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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魔从男友开始全文阅读

作者:闲阶桃花     诛魔从男友开始txt下载     诛魔从男友开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1章:第一天就动摇

    “别浪费了!”

    东青忽然出现,接住小姑娘手中的那盆炒鸭放桌上,随即又将剩下的菜端上桌。

    “嗨。”小姑娘朝梁丘烟可爱地打招呼,“姐姐好。”

    顿了顿,小姑娘又朝梁丘烟伸出手,“哦,我叫小岚。”

    “梁婉婉。”梁丘烟伸出手与小岚的手握住。

    小岚趁吕磐不注意,朝梁丘烟做了个讨饶和请求的姿势。

    这时,吕磐与东青已经在桌边坐下。

    东青拿起筷子就吃,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很显然,他是很喜欢吕磐的厨艺的。

    “你们不饿?”吕磐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饿!”小岚立即跳起脚来,“闻到厨房的香味,都快饿疯了。”

    说着,小岚拉着梁丘烟来到桌边坐下,一边往梁丘烟面前摆碗筷,一边赞扬道:“婉婉姐,你赶紧尝尝,大人做的菜可好吃了!

    我平时只吃三碗饭,可如果大人做了菜,我五碗都吃得下!”

    说完,小岚开始疯狂往自己碗里夹菜,然后狼吞虎咽起来。

    梁丘烟拿着筷子怔了怔。

    国师吕磐慢慢地品着酒。

    他的两个下人,东青跟小岚毫不客气地抢菜狂吃。

    这是什么魔幻场面?

    要是把吕磐的身份代入到魔王身上……

    那就更魔幻了。

    “婉婉姐,你快吃啊。”

    小岚见梁丘烟还没动手,急地往她碗里夹了好几块肉,然后指指东青道:“他胃口好大的,再不吃就没了。”

    东青哼哼,“你怎么不看看你碗里,鸡腿鸭腿全在你碗里了!”

    “我的,都是我的。”

    小岚一边护着碗,一边拿起一只鸭腿啃了进来。

    梁丘烟低头咬了块鸭肉。

    顿了顿,梁丘烟加快了进食的速度。

    眼见东青跟小岚还没吃完碗里的,就又开始抢盘里的,梁丘烟也不着痕迹的将筷子凑了过去。

    “啊,婉婉姐,你怎么抢我的!”

    “梁婉婉,请注意!你筷子戳到我碗里来了!”

    “嘿嘿,婉婉姐好样的!”

    “小岚!梁婉婉!你们两个别得寸进尺……”

    厨房里只坐了四个人,出声的只有两个人,但却充满了无比的生机与趣味。

    吕磐似乎不饿,浅浅动了几筷子,品完了半壶酒。

    目光不经意地在只管抢,只管吃,却始终不逞口舌的梁丘烟的脸上流转,眼神越发深邃。

    夜色深沉。

    梁丘烟坐在房间廊下,看着漆黑的夜,缀着星的天空,睡不着。

    一时觉得脑子里有些混乱,一时又觉得脑子特别清晰。

    在见到吕磐之前,她听过很多传闻。

    但实际接触,很难想象对方会是这样的性格。

    更不要说,如果对方还有另一重身份的话。

    她真的,很难相信。

    还有,刚刚厨房里所发生的种种……

    她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吃饭吃地这么爽快,心情有这么激动和高兴了。

    自从兄长去世后,一切,都变了。

    而带她重温这种感觉的,竟然是吕磐,以及他的两个下人。

    梁丘烟的眼中,闪现复杂的神色。

    第一天而已,她就动摇了吗?

    “叮!”

    一颗小石子忽然砸在了梁丘烟面前。

    梁丘烟望了一眼侧面的方向,假山后面探出来一个小脑袋。

    是小岚。

    看她小心翼翼的模样,似乎是不想惊动吕磐。

    梁丘烟听了听对面吕磐房间的动静,对方早已经睡下,好半天没动静了。

    随即,梁丘烟站起身,朝着侧面的假山后面走去。

    小岚朝梁丘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拉着她飞快地穿林过廊,走了好一阵,才在幽园边角的水亭前停下。

    水亭里,摆了几盘精致的糕点与果脯。

    “这些都是我从宫里偷偷带出来的。”

    小岚拉着梁丘烟坐下,将东西往她前面直推,“可好吃了。”

    梁丘烟含了片果脯进嘴里,酸酸甜甜,回味无穷。

    “好吃吧?”小岚自己也坐下,拈起一块板栗糕嚼了起来,“今天可幸福了。

    又能吃到大人做的菜,还能跟婉婉姐分享宫里的美食。”

    顿了顿,小岚朝梁丘烟报歉地道:“昨天,我不是有意要偷路引的。”

    “那是为什么?”梁丘烟问,“你是大人身边的人,难道没有路引进城?”

    小岚叹息一声,“我是从老家偷偷过来的,大人不让我跟过来。

    但我老早听说,上都城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就想来看看。

    本来是想偷偷转悠几天再来跟大人自首,他要差人送我回去,我也赚了。

    但是,到底连累了婉婉姐,我心里真的很过意不去。

    我后来带了东青去找你,他是大人身边的人,可以带你进城的。

    可是没找到你。”

    梁丘烟微愣,随即笑笑,“算了,我也没事,都过去了,你不用再觉得报歉。”

    小岚眼睛一亮,“婉婉姐真好,跟大人一样好!”

    梁丘烟默了默,“大人对你们,好像还挺不错的。”

    “是啊。”小岚露出大大的笑容,“大人救了我的命,也救了很多人的命,还教会了我们很多东西。

    在这个世界上,我最崇拜的就是大人!”

    “看地出来。”梁丘烟打了个哈欠。

    小岚见状忙道:“啊,婉婉姐该睡觉了。

    婉婉姐快回去吧,我们明天再聊,这些好吃的我也给婉婉姐留着!”

    梁丘烟站起身,拍了拍手,“你不去睡吗?”

    小岚又拈起块果脯塞入嘴里,“不用,我白天睡过了。

    白天太阳烈,我不喜欢。”

    梁丘烟看着小岚,目光微冷。

    吕磐的屋子里,除了吕磐与东青,还多了一个戴兜帽的身影。

    “小岚单纯,大人不该让梁丘烟接近小岚!”戴兜帽的身影冷着脸,“她能杀火离,也可能会对小岚动手。”

    吕磐看向东青,“你觉得呢?”

    东青摇头,“万迁的话,属下不赞同。

    小岚不是单纯,她只是更乐意亲近自己喜欢的人与事。

    在小岚的眼里,梁婉婉不会伤害她。”

    万迁冷笑,“那个女人,可是诛魔会的会长,你知道有多少魔仆跟天魔死在她手里吗?

    知道跟她战斗过又幸存下来的天魔称她为什么吗?

    梁疯子!

    她杀起天魔来,眼都不眨一下,又快又狠!

    还有,你又知不知道,她这次来上都接近大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说着,万迁看向吕磐,“大人,既然鱼儿已经上钩,梁丘烟也落在了咱们的手里。

    咱们就不该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打击诛魔会也好,揪出魔会里的叛徒也好,哪怕是杀了她灭灭诛魔会的志气也是不错的!”

    吕磐慢慢悠悠地道:“听说她父兄都死于天魔之手,不过十岁,便已接任诛魔会会长之职。

    十岁,女流,一直不以真面目示人,不停地与天魔交战,逐渐在诛魔会赢得人心与威望。

    这样的难得的人才,诛魔会怎么会送来试探我呢?”

    “恐怕是利益之争。”东青回答。

    “不管是因为什么。”万迁接话,“留下梁丘烟,终究是心腹大患!”

    吕磐摇头,“我再想想。”

    “大人……”万迁还想说什么。

    吕磐盯了对方一眼,万迁立即敛息垂眸,“是。”

第92章:奇怪极了

    水亭里,梁丘烟又坐了回去。

    小岚满眼好奇,“婉婉姐,你不去睡了吗?”

    梁丘烟回答,“入乡随俗。”

    小岚眨了眨眼,随即笑了起来,“太好了,终于能有人陪我说话了。

    婉婉姐放心,白天大人只要不进宫,就没什么活。

    真有什么活,东青就能全包了。”

    梁丘烟道:“白天我看见东青在园子里抓了很多毒蛇毒虫。”

    “嗯,我听东青说了。”小岚回答,“应该是天星宫的人。

    天星宫的一群法师,专门负责给圣上炼制丹药,或者寻找仙山。

    大人出现之前,他们可得宠了。

    不过大人出现之后,他们很多人就失了宠。

    大概是心里不服,所以就想着给大人下暗绊子。

    大人宽宏,才没跟他们计较。

    婉婉姐放心,东青做事很细心的。

    他今天把整座园子都过了一遍,不会再有毒蛇毒虫的。”

    小岚说到这里,不由冷哼两声,“那群人也真是愚蠢,几条毒蛇毒虫而已,又怎么可能伤到我家大人!”

    梁丘烟微愣。

    “东青,你怎么来了!”

    小岚忽然出声,然后猛地倾身护住桌上的糕点跟果脯。

    东青:“……”

    梁丘烟忍不住一笑。

    “大人唤你。”东青看向梁丘烟。

    “哦。”梁丘烟站起身,看了一眼小岚,很快离去。

    直到梁丘烟走远,东青才转回头看向小岚,“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小岚继续扔了块果脯入嘴,“我觉得婉婉姐挺有意思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

    万迁忽然出现。

    小岚直翻白眼,“有的人本性就良善好不好!”

    “无知!”万迁伸手想去拿果脯。

    “是你想太多了!”

    小岚打开万迁的手,眨眼间将桌上的糕点、果脯都收了起来,“这些是留给婉婉姐的。”

    说完,小岚飞快离开。

    万迁:“……”

    万迁转向东青,“还说那个女人没问题?

    小岚才认识她多久?就这么护着她了!”

    东青理了理衣服上的落叶,离开水亭,“这叫礼貌,你打算什么时候现身?

    大人没说动她之前,你最好少自作主张。”

    看着东青消失,万迁气地一捶桌面,“我看你们一个二个都中了她的邪了!”

    梁丘烟跨进黑乎乎的屋子,“大人?”

    “点灯。”角落传来吕磐的声音。

    “是。”梁丘烟依言摸索着找到灯具,燃了灯。

    刚一回身,就见到一个身影正在脱衣服。

    “大人!”梁丘烟吓地连忙转过身去。

    “嗯。”吕磐的声音十分自然,脚步声向侧室延去,“灯拿进来,我要沐浴。

    东青烧好了热水,帮我添水。”

    梁丘烟有些发懵。

    “耳朵聋了?还是嘴哑了?”

    吕磐不耐烦的声音在侧室响起。

    “就,就来!”

    梁丘烟赶紧将灯盏移了进去,里面空空荡荡,除了浴桶跟衣架,就没几样其他的摆设。

    梁丘烟的眼睛都不知该往哪里摆。

    “添水。”吕磐坐进浴桶。

    “是。”梁丘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可能是因为紧张,也可能是因为蒸腾的水雾,梁丘烟感觉自己的视线模糊了一些,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

    吕磐靠着桶壁,闭上双目,神情享受。

    浴桶里似乎添加了不少东西,有花瓣的香气,也有股淡淡的草药味。

    梁丘烟只能老老实实地待在边上,感觉桶里的水差不多凉了,就先放出一些,再添加一些。

    浴桶下方有个出水口,连通着一条木槽直通屋外。

    另一边墙角有个方形的活门,东青过一阵就会送一桶热滚滚的水进来。

    单调而重复的动作。

    蒸腾的雾汽。

    模糊的视线。

    仿佛无限的寂静。

    梁丘烟开始直打起哈欠来。

    “你到这里来做什么?”吕磐突然问。

    梁丘烟抬头朝吕磐望去,神情微愣。

    吕磐的身影隐在雾汽之间,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但这声音,比之前多了几分严肃。

    【我来投亲,讨口饭吃。】

    “我来试探魔王。”

    【不是!这不是她的声音!】

    “然后呢?”吕磐继续问。

    【不是!没有什么然后,她就是来,就是来……】

    “杀!”

    【不!不!她怎么能这么说!】

    梁丘烟浑身汗如雨下。

    吕磐忽然笑了,“为了什么?”

    “为了诛魔会,为了父兄的遗志,为了母亲的期许,这也是我的责任!”

    梁丘烟心如死灰,她就好像被架在炭炉上一样,不由自主,等待死亡的降临。

    这些话不是她自己想说的,但的的确确是她的真心话。

    对方已经知道了实情,她也命不久矣了吧。

    “哦?”吕磐语气微扬,“你心里也认为我该死?”

    “我……”

    梁丘烟的话顿住。

    吕磐的脸忽然穿过雾气,直直凑到梁丘烟的面前,“不该死吗?”

    “我,我不知道。”梁丘烟思绪复杂地闭上了眼睛。

    梁丘烟想起了之前的种种,厨房的生机,东青的细心,小岚的真挚。

    她或许还看不清吕磐,但她能从东青与小岚身上窥得一二。

    这与她从前的所见所闻完全不一样!

    不过,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

    随即,梁丘烟感觉脑门被人狠狠敲了一下。

    “嘶—”

    梁丘烟猛地睁开眼,就见到吕磐正居高临下的盯着他。

    咦?

    吕磐什么时候从浴桶里出来,还穿上了睡袍的?

    咦?

    她为什么会靠着墙壁坐下了?

    “梁婉婉。”

    “嗯?”

    “刚才睡地可真香,呼噜声都出来了。”

    “啊?啊!”

    梁丘烟连忙站起身,有些不可置信。

    吕磐一脸嫌弃,指了指嘴角,“口水。”

    梁丘烟连忙抬手一抹。

    “……”

    还真是。

    难道刚刚竟是睡着了,做了一个梦而已?

    梁丘烟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干嘛。

    她刚才一度以为,自己被吕磐识穿,马上就要被对方给捏死。

    现在仔细想想,之前的神思的确是混混沌沌。

    大概是思想压力太大,所以梦到了自己最不想梦到的情节?

    “热水还有,自己换过泡一泡。”

    吕磐朝外走去,“桶里有安神的药物,有助睡眠。”

    “谢大人。”

    梁丘烟彻底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这样。

    难怪她之前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草药味。

    蒸腾的雾汽加上安神的药物,她又折腾了两天没怎么睡,在这样的环境下没睡着才奇怪了。

    吕磐似乎离开了自己的屋子,梁丘烟将侧室的门关上,往浴桶里重新倒上热水,随后往里一坐。

    舒服极了。

    自从离开明镜城后……

    不,是自从当上诛魔会的会长以后,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梁丘烟靠着桶壁发怔。

    这种感觉奇怪极了。

    她在疑似敌人的厨房里感到了温馨。

    她在疑似敌人的浴房里感到了放松。

    疯了。

    梁丘烟将整个脑袋沉入水中。

第93章:又一个危险的家伙

    梁丘烟闭着眼睛,懒洋洋地翻了个身。

    窗外有啾啾鸟鸣。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时辰了。

    昨晚沐浴过后一觉睡到现在,浑身很是放松。

    不用早起练功,不用应对天魔……

    蓦然,梁丘烟浑身紧绷,倏地坐起身,睁开眼正对上一张陌生而小巧的脸孔。

    是个年轻男人,身姿歪邪地坐在床边,一双眼直勾勾地审视着她。

    眼神中饱含着轻蔑与敌意。

    梁丘烟的手,不由摸向枕下,却捞了个空。

    “在找这个?”

    年轻男人亮出手中的匕首,将刀从鞘里拔了出来,在手中花式转了两圈:

    “一个新来的仆人,睡觉都要在枕下放把利器,是打算用来做什么的呢?”

    说着,年轻男人将刀尖比在梁丘烟的脖子上,刀面轻轻拂过脖子上的血管,“自卫?”

    随即,年轻男人又将刀面上拂,划向梁丘烟的脸颊,“杀人?”

    梁丘烟抬手抓住刀刃,止住年轻男人的动作,鲜血从指缝溢出,整个过程眼睛都不眨一下,“大人似乎也没有规定,枕下不能放匕首吧?”

    年轻男人松开匕首,稍稍退后,“那倒是。”

    梁丘烟收回匕首,扔在一边,然后下床洗手、上药,整个过程都是背对着年轻男人,没有一丝害怕。

    她很早就明白,越是在敌人面前表现地害怕,敌人就越会对她不利。

    “你是谁?”梁丘烟问。

    “万迁。”

    万迁站起身,走到梁丘烟身后,看向镜中低头理妆的梁丘烟,目光冷冽:

    “我跟随在大人身边,既不像东青那么好说话,也不会像小岚那般单纯。

    如果有任何人敢对大人不敬,我一定会让他……生,不,如,死。”

    梁丘烟放下梳子,转头对上万迁的冷目,“你的话,我记住了。

    还有事吗?我要换衣了。”

    “没了。”万迁一笑,“不过,我如果盯上了一个人,就不会轻易放过的。

    最好,你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说完,万迁离开。

    好一阵,梁丘烟才松下一口气。

    如果说,吕磐是深不可测,东青是外表无害,那么这个万迁,就是由内到外,都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而且在她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

    这是明着警告!

    对方知道些什么,了解她多少,无从猜测。

    黄昏之际,刚刚睡醒的小岚来到水亭边。

    亭外,吕磐静坐垂钓,纹丝不动,仿佛一尊雕塑般。

    亭中,东青静默地烹着茶。

    小岚打了个哈欠,挨着东青坐下,拿了个桃子啃起来,“这么晚了,大人还钓鱼呢。”

    “钓一天了。”东青回答。

    “啊?”小岚惊讶地张大了嘴,桃子也不啃了,“不能吧?”

    他们几个近身的都知道,吕磐并不太喜欢垂钓。

    一钓一天,更是不可思议。

    东青点点头。

    小岚奇怪地看向吕磐的背影,“大人不太对劲啊。”

    闻言,东青笑笑,往小岚面前放了个杯子,“喝茶吧。”

    梁丘烟正在吕磐的屋子里打扫,一遍又一遍。

    屋子里的摆设本就不多,也不脏,但这是吕磐让东青交待给她的任务。

    梁丘烟已经几乎两天没见到吕磐了。

    自从前天晚上吕磐离开自己的屋子后,梁丘烟就再没见过对方。

    也许是对方忙于公务,不在园中。

    也许是对方在故意试探她?

    知道万迁就在暗处盯着她,她也不敢再在园子里随意晃悠。

    更别说出园子通风报信了。

    更何况,几位长老也没有交待如果试探出了什么,要找谁联系的事情。

    或许,到了一定的时机,自然会有人找上她。

    也或许,几位长老根本不相信她能试探出什么。

    当然,她现在也的确没试探出什么。

    吕磐古怪,他身边的人也一个比一个古怪。

    说他们是天魔吧,又好像不太像。

    说他们不是天魔吧,又有那么些共通点。

    就算是天魔,也不能证明吕磐就是魔王啊?

    万迁盯着她,吕磐也对她爱搭不理。

    这样的局面,她很犯愁。

    又抹完了一遍家具,梁丘烟拎起水盆准备去换过新的。

    刚一转身,就见到身后站了个身影。

    梁丘烟吓了一大跳,差点没把手中的水盆给撂出去。

    “大,大人。”梁丘烟脸色微愕。

    这悄无声息的,跟鬼一样。

    果然深不可测。

    如果想杀她,简直不要太容易。

    吕磐朝前逼近两步,巨大的威压扫过来,梁丘烟情不自禁地后退两步。

    吕磐不动了,目光盯在梁丘烟脸上,“小御河的盛会戌时开始。

    小岚给你屋里送了衣裳,换上跟我一块过去。”

    “是。”梁丘烟应声后,匆匆逃开。

    刚才有那么一刻,她感到了窒息,直觉吕磐想捏死她一样。

    吕磐回头看向梁丘烟仓皇的背影,蓦然轻笑。

    “好漂亮啊。”

    小岚帮着梁丘烟换上了新装,顿时惊叹。

    梁丘烟看着镜中的淑影,也是怔愣半晌。

    浅色绣花长裙,绸料轻软飘逸。

    这样的裙子并不适合干活,以及杀魔。

    梁丘烟当上诛魔会会长以后,再没有碰过。

    她端着身姿,在屋内一步一步慢走,努力让自己的仪态与这身长裙相配。

    “你也去吗?”梁丘烟问。

    “我不去。”小岚摇头,“今天圣上、曲美人、薄丞相都会亲至。

    大人说我太闹腾,免得失了礼数。”

    梁丘烟望向镜中的身影,目露疑惑,小岚不去,她应该是算吕磐的侍从。

    可这身衣裳,似乎太过招摇与华贵了些。

    梁丘烟看时辰差不多了,走出房间,对面吕磐也走了出来。

    吕磐也换了身浅色华服,束上玉冠,文质彬彬。

    两人朝大门走去,东青跟上,小岚跳着脚在身后喊,“婉婉姐,记得带点好吃的回来!”

    梁丘烟抬手挥了挥,表示收到。

    出了大门,马车已经在等候。

    东青搬了脚凳放下,梁丘烟立在一边,准备等吕磐先上去。

    吕磐却是抬起自己的手臂,示意梁丘烟先上车。

    梁丘烟微愣,但还是依吕磐之意,轻轻扶了一把他的手臂,踩上脚凳钻进车厢。

    车厢不大,当吕磐也钻进来的时候,空间立马显地逼仄。

    梁丘烟有些不自在,往角落里缩了缩。

    马车启动,吕磐的声音响起:

    “曲美人如意,舞姬出身。

    初进宫时,不过封为最低等级的少使。短短三年,一路晋升为三品美人,风头直逼皇后。

    后宫美人无数,聪明人也不少,独独曲如意扬威人前,与她接触,你要多多留心。”

    “是。”梁丘烟应声。

    同时心里疑惑。

    她不过是吕磐的侍女而已,曲如意会在意她?

第94章:未婚妻

    马车一路向北,一路喧哗。

    小御河边上已经是人流如织,乐声不断。

    梁丘烟好奇地扒在窗上朝外观看,这样的盛景,在明镜城自然是没有的。

    还有小御河边上那些华丽绚烂的彩灯,更是迷花了众人的眼。

    马车在禁道前停下,层层的官兵守卫在禁道旁。

    禁道横跨小御河,处于皇城与东、西三城之间。

    禁道的正中心建了一座三层高台,称为“同乐楼”,成为重大节日里,圣上与百姓同乐的最佳地点。

    检验过吕磐的身份牌,对梁丘烟与东青一一做了登记,三人被引向同乐楼。

    梁丘烟放慢脚步,想要落后吕磐半步,吕磐却时时与她同步,两人并肩前行。

    梁丘烟奇怪地看了吕磐一眼。

    来到同乐楼,大小官员都对吕磐表示了应有的尊敬。

    楼内侍宦更是引着吕磐直登三楼,坐上挨着主座的尊贵席位。

    梁丘烟本想站着,吕磐朝侍宦吩咐,“这里麻烦再添一桌。”

    侍宦盯了梁丘烟两眼,应声离去,很快有人过来准备。

    梁丘烟的心开始不安了,吕磐到底想干嘛!

    “娘子可还有什么要求?”

    布置好了新桌的奴才见梁丘烟站着不动,有些不安地询问。

    “很好,多谢。”

    梁丘烟只得坐下。

    看了一眼右前方老神在在的吕磐,微微撇嘴。

    这厮该不会是想借刀杀人吧?

    “圣上至——”

    随着一声唱音,在座众人纷纷起身相迎。

    在一群奴仆与侍卫的簇拥下,一个便服身影在主位坐下,他的旁边,还坐了一个彩衣美女。

    除了稀疏的几个身影,其他人皆跪下行礼,“圣上万安!”

    “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响起,国君子车汾朝众人摆摆手,“今日与诸位同乐,无分君臣,尽管随意些,都坐下吧。”

    众人坐下,梁丘烟向子车汾打量过去。

    浓眉大眼,留着短须,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乍一看,还挺随和。

    不过,但凡听闻过圣上过往事迹的人,恐怕都不会这么想。

    再看子车汾身边的彩衣美女,高冠上垂下金灿灿的步摇,脸上妆容用妖艳来形容也不为过。

    即便如此,也不难看出,她本身的容貌亦是极为出色的。

    这位自然就是最近风头正盛的曲美人曲如意。

    曲如意与圣上子车汾轻语时,也是不卑不亢,神情随意,就好像普通人在与自己的爱郎聊着寻常话题一样。

    这样的表现,足以说明她有多受子车汾的宠爱。

    “丞相,夜凉,你穿地单薄了些。”

    子车汾看向丞相薄翰知,吩咐内侍道:“取朕的披风过来给丞相搭上。”

    “谢,圣上恩典!”

    年过五十的薄翰知拜下谢恩。

    “快起来,快起来。”

    子车汾忙道:“我说了,今日无分君臣。”

    侍从扶了薄翰知坐下。

    子车汾的目光又扫向吕磐。

    不知道是不是梁丘烟的错觉,子车汾似乎捎带着瞥了她一眼。

    “国师这几日又懒在园子里了,也不进宫来陪朕说说话,解解闷。”

    子车汾的语气像是对着几日不见的老友,“难道朕一直无召,国师就一直不进宫了?”

    吕磐侧身行礼,“圣上,礼不可废。”

    “笑话!”子车汾朗声道:“礼从何来,人订也。

    从古至今,朝代更换,礼仪换了多少?

    国师高风亮节,博识天下,朕允你随时进宫,这,便是礼!”

    吕磐应声,“谢圣上,臣下自当遵命。”

    闻言,在场众人一阵私语。

    刚搭上子车汾亲赐的披风的薄丞相,面色也有些紧凝起来。

    这时,子车汾又道:“国师,你那园子太大,人也没几个,朕很是忧心。”

    “是啊。”美人曲如意接话,“陛下引国师为知己,日常常与本宫提及,说国师尚且年轻,却未免太过清淡了些。

    可巧,本宫近日让人调教了一批乐女子,容貌尚可,才艺更佳。

    若能陪伴国师左右,也能为国师稍稍解闷,更能驱散幽园的一片寂静。”

    “多谢圣上与美人的好意。

    臣下,倒也正有一事禀报。”

    说着,吕磐起身,然后朝梁丘烟伸出了手。

    梁丘烟一怔,眼见许多目光望过来,赶紧递出了手。

    吕磐拉着梁丘烟来到子车汾与曲如意的跟前,“此女,梁氏婉婉,乃是臣下的未婚妻。”

    梁丘烟:“!!!”

    梁丘烟低垂着头,心头波涛汹涌。

    吕磐在说什么鬼话!

    吕磐说完这话,盯着梁丘烟的人就更多了。

    吕磐继续道:“父母之命,臣下不敢违。

    与婉婉相惜之情,臣下不敢负。

    臣下并非清淡不近人情,只是……”

    吕磐的目光转向梁丘烟,“臣下,仅愿与婉婉一生,一世,一双人。

    若,今日受下那些乐女子,只怕,婉婉又该生臣下的气了。”

    梁丘烟:“……”

    这家伙鬼话边篇,眼睛都不眨一下,演技还贼溜。

    子车汾笑了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是好事,天大的好事。

    枉朕为国师白担心了。

    梁氏?”

    梁丘烟赶紧应声,“圣上。”

    子车汾语带好奇,“朕真的很好奇,你是如何收服国师的?

    国师向来难得看人入眼,清高地很呐。”

    梁丘烟心念百转,微微含笑,“妾身,也不太明白。

    论貌,论才,论身份,妾身都远不及吕郎。

    初有婚约之时,吕郎还似有退婚之意。

    妾身也想借此机会问问吕郎,何也?”

    子车汾显然不太相信突然冒出来的自己,这话问地随意,实则饱含试探。

    梁丘烟只能将话题抛还给吕磐了。

    谁惹的事,谁擦平。

    吕磐望向梁丘烟,目中一片温情,“初时,见婉婉太过普通,的确不喜,也的确生过退婚之意。

    再见婉婉,发现婉婉柔中带刚,颇有主见。

    待人良善,亦有可爱之处。”

    随即,吕磐轻笑,“更为重要的是,婉婉知我心意。

    爱妻难求,知己更是难得。

    如今,二者兼得,我已无憾。”

    梁丘烟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太腻味了。

    听着吕磐这些鬼话,简直比凌迟还难受。

    子车汾又是一阵发笑,“朕还以为,国师不通世情。

    没想到,谈及爱妻,竟是如此温柔与细腻。”

    “是啊。”曲如意接话,“我瞧着婉婉,也不是个寻常女子。

    圣上,盛会将启,你们男人喝酒聊天,我也想找个说得上话的。

    难得国师夫人第一次来,便让妾身代为招呼吧。”

    梁丘烟一阵头痛。

    国师夫人都称上了。

    子车汾望向吕磐,“朕无不可,只怕国师不舍。”

    吕磐应声,“婉婉能得美人青睐,是她的福气。”

    说着,吕磐扶梁丘烟起身,十分自然地替梁丘烟理了理鬓发,整了整衣裙,这才放了梁丘烟离开。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两目含情,仿佛这世界便只剩下他与梁丘烟两人一般。

    有人惊愕,有人不屑。

    子车汾忍不住又是一阵大笑。

    这下,似乎是相信了吕磐与梁丘烟的感情。

    梁丘烟朝子车汾一礼,跟着曲如意离开座席,来到高台边缘,望向小御河。

    一派繁盛。

    梁丘烟的心情可不太美妙。

    今日过后,国师吕磐有个叫做梁婉婉的未婚妻的事情,恐怕就会传扬开去。

    别人不说,如果为她取化名的谭伟彦师兄听到了,也不知会作何感想。

第95章:戏要做足

    表演的艺船开始从同乐楼下穿过,顺着小御河向前滑去。

    锣鼓喧天,观看的百姓也兴奋起来。

    “我挺喜欢你的。”

    围帘内,美人曲如意向梁丘烟敬酒,“国师不染风尘,却独独为你倾心。

    要说这是幸运,我可不相信。”

    梁丘烟回敬,“美人才是中天月,掌中珠,妾身粗鄙,不值一提。”

    曲如意摇头,“我是舞姬出身,直到现在,周围的人还是说我一步登天。

    不过那又怎样,他们照样得向我臣服。”

    梁丘烟放下酒杯,面色肃穆了几分。

    曲如意显然要点入正题了。

    “你既是国师的未婚妻,自当知道圣上对国师有多信任。”

    曲如意道:“然而,圣上对国师越是信任,也就越令更多的人对国师充满敌意。

    远的不说,丞相薄翰知,还有天星宫的那帮废物,可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国师能挡得了一次两次,还能接下所有的明招暗箭吗?”

    说着,曲如意拉起梁丘烟的手,“你我姐妹投缘,今后若能相互扶持,予圣上,予国师,都是有益而无害。”

    梁丘烟抽回了自己的手,“妾身一弱女子,不通俗务、人情,更不敢代国师做任何决定。

    美人的好意,妾身会向国师转述。

    其他的,请恕妾身无法随意承诺。”

    气氛冷凝下来。

    蓦然,曲如意又轻笑起来,“看来,妹妹当真与国师心意相通。

    方才的话,妹妹不必放在心上。

    以后,若国师进宫,妹妹也一块吧。

    我那宫中虽然简略了些,但一杯茶水,还是招呼地起的。”

    “谢美人。”

    梁丘烟起身行礼,随即离开。

    回程的马车内,梁丘烟瞪向对面的吕磐:“大人这是何意?”

    吕磐双手拢在袖中,面带微笑,“不是你自己说的,能够待人接物,助我在朝中立足吗?

    我喜静,曲如意要赐我闲人,我不好推却。

    而且,就算推得这一次,那下一次呢?

    如今有你在,那些想打主意的,也得好好掂量一番。”

    梁丘烟气鼓鼓,“可是……”

    “梁婉婉。”吕磐打断梁丘烟的话,问,“你为什么生气?”

    “啊?”梁婉婉莫名。

    “觉得做国师夫人,辱没了你?”吕磐问。

    “不是……”

    看着吕磐一本正经而又“天真”的模样,梁丘烟真的好想朝他脸上揍一拳。

    “大人。”梁丘烟冷静了一下情绪。

    “嗯。”

    “下次能不能提前告诉我一声?”

    “可以。”

    梁丘烟耷拉眼皮,无可奈何。

    这件事情已经这样了,她还能怎么办?

    顿了顿,梁丘烟看向吕磐,“大人已经是国师,还如此得陛下信任,无召便可以入宫。

    若说立足,恐怕早已经无人能及。

    不知道……大人还想做什么?”

    不管吕磐是谁,他留在上都城,接近圣上子车汾的目的,才是真正重要的。

    梁丘烟始终不明白,吕磐到底想干什么。

    虽然这样问,但梁丘烟也不认为能问出什么来。

    吕磐身体前倾,将脸凑近梁丘烟:

    “你现在,是以梁婉婉的身份问,还是以国师夫人的身份问?”

    “哈?”梁丘烟眨了眨眼,“有什么,不同,吗?”

    “如果是梁婉婉……”吕磐道:“她是我的仆人,没资格问。

    如果是圣上与曲美人口中的国师夫人,我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马车一摇一晃,车厢逼仄。

    吕磐的脸近在眼前。

    声音与话语仿佛都带着蛊惑的意味。

    “好热啊。”

    梁丘烟蓦然挪了挪身体,将车窗帘掀开,让清凉的夜风透了进来,吹到她的脸上,散了一些热气。

    鬼才信吕磐的话!

    吕磐发笑,坐直身体,“看来,是梁婉婉在问我。

    虽然没资格问,不过我今天心情好,可以破例透露一点。”

    闻言,梁丘烟不由转回头看向吕磐。

    “要做件大事。”吕磐酝酿一阵,出声道。

    梁丘烟:“……”

    梁丘烟心里直翻白眼。

    这说辞,还不如不说。

    “曲如意同你说了什么?”吕磐问。

    “没什么,想要拉拢大人。”梁丘烟回答。

    “你觉得曲如意,如何?”

    “不简单。”梁丘烟道:“而且,我不觉得今天她对我说的是真心话。

    也许是试探,也许……说不清楚。”

    吕磐来到上都城半年,除了圣上对他宠信,他并没有与人结党,背后也没有世家支持。

    相反,因为特立独行倒是招惹了一大帮仇家。

    曲如意如果是为了稳固地位,为了保五皇子将来腾飞,似乎拉拢任何一个人,都比吕磐有价值。

    更何况,五皇子才刚出生,曲如意根本没必要行事这么着急,惹人注目。

    中宫还在,太子也倍受众臣认可。

    这个时候兴风作浪,确定不是在拿自己跟五皇子的前途开玩笑?

    “你自己心里明白就好。”吕磐道:“你现在成了国师夫人,接下来难免与宫里的人打交道。

    希望这次,你与他们打交道的本事,不会再像你糟糕的厨艺一样,令人毫无胃口。

    还有,别给我找太多的麻烦。

    麻烦太多,我可就不管你了。”

    梁丘烟:“……”

    顿了顿,梁丘烟道:“我和大人并无婚约,而且我是从明镜城来的。

    圣上或是其他人如果有心想查的话……”

    “这个无需你操心。”吕磐一点也不在意,“我既然这样说了,自然是不怕人查的。”

    闻言,梁丘烟没有松气,反而浑身爬满了一层凉意。

    如果吕磐有通天的本事,将她的户籍与身世转换。

    那是不是也意味着,他能肯定她不是明镜城的梁婉婉?

    甚至……已经知道了她的真正身份?

    不,应该不可能。

    就算知道她不是什么明镜城的梁婉婉,应该也不知道她就是诛魔会的会长梁丘烟。

    否则,吕磐怎么可能容他?

    若吕磐不是魔王,也一定不会假装不知道她的真正身份。

    看着近在咫尺,永远捉摸不透的吕磐,梁丘烟浑身僵硬起来。

    害怕是难免的。

    马车停下,吕磐忽然朝梁丘烟扑来。

    “大,大人?”梁丘烟一脸惊恐。

    “嘘!”吕磐的声音在梁丘烟耳边轻响,“婉婉莫不是忘了,我离开同乐楼的时候,已经醉了。”

    梁丘烟反应过来。

    演戏演到底。

    附近肯定有监视吕磐的眼睛。

    随即,梁丘烟只得搀扶着站立不稳的吕磐下车,东青也帮了一把。

    但进大门的过程里,吕磐的戏演地太真,扎扎实实地将自己的重量全压在梁丘烟的身上。

    还有对方那温热的呼吸,不时喷在梁丘烟的脖子上、脸上,弄地梁丘烟一阵不自在。

    好在大门很快在身后关上,吕磐也很快站直了身体,梁丘烟不由长出了一口气。

    “东青。”吕磐与东青一边向前走,一边吩咐,“给夫人新置些东西,搬入我的屋子。”

    “是,属下明天就去办。”

    “让小岚与万迁把称呼都改了。”

    “明白。”

    “还有一些……我晚点再吩咐你。”

    “是。”

    吕磐与东青两人越走越远。

    梁丘烟站在原地,一阵怔愣。

    不是……

    她知道还会有人再试探,甚至可能来园子里察看。

    但……

    她才是正主,能不能先跟她吱一声啊。

    好吧。

    算了。

    反正连国师夫人的名头都担了。

    还有什么可纠结的。

    吕磐就是只老狐狸,她根本就斗不过啊。

第96章:传闻不靠谱

    梁丘烟走回院子,正要进自己的屋,对面传来吕磐的声音,“梁婉婉。”

    “在。”

    梁丘烟走向对面,然后惊讶地发现,自己屋子里的主要摆设都被搬到了吕磐的屋子里。

    原本空空荡荡的屋子,顿时显得充实了不少。

    这家伙!竟然连独立的屋子都不给她了。

    做戏而已,要不要做地这么彻底?

    “大人。”

    梁丘烟来到灯下坐下,看向正在翻书的吕磐,“这个时候,恐怕没有敌人在监视吧?”

    吕磐抬眼,“同乐楼里,圣上金口玉言,你已经是国师夫人。

    也就是说,你已经是我吕磐的妻子。

    我今日当众对你深情告白,又酒醉在后,今晚我若不与你发生点什么,似乎都说不过去了。”

    梁丘烟往后退了退,“大人在开玩笑吧?”

    “放心。”吕磐收回目光,“只是同床共枕而已,不会多做什么的。”

    梁丘烟:“……”

    这话听上去怎么那么别扭?

    对方那副坦坦荡荡的君子模样又是怎么回事?

    倒好像显地是她猥琐了一样。

    她是打算近身试探吕磐,但还没打算牺牲到这份上。

    “我可以拒绝吗?”梁丘烟问。

    “大门就在那边,请便。”吕磐回答。

    梁丘烟翻了个白眼。

    没完成任务,她怎么离开?

    算了算了。

    这也是个机会,可以好好试探吕磐了。

    想到这里,梁丘烟起身道:“我为大人梳洗。”

    吕磐点点头。

    梁丘烟拿了梳子过来,开始为吕磐梳头。

    解下束发的玉冠,一头黑长直的乌发散了下来,梁丘烟抓着梳子的手积蓄起了力量。

    传闻,魔王的头发是梳不掉的?

    木梳落下,一撇,折断两根头发。

    梁丘烟不死心。

    木梳再落下,一扯,又拔出好几根头发。

    梁丘烟撇嘴。

    再试试……

    正在看书的吕磐终于忍不住出声,“梁婉婉,你是打算将我梳成光头吗?”

    “啊?啊……”梁丘烟忙道:“不好意思啊,大人,我学过武,手重了点,接下来我轻点。”

    看来,魔王的头发梳不掉什么的,根本就是一派胡言。

    魔王应该也是天魔,她又不是没抓过天魔的头发,明明可以抓掉的。

    “我给大人净脸。”

    梁丘烟又端了盆热水来,绞了帕子给吕磐擦脸。

    传闻,魔王如果受了伤,是可以迅速复原的。

    帕子擦到吕磐下巴的时候,梁丘烟装作无意地伸出小指,指甲角度犀利地一勾。

    嘶啦—

    吕磐的下巴线上,顿时留下一道触目的红痕。

    梁丘烟不由使劲盯着那道红痕,观察它的变化。

    时间一点点过去,那道红痕仍在那里,没有消失的迹象。

    吕磐长长叹息一声,放下手中书本,侧脸盯向梁丘烟,“梁婉婉,你这是在嫉妒我的容貌,打算毁我的容?”

    “啊?”梁丘烟眨了眨眼,装作无辜的模样,“报,报歉,我无意的。”

    说着,梁丘烟抬起自己的手,“瞧我这一路过来,连指甲都没时间处理,竟然长这么长了,还伤了大人,我这便去剪掉它。”

    说完,梁丘烟就想起身离开。

    吕磐的手搭了过来,一股大力按住梁丘烟的肩,令她动弹不得。

    梁丘烟浑身一僵。

    “亦或者……”吕磐的声音忽然变地轻柔起来,“婉婉是觉得受我冷落了?这样的话……”

    吕磐蓦然将梁丘烟拉到自己怀里,两人极其暧昧地贴在一起。

    “这样应该可以了。”

    说完,吕磐双手圈着面前的梁丘烟,然后重新拾起书本,翻读起来。

    吕磐读的是一本古代兵法,也算是兵法之源,但原书十分晦涩难懂。

    对这本兵法的解读也有很多版本,吕磐手里的,是没有解读的版本。

    梁丘烟背贴着吕磐僵了半晌,确定吕磐是在认真看书,没有其他动作后,不由微微向左侧低了低身,再动了动耳朵。

    传闻,魔王有两个心脏,只有贴身挨近的人才能听到第二个心脏的声音。

    “咚咚—咚咚—”

    梁丘烟听了半天,也没有听到第二个心脏的声音。

    果然,传闻是不靠谱的。

    梁丘烟暂时失了试探的兴致。

    “大人。”

    “嗯?”

    “我想睡了。”

    “睡吧。”

    梁丘烟抬了抬吕磐的手臂,对方纹丝不动。

    根本没有放她离开的意思。

    梁丘烟回头看了看吕磐,对方看着书,目光专注,神情认真,瞥都不瞥她一眼。

    梁丘烟一撇嘴。

    行。

    你是老大。

    随即,梁丘烟就将全身的力压在吕磐怀里,脑袋又使劲压在吕磐的手臂上,佯装睡去。

    她倒要看看,吕磐能保持这个姿势多久。

    四周寂静一片,吕磐的呼吸声很轻,昏黄的烛光自然地带着催眠的效果一样。

    在这种光线下看书,吕磐也不觉得眼睛累。

    等等,天魔不都是不太喜欢强烈的光线吗?

    那吕磐到底是不是天魔,又到底是不是大魔王啊?

    梁丘烟打了个哈欠,一阵困意袭来。

    算了,不想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梁丘烟耷拉下眼皮,竟然真的睡了过去。

    吕磐低头看了梁丘烟一眼,将自己的手臂放低了些,让梁丘烟睡地更舒服,然后继续看书。

    “大人……”万迁出现在门口,看到眼前一幕,不由愣住。

    “说。”吕磐头也不抬。

    万迁收回目光,“时深那边有消息了。

    他与松荣亲自清点了一遍秘库,傀儡菌的数目没少,也没有发现异种。”

    顿了顿,万迁肯定地道:“秘库的傀儡菌数量没少,那就是交给其他将军的环节出了问题。”

    “知道了。”吕磐翻了一页书,“让时深留下,松荣过来帮忙。”

    “是。”万迁消失前,不禁又看了一眼沉睡的梁丘烟。

    离开吕磐的屋子,万迁在幽园的边角找到东青。

    东青正躺在树杈上晒月亮。

    “你早知道大人的想法?”万迁问。

    “你是指大人与梁婉婉?”东青反问。

    万迁不由恼怒,“你是不是疯了!你明知道那个女人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不劝诫大人?不阻止这一切!”

    东青抖了抖脚丫子,“大人有大人的想法,他在做什么事情之前,都会仔细斟酌。

    他既然让梁婉婉接近,那便说明大人认为梁婉婉无害。”

    万迁气地跳脚,“大人是被那个女人给蛊惑了!

    东青,你再听话,也得有个限度吧。

    什么是真正为了大人好,什么是对大人不好,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梁丘烟是诛魔会的会长啊!

    她是绝不会与大人站在一条线上的。

    且看着吧,早晚一天,那女人会为大人带来灾祸的!”

    说完,万迁气呼呼地离开了。

    东青双手枕着后脑勺,看着悬在天空的月芽,喃喃自语,“大人,不只是我们的大人。

    也是他自己啊。

    为了他好,他就真的好吗?

    对他不利,就真的不利吗?”

第97章:再试探

    梁丘烟懒懒地侧了个身,双手环着温软的东西,眼皮颤了颤。

    耳边似乎有人在说话:

    “奴才一大早过来,实在是打扰国师与夫人了。”

    这声音,莫名有点熟悉。

    是圣上子车汾身边的侍宦!

    梁丘烟蓦然清醒过来。

    睁开眼,

    吕磐仍坐在原来的位置,只是身上已经只剩下了单薄的寝衣,领口还显地有些零乱。

    还有下巴上那条抓痕,好像更加醒目了。

    如果外人看了,只怕会想入非非。

    而自己梦中抱着的温软的东西……

    竟是吕磐的腰!

    而她,

    居然枕在吕磐的腿上!

    梁丘烟身体一僵,刚想动,吕磐的一只手扯了扯盖在她身上的薄毯:

    “姚总管言重了,辛劳你这一趟,倒是我不好意思了。

    原该起身向姚总管道个礼,只是内子才睡熟不久……”

    姚总管忍不住一阵笑,“实在不必如此,奴才也是奉了圣上与曲美人的旨意,来给国师夫人添些东西的。

    如今瞧见国师与国师夫人恩恩爱爱,奴才回去禀了圣上与曲美人听,他们也必然欣喜。

    既然国师夫人还在休息,奴才就不多打扰了。

    圣上的意思是,国师与国师夫人若得闲,就多往宫里头走动。”

    吕磐微笑应声,“一定。东青,代我好好送总管。”

    “总管请。”

    “有劳。”

    脚步声远去。

    梁丘烟倏地掀开薄毯坐了起来,看着近在眼前的吕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的头发散了,但衣服纹丝未动。

    显然吕磐并未动她。

    但要说他们之间一点事都没有,她刚才又如此亲昵地抱着对方,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不过最为可怕的是,她为什么会睡地这么死?

    之前万迁无声无息地进了她的房间,还搜了她枕下的刀。

    那一次,还可以说是因为她在掺有安神药物的浴桶里泡了澡。

    那么昨晚呢?

    她居然会在吕磐的怀里沉睡过去,这简直不可思议!

    对方要杀她本来就易如反掌了,她竟然还把脖子主动伸过去。

    “梁婉婉。”

    吕磐出声,“你这睡相也太不老实了。

    一会搂着我的脖子,一会贴着我的腰,一会又抱着我的腿……你是在梦里搬家吗?

    我现在都有点害怕了,如果我跟你同床共枕,你不会三更半夜把我给搬出去吧。”

    梁丘烟:“……”

    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不像人话呢!

    “给我捏捏。”吕磐伸出自己的手臂,“你睡地倒是舒服,可怜我这手臂差点就废了。”

    说着,吕磐又抬手摸了摸下巴上的那条醒目红痕。

    梁丘烟顿时心虚地坐到吕磐身边,给他捏起了手臂,肌肉的确非常僵硬。

    吕磐闭上眼,露出享受的神情,“一会带你在上都城转转,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梁丘烟看了一眼院子里从树杈间透下来的稀疏阳光,眼珠一转,“可以登高望远的地方。”

    吕磐抿唇,“那就飞燕山吧。山头有座琉璃塔,望地远。”

    “好啊。”梁丘烟应地爽快。

    吃过早饭,吕磐与梁丘烟乘着马车,一路穿街过巷,往飞燕山驰去。

    期间,他们几次下车购买东西,十分招摇。

    东青驾车,戴着斗笠,显地懒洋洋的。

    吕磐也差不多,戴着遮帽,在阳光的照射下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天魔畏光,尤其是炽烈的阳光,所以天魔大多在夜间行动。

    这条绝不是传闻,而是诛魔会对天魔公认的属性。

    虽然吕磐与东青也可以在白天活动,但他们似乎更多地是呆在浓密的树荫里,以及屋内。

    而飞燕山,琉璃塔,要找个没什么遮阳物的地方,应该不难。

    三人上山的时候,正是炎热的午后,路上几乎没碰到其他人。

    东青一路踩着树荫处走,吕磐也是将帽檐压地低低的,生怕晒到更多的阳光。

    等来到山顶,看到一大片低低的荒草地时,梁丘烟简直乐开了花。

    这还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啊!

    “大人,那边的风景看起来很不错。”

    梁丘烟伸手一指最晒的崖口,口里赞叹不停,两眼盯向吕磐的脸。

    吕磐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他朝脸上直冒汗珠的东青吩咐,“你先去塔里备些凉食。”

    东青看了一眼梁丘烟,应声而去。

    吕磐转回目光,“梁婉婉,那边风景是不错,但太阳也很烈的。

    别仗着自己年轻,就可以任性,当心回去脱层皮。”

    梁丘烟的确也是被晒地不行,但她就是来试探吕磐的,怎么可能放弃:“哎,那边好像有座房子,看起来挺漂亮的,过去看看。”

    说着,梁丘烟便拼命拉着吕磐朝最晒的崖边走去,同时一直注视着吕磐的变化。

    不过,吕磐一路表情淡定,没有回头,也没有恼她。

    “那是上都城外的皇家别院,景致倒确实不错。”

    两人停在崖边猛晒了一阵太阳,吕磐忽然取下头上的遮帽戴到梁丘烟的头上,“过几天还要进宫,晒地太狠,平白让人看笑话。”

    替梁丘烟系好了帽带,吕磐反拉起梁丘烟的手迎向太阳正对着的方向,“那座最高的山脉,叫做离山。

    传闻言国太祖当年被敌军追到离山脚下,眼看走投无路,离山中间忽然劈开一条道路,太祖才得以逃脱。

    太祖来到离山的这一面,看见一片丰活的平原,生机盎然,还有一条亘河横过,觉得这是上天赐予的福地,故而将都城定在了这里。

    那座离山的中心,也设了神祠,接受言国世代君主的祭祀……”

    梁丘烟看着顶着烈日,自然谈笑的吕磐,一时无言。

    吕磐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倒显地她小人了。

    而且,显然吕磐并不畏惧阳光。

    眼看吕磐额上冒出了大粒的汗珠,梁丘烟不由拉着他朝琉璃塔走去,“太晒了,我们去阴凉些的地方。”

    琉璃塔内,东青已经准备好了冰镇的水果与凉面,三人吃地不亦乐乎。

    休息一阵,三人登塔望远,尽览整座上都城。

    吕磐非常博识,似乎什么都知道,从塔内的壁画、挂像,到上都城的街街角角,都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梁丘烟开始觉得自己的心态,有了些变化。

    具体的,她也说不清楚。

    唯一可以说清楚的是,她之前在诛魔会,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宁静了。

    如果吕磐不是天魔,这是难得。

    如果吕磐是天魔,这就更加难得。

    为什么会这样呢?

    梁丘烟觉得这个世界越来越奇怪了。

    从前在诛魔会的认知,似乎越来越狭隘。

    她曾经以为的山顶,不过是外在世界的一个小土坡而已。

    深更半夜,一个穿着夜行衣,蒙着脸巾的身影轻巧地跃出幽园。

    没过多久,万迁的身影闪现在幽园门口。

    他望了一眼前面的身影,眼中闪过果然如此的眼神:

    “呵,今天就踩实你的狐狸尾巴!”

第98章:全灭

    梁丘烟顶着夜色穿街过巷,朝飞燕山而去。

    不管吕磐是有心,还是无意,她今天的确在飞燕山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地方。

    有魔仆的踪迹。

    从明镜城出来,直到上都,她在路上为了自己的新身份,一直都表现地很克制。

    害怕自己真正的身份暴露,她一路上哪怕是遇见了魔仆,或者天魔,也不会主动去追击。

    但今晚,她想任性一下。

    吕磐说飞燕山曾经是贼窝,还出过几件厉害的凶杀案,一直被上都百姓冠以不祥之地,所以很少有人接近。

    以前住在山中的十几户人家,也陆续迁出。

    至于山顶那座琉璃塔,也是宫中贵人为了安稳人心,特意修筑,还请了法师作法。

    每过一段时间,便会有天星宫的人去打理一番,平时则无人看顾。

    所以,说飞燕山实际上是一座荒山也不为过。

    梁丘烟先在山脚几个可疑的地方搜索了一番,没什么更多的发现后,直直朝着山顶而去。

    那座琉璃塔,她白天就觉得哪里有古怪,趁着现在无人,正好再去找找看。

    梁丘烟进了琉璃塔没多久,万迁的身影跟到,他正要进去阻止,另一道身影拦在他面前。

    万迁看清对方,气不打一处来,“看到了?这个女人大半夜来这里想做什么?还说她没事?

    我现在就进去揭穿她!”

    东青伸手按住万迁的肩,“由她。”

    “不行!”万迁有些着急,“你我都知道这底下有什么,如果让她发现,大人的计划怎么办?”

    东青仍然没松手,“这就是大人的意思。”

    “不可能!”万迁满脸不信。

    东青松开手,让开位置,“不信,你试试?

    如果不是大人的意思,大人今天就不会带她来飞燕山了。”

    闻言,万迁沉默一阵,随即欣喜地问,“大人在试探她?”

    东青不置可否。

    “进去看看吧。”

    东青与万迁一起闪身消失。

    他们两个来到塔底密道的时候,梁丘烟已经在里边打开了。

    “说,你们主子是谁?”

    “谁让你们聚集在这里的?”

    “谁给你们提供的庇护?”

    “有能说话的魔仆吗!”

    梁丘烟的身影穿梭在几十只魔仆间,仿佛穿针一般,三两下间就解决了大部分魔仆。

    剩下几只,梁丘烟一边审问,一边动手。

    但没一只魔仆能回答她。

    万迁在旁边看地一阵心惊,“这么心狠手辣!不愧是诛魔会会长。”

    东青点点头,“手法娴熟,地上躺着的,差不多都是一招毙命。”

    最后一只魔仆倒地,梁丘烟气地甩了手中的刀子,一跺脚:“没鬼用!”

    说完,梁丘烟在偌大的地下室里搜索翻找,连角落里的渣渣也不放过。

    万迁深吸了一口气,好半天才道:“全杀了!连滴魔仆的血都没沾到。”

    万迁还是第一次看到梁丘烟出手。

    梁丘烟的确是高手,但对于天魔来说,并不算多厉害。

    但不知道为什么,万迁还是被梁丘烟那股利落跟狠辣劲给震到了。

    东青声音淡然,“很显然的事。”

    “不是。”万迁看向东青,“大人说了要通过这些魔仆找线索的!要不然大人早动手了。

    对了,你刚才怎么没阻止?”

    东青耸耸肩,“大人只让我跟着她,以及阻止你,别的嘛,没交待。”

    随即,东青拍了拍万迁的肩,“你刚才不也没阻止吗?”

    万迁:“……”

    “什么都没有!”

    梁丘烟终于放弃了找线索,最后看了一眼满地的魔仆尸体,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

    东青要离开,万迁正要跟上,东青止住他,下巴点向满地的魔仆尸体,“整晚没动手,现在给你点事做,善后。”

    说完,东青消失。

    万迁:“不是……我……东青!!!”

    梁丘烟慢慢步回到幽园墙边,看着眼前的高墙,一时之间失去了翻进去的欲望。

    继续进去试探吕磐?

    还有意义吗?

    还有……这个必要吗?

    如果吕磐他们跟天魔有关,那么她刚才在飞燕山的所作所为,就不可能瞒过他们。

    “夫人。”

    东青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梁丘烟顿时吓了一大跳,有些慌乱地回身望去。

    东青上前朝梁丘烟客客气气地行了一礼,“大人在屋里等你,说是有话对你说。”

    “哦,好,我这就过去。”

    梁丘烟点点头,转身想继续翻墙,东青适时提醒,“夫人,正门在那边。”

    梁丘烟摆摆手,“算了,懒地绕。”

    说完,梁丘烟利落地翻进了高墙。

    东青站在原地微愣,随即抿唇一笑。

    梁丘烟摘了面巾,走进吕磐的房间。

    烛灯燃着,吕磐仍坐在灯下读那本古兵法。

    “大人。”梁丘烟上前出声。

    东青刚刚出现的时候,梁丘烟心里的确是害怕的。

    但进了院子,直至来到吕磐面前,梁丘烟反而平静了下来。

    她看向吕磐,等待对方的审问。

    “梁婉婉。”

    吕磐没有抬头,“你我既成夫妻,就该进宫一趟,向圣上与皇后谢恩。

    今天皇后也让人送来了礼物,你该去见一见。”

    梁丘烟愣了愣,随即回答,“是。”

    安静一阵,见吕磐没有下文,梁丘烟行了一礼,正要进内室,只听吕磐又道:

    “好歹是国师夫人了。

    下次再出去,叫东青或是小岚跟着。”

    梁丘烟僵了僵,随即应声,“是。”

    梁丘烟小心翼翼地洗漱完,换了身衣裳躺下,也没出现什么动静。

    闭上眼睛,梁丘烟索性什么也不想,渐渐睡了过去。

    “什么!”

    水亭里,万迁不可思议地盯着东青,“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梁丘烟杀了飞燕山的魔仆,大人居然放过她!”

    “我没开玩笑。”东青肯定,“这就是大人的意思。

    大人还说了,今晚的事,谁也不准再提。”

    “那些魔仆在飞燕山做了不少坏事,如果不是大人制止,我早想杀他们了。”

    小岚在一边无所谓地道:“婉婉姐有做错吗?我不觉得。”

    “不可能……”万迁转身,“我去见大人。”

    蓦然,一股威压传来。

    万迁与东青、小岚纷纷向来人一拜,“大人。”

    吕磐来到亭中坐下,吩咐东青烹茶。

    万迁忍不住道:“大人,梁丘烟太危险了,不能再留!

    更何况,她今晚偷偷出去杀了飞燕山的那帮魔仆,完全打乱了大人的计划!”

    吕磐没出声,直到东青烹好了茶,亲自往对面放上一杯,“万迁,过来喝茶。”

    “谢大人。”万迁上前坐下,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放下茶杯,万迁继续道:“大人,今晚的事……”

    吕磐抬手止住万迁的话,“今晚的事,在我预料之中。”

    闻言,万迁与小岚都惊讶地看向了吕磐。

第99章:看心情

    吕磐摩挲着杯沿,徐徐出声,“梁丘烟向来嫉恶如仇。

    她今天既然发现了飞燕山有古怪,就必然会再去查看。

    一旦发现里面有魔仆,她也绝不可能手软。”

    万迁不由疑惑,“可大人不是说,飞燕山的那些魔仆只是小菜,根本不值一提。

    之所以留下他们,是希望通过他们牵引出幕后人物。

    可现在,他们全被梁丘烟杀了,只怕已经打草惊蛇。”

    “光靠几只低等魔仆,是不可能追查到幕后人物的。”

    吕磐不以为意,“梁婉婉今天这么做,我反而觉得放心了。”

    万迁满脸不解。

    小岚也是冥思苦想。

    东青适时出声,“如果梁婉婉今天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甚至违背自己的准则不去理会这件事情,那反而显地她太有机心了。

    大人不惧区区梁丘烟,也不介意卖她一些人情。

    但如果是有机心的梁丘烟,那又另当别论了。”

    “我明白了!”小岚出声,“就算婉婉姐有一天与我们为敌,也只会堂堂正正,不会用下三滥的手段。”

    吕磐轻笑。

    万迁的模样不太开心,“不管是有机心,还是没机心,她终究是梁丘烟,而不是梁婉婉。

    大人,也许你心中另有想法,但属下始终觉得不该将她继续留在身边。”

    顿了顿,万迁继续道:“不过大人放心,以后若无大人的指示,属下不会再动她。”

    说完,万迁行礼离开。

    小岚有些惊奇,“万迁这块石头向来又臭又硬,刚才大人也没怎么他,他怎么这么快就服软了?”

    东青道:“大概,是被梁婉婉杀魔仆的手法给震到了。”

    “哈?”小岚不由好奇,“婉婉姐很厉害吗?”

    东青点点头,做了个手势,“先是观察兼蓄力,找出魔仆的弱点后,然后看准机会一击致命。

    手法娴熟,动作精准狠辣,而且还知道适时变通。

    我只能说,梁丘烟不但是个天才,还是个狠人。

    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

    加以时日,必成大器。”

    小岚认真看了东青两眼,然后沉吟,“难怪了,连东青你都这么肯定婉婉姐的能力,万迁那家伙估计也是欣赏的。

    既然都这样了,那他刚才还要跟大人争执?”

    东青看了一眼吕磐,眼神变地有些复杂,“万迁,也是为了大人着想。”

    小岚也看向吕磐,发现吕磐居然望着杯里的茶水在发呆。

    活久见!

    梁丘烟坐在马车上,哈欠连天。

    昨晚回幽园的时候,已经快天亮了。

    她感觉自己才刚刚躺下,就被吕磐给叫醒了。

    既然答应了今天要进宫给圣上与皇后拜礼,她也不能食言。

    眼看快到宫门,梁丘烟望向闭眼养神的吕磐,“前晚同乐楼没有见到皇后,不知道皇后是怎样的人?”

    吕磐闭眼回答,“皇后郎月,出身不高,但其人温婉娴淑,又诞下太子,在一帮老臣心中颇有分量。

    圣上年少继位,承受了不少压力。

    后宫多年无子,郎皇后是第一个诞下皇子的。

    对于圣上来说,郎皇后与太子在他心中,都有不可取代的意义。”

    “曲美人呢?”梁丘烟继续问,“也无法取代吗?”

    吕磐慢慢睁开眼,望向梁丘烟,莫名一笑,“婉婉当真觉得,圣上很宠爱曲如意吗?”

    梁丘烟微愣。

    这时,吕磐忽然起身挤着梁丘烟坐下,然后搭上了梁丘烟的手,目视着梁丘烟,“现在,婉婉觉得又如何?”

    梁丘烟撇嘴,抽回自己的手,“大人好演技。”

    吕磐能够做戏,圣上子车汾自然也能,甚至曲如意也可以。

    子车汾昨天让姚总管一大早去幽园试探,根本就是聪明人看聪明人,明白人看明白人。

    “圣上已经承位近三十年……”

    吕磐慢悠悠地道:“经历过诸多内忧外患,也见证过太多悲欢离合。

    已经习惯于无上尊荣,自然也不会逃过一次又一次的背叛。

    圣上或许曾经有亲和与真诚的时候,但绝不会是现在。”

    笑了笑,吕磐继续道:“当然,不止是圣上,宫里其他人也是一样的。

    世事会变,人也一样,不要只看外表。”

    说着,吕磐拍了拍梁丘烟的手背,“进了宫,不要轻信于人才是至理。”

    梁丘烟望了望自己的手背,将衣袖拉下,“大人如果是真的关心我,就该告诉我大人究竟想做什么。

    只有这样,我才能为大人略尽绵薄之力。

    否则进了宫,我要怎么做,会做出什么来,随时可能自由发挥。

    如果一不小心耽搁或是破坏了大人的什么计划,就不好了。”

    吕磐轻笑,“告诉你也不是不行……看心情。”

    梁丘烟望了一眼得意的吕磐,撇撇嘴。

    她虽然不知道吕磐到底是不是天魔,但她留在吕磐身边,总能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

    凤仪宫内,气氛一片祥和。

    皇后郎月端坐主位,穿着便服,脸上粉饰的不多,满眼带笑,显地十分朴实亲和:

    “圣上向来敬重国师,不论在前朝,还是在后宫,都多有提及。

    如今有国师夫人在侧,我与圣上也欣慰许多。

    我在宫中的日子多半清静,国师夫人若得空,不妨常过来坐坐。”

    “多谢皇后盛情。”梁丘烟侧身行礼。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有宫娥进殿匆匆禀话,“殿下,曲美人来请安。”

    梁丘烟垂眸。

    郎皇后沉默两息,出声,“请她进来。”

    很快,周身华贵的美人曲如意进来,朝郎皇后行过礼,目光看向梁丘烟,“听说梁妹妹进宫了,我特意让人备了美酒佳肴。

    可惜啊,这左等右等,半天没等来梁妹妹。

    怎么,这是嫌弃我那宫室粗陋了,还是有人拦着梁妹妹不许啊?”

    说着,曲如意的目光望向主位郎皇后,“皇后有所不知,前晚同乐楼盛会,我与梁妹妹一见如故,圣上也颇为赞许。

    圣上还说了,日后但凡梁妹妹进宫,都许她来玉阳宫陪妾身解闷。

    可能圣上忙于朝事,未及时同皇后说明,所以,妾身专门来向皇后解释,并且来带梁妹妹离开。

    皇后,该不会有意见,恼了妾身吧?”

    挑衅。

    明晃晃的挑衅。

    梁丘烟眨了眨眼。

    这个曲如意也太不把皇后郎月放在眼里了。

    “既是圣上之意,我又岂会一般见识。”

    郎皇后面色平静,“国师夫人今天第一次来,我便与她久谈了些。

    既然玉阳宫已经备了酒席,那就有劳曲美人好好招呼国师夫人了。”

    “自然。”曲如意行礼,“妾身告退。”

    梁丘烟跟着起身行礼。

    刚跨出凤仪宫大门,曲如意就哈哈大笑起来,“中宫皇后哦,梁妹妹可瞧见了?

    只因圣上宠我,也得给我三分颜面。

    梁妹妹可觉得有趣?”

    这么大的声音,只怕宫内人不会没人听见。

    梁丘烟装作满脸尴尬,没有接话。

    这个曲如意,真是让她觉得越来越奇怪了。

第100章:这是什么意思

    一阵静默过后,身后凤仪宫内并未有什么响动。

    曲如意怪笑一声,同着梁丘烟离开。

    凤仪宫内,女官将曲如意的话一字不漏地禀报给了郎皇后:

    “曲美人如此无礼,殿下不当再容忍。”

    侍女也道:“就算殿下不亲手教训,也应告知于圣上。”

    郎皇后起身理了理衣裙,“吩咐下去,今日之事,一字不许外传。”

    曲如意带着梁丘烟在宫内游逛,一路不停介绍,“听闻梁妹妹与国师昨日曾去过飞燕山?”

    “是。”梁丘烟答话,“飞燕山的风光还不错。”

    曲如意道:“那妹妹去地可巧,再晚些,就不合适了。

    听闻昨夜有贼子闯入飞燕山,今天一大早,圣上便遣兵卫将整座山都封了。”

    梁丘烟目光一闪,“不知是什么样的贼子?”

    “那我就不知道了。”曲如意道:“能让圣上如此紧张的,想来不是什么简单的贼子。

    不过,就算以后捉到了那贼子,妹妹与国师还是少去为妙。

    飞燕山可是上都城有名的不祥之地,一般人可不敢靠近。

    山顶那座琉璃塔,也是用来消除灾噩的。

    隔三岔五,天星宫的一群法师便会上去做趟法。

    依我看,飞燕山绝不是什么良地。”

    “原来如此,多谢曲美人提醒。”

    梁丘烟一边回答,一边在心里琢磨起来。

    飞燕山琉璃塔下藏了那么多魔仆,如果没人使唤,只怕早就跑出来祸害普通人了。

    但他们既然没有这么做,自然是因为有天魔在背后指使。

    这层先不说,天星宫的法师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进琉璃塔举办法事,难道真的一点动静也察觉不到?

    还是说……幕后天魔就藏在天星宫内?

    这么巧的是,她昨晚才杀光了里面的魔仆,今天飞燕山就封山。

    还说有什么贼子闯了进去,两者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相关呢?

    她想过会引起一些动静,但真没想到会受到圣上的关注。

    事情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回幽园的马车上,梁丘烟不由看向吕磐,“大人今天见圣上,不知都说了些什么?”

    吕磐迎向梁丘烟的目光,“婉婉想知道什么?”

    梁丘烟轻咳两声,“听曲美人说,飞燕山一早封山,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大人是国师,圣上总该会透露一些吧?”

    吕磐朝梁丘烟勾了手指,梁丘烟连忙坐到了吕磐的身边。

    吕磐这才倾着脑袋道:“琉璃塔是天星宫在飞燕山上布置的。

    据闻天星宫的法师们在琉璃塔里布置了秘密的风水阵法,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亲自验看与调整一番。

    可是昨晚,不知道闯入了什么贼子,竟是将那风水阵法给打乱了。

    而昨晚,圣上又恰巧做了噩梦。

    所以在圣上看来,这两件事是紧密相连的。”

    梁丘烟眨了眨眼,干笑两声,“这么巧。”

    仔细回想一下,她昨晚的确好像砸了琉璃塔里的什么东西,不会就是那个什么秘密的风水阵法吧?

    “既然这么紧要,干嘛平时不遣人看守呢?”梁丘烟问。

    吕磐摇头,“天星宫的那帮法师说,飞燕山是什么煞地,不能有生口长期停留。

    你昨天上山的时候,难道没察觉到连只野兔、野鼠都没瞧见吗?”

    梁丘烟想了想,点点头,“好像连只飞鸟都不多见。”

    “所以啊。”吕磐接话,“如果让圣上知道了是什么人捣乱了琉璃塔,只怕是家族都得跟着受累。”

    梁丘烟的睫毛闪了闪。

    子车汾总不能一怒把诛魔会都给端了吧。

    听吕磐这样一说,飞燕山魔仆的事,似乎与圣上子车汾没有太大的关系。

    但负责建造琉璃塔,以及布置风水阵法的天星宫,恐怕就未必清白了。

    想到这里,梁丘烟又问,“不知道,现在天星宫的负责人是谁?”

    “没什么具体的负责人。”吕磐回答,“有本事的就直接向圣上禀报,中正些的就托郎皇后传话,聪明些的就走曲美人的路子。

    当然,更多的人则是左右逢源,谁也不得罪。

    总之,天星宫里谁都想争第一,谁也不服谁,也没有谁会一直长盛不衰。”

    顿了顿,吕磐望着梁丘烟问,“婉婉怎么突然对天星宫这么有兴趣了?”

    “哦,没什么。”梁丘烟避开吕磐的目光,“总听到天星宫的事情,有点好奇。”

    梁丘烟心里暗想,吕磐这只老狐狸,不想说就不想说,还想套她的话不成?

    没关系,哪天她找个机会,自己去天星宫里探探就是。

    “见过郎皇后了,觉得她如何?”吕磐问。

    梁丘烟沉吟,“端庄、亲和,的确有皇后之风。

    只不过,今天曲如意亲自到凤仪宫胡闹,郎皇后似乎一点也不生气。”

    “觉得郎皇后很奇怪?”吕磐问。

    梁丘烟点点头,又摇摇头,“觉得曲如意更奇怪。

    我不相信,曲如意当真只是凭着圣上的宠爱,才有今天的地位。

    但最近见她的所作所为,又实在是太过张扬。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如果一直是这样,只怕圣上都会生厌才对。”

    吕磐来了兴致,侧身看向梁丘烟,“那圣上为什么没有生厌呢?”

    梁丘烟沉默一阵,眼中染上讶异,“圣上故意纵容曲如意?可是为什么呢?

    圣上不满郎皇后?这更不可能了。

    大人也说了,皇后温婉娴淑,出身不高,却受一帮老臣敬重。”

    吕磐微微点头,“我还说了什么?”

    梁丘烟凝眉,“圣上年少继位,承受了不少压力。

    后宫多年无子,郎皇后是第一个诞下皇子的。

    对于圣上来说,郎皇后与太子在他心中,都有不可取代的意义。

    既然如此,圣上又有什么理由对郎皇后不喜呢?”

    吕磐没有出声,向梁丘烟伸手。

    梁丘烟不解地伸出自己的手掌,吕磐握在手心,用另一只手在梁丘烟的手心里慢慢划下两个字。

    “太……”梁丘烟愕然。

    吕磐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梁丘烟沉思着问,“那位有异心?”

    吕磐摇头,“没有。”

    梁丘烟接着问,“那位不学无术?还是性情凉薄、性格暴戾?”

    吕磐仍摇头,“那位自小聪慧,学业有成,且尊师重道,孝亲爱友,体恤民生。”

    梁丘烟摇头不解,“那为什么……圣上不喜?”

    吕磐轻笑,“或许,就是因为那位太完美了呢?”

    “这个理由真是荒谬至极!”梁丘烟道。

    “同感。”吕磐说着,还抬了抬梁丘烟的手。

    梁丘烟这才发觉吕磐握着她的手,已经好一阵。

    正想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吕磐握地更紧了。

    梁丘烟不由瞪向吕磐,吕磐靠向软垫,闭上双目,声音舒缓地道:“到了叫我。”

    梁丘烟:“我……”

    她动了动自己的手,吕磐紧抓不放,还在她手心里挠了两下。

    梁丘烟一怔,对方也不动了。

    梁丘烟:“!!!”

    吕磐这是什么意思?

    调戏她?

第101章:圣上有异

    凤仪宫,郎皇后迎到门口,“圣上万安。”

    子车汾扶起郎皇后,“免礼。”

    两人并肩踏入殿内,子车汾问,“今天听博士说,颖儿写了篇清奇的文章,很受众臣夸赞。”

    郎皇后低头,“颖儿一直以圣上为榜样,区区一篇文章,不足为道。”

    子车汾停下脚步,“听说今天曲如意来宫里给你难堪了?”

    “不曾有的事。”郎皇后自然抬头,“曲妹妹性子直率了些,又受圣上恩宠,难免遭人嫉妒,闲话几句。”

    子车汾微笑,“那倒是。这后宫之中,最不需要嫉妒曲如意的,也只有皇后了。”

    两人坐下,郎皇后亲自为子车汾烹茶,“圣上日理万机,深夜过来,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烦心事谈不上。”子车汾道:“只是飞燕山昨夜有异,今天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朕想着,是时候去离山走一趟了。

    只是宫中尚有许多公务未处理,多有不便。

    太子年纪虽小,却进退有度。

    朕看,这次的离山祭祀,不妨交给颖儿大胆去办。”

    郎皇后似是受了惊,放下茶壶行礼道:“圣上三思。

    离山祭祀向来是国君亲临,太子不足委任。”

    子车汾笑着扶起郎皇后,“皇后不必忧心,朕已命国师随行。

    有国师照看,想来无碍的。”

    郎皇后还想说什么,子车汾起身道:“嗯,皇后喜静,朕就不多打扰了。”

    随即,子车汾朝侍宦吩咐,“去玉阳宫。”

    郎皇后拜礼,“恭送圣上。”

    子车汾一行走远,女官上前扶起郎皇后,“恭喜皇后,恭喜太子。”

    其他侍女也在一边叽叽喳喳起来:

    “圣上让太子代驾离山祭祀,这便是肯定太子的地位了。”

    “之前朝中还有谣传说,圣上对太子不喜,这下都可以闭嘴了。”

    “太子聪慧仁孝,圣上又怎么会不喜欢呢?”

    “都给我闭嘴!”

    郎皇后忽然一声厉喝,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郎皇后默然走向内室,众人战战兢兢。

    幽园之内,梁丘烟刚坐下灌了一口水,就惊讶地问,“离山祭祀?”

    吕磐点头,“之前同你说过离山与言国太祖的故事。”

    “记得。”梁丘烟道:“言国太祖被敌军追到离山脚下,走投无路之时,离山中心忽然劈开了一条逃生的路,言国太祖因此逃生。

    不仅如此,言国太祖还见到了离山之后丰沃的土地,于是定都于此。

    从此之后,离山设下神祠,接受言国世代君主的祭祀。

    可我怎么记得,往常都是国君亲自祭祀,即便太子前往,也是陪伴在侧。

    这也表明皇家对于离山神祠的重视。

    既然如此,圣上又怎么会让太子代他前往呢?”

    “太子不去,便是抗旨。”

    吕磐慢悠悠地道:“太子若去,就是僭越。

    更何况,我觉得这次祭祀之行恐怕不会顺顺利利。”

    闻言,梁丘烟不解,“既然这样,大人还答应陪太子一起去?”

    “不止我去,还有天星宫的人也去。”

    吕磐看向梁丘烟,“婉婉去不去?”

    “去。”梁丘烟一口答应,“没去过,当然要去看看。”

    天星宫的人也去,她正好想试探试探。

    吕磐转而笑笑,“现在想想,我找个理由推了它也行。”

    “推不得。”

    梁丘烟忙道:“圣上金口玉言,不能反悔的。”

    “我与圣上是知交,这件事又没有明旨,可以推的。”

    “那……那太子如果出事怎么办?他可是言国的未来。”

    “我与太子并无交情。”

    “难道大人想保五皇子?”

    吕磐微笑,“鬼精灵!不用套我的话。

    我对皇家的事情不感兴趣。

    将来是太子登位,又或是别的皇子拣了便宜,都跟我没有关系。”

    梁丘烟不由挨近吕磐坐下,“那大人来上都城,还做了圣上信任的国师,又是为了什么?

    我看大人不愁吃穿,也不为名利,那还能是为了什么呢?”

    如果要杀子车汾,简直易如反掌。

    如果要颠覆太子的地位,就更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可梁丘烟左看右看,也不觉得吕磐的目的是这些。

    吕磐吃住在幽园,几乎一切从简。

    平时也没见他有什么昂贵的消遣与爱好,也不与朝中官员来往,就更谈不上为名为利了。

    “兴许……”

    吕磐抬手捏了捏梁丘烟昂起的下巴,“是为了美人呢?”

    梁丘烟瞪大眼睛一僵,随即低下头,“大人不想说就算了,我不勉强。”

    说完,梁丘烟准备起身离开。

    吕磐一把扶住她的双臂,将她定在原位。

    两人相视一阵,梁丘烟不自地转开目光,“大人打算说什么?”

    “说个大秘密,婉婉想不想听。”吕磐的脸凑近梁丘烟。

    梁丘烟想要往后躲,肩却被吕磐死死地按着。

    她只能垂下眼眸,“在听。”

    吕磐转而贴着梁丘烟凑到她耳边,默然好一阵才出声:

    “我原本,在南边游山玩水呢。

    忽然有人给我送了一封信。”

    梁丘烟眨了眨眼睛,觉得耳朵痒痒的,心也痒痒的,“什么信?”

    吕磐继续道:“信上只说了四个字:‘圣上有异’。”

    “圣上有异?”梁丘烟疑惑,“什么人送的信?”

    吕磐笑笑,“不知道。

    不过有趣的是……信笺来自皇宫。”

    说完,吕磐的脸擦过梁丘烟的脸庞退了回去。

    梁丘烟的呼吸变了几变。

    这个混蛋!

    又趁机吃她豆腐!

    梁丘烟不由抬眼瞪向吕磐。

    吕磐似无所觉,沉吟着问,“你说,这写信的人,到底会是谁呢?又为什么要送给我呢?

    如果换作是你,会不会觉得好奇?会不会想来探个究竟?”

    梁丘烟盯着吕磐,“我更好奇的是,大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会有人送这样的信到大人手中?”

    “真的想知道?”

    吕磐露出狐狸般的笑容,“知道我身份的人,只有两种。

    一种是我的人,一种是死人。

    不知道,婉婉想做哪种?”

    吕磐的话说地阴森森的。

    梁丘烟浑身的汗毛竖起,轻咳着转了话题,“大人来了上都城这么久,察觉到圣上的异处了?”

    “那得看怎么看了。”

    吕磐捏了捏自己的肩,一副不太好受的样子。

    梁丘烟扁嘴。

    算你厉害!

    梁丘烟起身来到吕磐身后,替他捏起肩来,“大人请继续。”

    吕磐微笑道:“如果是以从前的眼光看如今的圣上,那的确是变了。

    圣上并非先帝长子,也非嫡子,母亲出身也不高,按理说这皇位落不到他头上。

    那个时候的圣上热情纯良,多少还带有点自卑。

    后来时运来了,圣上继了位,年轻气盛,满腔热血,总想着要有一番大作为,对朝政多有见解,也立意改变一些腐朽。

    至于现在……圣上再无年少之志,不过也算是一代雄君。

    开疆拓土、威震四方,颇有太祖之风。”

    梁丘烟道:“这个嘛,好像也不算太异常。”

    吕磐接着道:“那么外宽内忌,一心求长生呢?”

    梁丘烟仍摇头,“站地越高就越孤独,也越害怕,不信任人,也很正常。

    而历朝历代,都会有君主追求长生。

    换作是我,万人之上,还有享不尽的富贵,如果能得到长生,我也愿意啊。

    哪怕是一次两次不信,五次六次,越来越多的人在说这个,我也会将信将疑了。”

    吕磐忽然转头,“婉婉想长生?”

    梁丘烟一愣,随即摇头,“不想。”

    “为什么?”

    “我们不是该继续说回圣上有异这件事吗?”

第102章:彼此彼此

    吕磐点点头,“除了这些,我怀疑圣上与魔会有所关联。”

    梁丘烟捏肩的动作一顿,面色变了几变,“不能吧?

    圣上一向是支持诛魔会的,怎么可能跟魔会有关联呢?”

    “那可说不准。”吕磐道:“天星宫里遣出去那么多人,炼制什么丹药、寻找什么仙山,有结果吗?

    但魔会里面,似乎就有圣上想要找的结果。”

    梁丘烟默不作声。

    的确,天魔就属于长生的一种。

    虽然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休眠很长一段时间,但的确是比普通人要活地长久。

    哪怕是受了重伤,只要不危及性命,多半也能一起养回来,恢复如初。

    天魔这个种族,对于人族来说,的确是逆天的存在。

    如果不是因为天魔们一直有个大魔王管束着,大部分都屈居于东大漠,真的很难说,诛魔会能不能对抗地了这样庞大的魔会。

    吕磐接着道:“原本驻扎在上都城里的诛魔会分会,没有犯错,也没有发生意外,为什么会突然被迁去了城外?

    虽说圣上身边有一支经受过训练的亲卫,但终究是不如诛魔会的。

    魔会如何,天魔的本事怎么样,圣上会不知道吗?

    圣上是一国之君,有雄才,有野心,还一心求长生,他真的甘愿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吗?”

    梁丘烟沉吟,“或许……是因为诛魔会与魔会之间的约定。”

    两方曾约定,诛魔会不轻易进犯东大漠。

    而魔会,也不会轻易骚扰普通人,更不会进犯上都城。

    吕磐摇头,“正因为是诛魔会与魔会之间的约定,而不是圣上与魔会之间的约定,圣上才更该与诛魔会亲近,而不是疏离。

    难道,魔会给的不是诛魔会面子,而是圣上的?

    其实,我挺想知道,诛魔会现任会长,这么多年来究竟有没有见过圣上呢?”

    梁丘烟默然摇头。

    在来上都城接近吕磐之前,一次也没有。

    但她父亲在时,几乎每年都会见圣上一次。

    哪怕是她兄长,也在短暂的两年会长生涯中见了圣上三次。

    可她,做了诛魔会会长近七年,竟是一面也未见过圣上子车汾。

    之前她只以为是自己年幼,圣上觉得她不起眼罢了。

    现在看来,难道是另有隐情?

    吕磐莫名一笑,“飞燕山每年都会有一些贼子跑进去,然后消失地无影无踪。

    大部分官员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这件事听之任之,一直过地舒舒坦坦。

    相反,有几位一心究查到底的官员,不是被贬,就是被调出上都城。

    婉婉你觉得,在堂堂上都城,天子脚下,谁会有这么大的权力与影响力?”

    梁丘烟喃喃:“可是据我所知,魔会并没有能使普通人长生的手段。”

    “或者有……”吕磐道:“婉婉不知道呢?”

    “比如?”梁丘烟盯向吕磐的侧脸。

    “傀儡菌。”吕磐看向梁丘烟。

    梁丘烟直摇头,“傀儡菌我见过,只能控制活死人。

    那不是长生,那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圣上都不是自己了,还谈什么长生?

    现在的圣上明显还是个大活人。

    如果魔会真敢将圣上变成冷冰冰的活死人,这件事也瞒不了多久,也就等于向诛魔会全面宣战。”

    吕磐转回头一笑,“或许吧。婉婉对诛魔会与魔会的了解,可真不少。”

    “彼此彼此。”梁丘烟回敬。

    顿了顿,梁丘烟道:“别的不说,如果圣上真是想长生想到疯魔,太子表现地越好,只怕越会成为圣上的眼中钉。

    这样说来,离山祭祀恐怕真的不会太平,大人打算怎么做?”

    “我与太子又没有交情,我有什么可做的。”

    吕磐回答地悠闲。

    “那大人想做什么?”梁丘烟问。

    吕磐抬手刮了一下梁丘烟的下巴,“你猜。”

    梁丘烟翻了个白眼。

    心里却并不平静。

    如果吕磐说的都是真的,那上都城的事情就可大可小了。

    她得想办法通知诛魔会一声才行。

    皇宫,太子子车颖跪在子车汾的宫殿外:

    “儿臣颖,请父皇收回成命!”

    “离山祭祀,祖上规制需国君亲临,儿臣不敢僭越!”

    “请父皇收回成命!”

    殿内,国君子车汾正在处理奏折。

    殿外太子一声声呼喊传进来,子车汾不为所动。

    姚总管看了一眼天色,适时出声,“圣上,已经快亥时了。

    太子所言也不无道理,离山祭祀圣上不至,由太子代替,的确是有些不妥。

    诚如太子所言,这是祖上订下来的规矩。”

    “规矩,就是人订出来的。”

    子车汾不以为意,“太子是储君,可以代朕祭天,自然也可以代朕祭祀离山神祠。

    若有神罚,那也是朕受着。

    朕都不紧张,你们紧张个什么劲!”

    说完,子车汾起身舒展了一下身躯,朝姚总管吩咐,“让人去凤仪宫通知一声。

    若是此次离山之行,太子不能胜任,朕不介意转交给其他的皇子代朕行事。

    都说太子仁孝,哼,朕怎么没瞧出来!”

    姚总管心中一惊,随即应声。

    凤仪宫。

    太子子车颖跪在郎皇后跟前,神情恳切,“母后,离山祭祀之事,儿臣不能去啊。

    还请母后向父皇求情,儿臣实在不敢僭越啊。”

    郎皇后扶起子车颖,“在你父皇宫前跪了大半日了,还不知累吗?”

    两人坐下,郎皇后继续道:“你父皇让你代他祭祀,便是承认你的地位。

    你父皇是一国之君,既然可以给予国师吕磐无召进宫的权利,又为何不能命令你代他行离山祭祀之事呢?

    我知道你孝顺,但如果你再这样逼迫你父皇,只怕在你父皇心中,就是不孝顺了。”

    “儿臣没有……”子车颖紧张起来。

    “我知道你没有。”郎皇后道:“可是你父皇呢?

    你在朝中已经是人人称颂的太子,如果在这件事情上,你与你父皇作对,叫外面的人怎么看?

    现在在你父皇的眼中看来,你根本就是为了自己的声名,而不顾亲情孝义的忤逆之子。

    颖儿,你到底是想做众臣眼里的好太子,还是想做你父皇心中的孝顺子?”

    子车颖一阵沉默。

    郎皇后抚了抚子车颖的头发,“颖儿,你父皇还正当年,心中又多猜忌。

    哪怕这次是故意给你委屈受着,你也必须得受着。

    你越挣扎,便越是与你父皇作对。

    当然,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母后都绝对支持你,也相信你都没有错。”

    子车颖起身拜下,“多谢母后指点,儿臣知道该怎么做了。

    时辰不早,儿臣不打扰母后休息,儿臣告退。”

    郎皇后微笑着目送子车颖离开。

第103章:罪魁祸首

    更深,夜静。

    梁丘烟慢慢坐起身,外间烛火已熄,吕磐睡下了。

    她悄然离开床榻,从斜窗轻巧地翻了出去。

    左右四望,不见东青。

    尝试着跑了几步,也没看到万迁。

    梁丘烟不再犹豫,飞快地朝着幽园的边角奔去。

    今晚,她要去探探天星宫!

    天星宫内广纳天下异士,如果上都城内还有什么地方既可以接近圣上子车汾,又可以随时与外界联系,天星宫就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天星宫里藏了天魔,她一定要想办法揪出来。

    子车汾如果有事,上都城必乱。

    上都城一乱,整个言国都将被牵动。

    这绝不是诛魔会想看到的情况。

    天星宫位于城郊,占地庞大,屋宇无数,若远远看去,会觉得整座建筑群像是一座浩然的迷宫,令人眼花缭乱。

    据传,最兴盛时,曾有近万名异士在天星宫内供事。

    或许夸张了些,但也看地出来,那些出身卑微的能人异士,无不想往天星宫里钻。

    当然,钻进去的,可能更多的是骗子。

    梁丘烟轻巧地出了城门,来到天星宫附近的一处高地望去。

    都这么晚了,天星宫里大部分的楼宇还亮着灯光,宛如白昼。

    “你说,就天星宫这么一晚,就得浪费多少民脂民膏?”

    梁丘烟的左边忽然响起东青的声音。

    梁丘烟吓地差点没趴下去。

    “比起皇宫,怕是还差远了。”

    万迁的声音在梁丘烟右边响起。

    梁丘烟吞咽了一下口水,打算往回走。

    “婉婉姐,夜探天星宫这么好玩的事,怎么也不叫我们啊?”

    小岚拦住了梁丘烟的去路。

    梁丘烟:“……”

    小岚一笑,上前挽着梁丘烟的胳膊,“大人说了,婉婉姐今晚肯定闲不着,叫我们几个懒鬼出来跟婉婉姐学着点。

    婉婉姐,要做什么尽管吩咐!

    我早看天星宫不顺眼了。

    今晚要是不从里面抓点什么东西出来,或者给他们点颜色看,咱们绝不罢休!”

    “真是大人的意思?”梁丘烟看向东青。

    东青点点头。

    梁丘烟又看向万迁。

    这家伙冷着脸道:“我是怕有些人乱来,会连累了大人。

    接下来我会好好盯着,最好别有什么自以为是的小动作。”

    梁丘烟暗暗叹息。

    本来还想去诛魔会分会打个转。

    可是现在有这三个家伙跟着她,别想了。

    算了,反正也还没有切实的证据。

    等事情查清楚一点了,再想办法通知也不迟。

    “我想看看,里面有没有藏着什么……奇怪的家伙。”

    梁丘烟斟酌着道。

    “什么奇怪的家伙?”小岚问,“怎么个奇怪法?”

    “这个……”梁丘烟看着三人,一时陷入为难。

    谁是谁非,是黑是白,她现在已经有点分不清了。

    东青接过话头,“比如会对圣上或太子有危害的。

    再过几天,太子就要代圣上去离山祭祀,大人也要陪伴在侧。

    天星宫本来就有人与大人不对付,如果想趁这次机会整蛊或是陷害大人,这几天就绝不会不动手脚。”

    “对!”梁丘烟赶紧附和,“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明白!”万迁故意拉长了音调,有股讽刺的意味。

    “收到!”小岚倒是信了十足。

    梁丘烟打了个手势,四人迅速朝天星宫奔去。

    四人在即将接近天星宫围墙的时候,又分开了两路。

    万迁带着小岚去了东侧,东青与梁丘烟拐向西边。

    西边的一片建筑更为高大和豪华,应该是天星宫里地位更高的人所占据的,又或者是天星宫里什么重要的聚会场所。

    而这一片的灯光,也是天星宫里最为明亮的。

    “知道这是哪里?”梁丘烟看一眼东青。

    她要记得没错,早几天前,东青应该来过这里还“礼物”了。

    “天象殿、水星宫。”

    东青随意指了两处,“天象殿里有很多宝贝,水星宫里是整座天星宫的风水阵地所在。”

    梁丘烟暗暗向东青竖起了大拇指。

    搞破坏还真会挑地方。

    两人从墙头跃下,赶在巡逻队出现之前隐入暗角。

    除了巡逻的兵卫,间或也有三三两两的奇装异服人士经过。

    有的手里捧着什么,有的嘴里念着什么,还有的是跑跳着过去,亦或者突然间翻个跟斗,跟撞邪一样。

    “我们现在去哪里?”梁丘烟低声问。

    东青伸手指向最高处,“天象殿。”

    梁丘烟道:“我们不是来偷宝贝的。”

    东青抬脚,“可以听墙角。”

    哈?

    梁丘烟还没反应过来,东青已经蹿了出去。

    梁丘烟没办法,只好跟上。

    看着东青轻车熟路的模样,梁丘烟忽然觉得,东青应该不止来过一回。

    东青带着梁丘烟小心地避开层层守卫,还有各式机关,然后钻上了一座豪华殿宇的架梁上。

    整间殿宇几乎没有暗角,灯烛一枝枝、一簇簇,有如漫天繁星。

    地板是黑色的滑石,有如镜面,倒映着殿内的一切。

    神像、星图、古籍、宝物等等琳琅满目,数之不清。

    东青好像一阵微风一样隐在了梁架间的死角处,梁丘烟暗暗佩服,努力模仿着东青的轻巧劲,还是差点弄熄了一枝高烛灯。

    好在添灯油的小童已经走远,殿内寂静下来。

    “老没谱,你这是什么意思!”

    梁丘烟刚刚放平呼吸,两个身影匆匆而入,还将唯一开着的一扇大门给关上了。

    先出声的,竟然是个穿黑裙的中年女人。

    “嘿嘿,我能有什么意思?”

    跟在后面的烂衣老头没正经地回答,“去离山可是门苦差事,我这不是怕咱们的魏仙子受累吗?”

    “你少废话!”黑裙女人拔高声音,“别忘了,如果没有我,你怎么可能被引荐给圣上?

    如今想过河拆桥?没这么容易!

    说吧,飞燕山的事,是不是你做了手脚?”

    “老夫实在冤枉。”烂衣老头语气无辜,“飞燕山的事,我也有一份功劳。

    我捣乱了琉璃塔,又有什么好处?”

    “是不是,我会查个清楚明白!”

    黑裙女人语气嘲讽,“别以为临时得了个跟太子去离山的差事,就一步登天了。

    离山神祠可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原本是想提你几句的,但你既然这么上进,想来也无需我多嘴了。

    祝你好去好回!”

    说完,黑裙女人气冲冲地离开。

    临出门了,还将一面架上的古籍全部挥落在地,弄得一地零乱。

    烂衣老头摇头上前,一本本拣起古籍复原,口中还呢喃着什么。

    直过了好一阵,烂衣老头才收拾干净,关门离去。

    梁丘烟松了一口气,看向远处梁架上的东青,“这就是要听的墙角?”

    东青点点头,“能进来这里的,都是能直接攀上圣上的。

    刚刚不也听到了吗?离山神祠有古怪。”

    梁丘烟撇嘴,“可惜没头没尾,听了等于没听。”

    离山神祠有什么古怪,去了不就知道了。

    “走水了!”

    “救火啊!”

    这时,东边传来极为喧闹的声音。

    梁丘烟与东青赶紧从屋梁上落下,来到殿外一看,只见东边区域,这里一点火,那里一团乱。

    “估计是小岚跟万迁。”东青肯定地道。

    “玩地这么大…”梁丘烟缩了缩脖子,“大人会不会生气啊。”

    闻言,东青往后退了一步。

    梁丘烟:“……”

    这是要推她做罪魁祸首?

第104章:没有下次

    幽园。

    梁丘烟、小岚、东青跟万迁齐齐站一排。

    一个个皆低垂着脑袋,乖乖待训。

    “我是让你们去打探天星宫,不是让你们去放火烧人家!”

    吕磐语气无奈,“天星宫里面,也有许多东西是圣上在意的。

    今晚这一闹,圣上势必要彻查,也一定会加强防卫。”

    吕磐看向梁丘烟,“以后再想进去,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小岚上前一步,脸色歉疚,“大人,不管婉婉姐的事,都怪我。”

    万迁也上前一步,“不关小岚的事,是那几个看门的弟子,居然也敢对大人不敬,我才想着随意教训他们一下。

    没要他们性命都算不错的,不过放把火而已。”

    吕磐不由冷眼看去。

    梁丘烟连忙出声,“大人,事情不发生都发生了,其实应该怪我……”

    “自然要怪你。”吕磐盯回梁丘烟,“明明是你起的头。”

    梁丘烟噤声。

    好吧。

    确实是她起的头。

    “你们都先下去!”吕磐吩咐,“迟些再跟你们算帐。”

    东青、万迁、小岚转身往外走,梁丘烟也想趁机离开,吕磐直盯着她,“梁婉婉,你留下。”

    梁丘烟只得干笑着停住脚步。

    小岚回头给了梁丘烟一个保重的眼神。

    屋内安静下来,梁丘烟被吕磐盯地不自在,于是干脆上前坐下主动开口,“大人如果不愿意我去打探天星宫,叫东青或是万迁阻止我就行。

    既然是去打探,就难免会有意外发生的。”

    吕磐挑眉,“还怪我咯?”

    “不是,我的意思是……”梁丘烟认真道:“打探天星宫,是我自己的事情,没必要让大人这么操心。”

    “你以为我操心你?别会错了意!我只是怕受你连累而已。”

    吕磐理了理衣袖,“梁婉婉,别忘了,你现在不再只是你自己,更是国师夫人。

    你的一言一行,旁人瞧见了,都只会联想到我的身上。

    我与天星宫素来不和,如果让他们抓到了你这么个大把柄,我只怕在上都城都不用立足了。

    梁婉婉,我之前就交待过你了。

    你想做什么,我不阻止你,但东青与万迁两个都在,你得让他们跟着。

    你是不是在想,如果圣上与魔会有所关联,这接应的人,一定会在天星宫?

    如果是的话,你要面对的,很可能是一个资历不浅的天魔。

    梁婉婉,你确定自己能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全身而退?”

    梁丘烟默然。

    这一层,她倒没深想。

    必竟,一切都只是猜测。

    况且,吕磐的话也未必能全信。

    “没有下次!”吕磐声音严肃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闻言,梁丘烟并没有松一口气。

    虽然吕磐没有言明,如果下次她还是单独行动会有什么后果,但梁丘烟相信吕磐的警告是认真而且郑重的。

    她最好不要再挑战吕磐的底线。

    起码,也要过一段时间再说。

    小岚同万迁、东青走地远了些,小岚忍不住问万迁,“万迁,你说那几个人说的,该不会是真的吧?”

    万迁冷哼,“这世上哪有什么鬼神,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你们在天星宫听到了什么?”东青问。

    小岚回答,“我们摸到东边的时候,正好听到有人在讨论离山祭祀的事情。

    他们说,离山神祠里祭祀的那位神脾气很古怪的。

    如果不是国君亲临,亲自向他祭拜的话,代祭者必会受到诛戮或是诅咒。

    而且不止是代祭者,连同随行者也会受到牵连。

    他们还说,言国高宗早亡就是因为这件事而受到了诅咒!”

    “不管是神是鬼,我都要揪出来!”万迁转身消失。

    东青拍了拍小岚的肩,“你这么害怕,那天还是别去了。”

    “去!当然要去!”小岚扬声,“大人跟婉婉姐都去,我为什么不去?

    如果胆敢有人借鬼神之名伤害大人,或是婉婉姐,我一定要将他碾碎!”

    东青笑着摇了摇头,“休息去吧。”

    小岚的声音又弱了下去,“火其实是我放的,大人会不会怪我啊?”

    东青摸了摸小岚的脑袋,“顶多罚你饿两餐吧。”

    东青消失,小岚怪叫一声,也消失在原地。

    凤仪宫。

    郎皇后一夜未眠,书案上满是染上墨迹的纸张。

    刘嬷嬷上前拾起落地的纸张,郎皇后忽然一掷笔,将案上的纸张全部扫落在地,“别捡了!”

    刘嬷嬷松开手里的纸张,起身扶着郎皇后在一边坐下,“殿下若是心里不痛快,发泄一下也就罢了。

    可现在,说的是太子要代圣上去离山祭祀……

    殿下不可能没听说过,高宗爷时,有一次曾让淳王代他去离山祭祀。

    那之后不久,淳王就暴毙而亡,听说淳王死时,样貌十分可怖。

    高宗爷也自此晚晚梦魇,请了多少神师除噩都没用。

    正因如此,高宗爷才会耗空了身心,英年早逝。

    仁宗爷在位时,哪怕是身有病痛,也从不敢对离山神祠不敬,必是次次亲至。

    奴婢就当它是个传说,事不关己,还可以高高挂起。

    但太子是殿下唯一的骨肉,亲亲的骨肉,殿下真的忍心让太子去冒这个险?”

    “我还能如何!”

    郎皇后紧紧握着扶手,眼眶发红,语声压抑,“太子是我的骨肉,难道不是他的?

    他难道没听过这个传闻?他究竟是不信鬼神,还是根本想推太子去死,谁知道!

    我与他夫妻这么多年,我何曾看透过他?”

    说着,郎皇后凄楚流泪。

    刘嬷嬷声音微沉,“殿下不需要看透圣上,殿下只需要看透自己的心。

    圣上不只是殿下一个人的圣上,但太子却只有殿下一个母亲。

    太子忠顺仁孝,又是嫡子,群臣莫不赞颂。

    只要殿下与太子愿意,必能号令群臣。”

    闻言,郎皇后心中一惊,面色大变,“反叛?”

    “不!”刘嬷嬷抓住郎皇后的手,“是自保。

    但凡圣上对太子还存有一丝亲情,殿下又何至于走到这一步?

    是成全圣上,还是保护太子,殿下早做决断啊!”

    “不。”郎皇后摇头,“我出身虽不高,亦知忠孝为何物。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我若与太子这么做了,便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太子的声名,也就全毁了。”

    “殿下……”

    刘嬷嬷还想说什么,郎皇后摆手,“让我静静,嬷嬷先下去吧。”

    刘嬷嬷行礼正要告退,郎皇后又出声,“太子自幼在嬷嬷跟前长大,嬷嬷待他亲厚,我都看在眼里。

    但是嬷嬷需谨记,有些事情,如果做了,就不是为了太子好,反而是害了他。

    还望嬷嬷,切勿擅自作主,妄行其事。”

    刘嬷嬷一叹,“殿下放心,奴婢忠于太子,也忠于殿下。

    殿下不曾发话,奴婢不敢自专。

    只是,离山祭祀之事,也绝不能让太子担了干系。”

    说完,刘嬷嬷一礼而退。

第105章:老狐狸

    梁丘烟一早起来,发现床头有身普通的男袍。

    吕磐什么时候进来过内室,她完全不知。

    也无所谓了。

    吕磐如果想要她的性命,她也根本阻止不了。

    不止吕磐,换作东青或万迁,也是一样。

    “今天去离山,不方便带女眷。”

    吕磐从外室走进来,看向披头散发的梁丘烟,“你若想去,只能做我的随伴,受些委屈。”

    梁丘烟无所谓地道:“我没问题。”

    说完,梁丘烟起身坐到梳妆台前,一边梳发一边问,“还有谁去?”

    “东青和万迁都会跟着。”

    吕磐回答,“小岚太调皮,罚她在家里看屋。”

    梁丘烟的动作微顿,“小岚说在天星宫听到一个传闻……”

    “我知道。”吕磐打断梁丘烟的话,“若非国君亲临祭祀神祠,代祭者重则殒命,轻则受到不同的诅咒。

    不仅如此,连同随行的人,也一样逃不过惩罚。

    怎么,你害怕了?”

    “才没有。”梁丘烟看向吕磐,“大人不害怕吗?”

    吕磐嘲讽一笑,“不管是鬼是神,我倒想一见。”

    说完,吕磐转身而出。

    梁丘烟转回目光,望向镜中的自己。

    吕磐陪太子祭祀是假,想去弄清楚这个传闻才是真吧。

    连皇家都搅了进去,这背后操纵之人,一定不简单。

    不过,传闻归传闻,圣上子车汾但凡对太子子车颖多一点怜惜的话,恐怕也不会让子车颖陷入这样的危机当中。

    鬼神的事未必是真,但如果有人趁此机会对太子动手,甚至是子车汾自己……

    梁丘烟摇了摇头。

    算了算了,不想了。

    这皇家的事情,果然不能深想。

    梁丘烟换好衣衫出门,只见吕磐、东青跟万迁都已经等在廊下了。

    小岚可怜巴巴地在哀求吕磐,“大人,就让我跟着去嘛,我保证一路乖乖的,绝对不捣乱!”

    “没得商量。”吕磐声音绝情,“不要逼我罚你禁食三天。”

    闻言,小岚的脸蛋一白,立刻噤了声。

    梁丘烟上前,轻咳了两声,正想说什么,吕磐的声音缓和了一些:

    “小岚,我留你下来,也是有事情的。

    这次去离山祭祀,不知道几天才能回来。

    松荣马上就要过来了,家里若不留个人招呼,终归不好。”

    小岚的脸色好看了些,大大地点了个头,“明白了,大人。”

    “走吧。”吕磐带头离开,东青紧随其后。

    万迁盯了梁丘烟两眼,也跟了上去。

    梁丘烟不解地抹了抹自己的脸,今天没搽胭脂水粉啊?

    哪里不对劲吗?

    万迁刚刚盯她那两眼,是什么意思?

    这时,小岚扑了过来,抱着梁丘烟的手臂开心地笑道:“婉婉姐,刚才多亏你及时出现。

    不然,大人还不知要对我多严呢。

    婉婉姐一路小心,回来给我讲故事。”

    小岚松开手,朝梁丘烟摆摆手,一脸期待与感激。

    梁丘烟边走边回头,满脸莫名。

    刚刚吕磐,好像也没有多严厉啊。

    又关她什么事?

    路上,东青与万迁驾车,梁丘烟跟吕磐挤在车厢里。

    “觉得我刚才对小岚太严厉了?”吕磐问。

    “没有。”梁丘烟摇头。

    见吕磐盯着她,梁丘烟撇撇嘴,“我出去的时候,确实有那么一点,后面就好多了。”

    吕磐点头,“小岚身世可怜,很小被接回来,大家都对她好。

    正因为这样,也养成了她任性的性子。

    她天不怕地不怕,大家又纵容她,如果我再不严厉点,只怕她将来会犯下不可挽回的大错,伤人伤己。”

    梁丘烟道:“有时候一味严厉也是没用的,你只是让她害怕你而已。

    但她可能未必觉得自己有错。

    我看地出来,小岚很崇敬你。

    她不会否定你的话,但不代表她不会行相反的事情。

    或许,有时候加以适当的引导更好。

    就像洪水一样,光是堵塞是没用的,还要加以疏通才行。”

    吕磐看着梁丘烟莫名一笑,“我要没记错,你今年才十七。”

    “那又怎么样?”梁丘烟道:“讲道理不分年龄大小。

    说实话,我以前也挺任性的。

    父亲纵我,兄长宠我,只有母亲对我严厉。

    但后来……我不是因为母亲的严厉才懂事非的。”

    吕磐问,“那是因为什么?”

    梁丘烟摇了摇头,沉默一阵才回答,“父亲死于天魔之手,兄长也是为了救我,死于天魔之手的。

    从那以后,母亲对我恨之入骨,我,自己也一样。

    如果,如果我当时不那么任性,也许,兄长就不会有事了。”

    吕磐轻缓了声音,“你母亲,还有你,不是应该更恨天魔吗?”

    梁丘烟点点头,“恨的。”

    望了望窗外,梁丘烟又道:“但有时候更恨自己。

    我理解我母亲的心情。

    至于天魔……说到底,也不过是各自立场不同罢了。

    他们做了他们该做的事,我们也一样。

    我们有亲人,他们也有。

    我们有悲痛,他们也有,不是吗?”

    吕磐静静盯了梁丘烟一阵,“很难相信,你今年才十七。”

    梁丘烟低头一笑,“我说了,讲道理不分年龄大小。”

    吕磐道:“有时候,感情跟道理是不一样的。

    我,见过太多的人,因为感情而掩埋或背弃了道理。

    如果大家都能像你这么想的话,或许这世间会少很多纷争与悲痛。”

    “那么你呢?”梁丘烟反问,“怎么懂这么多的?”

    吕磐眨了眨眼,“没什么,过了很多个人生,自然而然就懂了。”

    闻言,梁丘烟的心怦怦急跳了起来,“很多个人生?那是什么意思?”

    吕磐朝梁丘烟勾了勾手指,梁丘烟自然而然地坐到了吕磐身边。

    吕磐这才道:“我发觉婉婉套话的本事,是越来越强,越来越无形了。”

    梁丘烟心里一咯噔,脸上不由装傻充愣,“哈?大人在说什么,我不明白啊。”

    真够警觉的。

    她都把自己的伤心事拿出来说了,这个家伙还是滴水不漏。

    也或者是故意漏了一点,引她上钩。

    果然,这是只老狐狸,她斗不过。

    吕磐的手忽然搭上了梁丘烟的肩膀,察觉到梁丘烟的僵硬,满意地一笑,“我早就说了。

    如果婉婉是以梁婉婉的身份来问,那就不必了。

    如果婉婉是以国师夫人的身份来问,那我在我娘子面前,自然不再有任何秘密。

    选择权,在婉婉的手中,何必再来试探?”

    说完,吕磐抬手轻抚了抚梁丘烟的脑袋,梁丘烟不由感到一阵巨山般的压力。

    吕磐松开手,坐直身不再说话。

    梁丘烟也静默下来。

    其实,吕磐不说,这些天她也能感觉到幽园里各人的反常。

    说他们是普通人,她自己都不信。

    她没见过吕磐出手,但东青、万迁和小岚都对吕磐这么恭敬服帖,想来吕磐只会更厉害。

    吕磐就算不是魔王,只怕在魔会的地位也不会轻。

    可如果吕磐是魔会的,他又为什么要调查圣上与魔会勾结的事情呢?

    难道是魔会内乱?

    可她只听说,魔会再怎么乱,也绝不会背叛他们共同的魔王。

    招惹人族国君这件事情可大可小,这件事情,魔王真的不知道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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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5161/ 第一时间欣赏诛魔从男友开始最新章节! 作者:闲阶桃花所写的《诛魔从男友开始》为转载作品,诛魔从男友开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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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魔从男友开始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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