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季秀才
裴彦华看见老友灰败的神色,明知他为何会如此,却不知如何劝解。
开口说道:“季兄无需介怀。”
裴彦华礼貌的介绍道:“初夏,芳妙,这是季秀才,是老师的友人。”
安初夏和顾芳妙见是老师的朋友,又是位老者,两人站起身行了一个晚辈礼。
“季老先生安好。”
季秀才看见面前两个身着流光蓝色锦缎,齐腰典雅裙儒衫的女子,能有资格如此穿着的,皆是有功名的女郎君。
季秀才同样礼貌的拱手,“两位女郎君不必多礼,老朽愧受了。”
裴彦华继续给季秀才介绍:“这是老夫两个女学生,刚从京城回来不久,今天特来家中探望~”
季秀才听到裴彦华的介绍,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饱含沧桑的双目来回看着安初夏和顾芳妙,好像在分辨着什么。
机械的转过头看着裴彦华,声音颤抖的问道:“他们不会就是裴兄口中,曾经提起过的那两位,非常优秀的女学生吧?!”
裴彦华好像猜到他为什么这么激动,微蹙着眉还是对着季秀才点了点头,有些愧疚的看着安初夏。
季秀才小心翼翼的问向裴彦华,道:“请问这两位女君哪位是官至从一品少傅大人?”
听到这话,安初夏依旧淡定地坐在那里喝着茶水,顾芳妙看了她一眼也没有出声。
裴彦华感受到安初夏身上气势的变化,内心一怔,不知是否应该应答此话。
再看向安初夏时,那股久在上位者的气势,让人不由敬畏。正在裴彦华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回答时
“不知道季秀才找我有何要事啊?”安初夏看着恩师一脸为难,出口应到。
正处于极度纠结中的裴彦华听到安初夏的声音,猛然抬头看向她那位一直在喝茶的得意门生。
安初夏感受到了裴彦华的目光,转头看向老师并点了点头,示意让他放心。
看到安初夏的动作,裴彦华那颗七上八下的心落回了原地,心想:算了,他就是白操心,自己这个得意门生心灵机智,恐怕早就看出端倪,谁能算计的了她。
唉~老了老了,天天就会跟着瞎操心。思及此,裴彦华坐回位置上,看了一眼季秀才,并不多言语。
安初夏和顾芳妙看到她们的老师这副模样,不禁露出苦笑。接而顾芳妙也倚在靠椅上,吹了吹茶,看向安初夏的眼里闪着诡异的光,这看戏的姿态不要太明显…
安初夏望向顾芳妙的眼神里充满了危险,倒顾芳妙岂会怕?她向安初夏怂了怂肩,并眨眼示意她:又不是来找她的。并用一副自求多福的表情回看向安初夏。
看着顾芳妙如此行为,安初夏不禁好笑的摇了摇头,转而看向了季秀才,问道:“季秀才,你找我?!”
季秀才刚才看到了安初夏等三人的小动作,知道是自己打扰了人家师徒的聚面,不禁汗颜,伸出手用长袖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珠…
突然听到安初夏问他的话,季秀才回过神来,答到:“是,是的。”
“哦?”正当安初夏疑惑,这不曾相识的季秀才所为何事来找她时。
只见那季秀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安初夏一惊。站起身来,走到季秀才跟前,要扶他起来,但是季秀才只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安初夏无奈,只得问他:“季老先生,你这是何意?”
季秀才“呜”一声,要说的话几度悲痛的哽噎在喉。
安初夏转头示意顾芳妙想个法子,顾芳妙也被惊到了,看向裴彦华。
裴彦华摇了摇头,只是叹息。
顾芳妙感受到了安初夏的视线,起身走向了季秀才,柔声问道:“季老先生,您先别难过,有什么难事儿您就告诉我们,只要我们能帮的事儿,就绝对会帮。”
季秀才平复了一会儿,慢慢收声,缓了口气。缓缓出声道:“你们最近刚回庐山县,还不知道近几年来庐山县辖内发生的事情吧。”
“庐山县发生了什么事?”安初夏皱眉问道。
“自从六年前清水镇的一户农家女失踪几天再无音讯后,接连发生了七八起这样的事情。
就算各家再怎么告诫家里的女眷尽量少出门,但依旧还是有年轻秀丽的女子失踪。”
“那县令知道这件事吗?”顾芳妙问道。
“知道。”
“那你们为何不拜托县令,反而来找夏姐姐?”
“这…”
“你不用问他了,这个问题也许我知道。”安初夏勾唇清浅的说道。
“啊?”顾芳妙惊讶地看向安初夏。
“因为庐山县的县令是涂志伟,他主政的宗旨就是无为而治吧。”安初夏看向季秀才,问道。
“是,是的。”季秀才擦了擦眼角的泪,回答。
“是,他确实不贪财,但之前我任江洲知府的时候,他在我管辖下任县令。
此人的确是个清廉的官,但并不是什么有能力的人,为人刻板,规则怎么定,他便怎么来,若是让他灵活变通,他便开始头痛。
遇到某些事他知道后定然会秉公处理,但若找不到犯人,他如何秉公?又如何处理呢?”安初夏摇头叹息道。
“确实是这样,我的孙女考上了童生并在长青书院就读,但就在一个月前,她原本到了休沐日,该回家了。
可是当天并未回来,我以为是途中有事耽搁,直至午后还没回家。
我不放心,便去了长青书院一遭,谁知书院的老师们说休沐当天所有的学生们都已经回家了,书院中并未有人留宿。
此时老朽才发觉事情不好,蓉儿可能是遇到什么事了,在一番寻找无果后。”
“老朽报了官,涂县令命人查探找寻。就这样,在几日后,有到清水河洗衣的妇人,发现了我孙女的尸首。
可那尸首已被水泡的不成样子了,衣服凌乱不堪……“”
为了让安初夏能帮忙找到凶手,为自己疼爱的孙女报仇,季秀才忍着心痛描述了当时的场景:
“还有几处撕扯的痕迹…一看就是,一看就是生前……
呜~我的乖孙女啊,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啊…”季秀才又悲伤的哽噎道。
212失踪少女
安初夏听到季秀才的哭诉,她明白这不是自己分内的事,本不应该管。
但是她实在不忍心看见,就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安初夏很清楚涂志伟的能力,若他能查清,他再任期间这样的案件,根本不会发生这么多起。
但这几年间断断续续有这样的事发生,唉~他这县令,当了这么多年,却没有任何长进…
既然事情已经杵到了她的面前,就万万没有推脱的道理。
思及此,安初夏看向季秀才,安抚道:“季老先生,你放心,既然你已把事情报到了我的面前,我万没有推脱的道理。
本官会尽量查找你孙女和那些失踪的女子。”安初夏郑重的说!
季秀才老泪纵横的看着安初夏,重重地向安初夏磕了几个头。说道:“谢谢少傅大人,我虽是一把老骨头了,但若是您能查到这些恶徒,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
只要女君大人有用到老朽的地方,我这把老骨头结伴衔环报答。”
季秀才抱歉的看了裴彦华一眼,毕竟因为他,让原本人家师生团聚喜悦的气氛破坏。
事情说完季秀才识趣的提出告辞离开。
安初夏遣带来的护卫,送走路已经有些踉跄季秀才,省的心情如此悲伤的老人,再出点啥事。
“老师,妙妙,此事你们怎么看。”安初夏问道。
“先不说这件事儿如何,初夏,这件事本不归你管,若是你参与此事,是否会令涂县令不愉。”裴彦华说道。
顾芳妙原本还有一腔见解要与安初夏说,但听到裴彦华如此说,她却失去讨论的想法。
担忧的问安初夏:“是啊,夏姐姐,这是属于庐山县县令管理的案件,这件事你真的要管吗?”
“妙妙,这件事如果我不管,难保以后还有女子受到伤害,你说是也不是?”安初夏不答反问道。
“好了,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我们也不便再规劝你,但是你要切记,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尽量不要被这案件的影响缠身。无论是各种方面的。”裴彦华说道。
“是,老师,学生知道了。”
安初夏和顾芳妙,在裴彦华与许氏热情的招待下吃完饭,又聊了一会,才柔声道,“老师,天色已经不早,那学生和师妹也该回去了。”
裴彦华抬头望了望天,从县城回青石镇的确不早,这才有些不舍的道:“是了,是该回去了。你这一走,不知下次何时才能再见面。”
裴彦华叹息。
“老师不必伤怀,学生和妙妙一得空就来看您,到时您可不要嫌我麻烦啊。”安初夏笑着说。
“是啊是啊,老师,我也会来看您的,比师姐还来的勤,您可以嫌弃她可不能把我拒之门外啊~”顾芳妙逗趣道。
“行了,你们有这个心为师倍感欣慰,但是,你们都大了,有自己的职责了。
裴彦华望向安初夏和顾芳妙,笑着说道,“好了,都走吧。”
看向顾芳妙说道:“改天我去看望师兄和师嫂。”
“好,祖父在京城的时候,也经常念叨老师。”
安初夏和顾芳妙出了裴彦华家的大门,一起上了停在大门口的马车上,向送她们的裴彦华和许氏挥手道别,“老师,师母保重。”
马车缓缓前行,终是在街角处拐弯,看不见人了。
坐在车里,安初夏安顿顾芳妙,说:“妙妙,今天的事就不要告诉老师了,省的他们担心,你明白吗?!
“我知道,夏姐姐。”顾芳妙像以往一样,靠在安初夏身上,好像又回到她们读书的时候。
顾芳妙轻声道,“夏姐姐你如果有事要办,把我送到家就可以了。
还有,你要去查案,但凡需要我帮忙的,可别吝啬你的话啊~我定全力相助。”
安初夏仿若看到当初靠在自己身上,那个娇憨的小姑娘,依偎在自己肩膀上。
安初夏闭目养神,一路无话。
“大人,顾家到了。”门帘外的车夫说道。
顾芳妙睁开朦胧的双眼,“那夏姐姐你有事去忙吧,我走了啊…”
在顾芳妙走了之后,安初夏独自一人坐在马车中整理着这些事件所体现出的线索:美丽少女-少女失踪-生前遭受凌辱-多数不见尸首…
不知不觉中,安初夏就已经回到了西塘村的家中。看着熟悉的房屋,一股浓浓对家乡的爱恋之情有感而出,因为这个感情,安初夏更是想要查出此案,恢复庐山县往日的宁静和美好。
安初夏在家中休息了一夜后,第二天一早便向她的属下下达命令。
让他们在庐山县境内各个地方招贴告示,通知百姓,若是有人知道关于这些案件的线索,便都能得到赏钱,这些赏钱依照所给线索的价值来定。
自从贴了告示以后每天都会有人来提供线索,但这些线索并没有提供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可即使没有得到什么重要的信息,安初夏也没让这些人白跑一趟,分别会给出少数银子当做这些人跑腿费。
之后来报告失踪女子当天发生事的人更多了,多数人是为了钱,但依旧有少数百姓是为了不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这天安初夏正坐在厅堂中,翻看着这么多天收集上来的资料,根据县衙报案记录,和派出去的人探访回来的信息。
庐山县这十年间失踪十一个年轻女子,其中八个是近六年间失踪,这些女子都是年轻貌美的年纪,而且失踪的痕迹都很难找到…
看来这掳人的人是在和现任庐山县涂知县接触后,感觉出他的庸碌和治理政务时的无为,这才敢胆大妄为,无所顾忌的去掳走这么多良家女子。
可是即使知道这件掳掠女子的案子,有可能是他们所为,却因为时间太长,已经找不到任何确凿的证据,能证明这件事情和谁有关系。
正当安初夏头痛不已时…
守卫在门口的两个护卫,押着一个年轻的男人进来。
“大人,属下看见这个男人,鬼鬼祟祟在院门口转悠很久,觉得他的行为十分可疑。
就想着把他抓住问明情况再做处理,可是此男子被抓以后,却声称自己有重要的事,要当面禀报大人。”
213坐在马车里的神秘人
正在为失踪女子案烦恼的安初夏抬起头,看着守门的两个护卫,押进来的男人禀报道。
男人被带进来看见坐在正堂中央,椅子上女子严肃的表情,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来不怒自威的气势,猜到这就是那位令他们青石镇所有人骄傲的女君。
年轻男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口中喊道:“女君大人,小的听外面传扬。只要有人提供确凿的证据,就能从你这里领到一百两银子,这是真的吗?”
安初夏听到男人的话心中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淡定自若的说道:“当然是真的!
但前提是你所提供的线索是有用的,并且经过我们查证确定真假之后,你自可以来这里领取赏钱。”
听到安初夏的话后,男子放下了疑心,抬起头说道:“大人容禀,这事发生在三年前五月十八。
小的能把日子记得如此清楚,是因为那天是小人生辰,小的奶奶说会给我做长寿面,要求小的晚饭一定要回去吃,
而那时已是戊时,我怕奶奶生气,便从祥富赌房旁的小巷抄小道走,正好走到一条小巷的拐角时。
小的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而那时县里的商铺都打烊,百姓大多也都已经回到家里。
街上巷里并无行人,正在小的要穿过那条巷子回到家,就听到那里有动静。
小的伸头一看,就看到祥富赌房的打手领头虎牙,正扛着一个身形瘦小的女子,往一架富丽堂皇的马车上塞。
借着月色,我看到了那个人是早年丧妻后再没有续娶,独自抚养女儿长大的王大爷的独女-王清儿”
静听李四绘声绘色的描述自己所见所闻后,安初夏出声问:“那你可知道那辆马车的主人是谁?”
李四说:“当时的夜色已晚,小的实在是看不清马车上坐的是谁,不过,那马车的样式是啥样小的可是看清楚了。”
“哦?”安初夏心中惊喜,眼中面上却未表露,她继续问到:“你确定看清楚了那辆马车?”
“小的非常确定,虽说小的是混腿子一个,但小的常年混迹于市井,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当时月光昏暗,车里无光,小的无法看清车里坐着的人,但那辆马车被打造得那叫一个奢侈,我还是头一次看到过这样的马车。
一匹油光水滑的枣骝马迈着优雅的小方步,稳稳地拉着马车,那马车车身,雕梁画栋,精美异常,小的做梦都想有一辆这样属于自己的马车,看得尤为仔细。”
看着李四脸上艳羡回味的表情,安初夏不禁有些好笑。
但又不知道想到什么微微眯了眯眼睛,连随行乘坐的马车都如此奢侈,这个人的背景该不难查。
因为在庐山县能拥有这样马车的人应该不多。
又或者这马车只是个迷人眼的表象…总之,这件案子自己已经接下,总是要查个水落石出。
想到这里,安初夏望向李四,问道:“李四,既然你如此笃定,那么,是否只要让你再次看到那辆马车,便能将它认出。”
“那是自然。”李四嗤笑出声以示不满,“我李四向来是说出什么便能做到什么,这件事只要安大人您能找出那辆马车,我就能一眼认出它…”
安初夏点了点头,一脸严肃的说道:“李四,从今日起一直到本案结束,你必须一直住在这里,你可有意见。”
“…那个,大人,实不相瞒,小的可能无法听您从的命令。”
“为何?”
“小的有一年迈的奶奶,她如今正生着病,即便小的没本事,给奶奶更好的生活。
但奶奶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决计不能扔下她一人,所以,请大人恕小的不能从命!”
“嗯…你说的不无道理,那便将你的奶奶一并接来吧,这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
“安全!什么安全问题!?安大人,您可没在外面说提供了这件事儿的线索会有什么安全问题!
不行!我上要养奶奶,下要娶媳妇,不行不行,我不干了…”李四惊恐的喊道,并且想要逃离这里…
安初夏看到李四向后转身想要逃离这里时,出声喊住李四,“等等…”
轻声开口道“你以为你现在逃出去就安全了吗?”
“你,你什么意思!?”李四颤抖着声音问道。
安初夏抿了口茶,放下茶杯,站起身来,严肃的开口道“李四,你觉得为了查清这个案件。这么大张旗鼓的发布赏令,那些幕后黑手会没得到消息吗?
又或者他们没有派人来监视这里吗?
李四,从你进来并站在这里告诉我,你的所见所闻时,就已经被人盯上了!
现在,你还想着逃吗?想逃,可以!你能逃的掉,那你的奶奶能逃的掉吗?”
“我,我…安大人,事情真如你所说的那么严重吗?”李四颤颤惊惊地问道。满脸既是惊恐又带着点颓然,脸色变的略显发白!
“现在你要不要留下来被保护,由你自己决定。”安初夏肃然的问道。
这下李四没有意见欣然接受安初夏的安排,有人管吃管住,总比他带着奶奶饥一顿,饱一顿,还有可以被人追杀的强。
安初夏吩咐人陪着李四去接他的奶奶。
李四走后,安初夏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然后陷入沉思。
这件案子已经初见眉目,现在只要把那个祥福赌房的打手虎牙,抓来审问一番,就离失踪少女案真相更近。
可是,这么贸然行事,会不会打草惊蛇呢?
但不把虎牙抓住,这个案子会很难进展,那么,该怎么在不抓住虎牙的情况下,还能让虎牙心甘情愿地帮她们作证呢?
沉思一段时间,安初夏站起身舒展舒展身体,走出去叫来左望吩咐他一番~
左望离开后,安初夏抬头看天空上的云朵,被风吹的飘向远方。
这一段时间忙着调查案子,一直都没去顾家看望生病的师母古氏,听木檀挺她看诊回来说,老人家的身体状况越来越不好了。
214令人作呕的男人
安初夏抽出空专门去看望了古氏,顾童生从顾芳妙那里听说她正在办的事,特地把她叫到书房。
“老师你找学生来可有何事?”安初夏说道。
顾童生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她坐下。
看见安初夏坐下后顾童生说道:“听说你这阵子有事要忙,你师母这里有我们照顾不用担心,你忙正事要紧。”
安初夏看着老师一脸严肃的样子,知道他是关心自己才这么交待,于是道:“我知道了,老师也要注意身体。”
“好,你去忙吧。”
安初夏留在顾家吃完午饭,就和一起来的木檀告辞离开了。
回到西塘村安初夏和木檀刚下马车,就看见自己居住的院子门口跪了一伙人,还有站在周围看热闹的村民。
左望看见安初夏回来好像松了一口气般,大步走回来行礼后,靠近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安初夏这才知道跪在自家门口的那些人,都是失踪女子的家人,听说她在调查这件事,特地从庐山县各乡镇过来的。
那些人看见穿着青色锦缎常服的安初夏,从马车上下来,左望就上前行礼禀报,大家就猜到这位应该就是他们要等的女官大人。
这时候一位衣服上打着补丁的妇人,踉跄的站起来跑到安初夏面前,扑通一声重重的跪下。
撕心裂肺的大喊道:“大人,大人,你要给小人做主呀!”
安初夏看见妇人,好似不知道疼痛一般,把额头重重的磕在地上,连忙伸手去扶她。
“大娘,有什么事好好说,不必如此。”
在安初夏的安抚下,妇人这才抬起满是泪水的脸,平复了一下心情,哽咽的叙述道:
“大人,小人是庐山县辖内安平镇人氏,听说女君大人正在调查这几年年轻女子失踪案,小人特来求大人帮忙作主。
原本小人一家三口,虽然过的不富裕,但也平淡和顺。
我和夫君膝下只有一女晓红,去年年初及笄,正准备给她相看一位好男儿结契招赘,以后由她顶门立户。
没想到就在我们四处打听为她选夫的时候,有一次我的女儿去安平镇上逛街,竟然无辜的失踪了。
之后我们到处寻找无果,就去衙门报了案,可是这都一年多了,衙门也没给个说法。
我们当家的因为找不到女儿,已经心中郁结病的卧床不起了,求大人帮小人做主,把我的女儿找回来。”
这时候跟过来跪在地上的一伙人,也哭喊道:“我们家的姑娘也是!”
“是,就是,我们家女儿也是,无缘无故的外出失踪,请大人帮我们查清真相,把她们找回来。”
安初夏看着跪在自己面前一群,家中丢失女儿的人,见他们满脸是泪,愁苦的样子,心里也很难过。
像这件丢失年轻貌美女子的案子,就算最后把这些女孩子找回来,恐怕也不是最初的她们了。
更何况这些年轻女子,现在还不知道是生是死。
“大家放心,这件案子我会尽力去查,如果找到了丢失的姑娘,本官会及时通知各位。”安初夏郑重的说道。
“谢大人,为我们作主找人。”
经过安初夏的安抚,这群人跪拜谢过安初夏后,都纷纷离开了。
西塘村的人看见那群人走后,安初夏也带着人进入自家大院,他们面面相觑一眼,也找一处地方八卦去了。
穿着一身讲究衣服的大壮夫妻,把手里拎回来的礼物,递给了开门的护卫。
他们的小吃摊已经做到了县城里了,这次是听说安初夏回乡,他们回来拜访,没想到会看见这一幕。
知道安初夏这会一定很忙,老实的大壮夫妻,只把带来的礼物放下就离开了。
安初夏听见护卫的描述,猜到应该是去县里开了,小饭馆的大壮夫妻,就让带来的婢女红袖把礼物收下。
这天安初夏和木檀带着几个护卫去了庐山县,进入一家茶馆大堂,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两人刚坐下就有机灵的小二上前问道:“二位客官,请问点什么茶汤。”
木檀看了安初夏一眼说道:“九曲红梅!”
安初夏笑笑并没有意见。
“好来,客官您稍等!”小二答道。
安初夏从窗户看向外面的街道,看着稀稀疏疏的行人,街道二面的商铺里,也不如昔日的繁荣景象,变得有些萧条。
木檀静静的看着,见她额头上热出了汗,手中的扇子不着痕迹的给她扇着风。
不久小二就把他们点的红茶送了上来,安初夏端起来轻啜一口。
两个护卫坐在他们旁边的一张桌子,点了一杯茶,慢慢的喝着。
这时候就听见从大堂中间转来一声惊呼,“啊,你说的是真的?!”
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大堂中央一张桌子,正在一边喝茶,一边聊天说话的两人男人身上。
其中一个男人发现有人看向他们,不好意思笑了笑,然后又转回头略微压低好奇的向同伴问道:
“你说青石镇上那个赌房叫虎牙的人,真的那么大胆,三年前把一个姑娘弄晕,塞进一个豪华的马车里了。”
坐在一桌的另一个男人,神色认真的说道:“那当然,这个消息可是我三舅家的外甥媳妇,娘家的嫂子一个亲切是西唐村人。
听说是一个叫李四的人,为了那一百两的赏钱,才把三年前五月十八那天,看见的事去提供给那位女君大人。”
虽然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不高,但还是有很多人能听到。
安初夏看见扮成大胡子的左望和另一个护卫,在那里散播信息,低垂着眼眸喝着杯中的红茶,微眯眼睛谁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庐山县城外一处人烟稀少的私宅里,一个满脸阴沉的男子,把手中的茶盏摔在地上,碎片飞的老远。
另一个长脸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勾着一抹邪魅的笑,看着脸色阴沉愤怒的男人。
幽幽的声音响起:“卓里你我还没玩过女官吧!
我告诉你,这次查女子失踪案的女官,我可认识。
她曾经在我家开办的书院里读过书,在京城里的时候,她打马游街的样子,现在想想,还叫爷心痒痒~”
男人不知想到什么,脸上猥琐的表情,看见让人作呕。
215想要灭口
要是安初夏在这里,就会认出这个满脸猥琐的男人是谁了。
长相阴狠的男人仍是不解气的怒道:“长的再好那又怎么,她可是大官!”
“哈哈哈!”
“她是大官又怎么样,听父亲给祖父来信里说,现在这位安女君大人,在朝中只担任一个闲职,并没有实权。
在京城里没有实权,品级再高也只是叫着好听罢了。
现在天高皇帝远,我们就像掳那些女子一样,找机会把她弄来这里,等我们玩够了。”
“再~”长脸男人做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长相阴沉的男人眼睛一亮,然后细长的眼眸凶光闪现,叫来跟着他的随从交待了几句。
“是,少爷,”随从露出诡异的神情,令命离去。
“你吩咐人去把那个告密的李四杀了,有什么用!”
“别忘了,他已经向那个女官提供出,青石镇赌房那个打手,只要把那个打手抓住。
那天你我去青石镇游玩,让他帮着抓住带回女子的事,就会被爆出来。”
“既然要杀人灭口,何不做的干净利落一些,让这两个人彻底的闭口。”
原本方卓里还念着虎牙,帮着自己管理青石镇赌房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现在听到长脸男人的话,实在是有理,于是叫来另一个随从又交待一番。
“是,少爷,小的一定按照你的吩咐办妥!”随从领命离开。
在安初夏调查这件事不久,方卓里就被自己得知消息的父亲,警告过让他这段时间老实一些。
说他想做什么事,等这位送老师回乡的大人走后随他,反正本县这个自以为是有无能的县令,又拿他们这些富商人家的事无可奈何。
谁让他根本就没有那个能力查出什么来呢。
月上树梢,本应该休息的时候,青石镇祥福赌房里喧哗声不绝于耳,赌徒搜刮着身上的银钱,已经失去理智般的狂赌嚎叫着。
虎牙咬着一根牙签看着这一切,这时候有个手下走近,挨在他耳边说了什么,虎牙听后走了出去。
来到赌房后院的一间屋里,房间里有五个人,其中一个虎牙认出是方家少爷身边的人。
于是走过去谦卑的说道:“赵大哥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少爷还好么!”
姓赵的随从给其他几个人一个眼神,然后笑着点头回答道:“少爷很好,就是~”
“就是什么?少爷要做什么只管吩咐,我虎牙义不容辞!”虎牙说道。
姓赵的随从和其他四人对视一眼,同时拿出利刃,扑向壮实的虎牙。
“少爷就是想要你的命,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给~”
急忙反应过来的虎牙掀翻桌子挡住了三个人,可是双拳难敌四手,他还是被其他两人划伤了胳膊和后背。
“我操你大爷的,姓赵的你瞎说,我对少爷忠心耿耿,少爷怎么会想要我的命。”
就是到了此时,虎牙依然不相信,一向对自己很是器重的方少爷,无缘无故的怎么会想要杀他。
姓赵的随从不欲与他多说,与其他四个壮汉手持利刃,再次向虎牙杀了过来。
虎牙此时想要夺门而出,这才发现门已经从外面,被人锁起来了。
直到这个时候,虎牙才半信半疑,他十分清楚自己没有和这个姓赵的,有什么过结,如果没有方少爷的吩咐,他又为什么一定要置自己于死地。
无路可逃的虎牙只好拿起一个长条板凳,和五人对打起来,他本来就是赌房里的领头打手,打起架来当然不会手软。
其他五人虽然也受了伤,但毕竟他只有一个人,很快虎牙身上就被捅了几个刀,好在他有经验都避开了要害处。
最后虎牙还是拼着被捅一刀,用手中的板凳砸开了一扇窗户,从那里蹿了出去,姓赵的五人紧跟着追去。
一直趴在房顶上的两个黑衣人,把刚才屋子里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六哥,我们要不要去救那个打手。”
“小九啊!没听大人说么,只要不死就行。
像虎牙这种人,不到确定他主子真的是要他命,他是不会交代的。”
两个黑衣人,也跟着前面追赶的几个人而去。
与此同时被保护在木檀家的李四祖孙两,也受到了忽然的刺杀。
就从李四把奶奶接过来,原本安初夏要把他们安排在自己院子里,因这里已经住满人,被木檀安排他家住了。
原本在院子里乘凉的李四,这会躲在石桌旁瞪着恐惧的眼睛,看着院子里和护卫打斗激烈的刺客。
他这才能真正体会到女君大人,为什么要他来这里住,要是刚才没有护卫帮他当下那一刀,他李四恐怕早就去见阎王爷了。
正在书房处理事情的安初夏听到动静,走到院子里。
带着人在院子里保护她的左望,看见安初夏走出来,连忙走过来道:“大人,被你猜中了,有人要刺杀李四灭口。”
“走,我们也去看看。”
跟了安初夏这么多年的左望,知道她不像其他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因此没有为了她的安全阻拦安初夏。
安初夏这次回来为了自己和老师家人们的安全,随身带了三十多个护卫回来。
木檀这边住着十二个护卫,左望为了安初夏的安全,把大多数护卫安排在了安初夏院子这边。
安初夏带人过来看见差不多有三四十个刺客,各个出手狠辣,微微眯了眯眼睛,这可不是普通富人家能够养出来的人。
左望带着人加入了战斗,安初夏的护卫都是从冀北战场退役下来的老兵,那可都是真正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人。
原本十二个护卫抵挡三四十个刺客,的确有点力不从心,不过在左望带十个护卫加入后,形势反转了过来。
安初夏身边还留下十个手握钢刀,严阵以待的护卫,他们是留下来保护安初夏的。
刺客领头看见倒下一半的人,恐怕也知道今天的任务很难完成,只听一声口哨响起,他们给受伤的人补了一刀后纷纷快速的撤离。
安初夏看着淹没在黑夜中的刺客,阻止了左望带人去追的做法。
216把人扔出去
安初夏紧抿嘴唇,眼神沉静的看着被补一刀,没有留一个活口的刺客。
她隐约觉得这些刺客应该不一般,更像一群接受过正规训练的人,庐山县什么时候有这样一群厉害的人。
“大人幸好我听从您的安排搬来这里,要不今天小人就性命不保了。”李四心有余悸的说道。
“你好好在这里住着,等到这件案子完结,我就会把奖赏钱给你,你就可以自由出去了。”
“是,小人都听大人的。”
安初夏点了点头,又看向站在廊下的木檀说道:“你没事吧?!”
木檀走过来,“没事!看来和这件案子有关的人,是忍不住出手了。”
“嗯,要得就是他们动起来。”安初夏转身带着身边的人,朝自己家走去。
感觉木檀没有跟上来,偏过头来,说道:“你先过来坐一会,等这边收拾干净再回来。”
木檀唇角笑了笑,“好!”幽庭信步跟着安初夏身后。
两人坐在厅堂,红袖给她们奉上茶行礼退下。
安初夏和木檀坐下不久,初六,初九两个护卫架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进来。
“大人,不出您所料消息传出去后,真的有人来杀这个虎牙灭口。
外面马车里,属下两人还顺手抓住两个刺杀虎牙的人,另外三个逃跑了。”
“做的好!”
安初夏看见被扔在地上已经昏迷的男人,让跟进来的左望吩咐人,把李四叫来认人。
看看躺在地上的男人,是不是那个把王清儿塞进马车里的人。
“是,大人!”
李四被古代叫过来,看见厅堂里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吓了一跳,声音带着恐惧的说道:“大人传小人来,不知有什么吩咐。”
“李四你看看,认识地上这个人吗?”
李四哆哆嗦嗦看向左望抓着男人头发,转过来让他看得脸。
看清楚后萎缩身子跪在地下,颤抖着声音道:“认…认识大人,他就是三年前把王清儿,掳掠送进一辆豪华马车的赌场领头大手虎牙。”
“哦,左护卫,拿水来把他泼醒。”
“不用那么麻烦!”木檀说道。
然后不知从身上哪里拿出一根银针,在虎牙身上随手一扎,虎牙身体轻轻一颤,慢慢的睁开眼睛醒来。
木檀掏出一块洁白的手帕擦拭着手中的银针,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对厅堂里的其他事情再不关心。
虎牙迷迷糊糊醒来,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当他逐渐感觉自己身上的疼痛,才发现他没有死。
“醒了?!”
虎牙听到问话,艰难的抬起头看向坐在正堂上,头发束起插着一根玉簪,满脸英气逼人,肃然看着他的女子。
“是你救了我?”虎牙声音嘶哑的出声说道。
“算是!”安初夏随口回道。
虎牙常年混在市井多少也有些见识,见安初夏浑身散发的气势不一般,他眼神闪烁的把目光收回,无意瞟见跪在旁边的人。
惊讶的不由道:“李四,你怎么在这里。”
李四来到这里住了段时间多少懂得一些规矩,他看了安初夏一眼,见她没让自己回答,然后底下头当作没听见虎牙的问话。
虎牙好像明白了什么,忽然睁大霜眼重新看向安初夏,“咝”因为动作太大扯到伤口,缓了一下才虚弱的开口说道:“你是那位回乡来的女君大人。”
“不得无礼!”左望看见虎牙瞪大眼睛,直视安初夏呵斥道。
虎牙想到前阵子听说回乡来的女君大人,正在调查这几年的女子失踪案,他还心存侥幸以为不会查到他头上。
就和以前县衙一样找不到线索,就糊弄过去,最终都会不了了之,走个过场而已。
万万没想到,这个女官大人能力这么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到他身上。
安初夏看着虎牙脸上不停变幻的神色,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淡然的问道:“你没有什么要对本官说的吗?”
虎牙顿了一下,低垂着眉眼回道:“大人,我什么都不知道,小人只是一个帮人看场子的混混。
平时就是去收一些赌徒的欠债,发生过一些冲突,在没有做过别的违法的事。”
安初夏看着他扬起唇角笑了,并没有要为难他的样子,好像对他说什么并不感兴趣。
对着站在一旁的左望说道:“既然他没有什么要和本官说的话,那就把这位壮士请出去吧。”
虎牙听到此话身躯一震,想到自己昏迷前,方少爷身边姓赵的随从,手握利刃正要向自己心口的刺来。
左望一挥手,两个护卫就要上前把虎牙拖出去。
看见护卫把自己架起来的虎牙,心中不由一惊,知道现在出去就是个死,也顾不得自己身上受着伤,惊恐万分的看着安初夏大声喊道:“我说,我说大人,请你别把我送出去。”
安初夏勾着唇看着自己手中的茶盏,好像没听见虎牙的话般。
木檀把手中的银针终于擦到满意,这才抬头看了安初夏一眼,清浅的笑了笑,端起桌子上的茶盏慢慢的轻啜。
虎牙看见安初夏并不说话,自己也快被拖出门,连忙的说道:“大人,我知道你正在调查庐山县女子失踪案。
我真的愿意说,全部都说出来,求大人不要把我扔出去,那样我会被杀人灭口的。”
虎牙紧紧的扒着门框,因为用力身上的伤口又开始流出血来,两个拉他的护卫洋装满脸怒色,但拉虎牙的力量明显看出有所保留。
安初夏终于欣赏够了,放下手中的兰花茶盏,抬起头挥了挥手。
两个护卫心领神会放开虎牙,由他自己滑落地上,慢慢爬起来跪着。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要是有所隐瞒,本官就敲锣打鼓的把你送回家,以显本官爱民如子。”安初夏肃然的说道。
虎牙知道安初夏这话不是开玩笑,要是他真被这样送回去,那他连躲的机会都没有。
“哎!”虎牙软倒在地,他明白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要一条路可走,好在这些年他给赌房催债,虽然手黑,但都没伤人命。
就是三年前的事,也只是把落单的王清儿打晕,送到方少爷的马车上,其他的事跟他也没关系,最多算是帮凶。
217打草,惊了蛇
虎牙想清楚后也不再纠结,把自己知道的事都说了出来。
“大人,小人现在管理的祥福赌房,就是庐山县城里富商方家的产业,三年前方少爷和另一个公子来青石镇游玩,无意间看上王老汉家的女儿,王清儿。
就来向小人打听,得知她只是一个普通卖杂货小贩的女儿,就让小人找机会把王清儿,弄晕送给他。
小人本来也是不想这么做的,但小人看着在方家赌房做工吃饭,不得不听方少爷的话~”
安初夏只是淡淡的听着虎牙说话,没有表示出对虎牙,最后这段话相信不相信。
安初夏这次来没有带记录案件的书史,木檀提笔书写零时充当。
“三年前和方少爷一起来青石镇游玩的公子,你认知吗?”
“回女君大人,小人不认识。”
虎牙思考了一下,又说道:“不过,小人隐约听到当时他们带来的随从里,有人叫他卢公子。”
“卢公子!”
安初夏微微蹙了下眉头,并没有多想。
“还有其他要交代的事吗?”
“小人真的都说了,”虎牙怕安初夏不相信,焦急的说道。
安初夏看了一下左望,他上前从木檀手中接过口供,走到虎牙跟前递给他毛笔,签上名字和按手印。
这时安初夏对着木檀说道:“木大哥,我想把这人也放在你那边看管起来,免的他们出去被杀人灭口。
你如果觉得不方便的话,这边西屋还空着,要不就搬过来住一段时间吧。”
木檀知道这边正房五间,就居住着安初夏和带来伺候她的婢女红袖,于是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答应了。
虎牙签完供词被人扶到隔壁去了,木檀知道这是安初夏办理案子中的证人,勉为其难的给虎牙治疗了一番,先把他的小命保了下来。
安初夏让人又把初六,初九两个护卫顺手抓回来,那两个追杀虎牙的人,带进来审问。
这次安初夏端坐在堂中椅子上,静静的看着左望让人拎来一桶冷水,把两人泼醒。
方少爷身边姓赵的随从,和另一个追杀虎牙的壮汉悠悠醒来,看见自己浑身被泼湿,开口就想骂人。
“哪个王八羔子,敢泼老子……”话还没骂完,就被左望一脚踢翻。
姓赵的随从和另一个人,这才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宽敞的厅堂里,除了两边站立十个左右身穿同款服饰的护卫,就是端坐在堂中的一男一女。
左望看见姓赵随从骨碌碌乱看的眼神,又踹了他一下,厉声警告道:“老实一点,快说是谁派你们去杀虎牙的。”
被左望踹倒在地的随从现在无比后悔,为了表现自己比少爷身边其他几个随从更能干,亲自带人来杀虎牙这件事。
姓赵的随从缩着身体闭着眼睛,满脸痛苦的就是不开口。
另一个在左望凌厉的眼神看向他时,惊慌的连忙说道:“小人是方家在县城里,开设的祥福赌房里的打手,平时就是专门去给赌房收债。
今天是方少爷身边的随从赵鹏找我们,说来青石镇帮忙,事成之后方少爷必有重酬,要,要我们……”
说话的男人跪在那里蜷缩身体,再也说不下去了。
安初夏端起红袖新奉上来的红茶,轻轻吹着上面的浮沫,好像对下面的人招供与否并没有兴趣。
然后挥了挥护卫把两个人带了下去,安初夏又对站在一旁初六,初九吩咐了几句,就让大家回去休息了。
…………
庐山县一座豪华的宅院里,方卓里醉醺醺的刚被随从扶进来,就被管家叫去了书房。
一脸精明的方老爷,看见儿子满身胭粉气醉醺醺的进来,气的把放在书桌上的茶杯砸向他。
骂道:“不成器的东西,早就让你做事注意分寸,现在好了,还要老子给你去收尾。”
方卓里知道父亲是因为,他派去杀李四的人回来禀报,李四其人已经被那位女官当作证人保护起来了。
没有办法他只好回来求助父亲,调动他手中掌握的那股神秘力量。
方卓里隐约知道自己父亲在为一位大人物办事,至于是什么人和事,父亲却不愿告诉他。
方老爷看见儿子心不在焉似的听他说话,简直要气的半死,不过他毕竟是一个有城府的人。
平复一下情绪道:“这一阵子你老实点,别再出去惹事。
明天我去找下邓师爷,让他在涂知县那里说说,这件事按理说该县衙管。
那位女君官再大也不能越过本县父母官,把这件案子完全接手处理了。”
“你以后也离卢山长家那孙子远点,要不是他带着,你这几年也不会玩女人,玩出这么多条人命来。”
“孩儿知道,这件事情过后,儿都听父亲您的。”
方卓里低着头,不知道是真的知道错了,还是只想让方老爷帮他摆平这件事。
方老爷皱着眉头看着儿子离开,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封京城来的信件展开,看完之后果断放在烛火上烧毁。
翌日一大清早,吃完饭的方老爷就在邓师爷,去衙门的必经之路上等着。
不一会儿,一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中年人,就溜溜达达走出了小巷。
被方老爷身边的小厮叫过来,进入马车厢的师爷邓華,不久就下了马车迈着四方步,老神在在的去衙门了。
进去之后看见已经坐在案桌后的知县涂志伟,不由暗自撇了撇嘴,心想把一个原本好好的县城管理的乱七八糟,每天来这么早有什么用。
不过在涂县令听到声音看向他的时候,邓师爷脸上早就挂满了笑容,亲切的道:
“涂知县您也太勤勉了,每天都来的这么早,怪不得庐山县被您治理的井井有条,商务发达,百姓富足!”
涂知县明显对邓师爷的话很是受用,脸上的笑容如沫春风,口中却说道:“这都是本官应该做的,师爷缪赞了。”
“哈哈哈!大人无需过谦,您为庐山县做了这么多事,被人称赞是应该的,”
邓师爷看见把涂知县哄高兴了。
于是话锋一转,满脸忿忿不平的说道:“大人,学生有一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218挑唆
涂知县抬头奇怪的看向邓师爷,脸上被夸赞的笑容还没有完全消失,道:“什么当说不当说,你我共事这么多年,有什么事不能说的。”
邓师爷眼珠骨碌碌的转了一圈,带着愤懑的说道:“大人,你可听说那个从京城送老师回乡的女君大人。
这一阵子越过县衙,还有大人您,正在调查庐山县这几年女子失踪案。
听说还无故抓拿了几个人去审问,关押起来现在还没放出来,简直是乱用职权肆意妄为。”
邓师爷说道这里观察一下涂知县,已经逐渐消失笑容的脸,不由勾了勾嘴角,又开口道:“她这不是明显不把知县大人您放在眼里吗?真是太可气了。”
涂志伟本来就因为安初夏在江州做知府的时候,宁愿提拔一个爱财的女县令去府城衙门做官,也不愿意提拔他这个素有清廉之名的县令,对她很是不满。
现在又经有心人挑拨他对安初夏这位,已经坐上京城从一品大官的女君,更是心存怨气。
涂志伟忽然站了起来神色不悦的说道:“师爷带上人,我们再去拜访那位是非不分的女君大人。”
“是,县令大人。”
邓师爷计谋得逞,摸了摸怀中厚厚一沓银票内心高兴。
在涂知县带人去西塘村找安初夏麻烦的时候,却扑了个空。
“我家大人不在,无人接待知县大人,你还是请回吧。”
涂志伟看着拦着自己的护卫心里一阵憋闷,真是狗眼看人低东西,小小一个护卫也敢和他如此说话。
于是口气强硬的说道:“既然你家大人不在,那本官也不怪罪你们的无礼。
不过本官今天来还有一事,就是要让你们把无故关押的几个百姓给放了。”
就在左望想要拒绝的时候,从院子里走出来一个护卫,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左望炯炯有神的眼睛精光一闪而过,道:“大人听谁说,我们这里关押了百姓。”
“这……”涂知县把目光看向邓师爷。
邓师爷心中暗骂一声蠢货,就这应变能力怪不得这么多年,还在知县这个位置上不挪动。
邓师爷对上左望似笑非笑的眼神硬着头皮说道:“大人听说,青石镇上的李四奶孙,还有一个叫虎牙的人。
就从来到这里后就没有回过家,大人关心百姓,怀疑有人扣留了他们。”
“哦,原本大人说的是他们呀!”
“那大人还……”左望眼神不明的看了涂知县一眼。
涂志伟被左望看得莫名恼火,不过想到他身后已经是从一品少傅的安初夏,还是压着火道:
“快快把他们放了,要不就算你家主子是一品京官,本官也不能让她随意在管辖内胡作非为。”
涂志伟说完此话高昂着头,一副威武不能屈的样子,如果不知道他为人的,还真以为他是一个多么了不起的好官。
左望不想再理这个二百五的混人,他吩咐人把李四祖孙,和已经能站起来走路的虎牙带出来。
涂知县看见几人,并不是从安初夏居住的院子出来,心里就是一咯噔。
“李四,李奶奶,虎牙这是庐山县县令,他说你们被我家大人扣押在这里,你们自己说说是怎么回事。”左望说道。
李四和受伤还没好的虎牙,给涂知县跪下行礼,李四胆小,虎牙看他不说话,于是忍着身上的疼痛说道:
“大人,小的叫虎牙,在祥福赌房做事,不小心受了点伤,是来找木檀大夫治疗的,并没有被扣押。”
“对对对,小的也是因为奶奶生病,带她来找木大夫看病的,也不知道大人是听哪个王八蛋乱说的话,才会误以为我们被扣押了。”
“放肆,大人面前你也敢胡言乱语,来人掌他的嘴。”邓师爷被骂王八蛋恼羞成怒的呵斥道。
李四看见邓师爷瞪着他阴狠的眼神,胆怯的微缩了一下。
这时候左望却挡在他身前,冷凌凌的对上邓师爷的眼睛,洪亮的声音说道:“我劝你要耍威风去别处,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左望跟了安初夏身边这么多年,宰相门前还七品官呢,他家女君虽然不是宰相,但也身处高位,左望身上也自有一番气势。
邓师爷只是一个不在衙门体制内的佐治人员,并无官衔职称,只能算一个幕府。
在对上有一位大靠山的左望时,这回轮到他怯弱的缩着肩膀退到了,涂知县涂志伟的身后自闭去了。
涂志伟本来就不是一个能力强,机变的人,在看见当事人都说自己不是被人扣押在这里,他也只能恨恨的瞪了一眼邓师爷,满腹郁闷的带着人离开了。
邓师爷还想劝说能力不行,又清高的涂志伟,把李四和虎牙带回衙门,却在对上他埋怨的眼神时,暂时把嘴闭上了。
他可不想为了一些银子,失去了涂志伟的信任。
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坐着的人不是左望说,不在家的安初夏又是哪个。
坐在她对面穿着一身蓝色常服,留着两撇小胡子,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男人。
用拇指捋了捋小胡子,唇边带笑的看着安初夏说道:“一晃经年,安女君还是风采依旧!”
安初夏放下茶盏撇了他一眼,勾起唇角浅笑道:“周大人,不也是依旧玉树临风,仪表堂堂。”
“哎呀,我说安状元,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小气。不就是当年看你考上状元,眼红了那么一下下。
我又没像唐东毅那样处处针对你,至于看到我也没有一个好脸色。”
“呵呵!你是没像他一样找我麻烦,可周榜眼当年在一旁看戏,看得可开心。”
“哈哈…哈哈!这个么……”周星阳摸了摸自己鼻子,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
他当年看见两个竞争对手不对付,的确是心里有那么一点点幸灾乐祸,觉得他们互相耗损,也许自己能趁机考上状元,没想到最后还是在她之下,考了一个榜眼。
可是这件事不早就过去十几年了,她怎么还记得。
“你这次书信让我过来,不知少傅大人有何吩咐。”周星阳揶揄的说道。
219引蛇出洞
安初夏看着这位和自己同科的榜眼,不知道什么时候曾经科考时的竞争对手,就变成了朋友。
“周兄现在不是南临府的知府么,这次我回来去拜访裴老师时,有位姓季的老秀才向我告状,说前一两个月他已经是童生的孙女被人掳掠。
被人发现时已经衣不遮体的惨死在清河边,庐山县衙门在简单的调查无果后,这件案子已经被搁置了。
季秀才在自己孙女遇害后,才听衙门里做事的一位朋友说,庐山县这几年无缘无故失踪好些女子,最后衙门寻找不到都成了无头公案,搁置了下来。”
“所以你接了这个案子,又不好越过当地官府处理,知道我在这里当知府,就写信把我叫来了。”周星阳恍然大悟的说道。
安初夏瞟了他一眼,没有否认,幽幽的说道:“你管辖内有这样无能不作为的县官,这事不该你管吗?”
“呵呵,这个么~”周星阳尴尬的端起茶喝,的确是该他管。
“那想怎么样?”周星阳喝了一口茶,放下问道。
“现在只有人证,却没有物证!”
安初夏曲起手指敲在石桌上,低垂眉眼思考片刻,然后抬起眼帘目光清凌凌的道:“引蛇出洞!”
“怎么知道引蛇出洞法?”周星阳不解的问道。
“根据两个证人提供的信息,庐山县里富商方家的独子方卓里嫌疑最大。丢失的女子所属的镇子上我派人查过,那里都有方家开设的赌房。
单凭这点还不能证明这几年,丢失的七八个女子都是他所为。
但青石镇上王老汉家的王清儿,却又人看见,也有人证实就是方卓里做的。
要想知道这么多女子失踪是不是他做的,只有让他再次动手,当场抓住让他无法狡辩。”
周星阳问道:“那我们怎么知道他什么时候动手,再次掳掠女子。”
“我派人打听这一段时间,方卓里一直都猫在县城,周兄可有兴趣和我一起去趟庐山县。”安初夏眯着眼睛勾唇微笑着说道。
只不过这个笑容周星阳越看越觉得有点诡异,不由道:“你还是别对我笑,怪让人心里发毛的。”
安初夏翻脸比翻书还快,免费送了他一个白眼。
“胆子这么小,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知府这个位置的。”
“这次这个案子不算小,如果调查出来,功劳自然也不小。
看在前些年我回京述职的时候,你都请我吃饭的份上,本官就把这个功劳送给你了。”安初的一副傲娇的昂着头说道。
周星阳看着一向沉稳的安初夏这样,笑着摇了摇,自己做的最对的事,就是当初死皮赖脸的去交她这个朋友。
这么多年她也没少提点自己,要不现在他也很有可能和唐东毅一样,留在京城被迫掺和进了几位皇女的夺嫡中了,哪有现在这种安稳日子过。
………
庐山县这天大集会,外地的商人带来全国各地的商品,四周八乡镇上的人都来这里赶集,人潮涌动,热闹非凡。
这天在府里憋闷好几天的方卓里,终于趁着方老爷不在家,带着两个随从溜了出来。
因为方老爷的警告这段时间,不仅没有去青楼楚馆,就连和自己有同样爱好的狐朋狗友,他也疏离了。
至于那个派去刺杀虎牙的随从赵鹏,他已经知道被安初夏抓住了。
只不过方老爷不让他再做其他动作,那件事也不要他再插手,于是方卓里早把这个随从给忘到脑后了。
方卓里走在大街上手中拿着一把扇子,一副自认风流倜傥的样子,眼睛不时贪婪的看向,来回走过年轻貌美的女子。
就在他因长时间没有在外面乱来心痒难耐,心生邪念的时候,从人群里走出一位容貌清丽的女子。
在路过方卓里时,不知道什么原因脚下一软,眼看就要摔倒,这样难得的机会,方少爷怎么会放过。
方卓里及时伸手把人扶住,揽在自己怀里,对上女子水润涟漪的桃花眼,更是不由心旷神怡,柔声关心的问道:“姑娘你还好吗?”
“咝,好疼,我好像脚崴了!”女子似娇似泣柔软的说道。
“别怕,本少爷带你去医馆!”
“不用了,我和哥哥从外地来这里卖竹席,他就在前面不远处,回头买点药酒抹上就没事了。”女子娇声道。
说完就推开方卓里,咬着下唇好似忍着疼痛,一瘸一拐的朝前走去。
方卓里已经色心自己被撩起,怎么会轻易放弃这样优等的猎物,他给身边的随从使了一个眼色。
其中一个瘦高的随从尾随着女子离开,方卓里阴邪的眼神看着女子离去的方向,他总感觉这个女子身上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气质,特别吸引人。
“真是一个貌美,又独特的女子。”
自己用现代技术画了一个美美妆容的安初夏,身着一身浅色长裙走进人群,勾起嘴角,她已经感觉到身后的目光黏在自己身上。
安初夏走到一个贩卖竹席的摊位前,向正在卖竹席的三十岁左右男人,娇声喊道:“大哥,我脚崴了。”
周星阳“……”此时听见这娇声媚语心中不由一颤,尼玛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嗲,平时那么威严肃然的人,这样还真让人不习惯。
“哎呦,妹妹,你咋崴脚了,快来这边坐,你看一会摊子,哥哥这就去给你买跌打的药酒来抹。”
周星阳急急忙忙就朝着一家药店跑去,把一个关心妹妹的哥哥,演的淋漓尽致。
可是心里正在骂安初夏这个挨千刀的,她要引蛇出洞,还非要拉上自己。
这摊上的那一捆捆竹席,可真是他从大老远挑过来的,自己一个文弱的官员,还从来没干过这么重的活。
安初夏笑看着匆匆离去,穿着一身布衣的周星阳,抱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想法,邀请他一起来破这个案子。
这样他领功劳的时候才不会内疚。
跟过来打探情况的瘦高随从,看见安初夏兄妹真是来大集会上卖竹席,嘴角不由露出邪恶的笑容和他主子一样,恶意满满让人反感。
安初夏用眼角朝这边瞟了一眼,就转回头与来买竹席的妇人,开始讨价还价一副做小生意老手的样子。
这让随从更加相信他们兄妹,真是跟着集会做买卖的小贩,如果出什么事也不会有人注意。
220卖竹席的兄妹
周星阳买回药酒,安初夏找了一处偏僻的地方,在脚崴处抹上药酒。
周知府看见某人真有其事的样子,嘴角不由抽搐,没想到当年打败所有男学子,考上状元的安女君,就连在这种事上也这么认真,自己真是望尘莫及。
安初夏一瘸一拐的走过来,对周星阳柔柔的笑了一下,轻轻喊了声:“大哥!”
这声大哥叫的他心中一颤,在安初夏微眯的眼神中,连忙答道:“唉!”
“小妹你受伤了,坐在一边休息,哥哥一个人来卖竹席就行了。”
“好,辛苦大哥了。”安初夏说完果然找到一处树荫下坐着,看着周星阳卖东西。
周星阳瞪着眼愕然的看着安初夏,再抬头看看顶在空中的烈日,摸了把自己额头上的汗珠。
他确定自己遇人不淑和这位损友有仇,怪不得她非要自己参与这件案子,看见坐在阴凉处靠在树上微眯眼睛,舒服的都快睡着的人。
周星阳恨得牙根痒痒,果断的转过头不看她这副享受的模样,继续苦命的顶着大太阳卖竹席。
在暗处保护他们的护卫看见这一幕,都不由为周星阳这位知府大人,抹了一把同情泪。
安初夏看见周星阳脸上抹的姜黄色皮肤,手也故意抹上了灰,一副常年在外做事的样子,感到很满意。
她瞄到跟着自己过来的那位方卓里的随从,转身消失在人群里,漂亮的弯眸微眯,饵已经撒出去了,鱼儿上不上钩,就得看鱼饵诱惑够不够吸引人了。
安初夏摸了摸自己披散下来一半的长发,长久干练的打扮,这样柔美的女子发饰一时还真有点不习惯。
安初夏不仅头发梳成小家碧玉的发饰,就连脸上化的妆,也把原本神色间的锐利掩盖,使得五官变得柔美。
所以这太阳西垂大集市上的人,慢慢散去,小贩们也开始收摊子。
忙活了一天晒成狗的周星阳,同样也把没卖完的竹席卷起来用绳子捆好,然后挑起担子,羡慕嫉妒恨的喊安初夏:
“小妹走了,我们也要去找个小客栈,住一晚,去下一个集市了。”
化名夏小妹的安初夏终于站了起来,走起路来也不像刚崴脚时那样瘸得厉害,一遥一摆更显风情。
让站在暗处观察了一天的人,邪恶的眼睛中冒出了火星。
心想这次这个绝品少爷享用后,再把她弄死前,他们这些人也能跟着后面快活快活。
周星阳为了装好一个挑担子的小贩,已经在私下里练了好几天挑东西,虽然现在挑着东西,肩膀依然很疼,但他却没有把挑着的竹席放下来。
安初夏看着周星阳挑着担子不适的样子,她也没有办法,竹席在所有物品中已经不算重了。
卖竹席还能证明他们不是本地人,这样就提高了坏人,对他们下手的机会。
天色漫漫灰暗,暮色降临。
果然,在他们路过一条无人小巷的时候,忽然他们身后跑过来四五个壮汉,把安初夏和挑着担子的周星阳推搡进巷子里。
两人口鼻上被捂着一块抹了迷药的帕子,安初夏和周星阳被迷晕后,很快有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在小巷口停下。
马车离开后,小巷里空荡荡的再无一人,好像这里刚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隐藏在暗处的初二和初五,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一幕,两人原本是军队里的斥候。
最善于跟踪和打探消息,因为年龄大了腿脚不如年轻斥候快,退役了回来,被司将军推荐给了安初夏做护卫。
两个人很快把消息传给左望带领的几十护卫队,这样的事本来就在预料之中,大家都在按照安初夏的安排在行动。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在城门关闭前出了庐山县,之后也陆陆续续跟出来一群,在县城中打零工的汉子。
他们看了马车一眼,然后四处散去。
马车颠簸着来到一处山脚下的私人田庄,这里四处空旷,如果不走到近处,很难发现在山坳里,还盖着一处宅院。
在被人抬下去的时候,安初夏悄咪咪和同样醒来的周星阳对视一眼,然后闭上眼睛继续装死。
她知道如果鱼儿真的要上勾,必然会把他们打晕,或者用迷药迷晕。
所以她提前吃了木檀给的清心丸,就算昏迷也会很快醒来,要是那些人用打晕的方法,她也只能认了。
安初夏被人抬着路过一处小花园,通过回字走廊,被放在一张挂着粉色纱幔的床上。
等抬她进来的人走后安初夏睁开眼睛,看见房间里装饰还算华丽,屋里熏着香带着一股甜腻腻的味道。
安初夏眯了眯眼睛,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到出一粒药丸吃进嘴里。
有了上两次春药的经验,她觉得这种香味很不正常,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算不是什么烈性的春药,应该也是一种助兴的熏香。
就在安初夏想要下床去打探一下情况,这时听到外面有男人说话声,而且越来越近,应该是朝这边来的。
她连忙躺回到床上,闭上眼睛,继续装着被迷晕的样子。
心想也不知道现在周星阳怎么样了,两个人抬进来的时候就被分开了。
房门此时被人抬开,一道熟悉的声音传进耳里,不是别人,正是上午崴脚时扶她的男人方卓里,安初夏故意设计接近的方家独子。
没有直接的证据,她就要捉他一个人赃并获,到时候人证物证俱全。
这次她还请了一些观众来,只要方卓里真和那些失踪女子案有关,此次他绝对跑不掉。
“卢兄,这次兄弟在大集市上碰到了一个绝色女子,声如黄莺翠鸟,面如清水芙蓉,身材如杨柳扶风,妖娆妩媚,此乃真是女子中的绝色佳人。”
“哈哈哈哈,听方弟所言,兄心中已经心痒难耐,快带兄去看看是何等美人,能得方弟这么高的评价。”
“卢兄这次我们可要玩久一点,不能再这么快玩死埋了,现在有个回乡来的女官,正在调查这几年女子失踪案。
老东西这段时间管的严,这次我也是趁他不在家,才有机会溜出来恰巧碰到此等绝色。”
221你到底是何人
安初夏听到两人对话,这才知道那些失踪的女子,为什么再没有音信,原来她们都被这两个畜生凌辱后,弄死埋在土里了。
就在方卓里和卢浩宁进入房间的时候,左望已经带领一群人,把这处山脚下的小宅院包围了起来。
其中还有两个和周星阳这位知府一起,从府城来的六品知州和二三十个府衙侍卫。
左望按照安初夏安排,带着几个做事干净利落的护卫,翻墙进去把院子里的人,全部打晕拖到一个房间里关起来,然后安排人看着。
在一个房间里把捆成粽子的周星阳解救出来,周星阳要说话被左望用手势阻止了。
然后把他和两位带来的知州,脚步放轻领到一间房间里面,示意他们不要说话,所有人都没有发出太大的动静。
做完这一切,左望没有急着去救安初夏,继续按照事先的安排,静静的等着事情的进展。
这时候周星阳他们就听见隔壁的房间,有两个男人猥琐的说话声,传了过来。
“哎呦,这次方弟掳来的女子,还真如你说的是个绝色,这五官明媚,脸颊娇艳如霞,唇瓣粉粉嫩嫩。
可惜被药物迷晕了,如果醒来再配上一双水润迷人的眼睛,还不知道是如何娇艳美丽。”
此时卢浩宁两眼放着邪光的,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子,黏黏糊糊,恶心的目光让人反胃。
“老子好久没有玩过如此绝色,上次为兄抓来自家书院的女童生,都让方老弟你先玩了。
这次无论如何老弟也该先让为兄,尝尝此等绝色女子的味道。”
方卓里眼睛斜睨着卢浩宁说道:“不行!人是我抓来的,能叫卢兄来一起玩,已经是兄弟够义气了。
上次那个女童生最多长相算是清秀,怎么能和这样的美人相提并论。
这么多年我们掳来这么多女子,像这样气质独特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方卓里同样看着躺在床上昏迷的女子,虽然平时因为卢浩宁,有个在京城当三品礼部侍郎的父亲,他做事多少会让着。
但这次他并不想把女子让给卢浩宁先玩。
两个人因为谁先做这种龌龊事,而陷入了僵持。
周星阳听见隔壁两个男人说的话,眼神凌厉的站了起来,虽然就从他和安女君做友人后,经常会互损对方。
但如果真有人要对她不利,周星阳又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这种事情发生。
就在他要抬步走出去,却被同样脸色难看的左望按住了,对着周星阳摇了摇头。
左望就从安初夏调出京城外放当官就一直跟着,自然知道自家大人的厉害。
就里面那两个废物点心,肮脏的玩意,自家大人一只手就能废了他们。
之所以没有动手,恐怕还是因为自家大人想要从他们口中,得知两人更多的犯罪证据。
安初夏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听着两人说的话,在方卓里和卢浩宁两人变态猥琐的男人,终于商量好要一起玩的时候。
安初夏慢慢的睁开了,流光溢彩的眼眸,她眯着眼睛慵懒的躺在那里,眼神清凌凌的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两个恶心男人。
“哦!”卢浩宁见安初夏睁开双眸惊讶一霎,随后眼神淫邪痴迷的看着她,不由的呢喃道:“睁开眼睛,果然像我想象的一样美丽。”
方卓里也眼中闪着淫光看着安初夏,露出猥琐的笑容,“美人,我们又见面了。”
“嗯,又见面了。”安初夏淡淡的回了一句。
方卓里一愣,微皱眉头,他掳掠那么多女子来这里玩过,这没有一个在醒来后,发现自己在陌生的地方,不惊慌失措,害怕恐惧的。
“美人,不害怕?”方卓里疑惑的问道。
“害怕什么,你会伤害我吗?”安初夏反问道,
“呃……”方卓里顿了一下,道:“怎么会呢!我疼爱美人还来不及,怎么会舍得伤害你。”
“那不就是了,既然公子不会伤害我,那我为什么要害怕。”安初夏闲闲的说道。
“哈,好玩!”卢浩宁偏过头看向方卓里说道:“方弟说的对,如此有意思的女子,是要时间留长一点,玩久一点才让她消失,要不可惜了。”
“不过我怎么感觉她有些眼熟,”卢浩宁摸了摸下巴说道。
方卓里已经忍不住坐到床边,伸手要摸安初夏的脸颊,随口说道:“也许因为你玩的女人太多了,不定和那个长的有些相像之处,所以才感觉有些眼熟。”
听到方卓里这么说,卢浩宁觉得很有道理,也不在多想,同样朝着床上的人扑去。
“噗通!”
“噗通!”
两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随之而来伴随着两声:
“哎呦!”
“哎呦!”
“摔死老子了,”的惨叫声,回荡在房间里。
卢浩宁和方卓里一个捂住胸口,一个捂住腹部,疼的是呲牙咧嘴。
缓过来后抬起头看见,原本还躺在床上的女子,此时正站在床边眼神清冷的看着他们,脸上再也没有了一丝娇柔之色。
浑身散发着一股威压之势,让人难以逼视,清亮的双眸好像能看透他们内心最肮脏之处。
两人瞳孔轻颤,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你,你到底是谁!”卢浩宁好歹在京城做过那么多年纨绔,这时候他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我是谁?当然是曾经在长街上打过你板子的人。”
“你你你……”
卢浩宁惊恐的睁大了眼睛,怪不得他觉得女子有些眼熟,原来是曾经做过京兆尹,还打过他们京城一众纨绔的那个女状元。
“怎么会是你?!”卢浩宁不敢相信的道。
安初夏清冷的看着他们,如同看着两个死人,冷飕飕的说道:“怎么不会是我!没听说我回乡后正在调查,庐山县女子失踪案么。
刚才你们两个自己已经招供,这些年你们掳掠不少女子来这里玩虐致死,现在你们还有什么话好说。”
已经回过神来的卢浩宁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服,站了起来,一脸无赖的说道:“哈,我们说的那些话,就算是真的又怎么样。
就你一个人听见,只要我们不承认,你又能拿我们怎么样。”
222十五具白骨
卢浩宁越说越觉得有道理,嚣张的抬起头来,眼神睥睨的看着安初夏,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好像只要他们两个不承认,安初夏就没有证据,证明他们做过这些事,就拿他们没办法。
“就是,就算你知道那些失踪的女子,都是被我们杀害的又怎么样,就算你是大官一个人的证词,也不能作为证供。”
方卓里现在也知道安初夏就是那个,正在调查女子失踪案的女官,眼神狠毒的看着她得意的道。
安初夏看着两个变态男人,一脸自己能耐他们如何的样子,勾起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好像对着空气说道:“大家都出来吧,两人已经招供。”
卢浩宁和方卓里心中一惊,脸上的邪笑慢慢落下,向四周看了看,并没看见什么人。
勾着嘴角露出邪恶的神色,大笑道:“哈哈哈,看来你是疯了,外面有我们的人看着,要是有外人闯入,他们早就提醒我们了。
哼,少在这里装神弄鬼,不管今天你耍什么花样,老子不玩死你誓不为人。”卢浩宁恨恨的说道。
就在卢浩宁和方卓里对视一眼,准备朝站立在床边的安初夏扑来的时候,房门咚的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
走在最前面的男人黑着脸,嘴上留着两撇小胡子,不是周星阳又是哪个。
跟在他身后的是两个带来的下属,六品知州郑鲁和王成浩,还有后来被初六和初九,强行请来的庐山县知县涂志伟。
他此时眼神复杂的看着站在那里,气势凛然的女子,刚才卢浩宁和方卓里的话他也听见了。
作为这里的一县长官,这件案子本来归县衙调查处理,可就从他上任以来这么多年,发生了七八起女子失踪案,他偏偏连一起也没有调查出。
没想到让别人只用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用计让罪魁祸首自己招供了出来,此时的涂志伟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无能。
卢浩宁和方卓里此时瞳仁紧缩,脸色灰白的看着门口,呼啦啦走进来一大群人。
他们虽然不认识其他几个进来的人,但认出了站在他们身后的本县知县涂志伟,还有院子里穿着侍卫服的府衙兵丁。
周星阳挥了挥手,门外走进几个府城带来的侍卫,不顾卢浩宁和方卓里的挣扎反手押着。
“你们把那些女子的尸体,都埋到哪里了?”周星阳神色威严的问道。
刚才两人可亲口说出那些女子,已经被他们侮辱玩虐致死了。
卢浩宁眼神阴沉的道:“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本公子的父亲可是礼部侍郎,祖父也是本县德高望重长青书院的山长。
你们如果敢随意冤枉我,到时候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就是!我家也是本地的富商,要什么女人没有,怎么会去掳掠什么女子来玩。”方卓里也死鸭子嘴硬的说道。
两人说的话这么多人听见,此事也不是他们否认就能推脱掉的,周星阳看见这里也不是审问犯人的地方,于是挥手让侍卫把两人带下去。
走到安初夏跟前关心的问道:“你没事吧?!”
安初夏摇了摇头,微皱眉头看着被侍卫押出门的两人,忽然问道:“你说他们把那些女子玩死后,能埋到那里?”
她摸着下巴和周星阳对视一眼,两人骤然眼睛同时亮了起来,周星阳扬起唇,笑容却不达眼底。
大声道:“来人呐,给我把这个院子里深挖三尺,不要遗漏一个地方。”
刚被带到门外的卢浩宁和方卓里,听到周星阳命令人要翻挖院子,俩人吓的一阵腿软,踉跄着差点摔倒。
方卓里大声嚷嚷道:“这是个人私宅,你们没有权利随意挖掘。”
看见两人心虚的模样,大家心里更加确定,这个院子里有他们想要知道的答案。
安初夏和周星阳还有跟着涂志伟这个知县来的衙役,上百个人拿这铁锹,镐头就要把这处不大的院子彻底的翻一遍。
方卓里看见这等阵仗心里更加焦急,不顾两个侍卫压着使劲的挣扎,道:“你们住手,这是我家的院子,你们没有权利这样做~”
可是无论他如何叫嚷喧闹,侍卫和衙役们也没有停手。
安初夏和周星阳两人走出来站在廊檐下,旁边站着的是两位知州郑鲁和王成浩,还有一脸颓然跟着出来的庐山知县涂志伟。
郑鲁和王成浩对视一眼,看向此时还处在迷茫状态的涂志伟,暗自摇了摇头。
自己管辖内出了这么多起失踪女子案,一件也没有,查出来就算了。
此时还不上前向两位大人认错,积极的配合着调查此案,争取个将功折罪,还在那里一副怀疑人生的样子,真正让他们开了眼界。
怪不得此人当了十多年的县官,依然没有升迁。
虽然在任期间没有听说过他贪污受贿,犯过啥大错,但无论是他自身的能力,还是处事方式都不敢让人苟同。
“大人,这里挖出来一具尸体!”几个侍卫在花园里挖出一具白骨喊道。
“大人,这里也挖出两具身体。”
“大人这里~”接二连三侍卫的禀报声响起。
整个院子被翻过来一共挖出十五具尸体。
有已经化成一堆白骨的,也有几具刚腐烂还能分辨出,是年轻女子的尸体。
安初夏冷冷的看着这些女子残骸,目光中的阴暗让人不寒而栗,不用说这多出来的女子尸骨,必然是方家里买来的婢女丫鬟。
只有她们没有身份,就算死了也没有人来报案,才会被人忽略。
“呵!此等人渣,也配活在这世上!”
周星阳与两位知州郑鲁和王成浩也被眼前的一幕惊愕到了,是何等丧心病狂的人,才会做下如此残忍的事。
涂志伟看见侍卫挖出如此多的尸骨,就算他再蠢也知道自己完了。
在他的管辖内发生了如此重大的案件,而且其中丢失的七八个女子,家人曾经都来衙门报过案。
而他一个都没有查出来,这本身就是一种无能和失职,此案一出涂志伟知道,他这个官算是当到头了。
223求情的人
涂志伟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安初夏,之后又目光阴沉沉的看向,已经瘫软在地的卢浩宁和方卓里。
要不是二人做出如此恶劣的事,他又怎么会面临被丢官罢职的境况,此时涂志伟内心恨死卢浩宁和方卓里这两人了。
现在人证物证俱全,两人的罪刑再无翻盘的可能,等待他们的将是最严厉的惩处。
此案一出震惊了整个庐山县。
方家门前每天不是被人扔了臭鸡蛋,就是烂菜帮子,就是有人路过也会朝门口狠狠的吐一口吐沫。
方家的生意也因为此事一落千丈。
听说几个月前,季秀才家那个在长青书院读书的童生孙女,就是被卢山长嫡孙迷晕带去那啥。
趁其不备跑出来,最后被追赶时无奈跳入清河被淹死,之后不久被一位洗衣服的妇人发现。
“真真是造孽呀!”听说的人不由哀叹道。
“以后还是把家里读书的孩子,送到这几年新开办的景华书院里读书吧,那长青书院就算了,太可怕了。”
此事一出对长青书院同样影响很大,读书人的名声很重要,谁也不想科举出头后,被人拿自己读书的地方诟病。
安初夏是京官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会插手地方上的事,在事情调查清楚后,有周星阳这个知府在,她就把这件案子交给了他处理。
这天安初夏刚从青石镇,看望顾童生和古氏回来,正在为身体越发不好的古氏,还有精神同样萎靡的老师担心。
刚下马车左望就迎上来禀报,长青书院山长卢老先生来了。
安初夏一顿,就从那年京城里卢侍郎夫妻的一顿骚操作,还有管城首富家书房密室里,看到的那几本账册上有卢侍郎的名字,她就决定不再和卢家接触了。
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
安初夏眼神闪烁了一下,微微皱了皱眉头,然后大步的朝家里走去。
头发已经全白的卢明渊看见安初夏进来,站起来行了一个拱手礼,“安大人。”
安初夏连忙上进探手礼貌扶卢山长一下,“卢老先生不必如此多礼,有什么事坐下说。”
卢明渊看见安初夏已经官至从一品少傅,接人待物还是如此低调随和,真真是后悔当初为了儿孙和她把关系处生分了。
卢明渊暗暗叹一口气,已然这样,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安初夏看见卢山长盯着自己入神,也不说话,她也若无其事端起茶盏,慢慢的轻啜手中的香茗。
卢山长回过神来想到今天来此目的,满是褶皱的脸上染了赤色。
声音苍老的说道:“今天老身来,是想求求安大人高抬贵手,饶了我孙儿一命。
无论你提出什么要求,只要老身一家能办到的,都会义不容辞的去做。”
安初夏在得知他来,就知道卢山长时因为这件事,不过这件案子现在已经归周星阳这个知府管。
只要周星阳不徇私枉法,她现在还真没有资格再接手,于是安初夏实话实说道:
“卢老先生,你找错人,这件案子现在归当地府衙管,我也无权插手。”
“可是这件案子不是你最先开始调查的吗?
如何插手不得,看在你曾经在长青书院读过书的份上,算老身求你了。”
安初夏原本还对卢山长存有几分尊敬,也在他不明是非对错,一味袒护自己那个为非作歹的孙子,而感到遗憾。
于是声音淡淡的说道:“不管这件案子本官能不能插手,本官都不会为了一个丧心病狂,奸辱无辜女子致死的人去求情。”
为了体现自己的坚决,安初夏连自称也换了。
“你~”卢山长年迈浑浊的眼眸,不敢相信的看着安初夏,没想到她拒绝的如此决绝。
安初夏礼貌的跟着满脸失望,被随从扶着离开的卢山长,脸上毫无波澜。
不仅安初夏遇到这样的事,留在庐山县处理这件案子的周星阳,不仅收到方家送来的大笔银票,还收到从京城快马加鞭卢侍郎的信件。
信里说只要他想办法让卢浩宁脱罪,就能让他调到京城为官,而且还是高升。
看着眼前高官厚禄和大笔银票,说不动心那是圣人,周星阳想到安初夏当了那么多年的地方官。
又查了那么多的贪污案,这样的事应该遇到不少,她是怎么顶住诱惑拒绝的。
之后周星阳向安初夏问起这样的事,没想到得到一个让他惊讶的答案。
安初夏道:“当官离皇上越近越危险,我为什么想不开要去京城里做官。
至于银子么,就凭自己的能力,自己挣它不香吗?
再说银子再多死的时候,你就算带进土里也花不着,你费那个劲还,冒那个险干嘛。”
安初夏一番话,让为高官厚禄金银动摇的周星阳茅塞顿开,从此后他再没为这样的事烦恼过。
不久卢浩宁和方卓里奸杀多起少女案,在庐山县衙门公开审理宣判,安初夏没去。
听说那天县衙门口挤满了人,要不是有侍卫拦着,受害女子家人能闯进去,把两人和其他几个帮他们办事的随从活活打死。
虎牙因为在王清儿这件事上他也算是帮凶,虽然没有被判死刑,但是也被判十年。
李四提供信息的赏钱,安初夏把一百两交给了他奶奶保管,老太太准备用这些钱给李四娶个媳妇,以后管着他好好过日子。
李四父母死后是他奶奶一手带大,对老人家很是孝顺,虽然对安初夏命人把银子全交给他奶奶有些不满。
但是在老太太给他娶回来一个漂亮的小媳妇时,觉得钱与其在他手里被胡花了,能娶个软软糯糯的小媳妇也不错。
这件案子的两个主犯卢浩宁和方卓里,还有几个本案直接的帮凶随从小厮,都被判了死刑。
为了平复民愤,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等到秋后问斩,两人都判了斩立决。
在行刑前,安初夏派人告诉了周星阳一件事,曾经在她这里的两个证人,被一群经过特殊训练的人,刺杀灭口过。
224法场劫人
安初夏预计在卢浩宁和方卓里行刑的时候,可能有人会刑场劫犯人。
周星阳得到安初夏提醒,也不敢掉以轻心,特地暗暗从府城调来一队兵丁,安排在刑场的四周,防止有人来接法场。
方家书房里原本一脸带着商人精明的方老爷,此时神情阴沉的对着面前的蒙面人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把人给我从法场救出来。”
“如果真要这么做,人员伤亡太大,方爷可想好要怎么向上面交待。”蒙面人不太赞同的道。
方老爷圆圆的脸上瞳孔微缩了一下,然后狠狠咬了咬后槽牙,道:“这个不用管,救出我儿,我自会向主子请罪。”
蒙面人看方老爷一意孤行,于是也不在多言,主子可是还要仰仗方家这个钱袋子,出资给他训练出更多得用的私兵。
行刑这天因为两人做的事太过恶劣,观看行刑的人还是挺多的。
安初夏和木檀坐在一家茶楼上远远的看着法场,周星阳穿着一身官服,神色格外威严的坐在那里监斩。
卢浩宁和方卓里还有几名同犯,身穿囚服被押跪在法场上,刽子手满身煞气的手提大刀侯在一旁。
围观群众纷纷说道:
“如此歹毒之人活该得此报应!”
“就是,害了那么多无辜女子惨死,真是禽兽不如。”
“如此恶徒死不足惜!”
季秀才一家和那些受害女子家人,站在最前面被维护秩序的侍卫拦在外面,只好嘴里不停咒骂着卢浩宁和方卓里不得好死,来世投胎四脚畜生~
卢山长苍老的脸上满是哀伤的带着仆人来送断头饭,安初夏眯了眯眼睛,却不见方家人。
卢浩宁此时害怕到了极致,他脸色狰狞的朝着卢山长歇斯底里的吼叫:“我是三品大官家的公子。”
“祖父是开设书院的山长,桃李满天下,谁敢砍我的头。”
卢浩宁仿佛失去理智般对着卢山长咆哮着:“祖父,你快让他们把我放了,我们给他们钱。
只要把我放了,让父亲把他们弄到京城当大官,我不想死…祖父……祖父…我不想死,你救救孙儿。”
卢浩宁老泪纵横喉咙呜咽道:“是祖父错了,不该把你带回庐山县,以为自己有能力教育好你,却不想让你做出如此弥天大错,如今谁也救不了你。
你父母来信也责怪祖父糊度不慈,不配为长~”
说道这时卢山长猛然一口气没喘匀,软软的倒了下去,辛亏旁边带来的仆人,眼疾手快扶住才没有摔倒地方。
正在不甘发疯被侍卫紧紧押着的卢浩宁,满是腥红的眼底,眼睁睁的看着仆人背着涽死过去的卢山长离开,连多看他一眼,犹豫一下都没有。
皆因卢浩宁心不甘情不愿被卢山长带回庐山县,他不仅不听从卢山长安排去学堂里读书上进。
还因记恨卢山长把他带回这偏僻的小县城,对他身边的仆人,也是毫无顾忌的非打即骂。
卢山长也因此训斥过他几回,不过卢浩宁都是低头听训,转头该怎么做,还怎么做,最后卢山长也拿他没办法。
卢山长身边的仆人们早就不待见他了,这时候怎么会管他临死前吃没吃饭,会不会成为饿死鬼。
相比卢浩宁有人送断头饭自己作的没吃成,方卓里还有两人身边的帮凶随从,都两眼空洞的低着头。
随着一根上面写着斩字的令牌扔出,周星阳肃然说出一声:“午时三刻已到,行刑!”
刽子手们高高举起手中的大刀,阴森森的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格外吓人。
围观的群众屏住呼吸,等待大刀落下来那一刻,有那胆小的已经闭上眼睛,害怕看见那血溅三尺的场景。
就在刽子手大刀即将要落下的时候,其中给方卓里行刑的刽子手,被一支箭射中了胳膊大刀掉落。
卢浩宁和其他几人可没有这么幸运,已经当场被刽子手一刀砍下头颅,鲜血淋漓染红法场。
随之而来的是一群蒙着面的人蹿进法场,周星阳看着想到劫走方家少爷的人,冷冷一笑,挥了挥手。
原本法场周围看热闹的人里,有三分之二的人从身上隐蔽处抽出利器,剩下的百姓也被侍卫有准备的及时撤离这里。
从街道四周又跑来一队穿着兵服的队伍,法场霎间被包围,这时候带头来劫法场的蒙面人,也发现自己好像中计了。
他瞳仁紧缩一下,和周星阳对峙一眼,猛然朝他攻去,想要抓他作为人质好逃出去。
两对人马一触即发,剑拔弩张,刀剑相接,喊杀声四起,声浪里渐渐掺杂着惨嚎,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慢慢弥漫在空中,鲜血染红了法场。
卢浩宁和几个犯人被砍下来的头颅,也不知道被纷乱对打的人群,踢到哪里去了。
站在茶楼上的安初夏幽深的看着法场中打斗的人,忽然她目光微微一沉,转身拉着站在她身边的木檀,离开敞开的窗口,一只箭与他们擦身而过,钉在后面的门框上。
“你在这待好,别出来!”
安初夏说完再次回到窗口朝对面一家酒馆二楼看去,只见一个微胖的男人,带着一个手拿弓箭的蒙面人离去。
她眼眸盛满冷霜,深不可测,目中多了一份探究,微微一笑。
“夏夏!”木檀心有余悸的喊道。
“没事了。”
这边方老爷方雄发现对面茶楼,站在窗口处看向法场的人,正是调查庐山县失踪女子案的女官。
心里恨她回乡后不每天享受,本地官员和富商的吹捧和献媚中,非要管这种事。
害得他唯一的儿子现在要被砍头,方老爷如何不恨她。
看见安初夏和一个长身玉立,俊美儒雅的男人,站在对面立即就吩咐刚才射刽子手的弓箭手,对准安初夏他们就是一箭。
可惜箭头在太阳照射下反光,被安初夏发现躲开了这一箭,这让方老爷郁闷非常。
法场这边那个领头的蒙面人在几次攻向周星阳,都被他的近身侍卫打退后。
225相继离世
看见自己带来的人被围剿的七零八落,眼底腥红,心中暗骂方家少爷死有余辜,还要拉着他训练的这么多勇士陪葬。
于是蒙面领头人吹响撤退的哨子,至于方卓里对不起,他和所剩无几的手下,现在已经自顾不暇了,哪还能管的了他。
于是方卓里被蒙面人放弃后,自己逃跑时,被乱剑砍死了。
这场刑场劫人,以蒙面人损失惨重,方老爷方雄不知去向收场。
在京城某人得到消息的时候,气的摔碎了自己心爱的暖玉五福玉把件,不仅暗恨钱袋子方家儿子坏她大事,就连引起这件事的安初夏也被迁怒了。
女子失踪案后不久,涂志伟自己提出辞职回乡去了,受贿的庐山县邓师爷,被判三年牢狱之灾。
之后庐山县迎来一位公正清明,能力强的女知县,做事雷厉风行,果敢睿智,上任后特来拜访过自己的偶像安初夏。
在安初夏的鼓励下,她在管理庐山县的时候,更加的勤奋努力爱戴百姓,渐渐的把庐山县商业治理的欣欣向荣,百姓安居乐业。
……
时间匆匆而过,当树上的黄叶飘落的时候,古氏的身体再也撑不住,昏昏沉沉半个月后,这一天忽然红光满面,如常人一般看着屋子里的人。
不懂怎么回事的小耀儿看见太婆婆,如以前一样精神很好的看着他,高兴的跑到床边。
“太婆婆你什么时候带耀儿玩呀!娘亲总不让我来打扰您。”稚嫩的声音响起。
让顾芳妙再也忍不住呜嘤出声,安初夏也红了眼眶,顾童生坐在床边看着古氏,满是褶皱的眼角被泪意湿润。
润松和木檀两个男人站在旁边,看着已经回光返照的古氏,不免也是难过。
古氏拉起顾芳妙的手,看了看围在床边的所有人,微笑着道:“你们不必难过,生老病死本就是自然规律,我这一生有你们陪伴走完,已是无憾。”
她看向顾童生和顾芳妙眼中有着不舍,又艰难的抬手摸了摸爬在床边耀儿的头。
古氏看着安初夏道:“夏夏,我走后你老师和妙妙,师母就拜托你照顾了。”
“师母你会好起来的!”安初夏说道。
古氏期待的看着她。
安初夏被古氏抓着手,眼中含泪的道:“好,我都答应!”
次日清早顾家挂起白幡,青石镇上有头有脸的人,还有庐山县县衙里的人,富商也都来悼念。
把古氏风光大葬后当天,顾童生就倒下了,这一下不说还没从古氏的离世中缓过来的顾芳妙,这个亲孙女。
就连安初夏也被吓到了。
木檀帮着把完脉对着安初夏摇了摇头,润松看见也紧皱着眉头,担心的看向给祖父盖被子的妻子。
不知道已经为祖母离世伤心不已的爱妻,在得知祖父也……她该有多伤心崩溃。
接下来的日子安初夏都住在顾家,帮着顾芳妙一起照顾老师顾童生,润松张罗着外面的事。
安初夏让木檀用最好的药,顾童生还是在古氏过百日这天,安详地离世了。
百日内失去从小把她疼爱养大的祖父祖母,顾芳妙差点伤心崩溃的跟着去了。
还是安初夏红着眼眶含着泪,紧抿有些微微发白的唇瓣,抬手打了眼神空洞失去生气的顾芳妙一巴掌,指着抱着耀儿站在那里无措的润松哥和孩子,道:
“老师,师母走了,你还有他们,你就这样不吃不喝不睡觉,老师和师母能活过来吗?”
顾芳妙呆滞空洞的眼眸动了动,眼睛里盈满泪水,木讷的转过头看向安初夏,“哇”的一声抱着她大哭起来。
“夏姐姐,我再也没有祖父祖母疼了,他们怎么能这么快就离开我~”
顾芳妙哭的涕不成声。
安初夏像每次一样轻轻的拍着她后背,安抚着顾芳妙,安慰道:“没事的,你还有润松哥,还有耀儿,还有我,我们都是你的亲人。”
安初夏知道顾芳妙只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连续失去祖父祖母才会,一时伤心的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安初夏强撑着精神,和润生商量操办着顾童生的葬礼,这次来的人更多,就连府城的周星阳听说安初夏的老师去世,也带着人来吊丧。
只要听说的这才都来了,知道安初夏办完老师的后事,这次离开不知那年才会再回乡探亲。
顾童生的葬礼比古氏更加隆重,不是顾家办的隆重,而是这次莫名来的人更多。
早已不开私塾败落的董家,董秀才的妻子站在门口,看着顾家老两口风光大葬,想到年前在病中被儿子气死的夫君董秀才。
死的时候默默无闻,就连夕日的学生也没来几个悼念,心里不由苍凉。
安初夏把两位老人后事办妥,回到自己家就累到了,木檀留下来亲力亲为的照顾她。
“我没事,这段时间你也在顾家帮忙累了,快回去休息吧!”安初夏说道。
“你把药喝了,我就回去休息!”木檀把一碗补药递给安初夏。
安初夏笑了一下,无奈的接过昂头喝下,说道:“这下你能去休息了吧。”
“好!”这段时间木檀也真是累了,接过空碗出去放回厨房,也真回西屋休息了。
安初夏和顾芳妙还没从两位老人的离世中缓过来,一年就走到了末尾,这个年无论是安初夏,还是顾芳妙和润松都在沉默中过完的。
两位老人离世他们在这里也没什么事了,安初夏和润松都是公职人员,要不是有皇上的特批,两人也不可能有这么长的假期。
润松找到安初夏商量准备过完十五上元节,天气转暖就带着家人回京,在这里有太多顾芳妙熟悉的东西,这让她更加在短时间内走不出失去至亲的阴影中。
老师和师母走了,对于多会离开这里,安初夏没有异议。
不过在离开前,安初夏看着跪在自己面前,让她作主的安二奶奶一家人,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接待他们。
安初夏看着被他父母拉跪下的安子希,眼神中带着询问,他们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