动,进攻的计划也是戛然而止。大家又都很默契地退回到了自己的边境以内,各自相安无事。由于伪齐国不能控制局面,金国方面干脆取消了伪齐国号,亲自管理原来北宋时期的河北两路和京东路一带,与华夏以黎阳军的天台山为界。
而南宋与金国之间则以淮可为界,与华夏这边大家默认的边界是荆湖北路大部分归华夏,而荆湖南路以东地区归宋国。
华夏、金、宋三国之间暂时谁也没有主动进攻的意愿,于是“天下三分”,延续了一段诡异的和平时期。
在更北面的北辽,耶律大石现在也算是兵强马壮,金国现在也在全力提防着北辽的进犯。就在大家认为北辽会大举攻金之时,耶律大石却出人意料地趁着喀喇汗国内乱之机,大举出兵中亚,直接吞并了处于内乱中的东喀喇汗王国。
北辽的大举西进,也让人感觉有些诡异和不可思议。
随着局势稳定,共和五年,华夏国开始修建这个世界上的第一条铁路:兴元府到兰州的西北铁路。
54、造船
华夏军在建炎初年控制了荆襄之后就开始设置训练水军,并且在荆州和汉阳军建立了两座水军大营。
在见识过“火轮船”之后,水军统制刘江、李崎和赵庄三人就找到了荆襄军都统制李岌的门上,强烈要求为水军也配备这种在水里来去自如的“火轮船”。
令人意外的是几人的联名上奏很快就被批准了,上谕下来,指定由赵洗负责在荆州和汉阳军筹办两家轮船厂。
宋代没有明清两代严格的海禁政策,海外贸易兴盛发达,甚至还超过了唐代。而且宋代朝廷为了增加财政收入,对于海外贸易十分重视。自宋太祖开宝四年在广州设市舶司后,又陆续在杭州、明州、泉州和密州也设立了市舶司,市舶司掌管各港对外航海贸易收税等事务,相当于后世的海关,成为发展航海贸易的重要机构。
由于海外贸易的推动和航海技术的进步,进入宋代,大华夏区的造船业又进入一个高峰阶段,有了新的发展。
宋代在很多地方都设立了造船场、造船坊,特别是东南沿海的广州、泉州、明州、温州以及杭州等地都形成了建造海船的重要基地,不但有官方的造船场,也鼓励民间的富商开办造船场,大型的海船中也有很多民船,甚至战船中也有很多是征发民船而来的。
在宋代,大型船场在造船、修船中已经开始使用船坞,并创造运用了滑道下水的方法。宋代舟船的制造不但数量多,而且质量高,这又推动着航海事业的发展。宋的造船业比以前更具有特色:船体更巍峨高大,结构更坚固合理,行船工具更趋完善,装修更为华美,特别是开始使用指南针进行导航,开辟了航海史上新的时期。
华夏国控制范围内的荆州本就是宋代重要的内河造船中心,另外汉阳军还设有宝泉监,用于督造水军战船和铸钱。
不过,当初王禀与刘光国两人曾私下达成过协议,大江以南的宝泉监归刘氏兄弟统辖,西军在设立水军后,遂在江北的汉阳军建立了水军大营和造船场。
赵洗奉命抵达荆州时,这里不仅有荆州水军开办的荆州船场,另外还有霍家船场和齐家船场、张家船厂三家比较大的私营造船工场。虽说这些船场就是设在江边坡地上的简易工坊,不过都开挖有一座泥船坞,能够让江船进入干船坞中进行大的修理和维护。
宋代造船就是在江畔江堤上夯制出一处倾斜的泥台就成了船台,有些船台还用木桩加固,有些就是纯粹的夯土船台。造船主要是木匠活,需要用到大量的工匠,铁匠的人数要少得多。
随着蒸汽机的推广,荆州的几家船厂已经开始购置了一些蒸汽机,用于带动一些木工机械,不过大部分的工序,还属于手工劳作。
赵洗其后又赴汉阳军考察船务,拟定在龟山脚下扩大水军造船场的规模,将筹备中的锻铁厂、铸铁厂、轮机厂、锅炉厂、木料厂等造船所需的机器工厂一应设在龟山脚下的汉阳江畔。其中船厂拟建六座混凝土船台,两座混凝土青石永久船坞和混凝土青石码头等基础设施。预计在船场升级改造完成后能够建造龙骨长15丈,700料的大型内河船舶。
在汉阳水军和荆州水军船场改造升级的同时,最新的蒸汽战船也开始了建造。
立秋过后不久,汉阳军船场就开始了500料战舰的建造。
在荆襄安抚使王襄亲率荆襄路一众官绅并水师将领祭天之后,赵洗与船厂提调官彭述圣,周德锡及诸员工匠等共捧龙骨,安置于船台中央。
兴元船厂原来只造过200料的蒸汽轮船,现在一下提高到了500料,赵洗也是心里有些没底,一直紧盯着整个的造船进程。好在船厂从广南东路聘来的技师夏德伦、黄天宝、梁成栋等人原来都曾有造过2000料的大海船经历,对于建造这种500料的木船建造倒也算是很有把握。
巨大的整木龙骨被放置在船台的龙骨墩上,艏柱和艉柱被镶嵌于龙骨的两端,其后是肋骨的安装,这些都是非常繁重的工作。
内河船不同于海船,海船船底是尖形的,适用于远洋航行时在风浪中的稳定性,而内河船由于吃水较浅,大多采用的是平底船。内河船底的肋骨是平直的,而海船的肋骨从连接到主龙骨后,很快就要向上弯曲,制造的难度要比平底船大得多。复肋材与船底肋骨紧接在一起。这些都是弯曲的或者弧形的肋材,构成了木船的曲边。
原来造船中这些弯曲的复肋都需要提前两年定制,能能让造船的肋材按设计要求的角度弯曲又不降低它的强度。不过在有了锅炉之后,使用蒸汽压制定型的生产方式,将这个制作过程缩短到了三个月以内。
由于是战船,其内部的防水隔舱数量要比普通的木船多得多,而且采用了层船底。只不过由于取消了桅杆和帆缆,造船的进度要比原来的木帆船还要快得多。
在船底完成建造后,就要开始往底舱中安装锅炉、蒸汽机和主轴等动力设备了,这是唯一与原来建造木船所不同的一道工序。不过,由于有锅炉和蒸汽机等动力设备的存在,倒也省去了许多原来木船中必备的压舱石了。
锅炉舱设计在舯部偏后的位置,前部船舱需要装载一些配重的货物来平衡重量。500料的木船并不算大,大约有两间半民房那么长,不过却被分成了6个大的隔舱和许多小隔舱,除了动力舱,水线上半丈以下的舱室都被隔成了只有一丈见方的小舱室。
在水线上半丈,还设计了一层全通式的下甲板,用于安装侧舷的八门火炮,艏艉两门火炮是安装在上甲板上的。
蒸汽机和火炮战船的装备,让华夏水军逐渐成为这个世界上无敌的存在。
经过四个多月的努力,新年刚过,在上元节这天,汉阳军船厂所建造的第一蒸汽轮船顺利下水。这天赵洗率船厂各员工匠在祭拜天帝和河神、船神后,由夏德伦指挥工匠拔尽船底撑柱,然后锯断船头托钢,索缆,轮船便顺势滑入大江。
华夏水军第一艘蒸汽火炮战船终于是宣告建成……...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55、西南
九月的嘉陵江,便是又到了一年当中最为忙碌的时间。入秋之后雨水多,蜀地的粮食也是在此时开始大批北调,供给陇右西北的军用。往年这时,嘉陵江畔两侧都有数万名纤夫聚集,依靠人力来牵动运粮的槽船一路逆流北上。江畔的码头上,都停满了船只,不停有船只在江面上往来。
不过今年,江畔码头上的纤夫明显减少了许多。
在江面上,那小火轮冒着浓烟,发出轰隆隆的声响,在身后拖着十多条驳船,飞也似的逆流而上,比依靠人力牵引时要迅捷得多。
沈深站在南充码头上,抬头望天,天空中阴沉沉的,似快要下雨的样子。
“时间过得还真快。”沈深对身边的刘文彦说道,“西贼已经没有余力,河西已定。以现在的情况,多半在入冬前就能安稳下来,所以今天要求调运的粮食就要多些。”他是梓州路转运使,主要负责蜀地粮食的调拨和运输。
“哼哼,你们倒是会生懒法,今年有了这火轮船,把好几万槽工就丢给了我。”刘文彦很不满地瞅了一眼江面上冒着浓烟的轮船,“四万多槽丁,拉家带口的,足有十好几万口人,让我怎么安置?!”
沈深略微皱了一下眉头:“将他们编入屯驻军里就好,反正不能让大伙没了饭吃,否则这些renliu入地方,以后都是祸患。”
“你们说的倒是轻巧,成都府哪有那么多地可以安置驻屯军,这些年来,连荒山都让屯驻垦荒军团给开完了。”刘文彦跺了跺脚,“那些山地可养不了这么多人。”
华夏国这些年的扩展就是以屯驻军为触角在各地延展出去的,这些屯垦军与地方交织在一起,但却不归地方行政方面管理,而是由枢密院自上到下直线管理,属于军事系统。这避免了原来地方厢军被各地官员和乡绅所控制的弊端,但又生出了新的矛盾。为了争夺水源、耕地,各地的驻屯军与地方乡绅、豪族之间矛盾重重,日益尖锐。
不过,屯驻军虽弱,但也是军队编制,要比这些地方上的豪强还要强横得多,大家除了找官府告状调解,也没有什么好的对付办法。光刘文彦每年都得亲自处理不下几时桩这种大的土地和水源争夺与分配。
“你操那么多心干什么?不是要调回中枢执掌户部了么?”沈深有些奇怪地看向刘文彦,“这些纤夫槽丁编入驻屯军,往泸州和遵义军以南的罗氏部、石门蕃部和黔州所辖各羁縻安置,这是朝堂所定下的决策,看来上面的意思是要慢慢向黔地和大理国方向渗透。倒是不准备采取军事压制的法子,慢慢教化改造。”
刘文彦叹惜了一声:“我正是担心这一点啊,黔地、大理民风剽悍,时叛时服,治理起来极为不易,可是上面竟然让我家老大过来,主持边地军务及屯垦事务……”
沈深听了笑道:“我倒是当你忧国忧民,原来是担心自家儿子……你家刘清过来,这是在重用呢,朝廷肯定会派一支精锐的火qiang军随行。那小子在海西州干得不错,上面这是当以后的勋贵培养呢,你当这开疆拓土之功,是谁想得就能得到的么?”
听了他这话,刘文彦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一些。
华夏自立国以来,百姓虽然日子过得依然清苦,但好歹是安定了许多。这其中各地的军事屯驻军功不可没,至少这边地各州原来遍地都是的山匪、盗贼减少了大半,不复过去的混乱状态。
安定地方,是这些屯驻军的主要任务,反而是在真正打仗时,朝廷也很少抽调这些屯垦驻军。这是华夏国控制地方体系中重要的一环,各地的屯驻军军官虽然挂着地方州尉、县尉的职务,却不受地方官的节制。
上千年以来,在以儒家为核心的官僚体系中,朝廷只管到县一级的行政和司法,地方上的治理则是依靠宗族和乡绅来共同管理,县衙一般只负责协调大的矛盾或争斗。可是华夏国却依靠屯驻军,将治理延伸到了乡村一级。
由地方屯驻军派出的军官,通过控制乡镇一级的地方“弓箭手”和“治安联防队”,成为了华夏朝廷派驻在地方上的代表,从而制约着地方宗族和乡绅们的权力。如此一来,让整个国家都建立在一种军事体制之上,虽然行政效率很高,但也隐含着许多弊端和风险。
对于西南少数民族众多的地区,华夏国采取了一种较为柔和的缓慢渗透策略,依靠新建的军事屯垦区逐步向南面的山区稳步推进,巩固对地方的统治,这与在西北以军事为主导的策略截然相反。
由于南平军煤铁矿的开采和钢铁厂的开办,再加上嘉陵江和长江航运的日益繁荣,这使得恭州逐渐取代了成都府,成为了川峡四路地方的工业和航运交通中心城市。随着城市的发展,人口的剧增,恭州也由州升为府,不过朝廷行文给出的府名为“重庆府”,这让很多人都大为疑惑不解。
恭州属梓州路,设有水军,不过水军大营却设在合州的钓鱼城。
沈深在调任梓州路转运使之后,治所移驻重庆府,并奏请朝廷将水军移驻于重庆府,新建水军火轮船厂。
川峡四路,四周山岭纵横,对外陆路交通极为不便,商贸和运输主要依靠水路。随着轮船的出现,这里与外界的沟通能力得到了很大的增强。即使是在后世,水路交通运输依然在川峡四路的人员往来特别是货物运输中占有很重要的地位。
朝廷批准了沈深的请求,只不过同时下达的上谕是刘文彦调回中枢任吏部尚书,沈深接任成都府路转运使兼成都知府,刘清由西宁州知州调往西南,任梓州路转运使兼兵马都统制。曹晖任川峡四路水军都统制,并负责重庆府船厂筹备事宜……
朝廷对西南官场新一轮的大调整开始了,不少从兴元太学出身的年青官员开始替代过去遗留下来老的官吏,这预示着华夏国在西南的政策也将会有一种大的调整……...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56、勋贵
姚友仲从河东调回了京师,任新的工部尚书。】八】八】读】书,.2√3.¢o从皇宫中出来时,大街上已是华灯初上,夜空中的星辰看上去显然有些晦暗。坐在马车里往家里走,姚友仲还在想着刚才在英华殿中的争论。
关于西夏的战事,翟进、姚炳和高世宣等人力主趁着西夏现在人心崩散的时机直取庆兴府,一举平定西夏。而张灏、刘文彦和曹湛等一班文臣却是主张徐徐图之,希望能稳妥一点推进,不可操之过急。
从人数比例上说,速攻一派占了人数上优势,毕竟华夏国朝堂里武将出身的重臣占了多数,而唯一还健在的西军元老赵隆,也明显偏向前者。现在进朝堂之中,一向持重的文臣所占的比例确实是低了一些,在气势上处于下风。
在姚友仲看来,以如今华夏的国力,即刻出兵攻打西夏,直取兴灵,成功的可能性应该在七成左右。这样高的成功率在一场灭国之战上,已经算是很高了。
问题是文臣们的方略也很有可取之处。张灏提出通过经济和政治两方面的手段,拉拢西夏内部的部族势力,从根本上来削弱党项羌部的实力。反而是华夏这边如果逼迫过紧,很有可能会让西夏内部各部族团结起来,一致对外,效果还不如通过各种手段拉拢挑拨,却能让其内部固有的各部族矛盾慢慢爆发出来。
就好像在河西之战中,仁多羌部举族投降华夏,并没有为西夏出半点力,反而是在关键时刻摆了察哥一道。
两相比较,后一种办法确实是更为稳妥和经济,但也是担心不抓住现在的有利时机,会让西夏人缓过气来……
主要是太后赵芸儿的态度并不明确,所以,姚友仲并没有为些在朝堂上表态。▲≥八▲≥八▲≥读▲≥书,.√.≧o
另一位没表明立场的重臣反而是老将王禀。
姚友仲刚回到家里,姚平仲就跟着找到了家里来。
“凭什么何蓟和苗傅等被封了侯爵,而我却没有,只是给加了个节度使衔。”姚友仲进了正堂就对姚平仲抱怨道。
“你这胡抱怨个什么?”姚平仲皱着眉头看着姚平仲斥责了一句,“朝廷这是在有意培养勋贵呢,一家只能有一个人,要不我把爵位让给你?!”
“哪……炳哥怎么也能封了爵位呢?”姚平仲张了张嘴,终于又找出了另一个理由。
“姚炳这爵位是靠着当年与李岘的关系得来的,并不是凭着咱们姚家的余荫。他那算是自立门户,与咱们兄弟毫不相干。老刘家不也只封了刘锜一个侯爵,其余的只封到祇侯。刘法家当然只有刘文彦一个人来承爵。这秦州的李、赵、刘、张四家,就是以后晋升王爵也并非不可能……这曹湛算是又扛起了原来大宋曹家的大旗,倒是王庶和王襄两个墙头草的文官这回也封了侯爵,算是沾了大光。”姚友仲说道,“还有,你现在升了节度使,最好早点交卸了兵权,到陇右或是川峡找一处安生点的地方养老。”
“凭甚么?”姚平仲睁大了双眼。
“你没看人家翟进都交了兵权了么……这东西就是惹祸的苗头,现在都是兴元军校出来的学生当道,我们这些人也该退到后面了。”姚友仲叹息了一声,“皇宫里的那位虽然不声不响,对于这方面的事情敏感着呢。最近西南川峡四路的人事大调整,就是在为河东和河南、荆襄这边的人事调整作着准备。到时让朝廷下公文调动,不如现在自己主动一些,还能要块稍微丰腴些的地方。只不过到了地方上之后,也不可过贪,弄些银钱什么的,事情并不大,但是千万莫要打土地的主意。这兼并土地,是最让朝廷忌讳的地方,这各地的地主豪门,再不知道收敛,很快就有的苦头吃了。”
姚平仲有些怔怔地看向自家的兄长,原来大家出生入死,不就是为了得到皇家赏赐的土地么?怎么现在,这土地反倒要成了烫手的山芋?!
“给你说这些治国的手段,你也不会明白,只要记住,置宅子、开矿和办工厂都没问题,千万不可买地就成!”姚友仲又嘱咐了一句,他当文官久了,自然对于朝堂的政策风向最为敏感。这官家一出手,不知会有哪些不开眼的地方豪族又会倾家荡产,人头落地。
华夏国现在并不缺少土地,相反,现在西部开拓出来的大量土地还需要人们去开垦。
但是,新的屯垦政策是禁止土地私有,军垦地就不用说了,那些新开辟的农庄、牧场,名义上也只是租给农户或是牧民们使用的。似乎高层的政策方向就是逐渐要减少私有土地的面积和数量。
华夏国现在并不缺少粮食,但是对于那些军垦或是农垦的土地农田还有税赋方面的优惠,甚至是资金扶持,但是对于地主家田地所收的税赋,从来就不允许有半点的优惠。除非是在遇到特大的灾害之后,得到朝廷的特别批准后,才允许地方上减免地主家的税赋额度。
这在政策上就是逼着那些地主把土地卖给官府,从而转投到工商业方面。
即使是这些年西北的工商业发展很快,但是大多数百姓依然过着困顿的生活,比过去稍好的地方是,朝廷的流民救助措施比较到位,不会让人真的饿死罢了。另外就是只要加入到军事系统,即便是军事屯田地区的军户,生活上基本上就算是有了保障。
这与过去大宋时代厢军的社会地位最为低下的情况正好相反,成为了军户,反倒算是捧上了“铁饭碗”,军户的社会地位反而是比普通的农户要高一些。
这些遍布各地的军事屯垦区,现在成了华夏国最为忠实的拥护者,华夏官府对于地方的管理,特别是对于地方治安方面的管理,主要是依赖这些屯驻军来维持。华夏国的中枢就是依靠这张遍地延伸着的军垦网络,来加强着自己对于地方的控制。
这种庞大的机构虽然在管理方面非常有效,但实际上是需要大量的钱粮来维持的,好在在提升国内技术水平和生产力这一方面,华夏国一向做的都很不错。
对于土地兼并,从帝国高层到地方官府一向是严厉打击的,这也是姚友仲提醒姚平仲不要买地的主要原因。一个帝国,要依靠勋贵阶层来维持,勋贵阶级是有很多特权的,但是在政治上犯错误,与帝国高层的政策作对,那就不是简单的作死了……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57、太学
都以为华夏国会在短时间内与金国开战的时候,兴元皇宫这边却没有任何的动静。∈八∈八∈读∈书,.≦.o≧
华夏自开国后所举行的第一次科举考试就要开始了,赵芸儿在李岘的窜唆下,正在大规模修改科举考试的内容和科目。儒学倒没有被摒弃,但只能算在文学、儒学、算学、自然、地舆、格致、化物、史学、生物、律法十门科目中的一门,其中文、史、儒、算和自然五门课为必考课目,另外五门可选报一到两门进行考试。
科举有在国内推行科学技术教育的意图,只不过完整的考试制度对于稳固一个新生的王朝zhengquan来说,也是必要的。一个国家,不可能只是依赖军队和勋贵阶级来治理,统治阶级需要对平民持开放的态度,才能保持zhengquan拥有来自社会底层的广泛支持。而且只依靠勋贵阶层,也无法培养出足够多的高水平政治家,官僚集团也需要不断吸收来自于平民阶层的新鲜血液,才能让它保持足够的活力。
宋代在政治制度上是在极力打压勋贵和过去的门阀、宗族势力的,基本上能够算作是个平民社会。统治阶层对平民权利的重视,这就给了更多寒门士子崛起的机会,在范仲淹推行庆历新政后,又经过王安石变法,天下逐步建立起了面向平民的完成县学、府学和中央太学的教育机构。科举成了平民入仕,进入统治阶层的主要途径,所以造成有宋一朝读书之风强盛,甚至由于官办的学府还是远远满足了不了天下读书人的需求,又引起了私办书院的出现和兴盛。→八+++八**读==书^^≥
宋代的教育和考试制度在华夏历史中算是比较优秀的了,华夏自立国后,倒是没想到要改变这个制度,只不过是增加了考试的内容和范围而已。
北宋年间,虽然理学已经出现,但也还没有到了后来那种读书人“为护圣教,舍生忘死”的地步,虽然更改科举考试的内容引起的抗议十分强烈,但在朝廷明文确定了考试内容后,天下的读书人也只能是捏着鼻子认了,买了新课本回去,重新埋头苦读。
毕竟华夏以武立国,读书人的地位已经大不如前宋时期,加之明显能看到和感受到工业和科技生产所带来的社会进步,自然也没几个敢血溅五步的“杠头”冒出来跟朝廷作对。
好在这个年代大多数读书人脑子都足够灵光,用三年的时间学完小学六年的课程并没有多大难度。
华夏国的考试制度有些类似于后世,只要经过县学和州学两级的考试,进入兴元太学学习,在入学四年太学毕业考试合格后,就能够由吏部分配授官,成为华夏国新兴的官僚机构中的一员。
进入太学,就相当于是成为了华夏国统治精英阶层的一分子。
华夏国专门设有女官,犹如前唐时期体制,这就又催生了女子太学的设立。
当年李岘办陇右乡学,就办门开设了几chunu学馆,随着经济和工业的发展,陇右纺织、食品等工坊里女工日多。随着经济收入提高,妇女在家庭里的地位也日渐提高,陇右、兴元一带逐渐女学兴盛,只不过能进女学读书的女子,以富贵人家居多,很少有平民家的女孩入学就读。
兴元太学每年招生3000人,一如宋代徽宗时期的规模,而女子太学的规模则小得多,每年只招收200名学员,照太学规制,女学员从太学毕业,朝廷也是照例授官。
女子做官,看似新鲜,实际上在陇右、陕西,勋贵、官僚阶级,男人们大多有军职和官职在身,家中产业,大都也是由这些女眷们在打理,在管理庄园和工坊方面,她们比大多数男人更人经验。
宋代的文人,还没有像是到了明代,成为整天埋首在《四书》、《五经》等儒家典籍里,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只会考八股文的“腐儒”,学问的涉猎还是比较广泛,另外还提倡游学,“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不过,宋代的文人学识比较偏于文学和史学,对于自然科学的重视程度不够,只有曾公亮、丁度、苏颂、沈括等少数文人对于科学和技术有所研究,这还是因为他们的工作和经历有关。
唐、宋时代的医学进步比较大,官方甚至主动将死刑犯的尸体交给医家进行解剖,后世华夏流传下来的人体解剖图,也只有五代和北宋年间的区区几幅。只不过到了南宋中期以后,随着儒家理学兴起,人体解剖被视为“邪恶”,流传下来的人体解剖图大多被毁,华夏的医学理论又重新倒退回到了魏晋时期的阴阳五行那一套旧的理论当中,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历史的倒退。
……
“皇帝起居,乃是涉及陛下**,除了太皇后为陛下生母,可查看外,元太皇后虽为陛下之姨母,也是无权查看的。”
皇家设有史官,专门记录皇帝的日常一言一行,只不过当李岘提出想看看儿子李芃的《起居录》后,却被一位年青的史官毫不犹豫地给拒绝了。但当那年青人告辞离开之后,李岘在生气过后才突然想到,这名为李焘的年青史官在历史上还算是很有点名气的。
九百八十卷的《续资治通鉴长编》是后世研究北宋史的必备书目,只不过由于战乱等原因,流传到后世只剩下了五百二十卷,缺失严重,但也依然是研究北宋史最重要的资料。
现在这本书的编纂者在自己面前活生生地转了一圈,带给李岘的冲击还是蛮震憾的。
只可惜的是,他现在穿着一身华贵的女装,无法与对方把酒言欢。
史家在华夏数千年的历史长河中,绝对是很特殊的一个团体。
从流传下来的先秦《左传》、《尚书》等史书和诸子百家的著作,再到《史记》,这些文字记录了华夏民族三千年的荣辱兴衰,也奠定了后世国人自称炎黄子孙,拥有超过五千年文明史的底气。
由于史家的存在,许多历史事件得以真实地被记录下来,也正是由于史家的存在,许多君王的黑历史也被真实地流传下来。对于史家,历代的君王还是十分忌惮的。到了唐代,李二由于黑历史太多,所以颁布禁令,禁止私人编纂史书,史官被彻底纳入了封建王朝的体制之内,实际上成为了皇家的档案馆馆长。
既然是管理档案的,知道的秘辛自然也不会少。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58、野心
人的野心是随着实力的增长而在增加的。
在看到陇右军一举收复河西走廊,鄜延军、绥德军和府州军收复无定河流域的夏、宥、洪、盐四州之后,河东军也是坐不住了。以刘锜、高世宣为首的河东军诸军将帅联名上奏,积极请战,表示以河东军目前的实力,就可以打败金国,一举收复幽燕、河北失地。
可是请战的奏折到了兴元皇宫,就没了动静。
“芃儿是不是需要找个专门的老师?”赵芸儿在看向李岘。
“帝师啊……”李岘在听到这句话后放下手里的茶杯,然后看向赵芸儿,“倒是最忠于皇帝的人,找上几位也好。可是……皇帝是这世界上最危险的职业。实际上皇位倒不怎么值钱,危险的是皇帝手中的权力,这份权力越小,觊觎它的人就会越少。我说的你明白吗?”
赵芸儿在怀里抱着女儿秦城公主笑道:“芃儿可是你的儿子,现在却反过来要全力消弱他的权力,这种道理他现在还很难想明白。而且现在聚拢在他身边也有一批人了,不过给他们些教训,让这些人收敛一下,也不算坏事。”
“权力和利益,这种东西总是最吸引人的,如果不懂得和别人一起分享,最后的结果就是引起别人的争夺。当然,这种权力的移交过程需要慢慢来改变,首先把内政方面的决策交交三宰相为首的内阁来协商决定,至于军事方面,等后面建立了元老院制度后再说吧。”李岘想了想说道,“皇帝的位置不好坐,一言而决本身就很容易让政策出现偏差,而且这种错误是很难得到修正的。当帝王的,要多学习一些黄老无为而治的养气功夫,不要事事都要插手,那要底下的人们干啥?什么时候,这个国家就算没有皇帝,还能照样运转正常,帝王家的风险是会变得很小了,真是能够到了那样,始皇帝当年的万世一统也并不是什么梦想。”
“皇家要想长治久安,就必须放弃权力么?”赵芸儿皱着眉头道。
“这是自然……”李岘轻轻摇了摇头道,“皇室只是这个国家的象征,当它深入人心,又不值得那些野心家冒险得到它的时候,实际上相对来说才能算是稳固下来。当然,这在制度上需要保障执掌帝国大权的宰相无法掌控整个帝国,也不能让一个人掌握相拉过久。从理论上来说,宰相的任职期限设定在四到五年,连续不得超过两任最为合理,太短政策变化太过频繁,有些政策还得不到实施,无法从实践中得出好坏的结论,太长,就有可能出现专权的情况。”
“可是宰相总是要由皇帝来挑选吧?”赵芸儿道。
李岘微微笑了笑,“什么时候,宰相不需要由皇帝来挑选,而是由勋贵和官僚集团们来共同推举的时候,皇权才算是真的就成了鸡肋。只不过……这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解决。”
赵芸儿看向李岘:“刘锜、高世宣他们请战的奏折我看了,说的很有道理,我也认为他们说的很有道理,可你为什么要阻拦这件事?金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河东军五十多万人马,还收复不了幽州?”
李岘听了皱着眉头,苦笑了一下:“这也许是原来我的一个失误,你不觉得现在北辽国有些过于强盛了么?我原本以为耶律大石他们成不了多大气候,顶多给金人捣些乱,添些麻烦罢了。可是从漠北得到的情报来看,辽人竟然统一了漠北蒙兀诸部,甚至在去年一举吞灭了东喀喇汗国。你不知道,统一的蒙兀部落是很可怕的。”
说罢,他又轻轻摇了摇头。
“能有多可怕?!”赵芸儿把闺女放在地下,有些烦躁地对李岘道:“你这个人,就是顾虑太多……这世界还能有比火枪军更厉害的军队吗?”
李岘看了赵芸儿一眼,随即笑了起来:“你说的也是,我们怕那蒙兀骑兵干什么?!只不过,能省点劲就省一些,我估计,耶律大石很快就会忍不住就向金国动手的,也就在这两、三年里。所以,我们先安心发展壮大自己好了,等着他们打起来的时候。”
……
宋代的河西走廊,远不象后世那样水源匮乏,俗话说金张掖、银武威,发源于祁连山麓的黑水河常年流向漠北,形成了两座巨大的湖泊。作为前唐时期河西最重要的城市,凉州城承载着许多的文化记忆,这对于华夏国的文人们来说,更是有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作为西夏最重要的粮仓之地,西夏人将河西走廊治理得很不错,至少水利系统相对完善,经过多年的开发,已经算得上是西北少有的土地肥美之地。依托石羊河、黑水河和疏勒河三大水系,河谷两侧到处都是葱绿的草场和平坦的田地。
只不过自前唐以来,宋人就再也没有踏足到这片土地上。
“河西走廊的水利设施当然需要重新进行大规模改造,建立起十数处军屯之地。不过,从兴元宫发出的上谕,却是要求我们要严格控制开垦的土地面积,以畜牧为主,农业为辅。另外,河西走廊的大部分原来的西夏人,朝廷要求迁往疏勒城塔里木河流域和天山益离河上游进行军垦实边!”
新任的河西路置制使赵邝甫一到凉州,就给一众将领敲响了警钟,大规模的移民,这搞不好就是会出大乱子的事情,这需要军方的绝对不能有任何的放松。
胜利对于人的精神起到了巨大的暗示作用,就是将领们盲目地信任中枢的决策没有任何的问题,他们只需要依照命令执行就好。朝廷的谕令明显是对于恢复前唐时期的北庭和安西两大都护府抱有很大的野心,战功所轻易得到的赏赐也让华夏军将士们渴望能找到与敌人战斗,建功立业的地方。
这很明显是一厢情愿的幻想,大部分人都无法意识到在西域立足和生存的艰难。
好在,华夏国方面似乎正在计划将目前修通到秦州的铁路继续向兰州、凉州方向延伸,最终会通往西域。
59、淮西(一)
八月,秋风渐起,淮西的大地上,河水又到了泛滥的季节。→八→八→读→书,.↓.o≥
淝水西侧,寿春城。
一队仪仗整齐,旌旗招展的队伍浩浩荡荡沿着通往庐州城的大道向北行来,前方城外的军营已经进入他们的视线。刘光世一身鲜明的甲胄,端坐在他心爱的青聰马上,目光复杂地看向驶来的车队前方飘荡的宋国旗帜。
不多时,车队抵达军营,车帘掀开,兵部尚书吕祉从车驾上下来,早已等待的刘光世等将领迎了上来,上前拜见后,将吕祉一行引入军营大帐。
南宋的六大主力部队,刘光国、刘光世兄弟占了其中两个,刘光国为京西南路兵马置制使,驻信阳军、蔡州南部、颖州、光州、黄州等地;刘光世则为淮南西路兵马置制使驻守淮西。刘家兄弟麾下拥有十二万余人的兵力,屯驻于南宋与华夏、金国交界的关键地带,却一直与华夏方面暗通款曲,对此,朝廷方面虽然一直有罢免刘氏兄弟的动议,可是却又担心逼迫得刘家兄弟投靠了华夏,也是一直都不敢轻举妄动。
开春后华夏国大举攻西夏,枢密使秦桧受金国指使,数次下令督促刘氏兄弟攻华夏军占据的襄州、京畿一带,而刘光国和刘光世兄弟却是一直抗命不遵,惹得官家赵构和枢相秦桧是大为光火。
华夏攻西夏之时,金主完颜晟病逝,幼主完颜亶继位,主和派完颜宗磐、完颜昌和完颜希尹等掌握大权,与南宋订立和约,双方以黄河为界。→八→八→读→书,.↓.o≥随着金宋和约的签订,主持议和的秦桧也愈受官家重用,在与吕颐浩的争斗中占据了上风。
在金宋议和成功之后,朝廷收拢兵权的工作被立即提上了日程。在秦桧的主张下,赵构答应先罢免刘光世的行营左护军都统制官职,并把其部划归江州兵马置制使岳飞节制。后来在秦桧和镇江都护张俊的强烈反对下,官家赵构又收回了成命。
而张俊一直想统领这支部队,向官家赵构上奏由他的都督府直接统辖,但遭到秦桧和知枢密院事沈与求的反对,最后也只得作罢。但是在张俊的活动下,王德被任命为行营左护军都统制,来接替刘光世的职务。
兵部尚书吕祉此行是奉秦桧之命,到寿春的行营左护军大营里,以朝廷重臣节制此军,伺机调走刘光世,并负责安抚行营左护军的其他将士。
刘光世面带微笑道:“原来听得吕尚书对于治兵方略极有心得,今日有幸相见,末将愿意随时请教。”
刘光世此时官拜正二品的节度使,论官阶要在正四品的吕祉之上,却沿用宋朝以来延续下来的习惯,而对吕祉自称“末将”,以显示自己谦卑的姿态。
这吕祉虽是文臣,但却与在长安变乱中被杀的张浚两人是密友,一样好言兵事,是个喜欢纸上谈兵的角色。张浚被杀后,他经常在人面前吹嘘:若得统领一军,定当平复西北,生擒刘法、赵隆一众叛将。此时听了刘光世的话,心里自是大为得意,于是开口说道:“刘太尉生长将门,久经战阵,下官亦是久有请益之意,今日能同营共事,还望多多指教。”
吕祉进了刘光世的中军大营,他是钦差大臣,又是兵部尚书,刘光世部将王德、郦琼、傅庆、靳赛等一一上前参见完毕。
其后吕祉在众人的陪同下来到教场,只见空旷的场地上,很快有五百骑兵,一千步兵集合,每五十人为一队,骑兵居中,步兵分左、右两翼,排成严整的行列。刘光世部下的淮西军一向以军纪败坏而闻名,不过他手下的亲军却是出自原来的西军,拿出来做做位子,倒也是显得军容整肃,杀气腾腾。
吕祉由刘光世等人陪着在检阅台上观看亲军演操,不由心驰神往,用激愤的语调说:“太上皇、太子、朱皇后还有张枢相等便为西贼所杀,此仇此恨,不知何日方得洗雪?刘太尉兵强马壮,不知却为何却容西贼猖狂耶?”
他这言辞间颐指气使,直接指责刘光世不为朝廷出力,有养寇自重之嫌,显得傲慢无比,却让刘光世听了极为刺耳,心道:“这老匹夫特么的无理,言语间直说西贼,却是将我整个西军众将士都包括了进去。某家要是能打得过陇右诸军,不早已提兵过去了,还用你在这里聒噪?!”
不过,他面上却是不露声色,附和说道:“陇右军作乱不法,刘某心中也自是愤恨难抑,奈何贼军势大,光世孤掌难鸣,不得不暂避锋芒,今日听得吕尚书一席方略,倒也是在心里深感惶恐。”刘光世嘴上虽然这样说,可脸上却没有半点惶恐之意。
却听吕祉又道:“如今宋今各方已成,淮北边境已经安稳,正是对付西贼的时候。官家与秦枢相常言攘外先必安内,这平定西贼之患却是首要之务。”他这一口一个西贼,却浑不知已经将刘光世手下的部将挨个得罪了一遍。就连原来底下答应帮着张俊、吕祉duoquan的王德也是深感不以为然。
校阅完毕,刘光世在中军大帐中摆下酒宴,以欢迎吕祉等人的到来。
刘光世本也是不学无术之辈,也不懂得文人那种遮遮掩掩,在底下偷着搞阴谋的那一套。酒过三巡,他端着酒杯,站起身来,开门见山地对吕祉说道:“吕尚书到此,莫非是想要接收我的兵柄?”
吕祉吓了一跳,心里大骂刘光世行事粗鄙无礼,但在嘴上却连忙解释说:“某只是奉皇命宣抚大军,临来前官家并未命我接收太尉的军队。”
刘光世道:“官家命我驻扎淮西,只为备御虏人,却无进攻陇右反贼之令。如果官家有什么不满,只管新任置制使赴任之后,我便回杭州。”
吕祉摇头道,“某此次前来淮西,无非是督促太尉尽早出兵,收复南京和东京失地罢了。至于取代太尉兵柄,却是没有的事。”
刘光世哈哈一笑,仰头将杯中的酒一干而尽,“哈哈,这就好,那某家就再敬吕尚书一杯!来来,大家一起也都干了,预祝朝廷能够顺利收复二京!”他向帐中诸将示意了一下,哪有人敢不听他的吩咐,众人一起起身,也都是举杯一饮而尽。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60、淮西(二)
大家又饮宴一会儿,吕祉起身告辞,刘光世也不愿让他留在大营,将其与随行人员安顿在寿春的署衙里。∷八∷八∷读∷书,.2∞3.o≠
刘光世将吕祉送出八公山下的营寨后,与谋士秦绍回到房里,两人开始密谈。
成大事者不谋于众,刘光世的心事,只限于极少数人知道,就连王德、郦琼等主要部将都未能全部知晓。
刘光世脸色阴沉,将一柄镇纸用的玉尺重重扔在书桌上,然后说道:“卸磨杀驴,兔死狗烹,这兔子还没死,他们就准备想要伸手duoquan了!”
秦绍道:“吕祉这次只是奉命而来,没啥真本事,依我之见,真正拿主意的还是他背后之人。谁都知道这秦桧是怎么从金营中逃脱出来的,但是官家不究,别人拿他也没办法。官家一味想与金人求和,这朝堂中恐怕早晚都要被这帮金人的奸细们所控制。常言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太尉还需要早做打算。”
刘光世摇了摇头:“这华夏那边,也是在防备着武将们坐大,过去西军的老人们,也没能剩下几个。我们就是投过去,差不多也是要交出兵柄。如果当初李岘活着的时候,大家还有些交情,可现在,那掌权的翟进、王禀和刘锜等人一向瞧不起我们兄弟,就是投了华夏,也不会得到重用。”
秦绍又道:“如果太尉不愿交出兵柄,便须假意投靠金人,然后伺机取刘豫而代之。在以后问鼎江山,可成就大志。现在徘徊于淮西,只不过苟延残喘罢了!”
刘光世听了不住摇头:“投降金人,最终下场有可能更惨,而且还要背负一辈子骂名,这种事我家兄弟是不会做的,宁可把兵柄交与朝廷,大不了回家种地。5∞八5∞八5∞读5∞书,.←.o≈这种话,先生再莫要提起!”
秦绍道:“只怕太尉想拖延时日,官家那边却急不可耐,此时太尉还要先下决心。”
刘光世道:“一切都在掌控之下,那吕祉以为王德是为内应,孰不知那小子早就将消息透露给我。他若真惹急了某家,就拿他人头祭旗,最后直接投了华夏!”
秦绍道:“太尉既然已经拿定了主意,那就需要早作布置,切恐吕祉最后玩出什么诡计出来。常言道,防人之心不可无,还请太尉思虑周全。”
……
“十月一,送寒衣”,按照宋代北方的习俗,十月初一是一个重要的祭奠日子。
也许是因为不习惯南方的气候,刘延庆在建炎三年随官家赵构南渡后不久,就病死于苏州,随后暂葬于苏州城外的小孤山上。每年这个时候,刘光国、刘光世、刘光召等族中兄弟都要前往苏州,去坟前祭拜刘延庆。
秦桧、张焘和吕祉等认为这是个机会,趁着刘氏兄弟离开军营之时,趁机宣布将这两兄弟免职,由王德和杨沂中取代他们的职务。
吕祉从江州到信阳军,其后又转到寿春,说是考察军务,实际上是为了安抚诸将,为其后剥夺刘氏兄弟军权而提前作着准备,不过吕祉此人志大才疏,办事时根本不懂得严守机密。9月12日,吕祉按原来与秦桧商量好的步骤,密奏朝廷“乞罢行营前护军刘光国及左护军刘光世都统制兵权折”。
问题是吕祉在写好密折后,却交收寿春州衙的书吏将密折封口后再送往驿站寄发。
整个寿春署衙里的办事人员大多是刘光世收买或安插的眼线,那书吏看到密折的内容后,随之将内容透露给了刘光世。
刘光世得到密报后,遂在营中做好布置,派人前往寿春城内去请吕祉,说是有要事相商。吕祉不知有诈,带着一百名亲随来到八公山下的淮西左护军大营。
刘光世一身文臣装束,笑容满面地将吕祉迎入自己的中军大寨。
双方见礼完毕,刘光世亲热地执着吕祉的手,与他一同进入中军节堂。
进入圆木修成的大堂,刘光世笑吟吟地看向吕祉:“吕尚书这么着急夺我兄弟兵柄,是受秦桧的鼓动还是张俊的唆使?”
吕祉吓了一跳,连忙说道:“我没有……”
却见刘光世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来,高声叫道:“呸,你这败类,劝刘某投降金人却是休想……来人啊!”刘光世喊罢,却是抡起右拳,一拳打在吕祉的右颊。吕祉晕晕乎乎,却被刘光世一脚踹倒在地,他一个文人,哪里是刘光世的对手,却被刘光世骑在身上,抡起双拳,不住地往头上脸上招呼。
“你个贼子……奸细,竟然敢劝老子降金……今天倒要让你这小人知道,我刘某人是条铁骨铮铮的好汉!”刘光世一边打,一边高声怒骂,等他的亲兵冲到面前,将吕祉及亲随控制住,吕祉已是满脸是血,牙齿也个了七、八颗,嘴肿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睁大了一双充满悲愤、仇恨和绝望的眼睛,一直怒视着刘光世,在嘴里发出“呜呜”的咆哮。
刘光世俯身将地下掉落的信纸捡了起来,拿在手里抖了两下:“这封劝降密信就是你私通金国的证据……呦呦,没看出来你这奸细还挺硬气,给我大刑伺候,直到他在承认是金国奸细,在认罪书上签字画押!”
行营左护军的将领们进了中军节堂,对面前看到的一切惊得目瞪口呆,个个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是好。
刘光世对于自己设计非常得意,脸上带着一种说不清的神色。他站到了自己的书案后,在手里拿着那密信对众将宣布道:“这吕祉是金国奸细,居然劝说某家谋叛朝廷,某家世代忠良,今日当为国锄奸,诛除此贼。然而众位将士,俱是忠义之士,某家的决定,现在谁还有异议?!”
大堂中的将领,多是刘光世部下,自是大声附和。即使有人觉得事有蹊跷,也是不敢当面说出来。
吕祉想挣扎辩解,却被刘光世的亲军死死摁在地上,嘴上又挨了几板子,更是说不出话来。只能是目眦尽裂,眼角流血,死死地盯着刘光世。
刘光世看得厌烦,随即吩咐亲军,将他的眼珠给抠了下来。
可怜吕祉一介尚书,这次算计刘光世不成,却被刘光世这粗货,弄得生不如死……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61、淮西(三)
此时刘光世统军六万余人,牢牢地占据着淮西之地,而其兄刘光国驻信阳军,控制着京西南路东南和淮南西路数州的地盘。兄弟两人再加上两位堂兄弟,拥兵自重,却不肯服从朝廷命令,进攻华夏。受到金人指使,秦桧这次冒险行动,会在很大程度上牵制住华夏国的注意力,使得金国能够平稳地渡过皇权交接的危险期。
金人当然不知道,华夏国方面根本没有趁虚而入的打算。
寿春是刘光世经营地盘的中心,吕祉此行,想在刘光世的大本营里夺权,却是自投罗网。他做事又不机密,却被刘光世轻易地将其污为奸细,关入了营中的大牢里。
处理完吕祉的事,刘光国坐回到了书案之后,看向站在下面的部将郦琼和靳赛:“你可知道你俩人的幕僚孙源和于策,是女*真派出的奸细?”
“这……怎么可能?!”郦、靳二人大吃一惊,脱口而出。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刘光世从桌案上拿出几封信函来,“这是……他们与金人往来的密信,是最近一段时日查获的,是真是假,把人抓来一问便知。”他说着拿起一支令箭来,“来人,去郦将军和靳将军营中,将孙源、于策两人擒来!”
亲军大将王或应了一声,转身大步走出营帐。
“这些你们先看看罢……”刘光世把几封已经拆封的密信往书案前面推了推。
郦琼和靳赛两人拿起书信,提心吊胆地打开看了起来。
“孙源与末将在宗泽元帅帐下任磁州兵马钤辖时就相识,这怎么可能?”郦琼拿着书信边看边说道。他是相州人,与行营副护军都统制岳飞倒是同乡,靖康中举义旗抗金,后投入宗泽帐下。在建炎二年东京失守后郦琼统军南下,后被编入刘光世帐下。
“这有什么不可能,当时河北义军中,金人的奸细还能少了?否则河北路、京东路数十万义军的一举一动怎么会让金人知道得一清二楚?”刘光世说道,“这些往来书信又作不得假,你们当我对营中的情况丝毫不知?”
“这些东西,岂知不是作伪?”郦琼犹自辩解道。
“你是在怀疑本帅的话?”刘光世眯着眼睛问道。
“末将不敢,只是这些年里,孙源一直对末将忠心耿耿,主了不少主意。”郦琼躬身回答道。
“哼,不忠心耿耿,怎么能够取得你的信任!”刘光世慢慢说道:“再这样下去,你早晚会落入金人的圈套!”
正说话间,王或带人押了于策进入大帐,对刘光世回禀道:“报大帅,那孙源负隅顽抗,已然自尽而亡,末将只押了于策过来。”
刘光世看了郦琼和靳赛两眼,沉默了一下这才说:“把人押下去,好好审问,问清楚他们在我军中的同伙……特么的,要是把这些奸细带到了华夏,老子也非得跟着背黑锅!”
刘光世杀了吕祉,期间与刘光国书信往来,商量对策。
南宋朝廷也调张俊、岳飞和杨沂中所部准备过江,局势顿时变得十分紧张。
刘光国无奈,向荆襄军李岌求援。
李岌在接到氏兄弟叛宋投靠华夏的书信后,登时大喜,连忙命令荆州军水军和汉阳军水军沿江巡逻,阻止宋军过江。华夏水军沿江而下,用火炮摧毁了黄州和江州的宋军水师战船,并且沿江巡逻,使得岳飞、杨沂中所部无法渡江。
共和五年十月,南宋淮南西路守将刘光国、刘光世兄弟叛归华夏,华夏国荆襄守将李岌命部将杨可弼、牛皓率步骑军五万余进驻黄州、舒州,与宋军隔江对峙。与此同时,西京留守刘惟辅命部将韩青、秦元率步骑军三万五千余入亳州、宿州,帮助刘氏兄弟稳定局势。一时之间,淮南西路尽归华夏,南宋在江北只剩淮南东路水网湖泊密布的地带。
……
秋寒霜降,膘肥马壮。
如果不趁着金主死亡,金国内部权力斗争加剧的时机出兵漠东,耶律大石就不配顶着个雄才大略的中兴之主的名号。现在他回来了,带着二十万骑兵大军,沿着当年仓皇出逃漠北的路线,回到了东胡契丹人当初发迹的临潢府。准确一些说,是在临潢府西北金山之外的龙驹河下游捕鱼儿海。
龙驹河畔,极目远望,无边无际的大草原之上,营帐一座连着一座,成千成万的战马在奔驰嘶鸣。盔甲鲜明,旗帜招展。远处枯黄的草原上不时有低沉的号角声传来,这是警号,示意大军已经发现金国的骑军。不过听号角所传递出来的讯息,金国只派出了三万余骑兵前来迎战。
骑在雪白的战马上,身后矗立着一枝九旄大纛,威震大漠的天可汗耶律大石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金国人是多少瞧不起自己,居然只派出了两万骑兵?正好,让他们见识一下北辽骑兵的厉害,给曾经骄横不可一世的女直人一场深刻的教训!
自从金太宗天会初年,耶律大石、萧皇后和奚部大王萧干率部众出逃漠北镇州,迄今已有十三年余。这些年来,原本苟延残喘的北辽国在耶律大石和萧皇后励精图治下,在漠北的统治日渐稳固。北辽国马不停蹄地东征西伐,拓地无数,统一了漠北蒙死诸部,更是把势力延伸到了中亚的咸海一带,与花剌子模交界。
“宗望、宗辅已死,当年的仇敌,只剩下了宗翰一人,完颜家的子孙,可不要让朕感到失望才好!”望着远处金军的旗帜和滚滚而来漫天黄尘,耶律大石对身边的李奭笑着说道。
“大汗的天威岂容金人再次冒犯,灭金的时机已经成熟,是天可汗覆灭金国,其后入主中原,饮马长江,一统天下的时候了!”李奭满脸笑容地奉承道。
“平灭金国之后,宋人不足道矣,朕所虑者,唯华夏尔!”耶律大石大笑一声,随之面露狠厉之色,“灭金之后,完颜家子孙,一个不留!”
号角声声,鼙鼓阵阵,在草原上回荡着,一场大战,即将打响。
62、观望
“你让我每年都将韩城钢铁厂的账目纂录一份给刘家兄弟,就是为了今天?”
兴元府皇宫文华殿书房里,赵芸儿正和一身女装的李岘在聊着天。
“这本就是刘家应得的一份,人无信不立,总不好意思把人家的股份也吞没了。”李岘笑了笑,“财帛本就动人心,当他们意识到办实业的收益要远超过他们统兵所得后,拥兵自重的决心就会动摇。刘光国实际上早就想投靠到西军,只是刘光世一直有些犹豫。他们兄弟要养活十几万军卒也不容易,还要整天担心手下的将领作乱。刘光世实际上原本是有意交卸了军权,准备安心养老,在临安当上富家翁。这赵家和秦桧、张俊等人急于夺取他们的兵柄,反倒是让他下定了投靠我们的决心,再加上刘光国的劝说,一切自然水到渠成。”
“这俩兄弟打起仗来除了跑得快,毫无所长,老身倒是有点瞧不上他们。”赵芸儿说道,“对于南宋,你就准备用这种法子,一点点地挖墙脚?”
“呵呵,你这才过三十就习惯称起老身来了?!”李岘看着赵芸儿笑道,“跑得快也是长处,至少他们兄弟俩没有投降金国,做人还是有一定底线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长处,就拿刘光世来说,他手下从刘延庆所继承下来的西军精锐也只有五千人,但是现在能够扩充到了五万余兵马,吸收的大多是那些‘义军’和‘流寇’,但是却能让人家甘心跟着自己卖命,不再作乱。虽然刘光世治军不严,但是他这份收买人心的手段还是很有一套的。至于临安那边,都是汉人,能不打尽量不打。兄弟相煎,正所谓亲者痛,仇者快……”
“还兄弟相煎……你也不想想,当初是谁将你害死的!撇下我们孤儿寡母的!”赵芸儿瞪了他一眼,“我们汉家的读书人,最擅长的就是坑害自己人,反而是见了异族后大多没了骨气。”
“好吧,一切随你……”李岘暗自叹息了一声,原来自己的性子里确实有些软弱,做事不够果断,也许是受后世思维的影响。当初在西军里,佩服他的人多,但是惧怕他的人可没几个。反观赵芸儿反倒处理起事情来,有时手段激烈,对待反叛甚至会诛戮牵连到整个家族。
比如因为怀疑熙河经略杨惟中和秦凤路副总管张深与张浚发动长安兵变一事有牵连,就找了个借口将这两人拘捕下狱,其后因两人交待确实和李岘之死有牵连,随即下谕旨将两人处以磔刑,即用石头砸成肉泥,并诛其两人三族。处理这样的反叛或是官吏枉法之类的事情来,赵芸儿的方式十分残酷血腥,这反而让更多的人心生敬畏。
帝王煌煌之威,果然是建立在累累的尸骨之上的,而且还是自己手下人的。
在这方面,赵芸儿做的远比以前李岘要出色得多。
两人正在继续谈论有关淮西的政权交接事宜,却听外面有人跑动的声音,随后就听宫中女官苏宁在门外禀报:“启禀两位太后,张丞相和翟枢相两人求见,说是有河东传来的紧急军务需要上奏!”
赵芸儿吃了一惊,她站起身来:“还请两位丞相先去英华殿暂候,哀家和皇帝一会儿就会过去!”她看了李岘一眼,又吩咐外面道:“去请皇帝过来。”
李岘听了嘟囔了一句:“你自己去处理便好,这都十点多了,芃儿怕是已经睡了。”
正往外走着的赵芸儿回头瞪了他一眼:“哼哼,既然身为帝王,就是身不由己,这是他的责任!”
……
赵芸儿带着李芃来到英华殿时,张灏和翟进两人已经等了一会儿。
李芃先向两位丞相行礼,其后才在御阶上的龙椅上坐下,赵芸儿在李芃侧后的位置上落座后,才开口说道:“两位丞相也坐下说话吧。”
张灏和翟进两人行礼后,在右侧的两把太师椅上挨着坐了下来。
翟进首先开口道:“刚刚接到从河东来的加急军报,说是北辽国在龙驹河捕鱼儿海大败金国三万精骑,现在已经率超过二十万骑军,大军兵临金国的临潢府。我们在接到加急军报后就过来了,有些事还需太后决断。”
“捕鱼儿海在哪?”赵芸儿开口问道。
“在临潢府以北约五百余里,金山西侧的草原上,龙驹河下游有两座大湖,捕鱼儿海是南面的那一个。”翟进回答说。
“哦,是呼伦贝尔两座湖中的贝尔湖……”赵芸儿低声说了一句,反而让张灏和翟进两人听得一头雾水。“金人这就吃了败仗么,先君尝说过要当心北辽国一统漠北,现在看来,他预料得确实不差。”
“启禀太后,臣等正是为此事而来,现在金国新败,北方受到重大威胁,必然会抽调各地驻军全力应对北辽国的进攻。此时幽州兵力空虚,若是我方趁机从河东出兵,或许可以轻易收复河北及幽燕失地。”张灏站起身来,拱手说道。
赵芸儿稍稍沉思了一下,然后果断地摇了摇头:“两头恶狼打架,我们不掺和到里头,坐山观虎斗,让他们打得两败俱伤最好。”
“可是太后……”翟进站起身来,“现在是我们收复幽州、河北的绝佳时机,如果等金人打败北辽,岂不是坐失良机?”
赵芸儿看了翟进一眼,又沉吟了一下,这又说道:“翟枢相的决断是以金人要比北辽强盛得多的立场上来作出的,可是在哀家看来,却正好相反,反倒是北辽这些年来卧薪尝胆,更为强大。金军已经失了锐气,这两年在河北一线黄河故道一带和淮西战场上,他们与我军与宋军也多有交手,甚至对宋军都占不了多大优势,要对付北辽,恐怕此次难以讨得好处。”
翟进听了有些惊异:“太后的意思……金人会败?!”
“我们并不急于做出决断,先看看情况再说。如果金人取胜,我们则趁其元气大伤之际出兵攻取幽州,如果金人战败,我们反而要减少对金国的压力,好让他们能全力去对付北辽。狗咬狗的事情,得让他们打得激烈一些,别过早就分出个胜负出来。”
……
63、光明之始
肉身的消亡和转变对李岘来说也许是一件难以适应的问题,但对于这个世界,未尝不是一件有益的事情。这样,他便可以从繁重的政治、军事斗争,人与人之间复杂的社会关系中解脱出来,安心地研究和著述记忆里那些来自于后世的知识和经验。
封建时代的科学技术发展缓慢是因为它长期受到压制,站在宗教的立场上,任何违背他们说法的东西都是“异端”。儒教也是如此,在努力压制人们对于自然和科学的探求意识,将一切不符合他们意识的思想扼杀在摇篮里。
在“黑暗时代”,教会在控制着人们的思想,并疯狂地迫害那些进行科学探索的学者,宗教裁判所甚至会使用极刑处死那些怀疑经文正确性的思想者们,比如哥白尼,伽利略和布鲁诺。在东方,则通过把信奉墨家和公输家的匠人压制在社会等级最低层,贬之为贱民,剥夺其识字权利的方式来阻断先秦时期唯物论学派的知识传承,来达到使其灭绝的目的。
人类在被灌输了一种错误的世界观和方法论之后,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实际上就越来越偏离了它的本质。
蒸汽机越来越普遍的使用,已经拉开了华夏国乃至这个世界工业革命的序幕。在另一世界历史中,人类用了150多年才开始从蒸汽时代开始向电力、内燃机时代过渡。不过李岘认为,这些过去的科学发展历史进程对于这个世界而言,并没有多大的参考价值。
他本身所具有的记忆知识也许可以让这个世界进入到电子时代。
他不敢保证自己能够研究出半导体出来,但是制造电子二极管和三极管的难度并不高。至于阴极射线管、磁控管和简单的谐振电路、震荡电路在后世也都属于初中生所要学习的基本物理知识。
当然,研究电磁知识并不能从电子管开始。
首先得需要有电池或是一台发电机,如果有磁铁和铜导线也能制造出简单的发电机模型出来。法拉第的电磁实验模型很简单,问题是李岘给赵芸儿讲了十多遍,还是没让她弄明白其中的原理。
而且赵芸儿还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这玩意有什么用?”
女人就是这么实际,她们并不关心所谓科学实践的伟大意义,而是把重点放在了它的功用性上面。
“嗯……首先,它可以发光,可以用来替代蜡烛或是油灯……”李岘先找了一个在他看来最为简单的用途。于是李岘给自己挖了个大坑,然后就被赵芸儿给推到了坑里,他得自己从坑底下爬出来,然后再把这坑给填上……
赵芸儿不知道为什么李岘要把电池叫做伏打电池,李岘当然不能给他解释说这玩意是一位名叫亚历山德罗?伏打的意大利科学家所发明的,何况现在世界上也没有一个叫意大利的国家。
金属丝肯定不行,简单的伏打电池不可能产生能熔断它的电流,这需要电阻较大一些的碳纤维。在这之前,先整出点电火花来……倒是也算是勾起了赵芸儿的好奇心。
蚕丝或是竹丝碳化是个技术活,这方面烧焦炭的师傅要比李岘有经验得多。
效果很好,用蚕丝烧制出来的碳丝纤维在被接连上伏打电池的很神奇地散发出了炽热的光芒——在坚持了将近两分钟之后,它才被烧断。
想要很成功地把大坑填上,还需要制造出一只真空电灯泡出来。
几位手艺高超的玻璃技师被要求在玻璃工坊里专门研制这种真空灯泡,吹出灯泡来并没有什么难度,困难的是抽出空气和进行密闭。
李岘这才发现实际上研制发电机和电动机要比制造出一只合格的灯泡要容易。
反正要求已经提出来了,研制合格灯泡的任务就交给了几位学生去做。另一世界中,爱迪生先生的伟大发明在这个世界,却是由几位女学员来完成的。
在灯泡的研制期间,李岘居然完善了他按照记忆所“发明”的发电机和电动机。他还真的弄不清西门子先生所发明的直流发电机原理,但却知道怎么制造直流电动机。结果,用电池驱动的第一台直流电动机产生了,其后是手摇交流发电机和交流电动机。
这些发电机和电动机简单的让李岘都感到十分汗颜,却让赵芸儿和十几位见证奇迹的宫中女官为此惊叹不已。
那些女官和女学的学生们在学会了制造这种简易发电和电动装置后,这玩意很快就流传到了兴元学宫和太学府内。再加上李岘又重新整理的《电磁学讲义》,在兴元学宫和太学中又掀起了一股小的学习和研究电磁知识的热潮。
力、热、声、光、电,李岘似乎已经把基本的物理知识概要地传授到了这个世界,至于其后,那属于科学家们所专门探索的领域。至于化学……到现在所发现的基本元素物质只有42种,这玩意讲再多也没用,实践才能出真知。
千呼万唤,这个世界上第一只可投入实用的电灯终于被试制了出来:一只用竹碳丝所制造的灯泡在持续照明了一个半小时后才最终熄灭——并不是灯丝被烧断了,而是因为电池的能量被耗尽了。
电力,终将给人类带来光明,并加快人类发展的步伐……
……
这已经不是原来的世界了,共和五年秋,北辽国二十五万大军在兀鲁灰河大败完颜宗隽统帅的十万金国大军。至此,北辽国控制了金山以西的广袤草原,势力重新延伸到了漠南一带。
共和五年冬,在完颜昌和完颜希尹的极力主张下,金国意图割让已经处于半失控状态的西京道大同府和应州、朔州、丰州、云内等七州,并归还北宋时期的河北、京西之地,与华夏国达成和议。
出人意料的是,华夏国方面居然答应了金国的议和条件。
为了让金国可以安心全力对付兵锋正盛的北辽,华夏国方面在与金国交接西京道和河北、京东之地防务的同时,在荆襄和淮南一带,对南宋发起了大规模的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