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乘船去江宁城
安初夏和拎着包袱的顾芳妙上了,刚在镇上雇的马车,因为到县城要乘船去省城。
所以自家马车赶到那里没有地方放,只是留在顾家。
目送着安初夏和顾芳妙他们离开。
顾童生看见古氏强忍到两个孩子离开才流下的眼泪,伸手拉着老伴说道:“回吧!
孩子大了,让她们自己去闯,去拼吧!”
两位老人脚步有些蹒跚的走进家门。
谁也没发现离顾家不远的董家门檐下,出来倒贡桶的董秀才娘子王氏,看着安初夏他们的马车消失在长街上。
狠狠的呸了一声!
眼神中充满了羡慕和嫉妒。
觉得那些科举的主考官眼睛都是瞎的,明明自己女儿学识这么好,自小深得自家相公亲自教导。
怎么就会连院试都通不过。
不通过院试就不是秀才,连去乡试考举人的资格都没有。
而那个贱人离开自己家私塾后运气好的听说,现在已经是科举中的小三元了。
“不行!肯定是那个贱丫头,把自己女儿考试的运气带走了。
我今天得去镇西山上的寺庙里拜拜大仙,让大仙他老人家施法,把好运气要回来才行!
只要去拜了大仙,把属于自家的好运气要回来,那个贱丫头这次乡试一定会落榜。”
王氏嘴边含着恶毒的笑自言自语说完,匆匆忙忙的回去准备拜大仙去了。
这边安初夏他们已经出了青石镇,准备去庐山县福运码头坐船。
只因从庐山县出发的客船大多在云水码头不停靠,要不安初夏他们在那里坐船会更近便。
安初夏和顾芳妙坐在车厢里木檀挨在车门边,安瑾辰嫌在里面热跟车夫坐在前边。
润松站在城门边仔细的看着每一辆进城的马车,终于在一辆马车上看见坐在前边的安瑾辰。
连忙高声喊道:“阿辰!”
“润松哥,你怎么这里?!”安初夏看见润松惊喜的说道。
润松目光不由的朝车厢里看了一眼。
这才回道:“前天润生陪你来县里,说小夏今天会启程去省城考试,我就想着来送送你们。”
木檀这时候礼貌的打开车厢门。
润松和安初夏打完招呼。
偏头看见坐在里面脸色红润白嫩的小姑娘,正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那么高大壮实的一个男人竟然忽然就红了耳朵。
“怎么就你一个人去,顾老先生他们没陪你去?!”
“呃……”安初夏我们都不是人吗?
顾芳妙笑容甜美的点了点头,说道:“是呀!祖父祖母年龄大了,我没让他们跟着去。”
安瑾辰看大家很打完招呼,他们坐的马车虽然没完全把路堵上,但是后面马车要绕过还是很不方便。
于是就想和润松哥告辞把路让出来。
没想到还没等安瑾辰把话说出来,润松看着盘腿坐在车厢里小小一团的小姑娘,忽然对着安初夏他们说道:“你们先去福运码头那里等我一下,我跟着你们一起去省城。”
几人里除了安初夏听到润松说的话,眯了眯清亮的桃花眼,其他人都震惊到了。
“润松哥你~”
安瑾辰:“……?!”
润松说完转身就大步离去。
马车夫再次驱赶着拉车的马儿,向着福运码头而去。
来到福运码头安瑾辰把车费付给马车夫,几人拿着带的行李,走到码头那边的一棵大树下等着润松。
今天的天气很好,码头上人流攒动。
在阳光的照耀下,水面上波光粼粼,闪烁着五光十色的光环。
今天是八月初五,明天傍晚到江宁城,他们提前两天走时间上还是挺充足。
只不过天有不测风云,谁又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事。
润松做事一向稳重没让安初夏他们等多久,就去衙门找上司请了假,拎着回家收拾的换洗衣物过来了。
润松到后大家听到船老大喊人赶快上船,客船就要离开码头了。
安初夏他们急忙拎着包袱向船上走,顾芳妙就感觉自己身上一轻,转头就看见自己背的包袱被润松拿过去了。
“快上船,要不船就离岸了。”
润松一句话阻止了顾芳妙要拿回包袱的动作,就看见小姑娘再不多言,着急的朝船上走。
润松勾了勾略厚的唇角,跟在她身后不让其他人挤到小姑娘。
木檀诧异的瞟一眼人高马大的润松,之后眼眸中闪过一抹了然。
偏头看着安瑾辰挑着一个担子,里面放着两个不大的小火炉和木炭,还有带着路上吃的食物。
其中有一些是安初夏那丫头前段时间回来后,做的肉干和肉丁,临来前还用炒熟的燕麦和精米磨成的粉。
只说那些是要带进考场的食材。
木檀自己也拎着两个大包袱,看见走在身前的安初夏,也只能放弃心中所想,紧跟在她身后走上客船。
上船后原本安初夏他们准备的是,安初夏自己和顾芳妙一间客舱,安瑾辰和木檀住一间。
现在润松来了,他们只好又多要了一间。
因为润松一个人住一间,所以安瑾辰挑着的东西都放在他那里了。
润松得知里面的小火炉和一些吃食,是安初夏和顾芳妙要带进考场的东西,更加小心的找东西给垫起来放好,就把船上潮湿把里面的食物弄坏了。
中午安初夏他们是在船上买的馒头,就着自己带来的卤肉吃了一顿。
下午安初夏和顾芳妙在房间里,各自看书,偶尔讨论一下不懂得的地方。
几个男人站在甲板上吹着清风,看着远处,随波起伏,影影绰绰的点点白帆,谁也不敢进去打扰她们。
乘船远行,最不缺的就是鱼。
晚饭是安瑾辰用带的小火炉做了一陶罐米饭,润松去船上买回一盘红烧鱼和白煮鱼。
除了这两样鱼,还有就是一盘蔫了吧唧的小青菜。
安初夏夹了一块白煮鱼肉放在嘴里,然后眯了眯眼睛,不愧是美食还没发展起来的古代,一股又土又腥的味道充满味蕾。
不过看着大家都是很自然的在吃饭,安初夏还是面不改色的把鱼肉咽了下去。
还好红烧鱼虽然味道也不咋样,但却没有白煮鱼腥味那么重。
吃完饭后安初夏和顾芳妙也没有急着回去看书,而是在几个男人的陪伴下,来到船的甲板上消食。
欣赏着夕阳西下,晚霞映红天空反射到水面,霎时变成了红色!
仿若像一朵朵红莲绽放在水中,清波荡漾,美丽而又梦幻。
木檀和润松对视一眼,相视而笑,此时似有一种,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看你。
62路上被阻
傍晚趁着其他人还在甲板上没回来,木檀正在给安初夏换药时,还是被先后进来的安瑾辰和顾芳妙发现了。
在他们的追问下,安初夏把事情经过告诉两人。
顾芳妙心惊不已,差点学祖母古氏跪谢菩萨保佑安姐姐没事。
安瑾辰这时候才明白木檀说来省城买药的事是假,通过这件事他也看出一点点木檀对自己妹妹的特殊。
想到自己一手养大的小白菜,终于要有猪来拱了,安瑾辰内心有一种老父亲的愤怒。
木檀发现安瑾辰从看见他给安初夏换药之后,每次见到他眼神中都带着一抹挑剔。
骤然又有一丝想明白后,也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内心却有一点点窃喜。
安瑾辰这样明显的改变,不仅一向清冷的木檀每次见到他,都要谨慎的把最好的一面表现出来。
以免被心悦之人的哥哥否决掉。
安瑾辰这样的行为也吓着了,鼓起勇气想要追求心上人的润松。
他原本就觉得自己配不上娇润可爱又有才学的小姑娘,想到小姑娘家的两位长辈,高大健壮的润松内心更是瑟瑟发抖。
看见阿辰这么一个哥哥,对心悦自己妹妹的男子,都这么挑剔和难缠。
更何况小姑娘的祖父祖母了。
几个男人之间的暗潮涌动,谁也没在两个小姑娘面前表露出来。
半夜的时候安初夏被轰隆一道惊雷震醒,紧接着外面传来雨点啪啪打在客舱窗户上的声音。
谁也没想到傍晚的时候还欣赏了,一幅美丽的晚景,客船行驶到半夜就遇上了狂风暴雨。
这时候敲门声传来,安初夏皱着眉头问道:“是谁?!”
站在门口同样被金惊雷吵醒,放心不下过来的三个男人面面相视后,还是由安瑾辰出声问道:“夏夏是哥哥,你们还好吧!”
安初夏这才下床,帮处在迷糊状态中的顾芳妙盖了盖被子,摸了一件衣服披在身上打开舱门走出去。
“哥,你们怎么回来了。”
安初夏裹着衣服看着,站在舱道上三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刚才那道惊雷太响,怕你们吓到,所以过来看看。”安瑾辰说道。
润松没看见顾芳妙出来,有些担心又不好问。
夜晚虽然看不清,但是安初夏还是隐约间看见润松伸头朝舱室里望。
她当然不会以为润松有什么歪心思,这样的表现只能证明他很担心里面的人。
于是说道:“哥,没事!
这样的雷声都没把妙妙吵醒,怎么会吓到我!”
随着安初夏话说完润松也好像松了口气,停停的站在那里,再也没有伸头朝里看。
清晨大家起来看见外面依旧漂泊大雨,如珠帘般的落下,水面上圈圈点点,密密麻麻的水纹荡开。
天空黑压压的,水面上一片雾蒙蒙的暗沉。
暴雨下的人们心烦意乱,早饭大家也没有心思去吃,安初夏掏出一些肉干和白米,放在一起煮了一锅肉粥。
暖暖的喝在胃里倒也舒服。
随着时间的推移暴雨越下越大,还伴随着阵阵狂风,
暴雨使得水流湍急,连他们做的客船也有些不稳,整个上午也没有行驶多远。
这样让乘这趟船去赶考的学子们,心中隐隐有些担心。
就连安瑾辰也不安的在船舱里学那驴儿转圈圈。
安初夏站在舱室窗口微蹙额头向外看去,隔着雨帘,水面雾蒙蒙的看不清岸边的景色。
润松看着顾芳妙杏眸中露出忧心,想要过去安慰,又有点胆怯,最后只能选择默默的守护在一边。
木檀坐在桌边,凤眸柔和的静静看着,站在窗边纤细挺拔的背影。
晌午过后大雨一点要收敛的样子都没有。
此时身材壮实,肤色黝黑的船老大站在舵手旁,看着前面即将要路过一段复杂的水域,洪水的暴增水流异常湍急,增加了潜在的危险。
因此对于过往的船只渡轮行驶不稳,很容易就会造成侧翻。
船老大皱着眉头叹了一口气,他不能拿这船上,上百个人命开玩笑。
最终船老大无奈的就近,把船停靠在离永平府不远的昌盛码头。
愿意等的他可以供饭,有急事的他就把船票钱退还,让人自己选择其他交通工具离开。
外面的雨下的这么大,大家一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离开,很多人都选择了等等看。
安初夏他们也决定等等,也许雨下到晚上就停了。
就在大家的期盼中,下午的时候雨势确实有所减小,这样多少也减轻了人们心中的焦躁。
就连安初夏也舒了一口气,以为雨会慢慢的停止。
谁也没想到在晚上的时候,惊雷滚滚而来,狂风折断岸边的树枝,暴雨狂风的威压气势。
彻底打破了大家的幻想。
这时候就连安初夏也想跟着哥哥身后,学驴儿拉磨一般转圈圈。
可是看见如小鹿一般紧紧拉住自己手的顾芳妙,她一个内心成熟理智的现代精英女性,怎么能做出那么幼稚的行为。
安初夏眯了眯魅惑的桃花眼,稳了稳心神,知道最多明天就得离开,他们已经没有时间等下去了。
幸亏他们来的时候师母让把家里的两把伞都带上了,古人上路爱带伞的传统,真是有先见之明。
大雨下了一晚上,早晨依然没有停止。
八月初九考乡试,他们原本准备的是初五出发,初六傍晚到。
初七八两天调整休息,养足精神,迎接考试。
没想到会在半路上遇到下暴雨,耽误了行程这样的事。
如果现在他们再从陆路走的话,算算时间,紧赶慢赶,恐怕时间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早晨吃完饭后,安瑾辰和润松去找了船老大,说明他们赶时间去省城考乡试。
这下船老大也不淡定了,毕竟考科举可是一件大事,急忙就要把船钱退给他们。
让他们赶快去永平府雇马车,也许还能来得及。
安瑾辰却只收了退回来的一半船费,毕竟他们也做了一半的路程。
船老大看见安瑾辰他们也是厚道人,在安瑾辰和润松提出想出钱向他们买油布包行李时,船老大二话没说就让船工给他们找来了。
63冒雨前行
安瑾辰和润生拿回油布后大家就开始收拾行李,用油布包裹防止被雨水淋湿。
挑子里的两担东西,更是被润松用油布包的严严实实。
行过军打过仗能活着回来的润松,做起事来更加的谨慎周到,他知道这些东西是两个姑娘,要带进考场用的一点马虎不得。
木檀也把安初夏要换的药,裹进自己的衣服里,拿过一块油布包住。
用包袱兜住拴在自己胸前。
安初夏和顾芳妙的换洗衣服用油布包住后,被安瑾辰塞进担子里。
一切收拾好后,润松推开安瑾辰自己挑起了担子。
“润松哥,我能行!”安瑾辰跟在后面说道。
润松比安瑾辰高出半个头差不多有一米九。
虽然安瑾辰也不矮有一米八几,除了肤色有些偏黑以外,五官俊朗,身姿挺拔,但是跟又高又壮的润松比起来就差远了。
润松挑着担子显然很轻松,很快他们就走下了船。
船上其他的学子也陆续背着自己的行李,带着跟随的家人,和安初夏他们一样下船后,朝永平府走去。
安初夏和顾芳妙共打着一个伞,把另一把给了安瑾辰和木檀,润松身上披着一块油布。
虽然还是能淋到雨,但他挑着担子,实在不方便打伞。
这个码头平时步行走,离永平府不到半个时辰的路程。
今天因为下雨路上泥泞,所以安初夏他们用了半个多时辰,差不多是现代的一个多小时才走到。
这个时候差不多是现代的八点多,润松找了一个能避雨的房檐下,放下了担子。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雇马车。”说完润松冲进了大雨中。
让想到说他们去找马车的安瑾辰和木檀,晾在了身后。
房檐上的雨水哗哗的朝下流,溅起的水花攒湿了他们的鞋子。
木檀和安瑾辰把安初夏和顾芳妙挡在身后,拦住了溅在她们身上的雨水,自己的半个肩膀也被房檐上留下的雨水淋湿了。
几个人的狼狈,都被对面客栈里一个身穿绣金玄色锦衣的男人,看在了眼里。
他在看见两个男人尽量的为身后两个姑娘挡住雨水,漆黑圆润的眼眸中,闪烁过一抹耐人寻味的光芒。
“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男子修长的指间拿着一块红色帕子,轻轻在手中摩擦。
大大的眼儿,小小的嘴,脸颊白皙粉嫩,童稚未脱,只是那修长的身形一点也不比润松矮多少。
宛如扇子般的睫毛似蝴蝶翅膀一样搧了搧,男子抿着小小的嘴儿,又磨了磨自己后槽牙。
要不是他这会儿还不益露面,他真想下去把那个逃跑的女人带上来,狠狠的打她一顿屁股。
让她赎了自己,还把他弃在曲幽馆里不闻不问。
看着头发已经有些淋湿,还站的笔挺靠在墙上的女人,蓝玄九声音不善的喊了一声:“凌云,凌风!”
“…属下在!”
话音刚落好似豪华的客房里凭空出现了两个人。
蓝玄九依然面向窗外,漆黑的眼眸,透过连成线的雨珠,看着对街房檐下的几个人。
他咬着牙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装扮成车夫,从前边的街道路过,雇你们马车的人里面,必须有一个穿着青色儒衫的女子。”
“……”凌云,凌风,主子你直接说,马车只能是站在对街房檐下,那几个人雇佣不就得了。
可是这样的话,他们两个不敢说出口,怕被主子再送回鬼谷重造。
“属下遵命!”
蓝玄九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声音极冷的说道:“用辆好一点的马车,只许……”
也许也意识到了这样不妥,蓝玄九又继续道:“只需那两个姑娘乘坐,至于那几个男的,你们随便找辆马车拉他们就行了。”
“是!”
凌云,凌风刚要起身退下去。
蓝玄九从手中甩出一样东西,凌云一个燕子翻身,干净利索的接住。
看见自己手中接住的令牌凌云愣了一下,然后两人恭敬的退出房间。
大街上润松冒着大雨转了一圈,愣是一辆马车也没看见,商铺因为几天的连续暴雨,这时候还都没有开门。
想找个人打听一下车马行在哪,都遇不到一个人可问。
润松怕自己离开的时间太长他们会担心,就想回来和安初夏几人打一声招呼,在敲户人家的门问问,可以雇佣的车马行在哪里。
刚走回这条街,润松就看见两辆马车从一个巷子里赶出来。
他连忙跑过去拦住,看见前面这辆雕刻雅致的马车,赶车的是一位戴着斗笠,穿着蓑衣的中年黑脸汉子。
润松又朝后面那辆看了看,那辆破旧得马车,赶车的是一个长相壮实的小伙子。
看完后润生皱了皱眉头,经过人生磨砺的他,总有一种违和的感觉。
不过这时候已经不容他多想,两个姑娘科考在即,再不找到马车上路,恐怕时间上就真的来不及了。
润松方正的脸上神色沉稳,眼神锐利,声音洪亮的问道:“大哥,你们的马车可以雇佣吗?”
因为想给两个姑娘雇一辆好一点的马车,润松先问的是这辆中年人驾着的马车。
装扮成中年人的凌云摇了摇头算着回答,然后扬起马鞭驱赶马车朝前街而去。
没有了前面这辆雅致的马车,润松就想拦住年轻小伙赶的破旧马车。
不成想也被对方摇了摇头拒绝了。
两辆马车都毫不留情的从他面前驶过,无奈的润松只能先回去再想办法。
等到润松走回安初夏他们躲雨的房檐下,就见先前他拦住的那两辆马车停在那里,阿辰和木檀正在朝上面搬着东西。
润松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感觉眼前一片清明,并不是自己看错了。
这才快步的走过去。
原本想要问那两个车夫,为什么刚才自己雇他们的马车不同意,这会儿又怎么愿意被雇了。
可是真的走到了跟前,润松却什么也没有问出口,只是弯腰帮着安瑾辰和木檀把行李搬上去。
润松心里想,不管是因为什么,他这一路上多注意一些,也就是了。
等过一会儿,他悄悄的把这件事再告诉我阿辰和木檀,让他们之后也小心一些。
总归是先送小夏和顾姑娘去考乡试最重要。
看见走过来帮忙搬东西的润松,凌云和凌风一阵愕然,没想到这个刚才拦住他们雇车的人。
是和主子看上的姑娘是一起的,两人对视一眼,要是早知道刚才就应该答应。
64艰难的科考之路
在马车的分配上也不需要凌云和凌风多说什么,几个男人自然而然的把那辆雕刻雅致花纹,内里也干净的马车让安初夏和顾芳妙乘坐。
他们三个跳上了那辆破旧的有些漏雨的马车。
润松把身上披着的油布塞上马车顶上的一个洞,三个男人这才找了一处相对干的地方坐下。
坐在两辆车上的除了单纯的顾芳妙,还有一个没有多想的安瑾辰,其他三人多少都看出这两辆马车出现的唐突。
外面的雨还继续下着拍打在马车顶上,咚咚咚的响。
就这样大的雨声也没有阻隔,安初夏他们在路过街道的时候,听到从一间客栈楼上传来阵阵嘈杂刺耳的琴音。
坐在破旧马车里的木檀听到这个声音,转身推开吱呀作响的马车窗户。
只看见一家客栈的三楼上,敞开着一扇正对着街道的窗户,琴音就是从那里穿过千丝万缕的雨线,荡漾在这条街上。
木檀瑞凤眼里闪过一道莫名的光芒,然后慢慢消失,扯了扯好看的嘴角,心想,“就这琴技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敢弹奏凤尾。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没有自知之明。”
润松和安瑾辰只当木檀好奇这么难听的琴音是谁弹奏,并没觉得他这样的行为有什么异常。
安初夏也推开车窗抬头看向发出噪音的地方,骤然琴音截然而止。
透过密密麻麻的雨帘,安初夏模糊的看见一个穿着玄色锦衣的男子,站在敞开的窗前好似与她对视一般。
直到马车拐弯到另一条街上,这种被人盯着的感觉才消失。
凌风驾着的马车里,安瑾辰看见润松的衣服已经全部被雨水淋湿了,自己和木檀半边身子也是。
就从包袱里拿出为了节省油布包裹在一起的换洗衣服,递给木檀和润松,“快把湿衣服换下来,小心一会儿着凉。”
几个人一个车厢也没有什么好避讳的,三下五除二脱了身上的湿衣服,拿起自己带的衣服换上。
外面赶车的凌风顶着拍打在脸上的雨滴,把马车赶出了城,看城门的兵丁只伸头看了一眼,就缩回了城门楼里。
出城后即使他们走的是官道路上也不太好走,还好蓝玄九只让属下给三个碍眼的男人,挑一辆破旧的马车。
但马车虽破,却非常结实。
就在这么泥泞不堪的路上,马车也没有丝毫松动,两匹健壮的马儿,也健步如飞的在暴雨中奔跑着。
直到中午的时候安初夏他们在马车上,升起小火炉连带赶车的凌云和凌风,简单的吃了一顿午饭。
下午的雨有些渐小。
靠在马车上的安初夏,从行李中拿出一件衣服出来,给靠在自己腿上已经睡着的顾芳妙盖上。
自己也靠在车厢上,闭上眼睛养神。
直到一阵马儿的嘶吼声,马车剧烈的晃动了一下,安初夏为了扶住差点从腿上摔下去的顾芳妙,自己的头重重的磕在了马车厢上。
“嘶…”
被惊醒的顾芳妙睁开眼睛就看见,捂着额头的安初夏,急忙闻道:“安姐姐,你怎么了?!”
想要上前帮忙,被安初夏阻止了。
“没事,就是没注意碰了一下!”
顾芳妙不放心上前拉开她的手,就看额头上磕的有些红肿。
想到自己醒来时安初夏扶着她的头,顾芳妙自责的红了眼眶要不是为了自己,安姐姐恐怕也不会磕着额头。
“安姐姐,是我不好,以后我再也不贪睡了!”
安初夏怎么会因为这个怪她,“没事的,只是磕了一下,很快就会好。”
安初夏推开了车厢的门,就天见此时外面已经是毛毛细雨。
两个车夫和哥哥三人站在马的前面,看着被山上塌下来的泥石流堵住的路。
安初夏同样傻眼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她都要怀疑这是不是老天爷,不愿让她去考科举了。
顾芳妙呆呆的看着这一切,差点哭出来,小姑娘眼眶中含着泪,可怜兮兮的说道:“安姐姐,我们还能来得及去考乡试吗?
我如果连乡试都没考就回去了,祖父祖母会不会很失望!”
安初夏定了定神,安慰的摸了摸顾芳妙的头,“别担心,会赶上的。”
安初夏拿过伞撑开跳下马车,回头对着要跟下来的顾芳妙,柔声说道:“外面还下着雨,你别下来了,我先去看看~”
安瑾辰和木檀,润松三人正在和扮成车夫的凌云凌风商量着什么。
安初夏打着伞,踩着脚下的泥浆,走到他们跟前。
听到赶车的中年黑脸汉子说,要是绕路到省城恐怕要三四天。
安初夏心一凉蹙起眉头,那样的话乡试早已开始,他们就算赶到省城也为时晚矣。
白茫茫的天空,细细的牛毛小雨,已经快到傍晚时分。
安初夏紧紧握着手中的伞,朝着远处眺望,看见官道下面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尽头,有处村庄若隐若现。
她紧抿着淡粉色的唇瓣,眯了眯眼睛,眸中闪过一抹慧智的光芒,转过头对还在商量的几人说道:“天色已晚,绕路不可取。”
安初夏抬手指着村庄的方向,“我们先去那里问问本地的村民,有没有绕过这段官道的小路。
如果没有的话,那我们~”
大家都明白安初夏没说完的话,走陆路本来就比水路要绕的远,古代的路又不好走。
特别是这刚下过雨的路更是难行。
如果没有捷径绕过这段被堵的官道,那他们恐怕真的赶不上今年的乡试了。
大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听安初夏说的话,赶着马车去村里找了一户人家问路。
润松和安瑾辰敲开门后上前询问,还别说常年居住在这里的村民,哪有不知道几条小路的。
那家人开始虽然愿意带他们走小路绕过官道,但天色已晚,只说天黑后小路难行怕有危险,只愿明天白天带他们走小路。
算了一下行程,安初夏他们知道明天白天一天,根本就赶不到省城。
顾芳妙急得直接哽咽出来,安初夏眉头也紧紧皱起,对一个苦读的读书人来说,科举考试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安瑾辰也急的直上火,抓着自己的头发。
木檀看着身旁的安初夏,凤眸中的疼惜都要溢了出来。
润松见原本圆润的小姑娘,现在憔悴的流着泪,更是心疼的想要把她揽在怀里细心安慰。
只不过他还有一丝理智尚存,知道以他现在的身份,这样的行为只会吓到顾芳妙。
安初夏把目光移向这户农家小院,里面大人小孩人口众多,吵吵闹闹,住的十分拥挤。
她眯了眯桃花眼,目光流转间清亮起来,然后从袖袋里掏出一样东西,伸向这家人的面前摊开手掌~
65艰难行走
掌心中躺着两枚银灿灿十两重的银锭子。
足够这家人再盖一处院子。
安初夏很好的给大家展示了一出什么叫做,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这家人看着她手中二十两银子,每个人眼中都冒出了贼亮贼亮的光芒。
这二十两银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就像这种人口多地又少的农户,十年八年,也不一定能存下这么多银子。
此时看见银子就在自己眼前,怎么能不让他们心动。
最后这户人家的主人,安排了自己两个儿子给他们带路。
凌云装扮的中年马夫瞧着这家人,心眼挺多,就粗声粗气的说道,“银子可不是那么好拿的,我们知道你们家就住在这里。
如果不能把我们平安带过去,可不要怪我们把银子收回来。”
那家人看安初夏他们虽然穿着不是很显富贵,但各个样貌出众,气质不凡,就连那两个马夫,也自有一股凛然之气。
根本就不是他们这种农户人家能够惹得起,本来就算有一些小心思,也不敢真的使出来。
这下被警告了一番,就更不敢有其他想法了。
两兄弟老实的带着安初夏他们一群人,穿过树林从一处狭窄的山间小路艰难的前行。
毛毛细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天色也已经暗黑。
润松和凌风砍了易燃的松木捆绑上几块木炭,绕上半干的野草藤,点燃了火把。
刚才从这户人家用一两银子买了一些干饼子,大家对付着,吃了口晚饭。
因为道路过于狭窄马车很容易侧翻,为了安全,安初夏他们谁也没有再坐上去。
两根火把一前一后,虽然不是十分明亮,但是也能看清脚下的路。
安初夏和顾芳妙两人的鞋子已经沾满了泥浆,湿漉漉的跟着后面走。
因为刚下过雨的山间小路实在难走,一个时辰后顾芳妙即使和安初夏相互搀扶着朝前走,也差点几次摔倒。
安初夏看出顾芳妙咬着牙走路已经一瘸一拐,就问道:“怎么了…妙妙?!”
顾芳妙摇了摇头,声音有些颤的回道:“没事,安姐姐我们快走吧!”
走在前面拿着火把给他们照着路的润松,也看出了顾芳妙的不对劲,把火把递给安瑾辰,走回来伸手拉过顾芳妙,说了一句:“得罪!”
然后就把她背了起来。
顾芳妙挣扎了几下,润松的大手轻轻的在她小腿上拍了拍,立马让她红着脸消停了。
安初夏想到顾芳妙从小到大不说娇生惯养,但也绝对没走过这么多路,肯定是脚上磨起了水泡这才走路一瘸一拐。
小丫头还挺坚强,硬是强撑着不说。
这时候木檀走到安初夏跟前问道:“你还好吧!需不需要人背!”
安初夏一愣,摇了摇头,发现大晚上的木檀看不见,又轻声说道:“不用了,我能走。”
安瑾辰在前面打着火把,回头看见木檀想背自己妹妹,这他哪能忍。
把火把塞给带路的那户人家老大,脚步重重的踩着脚下溅起的泥浆走过来。
把木檀挤到一边,说道:“夏夏,哥哥背你!”
安初夏自知体重不轻,这一年下来她也快长到一米七了,在这个古代女子中已经算高个子。
哥哥虽然比她高了十来公分,身材也算挺拔建朗,但因小时候饥一顿饱一顿长得并不壮实。
她怎么忍心让他背自己走这么艰险的山间小路。
“不用哥,我没事!”
安初夏话刚说完脚下没注意一滑,身旁的木檀一把扶住她。
“小心!我扶着你走!”
安初夏点了点头算作答应,晚上的路不好走,两个人相扶着避免掉进沟里,这样更安全一些,
凌云和凌风看见这一幕,都扯了扯嘴角,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决定不把看见的这些跟自家主子说。
否则他们看见又没有阻止,那他们两个受到的惩罚,就不是回鬼谷重造那么简单了。
顾芳妙从开始的不习惯,难为情,到后来在润松宽厚的背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润松虽然长时间背着胳膊有些酸,但他心里却异常的喜悦,就连身上背着并不轻的顾芳妙也不觉得累。
安瑾辰在前面拉着安初夏这个妹妹,就怕一不注意滚下斜坡,那下面可都是划人的毛草,山石和扎人的荆棘。
木檀走在旁边,偶尔在路滑危险的地方相互搀扶一下。
这一晚上他们走过狭窄的小路,马车险险前行的陡坡,终于在天蒙蒙亮的时候,绕过大山间那段被堵的官道。
重新站在平整的道路上大家都激动不已,那对兄弟两看自己的任务完成后,就来到安初夏跟前意图非常明显。
就是要把剩下的那十两银子该给他们了。
安初夏会留下这十两银子到地方再给,也是怕他们领路时,会因为天黑在路上拖拖拉拉不愿意走。
现在既然已经把他们带到大路上,安初夏也按照承诺,把十两银子递给他们。
看着兄弟俩高高兴兴的拿着银子离开,安初夏内心也很欣慰,不管这家人有没有小心思。
也都是普通的穷苦人家,把银子给他们赚到,能够帮到他们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来到路上大家并没急着走,这一晚人困马乏,都需要短暂的休息。
凌云和凌风把马儿牵到一处草长茂盛的地方,让两匹马吃些草休息一会儿。
润松找到一处干净的地方,把已经醒来的顾芳妙放下,走过去帮着安瑾辰开始做早饭。
木檀找了一个蔽静处,卷起安初夏的右边袖子,看见比先前红肿的伤口皱起眉头。
很明显伤口是沾了雨水,手指弯曲挖了药膏动作轻柔的给她抹药。
安初夏感觉原本有些火辣辣的伤口抹上药膏后,变得清凉舒服了很多。
木檀给安初夏抹完胳膊上的伤口后,并没有把药膏收起来。
而是看着她说道:“把鞋袜脱了,我给你治疗一下脚上磨的泡。”
他和润松昨晚都看出两个姑娘家脚皮嫩,肯定是磨起泡了。
顾姑娘走路疼的一瘸一拐,润松这才抛开礼制过去背起她。
而小夏后来即使脚上同样磨起水泡,她却没有表露的太明显,依然坚持着走了一路。
安初夏听木檀要给她处理脚上磨出的水泡,倒不是不好意思,只是觉得该入乡随俗。
最起码的礼仪还是要遵从,于是说道:“谢谢木大哥,我自己拿针挑破,抹点药就好了。”
安初夏说完话就看见,木檀漆黑深邃的凤眸,紧紧的看着她也不说话。
66关闭的城门
最终安初夏还是没扭过木檀被脱了鞋袜。
看见她大拇指和小拇指上,分别磨出两个水汪汪的水泡。
这次木檀没有手下留情,从医箱里拿出一个银针,快很准的在水泡上刺了一个对穿,把水泡挑破抹上药。
木檀没有做多余的动作,干净利落的处理完后就要把银针和药收回医箱,被安初夏拦住,“这个先借我用一下,妙妙脚上可能也起了水泡,我去给她处理一下。”
木檀点了点头,把东西递给了她。
下了两天两夜的大雨,今天终于出了太阳。
晨曦的阳光渐渐升起,空气中,浸着青青草香,树枝上鸟儿的叽喳声,也变得动听起来。
马儿在那边美美的吃着青草。
安瑾辰用陶瓷罐煮了肉粥,配上昨天晚上从那户人家买得没吃完的杂面饼,这就是他们今天的早饭。
这时候还有肉粥吃,也幸亏当时安初夏想到乡试要在考场里待很长时间。
听老师给他们讲过进入考场后,吃喝睡的环境,供的饭菜非常随便,不是每个人都能吃得下去,吃的饱。
为了有体力继续考试,还是自己准备一些吃的带进去更好。
睡觉的地方就更不用说了,一块板子,白天做考试的案桌。晚上和他们坐着的木板拼在一起,就是考生睡觉的地方。
听到这些后,安初夏就想到做一些既能储存时间长,又能顶饿的食物。
要想满足这两个条件,非肉类品莫属。
能够煮成肉饭,也能煮成肉粥,就是做零食吃也不错,肉干就是最好的选择。
古代不允许随便杀牛,做牛肉干那是不可能,家猪的肉又太肥,最适合的就是纤维粗的野猪肉。
于是安初夏从松江府回家后就拎着一把磨锋利的柴刀,去山上寻找几天猎了头野猪回来,全部制作成了肉干足够他们来回路上吃了。
安初夏走过来帮顾芳妙脚上的水泡挑破抹药后,两个人又去不远的小河边清洗了一番。
大家这才坐在一起开始吃早饭。
安初夏和顾芳妙一人吃了半块饼子,喝了一碗粥。
剩下的几个男人把杂面饼子分吃完,又快速洗漱用具收拾东西上马车。
这才又快马加鞭的朝省城赶去。
安初夏和顾芳妙被大家要求,尽量要在马车上多睡觉休息,因为今天晚上寅时就要开始经过搜查进考场。
留给俩人休息的时间并不多了。
安初夏和顾芳妙两人也明白,上马车后就盖上带的被子很快的入睡。
凌云知道里面那个安姓的姑娘,就是自己家主子看上的人,所以不敢掉以轻心,尽量把马车赶的又稳又快。
木檀也没有闲着,他是懂一些科举要用到的东西。
怕时间太紧来不及,所以给两个姑娘检查了下考篮里,科考时要用到的物品是否都准备齐全。
看完后不出所料,所需的纸墨笔砚一些科举要用的物件,两人准备的都很充足。
看样子已经有人给她们检查过了。
那个人非顾童生莫属,还有谁能把科举要用到的东西做的这么细,就连毛笔也给他们每人准备好两根。
再多就不让带进去了。
木檀把考篮放回,看见安瑾辰和润松都躺在马车上休息,自己也靠着车厢闭上眼睛。
因为昨天晚上大家都一夜没睡,之后的路马车是几个男人轮换着赶的。
凌云和凌风也觉得安瑾辰和润松人不错。
至于木檀,两人不宜评价~
也许是昨天晚上太累了,中午的时候安初夏和顾芳妙睡得都没有醒,除了赶车的安瑾辰和润松,其他的人也没有谁要停下来吃饭。
直到下午的时候大家才停下来,在路过的小镇面馆里吃了一顿热乎饭,顺便买一些路上吃的食物。
也给两匹马买了一袋子青草掺杂的豆饼料。
继续上路后安初夏心都凉了半截,因为按照路程时间算,他们已经来不及了。
只不过大家努力这么久,谁都没有说出放弃的话。
不管赶不赶得及,这趟省城都要去。
天黑以后顾芳妙把头靠在安初夏的肩膀上,几滴泪水浸进衣服。
安初夏轻轻的拍着顾芳妙的背,安慰道:“没事,安姐姐明年再陪妙妙来考。
明年咱们考个解元回去,老师一定会更高兴!”
顾芳妙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安姐姐,你知道吗?
我出生后不久父亲就死了,母亲也丢下我回了外祖家,我是祖父和祖母一手带大的。
他们既希望我过的快乐,也同样希望我能顶起顾家门楣。
祖父曾说哪怕不做官,也希望我考个功名出来,能够开设一个像长青书院那样学院。
这样也不堕了,顾家祖上的名望。”
顾芳妙抬起胳膊擦了擦眼泪,“我知道祖父放弃科考,这么多年内心是愧对顾家祖先。
我一直想要替祖父完成这个心愿,三岁启蒙,到今年十六虚,整整十三年的努力。
就这样连考场都没进,让我如何甘心。”
安初夏没想到平时看着没心没肺的小丫头,内心也有这么重的负担,心疼的轻轻拍着安慰她。
坐在前面赶着马车的润松更是心疼的整个心脏都揪着疼,小姑娘小小年纪就这么懂事,怎么能不让人怜爱疼惜。
马车终于在半夜丑时前赶到省城城门,看着高高的城墙,关的严丝合缝的城门。
大家的脸色都相当的难看,就算他们赶到了又如何,关闭的城门晚上是不会轻易打开。
安瑾辰要去踹城门被润松拉住了。
如果无缘无故踹响城门,看城门的守卫兵丁不计较还好,遇到脾气不好的出来打你一顿,你也得受着。
不过润松把安瑾辰拉开了,城门还是被人咚咚咚的踹响了。
所有人惊讶的看着猛踹城门,那个赶马车的年轻小伙。
里面看城门的守卫终于被这么大的声音吵醒,骂骂咧咧提着一盏灯笼爬上城门楼上,向下看着安初夏他们一伙人。
口气非常不好的喊道:“快滚,大半夜的敲城门,老子出去打你们一顿,也没处说理去。”
装扮成中年车夫的凌云没有和这看城门的兵丁多话,看似轻轻一甩,一块乌金的令牌,融入黑夜,精准的砸在兵丁的额头上。
67乌金令牌
“哎吆!”兵丁摸着被砸出一个包的额头,正想骂人。
就看见刚才叮咚一声掉在地上的东西,泛着星星点点玄青的光泽。
他弯腰捡起来一看,差点惊掉下巴。
这块令牌黑色乌金所铸,上面铸有麒麟图案,此令牌,堪比皇子,皇女令。
看城门的人怎么可能不认识。
手中这块令牌不说半夜进入这个小小的省城,就是要进皇城大门,恐怕也没有几个看城门的守卫敢阻拦。
兵丁不敢再口出污言,赶紧提着灯笼下去把城门打开。
凌云走上前去,接过看城门守卫兵丁双手递还的令牌。
在众人的惊讶和木檀了然的眼神中,继续驾着马车带着他们进了城。
虽然大家心里都有疑惑,但此时也不是追问的时候。
加上大家和两个车夫都不熟,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别人愿不愿意说还不一定。
时间已经不允许他们再找客栈修整一下去考场。
安初夏也把这份疑惑先放下,直接让赶车的润松和凌云,送她与顾芳妙去考乡试的省城贡院。
两人把车厢门关好,里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安瑾辰和木檀开始把两个要带进考场吃用的物品弄好,又把古氏给她们准备铺垫的两张厚毡毯分开包裹好。
因为所带的东西里面防止夹有小抄,都不允许有夹层,晚上盖的东西也只是厚布做的毯子。
幸亏他们所在的地方属于南方,八月的晚上也不是很冷,要不这样的厚布毯子还真顶不住。
小火炉体积也不大,是许多考生都会带的物件,木炭也用油布包着,防止脏了其他的东西。
最后把所有的东西分别整理到两个包袱里,这样下车后方便她们携带进考场。
马车停在城东南建立的省城乡试贡院门口,这时候已经有很多考生在那排队接受检查后进入考场。
女学子这边应该是人少的原因,看来为数不多的女考生,已经经过搜查进去了。
安初夏和顾芳妙下车后,从安瑾辰和木檀手里接过考篮,还有装着吃喝用品的包裹。
在安瑾辰紧张的不停唠叨中小跑着到贡院门口,还有一些排队正在接受搜查的男学子。
看着匆匆忙忙,狼狈跑过来的两个女学子,都露出来了奇怪的眼神。
安初夏和顾芳妙先后被女史带进旁边的小房屋,接受最严苛的检查。
这次的搜查比前几次都要严格,安初夏她们几乎被脱的只剩下亵衣亵裤。
让安初夏有一种想要骂娘的冲动。
带来的包裹里翻了一个底朝天,搜查考篮的时候,虽然没有那么粗鲁,但是每一样检查的也很仔细。
幸亏安初夏准备的吃食,炒熟精米和燕麦磨成的粉,还有做成的肉干都不需要再掰碎检查,一眼就能看出里面不可能夹藏什么东西。
吃的食物这才免遭毒手,没被检查搓揉的难以下咽。
俩人被检查完出来的时候,安初夏整张脸都是黑的,顾芳妙羞红了一张脸,低着头只想赶快离开这里。
安初夏和顾芳妙通过搜查之后,沿着甬道分别去找属于自己的号舍。
安初夏顺着通道找到自己的号舍,从考篮里拿出一根自己带来的蜡烛点燃。
看着前檐高不过六尺,入深四尺,宽也就三尺左右,整个号舍最多不会超过一点五平米。
安初夏叹了一口气,要是个子再高一些站着走进去都能碰到头。
听到有蚊子嗡嗡的声音,安初夏从包袱中找出编的艾草绳,拿出一节点燃。
这是古代最常见的一种驱虫方法。
东西放好后,安初夏把当作考桌用的案板抽出来,与坐着的板子拼在一起,拿出厚毡毯铺在上面。
自己试着躺下两腿曲起,真正好躺在这个狭小空间的木板上,想要舒展开那是不可能。
经过一路的波折安初夏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伤口也因为不小心沾上雨水,现在依然有些红肿。
她在睡前拿出药膏把伤口涂抹一遍,这才吹熄蜡烛,躺在木板上调整好姿势慢慢睡了过去。
考生进入号舍后就迎来另一场考验。
天气和环境的考验。
因为乡试的三场考试,每一场都历经三天,三场考完就是九天,这期间吃喝睡都要在这间号舍里。
农历八月份,正是南方“秋老虎”的季节,蚊虫张狂肆虐,气候闷热异常。
安初夏睡觉时只盖了一件衣服,燃烧的艾草烟雾缭绕,使得蚊虫们也没有了那么嚣张。
几天的大雨使得号舍里也很潮湿,安初夏次日清晨被早起的考生吵醒以后,就觉得有些鼻子不通。
她从考篮里找出木檀提前给她准备好,去暑气湿热的药丸,倒出两颗含在嘴里慢慢的咽了下去。
心想幸好她分了一半给妙妙,就她这样经常锻炼的身体,都被这一路上折腾的有些疲惫,这会儿已经有感冒风寒的前兆了。
何况平时只是吃的多看着微胖,实际是经常读书不运动,有些气虚的小姑娘了。
安初夏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身体,拿出小火炉放上木炭点燃,就拎着陶瓷罐去号舍旁边的缸里打水回来烧。
她觉得这个考场最人性化的就是这口水缸了。
把陶罐放在小火炉上烧水后,安初夏就开始洗漱整理自己。
在洗漱的时候安初夏发现号舍隔墙上贴着一张纸,男学子方便去左边巷尾净房,女学子去右边的巷尾净房。
安初夏猛然走出号舍,她刚才走出来打水的时候,好像看见自己的号舍就离巷尾不远。
当看见从巷尾数到她所在的号舍,正好是第五间,其中只相隔四间号舍的距离,安初夏该庆幸自己不是挨的最近的。
还是该悲哀自己离的也不运,同样能够闻到那股,让人熏得头昏眼花的味道。
她决定从今天起就不吃药丸了,也许鼻子不通也是一件好事,闷是闷了点,最起码不用享受这臭味弥漫的熏陶。
趁着现在上净房的人还少没传出味道。
安初夏进入号舍后赶快用烧开的水,冲了一碗精米燕麦粥,把几块肉干撕成丝搅拌在里面,就着油纸包着的腌制萝卜干,吃了一顿营养又方便的早饭。
吃完饭后安初夏收拾干净,把陶罐里剩下的开水倒在装水的竹筒里,留到渴的时候喝。
然后把昨晚充当床板的木板抽出来,再次插进号舍,两边墙上的凹槽中当作考桌用。
从考篮中拿出纸墨笔砚摆好,滴水研磨,把一切准备妥当。
当第一缕曙光升起的时候,官史们走进来,开始给考生们发头场卷子。
68策论
安初夏从装着卷宗的油皮袋子里拿出考卷,一目十行,看完后她表情更加轻松。
显然对这些考题,她已经做到心中有数。
头场主要是考经义,四书五经里的内容。
安初夏猜想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第二场是诗赋与实用文体写作。
第三场应该考事务策论,侧重让考生从自己的角度来评论国家的前途与自己的志向。
这些都是每次乡试,会试必定要考的题目,只不过每次考的内容都有变化。
安初夏记得前世在哪里看见过,好像有的朝代科举考试,第一场和第二场以及第三场考试中间都可以出来休息一晚。
可是自己穿到的这个东陵王朝科举制度却不一样,中间也是可以休息一天,但却不可以出考场。
让安初夏失望的是,她身体底子太好,吃两天药丸后鼻子就通了。
三天后,第一场考试完安初夏就把答完的卷子,仔细检查过后装进卷袋里,等到监考官过来把头场卷袋口打上封印,她就可以出去走动了。
酉时刚到监考官开始封印考卷。
安初夏在监考官封印完考卷后,把装着卷子的卷袋放进包袱最里面藏好。
赶忙走到一处闻不见巷尾味道的地方,把自己鼻子里塞的两块绢布抽出,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
虽然这里同样味道不怎么好闻,但相比巷尾那里飘散的屎尿味,安初夏觉得这里已经算是空气清鲜了。
陆陆续续有学子做完考卷封印好,跑出自己巷尾的号舍,就像那里有洪水猛兽般让人想要逃离。
整个考场中每隔几步远就站着一位监考使官,学子们就算考完第一场允许出来活动。
大家也不敢相互交流说话,都远远站着舒展舒展僵硬的身体。
安初夏站在那里看见从最靠近巷尾,被称为粪号的号舍里,走出来的人时她惊讶了一下。
徐雪珍!还真是巧。
看她小脸蜡黄,这几天应该被熏的不轻。
号舍离巷尾那么近恐怕是谁,也是吃不香,睡不好。
看她走路发飘,这才考完第一场就这样,剩下的两场考试能不能坚持下来还很难说。
徐雪珍当然也看见了安初夏,她略带阴郁的眼神闪了闪,之后走到了另一边通风处站着。
安初夏收回目光,朝四周看了看,并没见顾芳妙,她的号舍应该不在这条通道。
就连她十来个师兄们,安初夏也是一个也没看见。
这也算很正常,几千个考生,这遇见的几率实在是太小了。
天已经暗了下来,再不想回自己的号舍,安初夏也不得不回。
朝回走的安初夏在经过自己隔壁两个号舍时,忽然站住了。
她定定的看着脸色憔悴发白的墨子洛,不知道他这三天经历了什么事,怎么好似一副遭人蹂躏的凄惨模样。
墨子洛感觉前面有人,抬眼看见安初夏不由露出苦笑。
安初夏对他点了点头,偏头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监考使官,什么也没有说就走回自己号舍。
然后开始淘洗精米放在炉子上熬粥,又拿出一把肉干扔进去,这次她煮的比较多。
等肉粥咕嘟嘟熬好后,安初夏盛了满满一碗,又扔进些腌制萝卜条在上面,手里攥着十来颗小药丸。
然后在监考使官的注目下端到相隔的第二个号舍,放在墨子洛的案桌上,一句话没说就离开了。
安初夏敢这么做是因为第一场已经考完了,卷袋也被封印。
此时如果想要作弊,只能撕开封印卷袋口,那这份考卷也就无效了。
这时候谁要选择作弊就等于退出这次考试,还会被发回原籍,废除已有的功名,终生不得参加科举考试。
这样严重的后果,只要不是傻子,都不会做多余的事。
所以这时候监考使官不会管制的太严,只要不来回走串聚集聊天,他一般都不会管。
墨子洛看着案桌上的腌菜肉粥,眼眸中似有水雾闪现,然后慢慢端起来喝了一口,暖暖的粥流进胃里,让他舒服的叹出一口气。
他带来的糕点和食物被搜查的官使掰成碎块,看着那些东西墨子洛怎么也吃不下。
考场里的饭菜对这位大少爷来说,也是难以下咽,这三天里没把他饿死,已经算是他坚强了。
墨子洛想安师妹这那里是给他送了一碗粥,这简直就是救了他一命。
看着桌上还有十几颗药丸,墨子洛垂下眼帘,也藏住了自己内心的跳动。
八月份的南方白天还很热,晚上的时候就有些凉,这天晚上安初夏就把那条厚毯子拿出来盖了。
第二天是头场考试完休息的日子。
安初夏包了一些腌制萝卜干,精米燕麦磨的粉,还有肉干给墨子洛送去,在监考官使越来越严厉的眼神中,匆匆的交待几句就退了回去。
安初夏在看见墨子洛脸色那么难看的时候,就想到他应该是饿的。
在一个书院相处了那么长时间,安初夏早就发现墨子洛不仅人清高,还有一些洁癖。
可以想象那些被人又摸又搓的食物,恐怕是怎么也咽不下去,这才有先前那副脸色发白瘫软趴在案桌上的样子。
经过中间一天的休息,翌日第二场考试正式开始。
不出安初夏所料,考的是诗赋和实用文体写作。
三天后,第二场考完,期间依然休息一天。
接着考第三场,也是这次乡试的最后一场。
现在所有考生的脸色都变得苍白无力,包括安初夏也是。
如果她不是靠近巷尾的地方,情况也许会好一些,毕竟谁处在这种环境中,也很难吃的香,睡得好。
加上考试对精力和身体的双重消耗。
就算是安初夏经常把肉干当成零食补充能量,考到最后也同样感觉到有些疲惫。
不过还好这个身体,本身体力就好,加上她穿来后一有时间就练习散打和格斗。
身体底子好,即使考到最后有些精神不济,安初夏也用凉水洗脸,保持脑袋是在清明的情况下答题。
别的学子也许会把大部分精力放在头场和二场,他们对第三场考试不大重视,认为是“空议论。”
在科举考试中占的分量并不重。
安初夏却并不这么认为,在她看过的经史典籍里,历朝历代策论在科举考试中,应该不像其他学子想的那样无关紧要。
有了这样的见解,整篇策论安初夏写的都非常用心。
三场乡试考完,安初夏终于放下毛笔。
仔仔细细检查一遍,卷面的整洁,是否有漏字,犯没犯皇室和尊者的忌讳。
69暴露本性
认真检查几遍后,安初夏把卷子吹干墨迹后收入卷袋。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三场考试,她势如破竹,竟然没感觉遇到难题。
是她天生识海清明,记忆力超人,学得知识够扎实。
还是去松江府聆听大儒司马恭讲学长了知识,才会让自己有了错觉,觉得乡试也并没有大家说的那么难。
就在安初夏考完试放空脑子愣神的时候。
看见两个巡逻的衙史从巷尾那边,架着处在半昏迷的徐雪珍从她前面通道走过。
安初夏脸上并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就从得知那两个要废她右手的歹人与徐家牵扯上关系后,她就没想过和这位师姐再相处。
毕竟自古就有一句话,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可是让安初夏没想到的是,原本还脸色煞白,眉头紧锁,嘴唇微微发青,浑身瘫软无力,被两个衙史搀扶着的人。
在快要走过去的时候,会忽然向安初夏号舍里扑去,想要拿起放在桌案上装着考卷的卷袋撕毁。
两只手腕就像被铁钳子夹住一般让她难动分毫。
抓住两个手腕的小手越收越紧,徐雪珍疼的啊了一声,不由自主的放开了手中的卷袋。
徐雪珍原本已经虚弱憔悴迷离的眼神,此刻努力瞪的老大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依旧还是那个清淡平和的安师妹。
脸上没有诧异,没有愤怒,也没有要问她为什么,这么做的好奇。
好像刚才要毁她考卷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徐雪珍在对上安初夏清澈明亮的眼眸时,清晰的照出了自己的丑陋。
这时候两个衙史也反应过来,急忙把人抓住,这次可没有上次那样温柔的扶着她。
而是两个衙史把她押弯腰,推着徐雪珍朝前走。
此时的徐雪珍再也没有往常人前的端庄大方,发丝凌乱,脚步蹒跚,形容狼狈的被押了下去。
安初夏默默的把卷袋收进考篮里,刚才在徐雪珍忽然睁开眼睛向卷袋扑过来时,她内心还是惊慌了一下。
这么长时间的努力,如果在此时被毁,恐怕任谁也不会那么淡定。
隔着一个号舍的墨子洛也听到旁边的动静,但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之后看见有两个衙史押着一个女学子走过,他也没有多想,把最后的一道考题做完。
也来回检查好几遍,然后等墨迹晾干,把考卷平整的装进卷袋中,等着明天早晨官史们来收。
在这期间他们同样不可以离开自己的号舍。
这一晚,安初夏同样曲着腿躺在铺着厚毡毯的木板上,看着天空中照射进来的冷月入睡。
清晨,第一缕阳光升起的时候。
已经等在考场外很久的安瑾辰,木檀和润松三个高大的男人,目不转睛的看着紧闭的大门。
“怎么还不出来,真是急死人了!”安瑾辰着急的说道。
木檀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稍安勿躁。
科考散场都是有时间规定,时间不到是万不可能开贡院门。
考场门前不仅有他们在等待,已经有很多学子的家人,奴仆,在外面等着了。
就从那天晚上把安初夏和顾芳妙直接送进考场,然后安瑾辰他们去找好几家客栈都住满人了。
最后还是那两个让他们疑惑身份的马车夫,带安瑾辰他们去了一家看着就很高档的客栈。
他们半夜进去投宿的时候,被叫醒的小二,也声称自家客栈客满。
不过那个中年马车夫还是让小二叫来客栈的掌柜,不知道与之说了什么。
掌柜之后很热情的把他们三人带到三楼客房入住,还声称给去考试的两位女郎也准备好了客房。
当时安瑾辰和润松有些忧心,毕竟他们已经看出两个马夫不是普通人,还是木檀脸色淡然自若的说只管留下来住就好。
安瑾辰和润松看也没有更好的地方可去,听了木檀的话也就留下来了。
此时考场外来接考生的人越来越多,就在大家站在外面等的心急的时候,随着省贡院大门的打开,所有考生脚下就像踩着棉花一般陆续的走了来。
有的考生走着走着就精神恍惚的软倒在地上,家人看见连忙上去背起。
所有参考的学子,经过这么长时间高度紧张的考试,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受到了巨大的损耗。
能够惨白着脸坚强走出考场的学子,那都是身体和意志坚强的人了。
当安初夏和墨子洛扶着脸色泛着不正常红晕的顾芳妙,走出考场的时候,高大的润松一眼就看见了他们。
“她们出来了!”
说完这句话润松就挤进人潮大步朝着安初夏她们走去,安瑾辰和木檀紧随其后。
润松走到跟前二话不说就把顾芳妙抱了起来。
顾芳妙此时已经头昏的没有力气挣扎,顺从的把头靠在润松宽大的胸前,没有在继续坚持闭上眼睛晕了过去。
安瑾辰在看见妹妹脸色也有些苍白,走过去把她背起来就走,没给安初夏拒绝的机会。
木檀看见比自己快一步的安瑾辰,眼睛闪了闪,跟在他们身后离开了。
独留下在人潮涌动中的墨子洛,眼神闪烁的看着他们的背影。
之后被自家的小厮找到扶回投宿的客栈。
安初夏和顾芳妙被带回江宁城最高档的揽月客栈三楼。
木檀原本准备先给安初夏把脉,检查一下身体,却被安初夏阻止了,“木大哥,你先去帮妙妙看看,她应该是生病发烧了。”
这时候刚进开的润松感激的看了安初夏一眼,不愧是两个相处很好的姐妹,明明自己脸色也很憔悴,却还能想到更需要大夫的顾姑娘。
木檀皱了皱眉头感觉到安初夏的坚持,只好跟着润松去隔壁先给顾芳妙看诊。
木檀凝神给顾芳妙把完脉,对着满脸担忧的润松说道:“精神损耗严重,又染了轻微的风寒,现在还发着烧。”
说完走到桌边写了一张方子递给润松,“我带的药不全,这是舒缓精神治疗风寒的药方。
你抓回来熬给她喝上两天应该就没事了。”
嘱咐完木檀就匆匆走出门,要不是小夏坚持要他过来,别人的死活关他何事。
70爱意
安初夏看见木檀回来就问他顾芳妙怎么样了。
木檀只清淡的回道:“…无事,便不再多言。”
经过诊脉安初夏并无大碍,休息两天精神就会缓过来。
是药三分毒,木檀并没给安初夏开药,只在之后的饮食上面加了一些补品。
之后安初夏痛痛快快洗了一个热水澡,又就着小菜喝了两碗稀粥,这才躺在床上睡了一个昏天暗地。
顾芳妙也在润松给她喂药的时候醒来了。
看见照顾她的润松,想到那个雨夜背她一路的晚上,顾芳妙羞红脸颊,也红了眼眶。
她这样吓的润松连忙问她,“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急的就要再去找木檀,被顾芳妙阻止了。
“高大哥,我没事!”
因为润松姓高,所以顾芳妙才叫他高大哥。
同样在顾芳妙醒来后喝完药,也就着小菜喝了稀粥,然后被润松照顾着睡下。
客栈里陆续有考生回来,有踉踉跄跄被扶回来的学子,也有精神不济迷迷糊糊被背回来的。
整个客栈一下子喧闹起来,有忙着去请大夫给自家学子检查身体,也有让客栈准备清淡食物和洗澡水的人。
能住得起这样高档客栈都是些有家底的学子,让这些小二帮忙跑腿,自然不吝啬一些打赏。
不过也有一些人,也许是因为不知道住客栈,在有客人同时需要食物和洗澡水的时候,小二会先给打赏的客人送这些东西。
此时站在大堂里对着小二满脸愤怒的白薇薇,就是这样的客人。
她从考场门口被自己家丫鬟青柳背回来,在二楼客房里浑身难受的等了好久,都不见小二把吃的东西和洗澡水送上来。
这才怒气冲冲的走下来找小二质问。
在小二回答她因为今天需要食物和热水的人太多,后厨一时忙不过来,希望她能理解,稍后就把这些东西尽快给她送去。
白薇薇还想不依不饶,这时候又有客人叫小二。
之后小二就忙自己的去了。
把正在口吐芬芳的白薇薇晾在那里,本来就因为考试体虚的她,直接气晕了过去。
掌柜子看见这样,只吩咐小二把人送回房间,让她自己丫鬟找大夫诊治。
今天从考场出来的考生晕过去的不再少数,就算出了什么事,官府也不会怪罪到他们身上。
何况他们阅览楼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惹得起的客栈。
最后这件事还是白薇薇表哥钟浩伟听自己小斯说起,才虚弱的吩咐人,给小二拿了不少赏钱。
白薇薇住的客房这才被送去食物和洗澡的热水。
这样的事情不能说是谁对谁错,两个客人同时需要这些东西,小二先给打赏的客人先送去,无可厚非。
就是告到掌柜子那里,跑腿的小二也没有做错,反正两个客人要的东西,总要有个先后。
王立斌身体强壮,考完试后还可以自己走回来,他带来的小斯身上背的是书呆子陈翰。
陈翰到没晕过去,王立斌嫌他走路发飘慢的很,这才让自家小斯背他回来。
墨子洛进到客栈的时候正好碰到两人。
三个师兄弟打了招呼后,王立斌掏出二两银子给小二,让给他们三个弄些吃的和洗澡水送到各自房里。
小二看他出手这么大方,行礼后高兴的跑向了后厨。
这一天小二得到不少打赏钱,也整整忙碌了一天。
安初夏是第二天晌午的时候醒来的,整整睡了一天多,醒来后洗漱一番就要去隔壁看望顾芳妙。
不说她和顾芳妙本来相处的就好,就是老师把唯一的孙女交给她,安初夏也不能辜负恩师所托。
安初夏在房门口看见像竹竿杵在那里的润松,桃花眼眯了眯问道:“润松哥,妙妙醒了吗?”
润松一怔转过身,忙不迭地回答道:“…还没!”
回答完后才发觉自己的紧张,又咳一声掩饰尴尬,“还没有,我也是刚过来!”
安初夏看出润松的紧张,也知道他平时那么稳重的人,要不是真的非常心悦妙妙,也不会有这样的反应。
听见屋里没有动静安初夏猜测顾芳妙还没醒,就向润松问起那两个马车夫的事。
润松蹙起眉摇了摇头,只说那天送她们进入考场后,他们找了好几家客栈都客满。
之后就被那两个奇怪的车夫带到揽月客栈,原本这家小二也说住满人了。
不过客栈掌柜被叫出来后不知道他们和掌柜说了什么,掌柜就把他和阿辰,还有木檀领上三楼客房。
两个马车夫从那时候起也不见了,就连车费也没向他们要。
就在俩人站在门口说话的时候,房间里的顾芳妙也醒了。
她叫了一声:“安姐姐!”
安初夏听到动静推门走了进去,至于那两个莫名奇妙离开的车夫。
既然人都走了,想要知道真相,恐怕暂且是不可能了。
安初夏眯了眯桃花眼,眸子中闪过一抹慧智的光芒。
如果是有心人所为,总有一天会自己找上门来的,无需他们多做什么。
润松知道这时候他不适合进去,于是就去找小二吩咐吃食去了。
刚走下来就看见木檀在和一个小二仔细的说着,过一会送上来的食物,要用这种食材和那种食材搭配着熬煮多长时间,要用多大的火候。
说的那叫仔仔细细明明白白,看来自己这趟是白下来了,对于什么东西最有营养,没有比一个大夫更懂了。
等到安初夏和顾芳妙收拾好后,所有人都进了安初夏住的房间。
不知道是不是凑巧他们住的客房,就数安初夏住的房间最大,里面摆设的也最雅致。
就连房间里的一个大圆桌,也是他们客房里的小方桌没法比的。
他们所住的客房都是掌柜子事先安排好,并不是他们自己挑选。
此时大家围坐在一张圆桌上。
各种各样精致的糕点,还有各种佳肴,几份补汤,芳香四溢,引人食指大动。
看得吃货顾芳妙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顾芳妙面前一个空碟子很快被润松夹满,没心没肺的小丫头也不管那么多,吃的满嘴油光。
可爱的样子,看得润松眼眸中不由露出宠爱的光芒。
71等榜
乡试放榜的日子,是根据考生的人数定的,今年考生人数没有突破五千,差不过半个月左右就会出榜。
所有考生,除了生病的人,休息两三天后都恢复了过来。
这天安初夏也在下到二楼的时候碰见了,正要出门的王立斌和墨子洛,陈翰,三人。
“安师妹!”
王立斌惊喜的喊道,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自己的小师妹,心里当然高兴。
“王师兄,墨师兄,陈师兄,你们也住在这家客栈!”
安初夏能在这里碰见他们心里也很高兴。
几人打完招呼,说着话朝客栈大堂走去,要了一壶茶,几样茶点,坐在大堂里聊了起来。
聊着聊着,墨子洛就说起他在考场里,这次要是没遇见安初夏,不说他会不会上榜了。
就连能不能在里面坚持考完试都不好说。
王立斌和陈翰听的感慨万千,这也是他们师兄妹感情好,要是遇见心眼多,不顾念情分的人。
还怕你考好了,顶替了他的名额,又怎么会出手帮助。
师兄妹几人性格相投聊的非常愉悦。
这时候却闯入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咱们庐山县的小三元么。”白薇薇这几天因为她为人小气,不愿给小二打赏。
虽然客栈里的小二也不会说什么,但到底还是会给那些,愿意出钱打赏的客人优先跑腿。
要是平常颇有心机的白薇薇也不会这样,只因为这两天她受了一肚子气,无论是吃的还是用的都排在别人后面。
这才把自己一肚子怨气,发在家境穷酸的安初夏身上。
白薇薇明白农户出身的安初夏即使考上了进士,没有银钱打点,她的仕途也不会走的太远。
对她也产生不了多大的威胁。
所以才会带着嘲讽的口气,说出这样一番话。
不说坐在安初夏身边的三位师兄是如何的气恼,就是揽月客栈的掌柜子听见了,也有些想要把这个不懂五六的女学子撵出去。
那位可是主子身边人临走前特别交待,要好好照顾的贵人,这几天什么好的东西,不紧着这位先用。
就怕怠慢了,被主子知道,自己会受到责罚。
安初夏不是那种心胸狭小的人,也不太喜欢打嘴仗。她手中捧着一盏香茗,舒服的靠在椅子上,拿眼瞟了一下白薇薇。
声音清浅的说道:“有事?!”
白薇薇什么时候被人这么轻视过,看安初夏被几个清俊的师兄围在中间优雅的坐着,心里更是恼火。
口气生硬的说道:“安学妹好大的谱,难道没有什么事。我这个同书院的学姐,就不能和你说话了。”
此时大堂里的学子越聚越多,安初夏不喜欢被人当戏看。
白薇薇想要当众表演,也要问问她愿不愿意。
安初夏勾起唇角,魅惑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昂起下巴,漫不经心的说道:“请问你是哪位,我认识你吗?!”
“噗哧!”书呆子陈翰没忍住笑出声来。
然后呆萌的看着满脸涨红的白薇薇说道:“对不起,我们整个书院学子太多。
我师妹为人太实在,她是真不认识你才这么问的,你不用不好意思!”
白薇薇“……”神他妈不好意思了。
你才不好意思呢,你全家都不好意思!
白薇薇知道安初夏都说不认识她了,如果自己再在这里胡搅蛮缠,就跟疯子泼妇没什么区别了。
清秀娇美的脸上,眼神凶狠地瞪了安初夏一眼,扭头挺胸的朝回走着,不知道是谁在地上扔了一块糕点。
好巧不巧白薇薇一脚踩了上去,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这下白微微再也不敢把头抬的那么高,看着前面的路,连忙灰溜溜的盾走了。
安初夏他们被白薇薇破坏了兴致,又聊了几句后,就付了茶钱各自回房了。
反正知道大家都住在一个客栈,以后想要聚在一起聊天也方便。
白薇薇在得知安初夏住的客房,竟然是在三楼的贵客区,简直是惊掉了下巴。
那可是十至三十两银子一晚不等的贵客区三楼。
怎么可能?!
她可是亲眼看见那个安初夏哥哥,是在云水码头那里卖卤肉的小商贩。
揽月楼可是江宁城最大最豪华的客栈,怎么可能是她一个穷酸的农家女住的起。
而且比她住的还要好,这就更不可能了。
白微微心里的酸水都要喷涌而出了,眼眸中的嫉妒,更是难以掩饰。
之后每次见到安初夏她都会用怀疑又嫉妒的目光,从头到脚看一遍,有时候还会说几句不咸不淡讽刺人的话。
开始让安初夏觉得莫名其妙,之后看她没有别的动作,也就不管她了。
自己也不能因为别人嘴贱,就想办法按死她吧!
那她不得成为变态杀人狂了。
时间就在安初夏陪着病好后,非常爱上街溜达的顾芳妙,和几位师兄偶尔坐在大堂里闲聊中度过。
随着放榜的日子越来越近,学子们的心情也越来越焦躁,同一开始还能在一起聊聊学问。
到现在每次坐在大堂里都是在静默,偶尔还能看见心情起伏不定的学子,两个人因为一件小事斗嘴的声音。
因为考中举人的学子还要参加鹿鸣宴,所以大多数学子考完试后都没急着回家,现在都在等着放榜。
安初夏这几天也不再出门,每天在房间里看看书,练练字。
木檀也同样拿着医书在看。
只不过房间里一直,有一个焦躁不安的人,影响着几人的这份静谧。
在房间里转了无数圈的安瑾辰,看着书桌两边各自看书的两个人,不知道他们怎么这么淡定。
难道就不担心乡试的结果么。
润松把几颗花了大价钱买回来能剥皮的水果,一瓣一瓣的剥开放在小碟子里推到顾芳妙面前。
看着腮帮子吃的一鼓一鼓的小姑娘,他心里甜的比这水果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安瑾辰焦躁的走过来伸手从小碟子里拿起一瓣放在嘴里,甜甜中带丝酸的味道,还挺好吃。
就在他还想伸手拿的时候,手腕被人抓住了。
安瑾辰偏过头看见顾芳妙水汪汪的杏眼看着他,自己的手腕,却被红着脖子的润松抓着不放。
“…噗哧!”安初夏不厚道的看着自己哥哥的笑话。
木檀清浅的眼眸也露出了笑意。
时间转瞬即逝半个多月过去,今天是乡试放榜的日子,天不亮就有许多学子或者家人,来到署衙挂榜的地方。
辰时刚到随着咚咚锵三声的锣响,一张大红的榜单被衙史贴在专门贴榜的墙上。
安瑾辰和润松挤在人群的最前面,两人同时朝榜单上看去,只见大红的榜单上。
72放榜
东陵王朝秋闱榜单并不会一起发出来,辰时开始会把第一张榜单,张贴在府署门前由兵士看守。
这张是从第六名往下录取举人的名单。
由报子去往考生们填写暂住的地址报喜差不多后,才会贴出来第二张,三、四、五名经魁和第六名亚魁的榜单。
最后才会张贴出这次乡试的第一名解元,第二名亚元的名单。
想出这样方式放榜的人,安初夏觉得此人,很可能有着不为人知的恶趣味。
这样倒着放榜,给等榜的考生造成巨大的情绪冲击。
既想早早就知道自己被录取考中举人,又想最后才等到报子报喜,名次排的更靠前。
安初夏和顾芳妙这天大早,就被几个师兄邀约出来一起坐在大堂。
安瑾辰和润松等不及已经去发榜的地方等着看榜了,还有墨子洛和王立斌家带来的随从。
此时大堂里坐满了此次应试的考生,大家都在等着这么多年努力的一个成果。
安初夏他们几个师兄妹,坐在一处靠窗的位置,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有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大家彼此都知道对方的一些爱好。
王立斌发现安初夏非常喜欢喝红汤茶,而顾师妹对喝什么茶汤没要求,却很喜欢食茶点。
他们几个师兄弟却更喜欢喝绿汤茶,对茶点不是很感兴趣,之所以每次桌子上点这么多搭配的茶点,也是为了照顾两个小师妹。
墨子洛啜了一口茶,看似不经意,却带有一丝担忧的说道:“也不知道刘飞…这次考的怎么样。”
刘飞属于洪州府,考乡试自然要回到自己所属的管辖州府。
在书院里全班十几个师兄弟相处的都很融洽。
但说关系更好的还属墨子洛,刘飞,王立斌,陈翰,还有后来的安初夏和贪吃乖巧的顾芳妙。
虽然师兄妹六人性格各异,在一起却相处的很好。
此时墨子洛之所以会担心刘飞,是因为他们几个师兄弟在相处的过程中,多少知道对方家里的一些情况。
刘飞虽然是洪州府大族刘家嫡房嫡子,但是刘家老太太还在,几房人还没有分家。
住在一起人多,是非就多。
隐约听说好像他父亲偏宠妾室宠爱庶子,要不是刘飞自己争气考上秀才功名,恐怕他和自己母亲会在刘府过的很艰难。
不过这些事,也是在偶尔一次刘飞喝醉后吐露出来的话,大家以前都当没听见,毕竟这些也算是不好外传的家事。
同样知道这些情况的陈翰表情呆呆,语气坚定的说道:“刘师兄平时学识很好,这次定然会榜上有名!”
安初夏看着一脸呆萌的陈翰,桃花眸中带着笑意。
她这个陈师兄那可是扮猪吃老虎的行家,要不是和他长时间相处,谁又能发现他这副呆萌底下藏着一颗毒舌腹黑的心。
要是看谁不顺眼,他能一脸呆萌的怼死你。
安初夏捧起茶盏啜饮杯中香茗,她并不知道刘飞家里的情况,想到热心的刘师兄也在心中祈祷,他这次能考好榜上有名。
就在大家等的焦急的时候,离揽月客栈不远的另一个客栈,嘭的一声响起了报子们,报喜时放的爆竹声。
之后接二连三的炮竹声响起,更是让所有等待的考生,神经紧绷了起来。
就连揽月客栈的掌柜站在门口观望时,被斜对面连收到几份喜报的客栈掌柜,张扬的样子气到了。
揽月客栈的罗掌柜黑着脸一甩袖子,脚步重重的走回柜台里,眼神沉沉的看着自家客栈大堂里的学子。
之后不久终于有报子,站在揽月客栈的大门口喊道:“恭喜考生白薇薇,桂榜二百八十四名得中举人。”
同样在大堂里与几位相熟考生坐在一桌的白薇薇,听到报子喊出自己名子的时候,呆愣一霎后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朝着门口跑去。
后面跟着一些看热闹的学子。
“我是…我是白薇薇!!!”
报喜的先生也就是被统称的报子,按照惯例放喜炮,白薇薇打赏后接受围观人的恭喜。
一时间揽月客栈里也热闹了起来。
得中举人功名的白薇薇回到客栈大堂的时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明明是不用路过安初夏他们所在窗口的那张桌子,她竟然硬生生绕半圈才走回自己那桌。
路过时看向安初夏的眼神中充满倨傲,脸上的得意无论如何都难以掩饰。
掌柜子虽然不喜欢这个爱挑事的女学子,但还是吩咐小二免费送上香茗和茶点,以示祝贺。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被录取的考生收到报子的报喜。
整条街上都能听见报喜的炮竹声。
安初夏师兄妹六人坐在客栈窗口边,看向高升的太阳,却无一人收到喜报。
经过上次白薇薇在客栈大堂里的挑衅,住在这里的学子大多都知道,她是今年庐山县里的小三元。
不时有学子把目光看向她,心里多少都觉得安初夏这个小三元也不过如此,喜报都已经过半,他们那桌却无一人得中。
白薇薇和几个住在这间客栈已经收到喜报的学子,满脸春风,接受大家羡慕的目光。
白微微偶尔看向安初夏他们的目光也越来越轻视与不屑。
安初夏淡定的看着杯盏中如琥珀色的茶汤,袅袅茶烟,缕缕清香。
墨子洛看向她的目光,眼神中深藏着某种情意。
王立斌和顾芳妙两人,看着越来越多的人被录取,脸上都露出了焦急。
陈翰脸上还是呆呆的,双眼看向窗外,任谁也不能从他这张呆萌的脸上看出任何情绪。
安初夏无视所有人投过来或嘲笑,或轻蔑的目光,她不相信自己师兄妹六人无一人考中。
墨师兄几人可是长青书院里尖子班的学生,虽然说考科举也有一定的运气成分在里面,但是怎么想也不可能考不过一个普通甲班的学生。
果然在安初夏他们的等待中,有报子来到揽月客栈门口报喜。
报子放完喜炮后,大声的喊道:“恭喜王立斌,王学子,桂榜一百五十八名得中举人。”
安初夏一直保持淡定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她桃花眼盈盈带着笑意,与墨子洛他们真诚的为王立斌高兴,“恭喜你王师兄!”
王立斌自己也很高兴朝师兄妹几人拱了拱手,走出去接受报子的报喜,掏出早已准备好的打赏银子。
这打赏的银子无论考没考上的学子都会准备,万一自己考上了,却没有准备给报喜人的打赏,那就要闹笑话了。
王立斌同样接受周围人的恭喜,然后回到座位上,继续陪着其他几个师兄妹等着喜报。
时间过去不久,紧接而来的就是一声响亮的喜炮后,“恭喜顾芳妙,顾女郎君,桂榜八十六名得中举人。”
73名次
顾芳妙额头一疼惊醒过来,看着敲自己脑袋的安初夏露出了傻傻的笑容。
“安姐姐,我考中了!”
此时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安初夏拉着顾芳妙来到客栈门口,拽了拽她的衣袖。
顾芳妙这才想起来,掏出包着十两银子的红封递给报喜的人。
报子接过用手一捏脸上的笑容更大了,给顾芳妙道喜后又忙着去别处报喜领赏去了。
这时候站在四周的人纷纷上前给顾芳妙道喜,她都礼貌的一一回礼。
安初夏看见这丫头还没反应过来,这些道喜的人,今天在客栈门口向每一位得中的举人道喜,其实也是来讨喜钱。
无奈安初夏只好把自己准备的铜钱,抓出两把撒了出去。
叮叮当当的铜板散落在地上,无论是路过的普通人,还是等待已久的乞丐,都急忙去捡撒在地上的喜钱。
站在两人旁边的墨子洛和陈翰也勾着唇角,弯下腰来,每人捡了一枚。
站起来后看着两位师妹调侃的说道:“我们也来沾沾喜气!”
安初夏白了他们一眼,拉着已经咧着小嘴收不回去的顾芳妙,回到窗口的桌子边坐下。
署衙门口榜单前安瑾辰紧张的拉着,想要回去给顾芳妙报喜的润松,再次哀求的说道:“润松哥,你再陪我一会,一会就好。
听说后面还有榜单没发,也许我家夏夏名字会在那张榜上。”
周围听见安瑾辰说这话的人,都露出了鄙夷的表情,觉得他是在痴心妄想。
那可是前六名呀!
其中还包括今年乡试的头名解元和第二名亚元,他是有多大的勇气,才会说出这样的虎狼之言。
润松虽然很想回去把小姑娘考中的事,第一时间与之分享。
但他同样也关心自小看着长大的邻家妹妹,于是两人还是站在那里等着接下来的两张榜单。
安初夏这边,墨子洛考上了这次乡试的第十三名,现在剩下的就是安初夏和书呆子陈翰还没有中榜。
此时客栈里的人再也不敢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安初夏他们这桌了。
原先以为他们这桌一个也没上榜的人,现在都收回了目光,毕竟那桌已经有三个举人了。
而且名次都不是很低,在同一伙相熟的考生中,这样的几率也太高了。
就是最开始得到喜报的白薇薇那桌学子,除了白薇薇就连她表哥钟浩伟到现在也没收到喜报。
随着第七名考取举人功名的学子花落,喜报的炮竹声暂停。
再响起的时候,报子的声音更响亮的喊出:“陈翰,陈学子,桂榜第六名得中亚魁!”
安初夏和墨子洛几人就看见陈翰脸上,还是呆呆的面无表情出去给了打赏,撒了喜钱,又慢悠悠的走回来坐下。
就在大家都认为他真的这么淡定的时候,陈翰却差点打翻手中的茶盏,安初夏他们这才发现陈翰内心也是极不平静。
之后揽月客栈里又出了一位经魁,学子们纷纷上前攀谈道贺。
在二榜贴出,三、四、五经魁,第六名亚魁名花有主后。
大家都纷纷猜测头名解元和第二名亚元会花落谁家。
这时候在大街上好像有一帮人在赛跑,几个报喜的报子,来回占领先机,就不让跟在身后的安瑾辰越过他们。
在最后一榜帖,被敲锣粘贴出来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两个名字上面。
看清名字,籍贯……一系列都对上以后,安瑾辰激动的大喊了一声。
在原地蹦了三下,这时候他也管不了陪在他身边很久的润松,拔腿就朝揽月客栈方向跑去。
几波报喜的报子等了这么久,就是想要拔得头筹,第一个去给今年最大的赢家,得中解元的学子报喜,怎么能让这个小子破坏。
听到安瑾辰喊出名字的时候,几人就追堵着不让他跑的那么快。
安瑾辰气得在后面哇哇大叫,他就想第一个和妹妹分享这个好消息,咋就这么难!
这时候安瑾辰忘记了,他拉着润松不让他回去向顾芳妙,分享喜悦的时候了。
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润松看见安瑾辰在后面急的面红耳赤,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开心。
“臭小子,你也有这时候!”
终于拉拉扯扯的一伙人,跑到了揽月客栈宽大的门楼前,几波报喜的报子,把安瑾辰的声音完全的盖住。
洪亮的声音振响了整条街,“恭喜安初夏,安女郎君,摘的此次乡试头名,得中解元!!!”
揽月客栈大堂里忽然静默下来,在罗掌柜轻轻的一声假咳中,然后沸腾起来。
一张桌子坐了师兄妹五人,个个得中,这是怎么样的一份运气。
他们也想坐到那张桌子上沾沾喜气,不过今年已经为时已晚,所有考中举人的录取名单已经报完。
安初夏原本只准备了一个红封,她也没想到自己会中头名解元,报喜的报子就来了五波人。
这给谁,不给谁,都是很丢面子的事。
罗掌柜是一个多精明的人,在发现安初夏脸上的一丝窘迫,就明白了是为什么。
他从柜台的抽屉里拿出几个每次乡试,客栈为学子们准备的红色荷包,里面装上银子走过去暗暗的递给安初夏。
这一幕让白薇薇和其他学子看见了,心里多少觉得舒服了一些,就算考上解元又怎么样,依旧还是个穷酸。
没有钱财权势的支持,全国有这么多解元,她又能走多远。
安初夏无视嘲笑鄙夷的声音和眼神,她对着罗掌柜笑了笑。
却把银子掏出来还给罗掌柜,然后从袖袋里掏出自己的银子装进去。
每个里面装了两个十两的银锭子,五个就是一百两,这下那些想要看热闹的学子睁大了眼睛。
这可是一百两银子,没有一些家底的学子,哪个敢这么打赏。
安初夏把红色打赏的荷包,一一递给报喜的报子。
又把自己事先准备的铜板,撒向了道喜的众人。
报子们把自己带来报喜的炮竹都拿了出来,全部点燃炸响,一时间揽月客栈门前热闹非凡。
报子们在看见正主打赏和撒完铜钱后。
被他们一直堵在身后的男子,满脸兴奋的站在客栈门口,豪气的一把一把在那撒着铜钱。
好像撒的不是钱,而是些无关轻重的东西一般。
他们这才知道这个男子那么急着跑回来,不是和他们抢着报喜得赏钱,而是解元安女郎君的家人。
此时看着安瑾辰跑回房间,从三楼和一位长相俊美的男子,两个人抬着半篓子铜板出来撒的时候。
白薇薇这才明白这个安学妹家境,并不像她看见的那般是个穷酸。
74徐雪珍的结局
安瑾辰兴奋的撒完半篓子铜钱,安初夏眯了眯明媚的桃花眼,声音低沉的看着他问道:“你这些铜板是从哪里来的?!”
不知道危险来临的安瑾辰高兴的咧着嘴回答道:“前几天和木檀上街换回来的!
我前几天做梦你跨马游街,就知道你这次一定能考好,所以才换铜板回来撒喜钱用。”
听到安瑾辰如此说,揽月客栈里那个考中经魁的男学子,小声的嘀咕道:“跨马游街,那不是状元,榜眼,探花的待遇么。
好个大言不惭,只不过考上了解元,还真把自己当成女状元了。”
安初夏淡淡的看了说话的经魁学子一眼。
本来还要说安瑾辰这个哥哥,这么做太过招摇了,现在安初夏也不想说了。
招摇就招摇吧!
只要自己哥哥开心就好。
次日,所有考中举人的学子都穿戴一新,去赴巡抚大人设的鹿鸣宴。
这个宴会是每届乡试过后,例行举办的一次宴会,除了今年新科举子外,还有内外帘官。
宴席中,长史以乡饮酒礼,歌《鹿鸣》之诗。
直到主持鹿鸣宴的巡抚尽兴后,宴会才慢慢散去。
落榜的考生早已经陆续离去。
安初夏他们参加完鹿鸣宴后,也收拾东西准备坐船回去,这次不会那么巧在碰上大雨了吧。
不过就算这次遇上也没什么,至少接下来他们不急着赶路。
临走的时候罗掌柜让安初夏师兄妹五人,在他们坐过的那张桌子上,分别写上一句勉励后来学子的话。
他言明会让雕刻师傅,把他们写的字雕刻在桌子上。
供以后来参加乡试的考生瞻仰。
安初夏真想吐槽一句,“罗掌柜你真是做生意的人精,一桌五举人,这个响亮的名号,他算是物尽其用定了。”不过也只能心里想想并不能宣之于口。
安初夏看着罗掌柜人还不错,于是和墨子洛他们对视一眼,还是满足了他的请求。
安初夏想到前世在校室里经常能看到的一句话,于是想也没想就提笔写到,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又在后面写上(韩愈)二字,以示自己只是借用,而不是嫖窃。
墨子洛他们紧随其后也在桌子上面,落下自己要写的词句。
写完后安初夏几人就去柜台结算这段时间居住的费用,掌柜子只说他们写的字价值千金,拿区区一点房费来抵,已经算是他占便宜的了。
虽然罗掌柜说的有些夸张,但安初夏他们也没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结,告辞后出门坐上雇来的马车前往码头。
这一次安初夏他们坐船倒是顺风顺水的回到了庐山县。
刚下船安初夏就被从墨主薄那里得知,安初夏和墨子洛他们今天回来的郭县令请去了衙门。
郭县令把安初夏请去是告诉她,上次要伤她右手的案子已经有了结果。
安初夏此时是功名更高的举人,而且还是这次乡试的解元,郭县令有意要交好。
就把她请来想问问安初夏对这件案子,还有没有其他意见,意思就是想问要不要把涉案人员罪判重点。
安初夏想了想最后还是说:“此案由县令大人做主,一切按律法判就好。”
郭县试听安初夏如此说,也就把自己审判的结果告诉了她,“两个歹人,虽然是被人花钱雇佣指使,但是他们以前也做过不少坏事,被判去采石场服役二十年。”
此判决看着不重,其实和判死刑没什么区别,被判去采石场二十年的罪犯,就从来没有活着出来过。
不是累死,就是病死在里面了。
“指使两个歹人的青石镇镇长家大管事王来福,和外甥赵明辉两人经过审讯。
开始时说指使他们的人是自家的小姐徐雪珍,在本官吩咐衙差去省城,抓拿即将参加乡试的徐雪珍时。
青石镇镇长徐怀自己前来认罪,说此事是他指使,之后王来福和其外甥也改口说是徐怀主使。
最后本官判他们流放边疆苦寒之地,不知安女郎君可有什么意见?”
安初夏当然对郭县令的判决不会提什么意见,而且她觉得这样的判罚已经很重了。
没想到谋害普通人和有功名在身的人,罪名会如此不同。
如果这次这些人伤的是一个普通农女,恐怕最多也就打一顿板子,判个几年。
要是能买通关系也就最多赔点银钱。
这件案子能判这么重,恐怕也是郭县令在得知她考上乡试解元后,才做的最终判决。
事情已经有了结果,安初夏向郭县试表达感谢,他为自己讨回公道后就打算告辞。
在临走的时候,郭县令还告诉了安初夏一件事,那就是他已经接到公文,“考生徐雪珍在考乡试期间想要撕毁他人考卷,扰乱考场秩序,情节严重。
已经被割除秀才功名,终身不得参加科举考试。
朝廷在对考场里犯事的考生判决很重,徐雪珍这次犯的错,恐怕也得和他父亲一样要判个流放。”
郭县令摇了摇头,他就没见过这么蠢的人。
谁都能看得出来徐怀是想保住自己科考的女儿,才站出来为其顶罪,没想到徐雪珍却自己毁了前程。
安初夏在坐上回家的马车时还在想,她到底哪里招惹到这位看着端庄大方的学姐,让她如此恨自己。
不惜花钱雇人伤她右手毁她仕途,考场里不惜触犯法律,也拼着最后一口气要撕她考卷。
真真是想不通!
最终安初夏叹了口气,想不通就不再想。
有些人也许是伪装久了,心里已经出现问题,看谁不顺眼就像毁了,她又何必为了这件事而纠结。
安初夏考上解元的事已经在青石镇传开,让整个青石镇都沸腾了。
不说举人了,青石镇就连秀才也没出几个。要不董秀才也不会在镇上那么傲,把自己的学生当下人使唤。
安初夏一个以女子之身不仅考上举人,还是这次乡试的解元,这可是让他们整个青石镇的人脸上都有光的事。
有那对家里女孩不重视的人家,也开始反思。
有了安初夏这个表率,之后有那家底富裕的人家,也陆续把家里聪明的女孩儿,送进学堂接受科举教育。
安初夏也无形的为这些不受重视的女孩,挣得一条出路。
这边新上任的镇长在得知安初夏今天回来,亲自带人在镇口的必经之路上,准备迎接她这个颇有前途的女解元。
75董秀才的悔恨
安初夏从县衙出来和墨子洛他们几位师兄分别后,就和安瑾辰,木檀,还有顾芳妙四人坐马车回青石镇。
润松因为请假太长时间就没跟着回来。
他们乘坐的马车赶到镇口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安初夏撩开车帘就看见镇子路口处,站着乌压压一群人。
自己的老师顾童生被人簇拥着向他们走来,安初夏和顾芳妙赶紧下车,迎了过去。
“老师!”
“…祖父!”
“……你怎么来了。”安初夏和顾芳妙异口同声的说道。
顾童生满面红光笑容坚持的说道:“我怎么不能来了,得到你们中举的消息,楊镇长就说要来迎接你们。
你们两个来见见楊镇长!”
新上任的楊千和连忙摆手,声称:“不敢…不敢!”
他一个没有任何功名品级的镇长,哪敢让身份比他高的两位举人来见他。
此时在人群里,作为镇上为数不多的秀才,董秀才也在镇长邀请来迎接安初夏这个解元的行列。
看着原本那个无论名望还是声望,都远低于自己的顾童生,此时神采焕发的被镇上有头有脸的人恭维着。
董秀才的内心非常酸涩。
那个原本自己认为蠢笨的学生,现在竟然风光的让全青石镇有头有脸的人都来迎接。
他抱有很大希望的女儿董琳琳,前不久却被王家胁迫着,嫁给了自己曾经的学生王富贵了。
此子无能又贪色,现在还不知道被什么人打断了一条腿,自己女儿这辈子的前程算是毁了。
看着一脸淡然从马车上下来的安初夏,董秀才此时是又恨又怕。
就是因为她女儿才会让王家抓住把柄,不得不嫁进王地主家那个火坑。
怕安初夏现在利用自己的功名地位,报复他们家曾经对她做过的那些事。
董秀才希望这是一场噩梦,等梦醒了,这一切都烟消云散,安初夏依然是那个纯笨又懦弱的学生。
他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先生。
青石镇新上任的镇长楊千和,是一位接近四十岁的中年人,白白胖胖,看起来很有福相。
看见安初夏和顾芳妙两位女郎君看向他,楊千和连忙走过去打招呼,他能斗败徐怀那个老家伙当上镇上,可是多亏这位安女郎君。
要不是她这次考上解元,徐怀那件案子也许还有转还余地,现在就算徐家散尽家财恐怕也是枉然。
楊千和说要给安初夏这位解元,和顾芳妙这个新进举人接风洗尘,两人都礼貌的婉言谢绝了。
安初夏说三日后会在村里办宴席,到时候请各位赏光。
顾童生也把自家办宴席的事定在了五日后,错开宴请的日子。
楊千和看见安初夏和顾芳妙一路舟车劳顿,脸上带着疲惫,于是也没有强求,只说到时候一定前去贺喜。
董秀才看着被青石镇新镇长和乡绅们,客客气气送上马车的安初夏,他第一次有了后悔的感觉。
要是当初没有把她撵出自家私塾,今天大家对顾童生的尊敬就是对他了。
安初夏他们先去了顾家。
进去后异常高兴的古氏,还没来得及和安初夏与自己孙女说几句话,就被顾童生叫进了书房。
古氏骂完一句:“死老头子!”
就又高兴的进厨房准备把她一大早买回来的鸡鸭鱼肉,做成好吃的给考试辛苦的两个丫头补补身子。
安瑾辰进到顾家打完招呼后,就去看自己的心头好大黑马去了。
木檀一个人也不无聊,他拿出医术坐在后院树下看的入神。
安初夏和老师说完乡试中的事,从书房出来就看见阳光透过层层枝叶,如铜钱般的光点撒落在他身上。
悠闲自在的模样,如那闲静致雅的佳公子。
中午吃饭的时候古氏不停的拿着公筷,给安初夏和顾芳妙夹菜,还说她们这才考试回来都瘦了。
安初夏和顾芳妙对视一眼,看着碗里高高堆满的肉菜,求救的看向顾童生。
顾童生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接过老伴手里的公筷,又给她两每人夹了一根鸡腿放在高高的碗里,和蔼的说道:“快吃!”
安初夏和顾芳妙怀疑的看着对方。
“……?!”她们的眼神是这个意思吗?
吃完饭之后又说了一会话,安初夏就和老师一家拜别,坐着自家大黑马拉着的马车回家。
村里人也听说安初夏考上举人了,好多人见到她家的马车回来,都自发跟在后面直到她家门口。
安二爷爷更是嫌自己走路慢,让儿子背着从家里跑过来,只为能早一点见到这个能让安家光宗耀祖的女郎君。
居住在西塘村的五家安姓人家,听说安初夏他们回来了,以最快的速度全部聚集在安初夏家门口。
这一次他们安家不光光在村里提高了声望,就是在清石镇上,以后也很少有人敢轻易招惹。
安初夏和安瑾辰在回来的时候就有所准备,两人下车后就拿出一个布兜。
把里面装着的铜板夹杂着包裹的糖块撒向人群,布袋里也就一千多个铜板撒完为止。
这样也只是让大家沾沾喜气。
最高兴的还是孩童,不像大人一样捡铜钱,他们双眼放光的只看着甜甜的糖块。
安瑾辰看大家捡完铜钱以后,就大声的说道,让他们三日后来他家吃喜席。
村长刘旺站在人前脸上带着笑意,却不大眼底,不过还是走上前来向安初夏兄妹道贺。
没想到当年趁着安家老大两口子去世,自己听从刘家族老的话,挑唆安守理夫妻。
把这个听说被路过大师批命,拥有封侯拜相命格的女娃撵出了家门。
之后经观察这个安家丫头不是个聪明伶俐的人,反而愚笨懦弱,自己也就没有再多关注。
不想仅仅两年的时间,这个被自己轻视的安家丫头,不仅通过了县试,现在已经考上举人,而且听说还是今年乡试里的解元。
如今已经成长为自己高不可攀,不能得罪的人了。
村里人渐渐散去后,安初夏家堂屋里现在都是安姓本族人。
就连木檀和给两家看门的润生,也识趣的离开了。
大堂里除了安初夏兄妹这两个孙子辈有座位外,其他坐着的都是安家族里的长辈和能说的上话的叔伯。
至于其他安家族人都站在大堂两边,看着带给他们安家荣耀的安初夏。
心里多多少少都带着庆幸,在这兄妹俩小时侯被亲叔叔赶出来,他们看在同族的情分上多少都有看顾。
这时候他们才有脸站在这里,也正因为有这件事的警醒,让安家人感觉到天道真的有轮回。
在之后随着安初夏兄妹地位的提高,安家大多族人,始终保持一颗平常的初心,这才让他们自己活的更好。
也让安初夏兄妹省了很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