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被拒绝了(2更)
帷幔里,笑容寸寸冰封,隐约已经猜到,不想却真是如此。
到是与这位公子,殊途同归,世上事,如何逃的过一个巧字。
起身,理了理衣摆,微微欠身,“霜语一定会弄个清楚明白,公子静候佳音,另外,霜语不日便要入京,有一事,也的劳烦公子相助。”
“说。”
“此处宅子,霜语喜欢,请公子代为置办。”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纸卷,丝毫没觉得有何不妥,张口就跟人要宅子。
接过纸卷,手指相碰的瞬间,指尖传来的酥麻感,如被雷电击了一下,不露声色的将纸卷收入掌心,“房契在你入京之日便送到你手中。”
“多谢,霜语现在所知不多,只是大略猜出,老太爷应是不会再入仕途。”所以,林家入京,究竟以何等方式立足,怕还的拭目以待。
“无妨!”
手握纸卷,缓缓落下,刚才那一瞬间的触碰,到是自己多心了,有人可是不为所动。
“既是出来踏青,不妨走走?”
隔着帷幔,望着一张笑脸,却是轻缓摇头,“公子好兴致,霜语却还有事待做,就此告辞。”
被拒绝了...
春风和煦,人已...略有惆怅啊,看来,寻的这朵花,不愿与玉人醉春色啊。
“且去吧。”有些浪费好酒了,自然自酌了,无妨,来人方长。
转身,风起,扬的花瓣落肩头,“公子可信,这世上真有机缘二字。”只是有感而发,便也随口而出,脚步却未曾停下。
如此无厘头的话,本也是无心,没想对方回应,走开几步,风中仿佛传来一声低喃,“信。”
帷幔内,浅浅一笑,信?她自己尚且有几分不信,抬头,望了望天空,老太爷还真是会捉弄于人。
紫家兵变案,墨家当年要寻的,身后这位公子要寻的,可是当年,林老太爷给娘的东西?
不就是一个小盒装的一份信吗?看来,娘到底还是瞒着她了。
她知道,娘不想让她搅进紫家的是是非非中,等到她大些,等到她入宫想要还紫家一个清白时,已是天下大乱,金汉危机四伏,朝廷动荡不安,谁还会去管这种旧案。
即便,金汉帝允诺,只要能平息兵变,只要金汉能安然无恙,他便答应她,推翻先帝所断之案,重审紫家兵变一案。
可是,那时候的自己,自负一身才华,懂得兵法谋略,却忽略了,十多年来,她所走过的最远的距离,便是京都东西街,就在自己出嫁的那天,从墨家到皇宫。
正如她的人生一样,何其短暂。
有一句话,叫纸上谈兵,便是如此吧,尽管,她暗中帮着金汉帝,行分化之策,将朝中势力逐渐平衡,可是,给她的时间太短了!
输便是输,所以,最终,娘死了,她也送了命,一切都成了前尘往事,旁人嘴里的闲谈之资。
这也是,她会对林宏图这孩子另眼相待的原因吧,因为,这孩子和自己一样,读的满肚子书,学了些本事,却不知道,墨府外面的天地究竟是什么样的。
当年,若有人能带自己到外头的天地看看,是否,她能早些明白,天下之大,凭一己之力,无可撼动山河社稷,成者,不在谋事,而在谋人。
谋人心所向,谋万众归一。
没想到,今日,再次听闻紫家旧案,是在当朝皇子的口中说出。
“大姐姐!”
抬头,眼中阴霾已散去了许多,隔着纱幔,看到一张笑容可掬的脸,正在朝自己招手,脚下步子便迈的大了些。
“公子,花怎么就走了?”童老将人离开,感觉凑了过来,刚才听的主子开怀大笑,该是相谈甚欢才是,怎才说了这么一会人就走了。
易九兮,轻轻一跃,手一招,银星抛来的酒壶稳稳落入手中,甩袖枕头,酒倾泻而下,一口下去,这才轻道:“风大,随风而去了。”
这风和日丽的,主子连这花瓣都抓不住?
“咦,主子,这花是飘到别人家的枝头上去了吧。”那林家小少爷怎么还带个书生去会自家姐姐,这可不太妥当吧。
这春光明媚的,才子佳人,最是容易出事。
嗯?树上悠闲饮酒的某人,头侧了侧,这一看,眉头忍不住挑了挑,“银星去看看。”这是碰到熟人了?
那林宏图年岁虽小,可不是个糊涂的,不是熟悉之人,绝不会带到他大姐姐跟前,而这般年纪的公子,这林霜语回林家以来,能认识几个?
童老听的上头的声音,眯着眼,拢着手靠着树干席地而坐,自己到底没有老眼昏花吧。
“聂牧见过大小姐,没想到,会在此碰到你们姐弟。”一身青色长袍,很是知礼规矩的保持三步之距,客客气气的拱手见礼,君子之风。
林霜语暗道,还真是巧,回了礼看了林中一眼,原来,刚才嬉闹的,便是这聂公子的好友,“聂公子也来赏景?”
“与几位同窗去京都赶考,路过东林,他们说来看看,便来了。”此刻,竟有些无比庆幸的感觉,本无意赏春,现在却是觉得,春风大好。
“聂公子才学过人,必能高中,是我家五弟扰了公子与友人游乐,抱歉。”
林宏图吐了吐舌,他去那边看花,听的他们在对诗,好奇就过去听听,谁知道就碰上聂公子,好歹,两人在林家学房一同上了几天学,且这个聂牧给人感觉还不错,人家都打招呼了,他总不能装不认识。
只好说跟大姐姐和娘来赏花,人家说要拜见一下大姐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的那么坦然,他若推拒,反而让人觉得有什么了,所以...
“承大小姐吉言,聂牧定尽力而为,五公子并无打扰,是聂牧唐突了,如此....不打扰大小姐赏花,聂牧先行告退。”
就是没忍住,想要上前,哪怕说句话也行,不想承认,可事实好像就是,只要听闻或触及与她有关的事,就会忍不住多在意一份。
这...尽力而为,好似不用与她说的这般...严肃吧。
“聂公子慢走。”
姐弟两目送对方离开,那聂牧走了几步,竟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看,正好被人逮个正着,脚下一乱,差点摔了个跟斗,随后撩起长袍,落荒而逃,恐怕,如此青涩岁月,往后追忆起来,别是别有一番滋味吧。
“哈哈哈哈....大姐姐,其实,这聂牧人挺不错的。”若是大姐姐真要嫁人,起码一点,定然要和这聂牧一眼,眼里满满都是大姐姐。
当初,是谁对人家聂公子抱有敌意来的?到对是个单纯的孩子,心思纯净,也难能可贵。
“背后笑人,可是不太厚道。”伸手,在对方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说完,自己忍不住摇头一笑,只是隔着帷幔,无人看到罢了。
这聂牧,的确是有些有趣,明明是个稳重的,却偏弄的个孩童一样。
却是没想,这是为何?
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大底就是如此吧。
“走,你娘差不多也该上来了,肚子饿不饿?去那边坐着等等,让长生那些吃的。”
“不饿,大姐姐,你说的,煮桃花酒,我都让长生折了桃花了,好不容易找到一颗开花的。”
感情,这孩子刚才说去看花,原来是去折花,这还没沾过酒酒开始馋酒了。
既是答应的事,总还是要办到的。
“大双,去生个火,看看大太太他们上来没,酒带了没?”
“大小姐,酒我带着了。”长生指了指腰间的酒壶,上山的时候,少爷特意提醒的。
林霜语望着林宏图摇了摇头,林宏图便是一笑,颇为顽皮。
“聂牧?”喝着酒的人终于坐直了。
“该不会是梅之千说的那个聂牧吧?”童老捏着胡子,这可是太巧了,本还想等人入京都的,这该死去京都如果东林吧。
该不会是同名同姓的第二个聂牧,怪不得与林家姐弟相识。
“他们就说了这么多?”
银星尽责,人家说什么都一一都转述了一边。
“就这么多了。”总共没说上几句话,银星不会漏。
童老看了一眼刚才聂牧去的方向,“看来,这林霜语也颇为看中这聂牧的才华啊,主子,既这么巧,要不要去看看?”
大家都是赏春,碰上闲聊几句,也是正常。
“去看看吧。”她能说出这几句,这聂牧,怕是真如梅之千说的,确有才学。
挽袖,摇着手中玉骨扇,朝着林中而去。
“刚才,好像这姐弟两笑的挺开心的,这聂牧还挺招人稀罕啊。”童老就是个不怕事多的,一边走一边说,眼角余光还不晚扫了易九兮一眼。
只可惜,依然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一群公子,诗词歌赋,无非是应景咏春,在这风雅一番,差不多也该启程了,毕竟,他们都还肩负重担,还有春闱在等着他们。
“聂兄,刚才那位,便是你们淮安林家的少爷?”
因着隔的有些距离,所以,他们即便好奇,也带着读书人的气节,没有去偷看,大家有些好奇,这聂牧非的去打招呼的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些书生,其实心里都装着风月,只是他们现在尚未功成名就,加上都还是青涩之辈,所以还是拘着些没那股子轻狂劲。
“正是林家的五少爷。”聂牧回完,随之坐下,耳根尚有一片残红尚未退去。
有人眼尖已经看到,忍不住调侃一句,“聂兄这一去,可是染了些许桃绯。”这有人开了口,自然就有人附和。
正是这个年纪,有人起头,都来了兴致。
聂牧尽量表现的很平静,可眼眸之中,还是有些慌乱,“本就是桃李时节,在这一片花林过,沾染些才正常。”
大家便是一阵嬉笑声,有熟悉些的笑着道:“聂兄,前些日子,好似听闻你家在帮你议亲了,如何?皆时可是金榜题名洞房花烛...”
低咳一声,正色道:“李兄说笑,婚姻大事,全凭家中安排,咱们读书多年,为的便是来日春闱,故此时并未想这些,诸位放心,他日聂牧若成亲,定请诸位光临饮辈喜酒。”
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当日,金童也曾戏言,想着,浅浅一笑,风轻云淡。
婚事...且搁置吧,三年再议,也无妨的,男儿不该建功立业吗?
“老朽诸位小生闲聊,可都是进京赶考的?”
出来搭话,易九兮肯定不便出场,这活自然就是童老的。
大太太也已经上来了,差不多,也该是用午膳的时候,冯伯早就备好了吃的,知晓是来游玩的,所以都用食盒装着带来的,食盒下层是炭火,打开都还温着。
“这酒是什么酒?老远就闻着香味了。”冯伯一边张罗拿出吃食摆放在毯子上,一边闻着味问。
大太太也好奇的凑了过去,的确是挺香的,“这就是大小姐说的桃花酒?我们家这从未沾过酒的都开始馋酒了。”
“嗯,其实就是凑个趣,这桃花遇酒,再配了我准备的几位药材,这香味就出来了,这酒还就是给小馋鬼准备的。”
大太太望着火架上沸腾翻滚的酒,再看了看儿子,难道这是....大小姐说的,出来给儿子治病?当真是药?
林霜语冲着对方点了点头,随即又在旁边放了个壶,这才是给大家喝的,随手在桃枝上扭下几朵半开的桃花丢进去,手拈着酒壶轻轻摇晃了几下,然后拿了酒杯倒酒。
“大太太,尝尝!”这是花果酒,不烈,最适合女子喝。
大太太接了酒,浅浅抿了一口,还真不错,这酒很容易入口,不过,她的心思都在儿子那壶酒上。
“大姐姐,这是我的?”看着林霜语取酒,忙就凑过去,早就闻着酒香了。
“嗯,烫,等稍凉些,用这酒送服。”递上酒,又从自己带的小包袱里拿出一个小纸包,这是配的药,只有用这酒送服才管用。
药效必须在入喉之后利用就劲瞬间激发出来,否则入腹之后,就大打折后了,世上,自有些稀奇的方子,这也是为治这些稀奇的病。
“嗯!”这样子,不管林霜语给他的是什么,估摸着,都会毫不犹豫的用下。
“大小姐,辛苦了。”大太太知道,今日这番安排,都是为着自己的儿子,并非大小姐自己贪玩。
“大太太,以后无需这么客气,若是不嫌弃,就唤我一声霜语吧。”同一个屋檐下,整日大小姐大小姐的,她是五弟的娘,免得叫生分了。
大太太连忙点头,其实袁妈妈早就与她说了,就是这大小姐看着温和,其实是个冷清的性子,自己这突然改口,万一...岂不是尴尬。
既然大小姐有意亲近,那便是求之不得,别的她不知道,但是她看得出,这大小姐,是真心待稚儿好。
只要是对自己儿子好的,大太太便也愿意倾心已对。
他们大房本人就这么几个人,还有啥可说的。
“霜语,往后你便和稚儿一样,都是大房的孩子,我不能自比你娘,但也会尽力照看,你莫嫌弃就好。”
帮着老太太管理家事,大太太人也活泛多了,以往,这话怕是一时难以出口的,袁妈妈一旁看着,暗自高兴,一家人,就该如此。
“嗯。”林霜语不善表达,也不太适应过于温情的场面。
“太太,小姐,别光顾着说话,冯伯备下这么多吃的,可别浪费了。”袁妈妈赶紧圆场。
“大姐姐,这酒真好喝。”就连药也不觉得苦了。
“嗯,慢些,这壶酒都归你,喝完,好好睡一觉吧,这日头好。”等酒劲散开,怕是一场好梦。
在这睡?大太太又开始担心起来。
“大太太放心,我让长生带了厚毯,这晌午,冻不着。”才几口,就有些微醺了。
一顿饭吃下来,酒香已经传的很远了。
那边,闻着酒香,聂牧已被童老引到了易九兮跟前,这般年纪的儿郎,正是意气风发畅谈前程的时候。
第106章 赠花留香(1更)
酒不醉人,花迷眼。
不知不觉,贪了杯,微醉了一场,醒来,人已在马车上了,眼睛尚未睁开,便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
睁开眼,手里竟多了两支花,一桃一李,粉白相应,煞是好看。
“大小姐醒了,你醒了,这孩子还睡着,你们这姐弟两,都没酒量,却都是小酒鬼,拿着酒就不松手。”
大太太今儿高兴,因为儿子高兴。
赏了一天花,竟一点事没有,现在,她终于有些相信,儿子真的会有好的一天。
“让太太费心了。”看来,自己的酒量,大不如前,可还是一样,嗜酒。
抬手想要揉揉额头,望着手中花枝瞬间清醒许多,这是...
“大小姐酒睡时,不知何时手里多的,你拽的紧,就...”大太太见林霜语拿着花枝知道是不记得了,解释一句。
原来如此,只是,自己何时折的花?开了两三朵,还有含苞待放的扔了到也可惜,随手放在一旁,俯身看了看林宏图的情况。
“大小姐,这孩子也睡了一个多时辰了,快到庄子上了,怎还不醒?”多少有些担心。
“我看看。”把脉,车内安静了下来。
片刻,将林宏图的手放下,又看了看对方的脸色,“五弟没事,就是头一回喝酒,酒劲大了点,一会醒了,弄点粥给他喝。”
药效已经散出来了,总算没白折腾一趟,又药有方子,在淮安也可以治,不过是想让这孩子没心理负担,也想让他多点自信,瞧着,今天这出来一趟,不也没事。
以后就会好了,十四了,是该多出去走走。
“没事就好,这孩子头一回沾酒,哎!不知不觉,就这么大了,霜...语,那药是洛大夫交代的吗?这用药的法子可是奇特。”这些年,心惊胆战的,如今,总算有盼头了。
虽然喊着有些别扭,可大太太也在努力的适应。
“恩,大太太放心,再服用三次,往后,他就不会这般惧怕花粉扬尘了,有件事,正好与大太太商量一下。”
林霜语做好,要去京都的事,还是早些跟大太太说一声,也好让她准备准备,还有这孩子秋闱之事,老太爷那边,估摸着已经有打算了。
商量?大太太还沉浸在喜悦里,再用三次药,儿子以后也能赏花赏景不用一到春季就关在屋子里了?这一切,好像做梦似的。
“大小姐只管说。”怕是林霜语现在说什么,大太太都会点头的。
“上次与祖父下棋,提及五弟的事,我和祖父的意思,是让五弟参加今年的秋闱,所以...过几日,祖父送大哥他们入京赶考,也会带上五弟,也算是增长见闻。”
她知道,宏图这些年,离家次数屈指可数,而且,这一去,起码就是月余,即便林家后面都会搬到京都,恐怕举家搬迁,还的一段时间。
秋闱?入京?
大太太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从她表情来看,这事,她好像真的从未想过。
“这是...老太爷...说的?”要让稚儿参加秋闱吗?“随老太爷入京的多久...老太爷真要带着稚儿去吗?”
大太太一时间说不清自己什么感觉,很多情绪交杂在一起,心情颇为复杂,以前从来没想过的事...秋闱,如果参加今年秋闱中了,那三年后就是春闱,儿子就会踏上一条她未曾设想过的人生路。
在儿子的人生里,她从没敢去规划未来,只盼着,每天醒来,儿子都好好的,如今,却好似看到了儿子身后,一条很长的路在等着他走。
那条路后,是儿子的将来。
儿子有将来了...
“太太回去,也该为宏图准备准备了,另外...大太太自己也做好准备,你放心,五弟若去,我便会跟着,保证他身体没问题。”
林霜语不管大太太听完心里冲击多大,一股脑说着。
车内安静了许久,直到马车渐停,大太太才轻轻点了点头,喃声道:“知道了。”准备,她回去就准备。
大太太娘家,在前朝,也是官门,其父虽不是多大的官,但也是官身,她也是官家小姐,不过后来改朝换代,父亲不在为官,王家老太爷是个有些迂腐的愚忠之辈,加之年岁也大了,没了那份心思。
家里有些底子,大太太大哥是个在经商方面有天分的人,这些年,他们王家的生意越做越大,日子到是过的富裕。
就说着东林的庄子,这么好个地方,多少人出高价想买,王家都没卖,改造一番之后,这里经常用来待客。
与大家想想的庄子不同,这里有楼阁,有赏景的小院子,有专供庄子吃食的小菜园子,若再次住上一段时间,也能自给自足。
几匹快马,也已离了东林。
去赶考的学子,也该上路了。
“聂兄,刚才那些也是熟人吗?”因着是淮安到京都的必经之路,所以同行的人都以为是遇着熟人了,只是刚才好像有三匹马,另外两个人到是没清楚。
聂牧应付着点了点头没有多说,只是目光望着京都方向若有所思。
九公子?说是与梅先生有交情的朋友,还从梅先生那听闻过自己的名字所以碰到打了个招呼。
从谈吐和气度来看,这九公子都不是凡俗之辈,也是,能让梅先生称之为友的,本就不是泛泛之辈。
虽只是闲聊几句,他却能隐约感觉到,这位九公子出身不凡,一个人言语之间,就能捕捉到许多信息。
甚至,那位九公子在看着自己的时候,让自己有种无处遁形之感,而且,这种眼神,好似有些熟悉。
“聂兄,走吧。”
“嗯,走吧。”
聂牧回神,跟上同伴,不再多想,刚才那位公子说,京都再会...
“主子觉得,这聂牧如何?”童老打马跟上易九兮,还不忘询问一句。
“梅之千所言非虚,若是不出意外,这次春闱,这聂牧,应能大放异彩,不过,此人还需历练。”
“毕竟还年轻嘛,这么说,主子有意招揽?”既是人才就不能错过,况且,这聂牧现在名声不大,若是等春闱之后,真的高中,那找上门的可就多了。
招揽?易九兮摇了摇头,“不急!人才易得,良才难求,他确有学问,可人品贵重更重要,你再好好看看吧,若是心存大志顾念百姓社稷之辈,终会殊途同归的。”
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换旧人,江山社稷,需要这些年轻满怀抱负的青年才俊,因为他们,会让现在的大夏朝堂欣欣向荣,会给大夏带来新的格局,该放他茁壮成长才是,如此,眼界才能更宽广。
没错,他若使些手段,对这些初社权势的才子来说,很容易招揽归于自己门下,甚至有意培植,他们便可成为自己朝堂的新势力。
只是这样,便也折了他们的羽翼,自己又与其他几个正在京都广结善缘的有何区别?最终,这些所谓人才,都会被葬送在争权夺利的斗争里,于江山社稷,有害无利。
这也是自己,一直未动的原因,他让童老去关注,初心,并非招揽,不过是不想这些真才实学的才子,在将来的大位之争中毁了。
童老马稍挺,抬头看着已策马向前的背影,最终摇了摇头驾马跟上,本以为,主子会因贪墨案有所改变,如今看来,是他多想了。
主子,始终初心不改,或许,这也是他们这些人至今追随的原因吧。
罢了罢了,主子走的是一条康庄大道,若有朝一日,能荣登大宝,不论自己能否看到,他相信,主子必是千古一帝。
眼下,便陪主子,闲看云卷云舒吧。
“主子,刚才下山之前,你好像折了两枝花,怎没见带上?”
好似赠了某位酒醉的佳人。
前头马背上,传来一声大笑,听着,心情大好,“有花堪折直须折,也算手留余香,不枉白跑一趟。”
赠人与花,手留余香吗?主子这回可是大方了,童老摇头一笑。
跟随左右的银星,听的满头雾水,什么花啊香啊的,是在说临走时,林大小姐带了酒意惦着脚折花折不到,主子便回身寻了两枝不错的折了送过去的事吗?
原来,主子送花给人这么高兴啊。
一场东林之行,总算是圆了林宏图的一个心愿,酒醉到晚上才悠悠转醒,第二日启程回去的时候,还嘟囔着跑到东林来睡一觉便回去了,没过瘾。
大太太又是笑又是无奈,这孩子,原来也有这般孩子气的一面。
本来,王家大舅爷要来的,说是临时有事没来成,让人送了许多稀奇的小玩意来,还特意给林霜语也备了一分礼物,十分客气。
“娘,明年咱们再来吧。”
“好,明年再来。”这是玩出野性子来了,大太太出来一趟,自己也是畅了许多。
“那明年,让祖父祖母也一起来,等到三月底四月初的时候,听顺子说,那时候的花开的才漂亮,走在树下,飘的一身花瓣。”
林宏图双眼亮的发光,原来,诗句里的美景,都是来自于天地间最原本的模样,眼见为实,书上写的,远没有自己亲眼看的动人心魄。
这只是一个东林,大夏这么大,那些自己从未见过的景致该有多少?江河澎湃的样子、高山耸立云端的样子、广阔无垠的草原、冰封千里的塞北、还有一望无际的黄沙...
“瞧这孩子...”大太太笑着点头。
林霜语含笑不语。
马车内气氛正好,马车突然晃了晃,而且动静越来越多。
车内三人正想看看外头怎么了,就听的一阵急切的马蹄声呼啸而过,一声刺耳的马嘶声后,他们的马车急停了下来,几人没准备,身子朝前冲了一下,险些摔倒。
“怎么回事?”大太太就在车门边上,撩开车帘问话,刚才差点把儿子摔出去了,幸好她拉的及时。
“太太没事吧?”袁妈妈也是心惊胆跳,紧张看向车内。
“大双?”林霜语眉头沉了沉,坐稳之后,朝着车外喊了一声。
大双也是有些措手不及,不过比长生好些,长生已经吓的说不出话了,“小姐,刚才有几匹快马过去,速度太快,马受了惊,没事吧。”
她都未看的太轻,但是这种马,马蹄声重,速度奇快,而马背上的人还能稳住,是好马,骑马的人技术也不差。
“大太太,小姐、少爷,没事吧?”事发突然,东福带着家丁上前一番查看,也是吓着了。
“这是官道,这些人都不看路吗?”袁妈妈拍着胸口,额头还渗了汗。
“我们没事,这快到淮安城了,赶路吧。”林宏图小小男子汉,已经有模有样了,很快审视了大姐姐和娘一遍,见没事便吩咐赶路。
虚惊一场,大家再次赶路,坐在马车外的大双眼中带了点点疑惑,回头看了两样,最后摇了摇头。
“大哥,据说大夏建国后,民风已经开化了许多,我看和以前一样,这么好的天气,这些个夏人出门就坐马车,怪不得夏人文弱。”
“安扎,不可以偏概全,你这一路看来,大夏繁华鼎沸,商市热闹非凡,百姓也算安居乐业,只是民风不同罢了。”
“是是,所以大哥才不远千里而来?可我还是觉得,咱们大桑待着舒服,瞧着没,刚才那马都叫咱们的马给吓着了。”
另一马匹上的男子大笑一声,扬鞭前行,“取长补短,咱们见识见识大夏的长处就好,千山万水,咱们大桑人,不管走到哪里,都恋着故土,安扎想家了。”
“对,想家了,等见识了天底下最繁华的京都城,咱们就回大桑了。”
不太标准的大夏荒话,随风而散。
数千年前,这片土地自开始聚集时,称为大荒,所以,一直以来,这里的话就成为荒话。
孙子平安回来,老太爷和老太太这悬着的心可算放下了。
回来之后,老太爷便发了话,各院都收拾一下,两日后,准备出发去京都,这一次,大房的老五和大小姐也一同去。
老太爷亲自送考,好似显得有些隆重,这次四爷也跟着一起去,这一下子,林家就去了一大半的感觉。
“凭什么,祖父带小五去也就罢了,为什么带林霜语去?祖父太偏心了。”
励院,林允月心里委屈的不行,听了消息,她就跑去跟祖母说,她也想跟祖父一起去,去京都看看祖母,可祖母一口就回绝了,为什么?
林允月的脾气,下人都知道点,怕被波及,每次听到都躲的远远的,三爷最近心思都在儿子身上,儿子马上赶考,这会还拉着儿子在书房说话,所以对女儿这边就少些看顾了。
毕竟是个大男人,本来就来内院来的少。
林允星听的动静,轻叹了口气,本想去问问的,最后还是没出门,往常也是如此,发一阵气性就过了。
不过,这次祖父带大姐姐一人去,也难怪姐姐这般生气。
“小姐,别生气了,不就是老太爷可怜那姐弟两,不过,大小姐还是挺会招人疼的,咱们府上,哪位小姐可以想去游玩就去游玩的。”
别人都走开,倩儿却凑了上去,看似小声劝说,实则暗地里挑拨。
一说到游玩,林允月的就越发觉得憋屈,要是娘在,哪里需要这么委屈,她们想去娘就会安排,娘不在,爹爹管着,祖母不让,所有人都欺负她。
“哼,不过是个没爹没娘的,有什么了不起的。”
“小姐,有句话,奴婢不知当说不当说。”
“婆婆妈妈的,有话就说。”林允月正在气头上,满脸不爽。
“当初,三太太的事,大小姐可是功不可没...所以,大小姐才得了大太太欢心,也让老太爷另眼相待。”
“林霜语!”倩儿话音刚落,林允月顺手一扫,桌上的茶杯摆壶都被扫落在地。
第107章 京都林府开贵客来(2更)
春闱,天下学子,三年一度的盛会。
老太太带着留在家里的人,亲自送出门,对林家而言,这一次春闱,至关重要。
林家门口这阵仗,引的左邻右舍都出来围观,相熟的都出来送一声祝福,这一家几个赶考的,又是书香门第,这保不准就中了,到时候可是热闹了。
老太爷和林宏图坐一辆马车,林霜语自己坐一辆马车,其他人都骑马,四爷在外头领着,这一群人,就是走在路上也引人顿足观看。
因为出发的人多,所以事也多谢,尤其是四太太和五太太,送儿子赶考,总会有一番殷勤的叮嘱,出发的时间就晚了些,要在日落前赶到京都,就的加快行程。
林家队伍刚离开淮安,蜜娘就收到信了。
没想到,林霜语也跟着去了,看来,莫非这么快她就得了老太爷的信任?自从大小双进了林府之后,就没在她这传过消息了。
她知道,肯定是主子交代了大小双,前两天,她让人送消息去东林,事后她才知道,原来,那天,林霜语也去了东林。
就说,主子等个消息,何须亲自前往东林,以为是主子心情不错去赏春,原来是约了人。
主子虽贬为闲王,却不表示,京都那些人就会对他置之不理,主子的一举一动,怕是都有人盯着,更何况是出京都。
这个时候,出京都,怕是皇上都知道了。
冒这么大的险,就位了会林霜语吗?有什么了不得的消息,非的主子亲自过问。
还是...因为旁的。
“主子从东林回去后,可做了什么?”她人在淮安,并不表示,京都的事她就不知道。
消息网在她这,这点到还是便利的。
乌枝也习惯了蜜娘对主子的事特别关心的态度,也没在意,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就这些?”
“就这些...”乌枝仔细想了下,主子回去后,时间也就两天,能做多少事?
与往常没什么不同,没啥特别的,就是让童老置办了一个宅子,还亲自去宅子看了看,这以前,主子在京都也置办了些产业,为了方便正常。
“响水胡同的宅子?”那一代,商贾居多,人也嘈杂,主子怎会在那里置办宅子?
想了下,摇了摇头,“现在宅子在做什么用?”
“这...奴婢便不知,童老买下后,房契就在主子手里,暂不知做何用途。”
蜜娘点了点头,乌枝约莫也只能知道这么多,这边事情也差不多了,春闱在即,京都应该有很多事要忙,她也的尽快安置好回京都帮主子。
“小姐,马车比较快,可受得住?”大双在马车内照顾,见林霜语脸色有些发白,连忙问了一声。
摇了摇头,“再过一会就到了,没事。”再看自己的丫头,一点事没有,看来,还是身体底子的缘故。
这段时间,她已经在调理了,照比之前,是好了许多,可多年在冷家庄被虐待的,不是短时间内能调理好的,慢慢来吧。
还没到京都,在京都郊外,就听的官道上热热闹闹的,看来,来赶赴这三年一次盛会的人当真不少。
除了学子,更有各地商人,还有些个纯粹来看热闹的,当然,也有陪考的家属。
马车的速度也不得不慢下来。
这一快一慢,人越发受不了,林霜语的脸越发苍白。
“小姐忍忍,前面就是城门了,听管家说,城里都安置好了,到了就可以休息。”大双看了看马车外,这入城的队伍还有点长,不过见着城门也快了。
这一看,却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还想再看看,突然一阵内劲朝自己袭来,习惯性的伸手,以为是暗器,到手的却是一封信,再看,怪不得熟悉,原来是银星,忙四周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到,这才放下车帘。
“什么?”林霜语都看到了,却没有出声,直到帘子放下。
大双拿着信看了看,上面有暗记,立刻双手捧着信送到林霜语眼前,“是主子给小姐的信。”
只是,这都快进城了,主子干嘛让银星冒险送来,这么多人,还是有些危险的,有什么特别着急的事吗?
信?这个时候送信?以这种方式...
林霜语和大双想的一样,没多想直接拆信,信封上,没有一个字,里面拿出来,只有一张地契和一张小纸签,纸签上就两个字,办妥。
看了看地契,林霜语略有些发愣,随即将地契收好,如此守信之人,到也少见,说入城时送到她手中,果然便是。
买卖双方,讲究的就是一个诚信,既如此,那自己是不是也要尽快找到对方要的答案。
当年的紫家兵变暗,看来,一切都要从老太爷这开始了。
“小姐,可是主子有急事吩咐?”
“没有。”将信封收好,这算不算她现在唯一的产业?来的还这般轻巧。
没事就好,那其他的她就不管了。
马车终于缓慢入城,此时的京都,比上次来时,热闹了许多,马车内,就听的外头热闹非凡。
老太爷既然早有打算,在京都必然是置办好了宅子,而且是久居之所。
在城西宝镜胡同里,一个不大不小的宅子,门匾上,已经挂上了林府二字,而旁边一片,接连三四个宅子,好似都无人居住一样,很安静。
匾额还是新的,好像刚挂上去一样。
陈昌老早带着人在门口迎着,四爷先下马,抬头看了看宅子,也是有些惊讶,走到停稳的马车前,扶着老太爷下马。
“爹,这是...”
老太爷下了马,坐了这么久,一路没歇,腿有些发麻,抓着四爷的手,一声不吭抬头而望,京都,林家回来了。
“老太爷,按您说的,这匾额才挂上一会,还等着您响宅呢。”陈昌一挥手,让人端了一个火盆和一小蝶米粒来。
看到这两样东西,四爷和身边的几位少爷都明白了,就是林宏图也懂了,这是他们林家的宅子,才置办的新宅子,不是来赶考吗?
考完就回去了,没必要置办这么大个宅子吧,而且...祖父不是一向不喜林家过多涉足京都吗?怎么?
四爷似乎明白了什么,怪不得,怪不得这次爹来京都有所不同,出府时连着回头看了两次,难道...他晓得,爹不会让林家这么没落下去,可他没想到,爹会这么突然在京都置办下宅子,看着宅子的大小,足够林家一家人住了。
不,不是突然,是爹早有打算,可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老太爷,请!”
老太爷依然一句话没有,默默上前,迈过火盆,从家丁手中抓了一把米粒,似乎是用尽全力,将手中米粒洒在门口。
“到家了!”
一句话,便是答案了。
“是,老太爷到家了,一路辛苦,已经让人备好吃的和热水,一会大家都舒缓一下。”陈昌上去引路,神情颇为激动。
林家回京开府,确实是冷清了些,不过,这是老太爷的意思。
林宏图乖巧没有说话,没有急着跟上,回头看了看后头走过来的林霜语。
其他几位公子早就目瞪口呆了,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只能呆愣的跟着进府,这是他们林家的府邸?他们林家在京都也有府邸了?有些不太相信。
“大姐姐,这是咱们林家。”林宏图见林霜语脸色不太好,上去扶在另一边。
知道了,刚才都看到了,所谓的安置,到是安置的周全了,老太爷办事,果然滴水不漏,不声不响在京都置办了这么大个宅子。
怕是花了不少心思,这宝镜胡同,离京都最繁华的几条街都相对远了些,不过,这里安静,这里离皇宫也比较远,所以,那些权贵大臣的宅子还有那些王府侯府的,都不在这一片,这里,原本是以前金汉一些大商留下的宅子。
因为战乱,因为改朝换代,这一边许多宅子都空了,后来被户部收回重卖,卖是都卖出去了,但是来住的人少。
所以,这里反倒成了繁华京都较为冷清的地方了,因着人气不高,这里的宅子又大,一般人买不起,能买的起的,也不一定住在这。
林霜语看了一眼匾额,随后目光落在老太爷身上,此番回京,究竟是何打算?
“林家回府,怎能这般冷清,老夫不请自来,何有酒喝?”
老太爷一只脚刚迈进门槛,听的这声音,连忙回头拱手,“阁老光临寒舍,便是最大的热闹。”
阁老?
几位公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继续呆傻,不过,老太爷一声阁老,让几位公子都拱手执礼,都有些小心翼翼的。
都说,这京都遍地是贵人,碰着人,多点头哈腰总没错。
几位公子不知,可四爷还是知道的,从前见过,面色一正,行了大礼,“见过罗阁老,给您老请安。”
“林家..老四,瞧我这记性还不错吧。”
竟是当朝三阁之一,一身深青色长袍,白须微动,一手负背,一手挽袖胸前,在他身后不远处,一顶小轿,除了随性的轿夫和一个仆从,再无旁人。
“多年未见,你还记着这是老四,这几个,是我家孙儿,那...那个是我家大丫头和小五。”林横冲顺手就介绍了一句。
在罗阁老面前,就不用一一介绍这些小辈了,因着林霜语是唯一在场的孙女,所以罗阁老便也特地看了一眼。
这一看,颇为惊讶,暗道,林家这大丫头...可是不错啊。
林霜语见对方打量自己,落落大方一礼却并未开口,林宏图见状,也跟着行礼,两个孩子站在那,与前面几个对比之下,就相处几分不同来。
大方得体,颇有风骨。
罗阁老点了点头,随即挪开目光。
“阁老请!”
“请!”
没想到,这刚到京都,还没进门,便又如此贵客临门,别说几位小公子,就是四爷都有些慌乱,这府上不知有没有下人,生怕招呼不周全失了礼数。
“陈昌,可都归置好了?”不会害没收拾妥当吧,这毕竟是新宅子,也不知道老爷子什么时候折腾的。
“四爷放心,都妥帖着。”
这里,老太爷自己都没来过,陈昌交代一句就上前带路了,陈昌跟随老太爷多年,知道该往哪带。
四爷还是有几分眼力劲的,这明显不是去大堂的方向,那可能是书房,自己便停下安排几个小的。
“四爷!几位少爷的住处都安排妥当了,一路上也辛苦,老太爷有客,几位少爷就先休息,一会让厨房送吃的过去。”
陈昌去了,林总管还在,这次跟来,就是知道这边一时转不开。
“林总管,你看着安排吧。”等安排玩这些孩子,他的好好问一下了,毕竟是这林家的一份子,总该知道,爹究竟怎么打算的,都到了这一步,应该没什么可瞒的了。
林总管连忙招呼下人,带着几位少爷下去休息,林霜语和林宏图被安排在一个院子里,这是和在林家一样,按着各房来分了。
也就是说,这宅子,当真是为林家返京而准备的。
“大姐姐...这怎么回事?”
林宏图进了房门,看着陌生的环境,脑子一时间还有些转不过来,他知道,这约莫就是林家以后再京都的家了,只是,林家真的要搬到京都了吗?
虽然房子比在淮安时小了些,可在京都,这也算是大宅子了,祖父不可能是临时起意的,也就是说,祖父早就打算搬到京都了。
林霜语喝了口茶,坐了会,胸口也好受了一些,她还在想着刚才那位罗阁老...
罗家...她到是知道一些的,只是没想到,林家与罗家关系这般密切,老太爷刚到京都还未入府,这罗老太爷就亲自登门了。
终于知道,老太爷在京都置办这么大个宅子,那位公子为何没有查到什么信息,原来,这宅子,说是林家置办的,到不如说是罗老太爷代为置办的。
能将这么大的事交给罗家办,或者说罗老太爷办,这关系匪浅啊。
这份信任...值得深思。
猛然间,林霜语想起什么,记得那位公子说过,林家仗着那不为人知的本事,曾经帮过不少人...莫非...
“大姐姐?”
将林霜语没理自己,林宏图轻唤了一声,“大姐姐可是还不舒服?”今日是赶的快了些,马车一路颠簸。
“没事,你不用管怎么回事,你知道这里是林家就好。”罢了,一时想不来这么多,慢慢捋吧。
京都,没想到,这么快,又回来了。
“嗯,刚才那位特别精神的老先生...”听祖父唤对方罗阁老,他也听梅先生提过一两句,好像当朝三阁之一,便有一位是姓罗,莫非...刚才...
这可是朝中重臣,怎么看着,与祖父那般熟络。
的确是位精神的老人,一朝阁老,又岂是泛泛之辈,“大夏朝,三阁之一。”老太爷这一回来,可是有些吓到家中这些晚辈了。
大双也是吃惊不已,这林家还真不简单啊,才回来,阁老就亲自上门了,这位罗阁老,可不是谁家面子都给的。
听说,是三位阁老中,脾气最不好的一个。
“小姐,我去看看吃食怎么还没来。”
“去吧,长生,你也去看看,热水什么时候送过来。”一身乏,的洗洗。
“大姐姐,你刚才看见没?都这个时候了,街道上还有好多人,比上次来的时候,还要热闹,你说,的多少考生啊,怪不得,高中那么难。”
林宏图见林霜语有些疲乏,说着话逗她解闷。
老太爷的书房里,两位相对而坐,一壶清茶,一壶老酒。
“怎能劳你亲自前来,本就麻烦你了。”
“你林家开府,我又岂能不来道贺?”
两句话,最后却是相视一笑,一个端酒,一个饮茶。
第108章 惊闻林家回京(1更)
京都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林家返回京都的消息,却是很快传开了。
近来,京都的话题不少,可林家的消息,还是有人注意的。
有人说,哪个林家?
有人说,都是前朝的事了,不是举家搬到淮安了吗?怎又回来了?
也有人说,听闻林家这次有四位少爷同时参加科考呢,莫不是已经估算到了,府上要有人高中,提前打算着?
还有人说,林家已算不得什么高门了,不过是空有一个书香门第的名头罢了,在这京都之地,当真算不得什么。
总之,有关林家的话题,也给不少人添了谈资。
当然,更多的是漠不关心,的确,对现在的京都来说,林家...不过是前朝一个没落的所谓清贵门户罢了。
如今回了京都,买了个宅子又如何?难道回了京都,就是从前的林家了?那林老太爷这把年纪,还能参加科考一句高中夺得魁首再入翰林?
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难不成,大夏就没有才俊了?还是说,这林家后生里有这般能一鸣惊人的?也没听说过啊。
不过,也有人说,好像听林家下人说,林家回府当日开府,有位朝中大佬去道贺了,具体是谁,到也没说个明白。
听闻,当年那林老太爷在朝还是有不少往来的,说不定还真有那么一两个故交,现在还能不嫌弃林家,依然存着交情,那也是人家仁义了。
“罗阁老...这还真是没想到。”
童老告知此事,易九兮正拿着书坐在府中小荷塘旁垂钓,听了之后,轻道了句,到也没有太意外。
林老太爷既谋划了这么久,必是有些依仗的。
“还有什么?”
什么都瞒不过主子,“林家附近的宅子,一排五个,昨日,全换了主人。”
“林家?”这么大的手笔?这到出乎意料了,易九兮放下书,眉头微微沈锁,林家老太爷绝非如此高调行事的人,就算林家颇有家资,也不可能这般铺张,他究竟想做什么?
“还有什么?”
“五个宅子,同时动工,都连通了,现在林家的宅子,便留了一道门,可进入连通的宅子里。”
五个宅子都连通?看来,又是他相差了了,林家确有五房,这也不像是要分家一人一房的意思,还有,那林家二房不是已经分出去了吗?
林老太爷虽未正面打过交道,但从侧面了解的,已足够清楚此人是个什么秉性,当初赶二房离家,绝非逢场作戏,因为一点必要都没有。
如此大的动作,说明林家回来,不想悄无声息,既如此,为何要放弃墨家这么大一做靠山?
这林老太爷,当真耐人寻味啊。
“已经到京都三天了,除了罗阁老,还有何人登门?”双手卷着书,神色认真了几分。
“并无,林老太爷也没有出府,只有府上四爷出去采买了一些东西,另外,几位公子结伴出去了一趟。”
“她呢?”可去了那宅子?
她能开口像他要,她只到过一次京都,上次并未去过那地方,给他的地址写的那般详细,那宅子很小,就是普通老百姓住的宅子,两间房一个小院,他亲眼去看过,实在看不出名堂来。
他看不出来,不表示,这宅子就真如表面那么平常。
她?童老故作不知,“主子说的是?”
“没什么!”一笑,继续看书。
最后,童老自己憋的难受,索性,那林霜语三日来除了在府上转转,并没出门,也没递话出来。
易九兮也是当真不上当,因为他知道,问不问,童老都会说,不说,便是没事,现在,值得深思的是,林老太爷和那五个连通的宅子。
有人平静,也有人无法平静。
听闻林家在京都置办宅子,而且宅子还不小,门匾上,挂了林府二字,这就不会有假,若是租住的房子,老太爷绝不会让人挂匾。
二爷一家听的这事,一个个目瞪口呆,林家回京了?怎么可能,当初,他们为什么离了林家,不就是想着更上一层楼,不就是想着京都这片繁华之都。
“没想到,这么快!”二爷摇着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他知道,林家早晚有一天会回京,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宅子都置办好了,说明这事老太爷盘算的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何当初,就是不肯说一句?
“老爷,别想了,就算林家搬到京都又如何,今时不同往日,就凭着那几个,他们能跟志儿比吗?老太爷早晚会明白,现在的京都已不再是当初的京都了。”
二太太不停的说服自己,不能后悔,也不用后悔,这些天,她过的很痛快,现在,这府里,她才是真的当家做主。
以后,他们二房,会过的更好,林家来了京都也好,就要他们所有人都看看,他们会有多风光。
她不会让自己后悔,她要让老太爷和老太太为当初的决定后悔。
所以,女儿的婚事,女儿的婚事一定要抓紧,还有志儿,志儿一定要高中。
二太太说是这般说,可二爷身为儿子,心境自然是不同的。
“志儿呢?”
“志儿出门了,结交了几位新友,都是贵门子弟,老爷放心,志儿是个有分寸的,老爷,兰儿的婚事...”
二太太最揪心的就是此事了,那位墨相爷,位高权重,这已经联系几次了,都没有消息,此事,她心中已有计较,八成是不成了,但是,当初能找上老爷,必然是根源的,老爷为何就不能跟她说,告诉她,或许,这事还能有转机。
如果不成,这京都权贵这么多,她也好早早盘算,兰儿这么优秀,她就不行,寻不到一门好亲事。
从林家带了不少家底出来,昔日娘家的姐妹,她都放下脸面打点过了,就是为了多几个机会,能够带着兰儿都出去走动走动。
二太太是过来人,她深知,想要嫁的称心如意,就的靠自己去经营,只要用了心思,肯定能成的。
本想着,女儿高嫁为儿子仕途铺路,现在,只能盼着儿子高中,女儿能水涨船高,再有,那五丫头的婚事,这几天,她也有计较了。
她能那般大度的将姨娘庶子庶女都带出来,自然都是有计较的,也不怕他们翻了天去。
“兰儿的婚事...”
“爹!林家当真在京都置了宅子?他们真的会搬入京都?”林允兰在门外听了一会,推门而入。
怪不得今日爹娘说话都要背着她,原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林家在将他们二房赶出家门之后,竟悄无声息的搬回京都?
那他们算什么?笑话吗?
这些日子,她依然是那个乖巧的林允兰,她不去问自己的婚事,表面若无其事,但是她心里清楚,来京都都两个多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这婚事怕是黄了。
来了京都之后,她深切体会到,墨家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家,说高攀都是抬举了,她与他,是一个天,一个地,云泥之别。
她这才醒悟,即便之前爹真的与那位位高权重的墨相说妥当了,这件事,也不过是对方一句话的事,说没就没,如过眼云烟。
甚至,对方还会说一句,不自量力。
这样的认真,就像一把刀插在心口上,为什么当初要看那一眼,如果没有那一眼,现在的一切都不会发生,而今她可能就...
如果不看那一眼,现在,她也不会这般不甘。
来了京都她才知道,那位公子...是什么样的人,京都三公子之一,京都万千女子心中的如意郎君,当今皇后的亲弟,相爷之子。
他一身才华,矜贵如兰,谪仙一样的人,曾经,离她那么近,现在,却已遥不可及。
“兰儿...”二太太心疼的看着女儿。
“老爷!你别忘了,兰儿是怎么来的京都,她是逃来的,若是....她这辈子,都会让他们看不起,你忍心吗?”
二太太知道,若不逼,他这夫君是不会豁出去的。
知母莫若女,林允兰泪眼滂沱,“娘,别怪爹,这是女儿的命,女儿认。”说完,扭身跑出房门。
二太太含泪看着二爷,眼睛一眨不眨,“老爷!”
这一声老爷,喊的二爷从凳上一跃而去,闭上眼再睁开,仿佛豁出去了,“我去找墨相。”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不能让女儿一辈子抬不起头,他也不让二房抬不起头,爹,不能怪儿子,谁不想出人头地。
就当是为了你孙子,为了志儿吧,从小,您不就最看重志儿吗?就算是为了志儿的前程,您不要儿子孙子,但爹放心,将来二房出息了,志儿出息了,腾达了,不会不要林家。
二爷脚步很重,但终究是迈出了门槛,迈出了这一步。
二太太什么话也没说,看着二爷离开,抹了眼泪,脸上露出几分惆怅,起身,朝女儿的房间走去。
“娘,真的能成吗?”林允兰泪水未干,说话却是分外清明。
坐下,徒然一笑,绣帕在脸上擦了擦,“成与不成,这是最后的机会,兰儿,你要记着这一切,千万别忘了。”
“娘放心,兰儿不能忘,也不会忘。”林允兰目光坚定几分,声音也有些低沉。
“记下就好,你放心,就算嫁不了墨家,娘也会让你嫁的风光。”人不能留一条独木桥。
林允兰低头不语,再风光又如何,她林允兰就算是泥,也要那天边的云。
“娘,我想练会琴,等下,红先生要来了。”
二太太起身,不管女儿心里怎么想的,她还是的打算着,“练吧,别把手伤了就是。”女儿上进,她也不计代价的帮扶。
红先生是花了大价钱请来教茶艺的,京都的贵女,不光是琴棋书画,还的会些雅艺。
没一会,从房里便传来阵阵琴音,琴音清透,颇为古雅。
隔壁小院里,林允芝憋着眼泪,满腹委屈,以前在林府,她还未能体会到什么叫嫡庶之别,现在,才是真的明白了。
“四姑娘,别哭了,回头,娘跟你爹爹说说,让你也学。”孟姨娘心疼女儿,却也只能说说这话安慰安慰。
“现在你跟爹爹说话,还有用吗?姨娘,我是个女儿,迟早要嫁,你想过六弟没有?”
好似才两个多月,林允芝却像突然间长大了。
这就是造化造人吧,有些人,不到一定境地,终究是认不清。
“当初知道要入京,我还暗暗高兴,现在才知道,二太太为何那般痛快,姨娘,这些年,我竟那么傻,若是当时去求老太太,不管怎么样,留在林家,是不是都会比现在好。”
以前在林家,她是庶出,可也能一起上学,在下人眼里,她也是正经小姐,可偏那时候,她轻看自己,处处耍小心眼,把好好的一个小姐,活成了上不得台面的庶女。
现在,她是庶出,嫡出的林允兰可以请先生回来专门教导规矩礼仪,可以习琴,可以学茶艺...而她,不可以。
这才是嫡庶之别。
“姑娘放心,她若真把你胡乱嫁了,姨娘就是豁出命去也不答应,六哥儿好歹是男丁,是你爹的儿子,她在老爷面前,素来大度,现在还不会为难六哥儿。”
孟姨娘也不是真傻的,否则这么多年,她也不会安然无恙。
哪个女人是真大度的,大度的让自家老爷跟姨娘生了一个又一个。
林允芝不说话,只是默默委屈落泪。
琴声越发的沉静了,古乐终是弹出了几分味道来。
只是才入佳境,便停歇了。
“小姐,冷远回来了。”平日小姐抚琴,冬莲是不会打扰的。
手落在琴弦上,“让他进来。”
从门口,走进一个个头略有些高的少年,偏瘦,皮肤带了小麦色,一副家丁装扮。
“小姐,打听清楚了...”
这叫冷远的少年,便是当日林允兰在逃来京都路上遇到的那个少年,一同入京之后,林允兰才知道,这少年原来是来京都讨生活的,家里孩子多,生活拮据,想找个大户人家当长工。
林允兰当时刚入京都,正好也缺个跑腿了,就跟同福说了一声,同福见着是个乡下小子,说话办事也还妥帖,就同意了。
这冷远办事,确实也不错,一段时间相处下来,林允兰也习惯了让他办差,这冷远办事也尽心尽力很让林允兰满意。
“好了,你出去吧,爹娘问起,你知道该怎么说吧?”
“小姐放心,小的知道,去给小姐买笔墨了。”
林允兰点了点头,香雅茶楼...娘说,这桩姻缘不成,也会让她风光大嫁,可她,就要这桩姻缘。
书上有句话说,功夫不负有心人,她是有心人,老天爷不会辜负她的。
总有一天,她会一洗当日仓皇而逃的耻辱,她不光要嫁入高门,还要嫁的称心如意。
林家回京都,二房就在京都,老太爷知道,二爷肯定是知道了,心里也是几番复杂,只是覆水难收,以后,好自为之吧。
“祖父,该您了。”
林宏图不用科考,自然没有其他几位公子那么紧张,得知祖父在京都置办了宅子,还这么大,虽然祖父没明说,大家心里都清楚了,越发紧张了。
“嗯,该我了,你可的小心了。”老太爷拿着棋子,盯着棋盘。
“哎,孙儿知道,孙儿棋艺没有大姐姐好,祖父也不要一心二吧,看好了。”说完,颇为傲娇的落下一子。
老太爷看着棋局,捏着棋子哈哈一笑,“祖父输了,小五长进不少。”竟藏的这么深一步棋他都没看出来,也是自己分心了。
“大姐姐教的。”林宏图不居功。
老太爷哦了一声,扭头看了一眼,只见窗边,一身浅粉的林霜语正低头看书看的投入,如果没记错,那是他随手放在那的政史通鉴。
“大丫头看到哪里了?”
“西良兵围幽国,幽国临阵斩将...这位被斩的将军,姓有些特别,姓紫,同我娘一样。”
第109章 闲聊紫家(2更)
春来易卷,外头暖阳斜照。
林霜语将书放下,状似随意看向老太爷,“祖父对这一段往史可还熟悉?”
看着窗边大孙女,老太爷突然觉得,岁月匆匆,不知不觉,这么些年就过去了,陈昌他们说,这大丫头长的像老大,其实,更像另一个人。
收回目光,低头晒着太阳,并未真的等老太爷说句什么,自言自语道:“五国战乱时,幽国居南,五国之中,最为富庶,西良地处西南,崇山峻岭,百姓多以畜牧打猎为生,西良人善战却并不富裕,所以,经常会扰乱邻国边境劫取物资,两国交接,关系一直水深火热,西良人一直没有打开幽国的国门,是因为幽国边关地势优越,易守难攻,更有幽国名一代名将紫霍忠镇守,直到...幽国国君听信谗言,在潼关一战时,临阵斩将,至此,幽国兵败如山倒,西良终于如愿以偿攻入幽国,五国格局发生转变,可以说,潼关一战,是一个历史的转折点,那位紫将军也是关键之人。”
原来,大姐姐对史书还这么了解,林宏图听的认真,忍不住发声,“临阵换将都是兵家大忌,这幽国国君可是昏庸,怎能临阵斩将?这不是自取灭亡吗?不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幽国国君做出这样的决定,难道,幽国的臣子就不阻止吗?”
“没错,史书确实如此记载,不过一笔带过,时隔几百年,就算后人想要详记,也是无从考证了,大丫头似乎对这一段颇感兴趣。”
老太爷终于开口了,像是祖孙三人,随意论史,可眸光深处,却藏着些许探究之意。
史书上的这一段,许多人都知道,只要读了史书都应该读过这一段,这潼关一战,从现在看,确实是当初五国战乱时期的历史转折点,只是当时正处乱世,怕是撰写史书的人也没记得那般详细。
缺了一些翔实的内容,所以,对史书这一段,确实存在缺憾,也有不少人以此为题议过,但是,历史便是历史,因为已经无从追溯,所以常使人深思为撼,这便也是史书的一部分意义所在。
“祖父说的没错,可是,霜语曾无意间翻阅过一本野史,内容无从考证,且当闲谈,不知祖父可有兴趣听一听?”扭头,靠着窗,目光落在老太爷身上,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浅笑。
老太爷捏着胡子一笑,干脆坐好,拢袖点头,“大丫头要与我谈史?那便听听也无妨,既是野史,就当一趣。”
这大丫头,到是涉猎甚广,以前不知,女子谈史论今,也是一番风景,这大丫头,若是男儿,必能有一番作为。
相反,这满腹才学,反而是累及于她,这样的女子,何人相配?
林宏图早已竖起耳朵,感觉自己的大姐姐就像一个先生一样,好生厉害。
“那霜语便随便说说,野史记载,这位幽国的紫将军,说是一个孤儿,六岁被一户姓紫商贾所养,取名紫霍忠,其养父姓紫,养母姓霍,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养他的时候,就是打着养一个上门女婿的心思,所以起了这个名字,这位紫将军,从小机智过人,过目不忘,养父养母也是请了先生,供他读书,希望他出息...”
老太爷听的这娓娓道来,不禁摇头失笑,到真是野史了,有些像话本,不过也没打断,索性没事,就如自己说的,当个趣闻听听也无妨。
“那位紫将军也是出息,转眼十二年过去,十八岁考了武状元,虽是武状元,与养父母开始的初衷有别,但好歹是个状元,这对商贾之家来说,也是破天荒的事,瞬间从富到贵,其养父母擅经商,十多年里,生意越做越大,据说银钱无数。”
还有这等事?林宏图也听得津津有味。
“高中状元之后,便与养父母的独女完婚,紫霍忠在用兵一途天赋过人,从一个六品兰翎侍卫前锋校到二品车骑大将军,征战二十年年,成了敌军闻风丧胆的幽国大将,镇守边关十年,领兵二十万,战无不胜,幽国边关能顶住西良多年滋扰而国门不破,与这位紫将军有着莫大的关系,也因此,这位将军在幽国很受百姓拥护,也许很多人都未曾注意到,这位紫将军,是史上唯一个行一品大将军之权,却只有二品官职的将军,野史记载,他用兵如神,能文能武,自己写了一本兵书《攻伐之道》。”
这下,连老太爷都逐渐听入迷了,“这些到还真未听过,还有著兵书?”这般详尽的野史,也是不多见,野史之所以称为野史,就因为多是杜撰,经不起细纠,可刚才这一段...到像是一个人的生平。
林霜语像是说累了,饮了口茶,脸上笑容渐淡,放下茶盏继续细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紫霍忠这么多年军功累累的背后,是紫家源源不断的资源,所以,军中便也慢慢有了紫家军的说法,幽国虽然富庶,但当时,朝中局势已让人堪忧,国君年幼无能,朝中结党营私成风,军饷层层受制,很多军营都开始发不出军饷,都到了贪官的口袋里,紫霍忠爱兵如子,当时一般军饷几乎都是紫家垫付了,所以,越来越多的兵马投靠紫将军麾下,西良多年攻不下幽国边关,只能另辟蹊径,与幽国朝臣勾结,里应外合,制造谣言蛊惑君心,说紫霍忠拥兵自重,家中富可敌国...功高盖主者,自古就没什么下场,后面的事,不用说,便是五弟也能想到结果,众口铄金,积销毁骨...”
说到此,林霜语停了下来,看向林宏图。
林宏图很配合的开口,“如大姐姐所说,这幽国,便是自取灭亡,西良计策成功,失了镇守边关的大军,最重要的是乱了军心,失了民心,西良再攻入幽国时定是势如破竹,这紫将军怕是死不瞑目,那紫家呢?可有后人?这样的人物,好生可惜。”
说着还煞有其事的长长一叹。
“大丫头看的这野史到是写的不错,可做后人之镜,古往今来,总有些让人嘘唏抱憾之事,就如人生在世短短数十载,总免不得有那意难平的时候,小五,这紫家都能垫付军饷,可见其家中何等富贵,这样的人家,加上军权在握,为君者如何能安寝?要斩杀一个手握重兵的大将军,这罪名,必是大到顶天,结果,怕是家破人亡,家产充公。”
老太爷补充了一句,顺带也算是提点孙儿一句。
“怪不得常在书中看到,明君难遇,哎!若遇昏君,岂非忠臣良将之悲哀?”小小年纪,要有些忧怀古今的胸怀了。
林霜语细细听着二人的旁谈,为自己又添了一盏茶水,抿了一口,一手端着茶盏,一手手指轻轻抹过盏边,动作很慢,神态很轻。
“祖父说的没错,斩草除根,更何况,有那么诱人的财富惹人眼,可是,据那本野史所书,这紫家并未绝后,紫将军麾下一员忠心耿耿的副将听的消息,日夜兼程赶回紫家,在紫家灭门之时,总算是救下了紫将军最小的儿子,算是为紫家留了一个后,从此,这副将带着家人隐姓埋名,直到幽国覆灭...数百年后,天下几经易主,在金汉末年,又出了一位紫将军,才华横溢,用兵入神,野史所书,这位金汉末年的紫将军,便是紫霍忠将军的后人,只可惜,这位紫将军便是没有其先祖的盖世之功,结果,却与其先祖不尽相同...呜呼哀哉!”
老太爷早已呆滞,看向林霜语的眼神如一口深井,落在腿上的手,微微有些抖动,胡子轻颤,艰难开扣,“这本野史,大丫头可记得是何人所书?在何处看过?”
略带迷惑的声音,透出几分难以掩饰的紧张和悲凉,就像独品一口老酒有着说不清的情绪。
身侧的林宏图都察觉出林横冲的情绪不对,不过没多想,只是觉得,这事未免也太神奇了,原来,那位紫将军还有后人,可是,数百年后,那后人还是同意的命运....其实,算起来,也就是前朝的事,年头,也就比他的年纪长一些而已...
这么一想,林宏图似乎想到什么,惊奇的急问出口,“祖父,你可认识这位紫将军?...应该认识啊,当时祖父还是....”
说到这才觉得不妥,好似触及了祖父的往事了,祖父从不与他们说前朝的事,更是不提他在金汉朝廷为官的事,默默闭嘴,不过压不住心中好奇。
这紫家还真是可怜,怎就这般生不逢时啊。
“不过是本野史,何人所书没有留意,也不记得是何时看过了,就是故事让人嘘唏,所以内容到是记得还算清楚,对了,祖父,按说,您应该知道这位紫将军吧,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有其先祖之风采?”
面色平静,带着一贯的浅笑,眼里却看不到温度,就这么安静看着林横冲,像是真的只是好奇,问的稀松平常之事。
林横冲点了下头,身子动了动,眉目低垂,收回目光整个人看上去,略有几分沧桑之感。
良久无声,林宏图看了林霜语一眼,耸了耸肩,看来,祖父并不想提前尘往事,可能也是觉得,也是觉得,这紫家结局让人生叹吧。
前朝紫家的事,他只是略知道一点,毕竟,对金汉末年的记载并不仔细全乎,而且,印象里,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金汉亡国,与这紫将军被斩好像时隔了有...多少年来着,十年还是多久,还真是知之不详,回头问问梅先生,梅先生肯定知道。
不过,应该与亡国没什么关系,而且,紫将军的名号,好像还真没他先祖那么大,所以...
“同朝之臣,怎会不认识,紫将军...于林家,有恩,野史终是野史,无从考证,所以,无需将两位紫将军相提并论,于林家有恩的紫将军,是一位铁骨铮铮的好男儿,是一位擅兵伐谋将才...都是前朝旧事了,不提也罢,你们只要记着,不管史书怎么写,金汉末年的紫风修将军,对咱们林家有恩,记住了吗?”
最后这一声记住了吗?老太爷的目光是落在林霜语身上的,眼中带着深意,嘴里却是轻描淡写,可林霜语能感觉到老太爷这几个字的分量。
于林家有恩吗?
她当然会记住,她如何能不记住,这世上,哪有那么多野史,又哪有写的这般详尽的野史?又有谁对一段随意翻看的野史记得这般清晰?
这就是紫家的家史,是她娘亲口所传,祖父口中的恩人,是她的亲外祖,是紫家第十九代传人。
以她对祖父的了解,对林家的了解,以及祖父现在的神情,至少,她可以断定,林家与紫家是交好的,不知为何,心头略松。
起码,林家没有牵涉其中,不过,外祖当年究竟留下什么东西,让这么多人惦记?老太爷又是否知道?
八成是不知的,不过,外祖被害的真相,老太爷应该是清楚的,她要怎么让他开口告知真相?
一步步去查,也还是绕不开老太爷的。
当年,又是谁处心积虑害祖父,祖父没有紫家先祖的赫赫战功,也没有先祖在世时紫家令人垂涎的财富,更没有那么慑人的兵权,为什么?
当年,墨家想从娘身上得到的东西,还有现在那位公子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娘当初给她的那个盒子,她一直以为,就是老太爷给娘的一封信,写着祖父被害的信,她当初甚至认定,祖父就是被墨家害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墨家一直在找那个盒子,知道东西在她手中,才会对她忌惮几分,才会让她那般轻巧的进了宫。
现在她才知道,所有的事,都没那么简单。
娘当初,为何不告诉自己?
想起那个盒子,不由就想起那份入城时送到她手中的地契...多年过去,她藏的东西,不知可还在!
如果拿到那个盒子,是不是就能知道真相?
她知道,她那般唐突的要那个宅子,那位公子是何等敏锐之人,必会对那宅子感兴趣,只是,没用的,她要宅子,醉翁之意不在酒。
“祖父放心,霜语记下了。”
终了,还是点头,老太爷一直未开口,似乎就在等这句话,听的这一句,好似放下什么心来一样,眼里还闪过一丝欣慰之色。
“记下就好。”老太爷似乎也不欲多说了。
祖父和大姐姐怎么回事啊?感觉怪怪的,虽然奇怪,却乖巧的没有出声。
“好歹,那紫将军与我娘同姓,紫姓不就不多,也算是本家,对了祖父,霜语自小离家,对家中之事知之不多,也不好...问旁人,不知,我外祖家是何地的?可还有往来?”
不是她多信,实在是有些蹊跷啊,一是这个姓确实少见,二是,她回府这么久,竟未听人提及过外祖家,再有,刚才祖父那一记复杂的眼神,让她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
起身,给老太爷斟了杯茶,问的很随意,也是情理中的提问。
老太爷却是突然惊的抬头,随即掩饰过去,故作镇定道:“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心思种了些,这有什么不好问的,你外祖在家在滨州,离的太远,所以往来少,你娘去世之后,就联络的更少了,当年,若非你爹游学到滨州,也不会结下这桩姻缘,你也大了,本该去祖父家给长辈问安,奈何...路途太远了...”
滨州?难道自己猜测错了?
林霜语还是太小看老太爷了,当年能伺候御前的人,即便心中惊涛骇浪,也能面上处变不惊。
第110章 与墨家交易(1更)
京都瑞丰斋,有人也在聊着有关紫将军的一些往事。
一身宝蓝锦服的墨亦宏静坐扶椅,常年身居高位自带几分威严,让人不敢轻易靠近,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情,似呼都别有深意让人在他面前,不敢有丝毫怠懈。
雅间很大,有用膳的大厅,大厅旁用屏风隔开的是一个茶室,熏着淡淡的兰香,屋内摆设,无处不显精致。
鼓足勇气,用了最后的法子,终于将人约出来的林敬院此刻站在一旁,头略低垂,心跳如雷,尽管对方开口让他坐下,可他依旧站着,因为那一声坐下,让他越发紧张。
“近段时间,诸事繁多,故此未能抽出空来,林二爷见谅。”声音很和善,却透着距离感,没有一丝温度。
林敬院身子一动,弯下腰去,拱手回话,“不敢不敢,相爷贵人事多,今日能抽空召见,是小人之幸。”
“坐吧坐吧,你这般站着,到不便说话了。”
林敬远这才小心翼翼在一侧椅子上坐下,却不敢坐实,战战兢兢的,他知道,只有今日这一次机会,若不成,往后再不会有机会见到对方,也知道,今日为什么能见到这位墨相爷。
“我墨亦宏说的话自是算数的,只不过前阵子,京都发生了些事,实在忙不过来,承蒙皇上看得起,又将春闱之事交于本相主持,春闱乃国之大事,本相不敢怠慢,近来是忙得不可开交,所以,当初提的婚事,便一直耽搁了,今日见着,正好也说说此事。”
墨亦宏慢条斯理的说着,简单的解释了一句,一番话下来,到的合情合理,人家忙的都是家国大事,这其他的事就显得不值一提了。
“相爷为国事操劳,无妨的,无妨的。”还能说什么,什么话都让人说全了,但是林敬远知道若非今日他托人带了那句话,别提婚事,就是人都见不上。
他现在才深刻体会到,什么叫高攀不上。
突然有些迟疑,自己所做一切,究竟是对是错,猛然间有些彷徨起来,可事已至此,又岂能容他说退就退?
当初,墨亦宏既能找上林敬远,亲口提出婚事,又岂会是如此简单的?当初,他的确打的是林家的主意,两家联姻,是最简单又最牢靠的牵连,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那林横冲的脾气依然未变。
甚至将林敬院赶出林家,做的可够绝的,也有些出乎意料吧,不过,林横冲的态度,正好印证了他当初的猜测,林横冲果然知道些什么,甚至,比他想的还要多。
至于这林敬远,从他进入京都之日他便知道了,不过是一直凉着,等他在没有退路的时候找上门,这不,等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这个林敬远就是不找上门,他也不会丢了这块敲门砖,毕竟是林横冲的儿子,打断骨头连着筋...没想到这凉了些日子,却有了意外收获。
“婚姻大事,既已开口,便不能说说罢了,对了,今日你让季大人传的话...不知道何意?”这话一抛出来,林敬远双眸一动,知道自己放出的话管作用了。
若不知何意,此刻,他又怎会出现在这。
“回禀相爷,是这样的,上次听相爷提及过一件事,当时没想起来,这些天,偶然间好像记得是有这么回事,但也只是模糊记忆,想着是相爷问过的,既然想起来一点,便想着是否要告知相爷,这才斗胆让季大人带了句话...若是叨扰到相爷,小人...”
林敬院回的很小心,心里却慢慢安定了下来,他知道,自己终于有了一点主动权。
墨亦宏压下内心情绪,面上平静如水,轻摆了摆手,“难为林二爷一直记在心上,林二爷往后也无需这般客气,往后咱们两家就是姻亲,这样吧,待我回去之后,便让人上门,讨要贵千金的庚帖,先把婚事定下,然后再选个吉日,将好事办了,你看如何?”
没有丝毫急切,反而提及婚事,给了明确的答案,一下子,把林敬远心里最后一点隐隐的悔意都打消了。
“相爷一言九鼎,小人一家高攀了!届时一定打扫门庭...”
“过了过了,都是一家人了,什么高攀不高攀的,对了,听闻你家公子今年也要参加春闱?”竟是闲聊了起来,好似真的一下拉近了距离。
“正是,犬子今年参加春闱。”没想到,相爷知道的这么清楚,刚才听闻,相爷好像主持这届春闱,如果两家结亲,相爷此刻又刻意提醒,莫非...是有意提点?
若得相爷提点,那志儿的前程起步一片光明...
“恩...”墨亦宏轻恩了一声,便端着茶杯吹了吹。
突然间的沉默,让林敬远立刻明白过来,这是在等他开口了,“相爷,敬远近日想起,当年,紫风修将军出事之后,确实...”说到此,突然住口,他知道,这墨相爷会这般在乎的事,肯定不简单。
可是,这一句话,就能换的儿女前程,也能让二房从此抬头,再有...这都是前朝的事,就算墨相爷知道,当年爹瞒着所有人,收留了紫家的一个人,应该也不会有事,时过境迁,金汉都忘了,也不会有人再问罪林家才是。
想到这,林二爷下了决心,继续道:“确实有人找过我爹,是紫将军的一个副将,带了一个女子...”
“女子?哎!曾听闻,林大人与紫将军交情颇深,看来不假,在那危机之事,能托付给林大人照顾的,怕是紫家人,不知后来如何?”
林二爷摇了摇头,“后来,就再没见过,当夜我也是正好晚归撞上,喝了酒,不记得他们说了什么,也不知那女子是谁,月色下,面容也没太看清楚。”
林二爷到底还是留了个心眼,没有说全乎,因为他知道,不留点对方在意的东西在手里,这高攀来的亲事,还是不一定就妥帖了,再有,这样来的婚事,女儿将来嫁入墨家,就没了一点依仗...
墨亦宏是何人?一眼便知道个大概,心中已有了计较。
最重要的一点已经可以确定了,那东西,哪怕不在林横冲手里,林横冲也一定知道些什么,这么多年终于有了点方向了。
“无妨无妨,本就随便问问,哎,说起来,紫将军也是我的老丈人...当年没能护着一二,是墨某无能,心中一直有愧,也是无意间得知老丈人家还有人侥幸豁免,想着仅仅心意罢了,哎...林二爷,今日便说好,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下次见面可的唤称呼了。”
说完,哈哈一笑,随后又闲聊了几句,林敬远便知道该告辞了,今日目的已经达到,除了门许久,脚步还有些轻飘,没想到,真的成了。
墨相爷今日说的这般清楚,他可肯定,用不上几日,墨家便会有人上门了,身为一国之相,应是不会再反悔了。
“相爷!”隔间内,原来一直藏着一个人,等到林敬远走了之后才现身。
“季忠,你这同窗,可是比林横冲差远了。”墨亦宏口中的季忠,便是一开始帮着二爷牵线搭桥的人。
“相爷,如今他已被赶出林家,到也无需委屈墨公子,此事交给在下去办便是。”
“不可,本相既已开口,又怎能出尔反尔?岂不让人笑话,只是,这林敬远眼光太高看中简儿,也是不自量力,此事,不用你周旋了,走吧。”
林横冲既已回京都了,往后就都在眼皮地下,那边不急,慢慢来,都等了这么多年了。
至于林敬远...他墨亦宏的儿子加起来,也有十来个...
看来,林家回京都,表面平静,暗里已是开始起风浪了。
林家开府后迎来的第二客人便是梅之千。
林家在京都并非一点交情都没有,可是林家开府,一没正式下帖,也没有广而告之,谁知道是买个宅子而已还是真的回京定居了,这也不好贸然上门去道贺。
况且,只是林老太爷带了几个孙子来赶考,老太太没来,女眷也没来,应该是没有举家搬来的意思,再说了,这林家今非昔比,就是真回京了,林家自己不出声,他们也没必要上赶着去上门吧。
都想着,等到时候再说吧,其实也没太当回事。
罗阁老去的隐秘,知道的人不多,老太爷也叮嘱了府上的人不要出声,但是梅之千来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大白天的,大摇大摆来的。
细探之下,一些人这才知道,原来,这梅之千是林家小五少爷的先生,这林家还是有些脸面的,能请的梅先生做上府先生。
要知道,这梅先生在京都都是趋之若鹜的人物,想请他做先生的人家多的是,可他所教的学生,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
因为即便请的他上府,也不代表他会愿意教府上所有的公子,也的他看的上,也就是说,他挑学生,所以,这梅先生的学生,大家都知道。比如云都侯府的二公子,端王府的锦公子,哦,还有最近才被梅先生收下的罗阁老家的罗大公子,这几位都是京都耳熟能详的人物了。
和这些人一比,林家的小五少爷,叫啥都没人知道,莫非有大才?这次也是来赶考的?再一打听,还不满十四,却是比这几位公子都先拜在梅先生门下。
“没听错?确实是林家到京都了?我那小师哥和小师妹也来了?”
香雅茶楼,是文人墨客最喜欢的去处,久而久之,这地方便也是一些公子贵客的聚集之地了,因为来这,能有不少热闹可看,偶尔还会有才女佳人前来凑热闹。
可以说,别有一番风情之地,有人是来会友,有人是来看热闹,也有人是来巧遇的,更多的是有人来此杨名的。
一手好字,一首好诗,或是一副好画,再或者一段见解独到的文章,都有可能一夕之间受人追捧,博一个才子才女之名。
总之,这香雅茶楼名号响亮,各种目的来此的都有,唯独少有真来喝茶的。
此刻,二楼的雅厅内,云胤杰听的同坐好友的话,立刻放下茶杯,眉眼笑开,双眼贼亮好像找到了什么乐趣。
“本少爷用得着说谎吗?这什么玩意,酒呢?”罗天佑端着杯子随意抿了一口,一脸嫌弃。
云胤杰翻了个白眼,“罗大公子,人家这是茶楼,你到茶楼来喝酒?”
“难道来这的就都是喝茶的?吵死了,约我到这干嘛?”一脸的不耐烦,这么多人,凑什么热闹,听的下头那些家伙一个个摇头慌乱的,不知所谓。
倒也是,云胤杰自顾自的喝茶,抬了抬下额,示意对方看楼下,“知道今天为什么这么多人吗?说是墨清简会来。这些个学子便早早在此等着了,我喊你来看热闹。”
热闹?不就是一堆酸腐之才围着墨清简想要结交,再做些个让人听着就打瞌睡的诗文,“老子就不懂了,你怎么对那墨清简这般感兴趣,若人家是个姑娘家也便罢了...等等..”
罗天佑像是突然通了灵智,手指着对方,上上下下打量,瞪着眼,一脸嫌弃。
云胤杰一口茶水喷出来,“想什么呢?本公子正常的很,你敢坏本公子名声试试。”说完,拿起扇子连着扇了几下,像是给对方气的。
“还怪老子乱想,但凡有墨清简出现的地方,你就去凑热闹,你当真不是看上人家了?”罗天佑故意调侃着,他就不明白,这家伙怎么就跟着墨清简这么不对付。
那什么京都三公子的名头也不知谁喊出来的,他们两与那墨清简还真没多少往来。
“去,别人还说咱们两形影不离呢,莫非,你打本公子的主意,我可告诉你,休想!”
“切!”不屑一顾。
“行了行了,本公子就是看不惯那家伙明明不赖烦应付那些苍蝇,却能笑的如沐春风,太假了,老子就想扯破他的面具,让他原形毕露。”
所以,人家墨清简到那,他就眼巴巴跟到那?有病,人家带不带面具,跟他有什么关系?“那你说说,你扯下过吗?”
瘪了瘪嘴,不就是没扯下过这才再接再厉吗?他就不信了。
“总有一天,你等着瞧,今日,是让你来看看,这家伙的...侄女...”
“你慢慢看,老子先走了。”真是闲的,再说,他最烦的就是那些所谓贵女。
“啊哟,别急走,来了来了,你啥时候见墨清简给谁捧过场?没有吧?今天可是来给他这侄女撑场子的,据说,是他侄女举办的一个什么聚才宴,你知道他这侄女是谁吗?”
邹眉,什么乱七八糟的,管她是谁,还眼巴巴跑来瞧。
“墨清凤!”这个墨家颇有名气的京都第一美人。
怪不得这家伙拉着他过来,感情是来看京都第一美人啊,能让罗天佑记住一个女人名字可不容易,这都是云胤杰的功劳,念叨的次数太多了,想不记着都难。
“整个京都都知道,墨清凤恋慕太...闲王,大有非君不嫁之意,据说,自从...这墨清凤就未出过家门,京都宴会一概不参加,今儿可是今年头一回出府,本公子到要看看,她弄的这么个什么聚才宴,是不是打算另觅良缘...”
罗天佑再次翻了个白眼,什么人啊,不就是想看人家第一美人打自己脸出洋相。
“墨家什么人得罪过你吗?”怎么他这么热衷看墨家人的热闹。
“没有!”一本正经。
“鬼才信。”摇头,这墨家怎么得罪这家伙了,被这家伙盯上,真的是...甩不掉的麻烦。
两人正说着,就听的外头一阵惊呼,两人往下一看,哟,这是主角来了。
“咦,那不是...你...”
“师哥,师妹?好巧啊。”
感情两人目光只是在门口瞟了一眼,随后便被一楼大厅角落的两人吸了目光。
第111章 茶楼巧遇(2更)
说来也是巧,姐弟两一个无需赶考,本就是来见世面的,一个就是来陪人的,所以被老太爷赶出府来闲逛,见见世面了。
自从林宏图去东林后没事,老太爷便对林宏图出分分心了许多。
于是,姐弟两便出门了,为了方便,林霜语还特意着了一身男装,现在是兄弟两。
林宏图早就对这香雅茶楼好奇许久了,如今又缝三年一度的春闱,想来更是热闹,直奔这来了,到来一看,果然热闹非凡,好容易这才照着一个拼桌的位置。
见林宏图如此有兴致,林霜语也就勉为其难与人同桌了。
四周打量一眼,随即静静喝茶,改朝换代果然与百姓并没多大的影响,这地方,还如当初,所谓才子佳人的雅地。
若是肚子里没点墨水,都不敢进这来喝茶。
才坐下没多久,就见大厅一片骚动,抬头一看,只见一白衣翩翩的公子款布而来,步履沉稳,目不斜视,脸上的笑,明明带着几分梳理却让人如沐春风。
随即便听到旁侧纱帘后的佳人们传来一阵轻呼。
“这不是...”本来就是来看热闹的,林宏图自然打量的仔细,他自来记性好,一看之下,立刻就认出来,这不是上次马车撞到大姐姐的那什么公子吗?
真是的,京都这么大,这都能碰上。
“喝茶。”林霜语望了一眼,随即提壶替林宏图倒了杯茶,示意对方别多话。
林宏图端着茶,心领神会,大姐姐不爱麻烦,他才不多事,不过,这些人干嘛一个个眼巴巴看着那公子?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不亏是墨公子,今日能有幸得见其风采,实乃幸事。”同桌的仁兄一番激动感慨,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很激动。
皱眉,喝了口茶,打量旁边的同桌一样,墨公子?难道还真是个人物?不过,看着吧,确实挺...有风姿的。
墨清简身上,除了其自身才名之外,便是其通身内敛而又极具张力的气韵让人一眼难忘,就像此刻,这茶楼里坐着的,不乏才俊,可他一来,周遭便暗淡无光了。
林霜语品着茶,撑着头目光有些散漫,还真是巧,看来,她与墨家的缘分,的确是够深,随便都能碰上。
“清凤小姐来了!”
又是一阵惊呼声,茶楼再次骚动起来。
林宏图扭头一看,难道又来了什么人物?这些人怎么回事啊,怎么一个个这般夸张,先生说,读书人,要沉要稳,才能把书读好,他不是来错地方了吧?
他是来见世面的,来见见天下才俊的,可不是真来看这种咋咋呼呼的热闹。
倒要看看是啥了不起的人,不过,这一看,却是更傻了,竟然是个女子...一身华服,前呼后拥的,大略一看,起码有三四个丫头吧。
这么大阵仗...不对,跟阵仗没关系,这些人就是为了这个姑娘才这般反应?林宏图很是不了解。
“清凤小姐!”同桌那位仁兄又是一阵惊呼。
这一惊一乍的,林宏图有些后悔坐在这了,大姐姐喜静,不过,看大姐姐神色好像没什么反应,难道大姐姐也喜欢看这样的热闹。
那他也看看吧。
“没想到,小师妹着男装也是风度翩翩。这两姐弟莫非也是听闻这墨清简要来?”
虽然说京都第一美人的头衔能吸引不少人来凑热闹,但还有不少人是冲着墨清简来的,今日这墨清凤的聚才宴,这墨清简明显就是来帮着撑撑场面,否则哪里会这般热闹。
到是给他侄女面子。
罗天佑本想走,看到那林霜语姐弟两,又坐了下来,也是觉得有些巧,这林大小姐还女扮男装,别说,云胤杰这家伙说的没错,女子扮男装,总会让人觉得阴气太重,看着别扭,但是这林大小姐的装扮,到是看着挺舒服的。
“小二!去,请下面那两位公子上来坐。”
“...是。”小二很是客气,这两位公子看着就是得罪不起的贵客,所以一直伺候的小心。
这迎来送往的生意,眼力劲还是有点的。
“慢着,就说同门师弟请他们上来。”罗天佑又添了一句。
小二又应了一声,确定没什么吩咐了这才下去。
“怎么,怕请不上来?”还非的亮明身份?看那师妹也不是太喜欢热闹的人,难道这上面不是清静许多?
“你不信?不信你一会可以问问。”要问他为啥这么肯定,他也不知道,但是觉得,这林大小姐,绝对不是个常理能解释的人。
云胤杰摸了摸下巴,眯着眼别有深意的盯着罗天佑,“你这么了解?莫非,你有什么瞒着我?你早就认识这林大小姐对不对?”
最后这一句话带了几分试探。
相识这么多年,罗天佑太了解云胤杰了,怎会上当,一副懒得理你的表情。
清凤小姐是何许人也,林霜语不知,不过,这位小姐抱着的竖琴她却是认识的,撑着头,脸上笑不达眼底,今天这场热闹还真来对了。
“二位公子,打扰了,楼上雅间有人请二位公子上去,哦,说是同门师弟。”来着的都是学子文人,该是同窗吧。
师弟...
林霜语头微微一抬,撑着头朝上看了一眼,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师弟...难道是云...”到是林宏图反应快,也不怪林霜语反应慢,因为都快把这茬给忘了,听的林宏图这么一说,这才想起,好像还真有这么一号人。
对,此地是京都,在这遇上也算正常,也罢,既然有更清净的好地方去,为啥委屈自己?
“带路。”
林宏图见林霜语起身,二话不说跟着起身,只要大姐姐高兴,什么都行,下面确实太闹腾了些,那位师弟也算是熟人了。
“小女子墨清凤再次敬谢各位赏光来参加今日的聚才宴,今日墨清凤特设此宴,只为一个目的....”
正在上楼梯的林霜语略停了下,后面的话她没兴趣,墨清凤?墨家人,扭头再看一眼,这一次,却是比刚才多了风寒意。
走在前头的小二感觉后背突然有些发寒。
“大姐姐?”见林霜停下,林宏图不解的问了句。
“无事,走吧。”收回目光,随着小二步步拾阶而上,还真是稀奇,墨家女子,不管是为名还是为什么,都无需抛头露面,且这般高调,可是不太像墨家家风教养出来的,墨清凤...有些意思。
墨家如今,已经换了门庭吗?
二楼虽是雅厅,但也并非完全封闭,只是用屏风一桌桌隔开,一圈围绕,正好可以看到下面的情形,但是下面却看不真切上门的情况。
“二位公子,这边请。”
小二领着路,路过第二个屏间桌子的时候,林霜语又停顿了一下,目光斜视,看了一眼那桌坐着的两个男子,也只是微停,随即向前。
没想到,大桑人?
也没早已,虽说大桑过距离大夏尤其是京都,可说是千里迢迢不为过,不过如今大夏商路确实比金汉时通达多了,在天下最繁华的京都能见到大桑人也不奇怪。
“啊哟,师...”云胤杰看着人,隔着几步就开始招呼了,刚想喊师妹,这才察觉还有小二在,挥了挥手示意退下。
人清了,这才笑眼咪咪的叫了声师妹,然后才厚着脸皮喊了一声师哥,“我这才听说你们进京了,这就见上了,是不是缘分,还有,你们进京抖几日了,怎没上门来寻我这同门?”
云都侯府,是说上门就上门的,这家伙...
这种见人三分自来熟外加不知到脸皮为何物的本事,罗天佑一直自然不如。
“林大..公子,五公子。”既是男装,那就是为了方便,罗天佑是个明白人。
“云公子,罗公子,幸会!”林霜语一惯的简洁。
“师弟、罗公子!”林宏图也打招呼,但这孩子有时也是很轴的,既然喊了师弟,那边是师弟。
主要是,那么一点点孩童的虚荣心作祟,小孩子,都盼着被人叫大一点,彰显自己已经长大了,也是能理解。
这小师...哥,对胃口,云胤杰也是思维有些奇特的。
“师哥,师妹,此次来京都,待多久啊?听说林家已在京都开了府门,可是要久住啊?”如此便再好不过,此前他还寻思,四月接赏海棠之机去一趟淮安林家,将这小师哥诓来京都参加簪花节,如此一样,到不用这般大费周章了。
果然是天意!天意。
“暂时不知,一切听从祖父安排,若得空,二位可到府上做客。”林宏图是个实诚孩子啊,本着礼尚往来的原则客气一句。
诚然,他也没想过,这两位在京都,可不是一般人说请上府去做客就请的动的。
“一定去。”一定去,想办法将人留在京都,最少留到簪花节后。
云胤杰打的什么主意,姐弟两不知道,一个是客套,一个是随耳听客套,只有罗天佑心里明镜似的。
这姐弟两可不是喜欢麻烦的人,能让云胤杰这小子说动参加簪花节?不过,他也有点好奇,这林宏图究竟读了多少书?
那日,云胤杰可是提了好多偏僻冷门的问题,他都一时间想不到出处,这五少爷却是脱口而出,不过,要让墨清简败下阵来,也有些夸张了吧,毕竟才十四不到。
那墨清简比他和云胤杰还大上几岁,那可是真正的从小书堆里长大的。
云胤杰客套完刚想着给两位同门斟茶,这一看,人家身前的杯子都满了,而罗天佑手上刚好提着茶壶放下,双眼瞬间瞪的溜圆。
他没看错吧,罗大少爷亲自给人斟茶?
认识这么多年,从没见这家伙这么客气过,这家伙和自己不同,那是看人办事的主,不顺眼的,天皇老子他也不见得给面。
“无意间进来坐坐,可是有什么热闹?”林霜语一手端着茶,一手在桌面上叩了一下,算是谢人家斟茶。
有云胤杰,不用担心没人回话,更不用担心冷场。
一展扇子,煞有其事介绍着,“原来师妹和师哥是赶巧了,这里的确有场热闹,看到没,下面那位一身绯色的美人,便是当朝墨相的孙女,京都第一美人之称的墨清凤,今日在这设了聚才宴,以才会才,而她旁边那位,便是京都女子魂牵梦绕的墨公子,来给侄女助威的。”
说道墨公子的时候,口气颇有些重。
抿了口茶,头发高束的林霜语,五官更显立体,眉宇间带了几分女子少见的英气,一身月色长袍,干净利索。
“京都第一美人...可惜...”
什么时候,墨家女子也开始以才博才了?莫非真是世道变了?不需要那所谓的高傲教养了?还是换了风格...
可惜?“师妹所言何意?”云胤杰来了顿时来了兴趣,心里却暗暗惊叹,这师妹,好生耐人寻味,这一声气度就不说了。
别说来自门户现在并不算高的林家,便是京都贵女,见到他们两个,也少见如此镇定自若的,没有一丝女儿家的娇羞。
他有意亲近也未见她如别的女子一样露出一丝羞涩,或者说露出几分心思,从刚才到现在,几番试探,她仿若无赌,置身事外,到是自己显得有几分滑稽。
想着,也收了几分玩态,神情略变,整个人便气度都变了,这会还真有几分云都侯府二公子的该有的气派了。
“既是第一美人,该是颜色不错,遮了面纱不能一睹美人,岂不可惜?”说完放下茶杯,撑着头,目光下移,说话间,脸上却看不出丝毫情绪。
感情,她大小姐拿人家墨相的孙女当卖相的?
纵是云胤杰一向放荡不拘,也是一时有些无语了。
“放心,大姐姐最好看。”林宏图这孩子,就是实心眼,立刻表明态度,意思就算底下那什么第一美人再好看,在他心里,大姐姐都是最好看的。
某女为配合其弟表忠心,煞有其事点头,以资鼓励。
“皮囊而已,记着,以貌取人要不得。”
“记住了,大姐姐。”
旁边两看着这姐弟两如此旁若无人的自夸,都有些替他们不好意思了,不过,林宏图这么一说,两人不由自主再次仔细打量林霜语。
说也奇怪,这林大小姐还真有些颜色,若是一番装扮,与底下那墨霜语站在一起...竟一时间觉得...不可相比,不是说比不上,而是...这林大小姐给人感觉,第一眼不是被容貌所吸引,而是这气度。
对,就是气度,总觉她与别的女子不同,就是这气度不同。
“诸位,我手中这把竖琴,名曰梧桐,据传,此琴为一代琴师芙绿所制,因一曲引的凤鸟顿足,故得了这么个名字,今日,我便以此琴助兴,若谁能赢我,便以此琴相赠。”
楼上相谈甚欢,楼下热闹也开始了。
“梧桐,竟是梧桐...”
“不愧是清凤小姐,好大的手笔。”
“敢问清凤小姐,既是彩头论输赢,不知比什么?可是与小姐比?”
有人开了头,立刻有人附和,即便赢不下古琴,不也能与墨清凤小姐比一场?不计输赢,也是一种荣幸啊。
“四雅、六艺,都可!”
一言出,四坐惊,这四雅还说的过去,六艺!好大的口气,君子六艺,其实很多都已有名无实了,真正精通六艺者,别说女子,便是男子也寥寥无几。
“这是摆擂台?赌注可不小,不愧是墨家,出手就是梧桐。”楼上几人也开始看起楼下的热闹,云胤杰盯着墨清凤手中的竖琴,话音听不出是褒是贬。
“口气不小。”罗天佑就事论事,不过,能放出这样的话,本事肯定是有些的。
林霜语转着茶杯,眸光渐冷,脸上却越发洽淡,撑着头,神情颇为慵懒,“拿别人的东西当赠礼,自然大方。”
拿她娘的梧桐琴当彩头吗?好得很。
第112章 墨家家风不过如此(1更)
“别人的东西?”
云胤杰听出几分弦外之音,瞧着折扇,颇为好奇。
便是罗天佑也忍不住侧目,这个林大小姐何出此言?别人的东西?她又如何得知,才入京都几天,看着也不是胡说八道之辈。
“前朝旧事,不过,应还有人记得才是,当朝墨相原配夫人紫玲珑,曾以一曲梧桐息凤让墨相倾心求娶,当时紫夫人用的就是梧桐古琴,嫁入墨家时,梧桐便作为嫁妆一同带到墨府...”
轻声细说,简单几句话,却将梧桐琴的真正拥有者道了出来。
软语轻言,听不出什么情绪,到真像个说故事的。
说完,浅浅一笑,放开杯子撑着头,散漫的望向楼下被人围坐的女子,她有什么资格用她娘的梧桐?
知道梧桐是把难得一见的古琴后,她几次好奇摆弄着玩,每次都被娘骂,娘说,别糟践了她的梧桐,等她什么时候能弹出让她觉得入耳的曲子,就将梧桐送她。
可惜,她于音律一道,始终是没什么天赋的,娘如此珍视的梧桐,今日,竟有人拿来做彩头博乐,墨家难道山穷水尽到如斯地步?
连她娘的嫁妆都拿出来行方便了。
“还有这等事?还真是未曾听闻,不过,听师妹这么说,那此琴还真不合适拿来当彩头,毕竟是人家的嫁妆,这女子嫁妆,可是不归夫家的。”
三人都听的个新奇,原来,这些大人物也有年轻轻狂的岁月,一曲倾心便求娶,不由又有些好奇,这事该算是风流佳话,为何他们没听说过,这说书的不是最喜这种桥段?
转念一想,又似是明白几分,这墨相前朝重臣,今岁可是更加位高权重,也没人敢到处说吧。
“你们自然是没有听闻过的。”因为前朝的成姬公主,如今风光无限的墨夫人,她不许。
她的夫君和原配,怎能有这么一段风流佳话传出去?这岂不是打她的脸?有的,只能是公主之妻,为爱委身下嫁。
三人又是一愣神,这话说的怎么感觉如此奇怪。
“大姐姐,你说的紫夫人,岂不就是前朝宝华皇后的娘亲?那这琴,下面那墨小姐还真不能这么随意拿出来送人。”
这孩子,怎就对...前世的自己这般感兴趣,连着这些关系也理清楚了,林霜语懒散的点了点头,“恩,墨家家风不过如此,还是五弟懂事。”
这口气,当今世上,敢如此轻描淡写说一句墨家家风不过如此的人,恐怕真没几个,就是跟前两位自认不怕事的爷也不敢随意出口说这话。
吞了吞口水,云胤杰此刻再看这师妹,突然觉得好生霸气,这话要是别人说,会让人觉得狂妄,怎的她说出来,却给人理所当然的感觉。
罗天佑对这林大小姐又多了一个认知,这女人,以后还是少惹,看着斯文,怕是个不怕事大的,不过,挺对胃口。
“大姐姐,要不,咱把这琴赢来?”林宏图盯着下头摆放的梧桐,双眼亮晶晶的,先不说这事宝华皇后娘亲的东西,就是大姐姐稀罕,他也的想法子赢回来。
四雅...六艺..六艺,他好像还真没学全,不过,这墨小姐不是说了,任选吗?
林宏图已经在心里盘算了,想着先看看,看看他们都比什么,看看墨小姐的深浅,只在不行,还有大姐姐。
“赢回来?”不应该是拿回来了吗?也是,人死如灯灭,也没个嫁妆单,人家怕是不认账,那拿就变成抢了,的确不妥,她不是那粗鄙人,五弟说的是,赢回来便是。
“恩,大姐姐,咱们看看,给它赢回来。”他看得出,大姐姐稀罕,大姐姐平日可是很少在一样东西上,目光停留几次的。
这孩子,也是观察的够仔细的。
“好,那便赢回来。”颇为赞同一笑。
云胤杰和罗天佑互看了一眼,这姐弟两说的,让人听着怎么觉得这梧桐琴已经是他们的囊中之物的感觉?
这下头可是这么多人盯着呢,而且,墨清简还在呢,他不会插一手?
好像,有热闹看了,这姐弟两可都是梅先生的学生,与他们属同门,他们绝对是现在他们这边的。
“师妹喜欢,那咱们今天就凑个热闹,罗大公子觉得如何?”他素来喜欢热闹,有热闹怎能错过。
“来都来了!”意思既然赶上了,没得现在走的道理。
不过不急,先看看这下面的情形,其实,两人心里也是起了另一番心思,这姐弟两能夸下这样的海口,不知深浅如何,究竟有多大本事。
尤其是这林大小姐,若说没疑惑怎么可能,林家什么情况他们心知肚明,她这一身气派和底气哪里来的?纵然是他们这样的人家,怕也没得她身上这股子~贵气,没错,就是贵气。
但是这种贵气又不是那种金玉娇养出来的贵气,而是从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随口一句话里渗出来的,所以他们才会如此疑惑。
莫非还真是贵气天成?那这样的女子,若是没有足以匹配的家世,将来怕是也不会有太好的结果,因为过犹不及,过了这个度在很多人眼里,就是不知命,不自知,即便天成也应收敛才是。
这位大小姐,一时间,还真让人不好评判。
楼上安静下来,静看楼下的热闹。
墨清简自进来以后就安静而坐,一片喧闹中平静品茶,好似世间纷纷扰扰皆影响不到他一样,至始至终没有开口说一句话,若非知道他与墨清凤的关系,还真看不出是来捧场的。
即便如此,他的一举一动,可是牵动了许多人的心,尤其是屏风后的女客。
隔着屏风,密切关注着外面那人的一举一动,她们今日来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盘算,可最大的目的还是墨公子,不过,对墨清凤多多少少,都是羡慕的,妒忌还够不上,毕竟家世是实实在在的差距,而且她不碍着她们,她是墨公子的侄女。
在这一群女客里,不是官家贵女就是富家小姐,当然也有林允兰这样没什么背景却自视有几分才华的小姐。
不过与她们不同的是,林允兰眼里,墨清简已是与她紧一步之遥的人,二爷带回去的答案,让她一夜未眠。
她从不知道,心可以跳的那么快,这段时间,她知道了什么叫牵动,因为一个人情绪如此大起大落的感觉,完全不受控制,爹说,墨家很快就会上门提情,很快……
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来了!她不想坐在家里等,她想要早一点,再早一点,让他见到自己,知道将来,她会是他共度一生的人,也想让所有人知道。
不仅如此,她还要让这个众人口中云端上的人,喜欢自己,所以,她的步步为营。
她让冷远打听他的行踪,从今以后,她要适时的出现在对方的视线里,让他知道她的存在,让他渐渐将自己的模样刻在心里。
她相信,她能的。
“开始了开始了,梧桐可是一把绝世名琴,据说是用数千年的梧桐木做的,又是一代琴师芙绿亲手所制,是大师用过的,琴音特别...不知道今天,这梧桐琴会花落谁家。”
“别想了,总不能是你我,别忘了,墨小姐除了是京都第一美人,更是第一才女,虽然墨小姐很少出来走动,可三年前的簪花节,那可是一鸣惊人,夺得女公子的雅号。”
“哎,看来今天也只能看看热闹了?”
“那也不一定,咱们比不过,那外头可都是各地云集而来的才子,不管如何,今日咱们都能一饱眼福。”
“说的也是,不过,你当真不想试试?哪怕是在墨公子面前一展才华得他一眼也好啊。”
这一个说话,可是颇为大胆了。
这女子一说完,其他人都不接话了,甚至身子挪了挪,好像不想与其沾边的意思,也是,大家都心知肚明,这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了。
这般豪迈不知羞的,也是不多久,不过大家似乎都认识她。
“整个京都都知道,只要墨公子出现的地方,都有陈小姐的身影,不知,墨公子一共看了陈小姐几眼。”
避开归避开,也有那出言取笑的。
那陈小姐好似被戳到了痛楚,抿着嘴,那眼中一片哀伤都不带掩饰半分的,如此,到也算是坦荡了。
林允兰撇了一眼,陈小姐?长相不差,看穿着打扮,家境约莫也不差...
她能想到,有多少人恋慕于他,但是,她好似从未想过,他可有另眼相待之人?想到这,心口就开始发慌。
光是想,她就接受不了。
这还真是一眼深陷了,可见,墨清简确有魅力。
“都别说了,瞧有人跟墨小姐开比了。”听的这一声,这屏风后总算安静了下来。
外头,一男子率先站出来,自信满满的提出比赛画技,墨清凤应下,很快就有人上了笔墨纸砚,同画一物,比试比试,总有评判的,这会大家才知道,原来,墨公子今日是墨小姐请来当判师的。
都知道他们是一家人,可谁也没有提出异议,因为墨公子人品贵重,断是不会不公,况且,能得墨公子几句点评,也是好事一件。
半柱香时间为限,画兰花一株,没用半柱香,两人都花完了,小二收着送到墨清简跟前请他评判。
画兰看似简单,可寥寥数笔却要成画,很见功底,这位书生能提出比画,在画技方面肯定是有些功底的。
很快结果出来了,墨清凤胜,为以示公允,墨清凤的话会让那位书生看,因对方是女子,所以只给当事人比看。
那书生看过之后,拱手接受评判结果。
随后这位书生的画便可众人传阅,这也是此次聚才宴的特别之处,可相互切磋相互品读,结交新友,更能一展所长,所以即便输了,也没多大损失,读书人,本就为一个雅字。
看过书生的画,让大家对墨清凤的画更好奇了,因为这书生的画,着实不错。
虽然书生输了,可不影响下一个挑战者,属实热闹。
一连六个,齐齐败下阵来,虽墨清凤说四雅、六艺任选,可大多还是在四雅里打转,因为六艺是男子安身立命之本,但四艺里其实也含有六艺中的书、琴也可勉强归于乐,剩下的礼、射、御、数...礼为古礼,也没什么可比的,后面两项不用说,便是这在座的才子文人里,怕也许多不会,至于数...会选此项的也不多。
“无趣……”十来个过去,也不乏有些才情的,可看的人乏味,因为都败了。
不过却让人对墨清凤越来越起敬,特别是那些败下阵来。
若是平时,罗天佑早就走了,要不是……
云胤杰知道,罗天佑能做这么久以是破天荒了,要不是等林家姐弟两出手,早走了,确实没什么意思,墨清简怎么坐的住?
“大姐姐,我去?”
两个正觉得无趣的人终于坐直了身子。
“不急,先说说,你要比什么?”林霜语把玩着茶杯,望着楼下进展,其实,也并非那般无趣,这些,都是各地聚集的赶考学子,寒窗苦读,为的就是一朝及第。
今日云集于此,虽说是来凑热闹,但更多的是因为这设宴的是墨家公子和小姐,而他们的背后是当朝墨相,是墨家,也是皇后。
或者说,他们来参加这聚才宴,倒不如说是来提投名状的。
看了十来个,也属实没了什么性质,干脆闲聊起来。
可隔壁有人比他们声音更大。
“这些个大夏文人,咿咿呀呀的,没趣极了,大哥,有什么好看的?到是那个小姑娘,能赢这么多回,有些厉害,不知道长的怎么样?一点不爽快,出门还把脸遮起来,哪像咱们大桑女子,不过,看样子比芙蓉坊的姑娘有味些。”
听的这一番话,云胤杰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
“外族人?大桑?”罗天佑小声一句,扭头看了屏风一眼。
显然,两位公子关注点不一样。
“比芙蓉坊的姑娘...有见地。”云胤杰强忍着笑,若非估计旁边还坐着个师妹,估计也是荤话出口了。
“什么芙蓉坊?”林宏图很纯洁,还不耻下问。
“妓...风月之地。”师哥有问,师弟怎能不答。
林宏图顿时一脸涨的通红,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耳根子都红透了,云胤杰看着看着,觉得特别稀奇。
“改日去见识一下。”否则,如何判定是不是真的有味些?林霜语一本正经的道了句。
这姐弟两是不是反过来了?
这边小声议论,那边聊天还在继续。
“安扎,安静,你可知,大夏人的四雅和六艺?流传千年,自有道理,文人的一支笔,便与我们大桑男子的佩刀一样厉害。”
“大哥,你总是说的这般夸张,你瞧瞧,一个个弱不禁风的,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弹的曲子也没有咱们大桑人吹的孤篌好听。”
“书中并非这样的,六艺为礼、乐、射、御、书、数,可不只是你看到的这些。”否则,何以延续千年?
“射可是射箭?御呢?”
“骑马,驾车!”
“还有这两样啊,这下头这些人,看着像会拉弓骑马的吗?要不是摆擂台的是个姑娘家,我便让他们见识一下。”
“不许胡来。”隔壁总算安静下来。
云胤杰和罗天佑齐齐不出声,不管是谁,听得这话,身为大夏人,总会有些不爽。
“番邦外族,无教化之辈。”云胤杰冷哼一声。
“大桑,未曾听闻过。”罗天佑也是觉得,这些外族人太无状了,大夏疆土之广,子民之多,岂能以偏概全?
“人家都走到大夏国度了,你们却连大桑在何处都不知,还在此不愤,不觉羞愧吗?”林霜语摇头一笑,不管两人脸色之变,望向宏图。
“五弟,记住,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另外,他们并没说错。”
第113章 说教(2更)
“听林大小姐这话,到是知道这大桑国?”这下也不叫师妹了,从小到大,还从未被人当面这般教训过。
身为大夏人,难道他说错了吗?
林霜语自己给自己续了杯茶,对云胤杰的反应仿若无赌。
“大夏国疆土往西,漠北金沙之外,有一小国叫琼良,琼良一路朝西,有暮郡、大版、大版再往西,有一个小国,便叫大桑,金汉末,大桑领军往西,一路攻占大版和暮郡,大桑人是马背上长大的,所以,刚才隔壁那位并非无的放矢。”
若要对方真提出射、御,怕是真要看笑话了。
“琼良到是听闻过,但是大桑...确未听闻过,还有林大小姐刚才说的暮郡、大版,敢问林大小姐是从何得知的。”
要知道,他和云胤杰都不知道的,又有多少人知道?
看来,大桑这些年,很安静,并没进一步扩张...林霜语心中暗道。
“不过是多读了几本书,觉着新奇就记下了。”
“什么书?”罗天佑双眼一亮,真有大桑国,还有那些他没听闻过的,仿佛被什么莫名的东西吸引了一样。
“地域志,不过不是你们看的地域志,而是商人方便行商用的,读书人向来不喜沾染带有铜臭味的东西,所以,除了一些走边关的行商队,很少有人看这种书。”
“大姐姐,这书在那?”林宏图急切问道。
“你想看,回头我给你找找。”林家是没有,不过认真寻寻,还是能寻到的。
林宏图连忙点头,大姐姐都看的书,他也想看,而且,很少看到记载这些的书,他的确好奇。
“能否...”罗大少爷从未开口求过人,尤其还是女人,话到嘴边有些抹不开面子。
云胤杰这会更不好意思开口了,还略有些尴尬,强装正经道,“即便真有什么大桑国,能跟我大夏比吗?出言也太狂了些。”说着,还瞥了一眼屏风。
“的确不能,即便攻下了暮郡和大版,相比大夏,依然是实力悬殊,但是,他们刚才说的可有错?两位公子,一个出身侯府,一个出身勋贵府邸,自小受的教养便于许多人不同,敢问二位公子,而今大多数人口中的六艺,可是有些有名无实?未能做到,却要六艺不离口,如何能让人信服?”
环视一眼,见身旁三人不哼声,继续道:“他们或是教化不开,可如今,人家不远千里来见识他们所憧憬的六艺,而这里,又有几人知道大桑?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亘古不变的道理。”
若不自知,还盲目自大,总有一天,会被研磨在历史的洪流之中。
额...不知不觉,竟说起教来了,轻叹口气不再言语,若非五弟在,她才懒得多嘴,侧身,懒散望下,想着出来也有些时间了,还是取了梧桐回吧。
可这一看,竟看到一个有些日子不见的熟人,林允兰!
看来,且还的坐会,刚才,也有几位女子出来挑战,不对,应该说是来献艺,那一个个的,从出屏风,眼睛就黏在人家墨公子身上了。
也难怪,从小就是个俊朗的。今日才知,原来林允兰当初离开林家,便是因为这墨清简么?
嗯,那她注定要失意了。
林霜语自顾自的看热闹,却未发现,身旁三人早已陷入沉思。
她的一番话,令人深思,尤其是云胤杰,相通林霜语话中之意,竟生出几分羞愧之心,诚如林霜语说的,出身候府,自小受的教养便不同,知羞更敢让。
言之有理,他便服。
“没想到,本公子还不若师妹心胸宽广,受教!”看来,以后得空,还真的多去林府做做,这林家百年书香门第,名不虚传。
罗天佑本就是有几分耿直的,能愿赌服输之人,心中必是有几分磊落的,“受教!”也是一句,身为男子,被一个女子说教,却没觉得丢人。
“大姐姐,古之六艺,宏图定会好好学,大姐姐,你若是先生就好了。”先生教化于人,若是大姐姐当先生,一定是一位极好的先生,叫出来的学生,必然与下面那些不同。
他觉得,大姐姐说的有道理,古之六艺,并非流于形式,先人若非做到,又如何能著书传承之今?既然先人都能做到,他们却做不到,岂不是倒退了?
林霜语面对这一个个一本正经的样子,还颇不习惯,撑着头随意摆了摆手,不过随口一句,能否听进去全在他们自己。
不过,这云都侯府和罗府的公子,到是让她略有意外,都是被捧在云端的人,却能听之自醒,如此,这样的世家想衰败都难。
这就是所谓的后继有人。
“这古琴如何?”微微抬头朝下点了点,示意他们也听听。
古琴?好似下面确有人开始弹奏了,与刚才那些弹琴的略有不同,再看,竟是一女子,背对着,看不太真切,只能大概看着,身形尚可,反正女子出来,多是遮面,与看背没什么不同。
“女子习古琴的可不多。”练习古琴的多为男子,因为古琴的音色相对七旋和瑶琴来说,音色不够婉转,且弹奏时颇为费力,轻重转换之间很需要把握好力度才能弹出古琴浑厚之感。
云胤杰也是通音律之人,听了片刻,忍不住认真品了起来,“女子能弹成这样,已是不错了,音准、音域都算不错,而且,古琴的空灵古朴之感也有,这曲子是...”
能让这云胤杰这样评价一番,想必是不错的,罗天佑虽然对弹琴没多大兴趣,却并非音律不通,“凤求凰。”
“看来,下了不少功夫。”正如云胤杰说的,这一曲凤求凰,用古琴弹出了几分味道,只是,她能否如愿就...
“大姐姐,这弹琴的女子怎么看着...”有些熟悉啊。
“可是熟悉?”
林宏图实诚,点了点头,但是他来京都也没几天,更不认识什么人,奇怪。
“林允兰。”
“啊?二姐姐?”这下,林宏图是真有点傻眼了,没想到,会在这碰到...二房的人,那他要不要去打招呼啊?
认识?罗天佑和云胤杰不出声,生出几分好奇,二姐姐?姓林?林家的小姐?这就稀奇了,不是说,老太爷此番只带了林大小姐来,那这位是?
“五弟,别忘了祖父的话,二房自离家之日起,便与林家再无关系。”林霜语既是告诉林宏图不用在意,也是告诉其他两位,免得他们好奇心重又不好问憋坏了。
老太爷当初这般做,目的就是让外人知道,林家二房与林家再无关系,林家是林家,林家二房是林家二房,所以,没什么不可对人言的。
林宏图点了点头。
林霜语看着,颇为满意,这孩子,虽纯善但不迂腐。
“原来是林...小姐。”云胤杰摇着折扇,眸光微动,从林霜语的一句话里,便捕捉到了许多信息。
下面这位林小姐,的确是林家小姐,不过是二房的林小姐,且二房如今与林家没关系。
哎,这林家果然是不同他所知道的那些书香门第,就是一个被赶出府的二房小姐,也能有这般琴艺。
不过,为什么被赶出府的?回头探听一下看看,没办法,他这人,就是好奇心重。
看来,二房现在过的还不错,怕是来京都之后,又下了一番功夫,这林允兰到是变化挺大,林霜语悠哉看着,这一曲凤求凰确实弹的不错,只是...匠气重了点,不过也算不易了,不知,那位墨小姐会如何应对。
这轮番上阵,对体力也是一种考验。
“好!”曲终,不知是谁一声好,掌声雷动。
连一直安做不动的墨清简也忍不住瞟了一眼,拍了拍书,只是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
“这家伙,难道生下来就是个没表情的?”云胤杰怎会放过观察墨清简的表情。
罗天佑对这个没兴趣,就想着,这姐弟两刚才不是说下去吗?这被打了下岔就没动静了?
“你们再不去,不怕有人捷足先登?”
“无妨。”谁拿走了,再拿回来就是。
且看那墨清凤眉头都不皱一下,林允兰恐怕未必能赢,再听一曲就是,“平日听曲还的打赏,这不用花银子的听听也无妨,听完再去不迟。”
这话说的,若是被下面那些听到,不得气的吐血,一会说人家卖相,一会卖艺,这林大小姐的嘴,有点毒啊。
林允兰已经起身,朝着墨家二人微微欠身,随后在旁边坐下,等候墨清凤弹奏,再等墨清简点评。
从两人共一个清字来判断,这位墨家小姐在墨家地位肯定极高,来京都也有些日子了,对墨家的事有心打听之下,多少知道一些。
在孙子备中,只有这位墨家小姐与她的叔伯一倍同用了一个清字,与其他墨家小姐都不同。
想到这,不由想起一个人,林霜语,她也一样,不像她们,同了一个允字,一字不同,便显得那边与众不同,就好像,她们不能与她相提并论。
“敢问这位小姐贵姓?”
同一把古琴搬到了墨清凤跟前,墨清凤正抬手熏香,这是抚古琴的步骤之一,没想到,一直话不多的墨小姐会突然开口。
也是,刚才这位小姐的凤求凰确实弹的很好,大家也有些好奇是哪一府的小姐。
“回墨小姐,小女子姓林。”起身,依礼回话,没有奉承之意,更无多言,就连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分寸都拿捏的恰当好处。
说完之后便坐下了,墨清凤眉目微动,不由又多看了一眼,朝对方点了点头,林小姐?心中过了一道,好似没什么印象,不过,看着,是个有分寸的。
琴音再次响起,同是古琴,同是女子,同样是一首凤求凰,当旋律出来,在场的人都微微有些惊讶,这前者已是弹的不错,若再弹同曲,不会让人耳目一新,不易出彩,除非,她能技高一筹。
墨小姐选择弹同一曲,必是有自信能赢下,否则就是自取其辱。
凤求凰吗?林允兰也有些意外,却没做声,也没表现去过于惊讶之色,依旧安静聆听,而且,颇为沉醉之色,不为外界所扰。
“有点意思,这墨清凤选了同一曲,可是有些诛心,不过,确实弹的不错,技法上更为悬殊,曲意上也拿捏到位,这一曲凤求凰,怕是练过许多次,难道当家女子,都喜欢主动了?”
云胤杰便是云胤杰,正经话都能说出几分不正经来。
“只能说,林允兰选中了人家墨姑娘最擅长的,这一手古琴,不下十余年的功夫。”林霜语一边品茶,一边随着音律敲打手指,余音绕梁。
“看来师妹的琴艺也是造诣颇高,不知何时能有幸听的一曲?”这如今,女子都这般有才了?这可让男子有些难存了。
手上动作微停,脸上露出几分遗憾之色,“并不会。”娘也曾认真教过,只是,她的琴艺与娘想比,相差甚远,既不能做到那般好,索性干脆当个听音的也不错,会听起码耳朵有福。
其实就是个懒字作祟,练琴之人,都的吃苦,当年她想学的太多,所以有所选择的放弃了一些,所以说,这世上,人无完人。
当初她还与娘戏言,女儿不弹,只要会听就好,将来,娶一贤惠的夫君,为我抚琴岂不更美?
当时,还被娘狠狠训了一顿。
“不会?”这神情,应该不是谦虚吧,那这说的头头是道的?
不会却会鉴赏?罗天佑也有些意外,不过,这林大小姐,本来就古怪的很,所以也就不稀奇了,这玩意,会听也就可以了,谁没事天天坐那弹琴?
不过是个雅趣。
墨清凤弹奏完,静默良久,第一个鼓掌的竟是林允兰,款款起身,微微致意。
“这一曲,是小女子输了了,墨小姐琴艺,小女子心悦诚服。”
既输了,到不如大度一点,博一个名声,这一番举动,也让许多在场的才子很是赞许,这位林小姐琴艺高超,没想到,心胸也这般开阔。
“其实是占了些便宜,四雅之中,清凤最擅长的就是琴,承让了。”
“没错,凤儿自小习古琴,听姑娘琴音,应是才习古琴时间不长,能弹成这样已是不错。”虽是输赢已定,墨清简还是出声点评了一句。
“小女子确实刚习不久。”不骄不躁,也不刻意谦虚,微微一礼便转身而去。
没有一丝拖沓,到是给在场的人都留下了一个不错的印象。
就是墨清凤也多看了一眼,林允兰的目的也达到了,她没奢望过,在这些人面前,一次就他们另眼相待,但是,总有一天她会让他们另眼相待。
“嗯,有点意思。”云胤杰看着挑了挑眉看了看身旁的姐弟。
可惜,两人都没什么反应。
“大姐姐我去?”见下面墨小姐的丫头已经开始问下一位了,可是没人回应。
已经有人在议论纷纷了,这墨小姐大才,不愧是墨家小姐之类的,反正都是溢美之词,也是,这么多人,没一个胜的。
看来,今日这梧桐只能一睹为快了。
“去吧。”
林霜语眸光微亮,撑着头,轻慢而道,手拈着胸前的发丝卷着玩,并未问宏图要比什么。
将林宏图下去,云胤杰先忍不住问了句,“师弟能赢?”这姐弟两这么自信,也看了这么久,莫非有道道?
耸了耸肩,“不知。”的确是不知,不过,输赢对五弟来说,不是重点。
重点是,输了能学到什么,赢了自然也好,都好。
不知....
能不能不要这般随意啊?
刚才不还信誓旦旦说要赢了梧桐来,这态度可是不行啊,看那墨家小姐有些厉害啊。
“无妨,结果一样就好,让他玩玩。”
第114章 她的风流倜傥(1更)
让他玩玩...
罗天佑和云胤杰都闭嘴了。
且看看吧,看看吧...
“还有人吗?若是没有...”墨清凤的丫鬟环视一周,见没人再出来应战,以为要结束了。
“我。”林宏图从楼下走来,浅蓝色的长袍,走在人群里,格外不同,少了几分尘土气息,让人感觉特别干净。
脸上,还带着几粉稚气,刚变声,有点点低哑却听的很舒服。
这哪来的小子?看年纪不大,也来凑热闹?不过看着到像是读书的,富有诗书气自华,身上那股子书卷气息还是让人一眼看的出来。
楼上下来的,看着还挺小,墨清凤的丫鬟看了一眼自己的主子,这...
墨清凤点了点头,那丫鬟立刻领会,笑看着林宏图开口,心里暗道,这小公子也来凑热闹,也就小姐不介意。
“这位小公子也对聚才眼感兴趣?我家小姐请小公子出比试题。”
是他?墨清简不经意过了一眼,随后目光停在林宏图身上,开始是觉得有些熟悉,片刻就想起来了,无他,就是记忆力好。
想着,目光朝楼上望了一眼,这小公子是自己来的还是同...不知,那位小姐的脚伤如何了,他让小厮留了话,若有事可上门来找,但是后来没听闻过,应是没事吧。
“我会的不多....就书吧。”刚着这么多陌生人的面,林宏图难免有些羞涩,面色微红却不怯场,回答的也很是认真。
他说的也是实话,其他的,他也只是会,却并不精通,唯独多看了写书。
书...其实,四雅里的书他也知道,大底是指书法写字,可也有读书做文章啊。
见他年纪小,害羞的样子又有几分可人,那丫鬟便忍不住逗了一句,“小公子就当凑个热闹,不过,你这书是怎么个比法?”
林宏图一本正经的连忙挥手,“我不是凑热闹,我是...想赢梧桐,我大...大哥喜欢。”本来想说大姐姐的,突然想起大姐姐现在是男子装扮,等下莫穿帮了。
这是个实诚的孩子,可听在旁人耳朵里,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这小子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张口就要赢梧桐,口气不小。
那丫鬟也是愣了下,随机点了点头,“既如此,那你试试吧。”原来是个有些拎不清的,也不知谁家小公子,他大哥喜欢,他大哥怎不下来,排个半大的少年来,可是有心戏弄她家小姐?
“这位小公子,要如何比?”墨清凤开口,并未因为对方年纪小而没耐心,反显得很大气。
林宏图也礼貌的回礼,拱了拱手,“论书,我出五题,小姐出五题,不论什么书,答不上算输。”
“论书?...到是有些新意,小公子的意思,出一题,对方需答出题的出处,还的答出问题答案对吗?”这样的比试可是很考究读书的广度,因为,谁也不知对方读了些什么书,还要打出问题,便是是考究书是否读进去了。
这小公子小小年纪,能读多少书?可既然提出这样的比试,想必读还是读了不少书,只是...想要赢梧桐,怕还是有些...就如环儿说的,凑个热闹吧。
其他人也没当回事,就看一热闹,到是墨清简多看了两眼。
“小姐请。”林宏图一点都不啰嗦,还挺有风度的让人家先出题。
围观的摇了摇头,这小子,这上来就的输啊,这种比试,若是墨小姐心狠一点,随便寻本偏僻冷门的书提个问题...
“论书?能成吗?”楼上云胤杰摸了摸下巴,这下有看头了,底下这些人不知道,他可是见识过的。
罗天佑也开始认真看了起来,不经意又偷偷打量了林霜语一眼,只见对方依然悠闲品茶,到显得他们两比她还紧张在意些。
这倒地是谁要梧桐啊?
墨清凤也不客气,微微低头,细思片刻后开口,出的题不生僻但也非人尽皆知之题,彰显她既没轻视对方,也没刻意为难。
在场的一听题,也跟着思索起来,有的刚想起一点眉目,有的还没头绪,林宏图已是对答如流。
墨清凤看着林宏图,心间一动,果然,既站出来当真是有些能耐的,看来自己还不能小瞧了。
“小公子答得对,轮到公子出题了。”
林宏图再次一礼,小小年纪,看着却是温文尔雅礼数周到,“敢问小姐,望月砂为何物,作何用?”
望月砂?
别说墨清凤,前场都愣住了,墨清简也是眉头低沉,像是在思索什么,随后眸光略带疑惑看向林宏图,再转头看了那把梧桐一眼,虽没说什么,却已是心中有数。
凤儿今日,怕是要马失前蹄了,这把梧桐,哎!当初不让她拿来,偏生不听,本想着,最后一个自己上,怎么也能保下这梧桐,奈何,这小公子早了一步。
“这孩子...怎不知客气一些。”林霜语放下茶杯,嘴角微扬,话这么说着,脸上却是半分客气没有,到有些...得意。
“他说的望月砂是什么?什么书中的?”这题目,可是有些怪,云胤杰也有些懵了。
“看样子,那墨小姐也不知,难道...就这样赢了?”
这是不是太突然也太简单了些,这个过程应该再屈折一点才是。
“赢了不好吗?”这样才干脆,婆婆妈妈的也不嫌麻烦,罗天佑到是觉得挺好,只是,这答案到底是啥?
“走吧。”林霜语起身,很是利落的准备下楼,顺手把某人搁置在桌面上的折扇拿上把玩了。
云胤杰看着对方手中的折扇,一时没反应过来,那是他...的。
“你还不走?”罗天佑可不想再坐在去,今天已经在这耽搁够久了。
走,当然走,下去看热闹,心里更是猫饶了一样,望月砂?
楼下一片寂静,因为谁也想不起来,见墨小姐也没反应,有些人不禁开始疑惑,不会是这小子胡诌的吧?
在一片安静中,墨清凤缓缓起身,朝着林宏图行礼,“请小公子不吝赐教。”并非认输,这意思是要知道答案。
林宏图浅浅一笑,他说出答案,那是不是他赢了?大姐姐喜欢的梧桐...
“墨小姐,望月砂是兔子粪,可以治疗一些眼部的疾病,还可以治疗瘘管,比如说肛瘘。”公布答案,没有多余的话,就等着拿梧桐去跟他大姐姐邀功呢。
.......
正下楼的云胤杰险些从楼梯上摔下来,幸好罗天佑在一旁拉住了。
“兔子粪...”
这答案着实有些让人意外啊,这小子,难道是故意戏耍人家?默默竖了个大拇指,可以可以!不愧是他师哥。
大厅一片哗然,读书人,怎能脱口而出这些污秽...还治病,这是哪本书写的?还拿来问墨小姐,这小子,也太...
就是屏风里也是一阵骚动,墨小姐输了?这出题的人是谁?
可外头都是男子,又隔着屏风,弄不真切,也看不清楚,一个个都使着眼色,让丫头快些去打探。
林允兰也不例外,她听着外头说话的那个声音好像有些熟悉,可这京都,她并不认识什么人,更别提谁家公子。
墨清凤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答案。
站了片刻,目色认真看着林宏图,“还请小公子解惑,不知出自哪本书?可是药经?”这些书可不能算到比试书列中,这也不是读书人会涉读的,自己开始没说,如果这位小公子非要坚持,那她也不会不认,这梧桐,搁置库房许久,也就小叔稀罕。
只是,这般可是有些不光彩。
“知微.通治篇...”墨清简在林宏图说话之前起身,开口说出出处,是讲史上名人典故中孝公得病求医的一段,至于这位小公子说的望月砂,只是略提了一句,至于望月砂的功效及实物他也是刚才才知晓。
林宏图眼睛一亮,朝着墨清简拱手,“这位公子说的对极,只是书中只提到望月砂,小生也只是好奇,便查阅了一些医书惦记才知道的。”确实有些耍滑头了,可谁让大姐姐喜欢那把琴。
“举一反三,旁通侧知,读书便该如此。”墨清简说着,目光已经移到朝这边走来的林霜语三人身上。
是她?这位小公子口中的‘大哥’?这一身男装...别有一番气度,再看她旁边的人,云胤杰?罗天佑?
没想到,这姐弟两,竟然是与这两位相识,能一起出入茶楼,想来,关系匪浅,不知是谁家的。
随着墨清简一句话,也意味着,这一场真是这位小公子赢了,人群略有骚动,都觉得,这小子也太偷巧了。
这样的比试有失公允。
“是这位公子赢了,环儿,将梧桐送与这位小公子吧,不知这位小公子贵姓?”墨清凤大方,挥手便让出梧桐,好似,那不过是一把普通的琴罢了。
“小生姓林,多谢小姐。”林宏图才不客气,他本来就是为了梧桐才出来比试的。
“墨小姐果然大方。”云胤杰自人群中走出来,习惯性敲扇子,这才想起自己的扇子被人顺走了。
云胤杰?墨清凤虽然没与他有过什么交集,但不表示认不出。
在场也有一些人认出来了,默默让开道来,没想到,能在这见到京都三公子中的云二公子,实在荣幸。
对于罗天佑,到是没多少人认出来。
“这位公子此言不差,墨小姐真乃女中君子,这位小生可是有些为难墨小姐,墨小姐却这般大度,难能可贵。”
像墨清凤这样的‘名人’身边,总不乏自以为是的护花使者。
刚接过琴的林宏图转身看过去,这人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管他呢,反正他赢了,抱着琴冲着林霜语而去。
“大...大哥,给。”献宝一样送到人家跟前,带了几分讨好加邀功的意思。
罗天佑始终不说话,云胤杰则是看热闹,对周遭的细声议论,好像没看到一样,这种场景,约莫也是习以为常了。
不过,墨清凤的打量,他还是回应一二的,毕竟,人家好歹是京都第一美人。
一手转着折扇,一手落在梧桐上,手指摸过琴弦,轻轻一挑,一声清灵的琴音响起,全场也随之安静下来。
“不错,是梧桐,收着吧。”像是验看货物一般。
林宏图立刻乖乖抱着琴站到林霜语身边,准备跟随离开。
“自己要不自己出来比试,有失磊落。”或是眼红,或是不愤,再或是真的看不过去,总之,从来不缺自诩敢言的。
林宏图听了面色一变就要开口,林霜语挥动折扇示意不要出声,转头看向说话的书生,上前两部,身旁的罗天佑不由有些同情这说话的家伙了。
有些人看着无害,实在是招惹不得的,尽管,这认知很奇怪。
有好戏看,云胤杰自然不出声,退后一步,想看看,这林大小姐不高兴的时候,会是如何。
“你做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看着人朝自己一步步靠近,那书生竟不自觉后退一步。
动手?她看着像这般粗鲁的?这人不大会说话也就罢了,眼神还不好。
“别怕别怕,只是觉得这位公子所的颇有道理,但吾弟一片心意,为兄长的不忍拂了他的意,故此...”说完,转头,目光落在墨清凤身上。
墨清凤好对上林霜语的目光,面色微变,好个不知礼数的家伙,竟这般直勾勾盯着女子看,比他那小弟,可是差远了,不过...
这究竟谁家少爷?这么大的架势,看那云胤杰与他一同下来的,这云胤杰的一些传闻她也听过,怕是这人也是来头不小。
可是...墨家惧谁,就是云都侯府,别人敬着三分,墨家可不怕。
目光不甘示弱的对视回去,似是再等着对方开口,看他能说出什么。
“若是墨小姐也有异议,本公子也可按规矩来。”一手环胸,一手拿着扇子随意敲着胳膊,几分倜傥几分...欠揍。
“哦?公子既这么说,清凤到想见识见识,无他,公子的弟弟都能赢我,想必身为大哥的更不差,梧桐既已送出,便无收回的道理,清凤虽为女子,也知说话算话,所以,清凤想与公子比试一场,无关梧桐。”
墨清凤盯着对方,不知为何,她甚少对某个人第一面便这般排斥的,她知道,不可一面断人,可在此人面前,她竟忍不住生出一丝好胜之心,因为,她不喜这人的眼神。
从小大大,她第一次见过这种眼神,无法形容。
“墨小姐开口,怎敢不从?四雅,六艺,墨小姐随选便是,但是...既是比试,没点彩头,便是无趣了。”浅浅一笑,对墨清简打量过来的目光视若无睹。
认出她是女子又如何?他会当众揭穿?揭穿又有何意义?
这等有趣的事,怎能少了允胤杰,“林..兄说的是,既是比试,是该有点彩头。”这一趟没白来啊...感觉会很有趣。
没想到这林大小姐竟是个妙人啊!太妙了,此刻一身男装,一举一动就看不出半点平日女子时的样子。
四雅、六艺,好得很,竟是将她之前的话还给她了,这是明目张胆的挑衅,若现在还看不出,这人是故意针对,她这眼睛是白长了。
“不知公子想要什么彩头?但说无妨。”梧桐还嫌不够,就不怕贪多嚼不烂?
墨清简默不作声,安静看着,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目光几次在林霜语身上打转,但也只是打量,并没开口的意思。
周围看着的人,都是觉得,这突然冒出来的家伙,竟对墨小姐这般无状,什么彩头不彩头的,真是有辱斯文。
“本公子听闻,这位小姐乃京都第一美人,奈何小姐面纱遮挡,不能一睹芳容,着实遗憾,这彩头嘛...若我赢了,便请小姐揭开面纱让本公子一睹为快,如何?”
第115章 惊四座(2更)
“无耻!”目瞪口呆。
“至极!”十分认同。
云胤杰一直觉得,自己有时候,这脸皮厚度已是有些过分,可今日这一比较,便觉得,小巫见大巫,原是自己少见多怪了。
她这都是从哪学来的?这林家可是书香门第...
以后少惹,再次告诫自己,罗天佑抬头看了墨清凤一眼,墨小姐难道得罪过这位林大小姐?可这两人之间,实在想不出会有什么交集之处。
该是第一次见面才对,墨家小姐,可不是成天在外头抛头露面的。
楼上角落屏风雅间内,好似有人被呛到了。
“主子,可是这茶烫了?”明知故问。
忍住咳嗽,故作镇定,“确实有些烫了。”这这一板一眼,还真像那么回事。
“那主子别急,等凉凉在喝。”
楼下,一片寂静被一女声划破。
“放肆!下流!”环儿从未见过如此胆大妄为之徒,气的脸红脖子粗,指着林霜语一声呵斥,还颇有几分气势。
到底是墨家小姐的丫鬟,比旁人家的丫鬟就是不同些,也是,墨家丫鬟可都是精挑细选,甲乙丙丁等次分明的。
林霜语却是一个眼神都未给,只盯着墨清凤微笑以对,安静等着答案。
墨家的小姐,怎是他这一句话便能挑动的?
“好,若是公子能赢,便如公子所愿。只是不知,公子打算以何为彩?”墨家女子,就算不遮面纱,又如何?谁能说什么?
轻巧了下折扇,一派风流,“就以...这梧桐如何?小姐赢了,梧桐留下,便不算小姐要回去的,如此,倒也是雅事一桩。”
林霜语扇指林宏图手中的梧桐,带了几分挑衅。
“她这是要做什么?这梧桐都赢回来了还打算还回去?”云胤杰靠近林宏图,低声一语,罗天佑也挑了挑眉。
林宏图抱着琴,一点反对的意思都没有,大姐姐不会输,再说,大姐姐刚才喜欢,他已帮大姐姐赢来了,现在大姐姐要如何处置,都是大姐姐说了算,她高兴就好。
这般无条件,不讲道理的宠姐的,也是实属罕见。
“闭嘴,看着。”罗天佑压低声音让对方安静,既是看戏,就安静看戏。
“好,公子当真大方,那边一言为定。”梧桐,她不放在眼里,但是,这人今日三番两次的有意针对,她到要看看,这人究竟有多大本事,这般狂妄。
墨清简一如既往,神色平平,身为长辈,既不阻止也不哼声,端着茶,一口一口品着,好像,这世上,当真没什么能影响到他一样。
云胤杰拍了拍罗天佑的肩膀,然后拉了下林宏图,“走。”
走?林宏图不明所以,乖觉跟着走。
“墨公子,不知这可方便?”云胤杰走到墨清简旁边,示意想要同桌。
墨清简很随和,“云公子,罗公子,林公子,请!”不重不轻的一句话,全场都听到了,天啊!
墨公子刚才是喊...云...罗...京都三公子?
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盛况啊,人群再次骚动起来,今日来看热闹的,可是赚了个盆满钵满,就是不知,这林家两位公子...是哪个林家啊?
不过不管是哪里林家,应该都是大户人家,否则也够不上能与云都候府和罗家的大公子同行,哎,怪不得敢出言无状,原是有来头的。
可墨家也不是一般富贵人家,还是太轻狂了些。
屏风内,女客门也是有些坐不住了,恨不得将挡在前面的屏风给掀了,天啊,京都三公子啊,这是什么运气。
林公子?京都三公子?听着旁边贵女小姐们的低声议论,林允兰也是意外,她自然听闻过京都三公子的名号,不计哪一个,这出身就足够让人说道了。
都是真正的贵门公子,至于那林公子,虽不知是哪个林府,与自己竟是同姓,想必也是有背景的,小门小户,哪里敢这般大胆狂妄。
刚才那话,她也听真切了,若非今日这样的场合,那位公子又说的一本正经,到像是调戏于人了。
只是,刚才那小林公子的声音,怎么这般耳熟,一时间又想不起来,晃了晃头,罢了,自己可不记得认识什么贵门的林公子。
林宏图不知道什么京都三公子的,云胤杰他们带着坐下,他就坐下,反正大姐姐还要比试,正好坐下看。
不知这墨公子可还记得他们,若是认出来,那大姐姐女扮男装岂不是被识破了...这可怎么办?
万一传出去,对大姐姐名声有碍。
小心瞄了一眼对方,见对方好似根本没认出自己,稍安了下心,礼貌点头不出声,应该是没认出来,刚才他比试的时候,这墨公子也跟自己说过话,如果认出来了,应该会...
也是,人家是京都贵公子,贵人多忘事,想着,便也不紧张了。
比试再次开始,这怕是最后一场,却也是众人最为期待好奇的一场,如今更有京都三公子坐镇,这气氛瞬间就被烘托到了顶点。
“他们会比什么?”
“拭目以待。”
楼上雅间内,一老一少,看来是看的真热闹。
“开始吧,小姐请。”挑了挑折扇,林霜语已坐到墨清凤对面,朝着墨清凤做了个手势,示意对方可以开始了。
比什么?所有人都好奇,刚才所有的比试,都是由挑战者挑选,这一次反过来,墨小姐挑选。
不知墨小姐会挑什么?刚才听闻,这墨小姐自小习古琴,在古琴造诣上颇高,一曲凤求凰至今还不绝于耳,若是能再听一曲,岂不美哉?
“今日与公子比试之缘,皆因梧桐而起,不妨,咱们就论琴如何?”墨清凤瞟了一眼林宏图方向,轻声开口,声音很是动人。
没想到,另外一个竟是传闻中的罗公子,三个公子都聚齐了,这两人也是因这聚才宴来的?
不管如何,她今日这一场宴的目的已经达到,如果,能赢下这一场,便是完美。
“论琴?”到是有些意思,只是,她确定选论琴?如此,她到有些胜之不武了。
“没错,论琴,公子既喜梧桐,想必也是精通琴艺,清凤也自小习琴,故此,也算公允,不过,今日不比技法,互相出题,论说古往今来之乐,如此,正好应了四雅中的琴、六艺中的乐,如何?”
“皆可,墨小姐先请。”林霜语一脸闲适,等待对方开口。
这边看热闹的云胤杰有些捉摸不透了,不是说不会吗?怎人家选了琴她还这般爽快?
全场寂静,都安静的等看着最后一场比试,估摸着,也是最精彩的一场,这位姓林的公子虽看不出深浅,可看这架势,让人不敢小看。
“既因梧桐起,那便从梧桐开始,刚才公子一见梧桐只拨了一个音便说了句是梧桐没错,敢问公子,如何断定?”墨清凤声音轻缓,缓缓开问。
林霜语闻言瞟了一眼梧桐,这问题可是有些刁钻,不过鉴赏名琴也算没跑题,别的琴,她可能说不到那般详尽,但是梧桐...她从小便是听梧桐琴音长大的。
“梧桐也被称为“凤凰木”,古有云,栽下梧桐树,自有凤凰来,梧桐木自古便是制作乐器的良才,千年梧桐更是,用梧桐所制的琴,琴音清透,空灵幽远,最适合做古琴,刚才我拨弄了一下琴弦,音色纯静,清透古朴,正是梧桐琴特有的音质。”
“就凭这一点吗?”
“墨小姐别急,梧桐木材有一种优美、细腻的纹理,无需雕饰,自然图案极美,不易劈裂但木质软,具有不透烟、隔潮、不易虫蛀,容易染色,相传,琴师绿芙在制作梧桐琴时,曾不慎划破手,血滴入木,染了木色,因千年梧桐木难寻,绿芙只能将错就错,画了一支红梅掩盖,这便是梧桐琴红梅所画位置那般特殊的原因,另外,我能一眼断定这琴是梧桐琴,是因为梧桐琴本身就是绿芙留下的一首琴谱,是琴亦是谱,众所周知,绿芙乃一代琴师,他最出名的一曲便是《空》,只是这一曲,只流传下一个曲名,从未有人找到过曲谱,甚至有人怀疑,那一曲绝世之曲,是否真的存在过...”
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着实有些累,这两日,怎么竟说故事了,待来日,她了切所有事,还能安然活着,当个说书先生,约莫也能度过余生。
提壶倒了杯茶,缓缓口干舌燥。
“《空》?”四座皆惊,这名曲谁不知道?可也只止于书中典籍乐礼文献中,并未听过有琴谱现世。
古往今来,不乏琴痴乐痴试图想要找到《空》的琴谱,可是至今也没听这谱子问世过。
刚才,这人说,梧桐是琴亦是谱?这花的意思,是不是说,这梧桐琴上藏着一代大师绿芙的绝曲《空》?这怎么可能?
如果真是如此,那他又是怎么知道的,那曲又藏在哪里?
墨清凤扭身,目光落到梧桐上,眼中全是疑惑,这怎么可能?这琴她也用过,音色的确绝佳,历经千年,琴身只有一点磨痕,刚才他说的那梅花图的确是有,只是琴谱?那琴身一个字都没有,何来琴谱。
“梧桐拿来。”林霜语看向林宏图,放下茶杯招了招手。
她确不擅琴,因为她从学琴起,就只学了一首,便是刚才她说的《空》,娘说,这曲之所以未能流传于世,是因为这曲,只能用梧桐弹奏,所以,绿芙便把琴谱留在了琴身上。
林宏图将琴抱上,问都不问,林霜语说什么,他便做什么,将琴送过去,轻轻摆放好安静站到一边,不管大姐姐要做什么,都是有道理的。
手落在琴弦上,娘的梧桐依旧如昔,只是物是人非了,手动,琴音倾泻而出,手掌伸开,平落在琴弦上,余音散去,抬头目光在墨清简身上停下。
“一事不劳二住,那便请墨公子继续做一回评判,众所周知,墨公子乃才华横溢,满腹才学,琴艺造诣高深,一会,我会弹绝曲《空》中一段,劳请墨公子复弹,便知在下为所说,是否属实。”
这意思,他当真会弹《空》,这曲子,真的有谱子流传于世,就在那梧桐琴上?他如何得知的,那琴就摆在那,没看有刻的琴谱啊,究竟怎么回事?
总不至于当着这么多人胡说八道吧。
“古琴拿来。”墨清简目色正了正,朝自己的小厮吩咐了一声。
“今日若能听此绝曲,乃在下之幸,也是知音者之幸,林公子,请。”意思他已准备好,拭目以待。
在场所有人也是一样,如墨公子说的,如果真能听到一代琴世的绝世之曲,实在幸运。
只是,大家此刻都是半信半疑,即便他弹出来了,墨公子复弹一边就能断定是《空》,毕竟谁也没听过啊,如何判断?
林霜语放下折扇,双手抬起,面上染了几分虔诚之色,娘说,焚香弹琴,条件允许之下是雅,但是,琴者,心中敬之更重要。
她做不到如娘那般对待梧桐,对待琴艺,却愿守着心底那份敬畏之心。
千年古琴,一代名师的心血,转转流传至今,这琴本身就承载了许多东西,它历代主人对它的珍惜之情,经历岁月洗涤的古朴底蕴。
琴音响起,如空谷传音,朴实无华,可细听之下,竟让人心间豁然开朗,如天空之辽阔,没有华丽优美婉转的曲调,却让人忍不住沉浸其中,跟随音律放空一切,这时候,好似所有的心绪都不复存在,只留自己。
音调平缓转换,听者仿佛感受到了阳光雨露,听到了暮鼓晨钟。
简单几个曲调,没有复制高超的技法,却已让人无法自拔,就如心被音律控制了一般,琴音停止,犹不知醒。
收手,轻声一叹,许久没碰琴了,没想到,再次弹琴,竟是娘的梧桐,弹的是娘教的唯一一支曲子,手缓缓在琴上滑过。
可是,她已感受不到娘留下的痕迹和温度了。
“你是谁...”
一片寂静中,墨清简豁然而起,随后又觉得自己有些失常,缓缓坐下,只是目光紧紧盯着林霜语,一刻都不曾挪开。
答案似呼对他很重要。
谁也不知道,一向不动如山的墨公子,为何会如此激动,为何会问出如此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但是刚才这一曲,不管是不是空,都足够让人惊艳,直至现在,他们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所谓余音绕梁,此曲完全诠释了。
云胤杰则是盯着墨清简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伸手推了推罗天佑,不是做梦吧,他没看错吧,墨清简终于变脸了?
“墨公子请!”林霜语浅笑抬手,示意对方可以复弹了。
她是谁?她是故人!亦是陌生人。
差点忘了,他小时候,最喜欢乱跑,一个不留神就跑到了墨家偏远的小院,开始的时候就站在她和娘的小院门口,既不进门,也不说话,就安安静静的站在门口。
后来,是她拿了一块野菜点心给他,他才迈进门来,后来,他每次来,都会带着藏的吃食偷偷送来,很少说话,一直很安静。
大约偷偷来了一年左右,一次,被一个冲进院子的嬷嬷带走之后,就再没来过了,那时候她才知道,原来,这个安静好看的小男孩,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是成姬公主的宝贝小儿子。
他来的那段时间,正是娘教她弹琴的时候,不过那时候,一首空被她弹的七零八碎的,没想到,时过境迁,他竟听出端倪了。
墨清简静静看着对方,眼中藏着无人能懂的复杂情绪,点了点头,低头,手落在琴弦上,听一次,便是一个调都不差的弹了出来,简单的曲调,简单的手法,由他弹奏出来,便多了古琴的韵味。
只是....他弹的再好,总觉得,跟刚才的惊鸿之乐比,少了些什么东西,可懂琴的人也听出了,墨公子并未弹错,这是为何?
“原来如此...原来是空!”怪不得,这么多年,他总弹不出,还以为是小时候没记住....
第116章 他要娶小姐(1更)
曲未终,人将散。
一段古曲,让人意犹未尽却只能留下遗憾。
原来,刚才那位林公子所弹的,便是绝世名曲《空》的一段,因为,此曲只有梧桐琴能演奏,而琴谱就藏在琴身七弦之中,所以,墨公子即便弹的一音不差,也弹不出《空》。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空》确有此曲,只是,即便有琴谱,也只能是绝曲,因为,此琴只有梧桐能演绎。
如此说来,梧桐归于这位能弹奏《空》的公子,竟是理所当然了。
“清凤今日能有幸听此名曲,实乃大幸,便此一曲,接下来也无需再比了,清凤认输。”墨清凤要说不惊讶不震惊那是假的,只是墨家女子,自有一股子骄傲。
能弹绝世名曲,能对梧桐熟之到如此地步,此人在琴乐造诣,不说登峰造极,必也不是泛泛之辈,后面再比,纵是再精彩,也盖不过刚才那一段。
故此,没必要了,输便输,她墨清凤输得起,也心服口服。
这把梧桐,到是可惜了,不过,她不识货,便是与梧桐无缘,无须纠结。
抬手,想要兑现承若揭开面纱,她不是别人家的小姐,本也不在意,不过是带着方便些罢了。
也是,号称第一美人,绝世芳华,有何不可示人?
“美人面纱,如何能自己揭?”一柄折扇轻轻拂过过,面纱随之卷起,空中缓缓滑落。
从未被男子如此‘无理’对待过,面纱滑落,绯红一片。
“的确是美人。”是否第一不知道,但却是是美人,这轮廓,竟还有些熟悉...
面如芙蓉,肤若凝脂,口如含丹,面纱飘落之时,大厅一偏惊艳的目光,林霜语打量一眼收回折扇,朝着走来的云胤杰一扔,负手扬长而去。
“走!”没有丝毫停留,好似当真只是打量一眼而已。
这可是京都第一美人啊,莫非,还不够惊艳他?
墨清凤还没缓过来,再看,只留一抹背影了,心中暗藏怒火,只能隐忍着,她记着了。
“林兄,等等!”云胤杰接着折扇追出门去,刚才,他都被那一个动作给惊傻了,不过,帅气,纵是他,这众目睽睽之下伸手去撩墨家小姐的面纱,也得好一番掂量。
“师妹,你若喜欢这折扇,送你便是。”
“你留着吧。”她嫌弃...
出了茶楼门,突又停住,转身抬头看了一眼茶楼门口,微微一笑,再转身,风轻云淡,墨家,她回来了,别急,慢慢来。
“你不怕墨家?”今日她这番举动,委实有些不羁了,罗天佑如实而道。
她虽然着的男装,可墨家若是要查,很快就会查出来,若是有意为难,林家未必扛得住墨家一击,这才入京都...
“怕啊,可是墨家什么也不会做。”即便那墨小姐今日不爽,也会忍下。
挑眉,“为何?”
云胤杰和罗天佑几乎异口同声问了句,这墨家要找林家麻烦,不是随随便便的事吗?
“因为,你们不了解墨家。”墨家人,最擅长的就是忍,如要出手,必是一击毙命,那种敲敲打打的事不会做。
再则,墨家人都有一股子自以为是的骄傲,在他们眼里,他这名不见经传之辈,还犯不上让他们出手。
刚才,自己确实一时没忍住,便也就无状了一些。
谁让,那墨清凤的一双眼睛,像极了一个人,她忍不住就像撩开那面纱看看,果然,是挺像的。
“师妹到是很了解?”奇怪,怎么感觉,这林大小姐对墨家...还有刚才,那万年不变一副表情的墨清简也是,当时他低喃一句什么来着?
该死的竟然没听清。
但笑不语,抬头看了看天色,阳光正好,这京都街景如旧,只是不见旧时容颜,走在人群里,却突然生出几分孤寂。
仿佛只有她一人,周围的喧嚣都与她无关。
娘,华儿回来了,定会为你讨回公道,有些账,总是要算的。
“大姐姐,可是冷?”林宏图抱着梧桐,轻声问了句。
今日还好吧,春光明媚,云胤杰邹眉看了看天。
和罗天佑一样,明知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却是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就好像,从林宏图下楼后发生的一切,都有牵连...
想着,晃了晃手中折扇,突然,目光停留在扇子上,脑中一惊,却是不敢相信似的又摇了摇头。
如果,她下楼时顺手拿下折扇,难道...就是为了用着折扇去撩开对方面纱,那刚才的一切,岂不是都在她的计算之中?
这怎么可能?几乎一切都是未知发展的。
可若不是这样,为何要多此一举拿这折扇?对,就是多此一举,虽然这只是第二次接触,可云胤杰就是觉得,这女人,绝不会做多此一举之事。
一场聚才宴,京都三公子齐齐现身,也见到了京都第一美人真容,更能一睹绝世名琴梧桐之风采,还有幸听了一段绝曲《空》。
对到场的人来说,绝对不亏,而且今后还能津津乐道很长一段时间。
墨清简在林霜语离开后,久久静坐,起来是有些急切,像是想起什么,追了出去,可是人山人海,却已没了他要寻的那抹踪影。
“小叔,今日清凤丢脸了。”
墨清凤收拾情绪,落落大方的承认,自己今日接连两败,且失了梧桐,还让...男子当众解了自己的面纱。
不过,今日目的也已达到,这些,不过是一些雅谈罢了,最多,大家只会说那男子太狂妄,而墨家小姐大度。
“你拿梧桐出来时,说了什么?”墨清简蹬车之际轻问了句,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墨清凤身为墨家最得宠的孙小姐,平日在府上,想要什么宝贝没有?她到库房拿一张搁置已久的琴,更不会有人难着,偏这小叔就不让动。
不就是一张古琴,即便是名琴又怎么了?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小叔从没在乎过什么东西,所以...他不让,她偏要了,本来也是几分玩笑之意,可现在听的这一句话,她突然有些不确定了。
莫非,小叔真的喜欢哪梧桐,可为什么不明说,一直搁在库房他也不用。
“不会丢了梧桐。”当时,她确实自信满满说的。
“如今呢?”
心头一震,“小叔这是问罪之意?如果小叔想要,清凤一定想办法拿回来。”
“...不必了。”沉默片刻之后,丢下三个字便上了马车。
看着马车离去,墨清凤面色一变,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环儿,去打听一下。”
不用她多吩咐,环儿就明白什么意思,打听清楚,刚才那自称姓林的两兄弟是哪一家的,小姐的确不在乎梧桐,但是八爷...
“小姐,这是拜帖。”刚才收的拜帖不少,环儿数了下,约莫有十几张。
三年一次的春闱,借此机会招揽人才,结交新人的可不止那些王侯皇子,权势之家也一样,一家荣耀,想要世代延绵,任何一个环节都免不了。
这江山,总是新人换旧人,今日新人,谁能保证就不是明日新贵?
当然,像墨家这样的鼎沸之家,多的是主动上门的,不过是苦无机会,投门无路,今日这边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虽说投到墨家小姐手中的拜帖,十有八九是石沉大海的,但对这些没有背景,出身白衣想要寻门路求前程的后生来说,只要有一线希望,他们都会试试,入京这段时间,怕是投了不少拜帖。
“放着吧。”不用看了,今日这些人里,没有祖父会看上的人。
她开这个聚财宴的目的,也并非为了抛头露面,不过是借着这个机会,想要...最后在争取一把,尽管她知道,一个废太子,再想起身有多难。
现在,其他几位皇子都有门生在外走动,唯独他的闲王府安静异常,他不出来,她只能主动出手,她不相信,他真的就此沉寂下去。
她是墨家的小姐,以前他贵为太子,她肆无忌惮的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心之所属也没关系,别人只当是一件风花雪月之事,即便是宫中也不会太留意。
可如今不同,若是她此时找上门去,对墨家,对她,都有害无益。
除非,他自己找上门来,所以,她只能想尽办法钓他现身,哪怕,他不现身,也会收到个消息,京都才子云集,她祖父主持春闱,连她一个墨家小姐举办的聚才宴都能让人趋之若鹜,他若还是没有任何动作...
便是...她也该放弃了。
她知道,春闱之后,宫中会有一场盛大的赐婚,她的名字必在其中,她不甘心命运就这样按着既定的轨迹轮转,她想要为自己,为自己的将来试一试。
在祖父祖母心中,他们其实也更看中他的,只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他们已经倾向了竞王...
易九兮,你当真能就此放手,放下天底下最尊贵的那个位置吗?
她墨清凤不是那无知之辈,除了看上易九兮这个人,她这般执拗于他,还有另一个原因,为了这个原因,所以,她才一直那般张扬的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恋慕太子。
因为,她比祖母更了解祖父,她若嫁竞王,将来,她便是位高权重,却依然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她想要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想要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需要墨家,却不会如姑姑一样,为墨家牺牲。
如果嫁的是易九兮...则截然不同。
同样是皇后,却会是不一样的人生。
“主子,这墨家从来都低调行事,没想到,这位清凤小姐却是墨家的另类,一如既往的高调张扬。”与这京都贵女都不同。
香雅茶楼上,最里头的屏风雅间内,童老品着茶,煞有其事的说着,说话间,一双老眼贼兮兮的盯着易九兮打转。
被看的人一脸平静,并没因为童老的话而起什么变化。
这墨家墨清凤中意太子,整个京都都知道,身为八卦的本尊,时不时有人在耳边提醒,想不知道都难。
不过,从头到尾,都是局外人罢了。
墨家,的确是一个很大的诱惑,只是,上有皇后,下有墨亦宏,一个是宫中皇后,一旦与墨家有所牵连,便脱不开关系,一个是朝中三阁之一,是他一直看不太透彻的人,看不透便握不住,也就不能为伍。
所以,开始童老他们意动相劝,他却从未动心过。
“的确是另类。”不过,他口中的另类与童老所的,并非一个人罢了。
不对啊,以前提及这位墨小姐,主子从没任何回应,今儿...不对,转念一想明白过来,主子是在说林霜语吧。
那都不能用另类来形容了,刚才那一番举动,就是比男子做的还流利些。
还有...“主子,这个林霜语...不知底细,实在让人难以捉摸,另外,刚才与他一同出去的,一位是云都侯府的二公子云胤杰,一位是罗阁老的孙子罗天佑,这两人,可都不是一般的公子哥,那罗天佑就不说了,姐弟两在梅之千那打过招呼,但是那云胤杰,这才第二次见面吧,看着却是熟稔的很。”
“云胤杰看的顺眼的,就是自来熟,无妨,与这两人交好,对林家在京都立足大有益处。”转动茶杯,想着刚才的一幕,摇头失笑。
那女人,当真是越看越让人迷糊啊,本想拨开迷糊,却是越发迷雾重重了。
今日他到不是为聚才宴来的,是小双送了消息,后脚跟着来的。
这么眼巴巴没目的行事...自己对她的兴趣是否过于浓烈了些。
不过,今日不虚此行,当日她说,她入京有目的,总会知道的,等她动手看看便知了。
“人走了?”侧目,看了一眼对面的一处屏风。
“刚走,住缘来客栈。”银星悄然现身,恭敬回着。
“查一查。”
“是!”
童老白眉一动,顺着看了过去,主子说的是刚才那几个异族人,“如今来京都做生意的异族人很多,主子感兴趣?”
以为易九兮有什么新想法,好奇的问了句。
“他们不是商人。”虽然只是一眼,但一眼便够了。
他们身上没有商人的气息,当然,也不乏到京都游玩或者办事的异族人,但是...他觉得,那两人其中一个身上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不是商人?”童老只是好奇,不过主子让查,去查查也无妨,却是没放在心上。
“对了,主子,刚才聂牧坐在角落,自始至终都没有出声,直到离开都没和任何人接触过,此人到真是有些与众不同。”
如今京都才子云集,这样的场合也多,到这种场合的,多半也都打着自己的盘算,或是结交,或是试探虚实,总都是怀揣目的而来的。
更是寻一个机会,盼着一鸣惊人从而名扬天下。
“他应该认出了林家姐弟吧?”
童光年见易久兮没说话,继续自言自语说着,想着,突然想起身边还有个人,“差点忘了,还有啥事?”
“主子让传的信。”刚才她才见着主子和童老,才说小姐出门前让她...来送信,她话还没说完,主子就问了小姐的行踪,她如实相告,然后就到了这,之后就一直示意自己安静。
主子不开口,她自然不敢出声。
信?“给我。”易九兮伸出手,这丫头怎不早说,若有什么事,刚才不正好...
这急切的一幕落在童老眼里,眸光一闪,着实不太对劲啊。
看完纸卷,双眉轻挑,“原来如此。”
“何事?”忍不住好奇。
易九兮没说话,直接将纸卷递了过去。
童老看完,比易九兮表情夸张许多,抖着胡子拿着纸卷,满眼疑惑,“不会弄错了吧?”
“她不会送没把握的东西过来。走吧。”该回去好好寻思一下了。
赶紧跟上,还不忘吩咐小双,“没事就去盯一下聂牧,他肯定认出来了,若是说出去...”其实说不说都一样,墨家要查花不了什么功夫想着又摆了摆手。
“聂牧不会说。”
“为啥?”这丫头这么有眼力?
“他要娶小姐,应该不会坏小姐的事。”
“啥?”
童老一声疑惑,前头的人突然脚下打滑身子晃了一下。
第117章 等来的婚约(2更)
茶楼聚才宴的事,林霜语还没回到林家消息便传开了。
林允兰回到家中,这才舒了口气,只有在自己屋里的时候,她才能松快一些,她知道,她的机会不多,所以,不能有失误。
今日,再次见到他,也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他,头一次听到他的声音,他并不知道,她当时有多紧张,用了全身的力气才让自己看不出情绪。
“小姐,今日可算见到未来姑爷了。”难怪小姐这般心心念念惦记着,今日她可是见识到了,原来,这世上当真有这样的男子。
瞪了冬莲一眼,脸却染了红晕,“不得胡说八道。”心口却因为一声姑爷起了阵阵涟漪。
“是,奴婢知道了。”冬莲含笑帮着倒了一杯茶水。
林允兰一边喝茶,一边想着,今日才算见识到,什么叫大家闺秀,那个墨家小姐,那样的众星捧月,就好像她一出现,她们都成了陪衬。
面对那么多男子应战,那一身气度,让她看到了差距。
若是能...有机会结交,自己就能乘势进入另一个圈子,之前,娘带她参加的那些宴会,根本算不得什么正经的京都贵女圈。
今日见到墨清凤让她越发清醒,想要一步步靠近那个站在云端的人,她的重新审视自己,还的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行。
好在,爹说...很快墨家就会上门了。
她知道,墨家能应下这门婚事,必是因为爹爹那个不愿跟她和娘提及的秘密换来的,她一直暗暗劝解自己,换来又如何,这是她唯一能走到她身边的途径。
她也知道,正因为如此,她即便进入墨家,恐怕日子也不会顺风顺水,不过她都做好准备了。
不知,他可是知道了,应该知道了吧,毕竟,他是当事人,婚姻大事,墨相不可能不告诉他。
那他呢,他知道原因吗?又是如何...对待这门婚事的?
今日才知道,喜欢他的人,比自己想的还要多,她们的出身都比自己好...他会在意吗?她总觉得,这一切就像做梦一样,墨家一天不上门,她的心就落不下来。
“回来了?”
“娘!”
冬莲看着二太太进来,连忙行礼出了房门。
“听说你去参加什么宴了,怎么样,都见着什么人了?”二太太手里抱着一叠东西进来,眼喊笑意神神秘秘将东西放在桌上。
林允兰定了定神,低声道:“见了不少人,今日真巧,是墨家小姐举办的聚才宴,女儿...弹了一首曲子。”
“哦?竟这么巧,不过墨家小姐众多,不知是哪位?”二太太眼睛一亮,这可是缘分了。
“是墨清凤!”
“真的?如何?你说你还弹了曲子?那墨小姐...可有说什么?”女儿的琴艺,可是女先生都夸的,说是颇具天赋的。
如果能得墨家小姐看重,对女儿来说可是再好不过了,毕竟那墨家是高门,若没个人照应,她还真有些但系,那样的人家,后院可不像林家这么简单。
“墨家小姐哪能跟女儿说那么多,就问了女儿姓氏。”重要的是,那人跟她说了一句话...
将女儿面色略红,以为是害羞,也没在意,“慢慢来,看娘给你拿什么来了。”
林允兰好奇的打开布包,一看脸色越加红透了,“娘,这是...”
“这是锦绣坊最好的红绸,女儿家的嫁衣总的自己绣,你哥马上就要开考了,你娘的多顾着点,不过你放心,娘绝不会忘了你的大事。”
嫁衣...手落在红绸上,竟有些微微发抖。
“娘,女儿明白,你只管照看好哥,希望三哥能一举高中。”一定能的,三哥有才,一定能高中。
娘家兄弟得势,对女子来说,就是在婆家的依仗。
摸了摸女儿的头,“娘知道你懂事。”
“对了,娘,林家真的...是要回京都吗?”那他们算什么?今日有几家小姐还问了她一嘴,她竟连报家门都觉得尴尬。
若是林家的人都进京了,那么多人,若是将他们二房赶出林家的事抖出去,她还有什么脸...出门。
“你放心,你祖...老太爷和老太太绝不会让人说出去,除了他们两,也不会有别人知道原因。”
在林家这些年,这一点二太太还是看的透彻。
“那林家回来...会如何?”就林家其他那几个,祖父难道真会将希望寄托在他们那几房身上?祖父自己是不太可能了,一把年纪。
她以前多盼着林家好,林家能辉煌,现在她就有多盼着林家弱,最好落入尘埃,在他们二房面前抬不起头,因为,逃入京都的那条路,让她铭记一辈子。
两母女的心思,其实是如出一辙的,只不过,二太太想的更远一些,而且,有些心思,她不能表露出来,因为她知道,老爷心里,对林家还没有释怀。
“不管林家如何,我们一定要一步步活的更好明白吗?”
“嗯,女儿知道。”
“等你嫁入墨家...”
“太太,小姐,有客人来了!”门外,听的同福一声喊,二太太身子一动,客人?什么客人?他们来京都这么久,除了她娘家人来过一次,还没...
“太太,是墨家客人。”
同福的声音都难掩激动,更别提屋内两母女了,墨家的客人...那不是...可怎会这么快?
“你在这等着,娘去看看,你爹还没回来,这可如何是好?”事到临头,二太太竟有些恍惚有些紧张。
太快了,之前盼不来,这突然之间又快的出人意料。
二太太出了门,林允兰还没反应过来,墨家...今日才见着他,才分开没多久,墨家就上门了,是来谈...
一直搁置在红绸上的手微微抖着,有些不太敢相信这是真的。
“小姐,奴婢去听听。”冬莲在外头也听着了,进来看林允兰的神色,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墨家上门也提亲了八成。
林允兰没出声,冬莲便含笑出去了。
小姐嫁入高门,她也会水涨船高,那等大户人家的丫头,站出来,更小门小户的小姐也不相上下了,就如今天那墨小姐的丫头,往那一站,那气势就不是别人家丫头有的。
“这位便是我家太太。”见着大太太到大堂,同福忙上前介绍。
二太太一进大堂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微微有些发愣,怎么?不是媒婆?难道不是她想的是,是来找老爷的?
“林太太,在下是墨府管事墨全,不知林老爷可在府上?”墨全微微拱手,虽是下人,可在林太太面前,那是一点卑躬屈膝的意思都没有。
也是,墨家出来的管事,在普通百姓面前,没有趾高气昂,都是主子管束得力了,这态度,也算正常了。
“原来是墨管事,快请坐,真不巧,我家老爷出去有事了,不知墨管事...有何要事?我让人去寻了老爷回来便是。”二太太稳定情绪应付着。
“不必不必,和太太说也一样,我家相爷让在下来送婚书...”
婚书?二太太懵圈了,这媒人还没上门,三媒六聘,这...这..就算要省略一些,也不能直接上门送婚书,这未免太不成礼了。
虽然是自己和女儿一直心心念念盼着的,可人家真送着婚书到面前,这感觉好似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
墨家怎么就随随便便派个管事送婚书上门?
“二太太?”墨全拿着婚书,还算恭敬,似是看出二太太疑惑,忙又补了句,“二太太,我家相爷的意思,先把婚书送来,便是将事定下,这聘礼,怎么也的准备准备,相爷说,这下月好日子颇多,到时候再择个吉日上门商议吉日,也不辱没了林小姐,这婚书,不知太太可能??”
拿着婚书一番解释,并告之来意,他就是来送婚书的,至于其他,他管不了,且婚书是要签订的,林家老爷不在,这太太时候能签?
二太太一听,心逐渐平静下来,就是这理,他们纵然再小门小户,墨家也该是知礼的,也是,这突然之间,哪里一时筹备的出,看着婚书,她知道这管事的意思。
只是她没想到,这墨家会先把婚书送来,只要签了婚书,这两家的亲事就是板上钉钉了,再无更改,只要婚事定了,那其他的那些礼节可以慢慢来。
“管事,我一个妇道人家,这么大的事,我...”
“那...相爷还吩咐了墨全旁的事,不如,我去回了相爷,改日再登门?”墨全也不拖沓,虽说是庶少爷的婚事,可也是这样的人家高攀。
他接了这差事,还纳闷呢,不过,相爷吩咐的事,从来都是有道理的,他们做下人的,只要办事,无需知道太多。
“墨管事留步,怎能劳烦您再跑一趟。”这好不容易才盼来的,婚书比其他都重要,只要婚书签了,这事才算是订下了。
二太太心一横,心里立刻有了计较,想着先把这事办了再说。
“不知...我能...”看着婚书,二太太的意思,她能不能签。
婚事签了,这事就成定局了,女儿也可安心了,比起这送婚书的草率来,实在算不得什么。
“无妨,这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名,二太太签也无妨,不知小姐庚帖?”既然签了婚书,庚帖自然也是要互换的,这事才算是真成了。
很快,签婚书,换庚帖,一气呵成,二太太甚至激动的都没来得及细看婚书。
送走墨管事时,还给了一个厚厚的荷包,眼里激动之色溢于言表。
“小姐,小姐,签婚书、换庚帖了!”冬莲提着裙摆,冲入房间,激动的一口气把话都说了。
婚书?庚帖,林允兰听傻了,怎么就...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二太太就已进来了,脸上的喜悦再也藏不住,眼里还有激动感慨的泪花,这来的突然,可终归是来了。
“娘...”
“我的兰儿就要嫁人了。”激动之余,又是恍惚,为人父母,这时候,难免是心绪复杂的。
婚书,二太太已经妥帖的放好了,等到聘礼上门的时候,她准备好嫁妆,到时候一并给女儿。
林允兰仿若梦中,一时醒不过来,这事,真的就成了吗?
一朝梦成真,却不知到底是一场美梦还是噩梦的开始了。
京都这些天很热闹,人山人海,林霜语本想着去那宅子看看,最后还是选择打道回府,不着急,这么多年过去了该在的依然在,该丢的早没了。
“师弟、师妹,就此别过,改日一定登门拜访。”一直送到门口,好歹是没候着脸皮跟进去。
能让云大少爷亲自送到门口,也是面子够大的。
罗天佑纯粹是陪同,索性现在无事,与这姐弟两一起也不算太无聊。
林霜语朝着两人点了点头,那架势,到更像贵门公子了,转身入府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啧啧...天佑,你不好奇吗?”
“所以你一路跟着?无聊!”罗天佑转身而去,家里老头叮嘱过,若碰到林家几位公子,能照顾尽量照顾。
虽然不知老头子为何说这话,但老头子开口了,他即便不照顾也不会为难便是,再说,也犯不上。
云胤杰晃着折扇追上,脸上略带了几分正色,“无聊吗?还是好奇多些,林家,的确耐人寻味啊。”
一个从小养在庄子上的大小姐,竟是个如此全乎的人,有意思。
也是,这点事,只要他稍打听便能知道个一二,越是听了这些,就越发的好奇,更何况,他这人猎奇心重。
“今年的簪花节,肯定全所未有的热闹。”
“看来你颇为期待,听闻,阮公主意属云都侯府二公子,宫里最近正在忙着张罗公主皇子的婚事,等着喝你喜酒。”
罗天佑拍了拍云胤杰的肩膀,大步像前。
云胤杰脸色一边,面上终于有了些别的情绪,“本公子的婚事,还论不到她们指指点点。”
“宫中赐婚,你能奈何?”云都侯府纵是再势大,能大过皇权?若真是赐婚下来,云都侯府还能抗旨不尊?
“那就让她们赐婚不成就是。”公子喜欢,他就的娶?那喜欢他的姑娘都了去,他都的娶回家不成?
罗天佑耸耸肩,与他无关,反正他有意提醒了。
像他们这样的人家,语皇家牵扯上,牵涉太深,最好,怕是难以摘除赶紧,毕竟,太子被贬为闲王,如今储位空悬,总还是免不了一场储位之争。
“天佑,你说,那位真的如此沉得住气?”自从被贬之后,那闲王府可是冷清的不行,一定动静都没有。
这三年一期的春闱也没见出来凑热闹,其他几位,不是今日小聚,就是明儿宴会的,虽是个什么汇友重才的名头,什么心思,大家都明白。
“你不是说,几位当中,就数那位有些不同?怎么,看走眼了?”
“时局变幻,谁能初心不该?罢了,还轮不上咱们操心,到是今年这春闱这场热闹,咱们可以预测一下。”
他们这样的权贵之家,就是参考,也是打个过场,只要不是太差,最后都会有个官职,只是现在家中,都暂时未有安排,所以不着急。
别的不说,今年春闱确实免不得一场热闹,四方皆动,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年末一场贪墨案,朝中大大小小的官员被撸了那么多。
如今朝中空悬的可不止是储位,还有许多官职等待填补。
所以,值得投资。
这也是这些学子异常活跃的原因,寒窗苦读数十载,大多数不是为了学问,而是为了功成名就,为了跻身仕途光宗耀祖。
林霜语姐弟回到府上,梅之千还在与老太爷下棋,实则,是在等着两个出去游玩的学生回家。
所以进门一会,陈昌就找了姐弟二人过去。
第118章 林家回京的目的(1更)
“主子,这林家回京都,真打算...”
怎么觉得那里不太对呢?
回到闲王府,人还没坐稳,童老便忍不住开口,刚才那纸卷上,写的正是林家如今的打算。
只是现在一点风声都没有,确定是吗?
“她的判断,应是没错。”
童老摇了摇头,这太难了,“没想到,老太爷竟是起了这么个打算,这事,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吧?”还捂的这般严实。
“童老,你别忘了,大夏立国以来,一直忙于朝政稳固,忙于边境维稳,忙于各地政务梳理,有一件大事,却一直疏忽了。”
易九兮手指撑着头,若有所思道。
大事?忽略了?童光年一时有些转不来,“年纪大了,主子不妨直言。”
“书院,学府!”
易九兮说话间,眉头微皱,看来,是否,该寻个机会,与林老太爷彻谈一番,这件事,他都忽略了,老太爷心存大志啊,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何林老太爷这般在意林家后辈是否成才啊。
因为,他想为林家创开世之功,铺康庄大道,需要有后人来承,而这后人,非德才兼备者,非有大才者,就无法胜任。
“主子,你是说...国学府?”童光年试探问了一句,可这与林家有何关系?林家要开书院,难道能语国学府相提并论?
如今,这天下书院也不乏其数,虽说大夏还未成立正儿八经的国学府,可不说远的,京都郊外就有云崖书院,学生数以千计,再远一点,还有孔山书院,此时林家再开办学院,也只能是小书院,怕是生源都难。
再则,哪有将书院开办在京都此等闹世繁华之地?自古书院都是择山而创,儒生往往依山林,即闲旷以讲授,大率多至数十百人。多在山林僻静处,这是受了佛教禅林精舍的影响。所以,这在闹市开办书院,闻所未闻。
即便朝廷开办国学府,成立国子监,在京都也只是设办一个国子监的办公点,学府选址也多在京都之外,且入学门槛高啊,再说,与林家开办学员有何关系?
易九兮也只是遥想,因为林老太爷此人,他才会想的远了些,“童老,有些人建功立业是在当代,可有些人却想建不世之功,利在后代,林家如今,已远离庙堂,林老太爷当年不让几个儿子参加科考,断了林家仕途之路,原本就是打算着,林家今后再不入仕途的,如今让几位小公子参考,也不是为了入仕途,而是让他们尽己所能,一展才华罢了,若真有意,早就进京走动了,林家在京都,总还是有些故交的,若能放下老脸,未必不能为子孙求个前程。”
还是有些糊涂,不世之功?就算开办学院,也算不得不世之功吧,况且,这学院能否开起来,还真不好说啊。
“若是将来,桃李天下,著书论著吗,林家有无人在朝中,还重要吗?童老别忘了,自古,尊师重道,有朝一日,金銮殿上站着林家学院的学生,林家还需要自家有人身入仕途吗?”
桃李天下?著书论著?古往今来,又有多少圣贤能做到?
主子是否太夸张了些?
“那五个连通的宅子,就是用来开办书院的?”如果是,那地方现在看,到是勉强够用的,只是,真的能开办起来吗?
这开办书院,很多因数牵制着,生源先放在一边,这先生也至关重要,没有好先生,就吸引不了生源,再有就是经费,这种私家开办的书院,前期投入巨大,没有声望的书院,是很难维持下来的。
“看看情况吧,如果林家真是做此打算,林老太爷必有一番详细的谋划,而且,他开办书院的真实目的,本王也需了解了解,应是春闱之后了。”
童老习惯性的捏了捏胡子,主子当初找上林家,并非打算用林家于朝廷,而是因为前朝紫家...
如果林家真做着打算,将来真有建树,那现在与林家关系拉近,到是有益无害,但林家真要到主子说的那番境地,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是无可估量的。
“主子,若林家真开办书院?”
“能行方便就行方便吧。”至少,林老太爷这一番心思,便是值得敬重,身为一家之主,做着决定,可是需要几分气魄的。
主子这行方便,到底是因为老太爷还是因为...林霜语啊。
别以为他老眼昏花没看清,刚才在茶楼时小双那丫头说完那句话之后,主子可是差点...都怪茶楼地上有水,差点打滑摔了一跤。
“这林老太爷也没明说,林霜语全凭揣测分析,这事,也不一定不是,哦,对了,淮安城的事已经基本安置妥帖了,蜜娘请示主子,她是否可以回京了。”
“没有七分把握,她都不会送消息来,至于蜜娘的事,你看着办就是了,本王要入宫请安去了。”
十来天没入宫,他这个闲王,不再过问朝政,可还是皇子,即便父皇没召,他总的入宫去问声安。
若是他一动不动,父皇,快是更不安心,君王之心,难测!
可他还是的揣测一番...
“明白了。”
童光年点了点头,主子入宫,免不得又要受冷落和白眼,宫里都是捧高踩底的,那些个奴才,最会见风使舵。
“主子进宫,还是让银星跟着吧,我去梅之千府上等着,他去林家约莫也快回了,看看是否探听到一二。”
“不用,局势刚稳定下来,父皇不会节外生枝,也不会让旁人多事,你去看看吧。”说完,大步而去。
“哦,对了,若空闲...便让人稍微盯一下墨清简。”
今日在场的,除了聂牧,墨清简也是见过那姐弟两的,而且,那墨清简的反映,属实有些奇怪。
那女人行事...也是颇为大胆了些,这是京都之地,这性子...他是不是的让人多盯看着点。
“为...”还没问完,人已不见踪影了。
通光年低头寻思了一下,主子什么意思?
好端端的,怎么盯上墨清简呢?
一边想着,一边朝着门口而去,不管了,主子让盯,先盯着吧,的让人给蜜娘送个信,差不多可以回来了。
童光年去梅之千府上,恐怕的等一阵子了。
梅之前与林老太爷的棋正下的关键时候,输赢只在一字之间。
林霜语姐弟两到老太爷书房,已经等了好一会了,观棋不语,一直等着二老下完。
“大姐姐,你说谁会赢?”看了好一会,林宏图忍不住与他大姐姐讨论了一声。
看样子,应该是快下完了,这一局下的可真精彩,以往祖父和先生下棋,一下就是一两个时辰,旗鼓相当,谁也不甘示弱,这看着都过瘾。
就棋盘都快铺满了,直到这会都还看不出输赢来。
“这时候,不用看棋,看祖父和先生的表情才最真实。”棋局已经到这一步了,虚虚实实,不是从头到尾看下来的,一眼很难看到双方的伏笔藏在哪里了。
若不想费神,最直接的方法,就是看下棋者的神情。
“你们两嘀咕什么?”
还没等林宏图瞧真切,两位下棋的就停了,和棋。
“走,坐了这许久,走动走动,顺便看看新府。”梅之千一直本就是个狷狂的性子,说起身就起身了,卷了卷衣袖,似乎不知什么叫客随主便。
林老太爷也习惯了,“正好,想请梅先生一看。”说完,看向两个小的,“你们也一道吧,出去半天,都上哪里转悠了?”
几个赶考的,都在用功温习功课,四爷出去打点了,府上显得比较安静。
“祖父,我们就街上随便逛了逛,去茶楼喝了杯茶。”林宏图偷偷瞄了林霜语一眼,还是不说那般详细吧,免得祖父担心。
林老太爷也没在意,领着梅之千出了书房。
这新府邸原来格局就不错,买来之后,陈昌又请人收拾布置了一番,府上原来的草木大部分都未动,这会,迎风就能闻到一股子清香。
“春来万物复苏,草木萌芽,好啊!这府邸格局不错,老太爷可是有些不够意思啊,回京开府都不通知梅某一声,来迟了。”
走在回廊上,看着四周春色,老太爷一手负背,一手捏着胡子哈哈一笑,“不过置办个宅子,什么开府不开府的,夫人尚在淮安,等到春闱之后,都过来了,定请梅先生到府上喝一杯。”
“春闱之后,梅某可就上门讨酒喝了,听老太爷的意识,往后梅某可是不用去淮安了?”
“这些年,劳动梅先生两地跑,实在过意不去。”
梅之千问的明朗,老太爷也答的明白,往后,林家就在京都定居了。
“这边是?”走着走着,到了墙边一处宫门,这怎么会有个门?
老太爷躬身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请。”
这门过去,应该是另一座府邸了?莫非,隔壁的宅子,也是林家的?
林霜语站在拱门前,抬头看了看没做声跟上,她之前也一直不知道老太爷的打算,直到到了这宅子,直到,这几天与老太爷闲话的字里行间以及陈昌的动向这才大致猜出来。
书院,老太爷要办书院,这消息,给那位也没关系。
林宏图抬头跟上,满脸好奇,其实,这两日没事的时候,他就跟着大姐姐逛府邸,以及自动,这一派的宅子都是联通的。
大姐姐让他别多问,他就一直没问,不过心里还是好奇的。
“老太爷好大的手笔。”一连通了两个宅子,梅之千带着疑惑感慨了一句。
若非林家买下的,怎可能宅宅相通,这是,林家也用不上这么大的宅子吧,刚才,他将几个宅子的格局都细细品了一遍,明显都有改动,不像是给人居住的。
“哪里哪里,不过是到老了,还有些想头,今日梅先生不来,老夫也是要上门拜访梅先生的。”
也该操持起来了,马上春闱了。
梅之千心头一动,林家不声不响,在京都买下这一片宅子,该是有大动作才是,老太爷这话里意思,莫非这房子,还能与他牵扯上?
“五少爷、大小姐,你们姐弟二人说说,你们祖父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既然带着这姐弟说话,便是老太爷没有避讳的意思。
林宏图懵懂的摇了摇头,他还想知道,祖父买这么多宅子干嘛呢,若是一房一府,是不是太大了,那也冷清啊,这一家人聚在一起都的走上一会。
“大小姐说说?”梅之千停下脚步,一脸探究的看向林霜语。
这大小姐这表情,莫非知道什么?
“大丫头若知道,但说无妨。”老太爷半眯着眼跟随看向身后的林霜语,此事,他连几个儿子都未告知,大丫头?
林霜语环顾四周,神色平静而道:“祖父是想办书院,还想请梅先生当书院的先生。”只是,她猜测出这个答案的还是,开始也是意外的。
本还有三分疑惑,现在确实基本可以肯定了。
在场的人都是一震,林宏图眨着眼,在林霜语和老太爷身上来回打转,开书院?
“老太爷当真?”
梅之千神色颇为认真的扭身面向老太爷求证,开书院,怪不得他觉得这宅子的格局有些特别,如果是开书院,到说得通。
只是,这答案...有些意料之外。
老太爷点了点头,目光依旧停在林霜语身上,片刻之后才缓缓挪开,“梅先生以为如何?”
“愿闻老太爷一说。”梅之千前所未有的认真,林老太爷为何会想到开办书院?
“林家世代都是读书人,其实,祖上最开始的初衷,便是能教书育人,并非走上仕途,如今,天下大定,文风盛行,却都...老夫也不望改变什么,只是觉得,该到百家争鸣之时了。”
“教书育人,百家争鸣...”
梅之千低喃复述,神色有些游离。
“祖父想要开办书院,并且把书院选在这京都繁华之地,可是有什么想法?”梅之千当初离开云崖书院,就不会轻易再答应到别的书院教学。
所以,要说动梅之千,必定要有足够打动他的理由。
有道是,长者说话,晚辈不应随便插嘴,但是她开口却不觉得突兀,声音清清冷冷的,与年纪不太相符。
老太爷眼中迷惑更甚,大丫头是无意询问,还是用意颇深?
顺着话道,配合道:“自古,书院择山而开,这里有诸多原因,梅先生面前就不必详说了,老夫想要开书院,并将书院选在这京都喧闹之地,却有原因....”
老太爷侃侃而谈,谈及开办书院的初衷,谈及现在读书人的现状和朝廷选材的现状,没人出声,他便一直说着,最后又说到现在书院的情况,千遍一律,埋没了许多良才等等。
林宏图静静看着老太爷,好似不认识自己的祖父一样,从没想过,原来,祖父也有如此滔滔不绝的时候,原来,祖父心里不光是只有林家的荣辱,他突然间想起了抱负二字。
原来,所谓腹有抱负,是不是就是祖父现在的样子?
这样的祖父与他平日认识的祖父有些不同...但是很好。
林霜语静静聆听,她刚进林家,便发现,这位祖父心有丘壑,深藏抱负,只是,与她起初想的,有所不同,这份抱负...
有些让人肃然起敬,教书育人,有教无类,让学者能学以致用,让先生能因材施教...
闻着空中清新的气息,目光所及,是一片嫩绿,不由自主的走上前,伸手摸了摸枝头萌发的嫩叶,眸光微动,露出一抹浅笑,瞬间如繁华绽放。
“祖父,书院的名字可想好了?”开书院,挺好。
老太爷正有些不好意思,被突然询问,竟有些茫然,少了平日的严肃,显出几分生动可爱。
“还没想好。”
“那不如,就叫春希如何?春为启,希为望,让书院学子都记住初心,怀揣希望。”
第119章 宫门冷暖(2更)
“春希!”
“没错,这名字属实不错,往后,京都又要多几分热闹了。”
两人就在院子里坐着,起风了,春风佛面,茶香四溢。
童光年等了好一会才等到人,就是想求证一下,如果林老太爷真要开办书院,摆着这么个人在面前,怎会不请?
有梅之千撑场,慕名而至的生源不会少。
摆袖替童光年倒了杯茶,看着颇为愉悦,“看着,你好像不怎么惊讶?已经知道消息了?”太子这消息,到是来的快。
“也是今日才知道,这么知道你去了林府,上门求证一下,这林老太爷到是大手笔啊。”童光年喝着茶若有所思,真要开书院了?
“梅某也没想到,颇为意外,不光是大手笔,更是大魄力,以当年林老太爷的位置,能毅然辞官,背负家族众人的不解,这么多年,过的该是辛苦,世人都有所图,只不过,林老太爷所图让人有几分敬意。”
“听你这意思,这林老太爷开口,你便会答应?”这可不是梅之千的风格啊,童光年捧着茶杯,心里琢磨着,这林老太爷开书院,罗家必然是知道的,这里头,会不会有罗家的一份。
可听这意思,只是林家一家操办,那可是难道大啊。
“老太爷虽没明说,到是有这意思。”如果这春希书院,真如老太爷所说,到也不是不可以考虑,不过,且看看再说吧。
童老没说什么,梅之千与自己是老友,虽没像他一样喊主子一声主子,可这些年,明里暗里,也是相帮不少,他知道,若是主子有朝一日要他入仕,他也未必不会答应。
只是,他志不在此,所以,主子也一直随他,也是惜他之才,他若要去书院,主子也不会说什么。
“老梅,对你那女学生,你如何评价?”
“我那女学生嘛...是你想听听,还是闲王?”怎么,把他学生的功课都拿走了,还没分析出个所以然?
“是老夫想听听。”
这闲王好似对自己这女学生关注有点多啊,“那光年兄先说说,今日给闲王送消息的,可是我这学生。”
身为林家大小姐,她的立场究竟是林家还是闲王?这一点,他至今看不懂。
“没错,是她。”这没什么隐瞒的。
点了点头,喝了口茶,整了整衣袖像是在琢磨怎么说,童光年也不着急。
“此女不凡...”
废话,要是平凡,他能问?童老无奈只能喝茶安抚,继续等,毕竟他接触的多一些,或许能看到他和主子看不到的一面。
“然后呢?”等了半天,没了下文,童光年放下杯子追问一句。
“若真要我评价一二,只有四个字,高深莫测。”梅之千说道最后四个字,异常认真。
四个字,让童光年沉默了起来。
“高深莫测...便是你也看不出几分深浅,老夫总有几分不放心...”童光年颇为凝重捏着胡子,心里多少担忧,主子对这林霜语的态度...让他有些担忧啊。
查不到,看不透,便意味着多存一份危险,主子如今已经站在独木桥上了,必须慎之又慎,一步踏错,身下就是万丈深渊。
“你也无需太过担心,闲王素来是个有分寸的人,再则,虽一时看不透,但...心术尚正,心术正便不会出太大的问题。”
从她的行事作风,从她不经意的言语之中便能探视一二,他这个所谓的学生,心中怕是自有乾坤啊。
不说其他,便是其才华,在他几个学生中,目前,无人能及,她的格局,深闺后院怕是装不下,若是男子,定是前途不可估量,怕是林老太爷也不止一次叹息了。
“但愿吧,你也知道,闲王如今局势不容乐观,我是怕再旁生枝节...”
“这春闱在即,闲王?”好似这段时间,并未听到有关闲王的事,到是安静。
“入宫去了。”说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入宫?”
梅之千明白童光年的担忧,今非昔比,昨日太子,今日无珠闲散王,虽是皇子,已是天差地别了,这一趟入宫,没有皇上召见的旨意,怕是...要受些委屈。
但是,又不得不去,除了皇子,还是儿子,一个孝字当头,这委屈也的受着。
“听闻,竞王的婚事这次也在列?”
“恩,竞王虽不是皇后的亲子,可毕竟养在皇后名下,这正妃人选,皇后怕是会插手,梅兄,你觉得,皇后会挑正哪家小姐?”
这一场赐婚后,几位皇子的情况就将有大变化,唯独主子,境况会越发艰难,自古,这外家阻力在皇子的大位之争中,扮演至关重要的角色。
梅之千双眉略沉,“正如你所说,竞王语皇后,总是掰扯不开的,所以,应该不是墨家,如果墨家选择辅佐竞王,必会摘的更干净些,不会让皇上有所忌惮,竞王选择别家的小姐做正妃,又能添一份助力,若将来,竞王大业得成,墨家再择选一位女子入宫就是,别忘了,后位也不是一直不变的,再不然,还有皇子啊,总之,墨家怎么做,现在看,都立于不败之地,所以,墨家此刻应是避嫌为重,至于其他几家,罗家向来是置身事外,即便几位王爷找上门也没用,除非皇上下旨,宫家...跟随皇上打下江山,功勋卓著,天下大定后,还能长盛不衰,都说,飞鸟尽良弓藏,可皇上对宫家,信任依旧,要说三阁之中,其实,只有宫家是握有兵权的,且宫阁老与皇上的关系非同一般...总之,不会是这三家,这三家,除非皇上真的已经意属竞王,否则,就是皇后也插不上手。”
这一番话,到是与主子分析的一样,“皇上正直当年,才将大权都抓在手中让朝局呈现如今的局面,这三家,怕是几位王爷都没戏,那其他人家...例如勋爵公侯?”这些人家,虽没不像三阁能轻易改变朝局,但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存在。
“这就不好说了,几位王爷身边,如今都是谋臣围绕,怕是不会糊涂到明目张胆的与那一家走的太近,估计,等春闱放榜之后,才能看出端倪。”
如今京都局势看是稳定,实则,也是内藏汹涌,这一场赐婚,恐怕谁想都没用,宫中那位,早有打算吧。
“主子说,赐婚之后,就是制衡之局...只是此后,主子的处境就更艰难了。”几位王爷,都添新势,唯独主子,不增反弱。
皇上此番落下主子,这传达出来的信息,无非是告诉所有人,闲王,将是一个彻彻底底的闲王,将无可复起之机了。
如此,谁还会投入门下?
“老童啊,你这白发可是越发多了,闲王尚且不急,你也跟着放宽些心,总有转机。”现在多虑也无用,宫里那位雷霆手段,大局在握,此事做什么,都是无用。
说是这样说,童光年又如何不是这样想,可心里...
宫中
易九兮站在重华殿门口,已等了近半个时辰。
宫人回话说,殿内,皇上刚休息,皇后让闲王在殿外稍等,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过去了,里面依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若是以前,宫人即便不敢叫醒皇上,也会将人引到偏殿坐等,谁敢让太子爷门外站这么久?
可如今不同了,这宫里皇子多的是,不得圣宠,便是王爷又如何?
里头,终于有了动静,一个宫人低着头行至门口,勾着背行礼道:“闲王,皇后娘娘说,皇上今日睡的好,还没醒,怕闲王久等,让奴才来说一声,让闲王今日先行回去,改日再来请安。”
宫人的话说的很婉转,却是没有一点温度。
往日,即便是皇后,见着太子都的礼让三分,如今,却是能随口打发,在让人等了半个时辰之后。
至于里面,皇上究竟是睡着还是醒着,都无关紧要,紧要的是上面对闲王现在的态度。
若是皇上还有些在意闲王,皇后也不可能让宫人传这样的话。
易九兮听罢,不见任何情绪,只是朝着殿内微微弯身行礼,“儿臣告退。”
说完,利落转身,一点拖沓都没有,宫人抬头看了看,正好看到竞王迎面而来与闲王碰上。
“奴才给竞王殿下请安,您稍后,奴才这就进去通报。”声音瞬间拔高,也能听出几分温度了。
虽没什么过分的举动,可就是让人感觉出天差地别来。
“有劳李公公。”竞王一身深紫蟒袍,头带金冠,腰间东珠特别打眼,虽是兄弟,可两人容貌相差甚大。
竞王看着,面容线条偏柔和一些,也是一番俊美,气度不凡,脸上笑容直散到眸光深处,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见到易九兮,笑容更胜三分。
“见过皇兄,皇兄可是有些日子没进宫了,本该到皇兄新府邸去,奈何一直公务缠身,如今协同墨相主持春闱,更是脱不开身,还请皇兄莫怪,改日,皇弟约上他们,到皇兄那热闹热闹去。”
“皇弟为国事繁忙,着实辛苦,不过是搬个府邸,算不得事,改日,你们得空到府上坐坐,正好,再过些日子,府上后园的花都开了,正好来饮一杯。”
一副兄弟和睦的画面。
“启禀竞王,皇上正好醒了,皇后娘娘请您先进去等着。”刚才的李公公再次返回,声音依然高昂,眼里只有竞王,好似闲王已不存在,更别提什么不好意思。
“皇兄,那皇弟便..”竞王挥动衣袖指了指里面。
“皇弟请,莫让父皇久等,告辞。”
说完,笑着走下台阶,始终没有回头。
父皇,从没在此时休憩的习惯,皇后是何等精明之人,纵然他如今只是个闲散王爷,皇后也断不会做的这般明显。
父皇只是借皇后之手告知他如今对他这个闲王的态度罢了。
见面都难,何谈其他?
也罢,春光正好,春风送暖,他且闲便是,只要社稷安稳,江山稳固,百姓安居,大夏多一个闲王,有何不可。
抬头,看了看天,山河无恙就好,倘若有朝一日...
闲王入宫请安,皇上并未召见,据说和竞王前后脚去的,竞王去见上了,易九兮还未出宫,宫外就已经知道消息了。
这京都的风向变换,怕是以后闲王府是真的冷清了。
“说了无用,何必自寻苦恼。”
墨家山居院中,昔日成姬公主,如今的墨相夫人正拿着枝剪修剪花枝,身前桌上,摆放着一支白釉圆肚花拼,几枝新桃含苞待放的插在里面,别样写意。
屋子里不冷不热,一身黑色暗金长袍看上去平添了几分气势,与一般人家的夫人气质既然不同,年近五十,岁月在她身上并未留下过多的痕迹,反是多了几份厚重感。
出身宫中,历经两朝,前朝公主,当今相爷夫人,又怎可能是一般妇人能与之相比的。
咔嚓一声,剪短花枝,插好之后看了看不甚满意,拔出重新修剪,慢条斯理看不出任何情绪。
相对而坐的墨清凤发髻高素,比之那日在茶楼,更添几分贵气。
“祖母,凤儿明白。”不过是心里依然不甘心罢了。
这个孙女想什么,她如何不知?只是装作不知想看看,她自己能折腾到什么程度,几十年了,墨亦宏是什么人,她难道还不若一个孙女看的透?
心大,却心思缜密,他每走一步,都会思虑再三。
什么情啊爱啊,早就冲散在岁月的琐碎光阴里了,不过,她还是的蹲着几分昔日公主的架子,看着夫君的眼眸,还的带着几分余情,她才能一如既往的高枕无忧。
夫君荣光,她才能妻贵。
这孙女和自己,是同一种人,喜欢闲王不假,可喜欢权势也不假。
相爷无需做什么,她自己折腾折腾便会做出选择,所以,她从没想过做什么,放任便是。
“明白了就好,听说,你把梧桐赠人了?”
“是...孙女丢人了。”
“既送出去了,便算了吧。”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祖母的眼睛,她才让人打听到,那兄弟两林了一座新府邸,据说是从淮安来的林家,前朝的一个旧臣而已。
“孙女记下了。”既祖母说了,那边罢了,反正小叔自己也说了。
“得空,入宫去你姑姑那坐坐,你也有些日子没进宫了。”
墨清凤抿了下嘴,轻轻点了点头。
“过几天,是罗府的四小姐及笄,你随祖母一同去吧。”看了孙女一眼,继续摆弄花枝,也该带她出去走走了。
罗府?墨家和罗家,并没多大的往来,不过是面上过得去,再说,量大家族深交,对两家都么好处,皇上也容不下。
罗家四小姐的及笄礼,就是给他们家下了帖子,按着祖母以前的做法,也是让人送了礼去就算完事。
就算是罗家的小姐及笄,也劳不上祖母登门才是。
眼中疑惑,却没多问,只乖巧的应下。
“这位四小姐,也在这次备选名单中,你姑姑的意思,让我带你去见见。”若是赐婚墨家,免不得要制衡一下。
搞不好,以后就是妯娌,抬头不见低头见。
将孙女有些没放在心上,成姬也不急,放下剪子,看着已经完成的插花轻声道:“听闻,这位四小姐,曾是皇上意属的前太子妃人选。”
果然,此言一出,墨清凤神色变了变。
“孙女知道了。”祖母和姑姑,是想借机让她看看,人家罗府的四小姐是怎么做的。
祖母和姑姑虽然一句重话没说,却是在无形的告诫她,让她知道,身为墨家女儿,该应该怎么做。
让她收了任性,收了那些她们眼里无畏的不甘。
她的人生轨迹,早已被安排好,她只要顺从,若想改变,也只能是成为竞王妃后,凭自己的本事。
“去吧。”
林府,林霜语看着棋盘边摆放的请帖,放下棋子拿起看了一眼。
“及笄礼?”
“罗家派人送了帖子来,你祖母她们不在,你是府上唯一女眷,你便代林家去一趟吧。”
罗府给林家送帖?林霜语放下帖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