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会元花落谁家
茶馆的另外两个包间里,同时响起一声脆裂的瓷器声,茶馆里的两个精美茶盏,已经四分五裂躺在包间里的地上。
此时的唐东毅脸色难看的近乎恐怖,他会试竟然只排到第三名,“这怎么可能?!”
随后又满脸狰狞,声嘶力竭的吼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此时和他同在一个包间里的四五个鲁州府学子,没有一个人上前安慰,大家面面相觑一眼,选择了一个安全的角落坐下。
隔着一个包间的周星阳紧抿着嘴唇,看着地上被自己挥落的茶盏,然后抬起头免强的露出一抹笑容。
看着和自己一个包间里的其他学子,摇了摇头说道:“没想到那个女学子,文采学识这么好,居然是她压过了所有考生,成为了今年春闱的会元!”
听到周星阳这么说,其他学子才说道:“周兄这次会试考的也很好,已经压过那个呼声最高的唐解元,排名今年会试第二。
这样的成绩也是我等望尘莫及。”
周星阳笑了笑没再说话,把目光看向了窗外。
“呵”第二,只是第二,可是他的目标是会试榜单上的第一啊!
谁稀罕这个第二,可是这样的话他能说吗?
如果他真的说出来了,恐怕会被那些落榜的学子扔臭鞋,还会被那些排名在他之后新及第的进士。
鄙夷自己恃才傲物,继而被孤立。
周星阳内心恨的咬牙切齿,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女学子,竟然压倒会试几万考生,成为了当之无愧的会元。
周星阳默默擦了一把心酸泪,他从小就被师长称赞读书天赋高,有小神童之称。
狗屁小神童,还不是被一个女学子,踩在了脚下。
他做事为人谨慎,其实心里一直没把和他竞争会元的,唐东毅放在眼里。
没想到有一天别人也没把他放在眼里。
安初夏这边包间里,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五人的会试结果也都知道了。
陈翰异军突起榜上排名第四,二榜第一名,不出意外的话,他是今年会试的传胪无异。
墨子洛发挥正常排在五十名内也考中进士,安初夏看向王立斌,他也回望着大家。
就连他自己现在都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最后只能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
他把相同的目光看向顾芳妙,师兄妹两人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两人的名次都很靠后,这样他们殿试名次就算有所提升,也很有可能落入三甲成为同进士。
王立斌虽然有些失落,但并没有多难过,他心中早有所料。
自己已经超额完成家中长辈对他的期望,六岁启蒙读书时,祖父和父亲说只要自己考上秀才,他就是王家的骄傲了。
安初夏拉起顾芳妙的手,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润松哥的离开还是影响了妙妙的情绪,要是正常的情况下,不说考的有多好,至少名次也不会这么低。
这次反而是顾芳妙拍了拍安初夏的手,清脆的说道:“安姐姐,我考的已经很好了,不是吗?
至少比那些努力多年落榜的考生强多了!”
安初夏看着就从润松哥离开后,好像一下子长大了很多的顾芳妙,怜惜的摸了摸她的长发。
“是!我们妙妙已经考的很好了!”
顾芳妙咬着嘴唇眼中闪着泪花,抱着安初夏的胳膊,把头靠上去。
带着鼻音说道:“安姐姐和师兄也都知道,我自己也明白,像我这样不太灵光的脑子。
根本就不适合做官,那怕就是做个文职的小官,恐怕也会被人算计的做不成。”
顾芳妙对着墨子洛他们几个师兄笑了笑,然后又收回目光认真的看向安初夏。
“安姐姐,我不想做官,我以后想开办一所女子书院,你说我在那里设书院好呢?”
安初夏惊讶顾芳妙对自己准确的自我认知,幸亏她穿来后没有自视甚高的看低,这里的每一个人。
安初夏微皱眉头思考了一下,看着墨子洛他们几位师兄,问道:“师兄们觉得妙妙……在那里开办女子书院好?!”
墨子洛看了大家一眼,想到这里除了,王立斌有可能不会留在京城。
安初夏这个会元,陈翰这个传胪,以自己的名次也有可能被点为庶吉士。
这样他们师兄妹三人最少会在京城待上三年。
等到三年散馆后,才会被分到六部,或者去往偏远的地方当地方官。
想到回老家那里顾师妹也没有什么亲人,可以做靠山,还不如留在京城这边选一个地方,开办一所女子书院,他们还能就近照顾。
墨子洛这么想的,也就这么说了。
大家听后也都赞同。
开设女子书院的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办成的,
安初夏他们师兄妹五人说完话后,就去柜台结完账准备离开。
正好看见唐东毅一群人,和周星阳六七个同伴,先后从二楼阶梯上下来。
安初夏扯了扯嘴角,这种狗血的缘分,是要闹哪样。
“恭喜安学子,得中会元,可喜可贺!”唐东毅说的话,好似咬着牙根一个字一个字从齿缝里挤出来。
“是呀!恭喜,得中会元!”周星阳也拱手道喜。
虽然心里也很不舒服,但是周星阳就比唐东毅,脸上的表情掩饰的好。
安初夏也向两人拱了拱手,“多谢!”
淡然的接受了两个人的道喜。
虽然谦虚是美德,但是过分的谦虚,就会给人感觉到虚伪。
“也恭喜二位!”
虽然被恭喜的周星阳和唐东毅,都没觉得有多高兴。
但是安初夏恭喜他们也没错,毕竟他们一个考中第二,一个第三,被人恭喜也理所当然。
可是被这个荣登第一的会元恭喜,为什么心里就这么不舒服呢。
安初夏对自己得中会元这件事表现出来的就是,不卑不亢,不骄不傲,坦然接受别人的恭喜。
也回以别人最大的尊重!
安初夏礼貌的向众人拱了拱手,然后随着墨子洛他们一起离开了这里。
107赌注
安初夏他们回到租住的小院,安瑾辰已经打赏完几波报喜的人,知道自己妹妹考上会元了。
石玉和润生也已经在厨房里热火朝天的忙活开了,准备全家人庆祝她得中会元。
安瑾辰更是高兴的在院子里忙前忙后,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只觉得浑身都是劲,兴奋的停不下来。
安初夏看见安瑾辰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只要他高兴就好,也不枉费自己这么久废寝忘食的读书。
转过头看见神情有些失落的顾芳妙,明白她应该是想老师他们了。
宽慰道:“妙妙,既然你已经决定留在京城,开办女子书院。
那要不写信让老师和师母也来京吧!你看可好?!”
顾芳妙听到安初夏的建议,眼眸一亮,连连点头,“好,好,当然好!”
高兴的就要去书房给自己祖父祖母写信,被安初夏拉住了。
“也不在这一时,我们先招待师兄他们,等晚上再写。”
大家刚走进厅堂落坐,江芷柔就跑了进来。
“初夏,我中了,我中了!”
跑到安初夏跟前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感激的说道:“原本爹娘和我自己,对能考上进士都不抱希望了。
没想到会在来京的路上遇到了你。
虽然跟着你读书后,经常会被关进屋子里考试,还经常被罚解题和写策论。
但是……”
“哎吆!”江芷柔捂着额头,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母亲。
“娘亲,你敲我额头干嘛?!”
江夫人瞪了她一眼,鄙夷的看着自己女儿说道:“你这是来感谢安会元,还是来声讨她的!”
江夫人不理女儿哀怨的眼神,双手叠在腰间,向安初夏真诚的行了一礼,“这次芷柔能考上,多亏了安会元~”
跟进来的江大人也走到自己夫人旁边,向安初夏拱手,说道:“我们夫妻在此谢过!
如果以后安会元有什么事尽管说,能帮忙的江某一定尽力。”
江大人说这番有感谢安初夏帮助他女儿考上进士,也有要交好安初夏这个新进会元的意思。
安初夏侧身避让开来,“江大人和夫人不必多礼,这都是芷柔自己有向上奋斗的决心,我也只是托了她一把。”
江大人夫妻被安初夏请到一旁坐下。
看见墨子洛,王立斌和陈翰他们,只觉的几人个个身上自有一番气度。
于是经过介绍后,也开始慢慢攀谈起来,一时间厅堂里欢声笑语不断。
有着烘托气氛小达人江芷柔在,想不热闹也难。
中午江家三口人也在安初夏家吃完饭,才告辞离开。
江家人走后,墨子洛三人略坐一会儿,也要先回去准备给家里写信。
礼部侍郎府,卢成达已经知道今年考上会元的人,就是自己父亲让他多照顾的女学子。
此时他心中有些后悔,不应该因为信里看见是位女学子,就心存轻视。
这会再想去交好,情意就不如起初她刚来京时,那般显得真诚和纯厚。
“老爷何必这般在意,此女就算考中会元,也不一定会在殿试中,被点为女状元。”
侍郎夫人余氏眼眸一转,勾起嘴角,说道:“就算她通过殿试,考中女状元又如何,听说不过是一个十七八的姑娘。
到时候请公爹找她老师保媒,让宁儿娶她进门为妻,这样她就成了我们家人。
又何须老爷放低姿态去交好。”
卢成达沉思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夫人说的有些道理,于是点了点头算是赞同余氏说的话。
京城里大多关注此次会试的人,此时都派人去打听,这次得中会元的安初夏是何许人。
春闱前所有人的目光都关注在各省那些男解元身上,各方势力拉拢交好,只为考上后能为已所用。
谁能想到会试第一的名头,会落到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考生头上。
不管怎么样,安初夏这个会元是名副其实的考上了。
第二天,安初夏把自己打扮成一个黑小子,陪着安瑾辰和润生还有高兴一晚上没睡好的安子希,去宏盛赌坊收押注的银子。
安初夏之所以陪着他们去,还是担心哥哥押的赌注大,赌坊如果想到耍赖不给,发生争执再打伤他们就不好了。
不过宏盛赌坊是全京城最大的赌坊,应该不会因为这点银子,做出这样的事。
要不他们下次再拿别的事做注,谁还敢下注押钱。
果然安初夏他们去,赌坊里的管事在检查下注票据后,就吩咐人给他们拿来一万一千二百两银子。
安初夏看见管事在喧嚷的赌场大厅,就当着那么多赌徒的面,把银票递给他们。
眼神眯了眯,在安瑾辰伸手前,接过银票揣进自己怀里。
管事看了满脸黝黑的安初夏一眼,露出个诡异的笑容,就转身离开了。
走出宏盛赌坊不久,安初夏就感觉有人跟在后面,不知道是赌坊里看见他们收了大笔银票的赌徒。
还是原本就是宏盛赌坊里派来抢银票的人。
安初夏带着安瑾辰他们朝着人多的地方走,最后进了一家成衣铺,给老板十两银子通过他家后门才得意脱身。
这件事也给原本心中还为能赢这么多银子,而高兴的安瑾辰,润生,安子希三个人心中留下了阴影。
他们这才明白赌坊的钱是有命赢,很可能就是没命花,从此三人再也没去赌房压过注。
三人都明白,今天要不是安初夏跟着去,他们三个还傻傻的能为得到这么多银票,而高兴的时候。
很可能就被人谋财害命了。
安初夏把三人带回来后脸色也不好,今天要不是她多考虑了一点,哥哥他们就不可能这么平安的回来。
她把银票掏出来,润生押注五十,二十倍就是一千两。
安初夏把一千两银票递给润生。
“润生哥,这是你的。”
润生接过银票心脏还在不安的跳动,不是因为一千两银票高兴的跳动,而是被刚才那些跟在身后的大汉追赶吓的。
安子希当初心疼押注的十两银子,现在变成二百两,原本安初夏想着要不要替他收着,但想到今年他也十五岁,算不得小孩子了。
也把属于他的二百两银票给了安子希,由他自己保管。
只是嘱咐他以后不能再去赌博,要不就把他送回老家,一辈子在村里顶着日头干活。
108殿试
安初夏考中会元后,就莫名其妙接到很多各种宴会,诗会,文会的请帖。
她选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邀请去走个过场,少说多看,对于主动来结交的人,安初夏也应付自如。
对于名字在管城府首富家账册里的官员,及其家属,安初夏都礼貌的应答,实则保持距离。
让安初夏没想到的是,这天竟然有一位穿着讲究的嬷嬷给她送来了,四皇女府小郡主满月宴的请帖。
这让安初夏百思不得其解,她来京城后,可是一直保持着低调做人,做事,没有和任何权贵接触过。
怎么会收到四皇女府的请帖。
直到她带着一份适当的礼物,应邀进入四皇女府见到胖胖的四皇女时,她才有些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收到请帖。
这个四皇女不就是年前她救下的怀孕女子么。
四皇女笑眯眯的眼睛,对上安初夏一双桃花眼时,更是明亮了许多。
众位坐在豪华客厅里,来参加当今皇上亲封的揽月郡主,满月宴的贵妇。
在看见穿着一身浅蓝色锦绣长袍,被四皇女府婢女领进来的安初夏时,许多贵妇人都露出疑惑的表情。
她们有的人这段时间宴会上见过安初夏,认出她就是今年的春闱会元。
但谁也没想到四皇女会邀请她来,参加自己女儿的满月宴。
各位贵妇就见端坐在主位的四皇女,看见这位安会元,竟然亲自把她迎到紧挨着自己下首处落坐。
四皇女在各位贵妇面前,露出一抹憨憨的笑容,说的话也让人啼笑皆非,都觉得四皇女不愧是京城里,有名的贪吃又愚笨的皇女。
就连一向多疑,心狠手辣的潘贵妃,都不把她这样一位成年皇女,当成自己儿子登顶路上的绊脚石。
四皇女看着安初夏说道:“过会你要多看本宫月儿几眼,这样她就能多沾染你身上的才气,长大了肯定比你还聪明。”
说完还认真的点了点头,一副很认同自己说的话,觉得自己这么做是多么的明智。
四皇女这样的神情都让一众贵妇不忍直视。
关系好的贵妇对视一眼,其中有很多贵妇眼中,都多少露出了轻视。
安初夏把这些都看在眼中,微笑着对四皇女说道:“在下全听四皇女的!”
这时候坐在下首不远处一个五官长得过于端正,骨架壮实,作未出阁女子打扮的姑娘,撇了撇嘴露出满脸不屑的样子。
轻声嘟囔道:“想拍马屁,恐怕是拍错了人!”
挨着这位壮实姑娘做的夫人,用胳膊肘碰了碰她,明显不想让她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这些。
这话安初夏也听见了,不过她连头都没转。
就那样看着有位嬷嬷从里间抱着一个红色襁褓,身后跟着四个俏丽的婢女,缓缓走到四皇女跟前。
行礼后把红色锦缎襁褓包着的孩子,递给伸手来接的四皇女怀里。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四皇女怀里的婴儿身上,这就是四皇女没成亲生下的孩子。
而且皇上不但没怪罪四皇女,还亲自给她赐予揽月作为封号,也作为名字的揽月郡主。
作为皇家下一代的第一人,又被当今皇帝亲自赐名,这位揽月郡主可是尊贵的很。
就在大家都对这个孩子好奇的时候,四皇女又说了一句,惊人之语,“你们都快上前来,看上一眼小郡主。
别到时候出去说本宫小气,来参加满月宴都没让你们看月儿。”
一众贵妇脸上都挂着哭笑不得的表情,要不是她贵为皇女,谁稀罕来看她生的孩子。
不过这话她们能说出来么,当然是不能。
先不说四皇女会不会生气,恐怕最先要愤怒的,就是作为四皇女父亲的当今皇帝。
“哎呀!揽月郡主长的可真可爱!”
“是呀!是呀!”
“可不是,一看就是一脸的福相!”
众人看过,纷纷夸赞到。
至于揽月郡主是不是正如他们夸赞的那样,那就要看你相不相信了。
大多数贵妇看完后,说上几句祝福吉祥的话,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等待开席。
大家都在想应酬完赶快离开四皇女府,她们怕待久了,会被四皇女的蠢笨传染。
等贵妇们离开的差不多,安初夏才上前去看襁褓中的婴儿。
当安初夏看见白白嫩嫩,粉雕玉琢的婴儿时,内心也被萌了一下。
小婴儿打了一个哈欠后,水汪汪的眼睛慢慢睁开,安初夏当场愣在了那里。
直到宴会结束,安初夏被送出四皇女。
她的脑子里还在回想着,看清揽月小郡主眼睛的那一刻,给自己带来的震撼。
怎么会那么像!
安初夏雇了辆马车回到租住的小院,看见迎上来的哥哥安瑾辰的时候,她脑中好像有什么闪过。
“你怎么了,是不是参加宴会喝醉了,怎么眼神呆呆的?!”
安瑾辰以为妹妹酒喝多了,把她扶进后院自己房间里,又给安初夏端了杯茶水来。
直到把安初夏这个妹妹安顿躺下休息,安瑾辰才放心的离开,为这个妹妹真是操碎了心。
安初夏闭着眼睛,慢慢清除自己认为不可能的东西。
当看见那双幼小明亮的桃花眼时,她的确被震惊到了。
要不是自己确认没生过孩子,她都要以为揽月小郡主是自己的孩子了。
除了自己和揽月小郡主长着一双相同的桃花眼,其中还有一个人。
他也长着一双,和她们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
回想起在云水码头哥哥发生的那件事,还有今天出来时,无意间听到有人提起。
四皇女是在没成亲的情况下,生下的揽月郡主。
安初夏就算不能十分肯定,但也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
参加完四皇女府满月宴后不久,殿试的日子就快到了。
安初夏他们一众新及第的进士,被集中到一起,学了宫廷礼仪。
这才在四月二十八这天穿戴整齐,被宫史太监带入考试的宫殿,一路上谁也不敢抬头观看。
进入宏伟的大殿就看见二面,摆放整齐的一张张桌椅,中间留有两米宽左右铺着祥瑞纹的红色厚厚地毯。
安初夏他们被里面的一位宫史太监,按照会试名次安排落坐。
安初夏坐在最前排第一张桌子上,宫使把殿试要考的题目发下来,所有的试卷同样身份信息都被隐匿。
109庆安帝唱名
安初夏感觉这里的殿试,怎么好像和现代电视剧上看的不一样。
不说当今皇帝不在,就连一些文官重臣也没看见一个,除了大殿四周站满监督他们考试的人。
也就只要他们这些考试的学子了。
大厅里除了学子们的喘气声,还真是安静的落针可闻。
这次殿试考题有些出乎所有考生意料,第一题竟然是“皆以民事论农桑。”
第二题,到是殿试上经常会出的“策论”
第三题,诗赋……
试卷上一共五题,安初夏也摒弃杂念投入到解题作答中。
就在所有学子都全神贯注答题的时候,从宫殿内间缓缓走出一位四五十岁,身着黄袍,满脸威严的男人。
脚步缓慢的走在厚厚的地毯上,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此人就是东陵国,现任国君庆安帝萧焱。
他进来第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第一张桌子上的安初夏,知道这就是今年春闱上的那位女会元。
庆安帝走到近前站在旁边,看见安初夏写在草稿纸上,关于农事与农桑的实务论。
显然这位女会元还没有写完,庆安帝有些遗憾的迈步离开。
走到第二和第三桌稍作停顿,看了看周星阳和唐东毅两人关于农事和农桑的见解。
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顺着中间铺的地毯,朝着后面走去。
安初夏吐出一口气,自己身旁不远处站着人,她怎么会没发现。
只不过在眼角瞄到那抹明皇色袍摆时,她就知道是谁站在那里了。
好在她一向胆子不小,才能若无其事的继续按照自己的思路写题。
几位掺杂在监考官行列的文官大臣,也在看着每位考生的表现。
看见庆安帝在安初夏那里站的时候最久,也都对这个女会元多了一份好奇。
殿试考完后,安初夏他们又被宫史太监带出来,大家还是不看抬头乱看规矩的走出皇宫。
安初夏和顾芳妙出来与几位师兄告别,两人正要朝远处赶着马车,等着她们的安瑾辰走去。
就被一位身穿蓝色布衣的小厮拦住。
小厮在安初夏和顾芳妙之间来回看了看,眼神中却没有一个小厮对拦着的人,该有的礼貌和恭敬。
安初夏皱了皱眉头拉着顾芳妙就要离开,那小厮见此赶忙说道:“你们谁是这次会试的安会元,我家大人要见她。”
小厮的口气明显对安初夏刚才要走的行为不满。
安初夏勾起唇角没有搭理这个小厮,跟他计较,这个小厮还不够格。
安初夏拉着顾芳妙就走,小厮想要伸手拽住两人,就被没有走远的王立斌三人拦住了。
看见两个师妹走远,他们同样没有自降身份的和小厮多作纠缠,也坐着雇过来的马车离开了。
这时候从后面走上来两位身穿官袍的大人,其中一个留有胡须的大人,对着旁边身材微胖的大人,说道:“张尚书,看来你属下家的奴才,比咱们今年的会元,脾气还大咧!
拦住人家…请人过去,一个下人态度竟然这么恶劣,这也是让老夫开了眼界。”
“哼!梁尚书,怎么还没有那几位刚及第的进士度量。
没看见她们都不自降身份,和一个小厮计较么,你在这呱噪什么!”
张尚书被自己下属礼部侍郎卢家的奴才连累,让这个老家伙看了自己笑话,心里怎么不气。
大步走过去坐上自家轿子,也不再理工部尚书梁荀。
卢成达听到小厮的回禀,心中已经判定安初夏是一个不懂规矩,缺乏礼貌,清高倨傲,品行有失的人。
也不知道这样的女子是怎么考上会元的,也许只是靠着运气好,才走到现在。
落榜的考生大多已经离开了京城,现在留下来的都是在等殿试结果的考生。
半个月过去,所有参与殿试的考生都来到景和殿。
庆安帝坐在龙椅上亲自为一甲唱名,金口玉言说完,有身边的大太监再传唱出来。
“殿试一甲第三名陈翰!
…赐探花!
…授翰林院编修!”
庆安帝唱的名字被大太监容零传唱到整个景和殿。
原本会试排名第四的陈翰,殿试却提升了一位,成为殿试一甲第三名探花郎。
不仅安初夏和陈翰他们师兄妹几个惊讶。
就连周星阳和唐东毅脸上也露出了,喜忧参半的表情。
这样不安会试排名的殿试,让两人又看到了希望,也许他们也有机会考中状元。
周星阳和唐东毅把目光看向安初夏,让两人不得不佩服的是,他们在这位女会元的脸上只看见坦然自若。
没有瞧出一丝心慌不安。
两人不知道的是,对于安初夏来说只要能考中进士就行,至于名次那是锦上添花的事。
上次会那么注重会元这个名次,也是因为她缺钱,正好哥哥安瑾辰把家里差不多所有的银子。
都押进去了赌坊,她是不努力不行。
而这次殿试就算她不能进一甲,二甲进士那是妥妥的,自古没听说过会试会元,会落入三甲同进士。
既然这样她怕什么。
就在会试前几名内心的躁动中,庆安帝又念出了一个名字,容零继续大声的传唱于景和殿。
“殿试一甲第二名周星阳,赐榜眼,授翰林院编修!”
周星阳听到这个结果脸上的表情很怪异,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不高兴。
有一种心中大石终于落下来的感觉,脸上神情瞬间放松了下来,没有了之前的向往和纠结。
这下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安初夏和唐东毅两个人的身上。
这两个人里必然有一个人会成为一甲状元,而另一个人将会跌入二甲。
虽然都是进士,这一甲和二甲出身,对于读书人来说还是很重要的,要不所有考生都想金榜题名考中状元。
安初夏和唐东毅对视一眼。
安初夏明显看出了,唐东毅的紧张。
对于唐东毅来说,这已经不光是能不能成为状元的事了。
而是如果他这次不能成为状元,就会落入二榜,这让骄傲的唐东毅怎么能接受的了。
不过答案总有揭晓的时候。
随着大太监容零的声音传出,整个景和殿变的鸦雀无声。
110要命的官位
大家都屏住呼吸倾听,今年的新科状元花落谁家。
今年殿试一甲,第一名就是~
大太监容零好像也知道大家都在等着这一刻,他却好似故意一般,喊道这里停顿轻咳了一声。
所有提着一口气等待最终答案的考生,此刻都有一种脱下鞋子扔向容零的冲动。
大太监容零感受到景和殿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他,这才声音尖细的大声喊出了。
“殿试第一名安初夏!御赐金科状元!”
“也是自东陵王朝开国以来,唯一一个考上六元及第的考生!”
此时不仅排列站在景和殿内外三百多名,会试新及第进士的考生。
就连最前排的那些站班大臣们,也都目光炯炯的看向安初夏这位已经注定载入,东陵王朝史册六元及第的女状元。
唐东毅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极力控制着自己脸上不甘的表情,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穿着一身明黄色绣着龙腾图案龙袍,坐在景和殿最高处龙椅上的庆安帝,抚摸着金黄色椅子上的龙头扶手。
锐利的眼神紧盯着,领头站在所有及第进士前面那个,站姿笔直,身材纤细修长。
五官秀美中透着一股英气,似乎浑身散发出一种坚韧,绝不妥协气势的女状元身上。
庆安帝垂目微思,负责掌管京城一切事宜的京照尹,前一段时间已经回乡丁忧。
这个京照尹庆安帝知道此人是潘家的党羽,现在好不容易回老家为长辈丁忧,腾出了位置。
他怎么也不能在扶持一个和潘家一派的官员上去。
可是潘家这些年在朝堂上党羽众多,加上几个皇子皇女已经成年。现在连庆安帝自己都不知道,这些官员里有多少是忠于他的人。
庆安帝深邃的眼眸一凛,似乎做了定夺,他抬头瞟一眼跟了自己多年的大太监容零。
原本正要宣读安初夏去翰林院做修撰口谕的容零,变成弓着腰走回庆安帝面前,双手接过递来的圣旨。
重新走到台阶前,神色恭敬郑重的大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封新科状元安初夏为翰林院修撰;兼职代理京畿处府尹一职,钦此!”
大太监容零看见他读完圣旨,安初夏还呆呆的没反应过来,连忙出声提醒道:“安状元,还不快上前谢恩!”
此时就算安初夏自认是有一些见识的人,也被庆安帝这番神操作给惊到了。
从来没听说过哪朝哪代,让一位还没进入官场的新科状元,去做管理一府之事的官员。
而且还包括最难管的京城也在内!
庆安帝这是有多恨她,才会在她刚当上状元的时候,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塞这么一个烫手山芋给她。
京城里王孙贵族那么多,她敢管谁。
不过圣旨已经当着这么多人面读了,自己要是敢抗旨的话,老皇帝就敢砍了她。
无奈为了自己的项上人头不搬家,安初夏只好跪下行礼,磕头谢恩。
要不还能咋办,她又不是孙悟空,脑袋砍了还能长出来!
底下刚考上进士的学子们纷纷面露惊讶。
大臣们正要上前谏言,就被庆安帝接下来的一番话堵住了。
“安卿刚考上状元,正巧赶上京照尹,府尹回乡为父丁忧。
朝堂上其他官员各司其职,一时无人接管。
朕想来想去,就让安状元暂代京照尹之职一段时间。
至于品级,还是从六品!”
听到这番话安初夏扯了扯嘴角,目瞪口呆的看着老皇帝,这还是人说的话吗?
这和送她去死有什么两样!
自己到底和这老皇帝有什么仇,有什么怨!
京城这里达官贵人众多,各种矛盾错综复杂,人际关系盘根错节,各抱地势,勾心斗角。
让她一个初出茅庐的从六品芝麻绿豆的小官,来治理这种地方,安初夏想问老皇帝这合理么。
朝堂上的大臣们听到庆安帝说,只是代理京照府尹一职,而且品级依然按照修撰的从六品。
一时间无人再上前谏言!
一甲三状元,榜眼,探花报完名。
之后殿试二甲,三甲人数太多,也许庆安帝嫌累由尚书令大学士继续唱名。
唐东毅二甲头名也就是常说中的传胪。
第二甲六十名,赐进士出身。
剩下二三百个考生,被赐予同进士。
所有名字唱完,用黄表纸制成的金榜,会被挂在御街上张挂榜文三天。
考入二甲的进士可以参加朝考,考论诏奏议诗赋,选擅长文学书法的为庶吉士,进翰林院深造。
三年以后散馆,成绩优异的会被留在翰林院里担任编修和检讨,其他可能会被分到六部。
还有的庶吉士依然会被史部,分配到各地做县令,或者一些别的官职。
殿试名单揭晓完,即将要退朝的时候。
庆安帝好像终于想起来还有一件事没做完,他从腰间抽出一块金色的腰牌,递于站在身旁不远的容零。
嘟囔道:“哦…忘了!”
“容零把这块…无品级…腰牌,赐给安府尹!”
然后又别有深意的看着安初夏说道:“无品则无畏!
以后无论皇亲贵胄,公侯勋贵,还是权臣猛将。
只要他在京城内犯事儿,该打的打,该罚的罚,不要给朕留面子。
唉,这京诚的天,该洗一洗了。”
说完也没给那些王公大臣进谏,或者撞殿柱留时间,轻轻挥了挥衣袖庆安帝飘然而去。
留下一群大臣们大眼瞪小眼,这那里是没有品级,他们是被皇上用了一招障眼法糊弄了。
安初夏谢恩后双手接过大太监容零拿过来的腰牌,眼角瞟见大臣们还没有反应过来。
立马趁着下朝时人乱哄哄的跟着,几百个新进士溜出了景和殿。
容零看见安初夏混进人群时的狼狈,嘴角也不由露出笑意。
还真是一个聪慧又机敏的女状元!
安初夏出来后坐在马车上等顾芳妙,看着手里这块通体鎏金,雕刻双龙腾于云间,正面刻有”无品”二字的令牌。
有一种想要把它扔在老皇帝脸上的冲动。
最终安初夏没有把这块保命符,同时也是送命符的令牌扔了。
为了自己的小命,这个亏她不想吃,也得吃。
不一会儿,不仅顾芳妙,还有墨子洛和陈翰,王立斌都跟过来了。
四五个人里外挤了挤都坐着安瑾辰赶的马车,去了安初夏租住的小院。
大家坐在厅堂里,安子希给他们每人端来一杯茶,然后退了下去。
厅堂里一时间非常安静,谁都没有说话~
111状元游街
安初夏喝了一口茶,抬头看见大家都没有开口的意思,她把目光看向王立斌。
因为王立斌和顾芳妙在会试时名次都靠后,不出所料两人殿试落到三甲,成为了同进士。
安初夏没问顾芳妙,是因为她已经决定不走仕途,而是准备开办一所女子书院。
坐在椅子上的王立斌也蹙起眉头,谁都知道三甲出身的官途都不会太好。
有关系的同进士,也最多被分配到地方上做县令,想要向上升职很难也很缓慢。
家里有关系,运气好的,还能爬到四五品官的位置上。
像他这样的同进士大多都会被史部,分配去各省做教谕,与真正的仕途无缘。
墨子洛和陈翰也看向王立斌,他们一起从庐山县坐船来京赶考,如果没有对比的话。
王立斌能参加殿试成为同进士,成绩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君不见那参加科举考试的时候,满头华发的考生比比皆是,一生都在参加着考试而不得中。
安初夏也看出王立斌不想被史部任命去做教谕,可他们也没有江家那样有人脉,把江芷柔弄到一处容易升职的位置上做官。
江芷柔在没参加殿试前,就非常有自知之明的知道,会落到同进士行列里。
江家早已找好关系,把她弄去一个府衙的副职上去磨练了。
以安初夏看江芷柔无论在什么职位上都有刃有余。
虽然她读书天赋有限,但有江大人从小就把她带在身边教导,官场上的那些事。
不说门清,但该知道的,她大约心中都有数。
加上江芷柔那性格,男的他能带你去听曲,逛妓院。
女的她也有办法把你哄的服服帖帖,就她这样的性格,最适合在官场上混。
可是王师兄不一样,他没有那么硬的关系。
安初夏揉了揉突突跳的太阳穴,她也知道以王师兄的性格,不太适合去做教渝这份工作。
可是她一时半会儿,也没有这个能力帮到他。
次日新及第进士游街,安初夏和顾芳妙穿戴整齐,就去今天集合的地方。
安瑾辰,石玉,润生,安子希,就连久未见面的木檀,也来到安家跟着一起去了。
他们早早在游街必经街道旁的酒楼,定了一个包间,把安初夏和顾芳妙送走后。
一群人就来到包间里等着看,自家两个女郎游街的风采!
时辰一到,安初夏头戴金花乌纱帽,身穿一身大红圆领罗袍,脚跨金鞍红棕马。
跟着她身后左右的是同样骑在马上的,榜眼周星阳和探花陈师兄陈翰,其他新及第的进士也骑马列队跟在后面走。
也许这就是大家都想考状元的理由,不管你有多优秀,只要你没考进一甲,此时游街就会泯然众矣!
都是清高傲节的读书人,谁又不想成为这一刻万人瞩目的对象。
随着旗鼓开道,街道二面站满看热闹的人。
安初夏骑马走在最前面,周星阳和陈翰紧随其后,三百多位今年新及第的进士浩浩荡荡开始游街。
也许是安初夏身高有一米七,比一些稍矮的男进士还高,穿着大红色的状元服,一副雌雄莫辨的模样。
一双清亮明媚的桃花眼,即使她目不斜视坐在高头大马上,也引的道路两旁的少男少女们。
忍不住把身上带的手帕,荷包,清雅竹扇,像雪花一般朝她扔去。
石玉和木檀坐在酒楼包间里远远看到这一幕,两人眼睛都眯了眯,脸色黑的有得一比!
安瑾辰和润生,安子希却看得那是满脸骄傲。
在安瑾辰他们隔壁的包间里,四皇女抱着怀里已经快两个月的揽月郡主,亲了亲她粉嫩的小脸。
极为小声的说道:“看你姑姑多厉害,竟然凭着自己渊博的学识,以女子之身考上了,万人瞩目的女状元。
我儿长大要以你姑姑为榜样,莫学娘亲为了自保,活的如此窝囊!”
站在包间里的胡嬷嬷和几个奴婢,只以为四皇女在说话逗小郡主,并没有听见她在说什么。
安初夏他们路过御华街最繁华的地段,那里酒楼茶馆里来看这番热闹的,更是一些权贵富贾。
也有那不想女儿高嫁的人家,来给待嫁的闺女,从这些新及第的进士里挑夫婿。
在街对面的一家茶馆里,卢浩宁指着打马路过的安初夏,对着坐在窗口的母亲和妹妹,急忙说道:“我…我的下巴就是她打的!”
侍郎夫人余氏看着坐在马上的安初夏,想到上一次儿子下巴歪着回家,就恨恨的咬了咬牙。
口气恶毒的说道:“我儿不用生气,等你父亲写信让你祖父找人做媒,把她娶进我们家。
这样歹毒的女子,还不任你打骂,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卢浩宁想到那天安初夏打人的那股狠劲,肩膀不由一缩,“母亲,我可不敢娶她,她力气太大,到时候谁挨打还不一定呢?!”
余氏看见儿子这副窝囊样,气得在他胳膊上打了一巴掌,“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她力气再打。
到时候多让几个下人按住,就不信她能飞上天去!”
卢浩宁想到安初夏那双好看惑人的桃花眼,觉得自己母亲说的很有道理,于是也不再反对她说的话。
卢玉娇听到自己母亲和哥哥说的话,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撇了撇嘴,什么也没有说。
安初夏顺着御前街大道经过景蓝湖,绕了一圈,这状元游街也就接近了尾声。
之后所有的进士又被带进宫,等着参加皇家设的琼林宴。
在这里安初夏见到了当朝潘贵妃所出的三皇子萧亦凌,还有淑妃所出的五皇女萧清玥。
两人明显没把安初夏这个新科女状元当回事,轻描淡写的看了一眼,就转头和一些大臣说话去了。
不过今天除了没来参加琼林宴的四皇女,听说还有一位宫女所生,身体孱弱的二皇女。
琼林宴上安初夏作为今年的新科状元,座位被安排的很靠前,受到了所有人的关注。
又因为被老皇帝强行给她戴上一顶京照府尹的乌纱帽。
还赐了一块能打犯事朝臣贵胄的无品级腰牌,所以有很多大臣都看她不顺眼。
不是出题难考她,就是指使小辈下属灌她酒。
老皇帝不讲武德,只高高坐在龙椅上,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切。
连一点要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等到宫宴结束就算安初夏再机智,也有点走路发飘,被顾芳妙和几个师兄架着走出宫门。
112上任
其他的进士都有风光回乡一段时间,唯有安初夏因为要接任京照尹一职,被庆安帝特许留下。
还安慰性的已经发了公文,让庐山县官员去西塘村,给她修建了一座状元牌楼。
安初夏好不容易考上状元,结果却被庆安帝拿来与朝臣博弈,心里不肯吃亏的安初夏怎么会愿意。
于是在庆安帝宣她觐见的时候,就婉转的说她原本准备考上进士后,是想为朝廷培养更多人才开办一所女子书院。
现在不能为朝廷培养人才甚是遗憾。
庆安帝看见安初夏满脸失落的样子,眼中带着笑意,声音却威严的说道:“看来不把安卿这个心愿了了!
安卿是无法安下心来为朕办差了。”
安初夏眼眸转了转,又行了一礼,但并没有否认。
这下庆安帝真笑了,既然敢和他提条件,那就是真的准备好为自己办事了。
“你想让朕怎么补偿你这个遗憾?”
安初夏也没有被庆安帝的威严所摄,还是恭敬的对着庆安帝,说道:“臣有一个师妹,今年同样考上了进士,她得知我的心愿后。
说她无心朝堂,愿意帮臣完成这个为朝廷输送人才的心愿。
只是臣等都是些穷学子,暂时无银钱买地建学舍~”
庆安帝现在知道他亲自点的这位女状元,为什么和自己在这里墨迹半天了。
原来是为了套路他,来打劫他私库来了。
现在他想重新钦点一位状元,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安初夏最后是笑着被庆安帝让容零轰出去的。
容零把安初夏送出殿门回来,就看见庆安帝脸上轻松的表情,觉得这个女状元还真不是一般人。
能让并不大方的皇上,赏赐了银子和京郊的一块地给她们建书院,还没真生她的气。
这样的人又岂会简单,
他们这位皇帝可是除了年轻的时候,在潘贵妃这个真心有些喜欢的女人身上犯过糊涂,让潘家变成现在这样势大。
做皇帝这么多年,其他的地方还真没出过什么大错。
安初夏回到家把这件事和顾芳妙说了,小姑娘高兴的几天见到谁都能笑出来。
几位师兄这边,墨子洛已经在朝考上,通过考试成为一位庶吉士,回乡探亲祭祖回来就要进去翰林院实习。
这次顾芳妙也会跟着墨子洛和陈翰,王立斌回去,接自己的祖父祖母来京生活。
走前安子希把自己上次下注赢的银钱大部分,让顾芳妙带回去给自己的家人,剩下极少的一部分留在身边急用。
他这样的做法也得到安瑾辰的赞赏。
安初夏也从京城买了一些东西,让他们带回去送给村里的族人,还有老师顾童生和裴彦华他们一些亲近的人。
送走顾芳妙和几位师兄回乡。
安初夏得到江家的邀请,顺便把江芷柔这个浑不吝的也送上任去了。
在江家赴完宴席,安初夏被江芷柔送上马车的时候。
江芷柔还凑近她说,等她回来就请安初夏去潇湘馆,说那里有几个小官长的特俊,到时候一定要带安初夏去看看。
话还没说完就被同样来送安初夏的江夫人,揪着耳朵带回去教训了。
“臭丫头,就没有你不能去的地方。”
安初夏坐在马车上笑了笑,让安子希架着马车离开了。
之后也有都多官宦人家来请过安初夏去赴宴,大多都被安初夏以各种理由推脱了。
因为里面有好多官员,都是在那几本账册里出现的名字,来往多了难免以后有麻烦。
安初夏在去京照尹府衙上任前,先去向掌管翰林院的学士梅修远报到。
年过半百,身材清瘦,留有胡须的梅学士,对安初夏这个能考中六元及第的女状元,很是感兴趣。
他也曾经是一位榜眼,只是不喜欢实权官场那些勾心斗角的事,就一直躲在翰林院里享清静。
安初夏这天来报道,就被翰林院长官梅掌院留住,辩论了一上午经史典论。
要不是安初夏腹中有一些真才实学,这次就要露怯了。
直到中午下执要吃午饭时,这位学识渊博的梅掌院,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要不是安初夏跑的快,还不知道要被这满腹经伦的梅掌院,拉着辩论到何时。
“不愧是能考中六元及第的女学子,要不是老夫钻研学文这么多年,还真不一定能辩论过她。”
梅掌院看着安初夏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的说道。
安初夏去翰林院报过到后,就去了京照尹府衙,接手里面的事务。
府衙里有个年龄挺大,为人却很不错的徐少尹,也许是想在退下去后积攒人脉。
无论安初夏请教他什么事,这位官职从四品的老少尹,都会认真的给她谅解。
这也是安初夏运气好,碰到了一位即将告老的少府尹,要是一个有野心年轻的属下,恐怕还会想着向上爬和她争权夺势。
也不知道京城里原本地痞无赖就这么多,还是能因为京照府这段时间,因为没有府尹坐镇府衙差役有些松散。
安初夏上任没有多长时间,就知道好几起小贩和百姓,状告有地皮恶霸骚扰抢劫他们。
为了调查清楚情况,安初夏派人去查明真实情况,可是几次回来禀报的差役,不是说的含糊不清,就是根本不来回话。
把她这个新上任的府尹彻底无视了。
也许是认为安初夏这个新科状元,在这个位置上做不长,府衙里有好多人都没把她太当一回事。
知道这里领头的官捕卫刘靳,是原京照府尹提拔上来的人,而且这个人还和京城里一些地痞流氓有牵扯。
安初夏还在接下来对刘靳的调查中,发现他是一个很嗜赌的人。
安初夏自己没有时间常常盯着这个人,她想到了当过捕快的润松。
于是她趁着有一天沐休,就去了京郊外的大营。
因为安瑾辰和润生这段时间都去庄子上,管理那些栽种下去的玉米和棉花,还有几亩紧靠着池塘边的秧苗。
所以现在大多都是安子希留在家里,给安初夏跑腿办事。
113安排
天气越来越热,安子希把马车赶到一棵大树下,回头对里面的安初夏说道:“表姐,我去请守门的兵丁,通知润松哥让他出来,你在这里等一会儿。”
“好,去吧!”
润松出来看见安初夏的时候,她正在看着手里的书,听到声音抬起头看见润松,脸上露出了微笑。
“好久不见润松哥,怎么黑了这么多。”
润松也露出了一颗大白牙,他见到安初夏也同样很高兴,声音洪亮的说道:“来这几个月天天训练,还被军营里的头带出去剿了一次匪徒,可不就被晒黑了。”
安初夏看着更加劲壮的润松,感觉他身上又多了一些血性,眼中露出满意之色。
以前润松给人感觉虽然很是沉稳,但是少了一些奋斗的冲劲,现在他眼眸中有了上进的野心。
这样他做什么事才有一往无前的拼劲。
安初夏扬起唇角,面露微笑。
以她和润松哥他们一起长大的情分,安初夏也没有拐弯抹角,直爽的说道:“润松哥,我这里有一份差事…你要做吗?”
润松知道安初夏从弟弟的来信中,知道安初夏和顾芳妙都考中进士了。
而且安初夏这个邻家妹妹更是厉害,不仅是今年的女状元,还是东陵开国以来唯一六元及第的状元。
状元游街的热闹,就连军营里都传遍了。
他的小姑娘也已经考中进士,润松心里早就着急,觉得他再不努力就真的配不上顾芳妙了。
他等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
进入京照尹府衙里当差,不是谁都能有这个机会的。
“谢谢小夏给哥哥这个机会,等我回去和营督军说一声,收拾一下明天就回去。”润松爽快的答应了。
“好,如果润松哥有人品好的军友,愿意去府衙当差的也可以多带一个人。
虽然当衙差没有品级,但是做好了,有了功劳…也可以调到廷卫所,那里是守卫皇城的军营。
从从九品侍卫长到正一品禁卫军都督,只要你有那个雄心,还有那个运气,那里有的是机会让你向上走。”
安初夏当然知道润松为什么离开,也知道他来军营,很可能想再上战场拼个功名回来。
现在有这个同样可以朝上爬的机会,又不用离开妙妙太远,润松哥傻了才会不同意。
果不其然次日下午回来,就看见润松在院子里劈柴,身旁不远处还站着一个同样高大的汉子。
两人看见安初夏进来,都下意识的像在军营里,见到长官时身姿站得笔直。
安初夏笑了一下,声音清脆的说道:“在家里不必如此。”
意思在衙门里该有对她这个长官的恭敬,还是要做做样子的。
润松也笑着放松了下来,拍了一下同伴的肩膀,意思让他介绍一下自己。
长相方正,浓眉大眼二十多岁的汉子,看见安初夏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身上自有一股威严,让人不敢直视。
他黝黑的脸上红的并不明显。
虽然被安初夏身上的气势所折服,但长久以来的训练让他在对长官说话的时候,必须要直视不能低头。
于是声音洪亮的道:“我叫左望,家住在京城五十里外左家庄,家里三个兄弟。
大哥二哥已经分家另过,父母健在跟着大哥过日子。
我在军营很少回家,现在并没有妻室。”
左望说完后明显松了一口气。
安初夏浅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那你为什么要离开军营,愿意来衙门里当差?”
安初夏问这个,也只是列行一问。
左望有些低落的说道:“我的年龄也不小了,就算如今不进衙门当差,过不了几年我也要离开军营。
到时候只能得到几十两遣退补偿银子,没有关系连进衙门当差的差事都没有,只能回去种地。”
“哦,是这样啊!”
安初夏看着润松和左望,说道:“你们跟我来,我有些话跟你们说。”
安初夏把两人带进厅堂,示意他们也坐下,这才开口说道:“今天我已经公布,再招六个身家清白,品行端正,无不良嗜好,没有作奸犯科记录。
十八岁到三十岁之间的男子,都可以报名参加比武招选,到时候能不能进府衙当差,就要看润松哥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安初夏看两人脸上对自己都很有信心的样子,也知道凭着两人在军营这么多年,被选上应该没问题。
安初夏还想说些什么,但想了想,有些话还是等到他们被选上再说也不迟。
安子希回来后就进厨房帮石玉烧火,这会走进来问道:“夏表姐可以开饭了吗?”
安初夏看暂时能说的也都说了,“说完了,大家去吃饭吧!”
她自己却回到后院去洗脸换下衙门的官服。
之后才又回到前院饭堂吃饭。
大家按照主次落座后,安初夏越来越发觉,每次放在自己面前的饭菜都是她爱吃的。
她抬头看了石玉一眼发现他低着头安静的吃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样子。
于是安初夏也不再多想,这点小事现在还得不到她的关注。
安初夏吃完饭,因为在府衙处理了一天的事务,就和大家打完招呼,早早的回到后院休息。
石玉看见安初夏离开,自己也回房间了。
收拾碗筷的事落到安子希和润松他们身上,不过大家都是普通人,也没觉得这样的是自己不该做。
利索的收拾碗筷回去洗干净,把厨房也擦拭的干干净净。
因为左望刚来这里还没有住处,晚上润松就让他跟自己凑合住。
即使安瑾辰和弟弟润生在庄子上没回来,房间是空的润松也没让人,随便去住他们的房间。
这就能看出润松是一个多懂分寸的人。
顾芳妙走后,整个后院二进就安初夏一个人在住,她把前院和后院连接的门插好。
走进书房坐在椅子里,微微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
想着下午回来路上,碰见的那位姑娘和自己说的话。
安初夏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当时她问那位姑娘,为什么要把那样的事告诉自己。
那个姑娘只说了一句,“自己高兴,就转身离开了。”
安初夏眯了眯桃花眼,喃喃自语道:“卢山长…长子家的人,真有这么不堪吗?!”
114有病的礼部侍郎
次日,安初夏没想到报名衙差的有上百人。
经过筛选把那些有不良记录的人,都剔除了出去,还剩下五六十个报名的人。
润松曾经上过战场当过捕快,左望在军营里,这两个人绝对没有什么不良记录,所以第一轮筛选两个人很容易就通过了。
十人一组两两对打,不能伤及要害和性命,最后剩下的六人。
就可以进入府衙一个月试用期,一个月后就可以成为记录在案的正式衙差。
比斗的地方是在府衙一处广场上。
京照尹现任的官捕卫刘靳看着,广场上比斗热火朝天的汉子们,眼睛里的光芒阴沉的可怕。
他没想到自己只让底下的衙差敷衍了几次,这个连品级都没有新上任的府尹,就敢下布命令重新多招差役进府衙。
这次他心里真的慌了,因为府尹的确有权利根据府衙需要,招募底层需要的衙使,只要人数不是特别离谱,这样的事朝廷是允许的。
这场比斗直到下午结束,不出所料润松和左望都胜出了。
其他四个比斗赢了的也是身材健壮的汉子,这几人一胜出来,刘靳内心的危机感更强烈了。
可是他的靠山前府尹已经回家丁忧,最少三年才能回来,刘靳也找过徐少尹。
只不过那个老家伙给他一个耐人寻味的眼睛后,一句话都没说就走了。
刘靳狠狠的哼了一声,紧握拳头,脚步重重的离开了这里。
左望用胳膊肘碰了碰身边的润松。
润松奇怪的看了左望一眼,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看见一个浑身散发狠厉之气的男人背影。
润松问道:“你认识?”
左望摇了摇头,“不认识!”
“那你让我看他~”润松挑高一边浓眉。
左望咧嘴憨然一笑,挠了挠后脑勺,“不是调侃你!只是刚才好像看见那个人。
朝这边看的眼神过于凌厉,还带着很浓的不善,这才奇怪的让你看看。”
润松若有所思的看着已经拐弯消失的男人,皱了一下眉头,跟着其他几个人去领,明天穿的衙役服去了。
这天安初夏下执后刚走出府衙大门,迎面就走过来一个穿着,从三品绯色官服的中年男人。
安初夏看见他的长相略像卢山长,心里就有所猜测。
想到前几天那个姑娘说的话,安初夏并没有急着开口说话。
礼部侍郎卢成达看着面前向自己行礼,身穿和他同级府尹官服的年轻女官,微微皱了皱眉头。
整个朝堂上女子为官的不超过十人,即使混到了四五品以上,大多也都是家庭背景深厚,还都在所属部门里担当副职。
极少有像这个新进女状元一样,被任命为一府主官。
安初夏看见这位大人好像拦住自己没有话说的样子,就准备绕过去早点回家,省的家里人还等她吃饭。
“且慢!”安初夏刚要走就被面前的人出声阻止。
眼神暗了暗抬头看向卢成达,“不知道大人,有何事拦住在下!”
按说安初夏虽然也穿着从三品的京照尹,府尹的官服,但认真说起来她只是一个翰林苑从六品的修撰。
应该自称下官,不过安初夏穿上这身官服,这样的称呼可叫可不叫。
谁让她在这位侍郎大人眼里,看到他对自己的不屑和轻视,这让安初夏心里很不爽。
所以能以在下自称,这已经是看在卢山长的面子上了。
卢成达有些高人一等的问道:“你就是本官家在庐山县…开办的长青书院里,今年考上状元的安初夏?”
安初夏听他这么说心里一阵恶心,她真想对他说,在他家书院里一共也没读三个月好不好。
真想问问这个高傲的礼部侍郎,你见过在一个书院念三个月的书,就能考上状元的学子吗?
安初夏真想哈哈,他一脸的珍珠霜!
不过看见卢山长的面子上,安初夏还是忍了下来,谁让她欠卢山长一个进出阅览楼木牌的人情呢。
做人要知恩图报,如果真超过自己的底线,那再另作他说。
卢成达看见安初夏并不反驳,神情变得更加得意,只要是从自己家书院出来的学子,就极少有人敢在他面前放肆。
毕竟有授业之恩,即使自己没有教过他们学识,但他们在自己家书院里读书考出来的,也得在他面前自称一声学生。
卢成达略抬高了头,下垂这眼睛看着安初夏,好像这样看着别人,人家就比他低一等似的。
口气更是严肃的说道:“听我儿说你为人非常的粗鲁,还动手打过他们。
作为女子以后还要贤惠静雅一些为好,莫要学那粗鄙的妇人,等到嫁进夫家招人不喜。”
安初夏实在想怼的,连他妈也不认识他是谁,可是最终咬了咬牙还是忍了下来。
不过就算看着谁的面子上,她也不想再听这个脑子有病的人,在自己面前狂吠。
“本官招不招人喜欢,还轮不到卢大人操心!”留下这不轻不重的一句,安初夏翩然而去。
卢成达呆愣的看着安初夏已经走远的背影,这才反应过来他被人厌恶了。
这才满脸愤怒的涨红了脸,狠狠的说了一声:“无知妇人!”
好歹他还知道这离府衙大门口不远,忍住了,没有破口大骂。
安初夏坐上马车长呼了一口气,这样的事还有下次,她不会再看在谁的面子上,忍着一言不发。
非得怼得他无颜见人,这才是自己的真面目。
因为这么一耽误回到家,就看见大家都在等她吃饭。
心里又把那个神经病骂了一顿,好好的不回家发疯,耽误她回家吃饭。
看把家里的一群男人饿的,看见她回来都激动的站起来了。
一桌坐着七个男人,安初夏想不知道…家里做的饭够不够吃。
你要问为什么有七个男人,安初夏来给你数一数,安瑾辰和润生两个今天也从庄子上回来了。
这会儿正坐在桌子上和大家聊天。
木檀一身清冷的坐在石玉旁边,看见安初夏回来了,这才露出柔和的表情。
润松和左望两个人干了一天架,这会恐怕早就饿了。看见她回来这会儿正忙着,朝桌子上端着饭菜。
安初夏下了马车后。
安子希就把马,拉到马棚里喂草料,他进来不多不少大小正好七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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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状元府
吃完饭后趁着大家都在,安初夏看了众人一眼说道:“皇上赐的状元府已经修缮好了,你们这几天收拾一下,三天后搬到那住。”
大家早就知道皇上赐了府邸给安初夏这个状元,听说正在修缮没想到这么快就能住了。
安瑾辰和安子希听到能有更大的宅院住,心里虽然高兴,但看到这处住了半年多的二进小院,心里同样生出了不舍。
润松想了想说道:“小夏,我就不搬过去住了,正好这处院子,我们当初租了一年…现在还没到时间。
反正左望原本也要租房子,现在就让他和我一起在这住吧。”
左望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润松看看自己大哥,又看了看自己的好兄弟安瑾辰,有些为难的说道:“小夏夏,润生哥也不去了。
反正我现在也经常住在庄子上,不经常回来住,就别麻烦搬来搬去了。”
安初夏知道润生和自己哥哥从小在一起的时候,比和润松这个大哥相处的时候都长,两个人好的和亲兄弟一般。
瞧见两人脸上的不舍,要不是确定两个都是直男,安初夏都要想歪了。
安初夏略带微笑的说道:“润生哥嫌麻烦就不搬,我在哥哥旁边给你专门留间房子,你想什么时候过去住,就什么时候过去。”
听完安初夏说的话,安瑾辰和润生相互看了一眼都笑了。
“好!”润生高兴的答到。
坐在旁边一直没说的木檀眼神闪了闪,右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擦着左手的大拇指,神情冷峻中带着清浅落寞。
石玉抬起头紧抿着红润小巧的嘴唇,圆溜溜漆黑的眼眸,就那样凝视着安初夏,什么都没有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对上这一双怯懦单纯的眼睛,安初夏轻微摇了摇头,无奈的笑了笑道:“就从住进这个小院,家里大小事经常都是石玉在管。”
安初夏看着眼睛越发晶亮,注视她的石玉继续说道:“反正搬过去府里也要添些看门,打扫,做饭的下人。
哥和润生哥有他们自己的事要做,子希每天也要跟在我身边帮着做事,你就留在府里勉强胜任一个管家吧。”
石玉露出开心的笑来,小嘴里还是不服气的委屈道:“怎么叫做勉强胜任,我一直做的很好!”
“嗯,是很好!那我以后就把家交给你管了,高不高兴!”
石玉看着安初夏笑意盈盈,眯成两道弯弯如月牙般的桃花眼,似菱角般带着笑意的淡粉色唇瓣,心脏狠狠的漏跳一拍,急忙把眼眸移开,害怕迷失在她给自己编织的美好里。
咬了咬下唇底下头,不再答安初夏的话。
润松扯了扯嘴角,惊愕的看着某位装着小绵羊的大尾巴狼。
这还是自己看见的那个在战场上,威猛无比,狠毒寡绝,把人头当成葫芦砍的鬼面将军吗?!
搬家的事情说完后,大家也就该干嘛干嘛去了。
安初夏把润松带到自己的书房,看着坐在书桌后椅子上的安初夏,润松猜到她应该有什么公务上的事要和他说。
安初夏曲起一根手指轻轻的敲在书桌上,捋了捋思索抬起头,对着他说道:“润松哥,我要你在最短的时间内,收服今天比斗赢了的那几个人。”
润松目光炯炯有神的看着安初夏,刚毅的脸上,略微沉思了一下,点了点头:“好!”
然后又疑惑的问道:“是不是衙门差役班房里,出了什么事了?”
安初夏想不愧是当过捕快的人,自身的敏睿度和对衙门班房里的一些事,就是比一般刚进入的人懂的多。
就算润松不问有些事情,安初夏也是要告诉他的。
“府衙里管治街道治安,听命抓人的衙差里,有和京城里的地痞恶霸暗中勾结,坑害百姓,威胁勒索,收小贩保护费的行为。”
安初夏眯了眯眼睛,掩住眼眸中的凌厉,继续说道:“而且领头的官捕卫刘靳,还会经常进入京城最大的赌场。
因为我怀疑这些事他也有份,所以希望润松哥你能收服一些得用的人,尽快把衙门里这些害虫清除掉。”
润松紧抿着薄厚适中的嘴唇,他知道这是一次机会,如果那个人犯错下去了,他看了一眼安初夏,那个位置很可能……
“是!府尹大人,属下遵命!”
安初夏一愣,然后看着神情不带一丝玩笑的润松,这才明白他们以后在衙门就是上下属关系。
不能在大哥,小妹的称呼,这样对两个人都不好。
安初夏也面带严肃的说道,“在没有证据之前,不要打草金蛇。
调查清楚衙役班房里有多少衙差参与了,联合地痞恶霸迫害百姓和小贩的人,这次要一网打架。”
“是!”
润松出了书房看着灰暗下来的天色,一轮残月出现在天空,他径直朝前院走去,看见木檀走了过来。
润松开口打招呼道,“木大夫,这是要去找小夏?”
木檀眼神闪烁一下,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从他身边走过。
安初夏坐在书房里正在处理一些带回来的公务,听到敲门声,疑惑这时候会是谁来找她。
“…请进!”
木檀推门进入书房看见安初夏正在忙,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没有,木大哥找我有事吗?”安初夏微笑着问道。
木檀俊美的脸上神表情一怔,神色间带着一丝委屈,“没有事就不能来找你吗?”
安初夏也觉得这话,说的有些不妥,讪然笑了笑道:“怎么会!”
木檀走到安初夏不远处的椅子上坐下,一双深邃的凤眸定定的看着她,把安初夏看得头皮有些发麻。
就连一向淡定的安初夏也有点顶不住这样的目光,苦笑着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说道:“有什么话木大哥就直说,你就这么看着,我也不知道你要对我说什么!”
“…房间!”木檀闷闷的说道。
安初夏愣了一下,疑惑不解的看着他,然后在看见木檀好看的瑞凤眼,逐渐眯起来的的时候。
终于安初夏眼神一亮,知道木檀口中说的是什么房间了。
116刘靳被判死刑
安初夏看着嘴角带着浅笑走出书房的木檀,眼神中露着一抹深思,她已经知道木檀是当朝太医院院首,木南耀的长孙。
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去西塘村那里居住,安初夏摇了摇头,不管是因为什么那都是木檀自己的事,他不说别人最好也别问。
好像她刚才有答应给他,也在自己府里留一个房间,只因为他说从同一个村里来的自己不能厚此薄彼,她都问润松兄弟要不要搬到状元府一起住,独独把他给忘了。
安初夏一时不好意思就随口答应了,不知道这会反悔还礼不礼貌。
搬进状元府的时候安初夏邀请了,前一阵子已经回京去翰林院报到的,墨子洛和陈翰两位师兄来暖房。
整个状元府是一个三进的宅院,内院十字形的甬道连接回字形走廊,其他的地方设置着花坛,假山,小花园。
既然是状元府当然少不了一大片状元竹,旁边还有一个小凉亭,里面有一张石桌,四个石凳,供主人闲情雅致时在此小息。
正房三间,带左右耳房,正屋和厢房连接成一个回字形走廊,这样无论下雨和下雪,走出来都不会溅着一脚泥。
三进后面有一排后罩房,是给仆人居住的地方。
席间安初夏与卢家有些亲戚关系陈翰,两人聊起卢山长在京做侍郎的大儿子一家,陈翰也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这下安初夏心里舒服多了,看来遇见神经病的不止自己一个人。
搬进状元府之后不久安初中听说,润松在京照尹府衙里当差时,遇到刘靳对他们几个新人的各种刁难和打压。
不过安初夏想了想并没有插手管,打铁还要自身硬,她帮得了一次,那下一次呢!
在这期间安初夏去了一趟京郊杏林山下,老皇帝赐给盖女子书院的一块地,手里拿着庆安帝友情赞助的一万两建校专用款。
把已经成为自己管家的石玉带着,开始联系这个朝代的工匠准备盖书院,然后让他在这里盯着工程。
蓝玄九的暗卫看着自己主子每天累的灰头土脸,晚上回去还会亲自做两盘那个女人爱吃的菜。
他们都替主子委屈累的慌,真想把主子打晕带回去,可是他们也知道自己恐怕还没近主子身…就被劈成两半了。
润松这边在和刘靳斗智斗勇交手几次后,逐渐在府衙里站稳脚跟,不紧收服了那几个新人。
还有一些原来就和刘靳不是一路人的衙役,也慢慢的被润松收拢,在班房里也越来越有话语权。
刘靳这时候才开始觉得形式对自己不妙,人在心慌意乱之下就最容易做错事,刘靳也不例外。
在他脑子发热,指使一群地痞恶霸想要把润松这个,威胁到他地位的衙差打残或打死的时候。
反被润松以自身为诱饵,把那群和刘靳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地痞恶霸,一举擒!拿回了衙门。
以袭击打伤衙差的名义进行审讯,火红的烙铁,蘸着盐水皮鞭,十八般刑具朝那群地痞恶霸跟前一放。
刚把烧红的烙铁在他们面前晃了一晃,烧灼的感觉扑面而来,还没真的动刑,有几个胆子小的就尿了裤子全招了。
接着几个带头的看大势已去,免得受皮肉之苦,跟着后面也招了。
这些年他们在接受欺压百姓,收小贩单位费,保护费,都要和在京照尹里做官捕卫的刘靳和一些衙役对半分。
这样就算有人来告状刘靳也会想办法压下。
润松在衙门里做过四五年捕快,当然知道这些地痞恶霸混混,不会轻易把自己做过的所有恶事全部交代了。
他把这些人分开一个一个审问,威逼利诱,加鲜血淋淋的刑具。
很快就有人顶不住交代说,“这么多年里有几个铁了心要告他们的人,刘靳看压不下去,就指使他们把那些告状的人打成重伤,恐吓他们。
有几次兄弟们下手没个轻重,结果这些年有两个告状的人被打死了。”
在人证,物证,收集齐全去抓刘靳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透露出风声,让他知道了。
刘靳一不做二不休,闯进安初夏办公的地方,就想临死也拉个垫背的。
润松带着人追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刘靳痛苦的躺在地上捂着胸口,在摔倒时头磕到桌角处此时流着满头血。
同时安初夏干净利索的把在府衙里,一些不干实事,专干些欺上瞒下,收受贿赂的小官,也一并写进折子,连同证据一起呈报给了庆安帝。
不久庆安帝的批文下来,京照尹府衙里被肃清了一遍,再也没有人敢小瞧了,这个没有品级的新科女状元。
刘靳因为指使地痞恶霸打死了人,同几个罪行累累的恶霸,都被判了斩立决。
鲜血染红了刑场,安初夏这个女阎罗的名声,也渐渐的在京城传开。
当庆安帝从贴身大太监容零口中得知,京城里有人把这个称号按在安初夏头上时,不由冷笑了一声。
“看来是有人坐不住了,想要让朕安排的这个京照尹,自己承受不住舆论的压力自请下台,真是其心可诛!
看来朕当初真应该赐她一把上方宝剑,把这些想要把持朝政的奸臣恶官,通通都砍了脑袋,方能解朕心头之恨!”
容零弓着腰,垂着头,假装没听见这些话,当帝王发泄积压在心中的不满时,做奴才的最好不要接话,小心当了炮灰。
当安初夏听说外面传自己是女阎罗的人,被路过的百姓和小贩遇见,把那个传谣言的人给打了。
安初夏只是一脸平静的干自己的事,并没有放在心上,当她决定通过科举走上仕途这条不归路时,她就想好了面对未来的风风雨雨。
经过前一阵子安初夏把那几个,作恶多端的地痞恶霸被判死刑砍了头,那些地痞流氓都龟缩了起来,整个京城里的风气好了很多。
老百姓出门更安全了,做买卖的小贩除了交官府应该给的摊位费,再也没有人来向他们收其他费用了。
这时候让他们听见有人污蔑自己心目中的好官,不动手打才怪。
京城里的权贵们,也被安初夏这个凶残果决的行事作风,给震慑住了。
也稍微开始约束家里人少出去惹事,虽然这个暂代的京照尹没有品级,但她手里有一枚皇上赐的令牌。
那可是连皇亲贵胄,公侯勋爵,都能先打一顿再理论的东西。
向他们这些官宦人家的人犯事,就算被打残了,恐怕皇上也会说一句活该了事。
117庄子
这天安初夏沐休安子希赶着马车,安初夏拿着一本书靠在马车窗边看,石玉看着手中建筑书院花销的账本。
三个多月过去建筑并不复杂豪华的书院,已经建好了一半,这也归功于石玉的监工和调度能力强。
马车缓缓的驶出城门才朝着京郊的庄子跑去,去庄子上的路并不是大道,土路坑洼不平,一路颠簸一个多时辰才到。
安子希把马车停好,向车里喊道:“到了,夏表姐!”
安初夏放下手中的书出了车厢跳下马车,看着一个多月没来的庄子,用带刺植物围成的围栏更加高壮了。
上次买的下人里,李家十一二岁儿子小虎,正在带着几个孩童放牛。
安初夏向他招了招手,小虎看见跑了过来,露出一口小白牙的喊道:“…女君!”
安初夏每次来都会给庄子里的这些孩童带一些零食,她从马车里拿出一包糖块递给小虎,“拿着,去分给庄子里所有孩子一起吃。”
“谢谢女君!”,小虎高兴的接过。
安初夏微笑着对小虎道:“去吧!”
小虎这才高兴的拿着一包糖块,跑向远远看着他的同伴。
石玉看着面前整个人越发威严的女子,眼神闪烁了一下,她什么时候才能注意到自己。
安初夏走进庄子,留下做饭的李家的和孙家的,看见安初夏她们急忙跑过来行礼。
“女君!你来了!”
“我哥和润生哥他们去哪了?”
“回女君,辰东家和高管事在棉花地那边。”
安初夏柔和的说道:“我知道了。
你们跟着小希去马车上,把带来的肉拿到厨房,今天给大伙加餐。”
“是!”两个妇人听到中午有肉吃也很高兴,毕竟在这个物资匮乏的时代,不是大户人家,你还真不能天天吃上肉。
安初夏和石玉朝着种棉花的那块地走去,路过玉米地,看见苗杆已经齐到腰。
不过石玉腿比较长,玉米苗也只能齐到他大腿高。
安初夏绕了一个弯,又去看了几亩刚插一个多月的秧苗,她蹲在田埂上查看秧苗的分蘖率。
看完后安初夏微皱起了眉头,也许是京城这边天毕竟凉,秧苗的分蘖率并不是太多。
这样的情况只能在后期撒农家肥的时候,适当的多加两次施肥的次数,来确保穗子的长度和种子的饱满度,这样做同样能提高稻谷的产量。
安初夏原先所在的青石镇,那里的位置和气温就像现代的安徽和浙江一带,是一个适合种稻谷的地方。
即使这样那里的稻谷产量也不高,丰收的时候亩产二三百斤,如果稍微遇到雨水少的年限,能产出个一百多斤就不错了。
只不过这个朝代种的稻谷,是直接将种子撒在田里任其生长,期间除了拔野草,就连施肥也只是在种稻谷前撒一次。
这样结出来的穗子又短种子又瘦小,产量可想而知并不高。
安初夏看见庄子里养的鸭子,正在青绿一片的秧田里觅食,心想也不知道她用现代插秧法,种出来的稻谷收成产量如何。
毕竟她在这方面也是在摸索阶段,并不专业。
石玉看见安初夏蹲在那里数着谷苗发出的根芽,自小金尊玉贵长大的他,并不知道她这是在干嘛。
于是问道:“夏夏,你数这个干什么吗?”
安初夏把手放在旁边的水田里洗干净,这才回答道:“秧苗的根芽分蘖多,以后稻穗出的就多,这样成熟后稻谷自然产量就多,明白了么小玉玉!”
石玉被安初夏一句小玉玉叫的粉嫩的脸颊一红,低着头乖巧的跟着,已经向前走去的安初夏身后。
两人走到棉花田这边,棉花苗已经有安初夏的大腿高。
当初看着挺多的棉花,把棉絮除了毛籽也就不到二十斤左右的种子。
拉开距离每个土穴里种上两颗至五颗棉花毛籽,也就将将种了不到四亩地。
整个庄子一百二十亩田地,除了五亩左右的水田,四亩棉花,其他一百多亩都让安初夏种上了玉米。
庄子上买来的人把平常要吃的蔬菜,就种在他们居住房屋前专门留下来给他们种一些,其他植物的二亩多地里。
安瑾辰和润生带着十来个下人正在给棉花地里除草,听见声音抬头看见安初夏高兴的露出一口大白牙。
“夏夏你怎么来了?!”
安初夏也有一段时间没见到自己哥哥了,也同样开心的笑着道:“来看看你们,顺便教下怎么把棉花的公杈枝打了。
这样棉花苗会长的更粗壮,结出的果子也会大很多,苗叶没有那么密集通风好,也不容易生害虫。”
被买来的十几个下人都是种过田的农家人,他们从来没见过女君让他们种的这些。
也不知道长出来是什么粮食,不过看着秧苗倒是长得挺壮实。
“奴等给女君请安!”十几个下人站起来给安初夏行礼。
安初夏向他们微笑点了点头,“…都忙自己的吧!”
下人们蹲下来继续拔田里的草。
安初夏对着安瑾辰和润生道:“哥,润生哥你们跟我来,我教你两如何给棉花打杈枝。”
“小夏你说的那本教人种粮食的书籍里,真的能让粮食产量变高吗?”
润生看着自己和阿辰忙了几个月,带人栽种出来一大片绿油油的棉花,玉米,水稻秧苗心里充满了满足感。
“我也是照着书里种植的法子,能不能高产等到秋收的时候,不就知道了。
不过就照如今看见这些种苗的长势,应该收成不会太差。”
安初夏想到来的时候路过旁边的庄子,看着有二三百亩里面种着的大多都是黄豆,一些其他这个时代的粮食。
她偶尔来的时候会看见在地里干活的人,却从来没看见这个庄子的主人来过。
安初夏弯下腰开始教安瑾辰和润生,把那些枝杆粗壮叶子长的也很茂盛,但不会挂果的枝杈打了。
这些俗称公杈枝的棉花枝条不掰下来,不但自身不开花结果,而且还会影响整棵棉花的生长。
118木檀要被继母送人了
太阳高高挂在天空,石玉用身体给正在教安瑾辰和润生,打棉花公杈枝的安初夏挡着太阳。
安初夏来的时候就知道要下地,提前换上了一身深色布衣,这样既方便干活也不怕弄脏衣服。
石玉看见安初夏额头上热的满是汗,心疼的掏出一块洁白的手帕给她擦拭。
安初夏抬头对他笑笑,继续做着手里的事。
安瑾辰和润生也经过认真学习,学会怎样的枝杈要打下来,不让它再吸收营养,几个人就一人一行开始给棉花打杈枝。
安瑾辰心疼妹妹几次让她去一边阴凉处歇歇,安初夏都笑着摇头拒绝了。
直到晌午才和大家一起回去休息,刚走到厨房门口不远处,陈二蹙了蹙鼻子闻到一股炒肉味,开心的说道:“真香!”
被他大哥拍了一下肩膀,脸上也带笑的骂道:“…出息!”
大家知道今天中午有肉吃也都很高兴。
安初夏回头对着他们说道:“这里离京城远,买东西不方便,夏天肉又放不住,今年就这样了。
等到年前的时候把那十几头猪杀了,除了过年要吃的肉,剩下的我教你们做成腊肉,保存好了…明年夏天的时候你们也能吃到肉。”
大家没想到安初夏会对他们这么大方,竟然愿意把肉留给他们吃。
在大户人家做过事的孙老汉夫妻,可是知道大户人家在庄子上养着的牲口家禽,到了冬天都是要送进府里供主子们食用,哪里还想到庄子上的奴才过年有没有肉吃。
就是没在大户人家做过事的其他人,也知道就算他们没因为种种原因卖身,在家种田到过年时也吃不上二斤肉。
“谢谢女君!”
安初夏带头走进大家吃饭的屋子,里面五六张桌子,四面放着长条板凳。
“都去洗漱一下,来这里等着吃饭吧!”
一伙人说说笑笑,朝自己家居住的房子走去。
安初夏是下午太阳西斜的时候离开的,安瑾辰和润生因为庄子上挺忙,没有跟着回去。
迎着夕阳的余晖回到了状元府,安初夏刚下马车,就被急步从里面走出来的朱勇拦住了。
看见安初夏急促的说道:“女郎君你总算回来了,快去救救我家公子吧!”
安初夏原本还有些微蹙的眉头,听到这话赶紧问道:“怎么了,你家公子出什么事了。”
几人说着话都上了马车,安子希按照朱勇指的方向赶着马车。
朱勇急的头上冒着汗珠,说道:“女郎,我家大老爷,趁着老太爷病重不顾公子反对。
要把他送给丞相府那个不男不女,喜好玩男童的潘大小姐做侍君。”
安初夏在京城做府尹已经好几个月,多多少少也听说了,丞相府那对双胞胎姐弟。
潘小姐长的女生男相,无论身材还是五官都粗犷的很,性格也很鲁莽。
潘大公子就是开春和那群顽绔子弟,把妙妙掳掠的那个带头纨绔。
长的确实阴柔有余,阳刚不足。
“好好的你家大老爷为什么要把,你家公子送给潘家小姐。”安初夏有些疑惑的问道。
两人都没注意马车里的石玉脸色有多难看。
朱勇咬了咬牙说道:“还不是因为继夫人生的二公子,在宴会上被潘大小姐抓到,轻薄丞相府二房的潘瑶小姐。
这件事要是让丞相府的长辈知道,一定不会轻饶了二公子。
潘家大小姐和大老爷继夫人说,只要把我家公子送给她作侍君,就把二公子酒后侮辱她堂妹这件事压下来。”
朱勇说完安初夏基本也明白发生什么事了,这木二公子酒后无德恐怕是被人设计,意在拿这件事抢要木檀。
木家两位长辈为保小儿子,其中还有一位是继母,那里会管木檀的想法和意愿,这是要为自己儿子牺牲木檀的节奏。
现在安初夏的状元府也在官宦人家聚集的地方,几人说着话,就到了大医院院首木家大宅。
安初夏被朱勇带进木家的时候,就看见人都挤在前院。
木檀手中扶着一位老人,满脸阴郁的看着一位方脸,浓眉大眼,宽鼻厚唇,身材粗壮的女子。
还有在女子身边弯腰站着的一对中年男女,正在不知道说着什么,看着动作态度非常谄媚的样子,应该是在说好话。
院子里还有一个正在对着木檀指责的十七八岁少年,应该就是他那继母所生的儿子。
看着眼底乌青唇色发白,一看就是一副生活不规律,纵欲过度的样子。
怎么看都让人不喜!
木檀转过头看见安初夏的时候,原本还很清冷倔强的眼睛不由一亮,他身边的老人发现他的神色,顺着木檀的目光看去。
就看见两个衣着朴素,仔细看才能发现气度不凡的男女站在那里,眼神平静淡然的看着自家发生的糗事。
老人咳嗽了几人,才勉强出声问道:“二位是谁,来本官家可有何事?”
这时候纷乱吵闹院子里的人,才把目光集中到安初夏和石玉身上。
潘雅轻蔑的看了一眼身穿布衣的安初夏,又把目光看向她身边的石玉,只这一眼,潘雅那双似男人一样的大眼,就黏在石玉那张粉雕玉琢,稚嫩未脱的脸上。
木檀长的异常俊美,身上时常带着一丝清冷,潘雅几年前就设计让他继母设计过他一回,让木檀这个男人给逃脱了。
现在看见石玉,喜好十几岁少年或者男童的潘雅,立即就觉得木檀年龄有点大了。
潘雅却不知她看上的这个比木檀还大一岁,只不过他天生长了一副稚嫩的五官和肌肤而已。
石玉瞧见潘雅痴痴的看向他,眼眸中闪过噬血的暗芒,露出一抹厌恶的神色。
安初夏面上带着一贯的淡淡微笑,越发幽深的桃花眸中,蕴藏着无法窥视的凌厉。
“在下和木公子是曾经住在一个村的友人,刚才从这里路过,特进来拜访。”
“哼,说什么拜访!这里可是太医院院首的府邸,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进来的地方。
趁着老娘还没发火,赶快给老娘滚出去!”
这次就连安初夏也惊讶了。
119混乱的木家
按说木檀父亲偏心小儿子,心里应该是爱重自己的继室夫人。
安初夏看着这个满嘴老娘,头上插满金饰钗环的夫人,虽然长得不丑,但也没到国色天香的地步。
怎么就能让木檀亲爹宁愿放弃大儿子,也要帮着自己这个满嘴粗言,一看就没什么出息的小儿子。
木檀的继母孙氏本来就是京城里一位小药商的女儿,从小抛头露面,别的没学会街面上的那些污言秽语,她倒是听进耳里,记在了心中。
年轻的时候还能控制着不说,现在随着年龄增长,她的嘴就越法没个管制。
看见安初夏两人穿着简朴,不像什么大富大贵人家的人,就越发每个顾忌。
安初夏转身向木檀的父亲拱了拱手,“在下刚才进来时,不小心听见你们家要把两位公子送人。”
安初夏一脸善解人意,慷慨大方的继续说道:“如果木先生家遇到什么困难,我作为木大哥的好友,定不能袖手旁观~”
木檀的父亲老脸羞的通红,他怎么好意思告诉外人,自己为了小儿子要把大儿子送人。
木檀的继母孙氏却不管这么多,满脸不屑的说道:“放你娘的狗屁,就你穿的一身穷酸样,能帮得了什么!
滚、滚、滚、少管老娘家的事!再不走的话,老娘就吩咐人把你们撵出去!”
“住口!咳、咳、咳!”一句没说完木太医又咳了起来。
此时木老太医已经从自己大孙子口中,知道安初夏是谁了,又怎么可能再让自己儿子家这个泼妇,满嘴污秽不堪的乱说话。
安初夏眯了眯眼,看着孙氏勾起嘴角,嘴角的笑意并没达到眼底。
她最讨厌有人吵架问候对方的父母,你们自己要吵架,是打残对方还是打死对方,都由自己负责。
父母生了你有什么错,还要为你们吵架受这般辱骂。
木太医在皇宫里待了这么多年,是一个最会看眉眼高低的人,他在瞟见安初夏在听到孙氏骂人的话时。
这位六元及第的女状元脸上的笑容都没变一下,那微眯的目光深处让人看不出一丝恼怒。
可久在皇宫行走的木太医,就是感觉到一丝寒意,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此女何等的城府,才能把自己的心思藏得如此之深。
孙氏要是真惹到这位刚考上状元,就被当今皇上委以重任的女府尹,恐怕整个木家危也。
木太医看着自己那个一遇到事,就做缩头乌龟不争气的儿子,深深的喘了几口气。
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想到自己手里那瓶大孙子研制出来,准备毒死自己亲父和继母的剧毒。
木大夫就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祖父,我扶你回去~”
木老太医用那枯槁的手掌,虚弱无力的拍了拍木檀的手背,“祖父没事,檀儿不必担心。”
任谁这会儿都能看出木老太医已经时日无多了。
木老太医忽然两眼坚定的转过头来看着安初夏,好像下定什么决心了一样,紧紧抓着木檀的手。
声音苍老嘶哑的说道:“安女君,我把檀儿送给你可好?!”
安初夏听到此话短暂的一愣,然后笑了,“老太医,木檀他已经超过了托孤的年龄,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你觉得我会要吗?!”
木太医看着女子笑容里的清冷,这才是真正的清冷,自己孙子身上的清冷那都是,被自己亲人伤着形成的情绪。
可是他已经没有过多的选择,自己一死,一边是经常想要算计大孙子的孙氏。
另一边是不惜赔上自己也要为母报仇的孙子,他只能还在有一口气的时候,把他们尽可能的分开。
木老太医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看着安初夏,木檀差点也被他忽然的举动带着跪倒,“祖父你这是做什么?!”
刚才听到安初夏的拒绝木檀说不难过那是骗人的,此时看见祖父这样,他连忙想要把他扶起来。
木父和继母孙氏也都惊愕的看着木老太医,潘雅更是不善的看着安初夏。
她这会也看出来安初夏就是状元游街哪天,骑再高头大马之上的女状元,不过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自己可是丞相的孙女,姑母更是当今最得宠的贵妃,不说只是一个小小的状元,就是满朝文武谁敢得罪她潘家。
“老不死的,我是给你木家的面子,才要收你孙子做侍君。
如果你再不是抬举,本小姐把你孙子玩腻了,转手送给旁人或者卖入楚风馆那种地方,你又能奈本小姐如何!”
“你…你!!!”木太医听到此话差点气的背过气去,剧烈的咳嗽声又响起整个院子,好像要把那颗肺也咳出来似的。
“好大的口气!”
“…好大的口气!”
安初夏和她异口同声说着同样话,脸色阴沉的石玉对视一眼,后着秒变成乖巧柔弱的少年。
诺诺的说道:“我只是觉得她说的太过分了。”
安初夏也没多想,只以为刚才潘雅要把木檀卖到京城有名的小倌馆,让石玉想起不好的回忆。
就在安初夏和潘雅对峙的时候,木老太医让自己的长随拿来纸笔,就在地上写了一张结契书。
木檀想要阻止被木老太医吩咐人把他拉到了一边,“祖父何至如此,孙儿去找外祖父,他一定不会不管孙儿的!”
木老太医落下最后一笔,喘了喘,虚弱的说道:“你祖父就从你大姨和你母亲死后,离开京城隐居在松江府,远水解不了近渴。
我若离世,你父亲以孝压你就范,你若反抗又有什么人愿意帮你。
此时虽把你结契给安女君,我看她为人正直,如果有一天你若想离开,她也不会勉强你的!”
木檀目光忧伤的看着自己祖父,他知道祖父已经油尽灯枯,含泪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他不能让祖父来着对他的担心离开人世,木檀拿着祖父签完名字盖了私章的结契书,走到安初夏近前。
低着头声音暗哑的轻声道:“夏夏,看在往日的情份上帮我这一次,过后绝不纠缠。”
120木檀离开
安初夏看见木檀眼中的祈求,拿过他手中的结契书看完微微皱了皱眉头,不过还是没有说什么,就接过他手中的毛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不说他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就这两年来的照顾,安初夏也不能让他祖父离世后。
任他在那个缺乏担当的父亲和那一心要联合外人,把他称斤论两设计卖了的继母手里。
安初夏已经从木檀继母和潘大小姐,眉眼往来中看出她们之间有猫腻,也许这一出就是她们算计木檀的把戏。
木檀回到自己祖父身边,木太医此时脸色已经灰败,声音也极度虚弱,却对他说道:“从今以后你就是安女郎的聘婿,不再属于木家人。
至于你母亲当年被这两个畜生不如的东西,气的抑郁成疾病逝,他们会有自己的报应。
你还年轻不能因为他们赔上自己!
檀儿要开心的活着,祖父才能安心离开,要不祖父死不瞑目!”
说完木太医好像脸色慢慢变的红润起来,看见这一幕的人都沉默下来。
就连叫嚷着带来的下人,要把木檀和安初夏身边的石玉都抢走的潘大小姐,也在近身随从的示意下看过来后,暂时的安静下来。
木檀躲在一旁的父亲,这时候也看出木太医恐怕不行了,赶忙跑过来,声音暗哑的喊着:“爹…爹!”
孙氏走近撇了撇嘴说道:“老太爷脸色这么红润,且能活着呢!老爷不必如此!”
“啪!”孙氏捂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没成亲就和自己鬼混在一起的男人。
就连她大着肚子进门,活活把他发妻气死,都没舍得打过她一巴掌的男人,今天竟为一个老不死的打她,这让孙氏如何能受得了。
上去就要伸手去抓木父的脸被一把推倒,这才看见木父阴沉可怕的脸色。
倒在一旁的孙氏听到木太医对着木父说道:“你对不起檀儿的母亲,我死后你们不许再找檀儿的麻烦。
如果你再由着那个恶妇伤害他,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说完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一瞬间院子里就听到木檀和木父的痛哭声,至于孙氏和儿子木柯好像是看热闹的外人般,站在一旁连木太医的身边都没过去。
安初夏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陪着木檀,等到木太医安葬后,就收拾东西把他带回了自己府里。
临走前安初夏跟在木檀身后,看见他躲过木府的下人来到主院,在紧挨着房屋窗前的花池里分散几处,埋下灰黑色石块一样的东西。
跟着木檀的安初夏什么都没问,木檀也什么都没说,只是从他一双寒冰似的眸子里,安初夏好像也明白了一些什么。
回府后的安初夏还是每天要去京照府里当值,石玉继续去杏花山下监督工匠建造书院,木檀每天坐在竹林边的亭子里好像在等什么。
直到这天朱勇回来禀报说,木府现在的老爷夫人双双染疾卧床不起,木檀低垂的眼眸里闪过抹诡异的光芒。
挥了挥手让朱勇下去,一个人就那么静静的做在亭子里,看着那片被风吹的沙沙响的竹林。
这天晚上是木檀住进状元府里,第一次来找安初夏。
进来后安初夏给他到了一杯茶,木檀对她露出一个极好看的笑容,然后走到安初夏的梳妆柜前,看着梳妆盒里的两支血红色琥珀发簪。
抬头看着安初夏仿若不经意的问道:“我记得当时在管城府,你好像买回了三支同款琥珀簪,怎么这里只有两支了。”
安初夏想到被石玉死皮赖脸要走的那支琥珀簪,对着木檀无奈的摊了摊手,“被一个要东西不给就要落泪的傻小子,拿去了。”
木檀不用问也知道安初夏口中说的是谁,他同样从首饰盒里拿出一支,雕刻成玉兰花样式的琥珀簪。
放在手里把玩着,然后转头眼睛清亮的问道:“…能送我一支吗?”
安初夏走到他面前从木檀手中拿过红润的琥珀簪,看见他逐渐暗淡下来的眼神,心里叹了一口气。
又重新把簪子递给木檀,“拿着,又不是什么珍贵的物件,一个两个不知道为什么都想要。”
木檀看着安初夏忙了一天有些疲惫的脸色,看着手中红润松香的琥珀簪笑了笑。
伸出长长的胳膊揽住安初夏,在她额头落下一吻,然后就大步的离开了房间。
安初夏摸着额头烧热的地方,脸色变换莫测。
就在那天晚上,木檀带着自己的随从朱勇消失在了状元府,也同时消失在了京城。
临走的时候只带走了,他向安初夏讨要的那根血红色琥珀簪。
安初夏坐在木檀居住的房间里很久,出来的时候手中拿着一个信封,里面装的不是信件。
而是木太医临死前给安初夏和木檀写的结契婚书,还有一张和她郊外庄子,紧挨在一起的二百八十亩地的田契。
走出房间的时候,安初夏吩咐下人定期打扫,要是让房间里落满灰尘,木公子那天回来又要说她了。
之后安初夏也听说了木家夫妻染病的消息,她知道这是木檀对那两个人,背叛自己母亲的报复。
看来他埋的东西虽然不会要了木父和继母的命,但是在余下的生命里每天受到病痛的折磨,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惩罚。
石玉知道木檀离开后也愣了一下,安初夏都知道的事他这个势力遍布京城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
只不过他又多加一样,就是不久后木家继室生的那个儿子,去喝花酒回来的路上,被人拖到暗巷打断一条腿,至此后变成了一个残废。
木府从木太医死后就已经没落,木父躺在床上听着自己的继室,嘴里不停的在咒骂。
他呆呆的看着屋顶,想到那个始终端着清冷高贵样子的女子,两人是自小定的亲。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对她不喜的,直到她死后木父才知道自己错了。
看着与发妻容貌很相似的大儿子,他每见到一次就难受一次,同样以为不喜欢大儿子。
可是此刻他多想能再见到他一面,那怕一眼也好。
木父知道父亲死后,木檀是不会回到这个家了,他知道要不是自己父亲几次阻止,他和自己那个粗鄙的继室早就被他毒死了。
木父已经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抱着什么心情,和一个小药商的女儿来往偷情的。
只知道那个女人又一次拒绝自己的时候,他跑了出去,之后发生什么事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木父流下悔恨的泪水,可是却没有人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