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想看她的才艺(1更)
年末伊始,本该万象更新,却因为一场朝局风暴闹的人有些人寝食难安。
林家正热闹,小双也悄然到了锦绣坊。
“童老,大致便是如此,其中有些细节来不及详查,是小姐...猜测的。”比如,二房与墨家有关的事,应该与二房那位二小姐有关。
联姻?
林家要与墨家联姻?依着现在林家的形式,那可真是高攀了,可现在的状况,并非是林家与墨家牵扯上,而是林家二房。
只是,林家都未必够得上墨家,林家二房又是如何攀扯上的?
莫不是林霜语自己想错了?可若非如此,为何林家二老要这么着急给林家二小姐说亲?眉头皱了皱,这里头到是有几个有用的信息。
若林家老太爷真是因为二房与墨家有牵扯而这么做,那说明林家并不想与墨家扯上关系,至于原因,有待回去好好细思一番。
“行了,你回去吧。”这林霜语能从一点蛛丝马迹中抽丝剥茧看透问题关键,果然不简单啊。
“童老,这是给主子的信。”是小姐让代的话,小双将一个墨绿色指头粗细大小的竹卷交给童老,这是直传主子信息用的,不用她说,童老一看便明白不会乱动。
给主子的信?
蜜娘一旁看着那墨绿色的竹卷,满脸疑惑的看向童老,正因为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所以才疑惑才不解。
小双和大双现在是给林霜语用的,那就是林霜语让传递给主子的消息?
主子何时允许她单线直接跟主子联系了?
“知道了,去吧。”童老接过,看了一眼,将竹卷收入袖中,虽然心中疑惑,但该守的规矩的守。
看来,是主子单独交代过了,既如此,他也不会多问,主子对这林霜语的看重,可是有些超出他的认知。
从现在看,这林霜语也确实是有些本事的。
“童老...既如此,我留在此可还有必要?”
蜜娘这话,童老当然听懂了,这是带了些气话了,不过,主子对这林霜语了解不多,确实过于信任了。
“糊涂,别忘了,主子让你留在淮安,可不是为了一个林家。”淮安是消息的转送点,这里离京都不算太远,也不会太打眼。
自知失言,蜜娘低下头不哼声,同为女人,她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直觉,就是这林霜语屡次让主子破例...
“这林霜语确实诸多古怪之处,可主子看人一向有准头,现在看,也确实有几分能耐,你我都知道,主子这次要吃大亏,将来多的是要用人的地方,既是可用之才,先用再说。”而且他相信,现在一时摸不清这林霜语的底细,不代表以后摸不清。
现在也确实分不出太多精力去查这些,况且,有大小双在她跟前,不会出大问题便是。
“蜜娘明白!如果这边没什么事了,童老还是尽快回京都吧。”话已至此,她还能说什么?
点了点头,心里却暗叹,蜜娘再如此下去,怕是早晚有一天会徒留伤心啊,主子若是对她有意还好,可...
罢了,多事之秋,没时间去想这些,蜜娘终归是个明白人。
“童老,今日是年节,这两日还算平静,风雨欲来,再过两日,恐怕就是狂风骤雨了,童老怕也会辛苦,这里放心吧,蜜娘不会再误事了。”
此次童老是为林家来,更是为了她来吧,怕她这出纰漏。
关键时候,是她让童老不放心了。
果然是个聪明人,这淮安的消息点至关重要,京都意外的消息,全靠这边传递,若是出了岔子,会误了大事,所以这一趟,他不得不来。
今日年节,明日伊始,就是皇上也不想这两天有多大动静,所以这两天不会有大事。
“嗯,一会就回去了。”这不还的给林大小姐送信嘛。
林府这个原本以为会冷冷清清的年节,总算是比想的好些。
孙儿们表现完,就轮到孙女们了,就是最小的十一,写的几个字,老太爷都开口点拨了几句,唯独林宏图的文章。
梅先生没有说一个字,老太爷看了两三遍,最后只是轻轻折起,让林总管收起之后,一句话都没有。
大家看在眼里,不由的看了林宏图几眼,心里都是暗暗奇怪,这小五到底写什么了,怎么祖父一句话都不说。
莫不是写的不好,祖父不喜,却挨着小五的身体不便打击小五?
可也不对啊,小五年纪虽不大,但平日老太爷也没少夸,而且,他还是梅先生单独教的学生,应该不至于太差才是。
大太太到是对儿子的学问有信心,也不过分要求儿子表现的多好,可当娘的,总希望儿子是被人夸的。
这边,林允月已经开始弹奏了,琴弦轻撩,琴音入耳,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三太太对女儿的教导,可是下了本钱的,给林允月请的师父也是京都有名的师父,就想着,将来女儿嫁入京都,不能让人比了下去。
林允月对读书做诗没多大兴趣,可对这乐舞一途却是兴趣颇浓,弹的也听不出打错来,选的是一手古乐《遥期》,这曲子,讲究技法,难度有点大,就她这年纪,能弹全,不错了。
只是要弹出这曲子的空灵古朴之韵,还的一番阅历的积累才能有所领悟,本来,这乐舞除去技法之外,还讲究几分天赋。
林允月却是自信的,因为她知道,这府里,论琴艺,就是林允兰在,她也不惧。
一曲终了,众人纷纷点头,几个丫头眼里,带了几分羡慕。
“月丫头的琴艺进步不少。”老太太是个实事求是的,尽管这月丫头的性子,她颇为不喜,可一码归一码,这丫头在琴上下了功夫练,还是值得肯定的。
林允月露出几分傲色,三爷在,多少比以前收敛了些。
女孩子的,梅先生自然不会出声,老太爷也只是点了点头,女子之才,应景为佳,琴棋书画都是雅趣罢了。
“听闻大姐姐才学渊博,今儿,我们是不是有机会见识一下了,也好让妹妹们的学学。”要让林允月安分守己,当真是有些困难。
不过,大家的目光都随之落到了林霜语身上,说实话,都是几分好奇的。
尤其几位少爷,对这个大妹妹,人还没回来,就听了不少有关她的事。
先不说其他,本以为回来会看到一个乡下丫头,见过之后,都是有些惊讶的,这会又听五妹妹说她学识渊博,更是好奇。
“大丫头,你是大姐姐,的带个头。”老太太知道这大丫头不简单,也不怕她出丑,所以开口顺了一句。
其实,老太太也是好奇的,好奇这大丫头会拿出什么本事来,既然是南山先生的学生,应该不差才是。
梅先生和老太爷也看了过去。
“大姐姐,喊你呢。”晕,这时候,大姐姐还能神游天外!
嗯!“嗯,知道了。”明明一副很认真听曲的样子,感情还真是心不在焉了,也就林宏图看出来了,正儿八经的开小差。
老太爷坐在主位,别人不知道这姐弟两低声嘀咕啥,他却知道,这...
“祖父、祖母,大姐姐写了副字。”林宏图这个操心啊,生怕大姐姐不知道发生啥事,干脆代为作答了。
桌案前,的确是刚林霜语写好的字卷。
字?老太爷捏了捏胡子,大丫头的字,他是见过的,少有女子的字,能写的那般大气磅礴,自成一体,颇有风骨。
“字?看看!”老太太也想看看,大孙女究竟多大才学。
都说,观字看人,看看能看出几分门道。
芳香不用林霜语说,已经捧着纸卷送上去了,好似恨不得大家都看到自家小姐的才学了不得一样。
刚才她在一旁伺候研磨,看到这笔在大小姐手里刷刷的写出那一个个字来,又是兴奋又是惊讶,原来,自家大小姐还是才女。
这伺候的丫头都觉得脸上有光了。
老太太接了纸卷,展开一看,在场的都伸着脖子,想要一睹为快。
好字!就是...不够娟秀,老太太毕竟是女流之辈,虽自小也是识文断字,可到底功底不深,只能看个大概,这也是老太太心里深处一直不太如意的地方。
再看内容,眉头微皱了皱,这写的不是啥诗文啊,倒像是...怎有些看不懂?
“嗯,字不错。”虽然鉴赏功底不深,可一笔一划之间,好坏老太太还是能分辨出的。
嫁入林家这书香门第之后,有一段时间,她也没少下功夫恶补。
“梅某看看。”这个女学生的字,梅之千也来了兴趣。
老太爷因为心中有数,所以还算不急。
打开纸卷,梅之千忍不住道:“好字!”筋骨已有独特的新笔之分了,字里行间,更是大气磅礴,没有女子书写的娟秀,再看起笔落笔,浑然天成没有刻意为之的痕迹,内行人看门道,这一手字,可说自成风格了。
这还是梅之千第一次见女子能写出一手这样的好字来,若不知是她写的,让他看,他也绝看不出出自女子之手。
品完字,再阅内容,面色变了变,再三确认,抬头看向林霜语,随即笑着摇头,这莫不是他布置的功课答案?
几遍品读下来,神情又是一番变化,见解独道,值得三思,从这短短数行子可看出,这大小姐该是看过不少兵家之论,读过兵书,上次对弈,棋路之间,他隐约看出了几分兵法行兵布阵的路数,所以才即兴出了这么道题。
只是一时兴起,本也没放在心上,可现在看...他还是低估了这大小姐。
“老夫看看。”观梅之千的神色,老太爷忍不住被勾起好奇之心。
梅之千将手中纸卷递过去,“老太爷看看,不过,这可是大小姐交的功课,看过的还给梅某。”这小气样,着实又失大家之风。
拿着纸卷,老太爷颇为疑惑的展开,大丫头的字,还不至于让梅先生这般宝贝吧,可看下来之后,老太爷的脸色也变了变。
这字,和上次在自己松阁写的字,明显有所不同,同一个人,为何写的字会有如此大的差距?
忍不住抬头看了林霜语一眼,再低头仔细看了看,这写的,好似...兵法论策?这是梅先生给大丫头留的作业?
几行字,读几遍,大致内容都能记下了,短短数行,可见功底,不论是书法还是读书的功底,怕是平日对兵法策略,不只是涉猎二字这般简单。
这大丫头啊,越发成谜了。
难道南山先生,还教导大丫头这些,纵是他们这样的人家,在男儿的教学上,对这些,也只是点到为止,并不会深教。
拿着这一纸卷,老太爷不禁想起刚才小五写的文章,自己是否真的老了,后生可畏,林家如今的现状,是否真与自己这个当家之人有关。
在对子孙的培养上,是否过于迂腐刻板,就如今日,这些个孩子,抛开文章学问,不也是百花争艳?
或许,这一个个都不如直接的意,可也不该否认,他们各有所长,至少,都在努力不是吗?
小五文章中有一句,家族之兴衰,非一人之力,同理,家族之兴衰,非一人之过也,看来,他这个祖父,是该好好反省反省了。
就像现在,若是这大丫头在林家长大,可会有今日纸上的一番见底,可能写出比男儿还气势如虹的字来?
答案是否定的。
古人早有云,有教无类,因材施教,若是自己这些年在几个孙儿的培养上再费些心思,时候现在,就是不一样的结果?
罢了罢了,越想越容易进死胡同。
“祖父,也让我们看看大姐姐的字呗。”林宏图满心眼都是自家大姐姐,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好。
到底还是个孩子,就好像自己得了一样好东西,非得炫耀一番才成。
“看看吧,可拿好了别弄坏了...”说完,目光转到梅之千身上扫了一眼。
大家立刻凑了过去,当看到林霜语的字时,都是一脸惊讶,尤其是几个稍大些的。
“大妹一手好字,自叹不如。”林宏伟朝着林霜语拱了拱手,到也真诚。
林霜语不太擅长应付这些,可对方眼里的真诚她却感受到了,点了点头,“二哥画的君子竹也不差。”
刚才只是远远看了一眼,的确是不错,其实,上辈子,她也喜欢画,但只是喜欢,没这天赋,画不好,却不妨碍她品画的水准。
所以,她才唆使五弟要了画来。
林宏伟面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
老太爷看着这一幕,脸上神情又是一番变幻,或许小五说的对,一个家,犹如一股绳,大家拧成一条,才能坚韧不催。
林允兰算算的眼角瞟了一眼,心里颇不是滋味,本是想让这大姐姐出丑,起先,她是真不信,一个乡下回来的能怎么样?
现在看着那字,酸的很,又觉得委屈,之前一直有林允兰压着自家一头,现在又来个林霜语。
其他几个姑娘也开始拿出自己的本事来了,这一番热闹,总算是驱散了一些笼罩在林家上空的乌云。
大家都有默契一样,对二房和三太太的事,只字不提。
可不提,不代表事情就没发生。
离了林家,二房一家直奔京都,二爷到底是做了周密打算的,早就在京都置办了房产,虽然院子不大,可也够二房安居了。
本来,这房子是为儿子到京都赶考以后留在京都备用的。
林家没分家,在京都置办一套这样的院子,二房哪里来的银子?还不是二太太本事,这些年管家积攒下来的。
这细水长流,也是一笔不少的资产。
只是,他们脱了林家,墨家那边的婚事,还能作数吗?
二太太和二爷心里都没底,因为墨家这些天一直没有给回信,林允兰的心,更是七上八下,却也只能等着。
年节,也是有些冷清,不过,这个年节,京都也没有往年的热闹。
第91章 审太子(2更)
年节过去,便是新的一年开始了。
已经新年第二天了,老百姓尚还沉溺在新年的气氛里,走亲访友,有些热闹。
有些人也终于沉不住气了,因为都知道,那宗三司关着的可是太子,耽搁一日,便多一日变故的风险。
只是宫里没有响动,他们要动,也不得不谋划一番,怎样能不着痕迹让事情不至于牵扯到他们身上。
本来,这次西北的蝗灾贪墨案,几位皇子或多或少都被牵涉其中,一个不好,他们就是下一个太子,所以,他们只能是齐心协力,让太子把这案子都背下来,他们才能免去麻烦。
同时,还能除去大敌。
三司的小院里,易九兮依旧独处几日了,天色渐亮,听得外头炮竹声,这是迎新之声,新年第二天了,怕是今日起,他这就不会太清静了。
这几日,父皇应该有了决断,就快有结果了,拖得太久,恐怕很多人都不想。
坐在扶椅上,椅子摆在门口,双手搭在两边椅扶上,抬头看着天际,俊容始终挂着浅浅的笑容。
衣袖里,手中捏着的是一个墨绿色的竹卷,里面的内容已经看过了。
退一步海阔天空,却难测小人难防。
忍不住笑容扩大,林霜语...竟已猜出他的身份,上次京都远远一眼,好似脸上的疤没那么吓人了,若是再过些日子,不知会是什么模样。
不过,那一双眼睛应该还是一样,那日,其实,他一直没有彻底昏迷,迷迷糊糊中,抬头看到一群食尸秃鹫在头顶盘旋。
当时,他在想什么来着,对,他在想着,如果,银星再晚来一步,可会看到白骨森森的自己?
可他从未后悔过,即是险棋,便是落子无悔。
就在那时,他听到了一声颇为无奈的轻叹,看到了一双至今难忘的眸子,仿佛看透世间沧桑,有着苍穹万里的辽阔,又藏着万丈深谷的清幽。
一双小手,费劲全力的拖拽着自己,还从没那样被人当物件一眼对待过。
她说,既然这般想活着,那就好好活着吧。
银星说,是个农家女子,他打从心里是不信的,不是不信银星,而是...不信这世上,有这样的农家女子。
既是个迷,便不着急,一步步解,总有解开的一天。
她不忌讳让自己知道已猜透他的身份,一是告诉自己,她手中又多了一张底牌,与他的交易,便多了一分底气。
无妨,是她自己凭本事争取的。
她这一句既是告知她已知晓他的身份,也是一句提醒,既是任何,自己与他是同一条船上的,他这个上家安好,对她也好。
聪明的女人不计其数,这般聪明又狡猾都带了几分坦荡的,却是生凭紧见。
简单一句话,便已看出,她已然大致知晓,他入三司,自退因素占主导,她是怎么猜测到的?或者说,如何分析出来的?
这等能耐,纵是男子,深处局势漩涡的大多数人,恐怕也看不透吧。
越发好奇了...
难防小人难测,的确是,进来之后,他才想到,那幕后之人和父皇,现在都不会要他的命,甚至,可能太子之位都还能勉强保全,可是,防不住有些没脑子的想方设法要他的命。
这宗三司说起来是最安全的地方,却也因为大家都觉得是最安全的地方,却忽略了,有些人,想要富贵险中求。
今日送进来的早膳,菜和粥都没问题,有问题的,是那双测毒的银快,落飞脑中突然想起昨夜送到的竹卷,自己恐怕还真会忽略了。
这算不算...又救了他一命?
上次闹事,他让银星击中马车偏离方向,救了她一回,这么快,她便还回来了,真是个...不爱欠账的女人。
不对,该说小女子,才十四不是吗?
是谁想要他的命?左右不过是那几个,只是,当真是蠢了些...他只要将现在还放在里头的碗筷打翻,很快有人想要行刺太子的消息就会送入宫中。
太子都落入三司了,还有人如此迫不及待想要他的命,这其中是何缘由?
这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要助他先出牢笼了。
真是....摇头了摇头,头却突然定住,身子紧绷了一下。
不对...
不是这么回事,不对,让他再仔细想想,这整件事,好似有一股子不同寻常的味道,思绪飞转,一条思路在脑中逐渐清晰起来,整件事,好似处处没有错,细思极恐。
差一点,差一点,他就成了别人棋盘上的棋。
好在,他本就无意这么早出去...
闭上眼手不自觉捏紧,究竟是何方高人,下的这一手好棋,连他都忍不住要夸一句了。
步步惊魂不为过。
就连,有人安耐不住,想要对他下手,都在算计之中,届时,他勉强出了牢笼,这出手之人,既是在三司动的手,必然会查出来,不管是哪一个,肯定是与赈灾案脱不了关系的,到时候,这案子也顺理成章有个了解。
他保住太子之位,可那些所谓账本,却并没有因此抹去他参与贪墨的的怀疑,这就埋下一个伏笔。
往后,只要再来两三次,就算不能置他于死地,也能让他身为一国储君的威望弄个荡然无存,最重要的,今日这一招,便是再父皇心中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太子已有了让人忌惮想要杀之后快的实力,就这一点,他这太子之位,如何还能坐的安稳。
高,实在是高啊!
正好印证了当初他的猜测,这布局之人,的的确确不想要他的命,更不想一下要了他的太子之位,甚至连父皇的心思都掐准了几分。
既如此,怎能让他如愿?
“太子,早膳可用完了?”
“嗯,去收拾吧。”
热闹终于要来了,也让京都各方人马等的足够心焦了。
“太子,请移驾会审大堂,皇上下旨,今日再审。”
“那便去吧。”起身,丝毫没有拖沓,比他想的还快一些,不知用了什么手段。
其实,也不是什么新鲜的手段,和宋晖的死一样,再复制一遍,那个告御状的宋康也死了,现在,又一个死无对证。
一早,消息传入宫中,皇上震怒,下令立刻开审太子贪墨一案。
这人总不会又是自杀,死于他杀。
路上,听的官差透出的一点消息,易九兮暗暗一叹,若是此时,他这在出点什么事,今日,恐怕就更热闹了,这一环扣一环,环环相扣,手段果然了得。
太子贪墨案开审,这官员都还在沐休期,闻讯,个个着了官袍望三司赶,路上,这一抬抬轿子,可是有些壮观了。
这么大的案子,主审的三司之主,一位是庆康老王,一位是端亲王,还有一位,是德仁王,都是皇室宗族里德高望重,举足轻重的人。
两位老王爷,是当今天子的叔叔辈,大夏立国之后,这易家族长长辈,也就这两位封了王,也算是为大夏立国立下功勋的人人,而端亲王,则是当今天子的胞弟,一母同胞,是现在诸位皇子的亲叔,地位可想而知。
这宗三司审皇族子弟,也就名正言顺多了,否则,总免不得有时候会尴尬。
前几日开审的时候,满朝文武来了大半,今日圣驾要亲临,这大大小小的官员,三司都快挤不下了。
只能临时加了不少椅子,可谁也不敢坐啊,皇上往哪上头一坐,脸上还带着怒火,谁敢坐?
“儿臣拜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虽说现在是扣押在三司,可他还是当朝太子。
太子已出现,场面顿时冷了几分,大家都静静观望着,心知肚明,这今日必然是要有个说法的。
仵作刚才验过了,那宋康是他杀,谁杀的?
此时一些人看太子的目光,多多少少都带了几分审视。
几位王爷也到了现场,他们是有王位官职在身的皇子,可参与朝政,出现在这,理所应当,更何况,这案子,可不光是太子一个人,他们手底下的人,也有不少牵涉其中的。
就算现在都没有证据像太子一样被盯上,可手下有人不清白,他们免不得要收牵连。
这一次贪墨案,可真是捅了个天大的窟窿出来。
夏元帝,大夏王朝的开国之君,头戴金冠,一身明黄,面容肃穆,不怒而威,身上,自有一股子开国之君的威严气象,近五十的年纪,正当年。
“你还记得自己是一国之储君,记得自己是臣子之份便好。”
一句话,让所有人都不自觉低下头去,皇上这一句话,轻飘飘的,却饱含质问之声,质问太子,何曾对得起他的储君之位,和对得起身为臣子之责。
不管是哪一个身份,也不管此案是否就是他主使,他所管辖的吏部出了这样的事,他便难辞其咎。
的确,宋晖对易九兮来说,就是个意外,自己确有失察之责,父皇问罪的没错。
“儿臣失职,吏部主管朝中官员升迁调任,却没想,成了一些人利欲熏心的工具,去年秋,西北蝗灾,宋晖等人欺上瞒下,利用职权之便,贪墨赈灾款项,至使赈灾不利,百姓受苦,罪该万死,儿臣分管吏部,有失察之责,甘愿受罚,请父皇责罚。”
一席话,不但将这案子自己挑明了,还主动请罪,到是不怕后面的屎盆子。
“只是失察之责?送晖一案,贪墨数量巨大,他一个吏部侍郎,何来如此大的胆子,如今死无对证,却留下了账本和人证,你是如何进到这三司的,你可明白?”
夏元帝加重了语气,龙目微动,便透出一股萧杀之气。
大堂之上,气氛立变,臣子们大气不敢出,纷纷地头看向地面。
“儿臣被带到三司,是因宋晖之弟宋康所告。”
平静而答,眼神没有丝毫闪避,一副陈述之态,到是让人觉得,好像这事,还真与其无关一样。
“告你如何?”明知反问,这是要太子自己当着众人之面说出来。
“告儿臣主使宋晖贪墨赈灾款项!”
“你可认罪?”
一来一往,简单的言辞,却让听者忍不住倒抽凉气,一句话,几个字,顷刻之间,那可都是生死攸关,社稷攸关啊。
场面一时静的让人害怕,所有人低着头,目光却不约而同的扫落在堂前的太子身上。
“儿臣不认!”
四个字,掷地有声,却让人更加剧了大堂紧张的气氛,一句不认,便了事?怎么可能?
“好一个不认,那这案子,看来真的好好审审,你乃大夏国之储君,是当朝太子,若是诬陷,宋家真该满门抄斩,我大夏太子,素来有贤德之名,你入三司,吏部尚书潘礼赞,携诸多官员联名书入宫为你保举,尽诉太子在朝之功绩...”
夏元帝神色不明,喃喃而道,此刻,神色平静,收敛怒气,听不出任何情绪,却让人感觉是山雨欲来前的平静。
天子之威,难测!
潘礼赞!易九兮跪在大堂之上,默默听着,心里默默念出这个名字,幽幽暗叹,这一纸功绩,才是父皇今日眼中天子之威的根源所在了。
潘礼赞此人,他还是有几分了解的,能到尚书之职,绝非平庸之辈,此人唯一的缺点,便是过于刚直。
这一点,此刻却被人利用成了致命利器。
用他的人对他的忠心,反害于他,让他有苦难言,哎!
“父皇,此次赈灾之案,牵涉甚广,儿臣失职之处,儿臣甘受责罚,但请父皇,将此案彻查,既有人告儿臣贪墨,也请父皇还儿臣一个清白。”
他已预料,开弓没有回头箭,他这番话,就是逼的父皇彻查赈灾一案,不能以一个宋晖贪墨就了解了,现在,他作为被告,也要一个公道清白。
现在,状告太子的人都死了,案子就成了公案,太子还纠察什么,就算他贪墨了,凭着那几个账本,没有更多的证据,难道就要治一国太子之罪?
他何须如此咬着不放,这不是为难自己?
但是有的人却看出些门道来了,太子这是以进为退?
大家,包括皇上都知道,这里头牵涉的,可不是太子一个皇子,最开始查这案子的时候,其他各部,像工部、户部,都有人手脚不干净,虽然查出的数字,没有宋晖贪墨的银两吓人,可真要查起来,那些个官员上头,可是诸位皇子。
这一彻查,不就是查整个皇室了?
太子这是要将所有人都拖下水?皇上就是为了皇室颜面,怕也不能让这案子太过透明,太子这是....
懂得帝王之心啊,他这般说,皇上只会让这案子快些了解。
“好一个清白,你说你清白,那那些账本是怎么回事?有人污蔑一朝太子?你如何能自证清白,那账本上,桩桩件件,都写的清楚明白。”
夏元帝脸上,来时的怒气好像消散了不少,让人越发捉摸不透。
“父皇,那些账本难道就不能造假?宋晖死了,如今宋康也死了,不正好死无对证?”易九兮依旧跪的挺直,一副据理力争的模样。
全场静悄悄的,这构陷太子,可又是天大的案了。
比太子贪墨还严重,太子当众这么说,皇上骑虎难下,不查都不行了。
“好!太子乃一国储君,朕也想看看,是否有人胆大包天,三司,彻查,三日之内,朕要此案真相大白。”
说完,起身拂袖而去。
皇上一声彻查,在场所有人脸都变了。
尤其是三司和刑部的人,三天!这么大个案子,牵涉这么广,三天真相大白,这....比登天还难啊。
可是再难,也的查!这是皇命,有道是皇命难为。
这三天,对京都来说,又是三个不眠不休之夜了。
在外头听的消息的童老,默默消失在人群之中,三日后,一切都将尘埃落定,会是一个什么结果?
第92章 一落千丈 谁的谋(1更)
三日后,一道圣旨,天下惊。
太子易九兮被废黜太子之位,收了职权,贬为闲王,无有赐珠。(大夏皇子封王,以腰带镶嵌皇赐东珠为等级划分,最低,一珠王,最高,八珠亲王,基本上,皇子都到不了八珠亲王,那等于与太子品阶相近了,大夏王朝唯一的八珠亲王,便是端亲王。)无赐珠,便无封地,留居京都,一座有名无实的王爷府,一落千丈。
也成了大夏开国以来第一个无珠王。
罪名是失察。
有人说,失察之罪,何至于此,的确,古往今来,还真没有哪位太子爷是因为失察之罪丢了太子之位的,这一罚,不可谓不重。
也有人说,这么大一桩案子,太子最后还能保全性命,已是万幸了。
众说纷纭。
因为连同太子被废一并下了数道圣旨,几位牵涉其中的王爷皇子,多多少少都没跑脱,竞王,被撤了主理户部之职,显王,被收了城防兵马督军之职,建王,无可剥之权,罚了封地三年收入,从六珠王降为四珠王,成王到是没有降珠,还是五珠王,可他最为依仗的外家高家却是连累其中,损失颇重。
各打一巴掌,开国以来,皇权从未如此集中过。
一时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太子丢了储位,可几位封王的皇子,现在看来,谁也没能靠近一步,相反,都被逼退了一步。
这下,大夏储位空悬。朝中官员也是从上到下,从京都到地方,大大小小的因案子牵涉进来的,近两百多人。
西北蝗灾贪墨案,可入史册了。
告示贴满各地榜栏,百姓大呼痛快,皇上威望到达空前高度。
所有人好似恍然大悟,却是谁也不敢瞎说一句。
谁也无法想象,这三天京都究竟发生了什么,三天之内,这么大一个案子,被查了个底朝天,都到这份上了,当初那宋晖贪墨是否真的与太子有关了,也就没人去关心,太子现在处境,已是不能再差了。
一个废太子,想要再登高,等同于登天了。
传闻,太子被废之后,一蹶不振,不对,现在要称闲王,大夏已没有太子了。
闲王虽还有上朝听政之权,可一个一珠都不是的闲王,连大殿之上品阶最低的从五品官员都抵不上。
从五品的京官,职权也不小,闲王...没有任何职权在手。
故此,闲王上朝与不上朝没有区别,据说,整日在王府饮酒度日,皇上也不闻不问,闲王为太子时,本是正在议太子妃人选的,这下,都是避而不及。
这会,除非是皇上赐婚,怕是没人愿意与闲王扯上关系。
“螳螂扑蝉,黄雀在后!哈哈哈,所有人,都在父皇的掌握之中。”
闲王府,酒香四溢。
从三司出来之后,便直接入住闲王府,对一个闲散王爷来说,这座王府算是够大了。
易九兮端着酒,一派悠闲的品着酒,脚上一双软底棉袜,长长的袍子拖曳在地上,没有相比从前太子府的暖阁,这的确是显得冷了许多,尽管炭盆烧的很旺。
童老看了四周一眼,叹了口气,这王府是皇上赐下的,还没有仔细规整,还是小心为妙。
“银星在,放心吧。”摇了摇头,易九兮一副随意之态,握着酒壶,往火盆边靠了靠。
也是,这府上下人,与太子府比,少了大半,银星在,若是有人靠近,隔着数丈便能知晓,“皇上这一招釜底抽薪,的确是将所有人都盘算在内了。”
“皇上这是从何时开始布局的?”这一点,他实在想不太通。
“从西北蝗灾抵报送来之时。”十分肯定,原来,幕后这支手,竟是父皇吗?如此想来,到也不冤。
也唯有父皇,能有这般大的能耐,布下这么一个大局了,不过,结果,到也不坏,若是自己这次没有走这一步,不入这个局,可能,今日就没有他这闲王了。
自己,算是侥幸入局,让父王最终还是将他留在了京都。
老惊诧看向易九兮,从北西蝗灾时?端着酒的手抖了抖,溅了几滴在地上,“那...贪墨之事...还有宋晖...?”似是不太敢相信。
点头,“没错,贪墨一事,父皇早就了然于胸,或许也正是发现了才开始布局,至于宋晖,现在看来,他十有八九,是父皇的人。”
也是,如果宋晖能被竞王收买,直到东窗事发他才知晓,若有这本事,竞王恐怕不会隐忍至今是今日。
童老听的一阵恍惚,若真是如此,那皇上,可真是下的好大一盘棋,幸亏,幸亏主子当时选择了退,否则....不敢想象。
“这便是君王之道吧...”明知西北赈灾被贪墨,却能隐忍不发,再利用灾情一触即发,最终,人心所向....
更重要的是,让皇权进一步集中到了皇上的手里,也就是说,皇上,早就对主子忌惮三分,虽说,皇家无骨肉,可当真的鲜血淋漓剥开在面前,还是有些发怵啊。
“其实,从另一个角度来看,父皇并没有做错,这一次贪墨案,将朝堂上下,该换的都换了,对社稷而已,却是利大于弊。”
还有一句话,没必要说了,父皇正值壮年,不想见他这个太子羽翼丰满,自古君王,就是一条孤道,无可厚非,父皇,比他想象的,更像一个帝王。
尽管,这份认知里,充满了冷血与无情。
“主子,那接下来?”
“打马看花,坐看云卷云舒,父王想要一个太平盛世,身为皇子,身为臣子,万死不辞。”他所求,不也是如此吗?
既是同一条道,又何必你死我活,父皇要他做个闲王,他便闲下去就好,除非有一天...
“主子....”一腔抱负,满心社稷,心怀天下,难道就一个闲字统统搁置了吗?
“喝酒,对了,你猜猜,父皇下这么大盘起,谁在帮他周旋演戏?”这一点,他也挺好奇的,索性现在没事,就当闲聊。
“演戏?”童老一时没反应过来。
“之前,本王说的那个人,那个游走在各方势力之间,行联众之策的高人。”现在知道,那高人的背后是谁一手推动,但是他还是对这个人颇为好奇。
究竟是什么人,能让父皇选中他来做这件事...这人,必定是有其独道之处,至少,明面上,不属于任何一方,又能将这件事办成的,这京都有几个?
此时,主子还有心事想这个,不管这人是谁,只要知道是皇上的人便是了,“主子若是想知道,让银星花点功夫去查,总会查不出来。”
“不必查,不妨我们来猜猜,索性,时间多得是,总要有点事打发打发。”
“主子以为,皇上封一个闲王,他们就会真的放下戒备吗?”童老略有几分情绪,一个无珠王爷,他们就真的放心了?
没错,这次几位王爷都挨了板子,都折了羽翼,可能与主子比吗?
“放心,他们不至于蠢到这地步,到现在都看不出谁在下棋,本王已沦落至此,他们再来踩上一脚,只会脏了鞋底,至少,这段时间,咱们会很清静。”
门庭冷清啊...
“那其他...”总不能都停了,各路消息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旦停了,再启用可就要费一番周折了。
“照旧吧。”他总的留点保命的东西,出身由不得人选,就如童老所说,有时候,树欲静而风不止。
若真有人丢过来一把刀,他总不能直挺挺的挨一下吧。
还好,主子还算几分清醒,童老也不知该说什么,怕是真的,只有江山社稷才能让主子有所动容吧。
酒壶高举,倾泻而下,酒入喉,淡了几分清醒,模糊了视线,有时候,糊涂些才好,易九兮笑着昂头,又是一口。
若是...那日清晨在三司,没有那个小竹卷的灵光一闪,是否,他已命丧黄泉?
现在想想,三司是什么地方,他们几个能有本事安排人在三司动手,恐怕他早就死了不下万回,是自己高估了他们,也是自己低估了所谓皇权...
其实,那时候,他就应该想到的,若有机会,他还是想问问父皇,如果那日,他没有发现,现在,究竟是死是活,说到底,他还是...看不开不是吗?
父皇,究竟对他,是否动过杀心!
若只为太子之位,父皇给的,他还了便是,何止于此....
童老以前总说,君王之道,为君之道,他有些地方确实不如父皇,他认,可他还是坚持,君王之道,仍是君轻民重,父皇借西北蝗灾一案清肃朝堂,可以!
只是,用数以万计百姓的生死来赌,代价太大,如果他所料不错,他这次没有捅开西北蝗灾案,父皇还会等,等到西北灾民爆发,等到那时,他再发难,结果还是一样,只是,会无辜枉死多少百姓?
当时的情形,已经是迫在眉睫了,父皇明知,却还能沉住气...
如果,这就是所谓君王之道,帝王之道,那他确实不适合这条道。
“主子,林家这枚棋,还有必要吗?”主子如今这状况,要一个林家,能有何用?
树倒猢狲散,这次,童老也是有些备受打击的,虽然眼下的情况心里早有准备,可事到临头又是一番感受了。
“林家...”易九兮摸了摸下巴上的酒渍,脑海里浮现了一双眼睛,忍不住有些迷惑,这是怎么了?
笑着摇了摇头,“既是个交易,总还是要履行完的,等林家入京之后再说吧。”此时的林家,对彼此而言,都没有任何影响。
当日,她说,要林家半年后入京,入京后,她想做什么?若是她能做到半年内掌控林家,不管届时,他还用不用林家,当初的承诺,总还是要兑现的,能帮则帮。
白眉挑了挑,眉心皱了皱,怎么,主子这意思,林家对主子而言,现在的意义,就是因为与林霜语的一个交易?
“主子,当初,林大小姐让带来的竹卷...”好吧,他承认,他的确好奇。
若是主子真中意这林霜语,到也没什么不可以,再说,如今主子身边,也没个...咳...女人...这般年纪,的确是...不太合适。
“竹卷么...救命符。”确实如此。
什么救命符?童老脸上,满是不信,这时候了,还打什么哑谜,不过,观主子这面色,好像对那林霜语,当真是有些不一样的。
“主子,林府二房现在京都,还与墨家有些攀扯。”既是闲聊,索性就闲聊吧。
哦?
见易久兮有兴趣听,童老便将事情经过大概说了说,这林家二房,与主子也没干系,不过是因为牵扯上墨家,觉得有些蹊跷,拿来闲说罢了。
墨家?左相...易九兮手搭在膝盖上,晃动酒壶,有些意外,的确是有些蹊跷,墨亦宏这个人,身为国丈,一朝右相,为人却是极其低调,从不张扬。
不光是他,墨氏一门皆是如此,如此高门大户,即便是张扬些,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可墨家却是门风严禁,没有一句闲话的。
墨亦宏...墨....
“童老,你说,父皇所用之人,会不会是墨亦宏?”就因为平时为人低调,所以,让人一下,很难想到他身上。
可现在仔细这么一琢磨,此人,到真是再合适不过了,他已贵为一国左相,又是国丈,皇亲国戚,不用依附哪位皇子,只要忠君,便可保的平安富贵。
这个身份,加上墨家家世,他也有这个资格游走在诸皇子之中行事,毕竟,这样一个人,谁不想拉拢?
他之所以一直与墨家保持距离,就是因为,这样的大家氏族,绝不是能轻易归附的,尤其,墨家还有个中宫之主。
“不会吧,竞王可是记在皇后名下,九皇子尚且年幼,这样一来,根本没有任何好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再说,墨家可是前朝遗臣,皇上能如此信任?墨家已然势力够大了,以皇上处事之态,行权衡之策,也不会用墨亦宏吧。
这也是易九兮之前没有想到他身上的原因,只是,刚才,他就突然闪过这么个想法。
“本王也只是猜测,罢了,喝酒,这个严冬总算要过去了,等到春暖花开,可以‘寻花问柳’,赏人间春色,童老,这般醉生梦死的日子,以前可是想都不曾想过啊。”
一口酒噎在喉间上下不是,呛的老泪纵横。
主子这是放任自我了吗...寻花问柳这等话,张口就来...也不考虑一下他老人家的感受。
哎!恐怕,世人都想不到,以为主子此刻,躲身买醉呢,谁能想,主子还有心情想着人间春色。
的确,京都消息传来,胆小些的,吓的几天不敢出户。
对局外人来说,这就是天底下顶天的大事了,那是啥,那是太子啊,被贬的连一颗珠子都没了,说的好听点,还是个王爷。
若非他生在皇家...
闲王闲王,听听,这不明摆着,就是傻子也听的出,皇上是让他此后余生,当个闲散王爷,不要想着不该想的。
哎!这泼天的富贵,也不好受啊。
“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局面,太子....可惜了。”消息到淮安,老太爷听完,长久终一叹。
他虽不在京都,可这案子的始末,却是一清二楚,陈昌都说的仔细。
再加上,平日对这位太子的一些事迹也有所耳闻,对其影响,比其他几位王爷,印象深刻一些。
起码,身在储君之位,并无错处,要知道,站在那个位置,要做到这一点,本身就很难。
“如今,朝中储位空悬,各部特别是西北一代的地方官换了很多,升的升,降的降,现在京都局面,就如一池浑水,根本看不出深浅。”
陈昌也是感慨的摇头。
“既如此,你暂时不必去京都了,等开春再说,开春就要春闱了!”
“是啊,春来万象更新,春闱之际,总会有些变化,对了,老太爷,刚才好像聂老太太亲自登门了,莫不是为了婚事?这次在京都回来的路上,正好碰到聂公子...”
第93章 聂家上门提亲(2更)
新年伊始第六天,喜鹊枝丫叫喳喳,是个好日子。
“大太太,大太太,府上来客了。”
这几日,老太太虽然身体不适好转,但府上事还是大太太打理的多,袁妈妈也就跟着忙前忙后了。
“刚才不是说了,我这就过去,聂老太太是吗?”大太太刚处理完事,正要往合院去。
“啊哟,太太,是普智大师,老太太吩咐,让大小姐也过去。”
普智大师,这是从外头云游回来了?可算是回来了,府上都去了两三趟了,“那赶紧喊上大小姐去。”
“已经让倩儿去喊了。”袁妈妈乐呵呵的回着话,帮着大太太理了理发髻。
趁着靠近之际,在大太太耳边低声嘀咕了一句,“大太太,那聂老太太亲自登门,可是为了她家长孙的亲事来的。”
亲事?大太太眉头一皱,精神一阵,大小姐的亲事?本来,大小姐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也是应该,老太太肯为她上心也是好事,只是...
上次之后,她也让袁妈妈去打听了,这聂家大公子是个不错的,聂家门庭也简单,可就是低了点,这女子嫁人,总还是盼着高些好,况且,大小姐自己也不是个差的,不行,这事不能这么着急就订了。
不是说拿聂公子马上就要春闱了吗?若是高中,那这事到也是一桩美事,她是不是该跟老太太说说,晚些的。
袁妈妈一旁看在眼里,心里颇为感叹,这还是大太太为除了少爷之外的人这般上心计较,也是好事,大小姐是个好的。
“大太太!”
说人人就到了,在袁妈妈的刻意吩咐下,让芳香他们伺候的精致些,瞧瞧,这如今这个白皙如玉美人是谁啊?
这到底是出身不一样,哪怕自小养在庄子上,回来都那副模样了,这才多久?脱胎换骨了就,还是骨子里不一样,瞧这一身贵气,还真别说,袁妈妈也算是见过不少富家小姐,像大小姐这样的,还真没见过。
没读过书,也形容不出来,反正就是不一样。
“嗯,好看,大小姐,老太太那边等着呢,你这脚可能走了?不行还是坐软轿吧。”大太太看着也欢喜,若是再上点胭脂,就更好看了。
“不用,脚没事了,走走也好,这天也开始暖和些了。”难得放晴了,走走没坏处。
因着脚伤,她这天天不是坐着就是躺着,也腻乏了。
“那就走走。”
“我扶着大小姐吧。”倩儿靠的近,顺势就上前,一身水红色的小袄子,下面是百褶裙,脸上红霞惹人,唇上还点了丹红,虽还是丫头发髻,可仔细看,别出心裁的在发髻上别了一朵铃兰。
走路上,会带着一股子淡淡幽香。
“不必了。”林霜语只是瞟了一眼,将手抬起,大双便扶上了。
倩儿得了个没脸,面上略有些尴尬,她可是大太太跟前的丫头,能扶着她,不也是个面儿吗?
这丫头什么心思,林霜语心知肚明,这马上开春了,这丫头也春心荡漾了,府里的适龄的公子眼下正好都在家,没准就撞上了。
她又几分姿色,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可人贵在自知,这是林家,书香世家,这种事,老太太和老太爷会允许?
这是段子听多了,想当然了,林家的几个少爷,虽不能说都是贤能大才,可也没有一个是那美色昏头没正行会与丫头厮混的。
这边是所谓家风吧。
大太太尚且没注意,到是袁妈妈留意到了,多看了倩儿一眼,这丫头,最近好像确实有些不同,这般装扮,有些欠妥,还是不要到合院去晃荡了,免得老太太不喜连累了太太,“倩儿,你留在这不用跟着了。”
袁妈妈是乾院的管事,她虽是大太太的大丫头,可也只能听着,大太太没开口让她跟,她也不敢跟。
望着一行人朝着合院而去,倩儿心里满腹委屈,手里帕子搅了又搅。
“倩儿姐,没什么事,我就回海棠阁等小姐了。”有大双跟着,芳香也乖觉的留下了。
谁说,这大双来了之后,大小姐跟前不再是自己一个人,可大小姐对自己并没什么改变,那大双也不是个惹人嫌的,话少,办事看着也稳当不争不抢的。
“芳香,不是做姐姐的多嘴,那小丫头才来没几天,怕是规矩还没全乎,大小姐也真是,怎么让她天天跟前跟后的,哎,咱们这些当丫头的,全凭主子一个喜欢。”说完,颇为幽怨的摇了摇头。
芳香低着头,小声道:“大小姐自有主张,芳香只要办好事不出错就行。”喜欢不喜欢的,不还是个丫头,不过,伺候小姐,其实还算省心的。
大小姐是个是非分明的主子,她不傻。
“哟,大小姐又不在,装什么,傻丫头,你不知道吧,咱家大小姐恐怕就要嫁人了,你现在不得宠才好,若是大小姐喜欢,到时候把你当陪嫁丫头一起带到聂家去,那聂家可没林家这般富贵....”
“闭嘴!浑说什么?大姐姐何时要嫁人了?再胡说八道,本少爷可不管是谁,乾院不留嚼舌根的。”
一声呵斥,吓的一屋子丫下人都停下手里的活低下头去,倩儿被呵了个当头一愣,自大成为大太太身边的丫头起,就没这么没脸过。
这屋子里好几个丫头都还是她管着的,这往后还有什么脸?
“少爷,奴婢知错...奴婢也是听...外头丫头们说的,说是聂家老太太都亲自上门提亲了。”这事,她又没瞎说,聂家中意大小姐的事,府上谁不知道。
只是私下议论没人说开罢了,这人都上门来了,老太太爷有意结亲,这事还有假的?
“还胡说八道?你是娘身边的丫头,我现在不便说你什么,但是你记住了,大小姐也是乾院的主子,是你们的主子,主子的事,你们再敢背后议论,休怪本少爷不客气。”
“奴婢们知道了。”
就是倩儿心有不服,也跟着小声回应。
这还是乾院上下,第一次见少爷发这么大脾气,原来,少爷发起脾气来这么可怕。
“长生,走!”说完,带着长生就往自己屋里去。
本来,他是想来跟娘说一声去海棠居的,没想到,听到这些话,顿时就生了火,压都压不住。
不管祖母是不是有意将大姐姐许配给聂家,也不管聂家今天是不是上门来提亲的,大姐姐的事,也轮不到她们在背后说三道四。
这不是毁大姐姐的名声,八字还没一撇就传的有模有样,若没这回事,大姐姐不嫁聂家还不成了。
“少爷,少爷慢些,别气着自己。”
长生知道自家少爷不是个像表面一样和善的主,可从来都是讲道理的,也是没见他发过这么大脾气。
“长生,你去合院打听一下,究竟怎么回事。”
这....他一个小厮怎么打听啊,“少爷,您先别急,大太太和大小姐都去了,若有什么,一会肯定就知道了,再说,那聂家也不会这么堂而皇之的上门提亲,您别急。”
怎么一碰上大小姐的事,少爷就乱了方寸呢。
“能不急吗?人都上门了。那聂牧是还不错,可是大姐姐更好。”上次得了一点消息,他就让长生悄悄去打听聂家和聂牧的事了。
反正不管别人说聂牧怎么好,他都觉得,大姐姐最好,其实...是不想大姐姐这么早嫁人。
大姐姐才回来多久就要嫁到别家去?以后就不能想见就见了,他不让。
这...长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少爷让他打听,他也打听仔细了,“对对,大小姐最好,少爷放心,上次大小姐不是说了吗,她还没想过婚嫁,老太太总的问过大小姐之间。”
前两天,少爷已经有意无意问过大小姐几次了,旁敲侧击的,大小姐好像是一点嫁人的意思都没有。
大小姐可是个有主意的人,她要真不想嫁,说不定这婚事还真不成。
反正长生是觉得,大小姐绝不是个好说话的主,虽然看着好说话。
对,“没错,总归是大姐姐自己嫁人,大姐姐不乐意祖母也是讲道理的。”林宏图自顾自的嘀咕着,随后又晃了晃头,也不是,不是说,婚姻大事,自古都是媒妁之言,长辈之命吗?
大姐姐不乐意,真的就能不成吗?脸又开始皱到一起了。
“对了少爷,刚听说,普智大师也来了。”
普智大师?林宏图听罢,双眸一亮,直冲冲就往外走,老太太合院招待女客,他不好去,这普智大师是男客,他总有理由去了吧。
“少爷,你干嘛去?”
“去看看普智大师。”
长生一嘴巴落在脸上,他就多余多嘴,少爷正凑找不到理由去老太太那,看什么普智大师,分明是...可别闯祸,到时候大太太不得扒他的皮。
普智大师来了,老太爷也的出个面了。
这位普智大师,林霜语早有耳闻了,好似,当初她能回来,也是因为这普智大师的一句话,说她与五弟命格相辅。
最初,她不也是因为一个什么道士的话被送出林家?不过,当时的那所谓批命,只是众人的一个药引子罢了。
聂老太太到府上也有一会了,与老太太闲话家常也好一会了,大家都是心中有数,只是都还没开口。
直到听的有人说什么普智大师来了,老太太让人去请了大小姐来,聂老太太这才开口了。
“听闻府上大小姐那是人才出众,早就想来一睹风采,今儿可是赶巧了,老婆子可的好好看看。”聂老太太是个爽利的,说话也不藏捏。
“什么风采不风采的,可别折煞孩子了,我瞧着,你家这孙女就不错,乖巧可人。”互夸,从来都是礼尚往来的。
闹着跟来的聂菲儿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乖巧可人,这要让大哥听着,不得笑话自己,自小,在大哥眼里,她就和这四个字搭不上边。
聂老太太连连摇头,“我家这个就是个泼猴,也是家中姊妹少,没个让她学的榜样,所以想着,的给她讨个好嫂子,让她自己臊一臊。”
这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够明显了,聂老太太还觉不够,看向老太太,正经道:“林老夫人,今日老身上门,也不怕你笑话,就是想跟你逃过孙女当孙媳妇,不知老太太可愿意?”
“这...您亲自上门,足见诚意,只是不知...”老太太还想打打太极,这大丫头的婚事,先不说老太爷答应了那么一嘴,就是大丫头那性子,若是她真不愿意,恐怕...
这事,最近她也没顾上跟大丫头聊聊,没想到,这聂老太太自己就找上门了,这可如何是好。
“府上大小姐...”聂老太太刚开口,话还没全,就听的外头道老太爷和普智大师到了。
普智大师一身僧服,长须挂胸前,手里佛珠缓缓而转,脚步轻缓却分外有力,一脸祥和,虽然有些圆滚,却仍遮掩不了身上这骨子仙风道骨之气。
“大师,请!”老太爷亲自将人引进大堂,很是客气。
这普智大师,是为备受尊敬的高人,佛理高深,也是一位豁达方外之士,博学多才。
“请!”普智大师也客气礼让。
老太太连忙起身见礼,本就是信佛之人,此刻显得越发虔诚,聂老太太不是什么信佛之人,可也有几分敬畏之心,起身致礼。
“府上去了多回,普智在外耽搁了些时日,实在对不住。”
“哪里哪里,大师快请坐,大师今日能亲自登门,蓬荜生辉。”老太爷说的也是实话,谁说府上派人去请了几趟,可去请普智大师的人家多了去,都是富贵人家,普智大师却未必会一一上门。
多是自己找到桐庐寺去,还不一定见的到人。
一番客气,上了顶号的茶款待,老太爷也知道聂老太太在场,并没避嫌,直言请大师来的用意。
聂老太太听的心头微动,原来,林家请这位大师上门,就是为大小姐批命的,这可到好,正好听听,这东西,虽说信则有,不信则无,不过,林家能特意请这大师上门,足见对大小姐是看重的。
“原来如此,无妨,且让府上大小姐来看看便是。”命格和面相是有时候也是有出入的,面相更为准确。
普智大师一点都没有推诿之意,出家人,与人方便便是与自己方便,既已上门,更是没什么不可以的。
其实,他此次上门,也是因着对那大小姐的命格,有几分好奇,本也是想亲自看看面相的,上次大太太给他看的命格,实属异数。
“劳大师久候,我家大丫头前些日子不慎扭伤了脚,这才大好,可能走的慢些。”让大师等,老太太有些不好意思,这让去喊来也有一阵了,怎还没来?
“不碍事,不急。”普智大师一脸豁达之气。
“哟,大小姐脚伤怎么样了?光顾着说话,就说有什么事给忘了。”聂老太太直爽,想起什么就说什么,连忙招呼方嬷嬷,来的时候,还特意准备了一些治脚伤的药,虽说人家府上可能不缺,可这是她聂家的心意,她祖上世代开药堂,还是有些看家秘方的。
“瞧,给忘了,来时准备了一点药,都是些活血化瘀的。”
“有劳记挂了,多谢。”老太太给陈嬷嬷使了个眼色,示意接着,毕竟人家一片心意,能记着,便是在意。
若是这桩婚事能成,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这聂家老太太如此看重这桩婚事,性子看着也是爽利好相与的,到时候嫁过去,日子应该能过的舒心。
反正,老太太是满意的,之前,她还觉着,聂家门第有些底了,但是现在完全改观了。
第94章 紫极 看中(1更)
冬日暖阳,难得的好天气。
府上今日贵客临门,下人们已经在开始窃窃私语了。
老太太这就等着林霜语,几位老人与大师闲聊这,聂老太太也没有走的意思。
趁着大家聊的热闹。方嬷嬷借故在聂老太太耳边嘀咕了一句,聂老太太眸色动了动,随后看向普智大师,“久闻大师大名,佛说世上事,皆有法缘,今日借着林府之光赶巧见到大师,老身有个不情之请。”
之前老太太也介绍了一番,普智大师知道这位老太太是聂老太太,看着面相,是个富贵的妇人家。
“聂老夫人无需这般客气,不妨直说便是。”既说法缘,他又如何能拒,左右不过,是帮着相看一二。
老太爷和老太太互看了一眼,也没多言,既是大师自己没意见,他们也只当陪听就是,今日也是巧了。
“那老身就不客气了,想请大师为我家孙儿相看一二,正好,今日带了孙儿的生辰八字。”
老太太身子微微动了下,这聂老太太两生辰八字都带来了,这用意...不用细想一目了然。
这真是来谈亲事了,还真是个...急性子。
“无妨,既如此,那普智便过一目!”
他这双眼睛,看过的生辰八字也不少,不差这一个,这位老太太也是对晚辈一份拳拳之心。
老太太身子往前倾了倾,耳朵也动了动,也好,正好让大师批一批,看看命格如何,还没说到那份上,总不好开口要八字。
普智大师接了方嬷嬷送到手中的生辰八字,看的仔细,看吧,手里佛珠转了几轮,就是不开口。
“大师,可是...不妨直言。”聂老太太看着看着,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这莫不是大孙儿命格不好?
“老夫人莫急,贵府公子的命格极好,大富大贵!将来必是前程似锦。”光从命格来看,将来恐是位极人臣...只是,吉中带凶,恐难一帆风顺,尤其是姻缘...罢了,只让他看命格,他便看命格,再说,这命格多有变数,一切皆有缘法。
普智将生成八字奉还,退后坐下。
老太太和老太爷听罢,大概心里都有底了,那聂牧将来是个有前程的,命格极好,恐怕是有官运,这门亲事,到是可结,只是...
这聂家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中意他们家大丫头,若是要换成旁人,不知道可会愿意啊!犯难啊。
“大太太、大小姐到。”
可算来了,“快让进来吧。”老太太忙招呼一声。
一身水蓝色的长袄,下裙摇曳,脖子上,围着一条白色的皮裘,发髻上,别了两只步摇,这一番装扮,雅致又不失贵气。
大太太也穿的稍有了些颜色,浅紫的长袄裙,脸上还破天荒的上了点脂粉,人看着硬是比平日精神了许多。
“让大师久等了!”进门,先跟普智大师见了礼,再是老太爷老太太,末了,朝着聂老太太问了安好。
不管别的,总归是年长之辈。
林霜语便也依葫芦画瓢跟着简单见礼,人还真多,开始,倩儿去说的时候,虽没明说聂家老太太来做什么,可话里话外,看来是没人不知道了。
这聂家...是真有意与林家接亲。
怕是因为二房的事,老太太给了聂家什么话,依着林家二老的做派,这门亲事,怕是会结上,只是...聂家若真看上自己,她还挺好奇的。
这淮安城也就这么大,若要打探一下,不难打探出,她是刚从庄子上被接回来的,相比那些自小在林家养大的小姐,风险可是要大一些。
这聂家怎么就盯上自己了?
“这就是大小姐啊,林老太爷,老夫人,贵府这是什么风水,瞧这孩子生的,看一眼就挪不开眼去。”这是入眼了,喜欢的紧。
从林霜语进来,聂老太太一双眼睛就没挪开过,越看越喜欢,越看心里越没谱,这大小姐,可是比方嬷嬷形容的还好上许多啊。
这么个孩子,难怪自家大孙儿看一眼就点头了,瞧瞧,眉是眉眼是眼的,不光是容貌,就这举止做派,没有一丝做作,更没有一点轻浮之态。
看着,也不是不懂事的,定是个聪明的,老了老了,没什么本事,就是一双眼睛看人看的多,看的真切些。
站在身后的聂菲儿双眼瞪的溜圆,这就是大哥未来的嫂子吗?长的真漂亮,谁说林家大小姐丑的?
祖母说的对,凡是要亲眼所见才成,很多事是听不得的。
反正她瞧着,比外祖家里那个什么表姐舒服多了,娘也真是的,耳根子软,那春玲表姐走路就根那柳条似的,脚不着地的感觉,一双眼睛,随时就能挤出眼泪来,哪里好了,说话声跟蚊子似的。
这个好,这个大嫂她看中!
这...般不藏着掖着表示自己中意这姑娘,老太爷和老太太互看了一眼,实在有些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自家孩子有人喜欢,那是好事,可有时候...
“聂老太太过誉了。”大太太回了一句,然后冲着老太爷道:“爹,让普智大师久等了,霜语过来了,就让大师给瞧瞧如何?”
赶紧岔开话题,这聂老太太的意思也太明显了,中相中大小姐了!
大太太瞧着,这老太爷和老太太对这么亲事,好像并不反对,这老太太这还好说,若是老太爷也同意,那大小姐这亲事...
她一个续母,实在不好多说什么,也不知道大小姐自己什么心事,哎!难啊。
“对对,大师,这丫头的生辰八字,您也看过,现在再给您看看,你帮着掌掌眼,这孩子...”老太爷当初一句话,是有心抬举大丫头。
其实也不过是还这大丫头一个公道,查清了当年的事,他便知道,当初这大丫头的所谓批命八成也是扯淡。
这些话,他这个当祖父的说出来没用,的借普智大师的嘴说出来才成。
“林老爷无需客气,此次登门,便是为大小姐相看而来,且容贫僧先看看大小姐的面相。”其实,这大小姐入门,便是贵气逼人啊,想不注意到都难。
老太爷不说,他也想好好看看,这等面相,贵不可言,乃天凤之象,只是...与他之前看过的命格,实在有些匹配不上。
这大小姐的命格也是变数节生,这般细看...看着看着,普智竟是双手合十,低眉顺目念了一句佛决。
紫气东来,贵极....
正因为这通身的贵气,这命格才显得有些镇不住,若是换个时辰,或许...想着,手指捏决,似是在掐算什么,良久后,仍是没什么了悟一样松了手。
“大师,如何?”老太太有些坐不住了,给人家聂公子看个命格,不是挺快的,这大丫头怎么看了这么久还没下文?
聂老太太也跟着紧张了一下,这可是自己一眼相中的儿媳妇,她虽说不太信这些个,可若真不好,这心里难免会有些不美满啊。
普智大师收回目光,最后看了林霜语一眼,林霜语礼貌一笑,朝着对方点了点头,似是回礼。
从进来到现在,她便一直落落大方的站在那,任人打量,眼神不闪不避。
她身负两人命数,这位大师可看的明白?
她的命,早就不由天了,谁也不由,只能是她自己说了算,这些冥冥之中的天命之说,她敬重,但并不表示,她会认同一个人几句话,就定了她的人生。
天命之外,岂不闻还有事在人为?
转身,手中佛珠再次转动,朝着老太爷微微折身,“林老爷,贵府大小姐泼天富贵,紫极...贵不可言啊。”
一日之内,看的两个少见命格,也是法缘了。
说起来,这两人的命格,多多少少,竟还有些牵连,只是,方外之人,不可多议他人命数,点到一句,已经是不敬天命了。
冥冥之中,各有各的定数,不可多言啊。
紫极...天之紫极星...人间帝王宫....老太爷学识渊博,天象之书也偶有揽阅,知道所谓天命紫极是什么寓意。
一时间,惊的呆坐椅子上,满脑子都是紫极二字。
又是贵不可言,那岂不是...聂老太太可不知道什么紫极不紫极的,听的反正就是这大小姐是个好命的,和自家孙子一样,那不是天造地设吗?
啊哟,这门亲事,可是极好了。
“贫僧还有事,就不久留了。”普智也是个干脆的,既然所来的目的已经完成,也没必要久留叨扰了。
“普智大师才来,再坐坐不迟,我家稚儿...”大太太心里,无时无刻不惦记着自己的儿子。
“娘,祖父,祖母!”
说谁谁就到,林宏图这是追赶而来的,进来,先扫了一眼聂家老太太,还真是上门来了,那祖父祖母可是答应了?
心里着急,却知道礼数,不敢当着人的面瞎问。
大太太开了口,老太爷和老太太就不便再开口了,毕竟,今日大师专程上门来给大丫头批命,已是很客气了,一而再的劳烦大师,颇有些...
“五少爷看着,可是比以往精神许多,这是身子大好了?”普智瞧着红光满面的林宏图,破天荒的先开口说上话。
大太太听这话,最是高兴不过,连连点头,“托大师的福,自大他大姐姐回来之后,这孩子这一项,的确是精神好了许多,您...再给看看。”
“胡闹,大师又不是大夫,你这当娘的心疼儿子,可是为难人家大师了。”老太太到是知事,插了一句嘴,算是主家客气了。
“无妨无妨,索性事不过三,今日便再看看五少爷的面相,这身子还的由大夫说了算。”说完,仔细看吧,回身朝老太爷道:“林老爷,贵府五少爷...前途不可限量,贫僧告辞。”
三张命格,张张不同,却都是将来这天底下极贵之人,这淮安一方之地,竟是将相之吉,此后十年,他不可再为人批命看相了。
又是一个前途不可限量,俗话说,出家人不打诳语,这大师不会是...说吉祥话来的吧,聂老太太将信将疑,不管了,反正都是好就好。
大师没等老太爷留,人已出了门,忙追上去送。
“大师留步!”不行,的问问清楚,就算再说吉祥话,可紫极二字,普智大师绝不会胡乱出口。
“林老爷留步!言已至此,无需多问,小姐公子,自有命数。”说完,施礼,大步而去。
林老太爷还想说什么,望着对方疾步而去的背影,只能咽回去,躬身一礼送普智大师离开。
刚才,对小五的批命,是前途不可限量...钱途,可洛大夫明明说,小五的身子,最多不过几年...何来前途无量。
莫非...真有转机,那岂不是林家大福?
若真是如此,老天爷要折寿他都愿意啊!心里,被点燃了一丝希望,就好像黑夜之中,亮起了一点星光,虽然这光很微弱,可对老太爷来说,太过珍贵。
不行,他不能放弃,这孩子,这么好个孩子,不管花多大代价,遍访名医,竭尽所能,也要全力一试。
“老爷...大师这就走了啊?”老太太有些回不过神来,这孙女孙子的命好,自然是最好不过,可这大师也太随意了。
说来就来,说走就是,她还想厚着脸皮问问,这大丫头的命格和聂家公子的是否相配,罢了,这左右都是富贵命,应是错不了。
就是大丫头这,正想着,抬头,对上聂老太太一张笑脸,满跟着赔笑。
“今日借贵府之光,让大师为我家牧儿相看,但愿是借大师吉言,孩子凡是都和顺就好,也不求大富大贵,说到我家大孙子,实不相瞒,老身是打心眼的疼着,当长辈的,就盼着孩子几件事,这头一件,就是婚姻大事...”
这是要开口了,聂老太太还真是个不拖不等的,说话间,目光已经在林霜语身上打了几个转。
老太爷进门坐好,默默听进耳朵里,这本事女眷后院的事,他不便在场,但是...这大丫头的婚事,紫极...
岂不是寓意着,这大丫头将来要入宫,这...
林家历代,也没有女子迈入宫门,那后宫之内,说是血雨腥风也不为过,刚才听那大师所言,这聂牧,将来怕也是个前程不小的孩子,若是大丫头自己愿意,也是一场造化。
总比那宫墙之内活的自在痛快些,这聂家也简单...
二老在,大太太即便心急,她这个儿媳,还是个续母,不好胡乱插嘴,只能急切的望着老太太。
这老太太不出声,等聂老太太说出话来,再要回绝,可就不好回绝了。
“林老太爷,老太太,老身说话,一直不会拐弯,有一句说一句,我啊,一眼就相中你们府上这大小姐了,聂家算是高攀,今日就当着大小姐的面,跟二老提个亲,当然,这结亲结亲,不是小事,府上大可考量,若是...只管给句话就是。”
“这...”哪有当着姑娘的面就开口提亲的,老太太也是前所未见。
其他人也是瞪着眼睛看向聂老太太,还真是...不拐弯。
这要换成其他小姐,早就羞的找个地缝钻进去了,再看大小姐这当事人,坐在一旁,脸上一点红霞都找不到。
好像这聂老太太嘴里的大小姐与她无关一样。
老太太一时之间,词穷,一个字都蹦不出来,这门亲事,她是一百个没意见,可就是做不得住,这当祖母的,头一个孙女的婚事,就有些扎手,这心里也是百般不是滋味。
只能偷偷瞄向老太爷,老太爷低咳一声低下头,这聂家老太太果真是...够爽利的,这等事,竟就这么张口了。
有种秀才遇到兵的无力感。
“聂老太太,您这可有点为难祖母和祖父了。”
一片诡异的安静中,林霜语抬头,轻声出口。
第95章 拒婚 (2更)
本想斥责一句,长辈面前不得无礼。
奈何,老太太话到嘴边有吞了回去,罢了罢了,大丫头的事,她不管了,事已至此,让大丫头自己说吧。
这要传出去,真是个笑话了。
有哪家姑娘会张口谈自己的婚事,老太太只觉得脸上热辣辣的,老太爷也是有口难开。
聂老太太再爽利也有些惊到了。
这大小姐....这说的事啥话啊,自古这婚事都是长辈说了算,这林家二老还没开口,她怎么就...再看老太爷老太太不哼声,心里更诧异了。
这大小姐看着的确是不错,可要是这般...无状,这般强势,连自家的婚事都敢当众言语,若是嫁给孙儿,那...那...
这心里突然就突突起来了,不行,不行,的再考量考量。
“大小姐这话...”考量归考量,既然开口了,总归是要问一句。
据她所知,这林家可不是没规矩的人家,也就是瞧上林家门风,这才舔着脸上门给儿子求亲的,这大小姐这般无礼,长辈却每一个出声的,奇了怪了。
林宏图看着自家大姐姐,心里咚咚直跳。
“聂老太太,晚辈本不该打扰您与祖父祖母说话,只是...霜语自幼养在老家,十四年来,一未曾给已故爹娘守孝灵前,二未曾在长辈身旁尽孝,所以在回府之时,便于祖父说明,霜语三年内部议亲,祖父也已应允,霜语虽为女子,也想一言九鼎。”
在场所有人的印象里,好像很少见他们家这位大小姐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一个孝字,便将一切都化解于无形。
既不能说她无状,也不能说她没规矩,而且,这门亲事,更是轻松解决了,聂家若还是相中大小姐,可以只是,的等三年再说。
那聂家公子,年岁已经不小了,再等三年,就算他等得起,聂家等的起码?这老太太等着抱孙子都等的心焦了。
再说,三年,谁知道这其中还有什么变故。
况且,三年后,这林家大小姐可是十七了!十七可真是不小了。
聂老太太听后,两眼直勾勾看向老太太,像是在确认,见老太太尴尬看向自己,一脸无语的样子,眼睛又瞪大了看向老太爷,老太爷到是直接点了点头。
算是承认了。
这....聂老太太傻眼了,怎还有这么一回事,“大小姐...纯孝之人啊。”一句话之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客堂上,气氛一度凝结。
大太太心里七上八下的,虽说,她也是觉得,这聂家门第不够高,可这大小姐三年之后才议亲是怎么回事?
听这意思,这事还是真的老太爷还答应了,那怎么成啊,三年,大小姐不成老姑娘了吗?这十七才议亲的,可是不多,除非是碰上家中有大孝要守。
这大爷和...原配都去了这么多年了,守的哪门子孝啊。
只有林宏图,一颗心瞬间放下,还暗暗高兴,十七怎么了,正好,可以好好挑选,他的姐夫,自然是要千好万好才配的上大姐姐。
“聂老太太,这大丫头...一片孝心,当时,我这做祖父的也是考量不周,糊涂间就答应了,大丫头说的对,林家世代读书,言而不能没信,聂家也是清流之家,我林家也愿意与聂家结秦晋之好,聂老太太看的起大丫头,是大丫头的福气,只是,聂公子乃府上长孙,林家也说不出让他等三年的话来,府上,到是还有两个适龄婚嫁的孙女,若是聂家不嫌弃,可再行商议。”
老太爷一番话说的圆满,聂老太太也是堵的无话可说。
男人,难免粗犷大条一些,当时念及孙女孝顺,便没想的那么细致答应了也不是没有可能,话已至此,聂老太太也只能收了最初的念头。
林家的诚意也看得出来,并非敷衍,也并非看不起聂家,只是...这最先看上的成不了,这换个姑娘,总难免心里有些失落。
最重要的是,自家大孙子,已经看中这大小姐了,这事办的...
这下,聂老太太也纠结了,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聂老太太,你看这事...这婚事是大事,咱们做长辈的,也马虎不得,不若您回去之后再给我们林府送句话来就行。”
这一下,局面就反过来了,先是聂府等信,这下是林府等信了。
林府还有两个适婚的小姐,您府上看上哪一个,都好商量,也是给足了聂家脸面,只是这事吧,办的还真有些让人...
“府上厚义,这事,原本是老身鲁莽了一些,没有...看今天这事闹腾的,着实不好意思,大小姐,老身素来就这么个直来直往的脾气,望你莫见怪,你放心,老身今日出了林家的门,这事就当没发生过,保证从我聂府蹦不出一个字,绝不耽误大小姐的名声。”
聂老太太也是果决,身为女子,也是有几分担当,如此到还让人生出几分佩服来。
林霜语上前一步,朝着聂老太太微微屈膝,“老太太言重,是霜语没福气当您老人家的孙媳妇,霜语不善言辞,在此,预祝府上大公子春闱高中金榜题名。”
人敬之而知回敬,做人,当如此。
从这聂老太太身上,可见聂家家风如何,那位聂大公子,定然也不会差,只是,她林霜语这辈子...有太多事要做,切莫耽误人家才好。
再则,人之造化,皆未可知,不管如何,结个善缘,便是多一条后路,若是聂家真有心与林加结亲,不是自己,也可能是其他府上的姑娘。
可惜啊,这孩子,是越看越对自己的心意啊,瞧这端庄大方的模样,没有那一股子小家子气,说话更是大气入耳,说道心坎上去了。
哎!可惜!
“好,若得空,到寒舍去坐坐,若真承大小姐吉言,定要下帖请大小姐府上吃酒。”这意思,林府之外,单独下帖请府上大小姐,这是看重。
“霜语静候贵府喜帖。”
这一来一回,刚才尴尬的气氛荡然无存,所有人心头都跟着一松。
老太爷不由暗暗打量起自己的孙女来,刚才普智大师的话,再次在耳边响起,看来,这大丫头往后,还真的多多留心啊。
这句话,是福,亦是祸啊。
这老太太也没再留下的意义了,开口辞行,老太太忙起身亲自相送,不管这两府的亲事能不能成,这聂家值得相交。
“大丫头若是没事,便陪我下盘棋吧。”
老太爷也跟着起身,自顾自的朝松阁而去。
林霜语低头应下跟上,林宏图见状,自然是厚着脸皮跟上,“娘,我跟大姐姐陪祖父下棋,您在这陪陪祖母吧。”说完一溜烟就跟上了。
出了林府上了马车,聂老太太就是一声叹气。
“祖母,你当真那么中意林家大小姐?”瞧祖母这样,还没见这么稀罕过别人家哪个姑娘呢。
聂菲儿也是小脸塌着,好不容易看上个嫂子,又泡汤了,“对了,祖母,那林家老太太不是说了,林家还有适合谈婚论嫁的小姐,都是林家小姐,应该也差不到哪去,到时候,祖母再好好给大哥相看好一个就是。”
“傻丫头,龙生九子,尚且各有不同,这并非姓林,就都合适,当初你祖母挑中林府大小姐,也是诸多考虑,罢了,是没这个缘分,这可要怎么跟你大哥说。”
当初,可是自己信誓旦旦跟孙子拍胸脯保证包在她身上,这下好了,孙子自己相中了,这事还成不了,这叫啥事。
“该怎么说怎么说,大哥才不会怪祖母,大哥一向懂事,只是...这林家大小姐没说成,我娘那边不知道会不会又出幺蛾子,听娘说,过几日,表姐就要到咱们家来住上几日,说是来看娘,谁知道怎么回事。”
娘也是,耳根子软,只要外祖母一说,她就没有不点头的。
“哼,就算林家大小姐不成,你大哥也不能取她,这事,祖母还是能做主的,回去之后,便让你大哥搬到东苑去备考,马上春闱了,可别吵到他。”
这儿媳妇当真是糊涂,这时候接个麻烦进门做什么,是儿子的前程重要,还是老子娘的眼泪水重要?
“祖母,若是大哥高中,您当真要给林家大小姐下请帖吗?”那大哥看着,岂不是尴尬?
“自然,你祖母说话,是要算数的,哎,那林家大小姐...可不是个简单的女子,若进了门...聂家也未必镇的住。”
那一身骨子里散出来的贵气,说不上来啥味道,兴许,就是大孙子命里没这桩姻缘,强求未必是好。
“啥意思?”聂菲儿听的糊涂,总觉得祖母对那林家大小姐,又是喜欢,又是...忌惮,对,就是忌惮,可是为啥啊?
“你还小,有些事,看不懂正常,以后就知道了,不说了,祖母也累了,歇会。”说着就闭上眼睛假寐了。
她还的想着,回去怎么跟大孙子说道呢,这婚事不成,大孙子的婚事也不能再耽搁,总的给大孙子再寻觅个合适的,当然,林家其他几个小姐,她也会好好打听一番。
不过这次,她定是要打听的仔仔细细八九不离十了再做定夺。
像聂老太太一样,大多数女人的天地,就在后院一亩三分地,在她们心里,外头的局势变化,那都是男人的事。
所以,这京都时局如何变化,对她们都没多大影响一样,日子照过,只要府上一切安好,没有什么动静,就觉着,这个时代便也是如此的。
实则便是如此吗?
聂牧得知京都巨变之后,便立刻明白,不久将来,朝中局面会有一番大变,今年春闱就是一个.asxs.。
如今,国之储位空置,现在皇上正当年,可一旦皇上身体出点什么岔子,立刻便是一场乱局,对江山来说,绝非好事。
况且,现在几位皇子,都已成年封王,皇上这一次虽然均衡压制住了他们权势分化,但是能压制多久?
所以,这次春闱,皇上必会大胆启用新人,不拘一格,向他们这样没有背景的学子,机会会多很多。
若是皇上一直安康,培养个七八年,这些人也在朝堂站稳脚跟,到时候,即便皇上有个什么不妥当,朝中大权,还是在皇上手上,不会出现太乱的局面,皇上也有时间,再好好寻思储君之事。
当然,这一切,都是站在皇上的角度揣测的。
对臣子来说,自古都是伴君如伴虎,可还是有这么多人,挤破脑袋想要踏上仕途,因为,那金銮殿上,才是男儿该去的地方。
“少爷,您从外头回来,就一直发呆,莫不是在担心,老太太去林府说亲不成?”
收回心神,聂牧瞪了金童一眼,手中书顺手瞧了一下对方的脑袋,“浑说什么?”
金童瘪了瘪嘴,饶着头退开一部大着胆道:“金童哪里胡说了,老太太去林府的时候,可是带了少爷的生辰八字,少爷,金童先恭喜了,到时候,金榜题名洞房花烛。”
这一次,书直接丢了过去,“油嘴滑舌,让你瞎说。”嘴上骂着,耳根子却不由自主的红透了。
“少爷,那林家大小姐是不是生的美若天仙啊,少爷才见一面,就点头了,当初,少爷可是跟元公子说,春闱不中,不成婚的。”
还不是因为,元公子想要将自家妹妹说给公子,公子不同意,这下打脸了吧,哎,上次没跟公子进府看上一眼,太可惜了。
“金童,可是先去后院刷马桶?”聂牧顺手又拿了一本书,轻声一句,手中的书,却是半天没有翻动过。
祖母当真带了他的生辰八字去了林府吗?上次,他不是说过,要先与林府说好再...祖母到底是急切了些。
那林家大小姐...一看便知,是个有主见的,不知...是否会同意这门婚事。
“少爷,亏你还是读书人,有辱斯文...”
聂牧干脆懒的看着破皮书童,也是自己惯的,从小一起长大,说是书童,其实是陪同自己长大的玩伴。
“咦,外头这般热闹,定时老太太回来了,少爷,我去看看。”一溜烟就不见了。
拿着书的手,就紧了紧,身体也有些紧张,感觉呼吸都有些不太顺畅了。
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因为自己的亲事,这般紧张...
外头,确实是老太太回来了,只是...带回来的消息,却并非是聂牧等的好消息。
屋内,祖孙二人,没有旁人,老太太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与自己的孙子听,自家大孙子,不是那些不经事的毛头小子,应该能...理解。
“孙儿,这事,是你祖母办的不周全,你放心,祖母一准给你说个好媳妇。”
聂牧听完,笑容淡化了一些,却始终笑着,尽孝....三年嘛?
明明是不想谈及婚事,偏寻了这么个借口,“祖母,她可是嫌弃,咱们聂府门楣低了?”正是血气方刚的少年郎,头一回自己点头同意的婚事,心里总归是有些失意的。
“祖母跟你保证,那大小姐绝非因为这个,那林家大小姐...是个女中君子。”否则,她也不会觉得可惜了。
“她当真说...祝孙儿金榜题名?”
“是,牧儿,等你金榜题名,祖母一定亲自写帖子送到林大小姐手里,到时候,她可要后悔。”
聂老太太是过来人,什么看不明白的,什么尽孝不尽孝的,不过是个借口,林家大小姐是不想嫁,当然,并非是因为聂家不想嫁。
她既然说出三年不嫁的话,那就绝不是针对聂家,林老太爷是一代大儒,自家老爷极为敬重之人,也绝不会为了晚辈信口雌黄。
这三年之约,应是有这么回事的。
“她...不会后悔,祖母,无妨的,婚姻大事,全是姻缘,或许是我聂牧与林家大小姐没缘分,祖母,孙儿的婚事,您暂且别费心,马上春闱了,孙儿现在只想一心赴考,婚事...先搁置搁置吧。”
突然间,心如止水!
第96章 林家有贵客(1更)
春暖花开,阳光明媚,寒冬渐远,朝气勃发。
枝丫上冒出了嫩绿的新芽,空气的味道清新起来。
脱了厚重的袄子,人们的脚步也变的轻盈了许多,脸上笑容也舒展开了。
这般美好的春日,充满希望的春日,林家乾院,却是如临大敌。
因为五少爷林宏图,最怕春来百花齐放的日子,花粉飘飞,花絮漫天,对他来说,就是万千暗箭,稍不注意,便是一场生死轮回。
所以,在树梢冒芽,百花尚待开放的时候,乾院就早早忙碌起来,院子里只有草,但凡开花的都挪走了,林宏图的屋子窗户缝隙,都用布条子塞的严严实实。
林宏图只要出屋子,一定会被要求带上面纱,口鼻都被遮挡住,身边更是有下人寸步不离,大太太也是一日比一日紧张,时不时就检查一下院子里有没有哪里不收拾好。
一点风吹草动就紧张。
天气刚刚回暖一点,林霜语本想着让林宏图多出院走动走动,还想再暖和些,待到桃李满枝的时候,带他迈出家门,到外头去转转。
可眼前这架势,她着实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了,怕是带出这院子大太太都的提心吊胆。
其实,只要稍加注意,并没如此严重。
不过...即便不出门,最近府上也是热闹非凡,只可惜,林宏图怕大太太担心,没能去凑热闹,林宏图不去,林霜语就更不会去了。
乾院,到有点与世隔绝的味道了。
以往,梅之千隔三差五才来讲一次课,可是,因为多了林霜语个学生,又擅长下棋,正好对了胃口,梅之千干脆到淮安城小住,老太爷就顺势让他点拨一下其他几个。
马上春闱了,云崖书院也暂时停课,有条件的人家都开小灶了,请的先生在家里教,能让梅先生答应指点,实在是幸运。
想当年,梅之千便是云崖书院最好的先生,只是后来,因为某些缘故离开了书院。
所以,这一阵子,林府很是热闹,淮安城里闻讯的,都拿着帖子,提着东西找上门来,只希望,自家的孩子能能跟着一起在林府书房上课。
老太爷到是干脆,一股脑全推给梅先生,要进林府学房可以,只要梅先生答应就成。
梅之千那狷狂的性子,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入他的眼,这不,除了林府几位少爷,只有夏家公子夏成轩,还有从京都到淮安外祖家小住的云都候府二公子云胤杰,聂家大公子聂牧,还有一个,便是姓罗的公子。
说道这罗公子和聂牧,是前几天,半道来的,聂牧就在淮安,本来聂家不好厚着脸皮送帖子,是老太爷想起来,更梅先生说了一声,梅先生也同意了,这才聂府送了个信。
虽说这两家婚事还没个说法,可聂牧也是大方,林老太爷盛情,别家求而不得,他自然不会不知好歹。
而那罗公子,据说,家里是京都的,到没有详细说是哪个府上的,是来找云公子的,就一起跟着来上课了。
这一下,府上进出好几位公子,更有从京都侯府来的公子,要说府上的姑娘们没那么点心思怎么可能?
就是地下的丫头,最近一个个都是换着花样的摆弄那点小心思。
公子俊俏,少女怀春,也是实属正常。
这林家学房,一下就成了府里最被巴望的一个地方了。
林宏图姐弟不去,这乾院的丫头就只能干瞪眼,听着府上其他院里的丫头显摆,数落这个公子俊俏,那个公子倜傥的,说的这乾院的丫头更是心猿意马。
没事就私下扎堆议论上了。
要说,其实也是小丫头们一时热闹,没什么,但也挡不住,就有那真起了心思,日思夜想着飞上枝头不知轻重的。
比如大太太跟前的倩儿,近日,像是害了病似的,眼里愁云不散,脸上红霞晕染,仔细看,还颇为惹人,到有点我见犹怜的意思。
“大姐姐,今日日头可真好。”能出屋子,在院子里站会,林宏图都能眉开眼笑。
林霜语站在暖阳下,望着这个已经十三岁的弟弟,朝着长生吩咐了一声,“去,搬两把椅子来,再煮一壶茶。”
“大姐姐,算了,娘一会过来看到,又要说了。”他知道,娘是这些年吓的,只要春来不注意,他就会发病,每次发病,娘都吓的不轻。
“长生,去吧。”林霜语再次开口,长生这才动了动。
大双似乎嫌他墨迹,已经先一步动手了,一大姑娘家,搬着大椅子轻轻松松,看的长生都有些汗颜了。
“大姐姐,你总算记得过来看我了,我娘说,海棠居春来花多,不让我过去...”话里话外,慢慢的委屈。
刚开春,芽才冒头,哪来的花,大太太这...真是草木皆兵了,不过,也能理解,十几年,怕也是心力交瘁。
“你娘心疼你,回头,我跟大太太说一声,等再暖和些,带你出去玩。”说话间,手忍不住落在对方头上,帮着整了整发冠。
“真的?”
这是林霜语第一次主动亲近林宏图,人心都是肉长的,这孩子一腔真心对她,她如何能没当什么都不知道?
林宏图身子微微一僵,他的个子,不用抬头就能看到对方,只是第一次这么近,面色微红,嘴角裂开,笑容绽放。
“大姐姐从不骗人,春天百花盛开,你该去看看。”有她在,不会让他有事,而且,这段时间她也没少花心思帮他调理,他的身体状况比以前好了许多了。
接下来,是可以着手从药上下点功夫。
只是,琢磨了几个方子,都不太理想,再加上有些药,一般的药店根本买不到,甚至还有几味极为名贵的药材,别的地方她暂且不知道,但是,有个地方是有的。
算了,慢慢来,这病也不是一两日就能治好的。
“大姐姐,我知道你说话算话,可是...那些花,我受不住。”冬日能看看兰花就不错了。
“瞎说,世上繁花万千,没有你看不得的,等将来,你便去看个够。”椅子搬来,林霜语顺势拉着林宏图坐下。
春日暖阳,晒的人浑身舒坦。
“我真的能去看?”不是林宏图不相信大姐姐,只是,从小到大,他就么奢望过,所以,有些不敢想罢了。
越是如此,林霜语越发有些心疼,正是到处撒泼的年纪,却被憋在这方寸之地,“能去。”
不知为何,此刻林霜语的目光,给了林宏图一种莫名的力量,好像,大姐姐说能去,他就已经闻到了百花的芳香。
“嗯,听说,东林百里桃李梨白,一到开花的时候,漫天飞舞,很多人...”很热闹。
“好,那就去东林。”林霜语笑着应下。
她现在,算是闲散人一个,如今在林家,老太爷偶尔找她下棋,老太太对她也还算过得去,也算是有了一席之地,只是,离那位公子的要求,还有着差距,不过,不着急。
那位公子,现在应该也用不上。
自从京都变故之后,已是月余没有哪位公子的消息了,就如她刚入林家那段时间一样,好似没这么个人一样,若非身边还站着一个大双。
太子被贬,天下皆知,她想不知道都难。
从天上瞬间跌入尘泥,想要东山再起,岂是一个难字了得,整件事细细想来,其实,现在的结局,已是最好的结局。
如果....当初那位公子没有误打误撞,兵行险着,恐怕现在...
“哎哟,五少爷,你怎么到坐到院子里来了,让大太太知道,又要责罚奴婢了。”自从出了那玲儿的事之后,大太太便让倩儿暂时管着林宏图这边的事。
一声咋呼,让林霜语脸色微变,大太太何曾责罚于她,这莫不是还怪上主子了?这丫头,有些日子没在她跟前晃荡,她险些都忘了。
“是我让他在这晒会太阳,怎么,不妥?”抬头,声音轻慢,明明话不重,却莫名让人不寒而颤。
倩儿最近,想着各种办法揽下出院的活,所以,也是有些日子没去海棠居传话什么的,被这一声问,脚下步子停住,微微低头,总算有了几分奴才该有的样子。
“奴婢见过大小姐...大小姐,五少爷身体不好,每逢春来,就容易...染病,大太太交代过,让少爷尽量少出屋子,奴婢是担心少爷。”
倩儿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说的几分动听,可是,这话却是大大不妥。
林宏图听罢,已是默默低下头看着地面,面色有些发白,“我没事,娘若怪罪,我自会跟娘说,我就是想晒晒太阳。”
语气中带了几分倔强。
“放肆!五弟身体好好的,休的胡言乱语,出去吧。”
一个丫头,穿的娇艳过头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的小姐。
“大小姐,是大太太让奴婢在这照看少爷...”倩儿嘴上说着,心里冷哼,她还不想留在这呢,今日,那几位公子都来上课了,这会,都快到下学的时间了,会路过...
“怎么,我说的话做不得数?”林霜语眉头轻抬,言语重了三分,瞬间,院子里的人都低下头去。
大小姐平日没见发过火,可这会好像是动怒了。
今时不同往日,谁都知道,大小姐在老太爷那,是府上姑娘里头一份,她能够得上跟老太爷说话,就是府上几位公子还不一定能随时去松阁。
这倩儿姐也是,既是小姐让走她走就是,怪罪下来,也怪罪不到她头上。
“奴婢不敢...只是大太太怪罪下来...奴婢担不起。”
“那我怪罪下来,你就担得起?”收了怒气,浅浅一笑,坐在椅子上,懒洋洋的沐浴阳光,却是比刚才更让人害怕。
长生正好端了茶来,感觉气氛不对,步子都轻了些。
大双眉头皱了皱,这小厮,胆可真小,上前一步,接了茶水,“小姐,用茶。”这叫倩儿的丫头,好生没规矩。
这一句话,倩儿是上下不的,只好屈膝,眼眶就湿了,声音也是满满的委屈,“奴婢不敢,奴婢告退。”
接了茶水,不再看对方一眼,抿了口茶道:“回去把衣裳换了,香粉也擦了,大太太既让你伺候五弟,你就该知道,他闻不得这些。”
好的香粉还好,这等劣质的香粉,走路之间,会散粉,如没注意...这丫头十条命都不够。
“奴婢记下了,奴婢告退。”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倩儿羞愧难当,眼泪直掉,这下,不用涂脂抹粉也是白里透红,手捏成拳,一口银牙紧咬,几乎是逃一般的离开。
就因为她是个奴才,她今日才要受这般侮辱,总有一天,她要飞上枝头,到时候,看谁还敢这般轻贱她,林霜语,你等着。
“大姐姐...倩儿惹你生气了。”林宏图敏感,刚才,他明显感觉到大姐姐生气了,很少见大姐姐生气。
“不至于,只是,这丫头不知规矩,她毕竟是你娘跟前的丫头,若是做错了什么,别人更多的是指责你娘。”为一个不知深浅的丫头生气,还真犯不上,不过是给她几分颜色,这样的丫头,不是那敢入府的小丫头,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改的。
这个倩儿,再留在大太太身边,绝对要出事。
“回头,我就跟娘说说。”虽然倩儿跟了娘好些年,可如今看着,他也觉得不妥。
“不用,你好好读书便是,这些事,不用你操心。”今日她这一发作,大太太那很快就会知道,大太太是个聪明的。
林宏图乖觉的点头,“对了,大姐姐,我想去学房,也省的梅先生两头跑。”
这孩子,是体谅梅先生,还是自己想去凑热闹?林霜语一眼就看出林宏图的那点小心思,这个年纪,本来也是喜欢热闹的年纪。
“想去,那就去,不过,你的听我的,回头,我让芳香送两套衣服过来,只能穿我送来的衣服去。”
心思被看穿,林宏图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忙岔开话题,“大姐姐还会做衣裳?”大姐姐给他做的衣裳?
“不知合不合适,凑合穿吧。”当初在墨家偏院,什么都的自己动手,生活所迫,学了一身‘本事’。
“真的是大姐姐亲自做的?”
“...你说呢?”忍不住逗一句,岁月静好。
屋檐上,两个少年静静离开。
“这林家大小姐好大的气派,瞧把那小丫头训的多委屈。”
“这算啥,当初...”
“什么当初?说的你好像认识这大小姐一样。”
“去去,本少爷哪里认识她,往后这种爬墙的事别找本少爷,若是让人家看到,坏了本少爷的名声,要来你自己来。”
“名声,罗大少爷,你跟本少爷说名声?你还有名声可言?咱们京都的姑娘,提到你就吓的发抖,说真的,那个五少爷看着,也不像是他们说的病秧子啊,你说,梅先生怎么就如此另眼相待?”
“滚!你好奇,自己问梅先生去,拉着老子做什么?”
“哟哟,刚才还一口一个本少爷,这会就原形毕露了,得了,咱们这茅厕上的够久了,一会梅先生发难,你的兜着点。”
“老子管你。”
两个声音,一前一后随着人影消失渐渐消散。
太阳晒的差不多了,林霜语起身离开,是该去找大太太,正好,听说洛大夫刚来过,应该还在大太太拿。
“大姐姐,你说的,明儿再来。”
“嗯,进屋去吧,外头起风了。”
叮嘱一句,这才离开,大双扶着人刚出了拱门就低声道:“小姐,刚才屋檐上又人,两个。”
有人?两个?抬头看向屋檐,眼中略有疑惑,这林家大白天进贼子了?那可真够胆大包天的。
“小双应该知道。”
“奴婢这就去问。”
第97章 奇怪的京都客(2更)
林家书房,从没这么热闹。
外头燕子齐飞,落在屋檐上叽叽喳喳的,里头也不太清静。
内院是姑娘们的学房,以往,想尽法子拖延或者不来的林允月,这些天,那每天都是第一个到的,积极的让女先生都暗暗摇头。
春天来了,杏花要开是拦也拦不住。
还好,这几个小姐还算规矩,没的跑到前头去,只是,这脖子怕是要长歪了,也怪不得她们,那几个公子后生,女先生见着,也难免面热。
课休期间,林允月就凑到林允芳跟前,细声细语的聊着,说着说着,两人面色就红成一片,林允星就坐在边上,红着脸扯了扯自家姐姐衣服。
“扯什么扯,你不也竖着耳朵听进去了,有什么说不得的,不过,你还小...”轮也轮不上,林允月被扯烦了,赶车嗓门大了些。
现在,这府上到了可以议婚年纪的,除了那个与她们都格外不同的林霜语,就她和五房的三姐林允伊了。
林允伊就是个木头桩子,和五婶一样。
聂家的事,虽然两家老太太都发了话,没走出什么风声,但是,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至少知道,聂家和林家,有结亲的意思,就是还没定是谁,上次传林霜语,这都这么久了还没信,应该不是。
只是,林霜语是老大,她的亲事不订,她们难道都的等着?
“那个聂公子,也...不差。”林允芳胆子也是颇大的,虽然不像林允月一样口无遮拦。
“不差什么啊,就是夏家也比聂家强些,你傻啊,更别提那云都候府的二公子....那罗公子能跟云二公子做朋友,家世肯定也不差。”
这林允月让三太太教的,当真是一点样子都没走,天天家世背景挂在嘴边,也不想想,她娘现在还在庵堂,就算三太太现在好好的,恐怕也是白寻思。
“四姐姐,小点声。”
林允芳四周看了一眼,拍了拍胸口,还好周围就是她们的丫头没别人,先生去休息还没来。
“怕什么,这是在咱们林府,又不是外头,三姐,你别不哼声啊,你瞧着谁好?”林允月自己嘟囔还不够,还的扯上别人。
林允伊瞬间脸就红了,连连摇头。
“我可是听说了,外头可是不少人给祖母递帖子,要跟咱们一块上学,哼!以前怎的不来?打的什么主意啊,真不要脸。”
“四姐!先生来了。”林允星实在听不下去了。
四姐姐再这般无状,早晚有一天要惹祸,都是娘给惯的,祖母说,让四姐姐没事多去合院,她看行,有祖母管束管束,或许能好些。
林允星人小心思重,这同一个娘生的,有时候这差距还真的大的让人看不懂。
总算是安静下来,可是课一结束,就迫不及待收拾往前头跑了。
林允月每日就盼着这个时候,因为内院和外院的男子书房是差不多同时散学的,若是赶巧,就能碰上,就算是两条走廊,还是能看上一眼的。
“四姐,慢点。”林允星生怕她胡来。
别的她不懂,但是一听就知道,那都是贵门公子,若是四姐胡来,就算名声毁了,人家也一定会负责的,他们林家现在就是个名声好听点是书香门庭,却是一点势力都没有。
反正,就是惹不起,爹私下跟她言明厉害,让她看着点四姐。
可四姐这性子,她哪里看的住啊!
经历儿子退婚一事,三爷也算是明白了几分,高攀终究是高攀,如今,孩子的娘送去了庵堂,这几个孩子的婚事,就更的缓缓了。
三爷心里算计着,若是儿子争气,春闱考中,就是‘贡士’了,有了贡士的身份,就有资格参加后面的殿试,只要合格就是进士,迈出这一步,老太爷就是为着孙子的前程考量,也会将孩子他娘接回来。
哪怕接回来,在府上关着,这对孩子们的影响也是不一样的。
所以,三房现在就求一个稳字,根本没再想着借由儿女去攀什么高枝了,这也是三爷与二爷不同的地方。
“出来了,看到没,那个穿银色长袍的...”林允月羞红着脸,与林允芳低声细语。
林允星只能装着不知,用身体挡了挡对面的视线。
“几位妹妹,咱们还是走快些吧,祖母说了,让咱们下了课就快些过去。”很少开口的林允伊这会也开口了。
这万一让旁人听到了传了出去,人家才不管是林家哪位小姐说的,都只会说,林家没规矩,林家的姑娘轻浮无状。
听到祖母二字,林允月总算是有些惧意,低着头收回视线,不情不愿的加快了些步子。
“那边几位,就林府的妹妹们吧。”一身银色长袍的翩翩公子,这还不到夏天,手里便多了把折扇,似模似样的拍打着。
一双桃花水眸,流转之间,皆是风流。
“正是府上的几位妹妹。”身为老大,林宏正代为回话。
若非梅先生,恐怕也结识不上云都侯府的公子,所以说话之间,自是小心了几分。
仿佛也被人这般对待惯了,明明是在人家家里,却反倒像个主人,“哦,听说,你家大小姐是梅先生的学生,她也在内院上课?”
这张口就问人家小姐,却一点没有觉得不妥,问的理所当然。
林家几个兄弟不回答反而显得小气了,林宏正只好硬着头皮继续,“二公子,大妹妹不上女学房,跟着五弟一块听课。”意思就是不会来这上课,可以打住别问了。
“哦,这样啊,还以为能领教一下梅先生的女学生之风采,可惜了。”
“行了,云二公子,你老念叨人家大小姐做什么?”一旁一身黑灰长袍的公子显然有些看不惯,出声阻止。
“好奇!罗大公子,难道你不好奇?梅先生可是不会轻易收学生,尤其还是女学生,头一个吧。”说的理所当然,就好奇怎么的?
被称罗大公子的男子撇了对方一眼,装,大尾巴狼,刚才都偷偷看过了,还在这装,那大小姐可不是个善茬,梅先生都没在她跟前讨着便宜,这云胤杰若是自己非要招惹,可别怪他没拉过。
不过,这林家大小姐还真是越看越不同。
原来,这位罗大公子,便是当然梅先生跟前伺候的书童。
至于现在怎么成了罗公子,那就不得而知了。
“没趣,罗...你是越来越没趣了,消失一年,变了个人似的。”这一句,是自言自语了,声音很轻,周围的几个都未大听清。
一直默默跟在后面的聂牧,在云胤杰提到林霜语时,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不过也只是一瞬。
原来,她是梅先生的学生,怪不得,第一眼看到,就觉得她那双眼睛,那般通透,这几日跟着梅先生上课,受益匪浅,是位良师,梅先生确是当世大才,她既是梅先生的学生,又怎会差。
原来,当真是他聂牧,配不上她。
虽已释然,可原来心里,还是有些失落,不过一面之缘而已。
“对了,大公子,刚才你说的五弟,可是你们府上大房的五公子?”
“正是!”林宏正继续应付着。
回来之后,与老太爷聊过之后,林宏正心态到是好了许多,府上下人和其他几房的人,也没自己像的那般另眼相待。
走路,总算不再低着头看脚了。
“几次听梅先生说起你这个五弟,小小年纪,读了肚子的书,能被梅先生夸一句博学多才,本公子到想见见,正好今日无事,不知道方不方便见见你这五弟?”
“这...”林宏正犯难了。
“无妨,我们就到前面的廊亭去等。”明知,偏要为难,这是赖上了。
罗大公子免不得又瞪了对方一眼,这家伙,从小就好奇心重,梅先生一说,他就嘟囔着要见识见识,这都见过了,还折腾什么?
“二公子,实不相瞒,五弟身子一向不太好,这春日里,是极少出院子...”林宏伟忙帮着解释了一句。
云胤杰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挥了挥扇子道:“对对,听梅先生说过,一时忘了,到是本公子唐突了,那就咱们去看他。”
这...跟刚才说的有区别吗?
还不是要见...
“那...我等先去告知一声。”林宏正也无奈了,给一旁的四公子林宏修使了个眼色。
林宏修一向灵活,立刻先行一步去通报了,不过跑远之后,就招来小厮,让小厮去跟老太爷那说一声,自家去了乾院。
这云都侯府的公子,到底不能怠慢,算是贵客,还是更祖父说一声的好。
自从这几位公子到林府一起上学之后,林家其他小的就暂时都没去了,紧着几个大的要参加春闱的来。
而且,让梅先生一下教这么多,也实属过分,老太爷还是知道分寸的。
这往日都是一同出府的,这会云二公子要留下去看五少爷,这夏家公子也默不作声跟着,夏成轩不出声,聂牧也只好默默跟着,否则,他这一人提出先行一步,未免有些突兀。
只是,心又莫名的有些不静了。
“是应该告知一声的,免得唐突了,带路,咱们慢慢走过去,正好,今日天气好,说起来,来府上打扰这么些日子,还没好好看看。”
知道唐突还好意思开口,罗大公子又是一眼过去。
某云公子仿佛早已习惯,脸皮颇厚,且当没看见,大摇大摆的欣赏府上景致了。
“府上比不得京都人家的府邸,没的赏景的园子,若是再晚些,待到四月芳菲时,乾院的一片海棠还尚可一观,只是现在不到时候。”林宏正很是谦虚,这现在叶芽儿才出来,到处还光秃秃的,哪有什么景致可看。
“海棠...吗?大公子这么一说,定是有些特色的,若有机会,一定来看看。”说的煞有其事一副到时候真打算来的样子。
大家也没当回事,不过一说罢了,这云都侯府富甲一方,听说,京都郊外,四季赏景的园子就好几个,还稀罕这淮安城林府的一片海棠?
只有罗大公子默默翻了个白眼,完了,这家伙,四月肯定会溜达过来,他们难道不知道,这云胤杰有猎奇癖?
在他跟前最合适的就是沉默。
就因为梅老头多了一句嘴,这就死活缠着要上林家来,头疼...
“啥?什么云....那个侯府的云二公子?他...他要见稚儿?”大太太望着林宏修,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侯府的公子没事见稚儿做什么?
林霜语刚好到这,正跟洛大夫谈及林宏图,还没说完呢,就被打断了。
“大伯娘,我已经让人去告诉祖父了,二公子应该一会就到了。”林宏修就是来传话的,他哪里知道那二公子为啥要见小五。
“好好,知道了,袁妈妈,你去喊稚儿过来,小心些...”大太太没那攀附的心思,可也知道,侯府的公子是贵客,不能怠慢。
心里却是一百个不乐意,这都小心加小心了,就是怕让儿子出房间,刚听说,倩儿在稚儿那闹了不痛快,她还没来得及细问呢,说是大小姐让稚儿出屋晒太阳了。
挨着洛大夫还在,又是在说儿子的事,她便不好开口,这怎么又来事了。
“你们几个,去准备些瓜果点心,还有上次我从娘家带回的新茶,给沏上一壶。”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理了理衣襟。
光想着儿子,忘了跟前还有个林霜语,是个姑娘家,是不便见男客的。
袁妈妈又去喊林宏图了,没人提醒,大太太就没想起来,林霜语又是个压根不在意的,到是洛大夫一个外男,看在眼里却不好多嘴。
“大小姐,你刚才说的方子,老夫还想再跟你详问一下,不知...”洛大夫借势看了一眼里屋,示意进去说。
这洛大夫也是尽力了。
林霜语何其聪慧,一边便知洛大夫的好意,只是没必要,刚才听大双好似说,那爬墙听闲话的,便是府上新来的两位‘贵客’。
这才见过了,怎么?上头看不真切,这会还的来看看?多此一举,也不嫌累,她到要看看,这两位贵公子,究竟想做什么。
“洛大夫不妨,看看这个方子如何?”林霜语从袖中拿出一张自己写的方子递过去,其实,她早就让长生换了药。
不过,只是略微的调整了几味药材,与之前的方子,出入不大,但是药效却有所不同。
洛大夫只能默默接着,就刚才与大小姐的一番谈话,便让他对大小姐的医术有些惊讶,内行人,一听就能听出高下,既然大小姐不避讳,他也不好再三提醒。
干脆,装作什么也不知,埋头看起药方来。
“这方子...是大小姐所写?”
看了一遍,再细细又看了一遍,心头一动,这方子与自己的方子并无多大出入,可这几位药一换,这药效...
“是我写的,洛大夫,你给五弟诊断的可是...败痨之症?”林霜语也不怕大太太听着,因为这个病症,就是一般的大夫都听不懂。
洛大夫双眼一睁看向林霜语,似是不信。
“大小姐如何得知...是大小姐诊出的?”这小小年纪,怎么可能?莫不是老太爷跟大小姐说的?
可老太爷连大太太都瞒着,又如何会告知大小姐,连忙又问了一句,“大小姐知道败痨症?”
林霜语摇了摇头,“我并没诊出败痨之症,但是,洛大夫应是依据路游札记诊出的。”没有多做解释,只简单的一句话。
因为,五弟得的,并非败痨之症,而是与其很相近的另一种病。
洛大夫却是惊的拿着方子的手抖了抖,这么说,大小姐是依着他的药方得知他的诊断,路游札记,是路神医的医术笔札,少有人知,里面记在的都是一些疑难杂症的罕见病例。
只是,大小姐如何会知道路游札记?
第98章 师哥 师妹(1更)
医不能自通,都有引路之人。
洛大夫十分好奇,大小姐师从何人。大小姐的医术究竟如何,能从药方看出诊断?绝非略知一二。
大太太听的稀里糊涂,什么败痨症,大小姐也能看?
洛大夫盯着药方,这里头虽然只是换了几味,但这么一换,就不是治败痨症的方子了,莫非...大小姐是说,这林府五少爷得的不是败痨症?
正要问,林宏图就进来了,只好忍着先等等,况且,大太太也在,一会还是与大小姐单独谈谈吧。
“洛大夫,娘。”大姐姐也在?
“过来。”大太太招了招手,仔细打量没看出不妥这才放心。
瓜果点心茶都备好了,就等‘贵客’到来,听闻消息,本来躲在屋子里暗自自怜的倩儿,用最快的速度换了衣裳,去了脂粉,整理了发髻。
换上素雅的衣裙,可腰身却掐的刚刚好,没了脂粉,配上发髻上的素银花簪,显出几分楚楚可怜来,不得不说,这倩儿,很是会打扮。
“杏儿,我来伺候茶水吧。”茶水间,倩儿说的自然。
杏儿看了看自己沏好的茶,这倩儿姐刚不是在大小姐那吃了排头,刚还在屋子里哭,怎么...“倩儿姐姐,没事,你歇着吧。”
“这是本来就该我干,没事,我来吧。”一副很是懂事明理的样子,说话间,已经将手落在了茶盘上。
倩儿是大太太的大丫头,杏儿也不敢真得罪了,不过,谁也不糊涂,谁不知道外头要来的客人就是侯府的贵公子,是他们勾不上的人,倩儿姐要往上凑,随她吧。
听的外头的响动,知道是贵客来了,倩儿悄悄吸了口气,端着茶袅袅而去。
杏儿在后头看着,很是不屑的瘪了瘪嘴,难怪大小姐要说。
“胤杰见过大太太,唐突了。”云胤杰很是客气的朝大太太行了礼,眼睛就开始四周打量起来。
“见过大太太。”夏成轩和聂牧身为外男,也跟着礼貌见礼,罗大公子也拱了拱手,没出声,一眼就看到林霜语了。
林霜语自然也看到他了,挑了挑眉,这就是两位贵客之一?芝麻书童?
果然,不是一般的...书童啊!看一眼,随后便是视而不见,既他现在不是芝麻,那便是不识。
同时,聂牧眼角目光,也在林霜语身上停留了一下,没想到,这么快就见第二次了,还以为...
“稚儿,快见过几位公子。”大太太打了招呼,忙招呼儿子见礼。
“见过云二公子、罗公子、夏公子、聂公子。”怎么聂牧也在?林宏图一一见礼,礼数周全,心里却嘀咕着,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聂牧。
平心而论,就论样貌,印象确实是不算差,就是心里作用,有些抗拒,毕竟,人家差点抢走他大姐姐。
“哟,这就是梅先生的得意弟子五公子,看着就不错。”
大家默默低头,这云二公子这口吻,怎么有那么一股子...不太正经的味道。
“诸位公子,请用茶。”软软糯糯的一声,听的人骨头都酥软了。
嗯,衣服是换了,脂粉也去了,可身上那股子...劲却更胜了,林霜语面色平平,大太太在这,就轮不到她管束了。
大太太眉头皱了皱,怎么穿的跟奔丧一样,这丫头,最近越发怪气,说话也不对劲,略看了两眼,瞬间什么都知道了。
忍心心头之怒,沉身道:“这里不用伺候了,都退下吧。”
端着茶水的倩儿,身子一僵,满腹委屈强颜欢笑欠了欠身,放下茶盘时,还不忘扫了几位公子一眼,那楚楚惹人的样子还真是让人一言难尽。
别说云胤杰见怪不怪了,就是聂牧都一眼明了怎么回事,谁也没当回事。
就是大太太觉得臊得慌,恨不得现在就跟着去将这丫头打发了。
林宏图也让出了芝麻,但是乖觉的没有叫出来,只是和善的朝对方笑了笑,云胤杰看在眼里,颇不甘心,摸了摸下巴,莫非自己还不如这家伙招人稀罕?
“这几位...”说话间,目光已在洛大夫和林霜语身上扫了一遍。
不是说,这林家大房大爷去世多年,怎的???
若是大太太知道云二少的想法,估计已经扑上去了,“云二公子,这位是洛大夫,这位是...稚儿的大姐。”
眉头一皱,满脸急色,大太太自责不已,这闹的,她竟忘了喊大小姐回避,还好,这会人多,要是云二公子一人过来,说都说不清。
可一想到人多,忍不住就看了一眼聂牧,这真是...
这可如何是好,大小姐也是个聪明的,刚怎就不知道回避一下,毕竟都是外男。
“原来是小师弟的大姐,胤杰见过大小姐。”要说脸皮厚,恐怕没人能比的上了,这顷刻间,就喊上小师弟了。
“不要脸。”罗大公子实在忍不了。
云胤杰不以为然,还煞有其事道:“都是梅先生的学生,难道不应该叫小师弟?”
“若论排辈,五弟五岁便拜了梅先生为先生,恐怕,云二公子该称五弟一声师哥才是。”
一句话,全场鸦雀无声。
罗大公子第一个不客气的笑出声来,就说吧,这家伙非要跑过来找不痛快,这林家大小姐,可不是吃素的,难得看着姓云的家伙吃瘪,痛快。
就冲这,这林大小姐,就十分对胃口。
林家其他几位林家公子都惊了一下,这...是是否无礼了,纷纷紧张偷偷打量云二公子。
气氛突然有些尴尬又紧张,唯独两个当事人的表情耐人寻味,一个似笑非笑,一个古井无波。
“大小姐言之有理,既如此,大小姐是否该称我一声师哥?胤杰三年前便已跟随梅先生读书。”
这妮子...好似颇不喜自己啊,不可能啊,自己何时这般不招人待见了,好似这也是头一回跟她打交道吧。
也不想想,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自己偷偷爬墙听人家姐弟墙根,还想人家对他有好脸色?
碰到的还是林霜语这样天皇老子也不一定给面子的主。
什么乱七八糟的,大太太只想着快些打发这些贵客离开才好。
云胤杰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林霜语,好似人家不回话,他便没完一样,当真是无礼,奈何,人家是云都侯府的二公子,就算无礼,也没人敢吱个声。
聂牧坐在那,静静看着林霜语,这一次,到是看的光明正大,不知为何,他觉得,大小姐并没当回事。
再次见面,越发觉得她与众不同。
别的姑娘,恐怕这会早就被逗的面色羞红了,林霜语整了整袖摆,微微一笑,下颚轻抬,迎上云胤杰的目光,“也未尝不可,云二公子可唤五弟一声师哥,才算同门。”
一声称呼而已,不过,白亏不吃,只要他唤的出口,五弟年岁比他小,他可是比自己大。
没想到,这般从善如流,云胤杰眉头一动,转身就朝着林宏图拱手,“师哥!”
全场又是一片寂静。
林霜语也是有些意外,意外于这世上还有如此...没脸没皮轻易折腰的,堂堂云都侯府的公子,还真有些出乎意料,此人,到是比面上看的,要难测几分。
这一声师哥,把林宏图都给喊起身了,无辜看向自家大姐姐,这下可咋整....
转身,一脸闲笑看向林霜语,意思再说,该你了。
“师哥!”喊一声,难道少块肉不成?林霜语也是痛快,碰到不要脸的,就无需挣扎了。
“师妹怪,也没什么见面礼,这柄折扇请师妹收下。”这林家大小姐,果真是与众不同,京都什么样的千金没见过,就没见过这样的。
有个这样的小师妹,好像挺有意思的,哎呀,就是离京都远了些,过些天,她就的回京都了,怎么办,才发现这淮安城有个这么有意思的人...有些不想走了。
“这破扇子,你也好意思拿来送人,出门顺手拿的...”别人忌惮他这云都侯府公子的身份,可罗大公子一点都不当回事,直接伸手夺了人家扇子。
这个不要脸的家伙,这不是害人家姑娘,男未婚,女未嫁,私相授受?
云胤杰的目光特别新奇的在罗大公子身上停了停,从来不多管闲事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这...实在不好意思,回头一定给师妹备份大礼补上。”一点也不觉得被戳穿很尴尬,说的好生自然。
林霜语起身,朝着在场的微微一礼,“不必了,心意领了,约了大夫,不好让大夫久等,先失陪了。”看过便罢了,若是这两人,该是没什么歹心之辈。
洛大夫早就如坐针毡,这会连忙起身,也是微微点头,拧着药箱就跟上。
这留下话就走,片刻都未曾停留,云胤杰只得对着背影一脸关心状,“师妹莫不是身体不适?”
这师妹叫的,也是一个顺嘴。
“大小姐前些日子不慎扭伤了脚,虽已好差不多了,让大夫来复诊看看才放心。”大太太该灵活的时候也还是灵活的。
“原来如此,是该看看。”
“云二公子,你不是来看你...师哥的吗?”老惦记师妹做什么?往常怎不见他到处认亲,罗大公子依然拆台拆的不亦乐乎。
一声师哥,所有人都有些不太自在。
“对对,听梅先生说,五...师哥身体欠安,不能跟我们一同上学,现在可好些?”还真像那么回事。
这...林宏图实在是有些受不住,突然蹦出这么个师弟来,有些惶恐啊,可转念一想,这人让大姐姐叫师哥,占大姐姐便宜...那就让他叫吧。
于是坦然几分,整了整喉音,“多谢师弟挂心,宏图尚好。”
咦,原来,这林家最有意思的人,都在这啊,早知道这几日就不会这般无聊了。
“应该的,不瞒师哥,今日来找师哥,是来请教的。”
还真有事来的,这会,大家才又打量了过来,不是一时兴起?
林宏图也有些摸不着头,“请教不敢,知无不言。”该有的礼貌,那是一点都不缺的,人家用了请教二字,他就的尊重。
一直没有开口的聂牧喝夏成轩也看来过来,他们本来就是陪客,不开口正常,只是也有些好奇。
尤其是聂牧,这云都侯府的二公子,似乎不像表面这般无状,虽行事有些荒诞,可分寸把握的很好,不会荒诞到让人生厌,只是刚才对大小姐...有些唐突了。
“有一道题,胤杰答了三四次,先生都不算满意,先生说,此题也给师哥出过,迄今为止,师哥的答案,是他最为满意的,所以,今日厚着脸皮登门请教。”
这下,大家都安静下来洗耳恭听。
这一起上了几日课,这云二公子一下尚且摸不清深浅,但绝非不学无术之辈,不知道梅先生出的什么题。
每次,梅先生布置功课,大家都是不一样的,这也是梅先生的不同之处。
“你们先说着,我去看看点心备的怎么样了。”既是正儿八经说学问,大太太也放下些心来,她一个妇道人家,也听不懂这些个东西,干脆先离开一步。
大太太一离开,就直接去了耳房。
“倩儿呢?”
袁妈妈立刻会意,让人喊了倩儿来,将其他丫头都挥退了。
“这丫头,平日没留心,却不知是这么个东西,今日大小姐那又是怎么回事?”
大太太坐下一说,脸上就带了怒气。
“大太太这几日忙,奴婢也忘了提醒一句,倩儿这丫头,还是送出去的好。”袁妈妈说着,又将今日在林宏图那发生的事详细说了一边。
大太太这一听,更是气了,“我交代过多少次,在稚儿跟前伺候的,不许抹那些个东西,她...”一个贱字,到了嘴边也没能说出口。
“还有大小姐,名字稚儿春日不宜出门,怎还拉着他晒什么太阳?”不过说到林霜语,声音轻了几分。
“大太太,现在刚开春,在院里晒晒太阳到是无妨的。”
太太也是怕了才会这般紧张,袁妈妈也能理解。
“奴婢见过太太。”倩儿被叫了来,眼里还有委屈但也有些胆怯,小声见礼,心里又嘀咕着,反正自己什么也没做。
“受不起,我们这乾院庙小,看来,你是待不下。”大太太开门见山,直接就发了气。
倩儿吓的直接跪下,“太太赎罪,不知奴婢做错了什么?请太太明示。”
“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心气高,也是到了婚配的年纪,原本我还想着,等看到合适的,给你说门亲事,也不会亏了你,如今看来,怕是我要给你打算,你也是看不上,你那点心思,别当我不知道,平日,我也是懒得管束你们,可你们也别当我这主子不存在。”幸好还没出什么事,府里的孩子,也都是正派的,这要被她遇上个混的,大房的名声都没了。
倩儿跪着,心里一颤,连忙求饶,又是喊冤的。
大太太也觉得没脸,毕竟是自己跟前的大丫头,说起来,还是自己放任的结果,平时稍留心些,早就发现了。
“我身边,以后就不用伺候了,袁妈妈,你看着打发吧。”大太太起身,想着去洛大夫那看看。
倩儿一个劲求情,她没想到,自己什么也没做,大太太一开口就要打发了她,她好歹伺候了这么几年,没功劳也有苦劳。
果然,主子从来就没见她们奴才当回事,她不是个物件,她想过富贵日子,不想当一辈子奴才有错吗?
袁妈妈将倩儿的心思都看在眼里,不知悔改,人往高处走,没错,可要认清楚本分,没这能耐,没这本事,就该安分守己,否则就是痴心妄想。
这头,林大夫听完林霜语的话,早已云雾笼罩了。
阡陌之症,闻所未闻!
第99章 京都三公子(2更)
“大小姐这意思,即便是败痨之症也能治?”
“能,不过的费一番功夫。”林霜语不管洛大夫神色如何激动,依旧淡定自若的应着,她今日还有一事,求这洛大夫帮忙才行。
洛大夫听闻此言,激动的直接站了起来,似是不信,盯着林霜语又是一句,“那大小姐所言的阡陌之症,也能治?”
他行医大半辈子了,看的医术也不计其数,还真为听过这病,不过愿闻其详。
“也能,不过更的费工夫。”
“当真?”还是不太信,也难怪,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要人相信她医术多高深,实难让人信服。
“洛大夫且坐,听我一言,看对与不对。”
有时候,解释没用,想要人家信,只有凭实力,林霜语不急不缓,将林宏图从小到大的病症一一详说,这些,她或许可以打听到一些,但是其中病势变化,不可能说的如此专业如此细致。
包括林大夫用药的用意,每一味药的考量,再见林宏图这段时间的变化细细说来。
最后,将阡陌之症的出处和与败痨症的区别也一一分说,说到最后,落大夫是真的坐不住,直接站起来原地来回走了。
一边走,一边将林霜语的话从头到尾理了一遍,他今日给五少爷看病的时候,就觉得身子有些变化,是比以往要精神些,人的精神好坏,由内而外,内因为主,精神再好,身体若有情况,是会受影响的。
按大小姐说,她已经换了方子一段时间,也就是说,有疗效。
那也就是说,他之前的诊断是错的,幸而这两种病症极为相似,才没铸成大错,从大小姐说的这些来判断,大小姐绝非胡说,而且对医术之道颇为精通,难道,当真是自己诊错了。
这世上,真有大小姐说的阡陌之症。
“洛大夫无需纠结,不论是医术还是其他,都是无有止境的大道,若是按你所诊,如找不到你口中的路神医,五弟最多不过三载左右的光景,何不让我以阡陌之症来治治?索性,两种病,相差不大,我的药方也无碍。”
对,药方他看了,确实无有大碍,只是药效侧重点略有不同,落大夫捏着药方,像是下了什么决定,转身看向林霜语,拱手道:“可能请教大小姐,败痨症的医治之法。”
这些年,他一直在研究这病的治疗之法,只是一直都达不到效果,突听闻有人说能治,即便对方是个十来岁的女儿家,他也不耻下问。
治病救人,为医者,命大于天,更何况这点老脸,算不得什么。
人敬你,你敬之...
“洛大夫无需如此,我等后人,不过都是拾先人牙慧,若是大家都不藏私,互通所长,或许,咱们也能留予后人可拾的东西,洛大夫是位好大夫,霜语告知无妨,不过...霜语有个小小请求,还望洛大夫成全。”
她没想着留一身什么绝技,这些东西,多些人知晓,尤其是这样的好大夫知晓,是好事,相信,她娘若知道,也会同意。
“大小姐一席话,洛某惭愧,大小姐有话尽管吩咐,何来成全。”洛大夫此刻,再无法将眼前的林霜语当一个与她同龄的小姑娘看待了。
就她说的这些话,便让自己都有些愧色,林家的大小姐,今日算是让他开了眼界。
也难怪,这大小姐能得老太爷爱重,此等胸襟,便是少有人能及啊。
“我不光可以将治败痨症的法子告知洛大夫,还可与洛大夫共讨阡陌之症的治疗之法,但是...请洛大夫依旧为五弟看病,所有药方皆由洛大夫开,我便接洛大夫之便了。”
洛大夫一听,立刻明白林霜语的意思,起身,连忙摆手,“使不得,无劳不敢居功。”这明明是大小姐治,怎能他来开方,往后治好了,岂不是他占了大小姐的功。
大夫的方子,那就是依据。
“洛大夫,这世道,女子不易,还望洛大夫能体谅一二霜语的难处。”
一句话,愣是让洛大夫闭了嘴,缓缓坐下,似是明白了林霜语所求因何,是啊,女子有此大才,传出去,怕是颇多是非。
尤其还是个尚未婚配的闺中女子,这世上,女大夫本就不多,有也是一些走街串巷的铃医,或是祝巫,正如刚才大小姐说的,这世道,女子不易。
其实,到没洛大夫想的如此复杂,林霜语只是单纯的不想太多麻烦上身而已,她也没想着,将来悬壶济世什么的,若非是林宏图,她恐怕只当不见了。
“洛大夫、大小姐,怎说了这么久?”大太太来时,见两人好似还在说着时候,有些好奇便开口问了。
“在说五弟,洛大夫说,五弟的病有好转,他已想出治疗之法,说的正高兴,就多说了几句。”
林霜语干脆来一招硬的,她相信,洛大夫会配合的。
大太太就停在原地,都不知道该用哪只脚走路了,一双眼睛一动不动盯着洛大夫,没有出声,因为激动的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看着看着,眼眶就湿了,眼泪是怎么也收不住就直往下掉。
她等这句话,等的太久了,她以为,这辈子都等不到了。
看着这样的大太太,落大夫骑虎难下,再看林霜语略带狡猾的目光望着自己,无奈只好朝大太太点了点头。
“大太太切莫激动,且听我说,洛某只是寻了一个新法子,还待进一步试试....”别说没听过的阡陌之症,就是败痨症,他也束手无策,那敢说什么能治好的话,只能模棱两可的回应一句。
但是,有这一句话,大太太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当着林霜语的面直接就要给洛大夫跪下,“洛大夫,您是仁医,您说这话,定是有几分把握,哪怕只有一两分,奴家也求您一定要给稚儿试试。”
“使不得使不得,大太太放心,洛某一定尽力。”说完,免不得扭头看了林霜语一眼,这事闹的。
“大太太,别吓着洛大夫了,洛大夫也不是外人,跟咱们家这么多年交情了,这些年,一直照顾五弟的病,你就放心吧,快起来,刚才洛大夫已经跟我说了,以后,我会照顾五弟,五弟一定会好起来。”
林霜语终于动了动,起身扶着大太太,顺便借由洛大夫丢下一句话,往后,她要为宏图治病,也有个由头,大太太也就能配合一些,省去不少麻烦。
“真的?会好起来是吗?”
“对,会好起来。”、
洛大夫干脆闭嘴了,什么话都让大小姐说了,这下,他不配合都不成了。
希望,真如这大小姐说,能治!
“大太太,我懂些医术,比府上的丫头好使些,你去前头看看,约莫也说的差不多了,我再听洛大夫叮嘱几句,放心吧,这有我。”
大太太高兴的不能自主,林霜语说什么便是什么。
“好好,我这就去看看,大小姐,辛苦你了,若是我儿没事,我一辈子感激你。”这话是真心实意。
“大太太言过了,一家人,宏图是我弟弟,理所应当。”
“对对,瞧我,不说见外的话,是我糊涂了。”心里记着就好,大太太这会,对林霜语是一万个感激。
大太太直到离开,还有些不太敢相信,直到看到洛大夫再次点头,这才轻飘飘的离开,她的稚儿有救,有救...
没错,一定是的,天无绝人之路啊,上次普智大师不也说,稚儿前途无量,有钱途,怎不是个长寿的?一定是的。
“大小姐可是为难我了。”
林霜语听出几分无奈,朝对方欠了欠身,“您也见着了,霜语也是出于无奈。”
“此事,洛某代为开个药方没问题,但是...一定要与老太爷说明。”这是原则问题,而且,自己诊断的症状与大小姐不同,现在要换方子,这么大的事,不能含糊。
“明白,与老太爷,洛大夫该怎么说便怎么说。”
她只要大太太这以后行事方便罢了,这没个人的性子不同,大太太这,直说会适得其反。
“那老夫去见见老太爷。”
“我送送洛大夫。”
“不必了,大小姐留步。”洛大夫连忙出声,这前头谁知道那几位公子是不是走了,还是不要出去的好。
那个云二公子说话,可是有些不太妥帖。
林霜语领了好意,从善如流,目送对方离开,便带着大双回海棠居。
大双早已惊的下巴要掉地了,乖乖,这小姐还有高深的医术?不得了,要不要告诉主子,还有,主子好似有些日子没来消息了,哎,也不知京都情况如何了。
“大双,可知道刚才那位罗大公子是哪家的?”
梅先生的书童,有点意思。
刚才,她能轻巧喊一声师哥,一是没什么大不了,二是想着,宏图与这些人接触接触,也没坏处,在有些日子,林家怕是就要回京都了,对五弟来说,他的确是博览群书,这个年纪,已算是博学了,但是,这些年,出门太少,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才能学会如何辨认。
京都是个大池子,颜色太杂,眼界的开阔些才好。
那孩子的性子,是招人稀罕的。
“能与云都侯府那般熟练的,好似只有罗阁老家的大孙子罗天佑,京都三公子之一。”
那还真是来头不小,阁老的孙子给梅先生当书童,梅先生才是真的不可小视,也是,一个教书先生,家中所用之物,极尽奢华。
暖玉铺地,就是宫里,也没这般铺张,还有那院中石桌,如果自己没看走眼,该是西贡山的千年花石,风吹不蚀,日晒不热,常年恒温。
“说说看。”
“说...三公子吗?”还是罗天佑?
“随便。”
好吧,感情就是随便听听,那她就随便说说了,“京都三公子,分别是墨家的墨清简、再就是前头两位,云胤杰和罗天佑。”
“继续!”京都三公子吗....一天见着两,还真是荣幸之至。
“墨清简公子德才兼备,呼声最高,据说,是京都最佳乘龙快婿人选,云都侯府,富家天下,云二公子风流倜傥,生的一副好相貌,出手阔绰,腹有诗文,喜欢的东西,少有失手的,很讨姑娘们的欢心,传闻...曾有女子,当街为其大打出手;至于罗公子...恰恰相反,京都女子,多是避而远之,好似多年前,当众打过女人...但是,这位罗公子家大势大,最重要的,写的一手好字,还擅谋略,京都走马魁首。”
走马,与迷宫类似,但是要复杂许多,很多走马图,都是根据排兵布阵演变的,所以,没有一定本事,进去,出不来。
是贵家子弟很喜欢的一项娱乐活动,每年,京都都会有一场走马较量。
听着,这三公子里,好似只有墨家那位还算正经,也是,墨家家风,一向如此不是吗?
林霜语嘴角衔着笑,眼中却是渐渐生寒。
见小姐不开口了,大双便闭嘴不说了,其实,就是大家这么个叫法,也没什么特别的。
“云都候府在淮安的亲家当真是二公子的外祖家?”若是淮安还有这么个大户,早就是趋之若鹜吧,回来这么久,也没听闻过。
额...还以为小姐不问了,“只是....二公子外祖风家的一处产业在淮安。”
这么说,这云二公子到淮安,就是有目的的,冲着梅先生?应该不是,梅先生也只是在这淮安小住一段时间,那二公子看着,可不像是为学问不远而来的。
本来,人家来的目的,也与她无关,可今日,他登门找上五弟,俗话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先看看,“在外头不管,进了林府便让小双稍加盯着点。”
“是!”大双纳闷,那二公子有什么好盯的。
“你家公子,近来没信?”问完,又觉得自己多此一举,若有消息,大双绝不会瞒着。
只是,静候太久了,马上春闱,老太爷就会有动静,可能,入京都的日子,会比半年之约提前一点。
小姐终于记起主子了,可是...真的没信,大双摇了摇头。
林霜语也不再说什么,不着急,沉寂了这么些天,总会有动静的,对她来说,与她交易的是那位公子,并非什么太子。
老太爷得知云胤杰等人去乾院找小五,还是有些诧异的,只是他年纪摆在这,不好自己去,想着老大家是个妥帖的,应该没什么事。
那云家二公子和罗老家的孩子,第一天进府,他就见过了,身上随意露出的气度,都不是自家几个孙子可以比的,到底是出身贵胄之家。
听闻,两个都是常年在外走动的,见多识广,不行,窝在这淮安久了,以前是没见着这些后生不知道,现在才知道,环境对孩子们的影响渐渐就显出来了。
可要说环境,那聂家也是淮安养大的,可看着,就比自家几个稳重大气许多,哎!
“老太爷,洛大夫来了。”
“哦,快请进来,世同啊,还是你去看看吧,老大家毕竟是个女流之辈,有些事怕不方便。”
老太爷还是有些不太放心。
“我这就去。”林总管应下匆匆而去。
洛大夫是年后第一次上门,该是大房请的,莫不是小五不太好?也没听说啊。
“老太爷,有些日子不见,给您问安了。”
两人一番客气,老太爷请人洛坐,东福上了茶便退了出去,每次老太爷与洛大夫说五少爷的病,都不让人在场。
“洛大夫来,可是为小五的身子?”
“正是,老太爷这,洛某就不客套了,是这样....”
洛大夫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说了,老太爷一向爱重五少爷,这换方子是大事,瞒着大太太是情非得已,老太爷这,他的说个明白。
“阡陌之症?”老太爷像听了天书一样,大丫头诊的病?
就如洛大夫期初听后的反应一样。
“没错,实不相瞒,洛某不才,也是第一次听闻,不过,大小姐绝非胡言乱语之辈,且在下再三询问过,大小姐的确是精通医术!所以...”
换与不换,还是老太爷定夺吧。
第100章 云公子的算计?(1更)
暖阳当空,人的心情也会轻快许多。
老太爷一番深思之后,决定赌一睹,同意用林霜语的药试试。
毕竟传闻中的路神医找不到,洛大夫这又没有更好的法子,加上之前普智大师的话,现在,他也且信一回吧。
送走洛大夫,老太爷一人独坐许久,他心中惊讶绝不小于洛大夫,再想到上次的批语,紫极...
他已吩咐下去,这话,只打住在当日在场的几人截止,不可再传。
聂老太太那边,也是有分寸的。
不过此刻,他更关心的,还是小五的病,当真能治好吗?
“老爷?”洛大夫离开之后,陈昌进来许久了,见老太爷一声不发,有些担心。
莫不是洛大夫说了什么不太好的话,五少爷的身体状况不好?
老太爷唔了一声,摇了摇头,“陈昌,京都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吗?四月春闱在即,等三月,几个孩子就要去京都备考了。”
“老爷放心,都准备妥当了,这次...老太爷去吗?”因为京都变故,老太爷推迟了入京时间,现在,京都局面基本稳定了,大概也能看清形势了。
“...再看看吧,老二一家...”说是再无瓜葛,可到底是自己的亲儿子亲孙子,如何能真的无动于衷。
陈昌低下头,他知道老太爷终究在意的,所以一直让人留意着,摇了摇头,“生活无恙,与墨家好似也没什么...牵扯。”
这一点,在老太爷的预料之中,老二一家离了林家,墨亦宏不可能不知道,若真是冲着自己和那东西来的,老二一家就算没有价值了。
若是老二还能高攀上墨家,只能说明,老二确实有些本事。
罢了罢了,人各有命,他们自己选择的,与人无尤,还是那句话,不论富贵,都与林家无关,过他们自己的日子吧。
“闲王呢?”从太子到无珠王,一般人都难以承受吧。
“还是老样子,听说前些天,已经开始出门了。”人之命运,还真难预测,一夕之间,天翻地覆。
那位昔日太子,现在处境,还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出门,老太爷一听,眉头微动,手指在大腿上也挪了挪,“都去了什么地方?”他总觉得,这位太子,不会如传闻那般消沉。
只是,他多年不在京都,一切都只是听闻,未曾见过,不好判断。
“或是闹市闲逛,或是酒肆逗留,或是...流连花街...”陈昌都不好意思说下去了,这好歹还是皇子之尊,总之,这名声也大不如前。
花街?老太爷也是一脸不可置信,这是有点荒唐了,莫非自暴自弃了?
“就是前几日,据说,包了亭兰坊,连着听了三天的曲。”到不至于像想的那般荒诞,只是,以他的身份去那种地方听曲都有些过头了。
若真想解闷,喊几个到王府唱唱就是了。
老太爷摇了摇头,这种事,若是贵族子弟,不过也是风雅一说,只是在闲王身上,就显得有些醒目了。
“听闻,春闱之后,皇上就要给几位王爷钦点正妃了,现在几位王爷中,除了成王,都没有正妃,据宫里传出的消息,闲王好像不在其中。”若是连婚事都不在其中,那闲王相当于被放逐了。
这样还想起来,太难了。
是啊,几位王爷都不小了,正妃的位置,却一直空着,的确不太好,原来,皇上一直不赐婚,是在等现在这局势吗?
哎,一个案子,便将皇权都拽在手中,将京都势均力敌的局势打破,当今天子的手段,雷霆之态啊,其实,这也是他屡次推迟进京的原因之一。
有句话叫伴君如伴虎,若是连对君王的五分了解都做不到,太危险了。
恐怕,这场赐婚,又是一场风波,到时候,大局才算真的定下,就看皇上如何权衡吧,如今京都权贵名门,恐怕要来个平分秋色。
好不容易收拾出今天这个局面,皇上断不会让一家独大的局势再出现,起码,这三五年之内,不会出现那独秀一枝的格局。
“说起来,府上几个孩子也不小了,这亲事,也该想想了,陈昌,还是准备一下,三月,我送孩子们去京都。”
四位少爷一同赶考,老太爷去送,也说的过去,只是老太爷真正的想法,是给几位少爷相亲去,既然目的地是京都,那几位少爷的婚事,恐怕老太爷心中已经有一番考量了。
“陈昌这就去准备,老太爷事事为少爷们记着,是少爷们的福气。”总有一天,他们会明白的。
“罢了罢了,只要他们争气成人就好,世同也去了许久了,怎还不回来?对了,一会让东福去说一声,喊大丫头来一趟。”
事关小五的身体,他总要亲自询问一番,哪怕只有三成把握,也是喜事一桩啊,这么多年,总算听到一句希望。
陈昌点了点头出去办事,说到大小姐,陈昌始终觉得,这大小姐回来之后,老太爷特别待见,已不是一次两次单独喊大小姐过来了。
不过,那大小姐是一次比一次让人惊艳,想想当初回来时的样子,骨瘦如柴,皮肤黝黑,现在,亭亭玉立,肤白如雪...
林世同的确是去的久了一些,因为某位侯府公子不说走,别人也只能陪着等。
“行了,你师哥身体欠妥,你拉着人家说了这么久,该让人休息了吧?”罗天佑坐在椅子上,屁股都坐麻了。
当初梅先生说林宏图博学多才,云胤杰这家伙还不觉得夸张了,这下自己拉着人家说个没完,说好了,只是问一道题,这都多少道了?
无聊不无聊?
但是,其他人都听的新奇不已,满打满算,林宏图还不到十三吧,每每说出的话却都是出人意料,涉猎之广,也让人叹为观止。
“小师哥,你说说,你到底读了多少书?”怎么什么都能扯上几句?刚才,他特意为难,为了几句农士杂学,他竟也能答出个所以然,其实,答案他自己都不知道。
云胤杰少有服人的时候,这是头一回有些心服口服了,虽然,这林宏图不能夸张到出口成章,但确实是博学,依着他这个年纪来说。
林宏图松了口气,总算不问了,娘说了,这是贵客不能怠慢,林家是书香门第,他也不能给林家丢脸,所以人家一直问,他就一直答,茶水都喝了三杯了,想上茅厕。
“宏图自幼身体不好,不能常出门,闲来无事,就在家里看书,我也不知道读了多少,也不知道该看什么,就从家中书房书架一本本看过去...在十岁的时候,基本都看完了。”
全场一片安静....林家有多少书?不知道,但肯定是不少。
“什么书都看?”那也的看的进去啊,许多书是看几眼就会打瞌睡的。
想了想,点了点头,他不挑,反正是打发时间的,都看,不过,最近他喜欢的是看地志,因为大姐姐让他看。
服了,云胤杰拍了拍对方的肩头,这就是个不挑食的孩子,“等你什么时候上京都,我带你去我家书房,应该还有你没看过的,你喜欢,只管看。”
没看过的书?林宏图眼睛亮了亮,表示他感兴趣,“谢谢二公子。”
“什么二公子,师弟。”云二公子一点都不觉得丢脸,还颇为自豪的样子。
“师弟。”从善如流。
云胤杰露齿一笑,就喜欢这样的,不别扭,这个小师哥意外的招人稀罕,还有这双眼睛,少见这么干净的。
“好了,今日就不打搅了,改日再找你和...师妹讨论学问。”说完朝里头瞟了一眼,还不忘有个师妹。
“嗯,我大姐姐比我还厉害!”这孩子是个实诚的,什么时候都不忘夸一夸自己的大姐姐,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大姐姐有多好。
可这孩子单纯的,不知道世上有句话,财不外露,好东西的藏起来,会被人惦记上的。
他这话一说,云胤杰眸光一亮,脸上笑容更深了,“当真?”是这样吗?没想到,他的‘师妹’这么厉害?
“嗯!”林宏图还傻傻点头,十分之肯定,不知道自家宝贝大姐姐已经被人惦记了。
见识过林宏图的博学,再听的林宏图这么说,在场的人都是惊讶,当然,大多数是觉得夸张了,但也有上心并相信的。
比如聂牧,云胤杰。
聂牧早已被林宏图的表现惊艳了,这会他才知道祖母为何当初非要帮他说林家这门亲事,这就是百年书香门第的底蕴,有些东西,是从骨子里就不同的。
这位林少爷小小年纪便如此才学,将来绝非池中物,还有他口中的大姐姐,林家大小姐,也是满腹才学吗?一定是的,罗非如此,怎能让这个林少爷这般崇敬。
是的,崇敬,这是他从这位林少爷眼里解读到的。
三年嘛....
其实,三年后再从亲,对他来说,并没什么不可以,三年后,他若是让自己配的上她,到时候,她可愿意下嫁?
如果...她愿意...
聂牧也知道,自己可能有些魔障了,就是会时不时想起那种加今日才见过两次的面孔,那般清晰,就像是被刻在心口某个地方一样。
这或许,就是旁人说的...一见钟情?或者说,恋慕吧,他自己也有些理不清。
从前对这些说道,他也曾那般不屑一顾,总以为,成亲,最好的不过就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聂兄...”夏成轩撞了撞陷入沉思的聂牧,示意他该跟主人家告辞了。
聂牧回过神,掩去尴尬,朝着林宏图和赶来送行的大太太行礼。
林宏图忍不住又多看了聂牧一眼,其实,平心而论,这个聂牧给人感觉,挺舒服的,刚才他们讨论的时候,他虽然话不多,但是出声必引人倾听,没有废话也不浮夸。
明明与大姐姐的婚事泡汤了,站在这,却不见一丝尴尬,大方便是大气。
总算送走了这群贵客,大太太呼了一口气,刚才她在屏风后看着听着,感触挺深的,若是儿子身体好,是不是也有三五成群的好友,可以像今天这样,一起做学问,一起闲聊,而不是整日之间一个人关在这乾院。
“娘,累了吗?”
大太太望着儿子,笑着摇头,伸手揉了揉儿子的发髻,“稚儿长大了,娘高兴,稚儿,你一定会好起来。”洛大夫找到治你的法子了,但是大太太忍着没有说出口,因为她不想让儿子背负希望又失望,她知道就好。
“娘今天很高兴?”
“很,娘高兴,在这说了这么久,回去休息吧,娘还有事,晚些去陪你用膳。”
大太太的确高兴,她也要好好打起精神。
林宏正几兄弟,亲自送的云胤杰等人出了府门上了马车这才各回各院。
几兄弟今日,多多少少心里都受到些冲击。
原来,祖父痛爱五弟,并非完全是因为小五的身体不好,还是有缘由的,他们这些当兄弟的竟都不知道,原来,小五这般出色。
以前,他们只知道,老三样样出色,是祖父眼里的希望,是林家的希望,就是在云崖书院,先生们也都对他给予厚望,小三走到哪里,仿佛都是发光体。
可是今日他们才知道,原来,不止是小三,小五也这么优秀,再看自己,有时候总暗暗有些不平,现在,他们都觉得有些没脸。
“恭喜啊,一下多了个师弟又多了个师妹。”
马车里,罗天佑调侃一句,东倒西歪的坐着。
“客气客气,回头请你吃酒。”云胤杰笑容满面,一副春风得意之态,好像真是那么回事似的。
“切,说吧,你小子又打什么坏主意,特意上门认个师哥?”信他个鬼,这小子,从小就不吃亏,只占便宜。
刚才拉着人家问个没完,没打什么主意才怪。
“四月簪花节,你每年走马没有对手,那墨清简也是,每年博闻无对手,年年这两项都是你们两,有啥意思,我的给你们找点乐子。”
就知道这小子不怀好意,怪不对听了梅先生一句话,就眼巴巴往这淮安跑,以为就是满足一下他的猎奇心,竟还打着这主意。
“怎么,你也在乎那什么魁首的头衔啊?”
“你打算让你‘师哥’去迎战墨清简?那墨清简可是连皇上都夸过的,让个十三岁的孩子去应战,你好意思?”罗天佑瞟了对方一眼,颇为鄙视。
“就因为林宏图年纪小啊,你想想,要是让一个十三岁的小公子给打败了,那墨清简才会心服口服,除了笑,就从没在他脸上,看到过第二个表情,老子就想看看。”他云胤杰就喜欢稀奇事。
罗天佑不以为意,这家伙有时候,就是个脑子有问题的,就为这,这么大费周章,“那走马高手,你找到了?”
耸了耸肩,“还没,再说,看你落败哪有看墨清简落败有意思,你且等等,不着急。”等哪天,他云某人有兴趣了再说。
干脆懒的理他,不过,这家伙既然动了念头,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到时候真把林宏图折腾去京都参加簪花节,想到这,认真提醒一句。
“听闻,那林宏图的身体的确不好,特别是春日,是根本不出门的,你玩归玩,可别拿人家身体开玩笑,最好弄清楚,别胡来。”
云胤杰笑容收了收,罗天佑这家伙这话带了几分认真,应不是空穴来风,“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你管,反正本公子提醒一句,你自己听着点就是。”当然是从梅老头那听来的,他总不能把自己因为打赌输了给梅老头当了一年书童的事说出来吧?
那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让这家伙知道,那就天下皆知了。
云胤杰摸着下巴,还真认真考量起来了。
第101章 要相会了?(2更)
阳光明媚好个春。
云胤杰从来不会随便说话,说让人送见面礼来,还真就让人送来了。
就在他回到京都的当天,就专程让人从京都拖了一马车的东西送到了林家,琳琅满目的,什么都有,多是女子用的东西,还留了封信,说是四月,再到师妹府上来赏海棠。
老太爷得知,也是一阵无语。
这般大张旗鼓的让人送来东西,这淮安城,怕是不是人都知道了。
想着,反正大丫头的婚事,她自己要放一放,还早,所以也就没太放在心上了,不过是侯府公子一时贪玩,又对大房两个孩子印象不错,等过一阵,说不定就忘了。
什么师哥师妹的,一句孩子们之间的玩笑话,太当真反倒过头了。
可有些人听在耳朵里,那就不一样了。
“祖母成日说规矩礼教,怎么她就见着了,还师妹,呸,不要脸,若只是见一面,人家云公子会眼巴巴从京都送这么多东西来?”
隔着老远,就闻着一股子酸味,林允月听的丫头的话,好半天都不是滋味。
当初她想借机搭个话,祖母就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嘱告诫,还让丫头婆子到学房盯着,可那大房呢?
说什么是去找小五碰上的,鬼才信,没事好端端的,云公子回去找小五做学问?说不定就是林霜语背地里做了什么手脚,引的云公子过去。
“小姐,别说了,仔细被人听见。”乐儿小声提醒一句,这样的话,怎么能从小姐嘴说出来,让老太太知道必会怪罪的。
“听就听,做的都不怕,还怕人听到?我就说,滚。”林允月正在气头上,看谁都不爽,尤其是跟她唱反调的。
这乐儿跟林允星一样惹人烦,她说几句又怎么了?
“小姐,刚熬好的羹汤,您现在喝吗?”
“你端进来,乐儿出去。”
乐儿战战兢兢的退出去,知道小姐脾气来得快去的快,等过阵子就好了,其实,小姐这脾气,就是以前太太惯的。
端着汤进来的,竟是倩儿,不过,换了一身粗布裙,脸上也没了什么颜色,头发和外头的粗使丫鬟一样,低着头,和以前还真是变化挺大。
说起来,她到这,也是巧合,袁妈妈是个明白的,大太太要她处理,她也处理的干脆,直接将她送到外头做粗使丫头了,算是赶出了乾院。
这主子要发落一个丫头,谁也不会多问,不过恰巧,林允月有一天碰着,见着躲在一旁哭,便问了一句,原来是在乾院得罪了大小姐被赶出来的。
本来林允月就对大房心里耿耿于怀,好似赌气一样,随口就让人带回了励院。
倩儿怎么可能错过这次机会,干了几天粗活便再也不想回去了,她的想法子留在这四小姐跟前,她不要再当粗使丫头了。
“小姐,羹汤。”倩儿刚才在外头都听的差不多了,好得很,原来四小姐也不喜大小姐,如此一来,算是共同敌人了。
倩儿觉得,自己被赶出乾院,大太太固然心狠,可大小姐才是功不可没,以前大太太连责备都没有,怎她一回来,大太太就不喜自己?定是大小姐说了什么。
这是心里恨记上了,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放着吧,你以前是大房的,什么时候被赶出来的?”林允月让人进来,就是想打听打听。
她就是不信,林霜语什么都没做,那云公子就看了一眼就对她这么好?她又不是天仙。
倩儿老实回着,这事,四小姐随便打听就能核实。
听的日子,林允月心里默默数了下,不正是云二公子去大房的那日?那就是说,之前这丫头都还是在大房的,而且,是伺候大太太的,应该知道的比别的丫头多。
“再说说,你是怎么得罪大小姐的?”
倩儿哪能说真话,含混过去,就说她担心少爷病,劝诫一句不要出屋子,大小姐便觉得自己驳了面子就发作她个奴婢,大太太不过也是顺了大小姐的意思处置她。
当然,倩儿说的更加精彩些,这林允月本身就没那么聪明,加上现在正吃着林霜语的味,这一听,也就认定了是那林霜语使大小姐脾气。
“就会装,耍小姐威风,在祖父祖母面前,偏就会装,都被她骗了,你以后就在我屋外头伺候吧。”林允月嘴里碎碎念道着,反正不痛快。
“是,奴婢一定尽心尽力伺候四小姐,四小姐的恩情,奴婢一辈子都不会忘。”表了一番忠心,人就顺势留在了林允月这。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就是三月了。
外头已是一片清新的嫩绿色,鸟儿都欢腾的空中翻飞了。
有些膈积极一些的学子,已经赶赴京都了,三月底开考,这一层层考下去,就到了四月下旬,放榜后,就是京都一年一度的暂花节了,这两个月,京都可是好一阵热闹了。
春来水暖,人也轻减了许多。
大家也都走出了家门,终于不用围着火盆守在家里了,这街道上人多点的地方,都要人挤人了。
易九兮如今再出来闲逛,已不在是像当初一样一群人围观了。
一身墨黑色暗纹织锦长袍,外头加了一层灰色长纱,发髻轻梳,微微下垂,如缎的墨发随微风轻轻扬起,手中一柄玉骨折扇,好一俊俏玉郎。
东市打马而下,闻着酒香入了京都第一酒楼和风楼。
京都有句话叫西珍楼的菜和风楼的酒闻着味儿就醉,夸是夸张了点,不过,这酒香飘的老远都能闻着。
进门,大堂中央,就是一个巨大的酒盏造型的台子,上头时常有说书先生来上几段,或是唱小曲的唱上一段,给大家祝祝酒性。
二楼是雅座,三楼是小包,等次不同,楼层不同,这价位自然也不同。
自从开始在京都四处露面,这和风楼便是易九兮来的最多的地方,童老便在此要了一个包间。
当然,这京都这么大,到底是老百姓居多,听闻却未见过其人的海了去,嘴里说着闲王的热闹,却不知道,坐在楼上听的就是本尊。
这楼下说书的,此刻就说着一段闲王与亭兰坊台柱子青舞姑娘的一段韵事,老百姓就爱听这些个贵人的涟漪之事。
“话说,这青舞姑娘的歌舞,那是一绝,在场的,相必不少客官是有眼福耳福见识过的,小老儿就不在此多说...”
说的绘声绘色,听的有滋有味,的确下酒。
楼上包间,一扇小窗开着,正好对着大堂,听的清晰,却少了几分嘈杂,位置很好,易九兮一边听着,一边饮酒,好个怡然自得。
“这一段,说的不错,该赏!”对面,光线有些昏暗,看不太真切有些模糊,听声音却是透着几分熟悉。
“嗯,是该赏,童老,一会别忘了。”很是配合。
童老翻了个白眼,都拿您下酒了,还赏,不该是他们赏您?这些日子,越发的散漫无状了,罢了罢了,这如今的形象,真是一言难尽,还都是主子自己一手捏成的。
“童光年,这么好的下酒菜,你不喝一杯?”对面的说话,可是有些轻狂。
“你们喝就是,一会骑不稳马,总还有个清醒的扶着,再说,老童我还的负责打赏呢。”童光年坐在一旁,干脆也开起玩笑。
要说,现在的日子,还真是全所未有的轻松。
只是,主子别这么清闲下去,成了一个真正的闲王才好,眼看春闱,正是大夏青年才俊云集京都的时候,其他几位,可是日日不得闲。
但凡是有些名气的才俊,保准都有人供着吃喝。
这有句话叫做养贤,将来,就可能是门客了,朝堂更替,总是新人换旧人,即便现在朝堂上,还有那么些个记着主子好的,可难保他们还能长青,更难保他们还能等。
人心难测海水难量,就如那宋晖。
“真是无趣,王爷今天约我来喝酒,又是想看我学生的功课?”
这下听出来了,竟是梅之千,听这话,他与易九兮之间的交情也不是一两天了。
“梅先生在淮安小住之后,想必是教了不少东西,梅先生不会这般小气吧。”这么说就是不否认了。
梅之千品着酒,眯眼一笑,似是满足,“没错,不光布置了不少功课,这教的人也不少,不知闲王要哪位学生的功课?”
“梅之千,你就别明知故问,主子现在这年纪,这如今,又正开春的时节...”童光年不正经起来,旁边两位还真靠边。
“你这老不休。”梅之千端着酒杯指了指,一把年纪了,不过说的也是实话。
“王爷,听闻最近宫里很忙,忙着在给各位王爷婚配,好歹那些个就算没正妃,也有侧妃啊,再不济还有...你这闲王府是不是太清静了些,正当诉求,皇上应还是应允的,再不然,听下面说的这位青舞姑娘,那可是风华绝代佳人一枚...”
既然老童都开了口,他不妨就打个趣,难得有这样的机会。
童老所的也是实话,若是平常人家这个岁数的公子,怕是娃儿都几个了。
“功课!”某人依旧神情自若,仿佛说的跟他没什么关系,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敲了敲桌面。
无趣,这人,甚是无趣,梅之千也知道,这开玩笑,一两句便可以了,多了,就过了,这对面这位看着无害,那可是个记事的主。
放下酒杯,从袖中拿出早就备好的几个纸卷,“都在这,闲王慢阅,好像是说,这几日,啊哟,这最近不知怎的,忘性大了,记不得具体日子了,反正就这几天,我那两个学生,要一同到东林赏花,说是早春人少,清静些。”
说完,瞟了一眼对面,哟,还真一点反应没有,莫非,他和童老想错了?
不对啊,依着对这位的了解,少见他对某一个人,尤其是女子,这般三番两次的留意,还偷偷将他学生的功课都收走了,当真只是考究?好奇?
易九兮拿起其中一个纸卷,展开,细细看了起来,这一次,该是用的右手写字,字迹娟秀不少。
“困兽突围...重在突,兽者,万千之多,因兽而异,若为飞禽,既曾遨游阔空,又有何所能困?若为走兽,地广无垠,何为困?所困着,多是画地为牢,突.....”
画地为牢吗?易九兮拿着纸卷,看完卷起,又拿起一个,这一卷,讲的是御人,和所有的功课答卷一样,一样的简单扼要,却是字字到位。
一卷卷细看下来,易九兮始终不发一言,看完之后,将所有纸卷收起,直接收入袖中,一点不好意思的意思的都没有,理所当然。
这才是真不要脸的。
“听闻,林老太爷要入京了?”林家可能不会一下举家入京,但是,这一次,林老太爷来,应会有一番部署。
他一直好奇,林横冲究竟会从哪里入手。
指着几个孙儿登科,怕是有些难度,而且即便中了,也不会是太理想,若是指望故交拉扯一把,依林横冲自己的名望,父皇赏识,也不会直接封官,就算封,也不会是林老想要的。
如果所猜测的没错,入要入朝,哪怕是官阶再低,底至九品的翰林院侍诏,林老太爷也想从翰林入手。
若不如朝,他还真一时想不出,林老太爷会以何种形式,让林家再次定居京都。
如今,京都可不再是开国之处那般好扎根了。
梅之千点了点头,“是,说是送几个孙子进京赶考。”
“何时?”
“约莫也快了,这都三月了,虽说淮安离的近,总要备考。”再说,这京都还有林老太爷不少故交,上次来奔丧,怕是都没联络,这一次该是专程来的。
其实,他也觉得,林家在淮安,有些屈才了。
“林家几位少爷如何?”
捏着胡子,梅之千也收了几分散漫,认真道:“要说,此次赶考的几个,恐怕最有希望的,是五房的林宏伟,此子性格内敛,功底扎实,即便不会光芒四射,也是个极为稳妥的,其他几个...到底是林府的孩子,不至于太差,但想要殿试高中,怕也有些困难,到是这次,在淮安发现一个极不错的,若不出意外,怕是这次春闱,要大放异彩。”
“哦?何人?”
“聂牧!”
童光年和易九兮脑中略过了一边,好似没听闻过此人,但是,能让梅之千评价如此之高,此人值得关注。
“他可入京了?”主子终于上心了,不用易九兮吩咐,童光年便知道该怎么做。
“暂时还没,说是离的近,不急,而且,聂家家势不算...太好,估摸着,也没想着考前来走动。”但是,这个聂牧绝对会让人大吃一惊。
童老一听,心里已经有了算计。
“酒也差不多了,再喝真要醉了,老夫要回去春眠了。”这日子,在院子里睡上一觉,这才香甜。
易九兮摆了摆手,示意对方自便。
楼下说书的先生不知何时也说完了,换上了唱小曲的,易九兮是大俗大雅之人,什么都不忌讳,撑着头,端着酒,从窗口懒慢的望着下面的热闹。
东林吗?好似有些日子没有联系大双了...
早就想着,等开春,出去赏花赏景,到是赶巧了,他也觉得,东林是个不错的去处,想着,花期不是最盛的时候,人少,可行。
林霜语,有些日子不见了,听闻,颜色好了许多,不知是多少...
从她的字,再到她的文章,此女子,都绝非寻常人,冷家庄...看来,解谜还的慢慢来啊,正好,他现在时间很充裕。
“童老,给大双送个信。”
第102章 你家主人要去东林(1更)
已是三月了,大太太听的林霜语要带儿子去东林赏花,这急的一身汗。
尽管洛大夫说了,照顾儿子的事,的劳烦大小姐,凡是,可听听大小姐的,可这咋成?这前些天,带着儿子满府乱转已经让她心惊胆战好几天了,这还要去东林?
使不得使不得。
“大小姐,稚儿不能去东林,现在虽说不到桃李漫天的时候,花骨朵肯定有了,肯定有早开的,稚儿最怕这些花粉...去不得啊。”
大太太这话,可是没什么商量的余地,事关儿子的命,估计就是老太爷来说,她也未必妥协。
“大太太放心,保证平安去,平安回,洛先生说,只要过了这个春,明年,五弟就不再惧花粉了,这一次出去,也是治病。”林霜语说的,也不全是谎言,这次去东林,除了答应过林宏图之外,也确实是为了帮他治病。
方子一直在根据他的身体状况调整,不是一日之功,而且,林宏图的病症与她所了解的阡陌之症还有所不同。
可能是因为早产的缘故,体弱,加之拖了这么多年,虽然一直养着,可到底还是亏损过大,这病也就起了变化,现在,她用的药都相对温和,在他身体能承受的范围之内。
同样,温和的药,药效自然不如猛药来的快,等着先天体弱的身子养扎实了,再换方子吧,这期间,正好然她有时间去收集药材。
“明年....可是当真,洛大夫说的?”这么多年,一到春天,她就像那惊弓之鸟似的,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这里头的苦楚,只有她自己知道。
听着这句话,大太太就像打了鸡血,也没顾上分寸,紧紧抓着林霜语的手,力道之大,林霜语都疼的眉头皱了下。
“没错,所以大太太只管放心,我会照顾好五弟,也带了药。”不露声色的将大太太的手挪开,暗暗揉了揉被抓的手腕,怕是淤青了。
没想到,这看着瘦瘦弱弱的大太太,力气竟这般大。
“那也是明年啊。”
沉默,看来低估了大太太的固执,她刚才就该说,出去回来就好的...
“娘,我想去东林看看,想去看看春天是什么样子的,娘,你就让我去吧,都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相信洛大夫,也相信大姐姐,更相信,我能长命百岁,将来为娘养老,让娘享受天伦之乐。”
若是从前,林宏图绝对是乖巧懂事,不会让大太太担心,可是今天,他真的想不懂事一回,大姐姐为了当日一句话,这般积极的争取,他也应该相信自己。
听的儿子的话,大太太心里又酸又瑟,她何尝不想儿子开心快乐,和别的孩子一样,想去哪里去哪里,可...望着儿子眼里慢慢的希翼,大太太最终含泪点头。
“好,去吧,娘给你准备点心,既然去了,就要开开心心的,我儿说的对,没事的,不久看个花么。”一边说着,一边笑着,一边抹着眼泪。
“娘!”林宏图知道,他娘能点头有多不容易。
“多大了,还撒娇,让你大姐姐笑话了,你去准备吧,不是说明儿去吗?快去收拾。”大太太不想让儿子看着自己失控的样子。
“嗯,那我去了。”东林在淮安与京都的中间,不算远,但也不近,这大清早出去,正好赶在晌午前到,肯定要在那用午膳了,等赏了花再往回赶,恐怕太阳落山能到家都算早,时间确实紧了点。
不过,这对林宏图来说,已是破天荒的事了,够他激动高兴好长时间了,估摸着,这晚上都要睡不着了。
“大小姐,我知道,你懂事,稚儿就摆脱你了,我会让袁妈妈陪着,路上也好照应着,另外,既然去了,就别急着赶路,在东林住一晚吧,年轻的时候,我也去过东林...我娘家在东林附近有个小庄子,到时候让袁妈妈陪着去就是。”
大太太不是真的想不开的人,只是因为害怕,因为担心所以才会反应那么大。
这就好了,她还想着,一天来回会不会太赶了,既然如此...“大太太何不一起去?您亲自照顾,不是更好?”听闻,大太太自从大爷..也就是她爹去世之后,除了回娘家,再没有别的交际,更别提出去踏青游玩了。
她知道因为什么,因为妇道二字,因为她是个寡妇,为了儿子,她也不能有一点是非,久了,便自己将自己禁锢在这院子里了。
“我?...”大太太显然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能去吗?
“对啊,太太,您去不是更放心,省的在家担心着,正好,陪少爷出去走走。”太太还是姑娘的时候,每到春来,就闹着去庄子上住几天,现在...
“一会,我正好要去祖父那一趟,顺道就跟祖母说一声?”大太太想出去一趟,这没什么不妥。
大太太还有些犹豫不决,但是林霜语看得出,她动心了,出去走走也好。
“那就麻烦大小姐了,奴婢这就去多准备点吃食。”袁妈妈赶紧应下话,能让太太出去走走也好,说起来,太太也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
“那就这样定了,我去老太爷那了。”
大太太就这么着,稀里糊涂的,就要出门了...这还是嫁到林家后,第一次出门游玩,林宏图听了信,是最开心的,本来心里还有点担心娘,这会可以放心了。
“这天,出去确定没事?”老太太那也是一样,大太太去不去,一点关系都没有,关键是孙子,这春日还去东林能行吗?
“让他去吧,孩子这些年,也是委屈了,多注意些,没事的,最近,这孩子身子也好了不少。”老太爷发话,老太太一般是从的。
林霜语知道,大太太那,其实只要五弟出手,问题不大,若是大太太这卡着,还是去不成,所以,只有劳动老太爷了。
“那可的千万注意。”
老太太也是想着孙子这些年的苦,这个年纪正是玩的时候...罢了罢了,索性老大媳妇也去了,她是个仔细的。
“大丫头,下盘棋。”
“是,祖父。”
看着这祖孙两离开,老太太眉毛塌了塌,这是大丫头的注意还是小五自己想去啊?老太爷也是,越发惯着这大丫头了。
“聂家还没信?”那么好个孩子,有些可惜,老太爷不也说了,将来那孩子定是个有钱途的,这年一过,孩子们又大了一岁,她瞧着,上次聂家那个丫头也不错。
“老太太别急,可能是想等春闱之后再说吧。”莫非真是非大小姐不可?
陈嬷嬷知道老太太的心思,是觉得聂家孩子不错,错过了可惜,若是再等春闱高中,这就不一定是林家了,这京都,可有的是人家盯着这些春闱学子,到放榜的时候,这说亲的媒婆一波接一波的。
“罢了罢了,强求不来,就盼着大丫头将来别后悔。”
将来的事谁知道呢?那日普智大师说,大小姐将来是富贵的,这各有各的法缘,不过,陈嬷嬷并没说什么。
其实,老太太应该寻思一下了,老太爷是什么人,为啥这么多孙子孙女,偏对大小姐另眼相看,自是有道理的。
松阁内,老太爷拈着棋子盯着棋盘,这孙女的棋路,变幻莫测啊:“你有把握?小五出去,还是危险。”
“老太爷放心,我自有法子应对,五弟不会有事,几位哥哥就要去京都应试了,老太爷要去送他们,可能带上五弟?”
看着棋盘,林霜语挽袖落子,继续道:“五弟今年就十四了,可以参加秋闱了,秋闱之后,三年后正好十七,可接着春闱。”
所以,带五弟去见识见识也好,再则,老太爷此去,恐怕已经做好入京的准备,过不了多久,林家就会搬迁京都。
这等事,从一个孙女口中听着,老太爷说不出什么滋味。
让小五参加今年秋闱?这事,林横冲以前从没想过,落子许久,终于悠声开口,“你有多大把握?”若是徒劳,何必让这孩子辛苦一遭。
“之前四成,现在六成,其实,世上最好的药,就是信念,五弟自己从来没有甘心过,所以,他会活的好好的。”
六成...超过一般希望了,老太爷嘴角动了动,胡子上下颤了颤,已经不错了。
“带小五去京都,可不比去东林,小五要去,你自然也的跟着是吗?”到底是想让他带小五去长见识,还是她要入京都。
这些日子,若是还一点都看不出这孙女的心思,那这些年,当真是白活了,几次在他这,陈昌和世同跟他说京都的事,他都有意没让这孙女回避,经过观察,每次听到京都的事,她的神情会有略微变化。
只是他现在还没琢磨过来,这大丫头为何对京都的事如此上心。
“嗯,早晚要去。”这话里有话,在老太爷面前,没有任何隐瞒自己心思的意思。
早晚有一天,她的让老太爷知道的。
到是坦然,老太爷心里暗惊了一下,早晚要去...这么说,大丫头并非指他要去京都,而是知道...
“罢了,今日这棋就下到这把,我考虑一下,若是带小五去,你就跟着吧。”是啊,早晚要去,京都都准备的差不多了。
这次再回京都,林家,将会以另一个姿态存在,这也是林家先祖最初想要做的事,很多人以为,他回去,还会再入仕途,仕途...
他都这把年纪了,若真有这个想头,早在大夏立国之除,就去了。
“祖父,小五年纪虽小,却比许多人都看的通透,若得空,多看看小五的文章吧。”起身,微微行礼,林家这位掌舵之人,是位值得人敬重的老人。
“终于肯叫一声祖父了。”老太爷收了子,脸上终露出了一丝笑意,他知道,大丫头说的文章,应该是年节那天小五写的文章。
这些孩子,年纪不大,却替他这老头子操心上了,心里平白就软和了几分。
林霜语没再说话,好像也略有些不好意思,转身离开。
其实,她这次去京都,除了自己的打算之外,还想确定一件事,那就是当初那个藏在三太太身后使坏的人,八成是二房的人。
自二房离开林家后,这件事,就再没任何进展,大小双来了之后,她便让小双暗地里仔细查了查,只要做过的,总会有点痕迹。
只是她不明白,为何二房的人要对小五动手,也是因为她?
还是因为过续的事?应该不是,二房有个深的老太爷爱重的三少爷,恐怕对过续的事不会像其他几房上心,也罢,总会弄明白。
好像,二房也在京都吧。
也好,所有的账,都在一个地方。
“大丫头,不管你心里装着什么事,别忘了,你是林家的长孙女,京都的确是这天底下最繁华的地方,权势、富贵,什么都有,可有时候,这些并非是全部,祖父知道,依你的聪慧和才智,将来想要过自己想要的日子不难,只是大丫头,祖父是过来人,富贵浮云转头空,我瞧着,那聂牧是个不错的孩子,若是嫁给他,别的不敢说,你这辈子,应是能过的舒心。”
身为长辈,这番话,算是推心置腹语重心长了,林霜语明白,这是一个长辈对一个晚辈的疼爱。
记得,上辈子,墨家的女儿,正好相反,日子过得是否如意舒心,根本不是她们能考虑的,她们只要知道,自己的婚姻,对墨家,究竟有多大助益。
在冷家庄所见所闻,也大致差不多,将家中女子利用到极致才是长辈该想的,原来,这世上,不全是如此的。
“祖父,三年后,若是您觉得哪个少年郎合适,霜语就听从祖父安排便是。”
三年,等她把该做的事做完,届时,长辈还愿意操心,她也试着当个听话的孙女也无妨。
就如刚才这位老人说的,她有本事经营好自己要过的日子。
至于时间所谓的男女情爱,哪里抵得上琐碎的悠长岁月?所以,一开始,她就从没想过这些。
当年,娘若看得开...又岂能嫁入墨家,又怎会苦了自己一辈子。
娘总说,等她长大了,就会明白,有些事,身不由己,可能吧,所以,她不想让自己有朝一日,陷入身不由己的境地。
迈出房门,日头真好,寒冬,真的过去了,身体觉得暖和了许多,其实,她一直怕冷。
她知道,里头那位老太爷误会了,以为她心高,想要飞入王侯贵胄之家,不过,也无需解释。
她走的,本来就是一条不需要旁人同行的路。
“大双,要回京都了...”
“小姐,明儿不是去东林吗?”完了,难道改主意了?这她消息都送出去了,这会要是再告知主子,恐怕来不及了。
这事,主子只是问她什么时候去东林,没让传话,她也就没跟小姐说...其实心里是忐忑的。
“是啊,去东林,春回大地,该去看看。”
林霜语笑了笑,一语双关,她说的回京都,并非明天,不过,也快了。
那就好,大双暗松了口气。
“对了,你家主子明日会去东林?”
一句话,大双刚安下的心差点又蹦出来了,这还让不让人好好喘口气啊,“小姐如何知晓的??”干脆点承认。
“读心术。”说完,大步而去。
世上真有读心术?大双揉了揉胸口,主子这任务,太艰巨了,那自己岂不是个透明人,算了算了,以后啥事都报备一声吧,太吓唬人了。
还真是闲王,天下才子聚集京都,他竟有心事到东林寻花,当的起一个闲字。
林霜语笑着负手前行,而今,谁坐江山,谁谋社稷,与她都没干系,可是,她总还是要把京都搅个天翻地覆,谁让,她活着回来了。
在拱门一角,领了东西正准备回励院的倩儿,正好听了几句,东林....
第103章 寻花去(2更)
春风徐徐,暖阳轻照,空气的味道都让人浑身筋骨舒展。
早春的清新,有着让人心情不由自主愉悦的魔力。
马车出了淮安城,林宏图眼里的欢喜,看的大太太暗暗叹气,突然觉着,就是冒再大的风险,为了儿子眼里的笑意,好像也是值得的。
三人乘坐,所以用了大马车,袁妈妈和大双坐在马车外头,长生赶着车,老太爷不放心,还让同福带了几个家丁骑马跟着。
“娘,大姐姐,今日太阳可真好,你们看,这外头都绿了。”撩开车帘,林宏图显得有些兴奋。
这孩子,这几日那天不是这样,不过看儿子开心,大太太点头附和。
“娘,我们今天真的要在东林的庄子上住吗?”知道今天不用赶回来,可以慢慢赏景,林宏图显得很激动,终于在他身上看到了这个年纪该有的童真。
大太太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对,今儿在你舅舅的庄子上住,所以不用着急,一会慢慢看。”
“太好了!晚上是不是可以烧个火堆?不知道今晚会不会有月亮可以赏月。”
“虽是早春,可晚上还是寒气中,尤其是山脚下,野外烧火堆就算了,不过可以摘点新桃花,煮桃花酒让你尝尝。”
林霜语不认扫兴,可也不能放任他玩的太过头了,晚上还是凉。
桃花酒?“我能喝酒吗?”林宏图双眼一亮,长这么大,从来没沾过酒,能不新奇吗?想着,又看了大太太一眼,娘肯定不让的。
“你大姐姐说可以喝,就可以尝尝。”谁知道大太太这会这般说,愣是把林宏图高兴坏了,连连保证,他就尝一口,绝不多喝。
大太太看了林霜语一眼,她知道,大小姐会有分寸的,既然出来了,就让孩子痛痛快快一会吧,这些,在平常孩子身上轻而易得的快乐,对稚儿来说,十四年,头一遭,说不心酸是假的。
一路上,多是林宏图在说话,一个配合,一个默默听着,林霜语靠在马车里,想着一会东林会不会见到那位公子。
一别数月,对他而言,也算是经历重重了,可还是当初见到时候那般?
其实,世上哪有什么读心术,不过是她善于观察,从大双的小举动里能大致知道一些,随口一套,这丫头就自己告诉她了。
自知京都巨变之后,她便关注过淮安的情况,那蜜娘至今没有离开淮安,说明京都那位闲王,并非真的闲的住,或者说,且闲一时。
为了一个林家,犯不着放一个锦绣坊在淮安,蜜娘在淮安,应该还有其他的事,只是,她不便也无需探的太清楚,至少,现在不需要。
现在,还早。
马车在官道上一路驰骋,好天气,好心情,长生都忍不住哼上了小曲。
与林霜语他们差不多时间动身,从京都出发的易九兮此刻也是心情不错,眼看,差不多时间就能到东林了。
“主子,如今这东林的桃李梨白可还不到开的时候,怎么突然来了兴致?”童老还不知道,不过略猜到了一点,主子让他联系大双,大双送回竹卷后,主子便说要去东林。
“寻花非看花,总有开的早的。”打马而行,不快不慢,还一边看着路上的春景。
一身藏红色的长袍,去了玉簪束冠,发带轻扬,更添了几分恣意,本就俊逸的外表,惹的路人顿足观望,道是谁家儿郎。
“原来主子为寻花儿来。”那桃李梨白开不开的,到真没什么事,果然是为了林霜语来的。
易九兮笑了笑,一扬马鞭,“春来寻花,才不负这大好光阴,童老,可的跟上啊。”算算时辰,这个时候,那边应该也快到了。
马车摇摇晃晃,林霜语被晃的睡意朦胧,干脆小睡了一会,睁开眼,就到了,这一路看来是睡的香甜。
“记着,这披风别摘下来。”下车,林霜语让大双拿出事先带来的披风,帮着林宏图系上,和上次给他做的衣服一样,都是浸了药的,若有什么粉尘,只要靠近,便会吸附在这披风上,林宏图自然就闻不到了。
加上之前给他备了药,哪怕有那么一点,也不打紧。
“嗯,宏图记下了,大姐姐快看,这就是东林了吗?”
马车停在山脚下,顺着林宏图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是一座山,山不高,看着有些屈曲不平,山崖峭壁上,奇形怪状的桃树、梨树、李树长的极好,远远就能看到点点颜色了。
很大一片,这么看着,有些看不到头。
这山脚下,不止他们一辆马车,看来,想趁着早春先睹为快的人也还是有的。
“小姐!小少爷!可等到你们了。”
听着一个有些激动的声音,由远而近走来,是一个六旬老汉,目光落在大太太和林宏图身上,激动不已。
“冯伯,你怎么在这?”
“昨夜接了信,老爷就让我连夜赶来了,小姐可是有些年没来东林庄子上小住,这会还带上了少爷,老爷怕庄子上的人招呼不周,就让老奴过来照顾着。”
冯伯有些激动,看着大太太是心疼,看着林宏图是欢喜。
“辛苦冯伯了,劳的大哥记挂。”大太太看了一眼袁妈妈,这信该是袁妈妈送的。
这都十多年了,庄子上恐怕是换了人也不知道,太太这些年没来,万一庄子上的人不认识,到时候再去说就麻烦了,所以袁妈妈就考虑的周全了一些,毕竟太太头一回带少爷出来游玩,别因着这些扫兴。
“小姐这说的什么话,都是一家子,老爷说,等忙完了事,晚上赶来一起用膳,他也许久没见小姐和小少爷了。”
“大哥会来?”
“嗯,小姐,小少爷,要不先到庄子上歇会,再慢慢去逛逛?”
“不用,也不累,哦对了,冯伯,这位是我家大小姐。”大太太忙介绍了一下林霜语免得娘家人怠慢了。
冯伯连忙给林霜语行礼,“老奴失礼了,给大小姐请安。”
“老伯无需多礼,快起来。”这一把年纪,又在这外头,无需这些礼节,反而不松快了。
“冯伯,我大姐姐不在意这个,您老回去歇着,我们随便看看。”林宏图早就迫不及待想要去走走看看了。
“这孩子,冯伯,可有庄子上的人在,指派个人带着他们姐弟先转转,坐了许久马车,我就在这三地下走动一下。”
“有有,顺子,你带路,仔细些,照顾好少爷小姐。”冯伯都准备好了。
“大小姐,你们先去,一会我就上来找你们,这儿我还算熟,别走远了。”这过去,上到半山腰,也就一条道,能找着,估摸着,一时半会,他们也到不了半山腰。
大太太见林霜语斗笠也带上了,检查了一下,觉得没什么不妥,还有人跟着,便也放心了。
林宏图已经迫不及待拉着林霜语上山了,也是极少见他这么泼皮的时候。
“慢些。”林霜语无奈一笑,这孩子是圈久了,这一出来,野性就露出来了。
大双扶着林霜语跟上,眼光四处扫,不对啊,主子他们骑马,应该早些到才对,怎没看到人影,难道已经上山了?
“大姐姐,这早春花期还没到,也好看,到处嫩绿一片,看着就舒服。”
山道两旁,也有些散落的桃树梨树,有的已经打了小花苞,有的干脆还光秃秃的,偶尔有那么一两朵开着,就显得格外打眼。
“小姐,少爷,这山下的花还没开,等到山腰,有一些还是开了一点,李花比较早,等再上去一点,就能看到,有一片当阳的李子树已经开了不少了,可以看看。”
顺子这向导,看的出对这一片确实熟悉,说的如数家珍,哪里有什么树都记得清楚。
“真的?那快带我们去看看。”林宏图现在,到是忘了自己往常听着花都躲远远的事了。
“慢些,一会也别靠太近,找个好地,远远看就好。”林霜语免不得提醒一句,这孩子,有些忘乎所以了。
“嗯,知道了大姐姐。”虽然有些遗憾,不过已经知足了。
林宏图是个容易满足的孩子,放慢脚步,等了林霜语,扶在左边,“大姐姐慢些,咱们慢慢看,要是祖父祖母也能来就好了。”
这孩子,“你祖父有事,祖母前一阵子染了病,才好经不起折腾,过些天,你就要陪着祖父送大哥他们去京都赶考,到时候你再好好陪祖父就是。”
“大姐姐,你说的可是真的?祖父会带我去?”那是不是会在京都住一阵子?那大姐姐去吗?
当真是做什么都忘不了大姐姐。
就知道这孩子知道会高兴,“我何时说过假话?”约莫,也就这几天的事了,京都现在应该是有不少学子聚集了。
“那大姐姐也去。”
林霜语笑笑不说话,她不去,老太爷可能不太放心,她知道,她身上诸多疑问,老太爷解不开,所以,一颗心是放不下的,再加上,宏图这孩子的身体,现在是她在用药,就这,老太爷也会带上她。
“也不知道,这次春闱会怎么样,希望大哥他们都能高中,到时候祖父一定开心。”林宏图的愿望总是好的。
“嗯,你也可以,五弟,今年秋闱可以一试。”秋闱和春闱不同,秋闱是乡试,只有过了才有资格参加春闱的科考,三年一次,今年不考,就的在等三年到时候,就的二十才能春闱,虽也不大,可这孩子天资过人,没必要耽搁。
秋闱?林宏图愣了下,侧身看着林霜语,“是...祖父说的?”他从没想过,因为很小的时候,祖父就说过,他将来不用跟大哥三哥他们一样赶考,不用那么辛苦。
他也知道,是因为自己的身体,祖父不想让他报以希望然后又无奈失望,只希望他活着的时候能轻松一点。
可其实,他很想像大哥他们一样,有朝一日,能为林家争光,让祖父欣慰。
“你自己想考吗?”对于林宏图的学问,林霜语从不担心。
重重点头,“嗯,大姐姐,我真能参加今年乡试吗?”有些不太确定,声音也低了些。
“大姐姐说可以,就可以,走吧,读万卷书,行万里,就从脚下开始,今日,你便看看,这外头的风光。”心境和眼界都能开阔一些,也希望,他能看到,春日给人的希望。
“嗯,大姐姐,我知道了。”林宏图似乎一下变了,眼神坚定了许多。
他的学着长大了,他记起了大姐姐说过的话,如果有一天,林家大梁交给他,他能不能挑起来,原来,大姐姐是认真的,既然大姐姐觉得他可以,那他就一定可以。
“主子寻的花,来了。”半山腰,童老喘着粗气,看着三下某个点,捏着胡子故作神秘。
到底年纪大了,这一趟爬到这,他就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但是老人家的风度还是保持的挺好。
花?还会自己走过来?
银星伸着脖子看了一眼,他眼力好,看的更真切一些,那不是几个人吗?木鱼脑袋,好像有那么一点点开窍了,有些新奇的看了易九兮一眼。
易九兮到是面色如常,立在山腰开阔之处,摇着玉骨扇,静静看着童老他们注视的地方,春来花开,就是不知,这朵花是开在这春日百花里,还是藏在寒冬腊月里。
不知是朵什么花,有些花芳香可是带毒,的谨慎。
“主子,在这等花未必等的到啊?寻花还是的寻才是。”这瞧着,在这等不太靠谱,估摸着,一时半会上不来,就算上来了,这么多人,主子合适吗...
易九兮摇着扇不说话,静静看着,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着急,寻一片开的最好的地方且等等。”
可不光是他来寻花,人家也是来寻花的,那边到花开最好处,共同赏花吧。
什么花不花的,银星已经被绕晕了,“主子,要看花的话,那边有一片李子树开的还不错。”这还不到赏花的时候呢,都跑出来赏花了。
“那边去去看看吧。”说完就走,等花寻花。
“童老,酒可带了?”这样的好天气,好景致,若是缺了酒,岂不是失了几分兴致?
最近还没喝够?童老捏着胡子,其实,这时候,应该在京都酒肆,在那些才子云集之地,听听才俊的风流佳话才是,不过话说回来,主子这年纪了,也是...该赏赏花了。
就是这花,略有些奇葩,不太...罢了,总算盼着铁树开了一会花,也有些春心荡漾了。
“顺子,那片李子林还有多远?”这山路可是比想象的难走。
“快了,就在前头,那边开阔平坦一些,往常,那边歇脚赏景的人特别多,现在不到花期,应该没什么人,一会少爷小姐可以在那休息等太太来。”
“大姐姐,前头可以休息了,你还能走吗?”林宏图还担心林霜语了。
“无妨!”这点山路,还是能走,“出来赏景,就别去看路,你脚下的每一步,都是景,走着也就不累了。”
这两旁郁郁葱葱的新绿,不也分外惹人,他们是来踏青赏春,其实,花开不开,又有何干系?
林宏图是个乖巧的,认真领会着大姐姐的话,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也就放慢了脚步,一路都是景,那就慢些吧。
“咦,没想到,今日已经有人了,不过这地方开阔,到也没事。”顺子前头看了一眼,好像远远看着李亭里有人。
有人么?林宏图眉头皱了下,看向林霜语,大姐姐这个时节来,就是想图个清静,安静赏景,没想到,还是有人捷足先登了。
这一片李子林向阳,本来李子花就比桃梨开的早些,这会,这东林,也就这一片开的最好,所以,有人也正常。
“走吧,去看看。”林霜语瞟了大双一眼,轻道了句。
第104章 再相会 (满足你们了1更)
枝缀霜葩白,无言笑晓风。
清芳谁是侣,色间小桃红。
一片李花,不若逃粉梨白,虽小却茂盛,素雅清新,本是带林宏图来赏春,没想到,林霜语自己也被眼前一番景致迷花了眼,心间豁然明亮起来。
这就是天工之手造就的魔力吧,与它们一比,人心里头的那点事,一瞬间就显得格外渺小了。
“大姐姐,好美啊!”林宏图从未见过如此大一片繁花盛开的景象,有些挪不开步子,生怕他靠近,这些画面就消失了一样。
点了点头,“自然造物之美,好好看看吧,以后会看到更多,可能都不若你现在的一眼。”人的心境总是会变的,同一处景,来年再来,未必就是你心里从前的模样了。
“大姐姐,谢谢你。”谢谢你赠与宏图这一片灿烂,原来,春天的颜色是这般鲜活的,宏图一定会记一辈子。
“傻孩子,走吧,前面看看,但是不许靠太近。”现在还不到花粉扬尘满天飞的时候,小心些无碍的,等到来年,再带他看看,花期盛开的盛况,到时候,他便知道,这世上,还有更美的景。
可是,更美的景,只看是与谁同赏吧。
“大姐姐,等将来宏图长大了,给你盖一处院子,里面就种这李树,冬去春来,你在院子里坐着,就能看到一片芳菲。”
林霜语一笑,这孩子,说的这般认真做什么,忍不住伸手捏了下对方的脸颊,“好,不过,李花太素了些,不够热闹,再种颗桃树,桃李争辉才热闹。”
“嗯,那就听大姐姐的。”大姐姐喜欢清静,将来,让她足不出户就能赏到春景。
“走吧,那边坐坐,正好等等你娘。”
顺手一指,是一颗古李旁边的一块空旷之地,因着林宏图身体特殊,所以不便树下作息,在他们旁侧李林深处,好似几位少年郎也在赏景,铺着蒲苇,就坐在地上,远远就能听着传来的笑闹声。
而在左边一颗李子树上,刚好看能清晰看到林霜语他们一行位置的地方,易九兮坐在树杈上,饮了一口酒,嘴角露出一抹淡笑。
童老树下抬头看了一眼,“主子,花来了,不过去看看?”
“不急!”这景致不错,先看看。
这会不急了?那干嘛从京都大老远跑这东林来?听的那头嬉闹声,童老看了一根树杈上的银星,“那边去看了吗?”毕竟主子在,安慰还是关键。
“几个书生。”看样子,应是结伴到京都赶考的,路过东林,便顺道上来看看。
听的没事,童老看向林霜语那边,只见一行人已经坐下,正喝着茶水,“看来,这林家五少爷的身体好转了不少,听说,往年春天,连房门都极少出,他那病,好像忌惮这些花粉扬尘。”
这都可以赏花了,莫非病好了?治了这么多年,好的挺快。
易九兮撑着头,抿了口酒,所以说,当初在冷家庄,遇到了一块宝玉,大双回报的情况写的清楚,这林家五少爷现在用的方子,是林霜语开的。
让他算算,识文断字、能让梅之千和林老太爷都愿与之对弈的,棋艺不会差、好像说,会做点心、还会缝衣服,还是杏林高手...
她这拢共十几年的光阴,学的东西还真不少,这么个人儿,想不让人好奇都有点难,所以,他好奇才是人之常理。
这些,她都没有背着大双,那便是不怕他知晓。
“大姐姐,那边的李子树好看些吗?我看这边不错,开的更茂盛一些。”坐在林霜语旁边,见她总往一处看,林宏图也好奇看了过去,那边的李花开的么这边好啊。
好像那边树下还坐着个人,应该也是来看景的。
“嗯,还行。”她不过是顺着大双的目光看过去的,看来,她家主子已恭候多时了。
“大姐姐,我能去那边看看吗?”听得林中热闹,想去看看,这年纪,正是精力充沛的时候,难得出来一趟,就不想坐着。
“长生跟好了,去走走没事的。”本来就是带他出来走动走动。
“大小姐放心,奴才一定照顾好少爷。”长生也高兴,都是贪玩的年岁。
林霜语目光落在顺子身上,“跟着去吧,我在这坐会。”
“是,那小姐有事让这位姐姐喊一声就成。”顺子朝着大双说了一句,忙就跟上了,毕竟,少爷才是他们王家正经的主子。
“大姐姐,我一会给你折几只花回来,放心,我会小心的。”
“不可,你要折让长生动手,这春日和冬日不同,梅花和李花也不同,听话。”梅不易散,冬日花粉也裹的紧实,这李花,碰一碰就容易散。
“嗯,知道了。”林宏图很是听话,他既答应就不会碰。
披着风衣,高兴的朝着李林而去。
“小姐,要不,咱也到那边看看。”大双瞟了一眼童老那边,怎么只看到童老?
起身,整了下衣裙,“那便去看看吧。”带着斗纱帽,春风拂过,纱幔轻轻触碰脸颊,略有些痒。
“主子,花来了。”这会是真来了。
树上的人将酒壶一抛,飞身而落,这童老也是越发不正经了,树枝震动,带了些许花瓣翩飞。
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林霜语今日也是一身浅红,一深一浅,在这李林飞花的画面里,很是有画面感。
“霜语见过公子。”微微一礼,不管如何,她能从冷家庄顺利到林家,是这位公子行的方便,尽管是一场交易。
明知他的身份,却还称呼一声公子,不过,这一声公子,易九兮听着,颇为满意,李花树下,童老给大双使了个眼色,这丫头,没眼力劲,这时候,该撤了。
“看来,在林家一切顺利。”看不着脸,颇有些不太满意,隔着一层面纱说话,看不到表情,便更难看到内心。
“托公子的福,一切尚可。”看来,被贬无珠王,对这位公子,也并无多大影响,唯一变化,便是眉宇之间,更加开阔了几分。
这衣着打扮,也越发随性了几分,不管什么装束,依然这般风姿过人。
李树下,两人相对而立,一个看不到表情,一个笑如春风,远看,好一对璧人。
“大双,你看着怎么样?”
大双皱眉,顺着童老目光看过去,眨了眨眼,什么怎么样?两位主子谈事啊,童老不让听,她就过来了。
“哎,小孩子,还是不懂事。”说起来,这大小双都比前面那个还大一岁呢,怎感觉,这心智差距这么大,还是那个实属妖类?
即便带着面纱,这般看着,哪里还是当初冷家庄遇到的那个瘦瘦弱弱的小丫头,这么看,竟是比蜜娘那妮子还...也不差。
到底是主子有眼光,就是这女子越发出人意料,也就越加多一份不确定的危险。
“坐吧。”广袖轻摆,指着地上垫好的蒲苇垫子,既来山间赏春,向来,她也不会介意。
从善如流,挽衣而坐,“公子请。”
“人家芳菲四月天,其实,阳春三月也别有一番景致,半年之约,可是要提前了?”身上带了一股淡淡的酒味,风一吹,酒香飘散。
林霜语闻言,看了对方一眼,隔着面纱,到也省去些许尴尬,直勾勾的打量,显得几分肆意嚣张。
“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想来,公子这边,应是没问题。”林家现在入京,与当初约定的半年之约,不过提前一两月,没什么大碍。
再则,如今这位公子的处境,不计是林家还是张家,暂时,应是都没什么影响。
这话,有些僭越了,易九兮眸光微变,这等话她也张口就来,面对自己,更不露半分怯意,仿佛,这场面不过司空见惯,这女子,果是一团迷雾啊。
“听闻,你颇得林老太爷赏识,我若要用林家,你何时能左右?”交易便是交易,交易之外,再谈其他。
“那要看,公子何时用的上。”意思事,快慢皆可,只不过,现在不同从前,的看公子自己的情况而定了。
好个胆大的女人,易九兮靠着树干,手撑在膝盖上,目光直视,正好,一阵风过,撩起对方垂落的纱幔,四目相对,不甘示弱,一片花瓣翩然而落,不知迷了谁的眼。
“颜色到是好了许多。”某人眸光带笑,头一回,有人这般不加掩饰的打量自己,还正好被自己看了个满眼,春风一双巧手。
纱幔已重新遮挡住那一双璀璨的眸子,也挡去了双颊略显的囧色,“公子颜色也不差。”礼尚往来总是要的。
一句话,易九兮先是一愣,随即开怀大笑,笑的远处童老都忍不住好奇,主子心情好似相当愉悦。
哎,谁言女子红颜祸水,如眼前这位公子这般,又何尝不是一朵祸水花?好在,她这活了两辈子,尚且能抵挡一二。
“公子此行,不为颜色而来吧,不知公子有何吩咐。”
无趣,此情此景,还能如此一本正经,摸着下巴,颇有些失意,说出的话却已是另一番语态了,“林家入京的谋划。”
“公子不知?”连这位公子都不知道,说明老太爷在京都的动静不大,而且,即便有什么动静,也不是太起眼。
“能否问一句,公子用林家要做什么?”知己知彼才好,她对林家,毕竟知道的都是一些表面的东西,想要如这公子所愿,能左右林家,还的下一番功夫。
况且,相处之下,她并不想不利于林家,所以,她总的在达到目的的同时,不乱于心,周旋的大家都满意才好。
易九兮静静盯着对方,似是不容对方逃脱一般,声音低沉了几分,“你可知,林家祖上为何能世代翰林最后还能功成身退?”
如实摇头,这也是她颇为不解的地方,翰林是皇帝近臣,知道的自然也多,这样的人,在位时,即便不算位高权重,也绝队是朝堂大臣都不敢轻易得罪之人,当然,事有两面,另一面便是,天天走在刀刃上,一个不好,就万劫不复,所以,自古以来,皇上的近臣,能善终就已不错,没的世代都能胜任的家族。
所以,林家在诸多书香世家里,才显得格外特殊。
“因为历代当家人,会一种旁人不知道的本事,仔细研究过林家的事发现,林家似乎,总能在关键时候,逢凶化吉,不仅如此,林家还靠着这本事,救了人家,要不然,你以为,林家退居淮安这么些年,为何京都还有人买账?”
不为人知的本事?难怪...就说,即便再念旧情,这些氏族大家都是利益牵扯为重,为何却独独对已落败的林家另眼相待,礼遇有加?
“还望公子明言。”
林霜语很知趣,该问的,就的虚心一点,知道答案,她才能好办事,恐怕,这位公子的答案,也是她今天要的答案。
“听闻,林家先祖曾经被一外祖女子所救,为报救命之恩,娶了外族女子为妻,然后入了仕途,步步高升,这位外族女子,是西羌族人,西羌族会一项本领,唇语,而且,西羌族解读唇语的本事,和别人不同,即便只是动几下嘴皮子,也能还原你想说的话。”
唇语....林霜语扭头盯着对方,确定对方没开玩笑,难怪,难怪老太爷明知她诸多古怪,却如此放心,就如,她那日在祠堂审问那珍嬷嬷的话,事后,老太爷只是望了她一眼,一句没问,感情这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难怪能世代翰林而平安无事,这就是林家的秘密吗?
“那公子要用林家,可是...”不能怪她多想,有如此这能的林家,站在他如今这位置上,若能知晓天子的心思,对天子的言行掌握在手,对他而言,就是最大的优势。
况且,皇位之争,从来都是血流成河,这点手段,还真算不得什么。
易九兮勾唇一笑,摇了摇头,这女人在想什么,他心知肚明,起初找上林家,的确是因为知道此事,也不是没有打过这注意,不过,后来便放弃了。
没什么,便是觉得,揣摩人心更有意思,若是所有人都知道,谁在说什么,想什么要做什么,这日子,岂不是也无趣了许多,面对未知,才是正常的规矩。
他不想,自己的皇位是这样来的。
另外,这林家这本事,也不是林家人人都会,只有历代林家当家人才会,不也怕心术不正之人利用这本事害人害己?
况且,林家这些年,并未利用这本事害过什么人,相反,免了许多忠臣之祸。
“恕霜语不解,还请公子明示。”
“此事说来,时间有些久远了,事关前朝一桩旧案,而当年案子的当事人手里握有一个秘密,我要的是那个秘密,不过,当年涉案的人家已家破人亡,无一人活着。”
“这与林家有何关系?”林霜语不解,只是,听到前朝二字,免不得有些恍惚,抬手,接了一片飞落的花瓣,声音也带了几分幽远。
易九兮眯了眯眼,此刻的她,与当初他昏迷时第一次看到的感觉,极为相似,带着几分缥缈之感。
“因为,当初案子的关键之人最后见的便是林老太爷。”他也不能确定那东西,究竟在不在林老太爷身上,可他总觉得,林老太爷一定知道点什么,否则,不会再案发之后不久,便辞官归隐。
“什么案子?”如葱段般的手指轻捏着落入掌心的花瓣,对着暖阳眯眼看了看,随即松开,任它随风而逝。
“前朝紫家兵变案。”前朝往事,紫家已灭绝,唯留这点线索,若林家老太爷当真知道什么,恐怕,也只会告诉林家掌家之人,所以,他才要一个能掌控林家的林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