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青华县
…
“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对月形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
之前的那副画如今再回到自己手中，却有了完全不同的感觉，看着画上的娟秀字体，宁采臣轻轻念道，心里越发难受。
“小倩？小倩你在哪！小倩你快出来…出来啊…”
再回头，此时屋里哪还有小倩的身影，她害怕，害怕自己若是再不走，就真的会决定留下来，所以她无声的走了，只留下了一首诗。
宁采臣再也遏制不住眼中的泪水，抱着小倩的金塔疯狂的大喊道，可惜身边再也没有了那一抹倩影，无力，伤感，痛心，宁采臣一把歪倒在地上，手里紧紧抱着金塔一动也不动，喃喃自语，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
黎明请你不要来
就让梦幻今晚永远存在
留此刻的一片真
伴倾心的这份爱
命令灵魂迎入进来
请你唤黎明不要再不要来
现在浪漫感觉放我浮世外
而清风的温馨
在冷雨中送热爱
默默让痴情突破障碍
不许红日教人分开
悠悠良夜不要变改
请你命黎明不必要再显姿彩
现在梦幻诗意永远难替代
人闯开心扉
在漆黑中抱着你
莫让朝霞漏进
…
“小倩，你放心，我一定送你回去。”
山道上，宁采臣和燕赤霞三人一路疾驰，不过只闻马蹄声，根本不见三人交谈，其实燕赤霞和夏侯瑾两人也知道宁采臣心里难受，便只是埋头赶路，没有打扰宁采臣。
终于，在太阳落山前，宁采臣三人来到了小倩所说的那户人家附近，在村子旁边找了个依山伴水、风景优美的好位置将聂小倩的金塔葬下，用燕赤霞的话说，这里的风水好。
“也不知小倩投胎了没有，我想去那户人家看看。”
“好，我们一起去看看。”
聂小倩既然指定要来这个村子的那户人家，那肯定这户人家跟她投胎有关，宁采臣心里不放心，想去看看什么情况，燕赤霞两人倒是都能理解，其实他们也想去看看，所以三人将马拴在附近的树林，徒步便向村口那户人家走去。
走近了些，三人发现这户人家倒算个富贵人家，虽说宅院面积也就一个四合院大小，但院墙高筑，门前还有两尊石狮子，里面房屋林立，大大小小足有十来间屋子，看起来跟不远处其它低矮房子相比，几乎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走，我们进去看看…”
看着这高墙大院，宁采臣心里还是挺高兴，最起码小倩投胎过来不会受苦。
“翻进去？”
走进了些，见大门禁闭，夏侯瑾转头看着宁采臣问道。
“翻什么，我们走进去。”
“这…”
“跟着我就行。”
说完，宁采臣拍了拍灰尘，整了整衣服，便一马当先向大门走去，燕赤霞两人赶紧跟上。
“咚咚…”
“吱…你们何人，家中有事，恕不方便。”
不一会，门缓缓打开了一条缝，一个眼睛从门缝中对着三人打量一番，这小厮见门外的宁采臣是个文弱书生倒不像坏人，但他身后两个人手中都有剑，看着凶神恶煞却是不像好人，今天老爷家有事，他更不愿多事，便直接拒绝道，说完就直接打算关门。
“你…”
“夏侯兄…”
“呃…”
见一个小杂役就敢阻拦，夏侯瑾直接一手按到门上，门直接被推开了大半，小厮感觉手上一股大力传来，如同被奔马撞了一般，直接被震倒在地，见夏侯瑾直接就要进去，宁采臣连忙及时拦住。
“小生有礼了，在下是前往金华赶考的书生，路途辛苦，特来借一碗水喝，这两位是我的兄长，虽说长的是凶恶了些，但心地却是善良，刚刚不小心伤了小哥还望勿怪，若是可以，烦请通报一声，看是否能…”
“你，你们等着，我去问问老爷。”
虽说现在府里有事，但刚刚自己仅仅隔着门就被推倒在地，若是要强打进来只怕自己也根本拦不住，这书生看起来还讲些礼节，不如去问问老爷怎么办。
“老爷，老爷…”
“没看我忙着吗，叫什么叫…”
“老爷，外边来了三个人，说要进来借口水…”
“不是说了今天素不见客吗！不借，让他们走。”
刚刚看门的小厮一路小跑来到正堂，只见堂中坐着一位大约四五十岁的男子，中等身材，一身儒服打扮，看起来倒是相貌堂堂，只是看起来神情焦急，皱着眉头，手指不停的敲打着身边的茶几，见老爷心中焦急，但这小厮没法处理也只能触老爷的眉头，连忙跑上前去汇报一番。
堂中的男子闻言面带愠色，今日因家中有事，本就着急的他哪还管得什么其他人借水不借水，直接便让下人赶他们走。
“老爷，他们，他们带着剑，有一个人武功又高，小的只怕拦不住啊。”
“难道是歹人，叫几个人跟我去看看，你跟在最后，若见不对赶紧带夫人他们先走…”
这男子闻言，眉头紧缩，思索一番对着一旁的仆人安排道。
“哈哈，贵客登门，只因家中有事有所怠慢，失礼失礼。”
不过一会，宁采臣几人就听到门内传来一阵爽朗声音，定睛看去，一个儒生打扮的中年男子领了几个家仆走了过来。
“先生哪里的话，倒是晚生多有打扰了，学生乃是前往金华赶考的书生，对了，这两位是我路遇的朋友，也是前去金华便顺路而行也好有个照应，此次本不愿叨扰先生，只是我等三人赶了一天的路，口渴难耐，多有叨扰，还望先生见谅。”
“原来这样，好说好说，嗯，阿福，将客人领到偏厅，沏壶好茶，再拿些吃食过来，若是三位客人要走，记得送些许盘缠。”
那中年男子细细打量一番，见领头的是个书生，有理有节，倒是有些亲近，思考片刻，还是决定将三人引进屋内，给些吃的喝的打发走便是，虽然如今家中有事有所不便，但这书生后面的两人看起来都不好惹，不过倒也不像杀人越货之辈，不如麻烦一些花点小钱招待一番，免得起了冲突。
“只是今日家中有事，老夫实在不好多待，稍后再来赔罪，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各位见谅。”
说完，让一旁的仆人招待几人，告了声罪便转身离去，宁采臣三人如今进了院里，见别人好言好语，也不好要求太多，倒不如静观其变，感谢一番后，便跟着引路的仆人向一处偏厅走去。
…
第三十一章 安排
…
“生了生了，老爷生了。”
前来通报的仆人慌不择言道。
聂青山赶紧向里屋走去，来到房里，看着那刚出生的小天使，一双大眼睛正四处打量，小手乱抓，却又不哭不闹乖乖躺在产婆怀里，心里真是感慨万千，连忙接过来，抱到面前，一脸亲近。
“夫人怎么样？”
看着双眼紧闭的夫人，聂青山惊呼道。
一旁的产婆安慰道。“夫人只是睡着了，并不大碍。”
“那就好那就好，对了，是男是女？”
“恭喜老爷喜得千金，真是恭喜恭喜，就是千金生下来不哭也不闹…”
“好了，勿要多言，这是几两银子，今日辛苦权当谢意。”
听说是个女孩，聂青山虽然是个儒生，但他向来没那么迂腐，只是稍稍感觉有些失望，但不管男女都是他自己的孩子，心里依然很高兴，就是这产婆说话不好听，赶紧给了几两银子打发走了。
又待了一会，见夫人还在休息不忍打扰，又担心刚刚几人作妖，便将孩子交给一旁的丫鬟，打算前往偏厅去看看。
“是不是说“生了”？”
正在喝茶的夏侯瑾忽然说道。
“嗯，再等一会。”
宁采臣手上的茶杯顿了顿，接着说道。
其实他心里更着急，不过面上倒是依然没什么波澜，只要进来了，他相信总有机会去看看。
“招待不周，还请见谅，还请见谅啊…”
人还未到，聂青山的声音便从门外传了过来。
又等了一会，宁采臣都有些坐不住了，一听到声音传来连忙站起，对着走过来的聂青山躬身谢道。
“先生说笑了，如此厚待倒是让晚生多有惭愧，只是不知先生名讳实在不该，不知肯否告知一二，日后也好登门拜谢。”
“无碍无碍，免贵姓聂，字青山…”
聂青山还未说完，仍坐着喝茶的燕赤霞两人心中一惊，默默对视了一眼，却没说话，宁采臣也是万分吃惊，根本没想到这户人家也姓聂，难道跟聂小倩的前世有瓜葛，或者仅仅是缘分，不过他脸上倒没露出其它表情，而是连忙拜谢。
“原来是聂先生，失礼失礼…”
”来来来，一起坐下吧…”
说了两句，聂青山招呼宁采臣坐下，准备闲聊一番，探探这三人的底。
“不知公子姓甚名谁，哪里人士？”
“晚生姓宁名采臣，武邑县人士…”
“哦，武邑县，若是要到金华，那也该走郭北一线，怎么…”
“却是这样…”
…
聊将一番，宁采臣当然是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乱编，倒是没露出什么破绽，聂青山看他举止大方，眼神清澈，学问功底也是深厚，确实是个赶考的书生，对三人的身份倒是不再生疑。
“聂先生，刚刚见您面露喜色，不知家中有何喜事啊。”
感觉聂青山没了疑心，宁采臣终于将话题引到了正题上。
“哈哈，今日确实有喜事，却是我刚刚得了一女，所以杂事繁忙，多有怠慢。”
“恭喜先生喜得千金，对了，我这朋友是个出家人，倒是略懂相面之术，若不嫌弃倒是可以观上一二。”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宁采臣松了一口气，随便扯了个理由想亲眼看看那女婴，反正到时燕赤霞随便说下就好。
“额，好吧…”
别人一番好意，只是看看倒不碍事，说完聂青山便招呼丫鬟将女婴抱来。
不一会，一个奶娘抱着一个裹得紧紧的女婴，来到了正堂内。
“这姑娘长的倒是喜人，长大后定是个美人。”
宁采臣看到襁褓中的女婴，感觉异常亲近，仿佛在眉眼之中依稀还能看到小倩的影子，说着说着鼻头不由发酸，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只是如今别人父亲在场，只好强忍着。
也不知是感受到宁采臣难受还是害怕怎么，怀里的女婴竟哇哇大哭起来，看起来实在怜人，心疼的宁采臣都差点没忍住。
“倒是奇怪，她之前一直不哭不闹，老夫还担心她长大后别不会说话，没想到见到宁公子倒是出了声…”
“只怕是有些认生…”
“此女眉长奇丽，目清神聚，项长相配，唇仰厚红，鼻骨均匀，齿齐如玉，面部清奇，此倒为繁华有根底，富贵不求人，真乃大富大贵之相，但，其肌肤寒滑，比之方玉之有瑕，瑕多则玉将掉其美矣。”
没想到燕赤霞看了一会了，竟好像还真的懂得些相面之术，一番话说出来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说着，燕赤霞又向聂青山询问她的生辰八字和姓名。
“小女名叫小倩。”
“小倩？若草木之葱蒨，也这倒是好名字。”
一旁的宁采臣听闻女婴叫小倩，有些坐不住了。
“哦，却不知是否有碍。”
聂青山听闻自己女儿有瑕，哪能不担心，连忙问道。
“她福大命大却无大碍，不过倒是可能有些小灾祸，这是一副符咒，你记得找个香囊放进去，挂在她胸口便是。”
燕赤霞得了生辰八字和姓名，又推演一番，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张符咒递了过去。
聂青山见燕赤霞直接掏出一张符咒，连忙收起，交给一旁的丫鬟让她赶紧做个锦囊。
“多谢道长馈赠！如今天色已晚，不如在此休息一宿，明日再行赶路。”
“多有叨扰了。”
…
“燕道长，你还真会看相！我当时还担心呢，不如现在也给我看看。”
宁采臣如今知道小倩已经顺利投胎，虽然有些伤感，但好歹她也能重新做人，以后还有见面之机，倒是心里轻松了不少，竟愿闲聊起来。
“我只会修仙练气，御剑杀敌，哪里会相术。”
“那你刚刚？”
“不过是一些民间相师唬人的话，我挑着说便是，至于最后说白玉有瑕，哪个人也不是十全十美，顺手送上一例符咒，不过是护小倩免受妖魔鬼怪侵害而已。”
难得燕赤霞竟也会说谎唬人，实在难见，宁采臣和夏侯瑾两人纷纷笑了起来，不过笑完过后，宁采臣倒是起身长躬拜谢了一番，燕赤霞也欣然受了。
“好了，这件事情也算了结了，宁兄估计要去赶考，夏侯兄你呢，跟着一起去？”
笑完过后，燕赤霞忽然看着夏侯瑾问道。
第三十二章 前往金华府
“之前许了承诺要送宁兄前去金华，当然要跟着去，这距金华就是骑马也还有一天多的路程，宁兄别路上遇了危险。”夏侯瑾连想都没想便回答道。
“夏侯兄，你身上有伤不便奔波，不如跟着燕道长一起，疗好伤再交流一番，也好寻求突破，再说仅仅一天多的时间倒是无碍，那些劫道的也看不上我一个穷书生。”
宁采臣思考片刻，还是婉拒了夏侯瑾的好意，毕竟夏侯瑾也受了重伤本就不便出行，当前这世道虽说较乱，但还不至于见人就杀，便不想劳烦他。
“不行，我夏侯瑾一口吐沫一个钉，说话算数，既然说要送你去，就送你去，肩膀受伤不影响赶路，就是真动手我还有另一条胳膊，交流武学什么的什么时候都行，不在乎这一天两天的。”
夏侯瑾听宁采臣不让自己去，直接开口反对，一番话是有理有据，宁采臣竟无言以对，只好应下。
“却不知燕道长打算如何，不如跟我们一同前去。”
“算了，我是闲云野鹤，不喜世俗繁华，还是回兰若寺好了。”
燕赤霞接着说道。
“此行虽多有波折还差点丢了性命，但收获却是颇大，我感觉自己已经摸到了元神大道的边缘，只怕闭关一段时间就可突破，并且还要将千年阳木心炼化入我这道神剑中，再学习一下本门绝学，事情颇多，只怕不能相陪了。当然，若是有事，自可来找我，绝不推辞。”
燕赤霞也没想到突破的机缘这么快就到来，自地府出来他便感觉突破在即，只是未曾说出。这一路他也细细思考了一番，最后隐隐感觉只怕想要突破元婴迈入出窍境界，念头通达，遵从本心最为重要，他本身并非真正的隐士，只是受够了官场世俗这才隐居山林，除暴安良还世间太平才是他的初心，此次毅然决然的与树妖相斗，与黑山老妖拼死相搏，正是应了他最初的志向，一番算来，燕赤霞发现自己倒是该好好谢谢宁采臣才对。
“恭喜燕道长突破啊！哈哈…”
“对啊，大喜啊。”
宁采臣听燕赤霞要突破尤为兴奋，燕赤霞这般话就是再不把自己当外人，自己也算在这世间真正有了靠山，靠山当然是越强越好，怎么能让宁采臣不高兴。
燕赤霞看宁采臣两人为他突破高兴，不似作伪，尤其是宁采臣，感觉他比自己还要高兴，燕赤霞不由暗暗感动，虽然嘴上没说，心里却是将两人从好友划为了知己范围。
恭喜了燕赤霞一番，宁采臣忽然起身对着夏侯瑾躬身一拜，弄的夏侯瑾很是纳闷。
“宁兄，这是做甚？”
“小弟忽然有一事相求，还望夏侯兄帮助。”
“宁兄，咱们俩之间何必来此大礼，直说便是，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自当相助。”
见宁采臣说有一事相求，夏侯瑾连忙应允，连什么事都没问。
“虽然小倩平安投胎，但我依然不放心，担心有什么变故想再照看她一段时间，而燕道长要闭关突破，我又需参加考试，唯有夏侯兄你才有些空当，所以恳求夏侯兄若是无事，烦劳在送我到金华后，能在这里养伤的同时照看她一番，不情之请，还望夏侯兄勿怪。”
原来是宁采臣想到了聂小倩，心里依然有些不放心，便想恳请夏侯瑾能照看一段时间。
“我当何事，这倒简单，你且放心，我定帮你照看好她。”
夏侯瑾还当是什么难事让宁采臣行此大礼，没想到仅仅是养伤同时照看一下聂小倩的投胎之身，便摆了摆手应下了这个请求。
…
“昨日忙碌多有怠慢，几位不若再多留几日，老夫也好好好招待一番。”
宁采臣没想到这聂青山倒是个好客之人，其实却是宁采臣想错了，聂青山也是看他谈吐不凡，学识深厚，燕道长是非凡人，就是夏侯瑾也是不俗，起了结交之心，若不然，仅仅相识半天怎会随意挽留。
“多谢先生厚意，只是我们赶路要紧，今后若有机会，晚生定当前来拜见，还望到时先生勿嫌晚辈多有打搅。”
留是不可能留的，但今后来肯定还是会来，毕竟聂小倩还在这，自己肯定要过来看看。
“好说好说，那老夫祝你一路顺风，金榜题名。”
“谢谢先生了，嗯，昨日令千金出生，小生登门却没有什么馈赠实在不该，这是我的随身之物，权当赠礼，若有不详之物，也可凭此阻挡一二，希望先生莫要嫌弃礼轻。”
宁采臣刚走出门，忽然想起自己几人白吃白喝，到最后连个礼都没送，实在是有失礼数，想了想，便掏出之前购买的匕首，当做礼物递给了聂青山。
这匕首刺了黑山老妖一击，最后正好落到夏侯瑾附近被他捡到又给了宁采臣，上面符咒还未消散，对付些妖魔鬼怪有些用处，自己身无长物，也只有它还勉强合适当作礼物。
“礼轻情意重，那老夫收下了。”
见宁采臣只是送了一把便宜匕首，聂青山有些不以为然，不过还是收下了，命人放到偏厅挂起。
…
“燕道长，告辞。”
“不久之后就去与你比剑，告辞。”
“哈哈，我等着。”
三人来到树林取了马，宁采臣与夏侯瑾两人便和燕赤霞告别，分头出发了。
…
“夏侯兄，如今天色已晚，不如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明天一早再行赶路。”
赶了一天的路都没怎么休息，如今人困马乏
，宁采臣见太阳已然落山，再过一会自己虽然能看到路，但夏侯瑾和马匹却不行，便提议先找个安身的地方休息一宿再走。
“也好，这里距金华也不近，估计今天是赶不到了，记得前面有处村子，我们再走片刻前去借宿一宿。”
夏侯瑾看如今天色昏暗，马上就要看不清路，也同意休息一下，想起前面好像有个村庄，便提议再走一程，宁采臣当然不置可否，夏侯瑾比他走的地方多，自己听他的比较稳妥。
“在那。”
又行了约一刻钟，此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正准备就地扎营，宁采臣忽然看到远处隐约有一片房屋，连忙喊夏侯瑾跟着自己过去。
第三十三章 奇怪的村子
“哒哒…”
马蹄声惊破了宁静，宁采臣两人终于来到了村子。
只是，从村口过来这一路，两人都感觉有些奇怪，因为如今天色已晚，家家户户却连灯都没点，要说没人，宁采臣明明看到屋里都有人，甚至有些透过门缝在观察他们，但宁采臣只要前去敲门，紧接着里面便传来慌乱的脚步声，夹杂着座椅翻倒声，随后便彻底没了声息。
“里面明明有人，我去把门砸开。”
夏侯瑾一向就是这么暴力，见明明里面有人却连声都不作，连续敲了十几家，他就有些急眼了。
“夏侯兄，听我说，他们愿帮是好意，不帮是本分，何必为难他们，若是我们强闯进去，跟杀人越货的强盗也差不多了。”
宁采臣闻言一脸苦笑，夏侯瑾还是那么暴躁，喜欢用蛮力解决事情，不过这是他的处事风格，需得慢慢改，却是急不得，便连忙拉着他劝道。
“还有，你有没有注意到每家大门上都贴着符咒，刚刚还有两家门口除了符咒竟还挂上了白绫，应该是有丧事，如此看来事情并非那么简单啊。”
“嗯，我也注意到了，还以为是这里的风俗。”
夏侯瑾刚才就注意到了每家每户贴的符咒，只不过急着找住的地方倒是没怎么注意。
“夏侯兄，你上次来时是这样的吗？”
“几个月前路过一次，但当时是白天未曾停留，夜里什么情况却是不知。”
夏侯瑾摇了摇头，坦言自己不清楚。
“嗯…看门口的符咒跟燕道长画的差不多，应该也是驱邪的，这样说来，只怕这里有妖邪出没，说不定还死了人，我们最好小心点，不过还是要先找个人家落脚。”
又走了一会，看到家家户户都贴着符咒，宁采臣心中便是一紧，再联想到白绫，估计这个村子可能发生了不简单的事，连忙提醒身边的夏侯瑾。
“我明白。”
在兰若寺遇了一次鬼差点丢了命，又进了一趟地府，夏侯瑾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宁采臣一出口，他便明白了什么意思，手摸向腰间的剑暗暗戒备。
“那边有灯光…”
“咚咚…有人在吗，我们两个是赶考的书生，想前来借宿一宿，还请行个方便，咚咚…”
“不方便，你们快走吧。”
宁采臣感觉足足敲了半响，一个沙哑的声音才由房间内传来！
听声音估计是个老人，宁采臣赶忙解释道。“晚生一路奔波，实在乏倦的厉害，还望老丈给些便利，借宿一宿，天亮就出发，绝不打扰…”
“跟你们说了，不…”
“老头子，还是让他们进来吧，出门在外的都不容易…咳咳…”
屋内的老汉还是不想外人留宿，正要出言赶宁采臣他们走，这时，一个妇人的声音从里面劝道，只是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还没说两句就咳嗽的厉害。
“唉，你们等会…”
“咯吱…”
门打开了，一个老丈举着煤油灯站在门旁边，招呼两人赶紧进屋。
“快点。”
见宁采臣还在栓马，老丈不停催促道。
进了屋来，却见整个屋子甚是简陋，灰涂的墙壁似乎用手就能抓下几把粉来，冷不丁的从屋外刮进几缕凉风，吹得破旧的窗户咿呀作响，一个破烂麻布将不大的屋子一隔为二，隐隐能看到里面的床上躺着一个人。
“唉，简陋了些，还望不要嫌弃。”
进了门来，那老汉倒是对宁采臣两人温和多了。
“老丈哪里的话，能有一处歇息地方就不错了，不知老先生高姓大名，贵庚几何。”
宁采臣两人连忙致谢，见老丈给他们收拾地方，连忙动手帮忙，随便找了两块木板铺在墙角垫点干柴便当做两张床，虽说睡着不舒服，但好歹也能有个窝着地方，又不是富家子弟，哪有什么可挑剔的。
“老汉姓李，家里排行第六，你们就称我李老六吧，你们饿不饿，我给你们做碗粥。”
见老丈还要收拾点吃的，两人连忙拒绝，让他坐下休息会。
“咳咳…老婆子我身体不好，起不来身，还望客人不要怪罪。”
收拾行当坐在简陋的床边，里屋传来了刚刚说话的那个妇人声音。
“是我们多有打扰才对，大娘客气了，只是不知有没有晚生可以帮忙的地方，我这朋友略通些医术。”
这老两口心地善良，收留自己，自己也该投桃报李，若是能帮一把当然更好，另外这一路过来，宁采臣两人一肚子疑惑，也想搞个清楚。
“唉，不用费心了，我家婆子得的是心病，没法治。”
一旁的李老六这时长叹了一口气突然插话道。
“却不知是何心事？”
“不说也罢，不说也罢…你们就不要问了，赶紧休息，明天还要赶路，唉…”
李老六执意不肯再说，宁采臣也不好勉强，见他吹了灯，便跟夏侯瑾两人裹着衣服躺在床上休息了。
…
“啊，鬼啊！救命，救命…”
一声恐惧的尖叫刺破了村庄的宁静，睡得正熟的宁采臣也被惊醒，准备叫醒一旁夏侯瑾，便见他正手拿着剑已然坐了起来。
“造孽啊，造孽啊！”
“我们可怜的小芬啊…咳咳…”
正准备说话，宁采臣忽然听到里屋传来两个老人的抽泣声，可能是担心打扰到宁采臣他们，所以哭声并不大，倒是从他们的短短两句话，宁采臣得知他们应该了解外头的情况。
“怎么办？”
听到外边的救命声，再加上这村子里的奇怪之处，夏侯瑾心里直痒痒，按耐不住想去探个究竟，不过听宁采臣没什么动作，便转过头小声问宁采臣的意见。
“救人要紧，还是先去看看。”
想了一下，刚刚有人喊救命，虽然屋里的两人应该知道情况，但现在情况紧急，不如救了人后再行询问。
说完，宁采臣两人便起身准备开门出去。
“使不得啊，公子，快回来…”
正在哭泣的两位老人直到听到开门声这才反应过来，李老六连忙点了灯出来一看，床上哪还有宁采臣他们的身影，再看门外，借着月光依稀还能看到两人，转身交代了一句便也出了门，一边喊着一边提着灯笼向两人追去。
第三十四章 厉鬼
夜已经很深了，农村只要天一黑便没什么娱乐活动，按理说这个时辰李二狗一家三口早就该睡着了。可是，自己孩子虽然已经睡着了，丈夫也困的直打瞌睡，但王桂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
“二狗，二狗”，忽然，睡在一旁妻子惊恐的喊着，“有什么东西正呼啦呼啦地绕着房子跑呢?”
“啊啊…”
李二狗从迷迷糊糊中惊醒过来，坐起来贴着墙仔细听了听，怪罪道：“那只是刮风的声音嘛，臭婆娘，大惊小怪。”
“那……二狗，你能不能抱着我睡?”
“跟你说没事，都什么时候了，外边不是有刘家村的刘半仙画的符吗，怕什么。”李二狗跟着担惊受怕了这么久，实在是熬不住，翻了个身便打算直接睡觉得了。
不一会，丈夫的呼噜声便从旁边传来，但王桂花心里有事，躺在床上还是睡不着，只能静静听着外面的风声。
忽然，在呼啦呼啦的声音里，他听到“啪啪啪”的声响。
王桂花见旁边的丈夫睡得正香，便独自一人爬下床，小心翼翼的走到窗户旁，顺着上面的一个小洞偷偷地往外看。
呜呜呜……外面刮着风，一个人也没有。
“二狗，二狗!”松了一口气爬到床上躺下，不一会，王桂花竟又拍打着丈夫的肩膀喊他起来。
“我怎么听到有人在啪啪啪地走路!”
李二狗一把掀开身上的被子，快步走到窗户边，打量了一番怒道：“看，就是个树枝在啪啪啪地敲窗户，疑神疑鬼，叫你回娘家你不回去，现在又担心了，快他niang的睡觉，老！字明天还要忙地里的活，再打扰老！子休息，你他niang的帮老!字干!”
见丈夫恼了，王桂花也不敢多说话，只好躺在床上强迫自己放松下来赶紧睡觉。
风呼啦呼啦地吹，树枝啪啪啪地敲打着窗户。
呜……呜……呜……呜
王桂花又爬下了床，这次她先看了看床底下，又环顾了屋里四周，看着四周漆黑一片，仿佛一点光都透不过来，风透过门缝发出呜呜的声音，好像有人在门口喊她，觉得很害怕，就尖叫了起来：
“二狗，二狗!我觉得门外里有鬼，她要来抓我呢！她不停地在叫我的名字！‘’
实在是被吵得不行，李二狗坐起来对着一旁的妻子直接就是一巴掌，大声吼道。
“又不是你扔进去的，怎么也轮不到你，怕什么怕，再跟我鬼叫，我就打死你！”
王桂花受了一巴掌只好一脸委屈的重新躺在床上，眼泪顺着脸颊便往下淌却也不敢出声，一旁的李二狗则把被子蒙到头上，又睡了。
躺在自己的床上，哭了一阵，咦，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实在是太安静了!
王桂花听不到外面的风呼啦呼啦地吹，听不到树枝啪啪啪地敲打着窗户，也听不到一旁丈夫打呼噜。周围太安静了，王桂花觉得这个世界上好像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吱…
门发出响声，在yin暗寂静的房间中显得尤为明显，睡得迷迷糊糊的王桂花一下惊醒了过来。
整个房间黑压压的一片，一时间诡异的气氛四处蔓延，就如同一个鬼屋一般。
缩在被窝里，听到门处隐约传来的声音，王桂花一脸的惊恐，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房间里比刚才好像冷了许多，或许也可能是自己的错觉，不过还是慌忙紧了紧被子。
“吱扭吱扭…”
声音越来越急促，王桂花的脸上越来越恐惧，感受到周围的气温不断的下降，她的心随着温度不断的下沉。
“....嘀嗒嘀嗒....”就在这时一道骇人的声音传了出来，仿佛有水滴不停的滴落在地上。
只见大门方向，黑暗仿佛都向两旁避开，一抹血红色缓缓向里屋推进，周围的气温也仿佛下降到了零点，王桂花这会彻底慌了，虽然她把头紧紧埋在被窝里，但直觉告诉她，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可能来了。
忽然，她感觉脖子上一凉，好像有一只湿淋淋的手正在抓向自己的脖子，再也遏制不住内心的恐惧，掀开被子尖叫道。
“鬼啊！救命，救命…二狗！”
李二狗被妻子的尖叫吓的一下醒了过来，正想着要怎么好好教训她，刚掀开被子坐起来，便见床头站着了一个红衣女子，披头散发，满脸苍白，面部跟水泡的似的看起来有些发胀，散乱的头发还清晰可见水珠在不断的滴落下来，此时她的一只手好像正放在自己老婆的脖子后面。
“啊！鬼啊。”
看到面前熟悉的脸，李二狗一下惊醒过来，之前的困意顿时全无，比刚刚的妻子王桂花还要恐惧，一道凄沥至极的尖叫声刺破了整个寂静的黑夜。
因为面前的人不是其它，正是三天前死去的一个人，那个让他多次浮想翩翩的女人。
“二狗，救我，救我啊…唔…”
见面前的丈夫吓呆了，王桂花哭着喊着李二狗让他赶紧救自己，只是刚开口，她就感觉有水从喉咙里流出来似的，堵的她有些出不上来气。
眼看着水从自己老婆嘴里不停的流出，之前还是水滴，现在已经是细流了，李二狗这才惊醒过来，直接一个翻身便跪在床上不停磕头，咚咚作响。
“小芬姑娘，您的死不关我们的事啊，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老婆吧，她就是嘴贱嘟囔了您一两句…”
“小芬…姑娘，唔…是我嘴，嘴贱，求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一般见识啊，我，唔…我不想死…唔唔…”
此时被提到半空的王桂花害怕极了，连忙恳求，只是看起来好像没什么用处，她嘴里流出来的水也越来越多，最后连耳朵鼻子眼睛都喷出水来了，在空中挣扎着踢蹬了几下，头一歪却是彻底没了生息。
“啊！我，我给你拼了…”
亲眼看着自己老婆死在自己面前，还是这种痛苦的死法，血气上涌之下，李二狗连恐惧都忘了，直接便要向他们口中的小芬冲上去，可刚起了身，就见床中间躺的儿子安然睡着，心中一下子冷静了下来，弯腰抱着自己六七岁的孩子，一个健步便跳下了床，向着门外跑去，边跑边大声喊道。
“鬼啊，救命，救命啊！”
第三十五章 浸猪笼
“在这边，夏侯兄。”
又是一声尖叫传来，正摸不着方向的宁采臣两人立时循着声音赶去。
…
“救命啊，大柱…救救我，二叔公，开门啊…”
李二狗抱着孩子一边跑着，一边不停的拍打着邻居家的门，可惜，没有一个人回应，更别说给他开门。
看着身后的黄小芬一脸阴森恐怖的笑容，越来越近，李二狗脸上满是绝望，他放弃了，他知道自己今夜是躲不过去了，黄小芬就是要看着自己恐惧的死去，跟她死的时候一样，想到这，李二狗忽然觉得不那么害怕了，死有什么可怕的呢，今天还能跟老婆孩子死在一起，到了下面还是一家团圆，只是可怜他这几岁的孩子，还没长成人，就要这样早早的要走了。
“爹，好冷啊，咱们怎么出来了，娘呢…”
”乖，睡好，等会爹就带着你去找你娘。”
出门没穿什么衣服，虽然一直紧紧抱在怀里，但孩子还是被冻醒了，见孩子要起身，李二狗连忙把他重新按回怀里，平常脾气暴躁经常打骂孩子的他，此时却是反常的温柔。
看着怀里的孩子一脸乖巧模样，又看了看身后不远处可怖的小芬，李二狗停了下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地面的凉意从尾椎直达天灵，直激的他打了个哆嗦，赶忙紧紧抱着孩子，一只手捂着孩子的眼，自己也缓缓闭上了眼，他不想跑了，只想在这等待着最终的命运。
“嘀嗒，嘀嗒…”
水不停的滴落在自己的脸上、手上，虽然闭上了眼，但李二狗知道她来了，他还是害怕，浑身战栗，感觉自己的心扑通扑通已经跳到了嗓子眼，但一个男人，一个父亲的硬气却让他把恐惧硬生生的压了回去。
他感觉好像有一只手正在缓缓的往自己的脖子伸去，这冰冷至极的气息激的他脖子后面汗毛竖立，“来了”，李二狗心中默念道。
“胆敢害人，死。”
就在这时，一声怒吼从不远处传来，李二狗心中一惊，睁开了眼，只见一个壮汉手持一把利剑，从天而降，当头向着自己劈来，李二狗当然知道不是来杀自己的，他知道，自己有救了。
“啊…杀，我要杀…”
…
黄小芬给人架着进了祠堂，衣衫不整的跪在了列祖列宗的神像面前，四周围了一大群人，男男女女密密麻麻，估计全村的人都来了吧，每个人都对她指指点点，小声嘀咕，只是这时的黄小芬满脑子都是“不是我，不是我”，哪里听的清四周的人说的什么。
族中的长辈很快就到齐了，一个个看起来正气凛然，坐在两旁，狠狠的盯着她责问道。
“黄小芬，你是怎么勾!yin李全财家的后生，什么时候勾!da上的，从实招来。”
“我，我没有勾！尹，是他要墙！报我…”
忽然听到别人喊她的名字，黄小芬这才回过神来，无力地摇头回答着，跪了好久，精神受挫，她已经没什么力气说出话来了。
“看她天生就是一副狐狸精的样子，还敢说不是勾！寅人家…”
“可不是，我们那家子哪次见到都得撇两眼，魂都快被勾走了。”
“肯定是狐狸精转世，刚嫁过来没几天，他男人就死了，一定是被她吸光了阳气…”
“早知道就该烧死她。”
…
周围的人议论着，原本还是小声嘀咕到后来却越来越大声，王大婶、蔡大娘，张婆婆…回过来神的黄小芬能清晰地分辨出来是谁在说话。
“要我说，这种女人就该浸猪笼！”
忽然，一声尖利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黄小芬一下就听出来是谁，正是李二叔的婆娘王桂花，平时她就对自己看不顺眼，今天果然还是说话了。
“对，浸猪笼…”
“浸猪笼。”
“浸猪笼…”
…
“我没有，是他，是他…”
黄小芬慌了，她知道自己如果再不辩解，那就真的要被戴上“當！妇”的名称，但此时她这微弱的声音哪能扛得住周围的大声声讨，没有人愿意为她说话。
坐着的几位族老可能是嫌吵，喊了几声，见四周就静了下来，便起身聚在一起低声讨论着，有的说用火烧，有的说用水淹，甚至有的说用乱棍打死算了，最后在族长的提议下一致决定“浸猪笼”。
虽然他们说的很小声，但她还是听到了，几位族老共同商量的结果，没有人能够反抗。
黄小芬知道自己村子前面有一条河，百年来，不知道淹死了多少尖！夫！寅！妇。想象着自己水活活淹死的场面，黄小芬慌了，疯狂挣扎着，几个过来的婆娘都有些按不住。
“爹，娘，救我，救我…不是我…”
泪水如断线的珍珠一样落了下来，在知道自己即将死亡的时候，黄小芬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哭起来，喊着自己的爹娘，希望他们能来救她…
“小芬，小芬啊…”
“二叔公，小芬她不是这样的人，你知道的，放了她吧，放了她吧…”
一对看起来已经五六十岁的夫妇想要挤开人群，扑过来，可惜还没走两步就被一边的人群按住，最后连嘴巴都堵了起来。
“砰”
一个竹制的猪笼在她面前放下，黄小芬不由得呆住了，身体也不再挣扎。
张了张口想要说话，可话还没出口，身子就被两个大汉困绑起来，塞进了猪笼，此时已经没有人想听她说话了。
当猪笼的盖子合上时，黄小芬突然大喊道：“给我加块石头吧，哈哈…”
围观的人都在议论纷纷，你一言我一语，根本没有人听她的话，只见一族中老者站了出来，正是族里的一向正直，容不得沙子的七叔公，只见他大手一挥，冷声说道：“把这寅！负投进李家河。”
话声一落，猪笼给两个大汉抬了起来，大步朝外走去。
黄小芬躺在猪笼中一动不动，连眼泪都不再流，结束了，自己的人生，马上就要结束了…
去的途中不断有围观的人朝她扔东西，例如烂菜叶，石头等等，甚至还有无数双的烂！鞋朝她扔来，边扔边骂。
“不要脸的东西……”
“寅！负……”
“滥鞋……”
“建货……”
“去死吧……”
……
听着路旁众人的声音，黄小芬笑了，那个恶魔，这些人，她发誓，即使化成厉鬼，也要回来报仇。
“砰”的一声巨响。
猪笼被两名大汉抛进了河中，河水瞬间浸shi了她的身子，黄小芬慢慢地向河底沉去…
第三十六章 救人
“都要死，哈哈…都要死…”
看着劈来的剑，厉鬼根本不放在眼里，对她来说，只是一把铁剑根本伤不到她，她的眼中只有面前的这个男人，她只想让李二狗痛苦的死去。
泡的发白的手眼看就要抓到李二狗的脖子，这时，一道剑光斩到伸来的手臂，如刀入豆腐，一截手臂落在了地上，轰然化为了一摊水。
“啊！”
一声惊恐的尖叫从李二狗身后传来，只见厉鬼的手臂少了一截，断处还冒着白烟，吱吱作响。
“哼…”
夏侯瑾冷哼一声，对于面前的女鬼敢于无视自己很是不爽，若非要救这个男人和孩子，自己肯定一剑就劈到了这女鬼的头上，不过，再来一剑便是。
一剑横砍，剑光划过却只砍中了空气，刚刚面前的女鬼突然不见了身影。
“后面！”
一旁的宁采臣可是看了个清楚，刚刚那厉鬼面对斩来的剑，仿佛一道水流直接滑走，躲过了剑锋，藏进了黑夜中，不过转眼便来到了夏侯瑾的身后，一双手直接抓向他的后脑，刚刚被砍断的手臂也生长出来，手指似乎比刚才还要尖长，担心夏侯瑾应付不来，宁采臣连忙提醒。
“嗯。”
夏侯瑾闻言，双腿一弹，直接在空中转了个身，手中的剑如同一道闪电，根本无视抓来的手，而是直接斩向扑过来的厉鬼，不愧是自称天下第一剑的男人，即使受了重伤，但只要手中有剑，依然不容小觑。
见夏侯瑾的剑斩来，厉鬼不敢硬碰，只好往回退去，但既然被夏侯瑾抓住机会，总要薅点什么回来，手腕一抖，挽了一个剑花，便见那厉鬼刚刚长出的胳膊和另外一只手臂又齐齐的落在地上，化作一滩水消失不见了。
“啊，我要你死…”
又受了伤，厉鬼怒了，但话一出口好像翻来覆去就只会说这两句。
不过宁采臣发现，此时的厉鬼好像跟刚刚有些不一样了。
夏侯瑾也发现了异样，并没有因为伤了这厉鬼就傻傻往上冲，而是手握宝剑一脸戒备的看着她。
“怎么回事。”夏侯瑾忽然感觉脚踝一凉，低头一看，一双苍白的手竟从地面伸了出来，抓住了自己双脚。
“鬼扯脚。”
一旁的宁采臣见夏侯瑾被鬼手抓住，忽然想到一个传言，相传投水自杀或者意外而死的人，在淹死的地方会变成水鬼，然后会经常徘徊在此条河水中，年年找替身，有时候即使是水性好的人，被水鬼纠缠也免不了亡命水中，这即是“水鬼扯脚”的传说。
但鬼扯脚按理说只能在河水里才会遇到，但如今是平地怎么能遇到，宁采臣有些疑惑，再细心看向夏侯瑾的脚下，忽然，宁采臣有了发现，夏侯瑾脚下好像有一处水迹，却是刚刚被夏侯瑾斩下鬼手化成的水，不知不觉竟流到了夏侯瑾脚下。
“快跳出去。”
宁采臣慌忙对夏侯瑾喊道，如今情况不明，这厉鬼使出了鬼扯脚，只怕还有后招。
刚刚夏侯瑾还没什么感觉，不过眨眼间，他便觉得脚上的手抓得越来越紧，连忙向上跳去，可刚刚使力，夏侯瑾感觉两支腿如同被两个铁箍紧紧的拴着，脚也仿佛被沾在地上，怎么也跳不出去，夏侯瑾只好拿剑去砍那两只鬼手。
“啊！”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厉鬼忽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厉吼，将宁采臣两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只见厉鬼那恐怖的血眼爆射出寒光，强大的怨气铺散开来，厉鬼用力一甩头，那原本贴在后背湿答答的黑发顿时躁动起来，长长的头发，此时一根根的竖起，坚硬的如钢针一般，轰然便向行走不得的夏侯瑾射了过去。
“夏侯兄，符咒。”
眼看着夏侯瑾就要被射成窟窿，一旁的宁采臣急了，让他赶紧用符咒御敌，可夏侯瑾仿佛没有听到似的，依然动都没动，只是紧盯着射来的头发，一脸的严肃。
“不好，快跑。”
宁采臣忽然见刚刚坐在地上的李二狗，此时仍然没什么动作，好像被吓傻了一样，虽然离夏侯瑾他们俩不近，可厉鬼万千头发射出，如同一道黑幕扑来，只怕两人再呆在那有危险，赶紧让他们跑出来。
“腿，腿软。”
李二狗此时怎么不想跑，是他根本起不来，刚刚自己好不容易敢于面对死亡，但转眼又被救下，哪还有什么心气，再看厉鬼黄小芳那恐怖的模样，本就害怕的李二狗直接被吓得腿软站起不来了。
“他niang的!”
宁采臣暗骂了一句，身子却迅速的向地上的父子二人飞奔而去，可步子哪有头发飞得快，转眼间，厉鬼的头发便射到了父子二人的面前，眼看着父子二人要命丧当场，宁采臣也顾不上什么了，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试试自己的浩然正气了。
“给我滚！”
宁采臣大吼一声，也不知是怒气的作用还是其它原因，胸中的浩然正气竟出人意料的一下迸发出来，如一个小太阳（吐槽一下，宁采臣大喊一声，燃烧吧，小宇宙！），发出刺眼的光芒，就像柳絮被风吹过，所有射来的头发一瞬间便被弹了回去，就是那厉鬼也被压制的不能动弹。
“锵”
就在浩然正气消散，黑暗重新充满眼帘，所有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条黑黝黝的索链忽然从一道房屋的阴影中射出，直接套到了那厉鬼脖子上。
“怎么回事？看清了没有。”
刚刚趁机脱困的夏侯瑾几步来到了宁采臣旁边，小声说道。
看着突如其来的铁链，宁采臣偷偷将手伸进怀中抓住了几张符咒，眼神一动不动，紧盯着铁索尽头处的阴影，就是听闻夏侯瑾询问，也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忽然，那处阴影出现了变化，一阵浓厚的黑雾腾起，黑雾散去之后，一个面露青色，身披古代盔甲的鬼显露出来，只见那鬼身上的盔甲上，还写着一个大大的“差”字。
夏侯瑾见又出现了一个鬼，正准备动手，却被身边的宁采臣伸手拦下了。
因为他闻到了一股纸灰和香火味道，再看那个“差”字，当即就明白了这是一个鬼差。
当然，若是只有纸灰味没有香火味的话那就是普通的鬼，若是连纸灰味都没有，那就是孤魂野鬼了，这些都是闲聊时燕赤霞说的。
“哗啦哗啦…两位快来帮忙，这厉鬼厉害，我有点降伏不住。”
见到地府的鬼差前来，宁采臣还以为是个大佬，后面都不用自己两人出手，没想到转眼间，在那厉鬼的疯狂挣扎下，锁着她脖子的铁索竟有困不着的样子，那鬼差则立刻看向两人，一脸焦急的求助道。
第三十七章 鬼差的讨好
“帮不帮？”
夏侯瑾见那鬼差向自己两人求助，有些拿不定主意，转头问向一旁的宁采臣。
“帮，用符咒。小心点…”
虽然自己只是路过，但厉鬼害人，自己刚刚不得不救，救了她要杀的人也就跟她结了怨，只怕此事已经不能善了，如今更来了个官方人物，既然如此，不如直接帮他降伏这厉鬼。
虽然燕赤霞送的符咒已然所剩不多，但为了自己的安全，宁采臣还是拿出了两张符咒一手一张，夏侯瑾也一只手握剑，另一只手握着一张符咒，其实这已经是最后一张了，本来面对刚刚射来的头发，他已经把符咒拿在手中准备随时丢出，只是宁采臣刚刚紧张之下没注意到而已。
手中握着符咒，宁采臣忽然扭头看着夏侯瑾，眉头却往鬼差方向抬了抬，夏侯瑾也微微点了点头，之后两人便小心翼翼的向厉鬼方向靠近。
其实当宁采臣两人拿出符咒的时候，没有看到的是，鬼差的眼神也微微凝了凝，不过倒是也没什么动作，依然使劲拽着另一端的厉鬼。
靠到近前，宁采臣才发现这厉鬼除了被水泡的发白，整体微微有些发胀之外，细看眉眼倒也算长的不错，只是披头散发，浑身湿答答的，一脸狰狞的模样实在骇人，但宁采臣这两天鬼怪见得多了，所以倒未曾觉得有什么。
“两位快点，我要拉不住了。”
见宁采臣他们还在磨蹭，一旁的鬼差感觉手中的铁索在那厉鬼的挣扎下竟要脱手，连忙催促两人动手。
见那鬼差此时不似作伪，宁采臣看着夏侯瑾点了点头，便将一张符咒往面前的厉鬼丢去。
“呲，啊…”
水鬼最怕是火，更别说是符火，而且这符咒还是堂堂元婴期圆满的高手所画，可不是村口刘半仙卖的那十文钱一张的符咒，这一张符咒丢到了那厉鬼身上，便如同扔进了油锅，轰的一下，便直接燃烧起来，腾起一两米高的火焰，虽说感觉不到炙热，但不知为何，在这火焰灼烧下，甚至那困着厉鬼的铁索都烧了起来，不过片刻便融化起来，若不是一边的鬼差及时松手，只怕他自己触碰到这火焰都难以幸免。
厉鬼厉声尖叫，不停的挣扎，之前浓烈的鬼气在符火的燃烧下越来越淡，片刻之后，火终于灭了，再看此时的厉鬼，呆立在原地，甚至连形体都有些难以维持了，哪还有刚才的威风。
“这，这最起码是元婴期的修士所绘。”
一旁的鬼差此时也是一脸恐惧，其实此次也就是金华府城隍爷知道此处有鬼怪害人，派他速来查看一番，若是看鬼怪不怎么样就自己出手擒住，若是难以对付，便迅速回去请几位将军前来捉拿。
刚刚那厉鬼追杀李二狗父子时他就赶了过来，只是观察一番，他便感觉这厉鬼不是他能对付的，他是聚魄境的鬼修，比他厉害估计最低也是凝体境的鬼怪，这都相当于元婴期修士了，当然厉鬼的手段比元婴期的修士要差得多，但足足比他高了一个境界，他手中虽有捉鬼利器，但境界却是难以弥补，本想就此回去禀报，但忽然见来了两人，这才留下观察一番。
不过见来的人没有任何法力波动，那武者手中也就普通长剑，他心中正叹又要多添两条人命，可没想到，那武者竟能凭手中长剑伤害到那厉鬼，甚至还能周旋一二，不过刚刚那人被厉鬼缠住动弹不得，眼看着便要被杀，他还想着不如这人死后将他的长剑捡着，自己也能得上好法器。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从最开始站在一旁的文弱书生，竟在一瞬间爆发出如此正大光明之力，将那厉鬼都直接压制，自己若不是及时躲进阴暗角落，只怕当场也要现出身形。
一瞬间，鬼差便决定出手，因为他感觉这两人来头不小，自己三人应该能降伏这厉鬼，这样，自己不仅能得了一件大功，还能卖这两人一个人情，倒是一石二鸟的好买卖。
不过，出手之后鬼差发现自己错了，即使厉鬼被压制，自己低了一个境界也难以真正困住，又只好求助于两人。
也跟自己想的一样，这两人确实有个大靠山，看这符咒威力应该最起码是元婴期，甚至可能是出窍境的大佬所绘，只怕就是几位将军硬抗这一张符咒也得重伤，这两人就这一战手中便拿了三张，不知道怀里还有多少，自己还得多讨好讨好他们，说不定还能混个人情。
想到这，那鬼差一脸恭维的看着宁采臣两人，谄媚道，“两位大侠真是厉害啊，灭了这厉鬼简直如探囊取物一般，小的佩服，佩服啊。”
“鬼差大哥客气了，不过是仗着符咒之威而已，哪里比得上你一身修行。”
宁采臣两人看着鬼差的谄媚的笑容，有些摸不着头脑。
要知道自己两人并非修行中人，也没什么名声，按理说这鬼差是阴间官差，标准的体制内人物，又有法力在身，面对自己两人不该如此讨好，不过虽然弄不明白，这鬼差一脸青色笑起来也有些瘆人，但伸手不打笑脸鬼，宁采臣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连忙抱拳回礼。
“两位客气了，别大哥大哥的，若不嫌弃喊我王老四便是，此番两位降伏厉鬼，生人数百，实在是功德无量，可否告知你们的姓名师承，小的我回去以后禀报给城隍老爷，也好给二位记上一功。”
“王大哥实在客气，我们俩不过是凡人俗子，哪有什么师承可言，出手相救不过是人之常情，名字不报也罢，倒是王大哥一路奔波而来，却被我用符咒不小心坏了你的法器，小生实在是过意不去啊。”
让宁采臣直呼姓名，这是给你面子自谦而已，宁采臣又不傻，直接喊王大哥便是了。只是这鬼差询问自己的姓名师承，宁采臣有些谨慎摸不着他的真实意图，便一笔带过，反而提到刚刚被烧毁的法器。
“不妨事，不妨事，这勾魂索毁了便毁了，回去再领一根便是。只是如今我勾魂索已毁，又没备用，这个厉鬼却是有些难以处理。”
鬼差见宁采臣不想报名字也没多问，若是本地人自己回去再查便是，只是如今这勾魂索坏了让他头疼，若是他现在回金华府再过来，时间有些不够，这厉鬼要是跑了又得好找，若是找附近的鬼差帮忙，王老四更不愿意，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好法子。
“不若再给她来一张符咒，灭了得了。”
一旁的夏侯瑾说话了，他的主意从来都是那么简单直接。
“不可，其实厉鬼多是生前有怨恨，死时怨气太重、无法转生，才会化做厉鬼，说到底也是可怜人。他们只有在阴司路等着自己的仇人下来，或直接进行报复，或得高人超度，将怨气消除才能转生，所以我们不如想想办法帮她解脱，这才算把这事真正解决了。”
宁采臣说的，夏侯瑾和王老四倒是都明白，只是如何化解这厉鬼的怨气实在是让这两人一鬼不知如何办。
第三十八章 真相
“小芬，是小芬吗…”
正当两人一鬼考虑从哪下手的时候，忽然，一个苍老且悲痛的声音传来，却见一个老人正手提着灯笼，步履蹒跚的向那呆立的厉鬼走去，定睛一看，正是刚刚找寻宁采臣两人而来的李老六。
“不要！”
“回来…”
宁采臣和夏侯瑾看到李老六竟然向厉鬼走去，连忙出声，夏侯瑾更是一个纵身，直接跳到了李老六旁边，抓住了他的胳膊不让他再往前。
“小芬，小芬你又回来了，怎么不回家看看，你娘她…”
李老六跟没有看到一旁的夏侯瑾似的，眼神呆滞无光，嘴里喃喃自语，依然径直向那厉鬼方向走去。
“李大爷，小芬已经死了，她已经不是之前的小芬了！”
此时宁采臣也来到了李老六旁边轻声劝道。
鬼差王老四也跟着宁采臣赶了过来，不过离得稍远一下，应该是担心身上的阴气影响到这个老人。
“你说，我家的小芬，已经死了吗…看，她没死，她没死…哈哈，她死了，死了，都死了…”
没想到宁采臣的这一番话竟起了反作用，可能是受不了这个打击，李老六竟胡言乱语一通，白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气血攻心，晕了过去，并无大碍。”
夏侯瑾检查一番后说没什么事，宁采臣这才放下心来，本想让李大爷回神过来具体询问一下，但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连忙和夏侯瑾一起扶住李老六，将他抬到了附近的墙角靠着。
“唉，怎么办！”
一旁的夏侯瑾长叹了一声，也不知是对李老六晕了感到无奈，还是因为看到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剧的感叹。
“对了，刚刚那父子呢，到哪去了？”
宁采臣忽然想到了刚刚救下的那对父子，厉鬼追杀他们肯定是有原因的，虽然李老六晕了没法询问，自己完全可以从那个男人嘴里问出来自己想要的，但宁采臣转过头去，刚刚的位置哪还有李二狗的身影，细看之下，远方好像有一个人影。
“在那！”
“还想跑，你给我站住。”
“大爷，您饶了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
顺着宁采臣指的方向，夏侯瑾几个纵越便追上了那对父子，手中长剑一横，李二狗当即就跪了下来慌忙求饶道。
“哼…跟我回去。”
李二狗哪敢反抗，这可是能跟厉鬼斗的狠人，唯有依言乖乖又回到了几人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
看李二狗怀里的孩子连个衣服都没穿，冻得瑟瑟发抖，宁采臣将长衫解下搭到孩子身上，之后看着李二狗轻声问道。
“小的，小的叫李二狗，大人！这黄小芬真不是我杀的，她是被浸猪笼死的。”
可能是看宁采臣面善，也或许是宁采臣的一番举动让李二狗觉得心暖，见到宁采臣询问李二狗直接开口回答道。
“嗯，说说她为什么被浸猪笼，既然你没有杀她，她为什么要追杀你？”
宁采臣得知了这厉鬼的姓名，微微向夏侯瑾和王老四点了点头，继续问道。
“这…这我不知道怎么说啊。”
“你还敢不说，看到他了没，他可是阴间的鬼差，你若是敢有半分隐瞒，直接把你拉到十八层地狱里受尽折磨！”
夏侯瑾见宁采臣都如此温言细语的，这李二狗竟还吞吞吐吐，直接指着一旁的鬼差王老四，对着李二狗吓唬道。
“啊！鬼…大人，我说，我全说。”
李二狗一介草民，根本没什么见识，哪经得住如此吓唬，听闻旁边的一个是阴间鬼差连忙扭头看去。
自己刚刚紧张之下根本没注意多了一人，如今细看，只见宁采臣旁边的一人阴气森森，面目铁青，那王老四更是坏，见他望来直接对着他狞笑了一下，直吓得李二狗差点魂飞魄散，咚的一声跪倒在地，向着宁采臣便要磕头。
“好了，不必拜了，起来慢慢说。王大哥、夏侯兄勿要再吓他。”
宁采臣看把李二狗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连忙上前安抚，又对身边的一人一鬼安排道。毕竟宁采臣是想要事情的真相，自己当白脸，他们当黑脸当然可以，但若是把这李二狗吓得晕了过去或者直接吓傻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大人，我…”看着面前一脸和善的宁采臣，李二狗虽然依然恐惧，但最起码还能克制住，只不过身边有个鬼差依然让他十分惊恐，十八层地狱这个词一直在他脑海中萦绕不散。
“起来说吧，没事的。”
“大人，是这样的…这女鬼叫黄小芬，是村里李老六家的儿媳妇，前两年刚刚嫁过来的，只是不知是命不好还是有克夫相，刚来没几个月，她丈夫冬天上山砍柴结果遇了狼，连尸首都没能找齐，这李老六家就一个独苗，这黄小芬嫁过来时间短也没能留下点血脉，心里过意不去便留下来跟个闺女似的照顾李老六两口子……咳咳……”
“快点说。”
“是是，要说这黄小芬长得是不错，又年轻，虽然是个寡妇，但村里人盯着的也不少，不过这黄小芬一直洁身自好倒没有跟谁勾da上，但前两天，这黄小芬竟跟村头四叔家的李黑虎滚艹堆，还被李黑虎的老婆给当场捉住，便拉着两人告到了族老面前，要说这李黑虎也真是混蛋，竟说是黄小芬勾yin他，哼，就他长那样还勾引他，母猪都看不上他……”
“别停，继续说。”一旁当黑脸的夏侯瑾很是尽责，见李二狗又想扯到其他地方，连忙把他给拽回来。
“哎哎，这李黑虎说黄小芬勾引他，虽然黄小芬奋力解释，说是李黑虎当时要强！bao她，我也相信是李黑虎那混蛋要用强，但这族老是李黑虎的亲二伯，也是我们村的族长，哪会向着黄小芬，所以就直接说是黄小芬勾引在先，便喊来了其他族老，将黄小芬带到祠堂进行处理，最后定了个不守妇道的罪名，给沉到河里淹死了…唉。”
“唉…”
听闻这人间惨剧，宁采臣长叹一声，觉得心里沉甸甸的，不过该问的还是要继续问。
“好，那厉鬼黄小芬为什么要杀你。”
“我，我不知道，我婆娘，我婆娘刚刚被她杀了……”
“为什么要杀你妻子？”
宁采臣闻言有些奇怪，这听起来也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杀李二狗和他婆娘呢。
第三十九章 帮助
“为什么，都怪我啊！”李二狗忽然对着自己的脸狠狠地扇了一巴掌，还没等宁采臣接着问，又继续说道。
“那黄小芬生的漂亮，我有时路过就喜欢多瞅两眼，可我家那婆娘是个醋坛子，对我盯得严严实实，每次见我看黄小芬便会跟她大吵大闹，然后回来跟我哭哭啼啼，所以两人关系一直很僵，前天在祠堂，别人都没说什么，她就快嘴要把黄小芬给浸猪笼，结果惹来了杀身之祸啊！可怜我婆娘躲过了两天，还是没能躲过这第三天啊…早跟她说回娘家回娘家，怎么就不听劝啊！”
越说李二狗就越后悔，恨自己有歪心思，恨自己没管好自己婆娘，恨自己没有认真对待把她赶回婆家，可惜，一切都晚了，越想越痛心越后悔，李二狗一个大男人竟直接抱着孩子嚎嚎大哭起来。
可能是李二狗的哭声有点吵，他怀里的孩子也睁开了眼，见爹哭的厉害，也不管什么，也跟着哇哇大哭起来，实在是让人看着不忍。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宁采臣长叹了一声，他觉得自己今天好像感叹的实在有些多。
“李大哥，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吧。”
宁采臣看了一会还是有些不忍，上前安慰道。
“事情就是这样了…”
宁采臣的安慰，让李二狗觉得多少有些安慰，又抽泣了一会这才说道。
“我是想问前两天死的都是谁？”
因为记得来时有两户人家门口挂着白绫，所以宁采臣有些好奇。
“是村里的老族长和族老，一个被活活吓死，另一个是被溺死的，他们都是独居一个小院，等人发现时身子都ying了。”
“哦，那个叫李黑虎的怎么没死？”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宁采臣有些奇怪，按理说厉鬼复仇都是最先找自己最恨的那个人，现在这个罪魁祸首竟然没死，先死了两个族老，又杀了一个多嘴的婆娘，实在令人费解。
“会不会是想最后再杀他，让他每天活在恐惧里。”
一旁的夏侯瑾忽然cha嘴道。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夏侯兄，难得你又聪明了一次。”
夏侯瑾的一句话让宁采臣豁然开朗，看着他连连夸赞道。
“我，我一直都很聪明，只不过不屑用之，哼…”
夏侯瑾听了宁采臣的夸赞只觉是一脑门子的黑线，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见宁采臣还笑嘻嘻的没个正行，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好了，看样我们要想化解这黄小芬的怨气，只怕要从李黑虎那入手了。”转过头重新看向李二狗。“李黑虎在哪住，你带我们去找他。”
“李黑虎他们家住在村头，第二家就是，长得黑瘦黑瘦的那个便是。我、我就不去了吧，孩子冷，我也想回去给婆娘收尸…”
李二狗说完，将衣服还给宁采臣，也不管他们的反应，便自顾自的抱着孩子走了，只是这背影实在萧索，弓着身子，比之前明显都矮了几分。
“你…”
“算了，让他走吧。”
见夏侯瑾还要出言，宁采臣连忙制止，他们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李二狗留与不留已经没必要了。
……
“怎么办？”
思考了片刻，宁采臣出言问道。
“直接带过来让她报仇不就行了。”
“夏侯兄，没这么简单。王大哥，你怎么看。”
听了夏侯瑾的方法，宁采臣知道自己跟没问一样，转头又问向了一旁默默无声的鬼差王老四。
“嗯，宁兄弟说得对，的确没那么简单，一般而言想要厉鬼的怨气消散，只需把罪魁祸首带过来让厉鬼杀掉就行，但此次黄小芬想要报复的是这里所有伤害她的人，就是直接杀掉这李黑虎能不能真正化解她的怨气还是个未知数，并且我们不能简单的将这李黑虎送给厉鬼杀了，即使他真的罪大恶极，厉鬼主动杀是杀，但我们带过来让她杀就是有违天理轮回，业力很重，是要受到惩罚的。”
鬼差王老四的一番解释让夏侯瑾放弃了最直接的方法。
“那我们怎么办，杀也杀不得，总不能去求他们给这厉鬼认错吧。”
但思来想去也没想出解决方法，让夏侯瑾实在挠头，感觉自己这点脑细胞根本就不适合想事情，还是只专研怎么用剑怎么杀人的好。
“认错？嗯，不错，就是让他们认错！夏侯兄，你真乃福将啊，哈哈…”
宁采臣听夏侯瑾无心之语竟有了想法，越说脸上笑容越多，最后竟哈哈大笑起来，让另外的两位都实在搞不明白怎么了。
“走，我们先去看看黄小芬怎么样了。”
再回到那厉鬼黄小芬面前，却见她此时倒是没什么动作，依然呆立在原地，宁采臣走进了些，细细看去，好像她眼中似乎少了些血煞之意，看起来仿佛清明了一些。
“黄小芬？”
“别靠太近，厉鬼神志被怨气蒙蔽，攻击力很强。”
一旁的鬼差王老四见宁采臣离那厉鬼越来越近，连忙出言提醒道。虽说此时的厉鬼受了重创，但厉鬼依然是厉鬼，还是要万分小心。
闻言，宁采臣没有反驳，还是拿出了一张符咒握在手中，缓缓靠近那厉鬼。
“我只想报仇，我要他们死…”
忽然，那厉鬼竟开口说话了！
“这怎么可能，厉鬼都无法交流，只有杀意的。”
见厉鬼开口说话，宁采臣和夏侯瑾还没觉得什么，但一旁的鬼差王老四却大吃了一惊，在他的印象里，根本没见过厉鬼能好好交流，唯有复仇完成或者由高人祛除怨气方才能恢复神智，还未曾见到能在这之前清醒过来的，当然，也可能是他一个鬼差见得不多而已。
“我们不能帮你杀人…”宁采臣摇了摇头道。
“那你们就不要多管闲事，我去亲手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说着说着，厉鬼小芬越发激动，眼神之中竟有重新被怨气充满的迹象。
“看看李老六现在的样子，回去再看看你娘的模样，你是要你爹你娘跟你现在一起死，还是后半辈子活在自责之中！你倒是看看啊！”
重症需下猛药，既然好说好量的不行，宁采臣直接指着不远处的李老六对着她厉声吼道。
“我，我只要…”
“哼，若是你连父母都不管，看起来你也是无情无义之人，那我管你做甚，还不如直接除了你，也免得害人。”
见这厉鬼还支支吾吾的想讨价还价，宁采臣直接把手中的符咒亮出来，直吓得黄小芬鬼体一阵哆嗦。
第四十章 勾魂
“我，我可以不管其他人…但我要黑虎死。”
恶人自有恶人磨，看着面前的符咒，黄小芬没了心气，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其实对她来说，已经杀了三个人，怨气本就消了不少，更被那一张符咒烧的差点魂飞魄散，倒是让她脑中清明了很多，只是其它人都可以放过，但直接害死自己的那人如今还没死，她不愿放过。
宁采臣思考了一下回道，“抱歉，我不能答应。”
“为什么！我就想要他死。”对于宁采臣不同意黑虎死，厉鬼黄小芬有些难以接受。
“事到如今还想讨价还价！我现在就灭了你。”
一旁的夏侯瑾实在看不下去了，要不是宁采臣刚刚拦着，自己都直接将她杀了得了，还管她有没有冤屈怨恨，如今这世上冤屈的多了，自己哪能一个个管，本来听了宁采臣的话心想帮帮她，如今她还不识好歹，夏侯瑾怎能不气。
“夏侯兄，不要冲动。”制止了又火大的夏侯瑾，宁采臣忽然转头问向了鬼差王老四。
“王大哥，你丢了勾魂索还能把那李黑虎的魂魄暂时勾来吗？”
“这个有些麻烦，但若是那人不防备倒是可以。”
王老四虽然不知道宁采臣所问何意，但还是如实回答道。
得到了王老四肯定的回答，宁采臣点了点头，又看着黄小芬解释道。
“你已经杀了三个人，不能再杀人了。虽然我不能让李黑虎死，但我可以让他给你正名，甚至让他身败名裂，说到底你怨气难消不过是他想强bao你，却被反口诬告成了是你gou引他，而族里的长辈因不公选择维护他而害了你，村里的部分妇女对你说三道四加以污蔑，如今你已经杀了两个不公的族老，今夜又害了一个嘴最毒的妇人，给他们的教训已经够多了，现在也唯有这李黑虎的诬告成了你的心结，但你杀了他又有何用，村里的人只会恨你，还给你带上yin妇的帽子，你的爹娘也会为你蒙羞，不仅自己自责还会受村里人的指责，何苦来哉！”
缓了口气，宁采臣继续道，“还不如我帮你让李黑虎在全村人面前承认罪行，让你得到清白，他也会受到该有的报应生不如死，你的爹娘也能安度晚年，你看如何。”
“你放心，如今不过是让他多活几年，死了以后他照样要到十八层地狱走一遭受尽万般折磨，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看黄小芬还没下定决心，宁采臣又加了一把火。
“好！但我要他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黄小芬如今没有选择，一旁有夏侯瑾一脸杀气要灭了她，而宁采臣说的也让她心动，“身败名裂，生不如死。”不比让李黑虎直接死了更能解恨，所以思考了一会她就答应了这个方法。
“好，既然我们说定了，你不能再动手，好好在一边待着，这事我来帮你做，但若是那人当众承认罪行你还怨气难消或者中途想逃跑，或者凶兴大发还要杀人，那就不要怪我下狠手直接灭了你。”
“宁兄，你有把握吗？要不然还是直接灭了得了，省事。”见宁采臣跟这厉鬼达成了承诺，夏侯瑾有些担心。
“放心，我有把握。”看到夏侯瑾一脸担心的模样，宁采臣心中不由生出暖意，连忙笑着解释道。
“王大哥，此事要想解决倒是要麻烦你了，烦劳现在将那李黑虎的魂魄勾来，我们也要审他一审，一来让他认罪，二来也是免得错杀了好人，毕竟我们现在只听了一家之言，真正事实如何还未可知。”
其实宁采臣敢给这黄小芬做出承诺，就是因为今天有鬼差在这，并且还能将这李黑虎的魂魄勾来，要不然他可能就直接灭了这厉鬼，免得自己麻烦。
“行行，老哥哥我马上就去，烦劳宁兄弟稍等一下。”
对宁采臣的吩咐，王老四哪敢不从，不仅是因为他身后有靠山，还因为这宁采臣的手段，有勇有谋，胆大细心，不过短短时间便说服了厉鬼，找到了解决办法，实在让人心生敬佩，即使他是鬼都实在是服气。
“好，劳烦了。这般这般…”安排好王老四的工作，宁采臣又转身对夏侯瑾和黄小芬交代了一番。
…
又到了夜晚，一个贴满符咒的房间，李黑虎躺在床上难以入眠，因为害怕被盯上全村人都不敢点灯，他也不例外，婆娘带着孩子回了娘家，自己却被全村人勒令不能跟着。如今，没有妻儿的陪伴，黑漆漆且静悄悄的房间更是让他恐惧，即使周围贴满了从刘半仙那买来的符咒，也不能让他安心。
他后悔了，其实昨天就后悔了，因为他看到了二伯的那惊惧的面容，今天一大早，又见到了七叔公恐怖的死像，他害怕了，又后悔又害怕，他知道，自己肯定要步了他们的后尘，但不知什么时候才会轮到自己，等待死亡有时比死亡更加恐惧，这两天的李黑虎深有感触。
尤其是，刚刚那一声声“救命”，更是让他如坐针毡，只好紧紧裹着被子缩在墙角瑟瑟发抖。他听出那是李二狗的声音，估计今天是李二狗的老婆王桂花死了吧，他记得王桂花一直跟她不对付，前天还带头喊着要浸猪笼，死了倒是意料之内。想着这，李黑虎心里竟暗暗松了一口气，或许是又能躲过了一天吧。
“李黑虎，李黑虎…”
忽然一阵呼唤声从房外传来，转眼之间便由远及近，声音都到了跟前。
“谁，是谁！出来，我有符，我不怕你。”反应过来的李黑虎这才意识到，喊自己的肯定不是人，只怕是鬼，直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李黑虎，今天，你要跟我走一遭了。”
借着月光的微亮，李黑虎发现自己五六尺远的地方，忽然出现了一个青面鬼正对着自己狞笑，身上穿着盔甲，上面还有一个差字，正是宁采臣安排的王老四来了。
看到这，李黑虎脑中立刻想到了传说中地府的鬼差，再想前两天自己做的事，他知道，只怕是阎王爷派人来勾自己的魂来了。
“鬼差大人，大人，放过我吧，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可惜面对李黑虎鼻子一把泪一把的恳求，鬼差王老四根本无动于衷，直接便动手施法准备勾出他的魂来。
“哼，还想反抗，若再反抗，直接将你打入十八层地狱受尽折磨。”
可能是因为不想死，李黑虎反抗十分强烈，弄得王老四都难以勾魂，只好出言恐吓道。
…
第四十一章 包青天（求推荐）
“大人，小的回来了。”
鬼差王老四来到了一个人的面前躬身拜道。
只见那人一身白色儒生袍，背手侧立，一旁还站着一位黑脸武士护卫，面前则是一位女鬼正跪在地上，不过头发遮挡倒是看不清楚模样。
“速速带过来。”
那领头的儒生扭头对着王老四说道，这才看清了他的面目。
只见这人面目黑的发光，脑门还有一个弯月牙闪烁着点点星光，看起来颇为神圣，若是知道的人见到这副模样，只怕要当做是遇见了包青天，不过再细细看来，这不正是宁采臣嘛，只是脸上抹的漆黑发亮了而已，至于那发亮的弯月倒是不知怎么弄的。
“李黑虎，还不快跪下拜见地府巡察使大人。”
“大人，小人拜见大人。”
见鬼差王老四都十分恭敬，这人又一脸神圣模样，只怕是地府的大官，李黑虎哪敢有一丝怠慢，直接跪在地上连连拜道。
“你便是李黑虎，哼，你可知今日押你过来是为何事！”
宁采臣撇了李黑虎一眼，冷哼一声，带着怒意厉声说道。
“小人知错，小人知错…”
鬼差来的时候他就知道是为何事了，如今到了更大的官面前，当然更不敢有丝毫狡辩。
“仔细说来，不得有丝毫隐瞒，若不然，哼…”
越是宁采臣不说明白，这李黑虎越是害怕，当下便跟倒豆子似的一五一十说来。主要是他自己心里有鬼，十八层地狱这个词对他来说就是一道紧箍咒，哪敢有什么隐瞒。
“小人名叫李黑虎，事情是这样的…”
…
“…那天见她独自一人在野地，我又色上心头，仗着自己比她有力气，便捂着他的嘴，将她拖进了艹堆…”
“李黑虎，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忽然，一声凄沥的尖叫从那跪在地上的女鬼处传来，将李黑虎吓了一哆嗦。
“啊，黄小芬，小芬，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抬头望去，只见头发之下露出的面容如此熟悉，几乎每夜都要在梦中被她吓醒，如今真的看到，李黑虎直接被吓得瘫倒在地，大哭求饶。
“哼，大人面前还敢逞凶。”
“呲，啊…民妇不敢，民妇不敢。”
一旁的黑脸护卫，其实就是夏侯瑾，见那黄小芬这种时候还想杀人，顺手抽出宝剑用剑背直接抽向她。
受了一剑，黄小芬一下子清醒过来，想起了宁采臣的交代，赶紧又求饶道。
“继续说吧。”
见夏侯瑾将那黄小芬打服，便不再管她，继续问向跪在地上的李黑虎。
“是，是大人，这…被抓了后，我婆娘便揪着我去了族老，也就是我前天死去的二伯那…”
本来被黄小芬吓了个半死，还好那黑脸护卫将她制服，李黑虎松了一口气，连忙继续说道。
“…事情就是这样，大人，大人，小的上有老下有小，还望大人网开一面，放了小人一马吧。”
讲述完了，李黑虎知道自己只怕难逃罪责，但是个人就不会想死，他也不例外，便寻着借口向宁采臣磕头求饶。
“哼，你为了逃避罪责，不仅害死了黄小芬，就连你二伯，你七叔的死都要算到你头上，到了阎王爷那里，只怕要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看到李黑虎被吓的浑身战栗，宁采臣又接着说道。
“但吾只是巡察使，却不能越俎代庖，直接判你罪行，如今你若想补救，求我做甚，还不如求她原谅，也好减轻罪责。”
宁采臣说完一指旁边跪着的黄小芬，便背着手再不言语。
“这，小芬，是我错了，是我害了你，求你大人有大量，念在我们是乡里乡亲的份上，饶了我吧，你想要什么都行…”
李黑虎看着不远处的黄小芬，迟疑了一下，但求生的欲望很快让他放弃了一切，连滚带爬的来到黄小芬面前，苦苦哀求道。
“乡里乡亲，哈哈，好，你说我要什么都行，那我想让你死呢！”
看着害死自己的罪魁祸首就在面前，刚刚苦苦忍着的黄小芬露出了怨毒的笑容，想让自己饶了他，她恨不得将他的血都喝干，肉都吃净，骨头都嚼碎，怎么可能要饶了他。
“这，这…我…”
看着黄小芬的样子，本就吓得半死的李黑虎更是吓得差点心肝俱碎，不过还好现在他只是魂魄之身，若非如此，只怕都要当场吓死了。
“哼！”
忽然，一声冷哼将黄小芬从仇恨中又拉了回来，想起来自己做出的承诺，便继续说道。
“我也可以不要你的命，但你必须在明天日落前，在全村人面前还我清白，并且要把所以的事情都说清楚，若不然，明天夜里我就来收了你的命。”
虽然留了他一命，但黄小芬已经满意了，还自己清白，让他身败名裂，才是她真正想要的。
“好，好，您大人有大量，我明天一大早就说，您放心，您放心。”
本来觉得自己死定了的李黑虎，忽然听黄小芬竟然可以放过自己，只觉仿佛仙乐入耳，连忙从地上爬起，对着黄小芬不停磕头谢道。
“李黑虎，既然黄小芬要放你一马，本官就不说什么了，但若是明天你不履行承诺，哼，我绝对上秉阎罗大人，直接将你打入十八层地狱受尽折磨，你可要想好了。”
宁采臣又给加了一份力，对着李黑虎威胁一番。
“是，是，大人，小人马上就办，马上就办。”
“把他带回去吧。”
见这李黑虎应该不敢食言，只待明天事情了结，宁采臣便让王老四把他带回去。
“是，大人。”
听令，王老四抓着地上跪着的李黑虎，直接化为一阵阴风，消失在宁采臣面前。
“你也起来吧。”
见李黑虎被带了回去，这出戏倒是演完了，宁采臣对着一旁仍然跪着的黄小芬说道。
“黄小芬谢谢恩公。”
宁采臣实实受了她一拜，不过还是说道，“看明天如何吧。”
等了片刻，王老四也回来了。宁采臣看着他躬身谢道。
“此番倒是有劳王大哥了。”
“使不得使不得啊，宁兄弟能想出如此妙计，惩恶扬善，真乃智举义举啊，我不过是跑了个腿，哪能当得起如此大礼啊。”
王老四如今对宁采臣也是万分佩服，只觉真乃人中之龙，还想着亲近亲近，哪敢受他一拜，连忙推辞。
“如今就看明天了，只是还要劳烦王大哥好生看管一下这黄小芬，我和夏侯兄先将李老六送回去，再洗漱一番，稍后再聚。”
“好说好说。”
见此，宁采臣转身和夏侯瑾一道，抬起墙后藏着的李老六便走了，王老四待了片刻，见距天亮不远，便招呼一旁的黄小芬先找个藏身之地，只待明日的结果。
第四十二章 消怨
“铛，铛，铛…”
天刚刚昏昏亮，李家村村中间的一口百年大钟便响了起来，村里的众人刚睡下便又被惊醒，慌忙起身往村中间的打谷场赶去。
只因这口钟不一般，只有在他们村有紧急要事，或者是重要集会，或者是官老爷前来安抚等重大事情的情况下，才会敲响它，不过如今不年不月它却响了，也不知何事，众人边走边议论纷纷，暗中猜测。
“是李黑虎那小子。”
“我还以为昨天叫救命的是他呢，竟然还没死。”
“昨天是李二狗喊的，看他好像还没来，估计是昨夜死了。”
“这李黑虎敲钟干什么。”
……
纷纷聚集到打谷场上，众人见竟是李黑虎一个人在敲钟，都有些弄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黑虎子，你他niang的干什么，老子刚睡下就被你叫起来，要是不说个明白，我把你的腿打瘸。”
却是有一个族中的长辈对立在中间的李黑虎大声吼道。
这几天因为黄小芬变成厉鬼的事，他都两夜不敢睡觉了，只能每天早上眯上一会，虽然他当时没有参与，但村里厉鬼肆虐害人，谁知道会不会找上自己，村里人个个人心惶惶，人人自危，他也是担惊受怕的不行，如今这刚睡下，造成这件事的起因的人就在这又想生事，他如何能不生气。
“对…”
“你怎么没死。”
村里人也都受够了这担惊受怕的日子，虽然死去的老族长说是那黄小芬勾引的他，但真相到底如何谁也不知，老族长是他二伯当然向着他，他们大多也不过是随大流而已，如今村里死了好几个人，众人虽然怨恨那黄小芬，但如今她死了也不敢把气撒到她身上，但这件事的另一个人物现在可在面前，自己完全可以把气撒到他身上嘛。
众人都是这样想的，所以说话也是越来越难听。
“各位叔叔婶婶，大伯大娘，我，我李黑虎对不起大家啊！”
看着下面群情激奋，李黑虎有些害怕，害怕自己如果说出真相会被众人活活打死，但想起昨夜的记忆，想起老人常说的十八层地狱要受的苦楚，他只好硬着头皮，“咚”的跪在地上，坦言道。
“你要是不说个清楚，我们可不会放你走。”
“对，不说清楚，就打他一顿出出气。”
下面的人起床气都蛮大，不过可以理解，谁两三天没好好睡觉，如今刚睡下就被喊醒都会大怒。
“我，我坦白，是我想强！bao黄小芬，是我跟我二伯求情让他把罪名按到黄小芬头上，这些都是我做的，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大家，是我对不起大家啊！”
既然到了这个地步，李黑虎也没什么迟疑的了，直接一股脑的全说出来，也不管众人的反应，他只觉得说完后，自己感觉好轻松…
一阵寂静，众人虽然有些心理准备，但如今李黑虎自己说出来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是他，果然是他，我当时就不相信小芬会主动勾！yin他，你们都不听。”
“我就说嘛，小芬那么好的姑娘怎么会勾引别人…”
“我家婆娘根本就不信我的话，一直感觉她是狐狸jing，每次我说她好都跟我大吵大闹。”
……
风向忽然变了，也不知众人是同情黄小芬，还是害怕她，可能都有吧。
“李黑虎，我要杀了你！”
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忽然人群后面传来了一阵怒吼，众人扭头一看，竟然是李二狗，手里还举着一把菜刀向这边跑来，眼睛紧盯着跪在中间的李黑虎，似有无穷的怒火。
“李二狗不是死了吗，昨天他都喊救命了。”
“他平常对黄小芬挺照顾的，估计是那黄小芬念旧情没杀他吧。”
“还好我平常对小芬也不错…”
“啊，那我就完了，别吓我。”
众人见李二狗要杀李黑虎，竟没有人上前阻拦，而是讨论起了平日跟黄小芬的关系如何。
“李黑虎，你不当人子，你害了你亲二伯啊。”
“你七叔公死的冤啊，他以为你是清白的才给你说话，你，你，我要杀了你…”
不仅李二狗要杀李黑虎，之前死了人的两家也反应了过来，看着他眼中冒火，欲要杀之后快。
“我…你们凭什么要杀我，二伯收了我五两银子，李二狗你虽然没收，但你婆娘可收了一两，还有你们几个，我还请你们吃了顿饭，你们现在怎么能怪我。”
眼看着几家人都要杀自己，刀都快砍到了眼前，李黑虎也慌了，把所有事情都抖了出来。
众人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是这样，不由的更是愤怒，将这几家都骂了进来，言语肮脏刻薄至极。
“啪…”
“我，我，一两银子买了你的命啊，桂花，你太傻了啊！”
手中的刀掉落在李黑虎面前，李二狗蹲在地上抱头痛哭道。
“他们死也不屈，可我家老爷子他一生正直，没想到晚年还受了蒙蔽遭了报应，这该怎么算！他们不杀，我来杀。”
“对，七叔公不该就这么冤死了，杀了他。”
“这…”
看着七叔公的儿子李善民从地上捡起了刀握在手中，向自己缓缓走来，李黑虎不知道怎么狡辩，只能不断后退。
“善民哥，不能杀啊！”
眼看着李黑虎要命丧当场，人群中忽然走出一个三四十岁的汉子出言道。
“你是不是我兄弟，为什么不让我杀。”见出来阻止自己的竟是自己堂兄，李善民怒吼道。
“你要是杀了他，那黄小芬还不愿意放过我们村怎么办，即使放过了，那要是他再变成厉鬼不就更坏。”
“说得对啊。”
“杀不得，杀不得啊。”
众人纷纷附和，见李善民的堂兄李善才提醒，这才发觉这李黑虎杀不得啊，他们如今被一个厉鬼都整的难以安生，若是再来一个，那可就真完了。
众人说的看起来很对，不过是想的太简单了，若是每个被杀的都变成厉鬼，那这世道成了鬼蜮了，只是众人如今都被恐惧蒙蔽，哪有清醒的人。
“要我看，不如这样。”
人群散开一条通道，只见一个花甲老人正杵着拐杖缓缓走来，众人连忙打招呼。
“三爷好。”
“三爷。”
“老祖宗。”
…
“一个个被厉鬼吓得不行，哼…李黑虎罪责难恕，但却不能杀，不如消其族谱逐出李家庄，让他自生自灭得了。至于那黄小芬，等会大家一人交点钱，我去买点香纸火烛在河边烧一烧，告诉她李黑虎已经被赶走了，想要报仇让她自己去找，若是她还要在我们村害人，那咱们村就筹钱去道观寺庙请些高人灭了他，还能翻天。”
“三爷说得对啊，不如我们…”
这老丈一番话说出，听起来颇有道理，众人顿觉心安，连忙应和同意。
听闻众人讨论如何处理他，自己却无力反抗，瘫倒在地的李黑虎忽然觉得实在悲哀，这就是自己所谓的的邻居亲友，或许黄小芬在祠堂里也是如此感觉吧。
…
“爹，你还认识除妖降魔的高人？”
“认得个屁，老字我若不这样说，怎么能树立威望，怎么能拿下族长的位置，这都不懂，老字这么聪明怎么生出你这样蠢的儿子。”
“那若是厉鬼还来呢。”
“不是还有刘半仙吗，他的手段高明着呢，到时候村里凑了钱就请他过来，咱们又能大赚一笔。”
“哦，那也行。”
摸了摸坏里多出来的几百文钱，三爷的儿子想了想点头道。
…
第四十三章 善后
…
“事情很顺利，那李黑虎被逐出族谱还被赶出了村。”
夏侯瑾回到了李老六家，对门外站着的宁采臣说道。
“嗯，黄小芬亲眼看到了吗。”
宁采臣已经猜到了结局，所以没什么惊讶的，这件事最重要的是要黄小芬亲眼看到，这才能让她消除怨恨。
“跟王老四躲在磨盘底下，看的是清清楚楚，王老四也说她怨气已消，今晚就能带到城隍爷面前清完账后，就能入地府准备投胎了。”
夏侯瑾知道宁采臣关心的不是黄小芬有没有看到，而是怨气消了没有，所以直接把话解释了清楚。
“好，看样此间事了了，走，一起进去说下情况，告个别吧。”
李老六昨天被送回来没一会就醒了过来，夫妇俩又大哭了一场非要去见他儿媳，宁采臣好一通劝才让他们心情平稳下来，之后见天亮了便让夏侯瑾出去查看李黑虎的情况，自己则留下来照看他们一下，如今事了，倒是可以跟他们说下情况辞别了。
“恩人，我家小芬怎么样了？您就救救她吧，老婆子我求求您了。”
“大娘，您好好躺着，是好消息，您放心。”
见宁采臣满脸笑意，李老六夫妇俩这才稍稍放下了心。
“李黑虎已经在众人面前还了小芬姑娘的清白，并且…”
“他这个混蛋啊，老汉我要带他去县太爷那告他。”
宁采臣刚提到李黑虎，李老六就抑制不住怒意，不过老人心地善良，也只能说是去告他，倒没什么其他言语。
“听恩人说完，咳咳。”一旁的妻子催促道。
“后来，李黑虎被当众逐出家族，连李家庄都不能再住，小芬姑娘的怨气已经消除，不会再害人，也可以转世投胎了。”
宁采臣轻声说道，如今解决了这件事情，他也觉得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啊。”
“恩人，能不能，让我们见小芬最后一面。”
面对两位可怜老人的请求，宁采臣有些做不了主。
“见不得就见不得吧，小芬她能投胎就行，只是希望能投个好人家，下辈子不要再受苦了。”
见宁采臣面有难色，夫妇俩只好退而求其次，对他们来说，小芬能安心投胎已经是最大的安慰了。
“我尽力吧，不过就算能见，也只能远远地站着看两眼，你们的身体受不了阴气。”
看李老六夫妇的样子，宁采臣有些不忍，便出言答应了他们的请求，大不了等会去跟王老四说一下，想来他会给自己个面子。
“好了，如今事情解决了，晚生也该告辞了，这是四两银子，不多，但也是一片心意。”
宁采臣见时候不早，自己还要赶路，便从怀里摸出了四两银子递了过去，如今他也只剩下了四五两银子，只能尽最大的帮助。
“恩人，使不得，使不得啊！”
“对啊，使不得啊。”
李老六直接将递过来的银子推了回去，自己已经受了宁采臣的大恩，怎么还能要这银子。
“拿着吧，大娘身体不好，要好好修养，这点银子虽然不多，但也能支撑一段时间，我有手有脚年轻力壮的，怎么样都能挣钱。”
见李老六夫妇俩还要推辞，宁采臣直接扬言要丢到河里，夫妇俩这才收下。
起身离开，还未走出门，只听身后“扑通”一声，却是李老汉夫妇跪在身后磕起头来，直撞得地面砰砰作响。
“恩人大恩大德，我们夫妇俩无以为报，只能给恩人立下长生牌位，天天烧香磕头，保佑恩人一辈子多福多寿。”
宁采臣脚步停了停，但没有回话，跨出门与夏侯瑾上马，便去寻王老四去了。
…
“王大哥？”
“宁兄弟，夏侯兄弟，这，这边。”
见宁采臣和夏侯瑾在四处寻找他，藏在一处破屋的鬼差王老四连忙出声喊道。
“怎么在这了，刚刚去打谷场找你们都没见到。”
“那边没个遮挡晒得慌，就避到这来了，来来，进来坐会。”
虽然这破屋杂乱，不过宁采臣两人还是下了马，走了进去。
“两位恩人，恕小芬失礼了。”
见宁采臣两人进来，躲在角落的黄小芬连忙施了一礼，不过倒是没出来。
“哦？”
“她怨气已消倒是没了之前的法力，如今只能躲在最里边的角落才会好受一些。”
“不必多礼，只是如今怨气已消，小芬姑娘还是早日投胎吧。”
听王老四解释，宁采臣本就不是挑刺之人，如此更没放在心上，而是劝小芬莫要再留恋人间。
“谨遵恩人吩咐。”
顿了一下，宁采臣转头对着王老四说道。“王大哥，还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成全。”
“宁兄弟你说，我能做到定然答应。”王老四也是鬼精鬼精的，说话还留着余地。
“就是小芬姑娘父母想要见她最后一面，送她一送，还望成全两位老人家。”
“我当是何事，这个简单，只是还要黄小芬同意，另外不能接近，只能远远看上一眼，最多说上两句。”
王老四一口答应下来，不过还要黄小芬同意，并且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主要是担心那老人受不了阴气，若是死了，只怕自己要受到责罚。
“好，远远看着就行，小芬姑娘是否同意。”
宁采臣早就预料到了王老四的要求，所以痛快的应了下来，之后就转身看向黄小芬问道。
“恩人的大恩大德，小芬无以为谢，只能来世给您做牛做马偿还您的恩情。”
听闻还能见爹娘最后一面，黄小芬直接激动地跪在地上，向宁采臣感谢道。
“那好，这番事请就麻烦王大哥了。如今事情解决，我也要前往金华赶考，两位后会有期。”
宁采臣安排好了事宜，便要告辞离去。
“宁兄弟是去金华赶考，那倒有再见之机，老哥我先祝宁兄弟金榜题名！另外我便在金华城隍大人麾下当差，若宁兄弟在金华有事需要找我帮忙，只需到城隍庙找我便是，若能办到绝不推辞。”
“多谢王大哥吉言，若有机会，定当相邀，两位后会有期，告辞。”
翻身上马，对着王老四抱拳行礼后，双腿一夹马腹，马蹄奔腾，宁采臣两人便继续向金华府赶去。
……
第四十四章 金华府城
中午时分，金华府城的城廓终于出现在宁采臣的眼里。
城墙弯弯曲曲卧在原野之上，仿佛一道绵延、不见其首尾的蛇形，无声无息，却透露出磅礴的气势。一道大江绕城而过，又在不远处分为两条。河道上千帆竞发，大小船只来往如梭，彰显出府城的繁华锦绣。
“这条叫婺江，下游两条往东走的是东阳江，往南走的叫永康江。”
看宁采臣看的出神，以为他是没见过那么宽的江，夏侯瑾便向他介绍道。
“夏侯兄，你却是小看我了。”
宁采臣摇了摇头对着夏侯瑾笑道。
前世的他连大海都见过，怎么会因为一条小江出奇，只因他曾来过金华参与拍戏，并抽空游览了一番，如今故地重游心有感触而已。
“走吧。”
宁采臣两人顺着山路回到官道之上，只见此时的官道行人如潮，络绎不绝。府试在即，各县的考生从四面八方赶来，汇集在一起，再加上此时正是小贩进城，行人赶路的时候，所以看起来颇为热闹。
“宁兄，你自己去吧，我直接回去。”
将宁采臣送到城门口，夏侯瑾便出言告辞。
“不随我吃个午饭再走？”
“不了，带的有干粮，我这时回去还能赶到李家庄住上一夜，若是晚了只怕不好赶路。”
夏侯瑾可不像宁采臣可以夜间看路，就是他行，马也不行，如今时候刚好，若是再晚点只怕赶不到李家庄过夜。
“好，小倩就劳烦夏侯兄看护一段时间，小弟在此多谢。”
“哪里的话，告辞。”
“告辞。”
看着夏侯瑾远去的背影，宁采臣感觉眼睛有些模糊，虽然总共就相识了四五天，但经历的事情实在颇多，谓之生死之交也不为过，在这个世界好不容易有了那么几个朋友，如今又一个个分别，只剩下自己一人，如何不让人伤感。
“唉…”
叹了口气，宁采臣转身入城。
…
“店家，还有房间吗？”
“公子，您好运气，刚好还剩下房一间，阿六，快帮公子拿行李。”
一旁的小二连忙要接过宁采臣背后的书箱，不过宁采臣却拒绝了，又向店家问道。
“这下房多少钱一晚。”
“一晚七十文。”
“这么贵！”
听到这上房的价格，宁采臣摸了摸怀里卖马得来的的十六两银子，大声惊呼道。
刚刚卖了马他还觉得自己又有钱了，没想到没走两步就被打击，这十六两自己也就能住半个月，如今是三月下旬，离府试还要十来天，再说每天吃饭不得要钱，笔墨纸砚的消耗要不要钱，其它备用资金要不要留，想到这，宁采臣打算干脆再换一家看看得了。
PS：（银子自己编的，从倩女幽魂第二部开头马被杀，可以看出当时马匹不值钱。按宋朝来算大约一匹普通马35两银子左右，明朝中期大约10两左右，所以我就编了个16两，数据党勿怪。）
“贵？那可真不贵，你出了门到其它客栈打听打听，要不满房，就是有，这最低的下房哪个不得八十文，要不是我心慈看你是个赶考的书生，哼…”
自己都是最低价了，宁采臣还嫌贵，店家当即不屑一顾说道。
“那，店家能不能再便宜些。”
看这店家说的不似作伪，自己也走了半晌饭都没吃，宁采臣便停下了步子，转身问道。没办法，兜里没钱，宁采臣只能再讲讲价钱。
“我是开客栈的，不是开善堂的，要是想住便宜的，还有一间柴房住不住！穷书生一个。”
见宁采臣还嫌贵，那客栈老板嘲讽了一通。
“行啊，柴房多少钱一间，若是便宜，我就住下。”
如今腰里没货只能装孙子，对于最后的一句，宁采臣也当做没听到，反而一脸欣喜的反问店家。
“二，三十文一天，住不住。”
店家见宁采臣竟还真要住，本来要说二十，可话刚出口就变成了三十文。
“行，三十文就三十文，我住。”
宁采臣想想还是没再讲价钱，三十就三十，自己又渴又饿实在懒得张口跟他讨价还价。
“好嘞，阿六，带客人过去，好生把柴房收拾一下，再弄床被子给客人。”
白菜价卖成了猪肉价，客栈老板嘴都笑得快裂开了，连忙让小二过来好生招呼宁采臣。
…
“呵，这柴房住着还挺好。”
简单收拾了一下，宁采臣发现住在柴房还真不错，按照前世的说法就是，推窗见绿景观楼，整体无遮挡，户型朝南，采光明亮，纯木芳香，环境幽静，当是一处安心学习的好地方。
放下书箱，整理好东西，宁采臣便出门在这金华府城看一看，顺便出门填饱肚子，再买些纸张回来。
…
走在街上，宁采臣也遇到了不少身穿长衫的读书人，乍暖还寒的早春天，天气虽然转暖了，但依旧寒风逼人，这些人竟还有不少手持折扇，一股指点江山的感觉，看起来实在装X。
“前方可是宁采臣？”
刚找了一处路边摊点了碗面吃上，这时传来一声略微熟悉的呼喊。
宁采臣扭头，看到几位学子正径直往这边走来，仔细打量一番，宁采臣感觉有些熟悉，好像是自己的同窗。
不过这几人看起来身上灰尘仆仆，脸上还有几个唇印的，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
“不是。”
宁采臣稍微回忆一下就知道了这几人是谁，不过自己虽然认识但又不没什么交情，就懒得搭理，直接怼了回去。
“唉，宁兄，你这可不念同乡之情啊。”
听宁采臣不愿承认，几人脸色几经变幻，就像是吞了苍蝇一样，不过终还是有一人上前叹了一口气说道。
“怎么着，范金石，若是想蹭碗饭也可以，只是怕你们吃惯了大鱼大肉，吃不惯这清汤面。”
宁采臣本不愿搭理他们，不过看躲不开也没必要躲，便对着前面那人嘲讽道。
倒不是宁采臣毒舌属性，而是他跟这范金石有些过节，范金石家是武邑县城开当铺的，之前宁采臣哥哥嫂嫂走后，宁采臣没少去他们家当东西，但这人一直嫉妒自己学习比他聪明，便暗地里下跘子，每次都让掌柜的将价钱压到最低，根本不顾同窗情谊，所以宁采臣现在也不会给他好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