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东大漠
喻泰鸿与诛魔会的人听到这声喊，一个个都紧张起来。
原本包围着鲁绍安与碧空会的诛魔会的人，纷纷握紧了手里的武器，眼睛紧紧瞪着对方。
生怕对方下一刻，就会突然反扑，将他们悉数吞没。
喻泰鸿盯着鲁绍安，“鲁师兄早知道？”
鲁绍安淡定地往杯里倒满了茶，“如果你是指要在这里扣押我的事，我确实不知道。”
喻泰鸿脸上不信，“你不知道，这列车又是怎么回事？”
列车不但在向回行驶，而且速度越来越快，甚至超过了正常的行驶速度。
这在四大魔会来说，都是不太寻常的。
鲁绍安笑笑，“如果我说，我跟你一样感到惊讶呢？”
“魔会的人！”喻泰鸿腾地站起了身，刚要吩咐什么，就听到另外一节车厢传来响动。
“会长……”
诛魔会一个小弟子刚刚鼻青脸肿地走进来，身后就尾随了一个身影。
那小弟子见状，原本想说的话也重新咽了回去。
“是你！”
喻泰鸿眯眼看向对方，脸色又惊又怒。
鲁绍安眼中也闪过诧异，“谭会长？”
“两位会长好。”谭蔓的声音漫不经心，“很报歉，这次的议会恐怕要推后了。”
“你想做什么？”喻泰鸿沉声问，“这一次的事，本不关紫凰会的事。”
“之前不关，现在关了。”
谭蔓看着两人道：“诛魔会也好，碧空会也好，想必这些年来，对于四大魔会的诸般事宜很是头痛。
毕竟，次天魔多了，组织多了，确实是不好管理。
所以，我想过了，要打破这种局面……
只有一统！”
“你说什么！”喻泰鸿满面惊诧，“谭蔓你疯了！
这件事情，诛魔会不同意！”
鲁绍安仔细看了看谭蔓的表情，发现对方是认真的，没有说话，垂眸陷入一阵沉思。
“喻会长。”谭蔓轻笑一声，“请你搞明白一个问题。
我今天是过来通知二位的，不是来征求二位的意见的。
看在二位是两门的首领，我今天才给二位一个面子，好生送你们离开魔会。
但如果有人敢在这段时间回来捣乱，或者插管魔会中事，不管是谁，哪门的人，我魔会次天魔绝不会手下留情！
提醒一声，列车没有出炎龙会之前，你们最好别轻举妄动。
不然……发生了什么意外，我可就解释不清了。”
说完，谭蔓看了鲁绍安一眼，转身消失在原地。
“砰”的一声，喻泰鸿将面前的茶杯扫落在地，又气地一捶桌面，“真没想到，谭蔓这个女人，居然有这么大的野心！”
鲁绍安站起身，“既然事已至此，等出去之后，我碧空会与诛魔会之间，也有事要好好谈一谈。”
说完，鲁绍安带着人准备离开。
拦着他们的诛魔会成员不由看向喻泰鸿。
喻泰鸿看着鲁绍安，“你真的要放任谭蔓统一四大魔会？”
鲁绍安不置可否，“我说了，现在谈什么都没有意义。
等离开炎龙会，我们再谈。”
喻泰鸿的胸口剧烈起伏，终究还是重重地摆了摆手，“都让开！”
闻言，诛魔会众人让开路，鲁绍安带着下属来到另外的车厢坐下。
“驾驶室没有次天魔。”
“手机没有信号。”
“刚刚试探过了，别说挨近门口，哪怕是靠近窗户，也会有杀机出现。”
很快，这样的消息分别传入两门首领的耳朵里。
喻泰鸿气极，又摔了几个杯子。
鲁绍安倒是淡定，只是心里也染上了担忧，“谭蔓，你到底想做什么？”
要说魔会中随便一位次天魔都可能有野心，但绝不会是谭蔓。
“会长，现在该怎么办？”鲁绍安身边的人问。
“静观其变。”鲁绍安闭眼回答。
炽热的太阳烘着脚下的沙地，干烈的风带起沙粒，刮地梁小婉的脸生疼。
上一秒，她还在壁城的首领府邸内。
这一刻，她却呆在了这样仿佛没有生机的天地内。
实在是令人觉得梦幻。
“这里就是东大漠了。”
万振叶走到梁小婉身边，“再往前走走，应该能看到点东西。”
梁小婉侧身看向万振叶，“你是怎么跟进来的？”
万振叶耸耸肩，“看到阴阳会的首领跟进来了，我自然也得跟进来。
桓少……跟高会长说了，得保证你的安全。”
梁小婉摇头，“我跃进那条隐通道的时候，好像被一股力量拽扯了一下，然后才到了这里。
如果像你说的一样，阴阳会的首领也进来了，那他人呢？”
万振叶微笑起来，“这条隐通道是炎龙会首领岳安帅设计的，它有没有什么埋伏，有没有什么转折，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你应该庆幸，阴阳会的宗庚不在这里才对。
他可是八百年的次天魔，你未必对付得了他。”
“那桓少呢？”梁小婉问。
万振叶摇摇头，朝前走去，“走吧，桓少不会有事的。”
梁小婉盯了一阵万振叶的背影，最后也只能跟了上去。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她进来的那条隐通道也看不见，两眼摸黑，只能信任万振叶了。
虽然心里有说不出的别扭，还有解不完的疑惑。
“英英怎么会跑到这种地方来？”
梁小婉跟上万振叶，目光四望，实在不明白秦英英的想法。
本身的秦英英肯定不会来。
但即便是秦英英做不了主，帮她做主的那个东西，又为什么要来这样毫无生机的死地？
如果真的进来了，她现在又会在哪里呢？
“你很看不起这里？”
万振叶忽然道：“可是千年之前，这里就是所有次天魔的家。
除了在地下建造了一个庞大的世界，魔王吕磐还让人一直想办法改善地面上的环境。”
梁小婉看向万振叶，“看来你很喜欢这里？
听你这口气，要不是知道你是碧空会的办事员，我还以为你是次天魔呢。”
万振叶笑了笑，“我只是不明白，东大漠这么好，又这么大的一块区域，为什么要死放在这里烂下去？
重建它不好吗？恢复它的生态不好吗？
梁小婉，你觉得呢？”
梁小婉默然一阵，“如果是单纯考虑恢复环境的事情，我想碧空会与桓宜倒是可以出点力。
但如果纠缠到其他方面的事情，恐怕就未必能如碧空会的愿了。”
“是啊。”万振叶停在半坡上，“有些事情明明有简单的处理方法，但就是要被人弄地更加复杂。”
梁小婉转开话题，“手机没有信号，要怎么找英英？”
万振叶弹了弹响指，“先来看看这个。”
说完，万振叶大步爬上高坡的顶部，然后对着另一面的坡下张开双手，大声喊了起来，“好美啊！”
梁小婉好奇地追了上去。
当她站在万振叶的身边，俯视眼前的景象时，完全地怔住了。
第77章：摊牌，反应
“咦？”
紫凰会首领司徒雁青甫一落地，看到眼前的景象时，不由奇怪出声，“怎么到客馆来了？岳安帅呢？”
她明明跟着岳安帅跃进了隐通道，为什么现在却没看见对方。
“暂时只看到你。”
阴阳会首领宗庚踱步到窗口，只见街道上不时有兵卫跑过，口里叫嚣着什么。
“炎龙会乱了。”宗庚出声。
“好啊。”司徒雁青不由乐呵起来，“炎龙会越乱越好，我们紫凰会乐意看好戏。”
“不。”宗庚摇头，“这次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闻言，司徒雁青也来到窗口，顺着宗庚的视线望了出去。
几个眨眼之间，就见到几队兵卫分别押着几个身影离开。
乱中有序。
“这些人是……”司徒雁青不解，“犯了事的？”
“不像。”宗庚回答，“我倒是记得，这几个人是炎龙会首领之下的几位骨干。
其中一个，是前任首领的副手，一直不服气岳安帅。
但其他几个，都是岳安帅的人。”
司徒雁青更加不解了，“自己的人也抓，不是自己的人也抓？”
“恐怕不是岳安帅的意思。”
宗庚闪身出去，抓了个落单的兵卫进来，“发生什么事了？”
那兵卫先是吓了一大跳，随即看到宗庚与司徒雁青的脸，稍稍放松一些，“宗，宗首领、司徒首领。”
“发生什么事了？”司徒雁青问。
那兵卫莫名看了司徒雁青一眼，“司徒首领还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谭，谭会长来了。”
“谭蔓也来了？这些又跟她有什么关系？”
兵卫瞧了瞧司徒雁青的脸色，又看了一眼面色如深海的宗庚，轻声回答，“谭会长说……说要一统魔会。”
司徒雁青呆住，随即摇头，“这不可能！”
谁都能有这想法，但绝不会是谭蔓！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司徒雁青恼怒起来，准备收拾那兵卫，“是岳安帅叫你这么说的？故意污蔑我们紫凰会？”
“小的句句都是真话啊。”
那兵卫连滚带爬地退缩到角落。
宗庚拦住司徒雁青的动作，“他没说谎，也没必要。”
司徒雁青一双冷目射向宗庚，“你也跟岳安帅是一伙的！”
宗庚无言。
这时，司徒雁青与宗庚感受到一股威压，两人不由都噤了声。
身穿黑裙的谭蔓飘然而入。
在两人面前站定，谭蔓出声，“刚才还一直在找你们，没事就好。”
司徒雁青看着谭蔓，有些迟疑地问，“谭蔓，你在做什么？”
谭蔓的目光由司徒雁青扫向宗庚，“做我该做的事。
放心，四大魔会合并后，你们依然还保持你们的位置不变。
只不过，以后魔会大小事情，都必须由我作主。”
司徒雁青直直地看着谭蔓，目光里仍然充满了不可置信。
想要说什么，看到宗庚在场，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谭蔓看向宗庚，“宗庚，你呢？有意见吗？
有意见的话，现在就可以提。
趁着我心情还好，可以谈一些条件。
不然，在这之后所做的一切反常之事，我与整个魔会都将视之为背叛，你听清了？”
宗庚一阵沉默过后，朝谭蔓深深一礼，“宗庚向来没有什么大志，这些年勉强管理着偌大的阴阳会，时常觉得疲惫。
如今，谭会长愿意接管一切，宗庚求之不得。
只希望，谭会长在接管的过程中，能够温和一些，不要造成无辜的伤亡。”
谭蔓含笑上前扶起宗庚，“自然。
只要认定了我谭蔓，我谭蔓也会当他是一家人。
你能看地透彻，我很欣赏。
你这次带来的次天魔当中，还有相当一部分对我的误会很深，对你的忠心可嘉……”
“属下这便去绑他们回来请罪！”宗庚躬礼。
谭蔓笑着应声，“好，我等着你。”
“谢谭会长。”
说完，宗庚消失在原地。
眼见宗庚消失，角落里那个兵卫也趁机溜了。
“谭蔓！”
见再无他人，司徒雁青不由来到谭蔓的面前，“你真的想要一统魔会吗？
你真的想要做所有次天魔的首领，甚至……是王吗？
不，这不是我认识的谭蔓。”
谭蔓微笑，“我做王不好吗？你不认可吗？”
“不，不是。”司徒雁青表情复杂地摇了摇头，“在我心里，所有次天魔中，如果注定要有一个王的话，那必定是你。
可我知道，这不是你想要的，否则百年前你就可以得到。
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
谭蔓动了动嘴唇。
司徒雁青逼视着谭蔓的眼睛，“你可以不说，但不要骗我。
我们也算是姐妹一场，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会追随。
但如果这不是你自愿的，我也绝不会看你跳进火海！”
“傻姑娘。”谭蔓拍了拍司徒雁青的肩，“这件事，没有人逼我，也是我自愿的。
至于理由，我现在的确不方便告诉你。
但你只需要知道，这么做，不仅是为了我们，为了紫凰会，也是为了整个次天魔种族。
别人可能不信，但我知道你一定会相信。”
司徒雁青收回目光，点点头，“我相信你的话，也相信你是真的为了所有的次天魔。
可是你要明白，魔会分裂已久，矛盾太深，有野心的次天魔也太多。
而你，虽然是所有次天魔中资历最老的一位，但终究不是魔王吕磐。
想要众心归一，恐怕太难。”
谭蔓点头，“我谭蔓，向来不会去做简单的事。”
“明白了。”司徒雁青一叹，“既然你自己都想透了，我也没什么好再说的。
现在，我可以做什么？”
谭蔓一歪脑袋，“做你最喜欢做的事，把炎龙会给我收拾干净了。”
司徒雁青立马精神起来，“遵命，我的首领！
保证明天之前，壁城之内，再无一个炎龙会的次天魔敢反对首领您！”
说完，司徒雁青转身消失。
谭蔓露出微笑。
章岚现身，“你与司徒雁青的感情倒是不错，什么也不说，她就这么信任你。”
谭蔓看向章岚，“你不是说还有其他事要办吗？
这里已经收拾地差不多了，你可以离开了。
让桓少放心，两件事我都会抓紧办。”
章岚道：“一统魔会的事情，我不怀疑。
但关于那位野心之人，你心里有眉目了？
刚刚我也在炎龙会转了一圈，那些骨干相互透露出来的秘密，也都跟新型魔仆扯不上关系。”
“我从来不觉得是炎龙会的次天魔干的。”
谭蔓出声，“这件事，除了野心，还得有实力。
而四大魔会中，最没有这样实力的，就是炎龙会。”
章岚笑笑，“看来，谭会长心中有数了。
既然没什么我操心的……走了！”
第78章：老朋友
梁小婉站上坡顶，站在万振叶的身旁，入目的，是一片童话般的绿洲。
“这里是……”
“大漠之眼。”
万振叶与梁小婉的声音先后响起。
“咦？”万振叶看向梁小婉，“你知道啊？”
梁小婉朝绿洲走去，“听人说过，东大漠有两片相对的绿洲，称为大漠之眼。
千年前它们存在，现在，它们依然存在。”
梁小婉的身影奔向绿洲，深深的呼吸着，静静地感受着。
脑海中，仿佛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说着话：
“听闻很久以前，这里也是绿树成荫，湖河环绕，水草肥美。”
“后来发生巨变，这里成了无人能生存的荒漠。”
“也有传闻，大漠之眼是这片荒漠的核心。”
“通过它们，或许可以找到巨变的原因，甚至再度开启很多年前的那种盛意。”
另一个声音问：“找到了吗？”
之前的声音回答：“找到了，也没找到。”
“或者说，是时机未到。”
梁小婉走到清澈的湖水边，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表情变地莫名。
扑嗵一声，梁小婉忽然扎进水中。
“梁小婉！”
跟在后面不远的万振叶吓了一大跳。
赶紧来到湖边，看到梁小婉只是在水里游泳，松了一口气。
撇了撇嘴，万振叶嘀咕，“还是一样不省心。”
梁小婉慢慢沉到湖底，闭上眼睛。
当她静下心来，脑海里却仿佛乱成了一团麻。
许许多多的声音钻入脑海。
人族的、次天魔的、过去的、现在的……
“你知道我是谁？”
“知道。”
“那你还带我来？”
“我其实一直都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为什么，你们人族要那么看重过去？最重要的，难道不是眼前，不是现在吗？”
“你不明白……”
“你明白吗？”
梁小婉痛苦地挣扎起来，窒息感传来，眼前阵阵发黑。
“梁小婉！梁小婉！”
万振叶一把将溺水的梁小婉从湖里提了出来，扔在草地上。
擦了把脸上的水珠，万振叶看向正咳嗽吐水的梁小婉，语气激动，“梁小婉你多大的人了，能不能别这么一惊一乍的！
想死也别挑这地，也别挑我在的时候！”
话没说完，原本蔫蔫耷耷的梁小婉忽然蹿起身来，眼神凌厉地向万振叶发出攻击。
“喂，梁小婉你疯了！”
“打我干嘛？”
“又不是我让你溺水的……”
“扑嗵—”
万振叶被梁小婉一脚踹入了水中。
“嗬…喂！”
万振叶从水里游到边上，站了起来，恨恨地瞪着梁小婉，开始挽袖子，“梁小婉，你别逼我哈！
我真的忍你很久了，我跟你讲……”
“湖底有入口。”梁小婉淡声打断万振叶的话。
万振叶：“……我……”
他回头看向湖底，又瞪了梁小婉两眼，然后再次潜入水中。
大概过了几十秒，万振叶从水底冒了出来，有些狐疑地看向梁小婉，“是有个入口……那个……你……刚才……”
“我不会溺水！”
梁小婉走到湖边，居高临下地盯着万振叶，“你刚才打扰我了！”
说完，梁小婉跃入水中，朝着湖底的入口寻去。
万振叶回头看向梁小婉如鱼般的灵活身影，皱了皱眉，眼中的疑惑仍未消去。
是他看错了吗？
刚才有那么一瞬，他好像是在与那个人对视一样。
可是桓少和大家都说，梁小婉已经失忆了。
松荣和章岚还说，桓少想了好多办法刺激梁小婉，她也没想起来。
而且，如果梁小婉真想起什么的话，恐怕就不只是踢自己入水这么简单了事了。
当年那个梁婉婉，脾气很暴的！
感觉到梁小婉已经消失在湖底，万振叶不再多想，随后跟上。
沙漠之眼的另一片绿洲。
“梁小婉已经进去了。”
虚空中，一团透明的影子在光影的折射下，偶尔现出一点违和。
“我知道。”
桓元嘉点头，“我们刚刚说到哪里了？”
影子：“你既然在之前已经见过我，我还是没有给你答案的话，那就是我没有查到真相。
不过，我这次回去后，还是会尽量再试试。”
桓元嘉一叹，“虽然不抱希望了，还是谢谢你。”
影子：“其实我觉得也不用太担心，或许阎族是自然消亡。
就算真有什么具体的原因，或者可怕的东西，也说不定早随着他们一起消亡了。
你现在更该担心的，是你的老东家。
只要霸族出来了，勒族离现世也就不远了。
现在全球升温，南冰域的冰架解体很快，身为霸族的死敌，我已经能感受到霸族的蠢蠢欲动。
如果你要问我最后结果怎么样了，报歉，我拒绝回答。
一旦我告知你们可能的结果，很有可能就会影响你们在这个过程中的决定。”
“我明白。”桓元嘉点头。
影子：“你还没告诉梁小婉真相吗？”
桓元嘉默然。
影子：“你应该告诉她。”
桓元嘉回答，“我始终觉得，重要的是现在。
过去已经过去，未来还没到来。”
影子笑了笑，“是啊。
不过，我还以为你会问我未来的事。
大的事我不会说，这种小事，说不定我就告诉你了。”
桓元嘉摇头，“我……不想知道。”
影子沉默一阵，“送你们四个字：好好珍惜。”
桓元嘉的目光深处，仿佛有光华坠落，很快不见。
桓元嘉站起身，“该进去了。”
“里面见。”影子消失。
桓元嘉的动作微顿，目光望向沙漠之眼的另一头。
“桓少。”
章岚气喘吁吁地出现在桓元嘉面前。
“嗯。”桓元嘉收回目光，“炎龙会怎么样了？”
“炎龙会问题应该不大。”章岚回答，“紫凰会跟天魔会都明确支持谭蔓，炎龙会就是一盘散沙，要不了几天就会臣服。
至于阴阳会，宗庚也说会将管理权上交。
不过，还没找到岳安帅。”
“小家伙很聪明。走吧。”
说完，桓元嘉与章岚消失在原地。
两人消失后许久，绿洲边缘的沙漠土壤里，突然冒出一个脑袋来。
“噗！”
岳安帅吐出一嘴的沙子，长长吸了几口气，才挣扎着从沙堆里爬了出来。
看着桓元嘉与章岚消失的方向，眼珠子骨碌转个不停。
房间里的隐通道是他精心设计过的。
除了他，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
但今天，不但有人跃了进来，还有人改变了里面的机关。
让该进来的人进来了，不该进来的留在了炎龙会。
对方如果不是早就打探过，就是高手中的高手。
他敢说，就是谭蔓进来，也做不了这样的手脚。
他一路小心跟随。
果不其然，钓出两条大鱼来。
大鱼说不定已经发现了他，但却没有阻止他。
不管了，先去看看这些大鱼到底在搞什么鬼。
这可比当什么炎龙会的首领有趣多了。
也比他在永生会的旧地独自探险刺激多了。
想到这里，岳安帅几个闪身，朝着桓元嘉与章岚消失的方向追去。
第79章：关于迁移
壁城首领府邸。
童蛟、宗庚、司徒雁青，以及一众魔会骨干都在座，他们望向主座的谭蔓。
这个神情恣意，杀魔不眨眼的女人，此刻正悠闲地吃着早餐。
不过三天，原本一团混乱的炎龙会就对谭蔓服服帖帖。
当然，不服帖的都已经消失了。
说实在的，大家以前对谭蔓的印象，仅限于她资历最老，仅此而已。
毕竟她一睡百年，而紫凰会的事情，大多是司徒雁青在管理。
再久远的事情，大家也都模糊了。
但通过这三天，整个魔会的次天魔听到谭蔓两个字，就心有余悸。
原来这个女人狠起来，也是很可怕的。
“报歉啊，今天起晚了点。
今天叫你们过来，是有件事情要宣布。”
谭蔓放下餐具，擦了擦嘴，又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我想过了。
如今魔会虽然统一，但分隔四地，实在是不方便。
如果能合在一起，就最好不过了，大家也会少很多事情。”
有次天魔出声，“眼下就阴阳会的地盘最大，不如都搬去阴阳会。
再扩展一些领域出来，然后将天魔会、紫凰会、炎龙会原来的领域让出来。
这样的话，相信诛魔会与碧空会也不会计较太多。”
谭蔓没说话，另一名次天魔反驳，“笑话！天魔会、紫凰会与炎龙会本来就是魔会的地盘，为什么要让！
以前魔会不齐心，诛魔会与碧空会也拿我们没办法，既然现在魔会一统，为什么还要看诛魔会跟碧空会的脸色？
依我说，诛魔会与碧空会同意最好，要不同意，就直接开战！”
有次天魔开始拍马屁，“是啊，有咱们英明厉害的谭首领带领，诛魔会跟碧空会就是个屁！有什么好怕的！”
随即，又几个次天魔附和。
谭蔓笑笑，看向那几个次天魔，“我可没说过自己英明厉害，但听你们说，我觉得你们都挺厉害。
要不这样，你们几个既然这么不忿诛魔会跟碧空会，不如你们先代表魔会去打个先锋，看看他们好不好对付？”
闻言，众魔都噤了声。
“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轻易与诛魔会、碧空会闹翻才好。”
阴阳会原首领宗庚出声，“至少，咱们不该主动挑起争战。
这次魔会一统，他们没有出面阻挠，已经是善意的释放。
不知道谭首领心里有什么想法？
原本的四魔会分散在北陆域的四角，这样既是相互防备，也是诛魔会与碧空会不想看到四魔会齐心。
现在既然全由谭首领带领，谭首领您想怎么做，我们都愿追随。”
“我司徒雁青自然也无二话。”司徒雁青接话。
“算我一个！”童蛟抬了抬手。
几位首领都发了话，其他骨干自然不敢再多言。
谭蔓不紧不慢地出声，“阴阳会的地盘是大，但也容不下原先的四魔会。
向外扩展出去是好事，但势必就要与人族有所冲突。
就算真要这么做，也得徐徐图之，没个数十年，恐怕不得安宁。
我的意思是，最好能有一个现成的地方容纳下所有的次天魔。”
众魔面面相觑。
北陆域就这么大，连阴阳会都容不下所有的次天魔，又还有哪里能够容得下呢？
等了半天，也没有人回答得上这个问题。
谭蔓的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座下摇椅忽然一转，面向窗外，“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众魔看了过去，有的一头雾水，有的静默沉思，有的不可置信。
“东，东大漠？”有次天魔小心翼翼地问。
“没错。”谭蔓点头，“我说的，就是东大漠。”
这话一出，议会厅顿时炸开了锅。
“东大漠可是千年禁地啊！”
“里面都荒成那样了，进去能有什么好？”
“是啊，北陆域这么繁华，大家怎么能适应那鸟都不拉屎的地方？”
“还鸟拉屎呢，在里面能找到只鸟我算你厉害！”
“砰！”
一声巨响，司徒雁青直接将桌面正中的盆景给震裂了。
“首领的话还没说完……”
司徒雁青冷声，“谁再敢唧唧歪歪，下次就轮到他了！”
见状，众魔再不敢出声。
谭蔓看了司徒雁青一眼，继续道：“东大漠，众人皆知，曾经在魔王吕磐的带领下，成为了所有次天魔的家园。
的确，地面之上是荒凉的沙漠，但地面之下，却建造了一个庞大的次天魔世界，而且生机勃勃。
如今虽然已经过了千年，但我相信它们依然屹立不倒。
再有，现在科技这么发达，要恢复东大漠的生态也不是难事。
如果这千年来，能早点这么干，说不定东大漠早已经恢复了生态，会成为连人族都向往的绿地。
次天魔如果要真正的统一，必得有自己真正的后花园。
而如今，分布在北陆域的四魔会，虽然扎根了这么些年，但又有多少次天魔有真正的归属感？
人族当中，又有多少人肯承认我们的位置？
没有家，根就扎不下。
而东大漠，才是次天魔的家。
做人也好，做次天魔也好，眼光要放长远点。
我知道现在进入东大漠，环境一定很苦，我们要改变的东西也很多。
但只要大家齐心，又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呢？
待到百年千年之后，我们可以对自己，也对自己的后代骄傲地说一句：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园！”
众魔一阵窃窃私语。
宗庚出声，“谭首领的想法的确很好，抛开东大漠的种种艰苦条件不谈，只怕诛魔会与碧空会是绝不会同意我们进入的。”
“是啊。”有次天魔附和，“诛魔会的封锁线还立在那里。
魔王吕磐死了千年时间，诛魔会对东大漠的封锁执念也持续了千年时间。
虽然我们只是想进去重建家园，但只怕诛魔会的人不会这么想。”
“这件事情，不需要你们操心。”
谭蔓肯定地道：“诛魔会早已经不是当年的诛魔会，没什么可怕的。
况且，诛魔会之外还有碧空会。
我与碧空会的关系如何，你们有些人也清楚。
只要我拉拢了碧空会，诛魔会没了碧空会的支持，还怎么与一统的魔会相斗？
从即刻开始，你们着手准备迁移事项，越快越好！”
“明白！”童蛟第一个出声。
“遵命！”司徒雁青也应和。
其他次天魔见状，跟着纷纷表态。
众魔散去后，一个身影出现在议会厅，“那位可没说过，要将众魔迁入东大漠。
这话，你对松荣说了吗？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谭蔓理了理头发，“那位既然让我当这个首领，我相信绝不会是为了让我当花瓶。
这次那位既然亲自过来，必然是要处理东大漠的事情。
我相信，我的这个建议，他会赞成的。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我对这个王位没兴趣。
只要处理好这两件事情，我随时让位……
不，他根本不在乎我让不让位才对。”
议会厅里的两人相互对视一眼，不言自明。
第80章：蓄势
炎龙会之外，菊城分会，诛魔会首领喻泰鸿，碧空会首领鲁绍安，两人对面而坐。
“这几天，喻会长陆续调人来菊城，究竟想要做什么？”鲁绍安问。
喻泰鸿一笑，“鲁师兄何必明知故问？难道这几天，碧空会就没往菊城调人？”
鲁绍安道：“我只知道，当年魔会与诛魔会、碧空会签订的和平协议中，并没有不准魔会一统这条。”
“是没有，这是明面上的。”
喻泰鸿道：“但只要是聪明人，就该明白暗里的。
如果诛魔会想看到魔会一统，当初就不会选择跟四家魔会合作这么麻烦，挑一家不就够了？
诛魔会既不想看到魔会太乱，但也绝不想看到魔会再有一统的时候。
有人说魔王吕磐在的时候，如何如何好，都是胡说八道！
人族是人族，次天魔是次天魔，两族根本不对等，什么时候两族能够和平相处了？
底下的人天真，不会鲁师兄也这么天真吧？”
鲁绍安看着喻泰鸿，“喻泰鸿，别逼我将你与傀儡菌的事宣之于众。
这个时候，我不想增添大家的心理负担，也不想看到诛魔会大乱。
你是诛魔会的首领，趁着你自己还清醒，先解决了傀儡菌的事再说！”
喻泰鸿摇头，“鲁师兄，我说的，你怎么就是不信呢？
我已经说过了，我找到了控制傀儡菌的方法。
没错，一开始我的确受幕后控制，做了一些错事，但现在我已经摆脱了他。
傀儡菌带给我的，带给诛魔会的，只会有无穷无尽的利益，乃至翻天覆地的改变。
你可以不相信，但你需要给我时间来证明！
还有，虹玉不是在你们手上吗？
我也没追究什么。
你们想研究，那就研究。
但我可以百分百地告诉你，想要彻底铲除次天魔，傀儡菌就是我们最好的选择！”
鲁绍安严肃道：“你究竟有没有摆脱幕后控制之人，你自己也未必清楚。
我只知道，傀儡菌绝不是什么好东西，已经有人给出善意的警示。
如果你执迷不悟，最后酿出什么大祸，我碧空会绝不会手下留情！”
“好！”喻泰鸿道：“我喻家这一生，也都是为了诛魔会。
如果有一天我做出了对诛魔会不利的事，鲁师兄你尽管动手。
但眼下，我们更该讨论的，是外敌的事！
现在次天魔已经越来越危险，难道鲁师兄当真要袖手旁观？”
“我没有袖手旁观。”鲁绍安道：“我只是在事情未明朗之前，不轻易做出选择。
现在冲入炎龙会，有所动作，只会挑起两族争战。
若战争一起，到时不止北陆域有事，连带南冰域也会失控。
到时别说什么魔会、诛魔会跟碧空会，只怕整个人族，都将覆灭。
如果这样，你还要一意孤行的话，我只会当你是真疯了！
碧空会从不会偏帮，不管是人族，还是次天魔，这是谭伟彦祖师爷立下的规矩，也是碧空会成立的根本。
从现在起，不管是人族，还是次天魔，只要有人越过了碧空会的底线，碧空会都将视之为敌，不灭不休！”
一阵沉默过后，喻泰鸿拍了拍双腿，“好！鲁师兄不偏不倚，我信你。
现在，我调我的人手，鲁师兄不必担心。
在次天魔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之前，我绝不会让人动手。
鲁师兄，你想保两族和平的大志，我理解。
不过，我也真心劝你一句，想要两族和平，不可能的。
呵呵，那就是个白日梦。
两族，早晚一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你再这样执迷下去，恐怕到时什么也保不到。”
说完，喻泰鸿离开。
鲁绍安长长叹息一声。
“师傅。”
高建木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萧虹玉怎么样了？”
鲁绍安重新打起精神。
高建木来到鲁绍安面前，“还在研究中，她体内的傀儡菌，同之前在魔仆体内发现的，形态完全不一样。
又害怕伤到萧虹玉，他们也不敢太过急切。”
鲁绍安点点头，“让他们不用心急，把问题搞清楚才是最重要的。
现在，也不是说明这件事的合适时机。
如果让诛魔会的人知道，喻泰鸿跟萧虹玉体内有这样的东西，恐怕自己就会先乱了。
诛魔会那帮人有多激进，你我都清楚。”
高建木应声，“萧虹玉的事，只有少数人知情。
至于研究人员，在未研究清楚之前，更是不许离开。
现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魔会的身上，也没人会注意到这些小细节。”
顿了顿，高建木道：“但我觉得，傀儡菌的事，起源于次天魔，如果能让信地过的次天魔参与研究的话，可能速度会更快。”
鲁绍安道：“再等等。有人还欠我一个解释……”
鲁绍安的话音刚落，一道身影直接闪现在两人眼前。
两人错愕，高建木下意识地甩开甩棍，准备反击。
这里虽然是碧空会在菊城的分会，但防护措施也都齐备。
如果有次天魔闯入，就算动不了对方分毫，至少警示还是会响起的。
但眼前这身影悄无声息地闯入，直达两人面前，这是何等的恐怖！
可等看清眼前身影后，鲁绍安与高建木俱是吃了一惊：“谭会长！”
“嗨！”
谭蔓朝两人打了个招呼，自顾自地在沙发上坐下，“本来想走正门的，也想给你们一些警示的，免得你们太紧张。
但想到现在这个时机，外面还有诛魔会的人盯着，所以就悄悄过来了。
哦，不用奇怪我为什么能避开你们的警示设备。
最近认识了几个新朋友，偷学了两招。
想不到，你们的设备就哑了。
看来，你们针对我们次天魔的检测器还很落后啊。”
“这不可能！”高建木下意识地反驳，“我们碧空会的设备就是专门针对……”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鲁绍安打断高建木的话，眼中的惊诧之意已经消去，“我对谭会长新近认识的朋友更感兴趣。
不知道……能不能有机会见见？”
高建木闻言，也冷静下来。
刚才是太过惊讶了，现在想想，谭蔓根本是故意在透露这个消息。
而且是一个很重要的消息。
有新的次天魔出现了！
“是复生会吗？”高建木直截了当地问。
谭蔓看高建木一眼，笑笑，“复生会不存在的，这都是我们自己臆想的存在。”
顿了顿，谭蔓又看向鲁绍安，“会有机会的，但不是现在。”
鲁绍安与高建木相互看了一眼，心下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复生会虽然不存在，但不代表没有别的会，或者组织存在。
这样想想，两人的后背都惊出了冷汗。
谭蔓只偷学了两招，就能避开碧空会针对次天魔多年的研究警示设备。
如果对方真的有意消灭诛魔会跟碧空会，只怕易如反掌。
“他们与这次的魔会纷争有关系？”
鲁绍安迅速联想到了这一点，“在我看来，谭会长没有这样的野心，也没有这样的必要。”
高建木也反应过来，“原来是这样。”
“不，之前是没有，但现在可能有了。”
谭蔓道：“我今天过来，就是想告诉你们，魔会将会迁往东大漠。”
谭蔓的话说完，屋内一片死寂。
第81章：欺负人的动作好熟悉
“谭蔓，你是不是疯了？”
好半天，高建木出声。
谭蔓一笑，“好小子，有胆色。”
“建木，不许无礼。”鲁绍安道。
高建木立即朝谭蔓一礼。
鲁绍安看向谭蔓，“谭会长，你要明白，东大漠是诛魔会的底线。
不管你们说什么，做什么，诛魔会都不会同意放开东大漠的封锁的。”
“那碧空会的底线呢？”谭蔓问。
鲁绍安长叹一声，“迁移东大漠，是谭会长的意思，还是其他人的意思？”
“是我的想法。”
谭蔓直言，“那位只要我找出造出新型魔仆以及释放傀儡菌的背叛者，还有统一魔会。
但我既然暂时统一了魔会，就得为他们的将来做打算。
魔会明面上一统，但却分散四角，长此以往，照样也就是个形式。
只有让所有的次天魔真正聚合在一起，彼此相融，才有可能潜移默化成一个共同的群体。
况且，魔会搬离北陆域，从此以后，诛魔会与碧空会只需要继续把控东大漠的边界线，也一样可以令两族安稳，这不是好事吗？”
“东大漠什么都没有，次天魔能存活？”高建木问。
谭蔓回答，“千年以前，魔王吕磐能有办法让众次天魔在东大漠扎根，我想现在也是一样。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我没指望与诛魔会和平相处，我只在乎碧空会的态度。
在我看来，诛魔会其实早没存在的必要了，更何况，如今他们还有一摊子烂事没处理完。”
“诛魔会终究是诛魔会。”
鲁绍安道：“它不该消亡，但也的确该有所改变。
在答应你之前，我需要先知道萧虹玉体内的傀儡菌到底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你是想知道喻泰鸿那个疯子还有没有得救吧？”
谭蔓道：“正巧，我带了时白过来。
他曾经接触过傀儡菌，有他在，应该能帮些忙。
不过他没办法直接穿破你们的防线，一会我给你们地址，你们自己想办法把他悄无声息地接进来。
不然让诛魔会的人知道了，只怕会闹起来。
时白现在是魔会的重要客人，我不希望他受到任何伤害。”
“这样就再好不过了，我们会保证时白的安全。”
鲁绍安起身一礼，“制造新型魔仆的人，可有线索了？”
“快了。”谭蔓回答，“我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要马上迁移去东大漠，我不信，他还能坐得住！”
高建木忽然道：“梁小婉可能就在东大漠，万一……”
“放心。”谭蔓笑了起来，“谁有事，她都不可能有事。”
东大漠。
梁小婉与万振叶从大漠之眼下来后，满目都是黯淡的光磷。
黯淡的光磷勉强照映着周围的起伏山石。
没有生气，一片死寂，宛若尘封已久的幽灵世界。
“喂，有没有人啊？”
万振叶拢手喊了一句，声音远远传开，直至消失。
“喂，有没有鬼啊？”
万振叶又喊了句。
梁小婉直翻白眼，抬腿踢了万振叶后膝窝一脚，然后走开，“赶紧找人！”
万振叶的脚弯了弯，又挺住。
不是梁小婉下脚轻，而是他形成了条件反射。
他看向梁小婉的后脑勺，眼神中若有所思。
刚刚这欺负人的动作，好熟悉啊。
“等等……等等……”
眼看梁小婉走地都快没影了，一阵失神的万振叶赶紧追了上去。
“这里面你不熟悉，别走岔了。”
万振叶追上梁小婉，盯着对方看了又看。
“说的跟你很熟悉一样。”梁小婉几步跃上一块大石，向着远处张望。
“说不定比你熟悉呢。”万振叶不死心，跟着跃上大石，左手蠢蠢欲动。
只是掌风还没挨到梁小婉，就被梁小婉一脚踹了下去。
速度太快，以至于万振叶摔趴在地上才反应过来，他有些惊恐地抬起目光。
这女人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梁小婉居高临下地看着万振叶，“看你不顺眼很久了，别再惹我。”
万振叶瞪大了眼睛，“你……”
梁小婉随即收回目光，喃喃自语，“高建木平时挺靠谱的，这回怎么就找了个这么不靠谱的？
等出去之后，我一定要让他好好赔偿我的精神损失。”
说完，梁小婉跳下大石，顺着一条干涸的河道往前，“反正都进来了，就到处看看，记得留记号！”
梁小婉一边说着，一边跑远了。
万振叶慢慢爬起身，看着梁小婉消失的方向叹息一声：
“怎么进步地这么快？还是人吗？”
“打不过了，打不过了。”
“还以为你都记起来了。”
“害我白开心……”
万振叶的话蓦然顿住。
他看了看四周，又感应了一下远方，这才松了一口气。
随即，万振叶耷拉了脑袋，朝着梁小婉的方向追去。
岳安帅在绿洲里转来转去，一脸焦急。
那两个人都消失很久了，他居然还找不到正确的方向。
不对啊。
他们跳跃，他也跳跃，那为什么之前追地上，现在就追不上了呢？
这没道理啊。
这都追了一半了，结果跟丢了，简直比一开始就没追上还让人想吐血。
“喂！”
岳安帅正抓耳挠头间，忽然听到身后有声音。
他吓了一大跳，回身看去，只见刚刚跟丢的其中一个女人就站在他面前。
“你……”
岳安帅又是疑惑，又是心虚地语无伦次起来，“那个，好巧啊。
我是来散步的……你呢？
刚刚，好像见到你在那边才对……嘿嘿……”
岳安帅见对方一副看透了的神色，说不下去了，只能干笑。
章岚双手抱臂，静静看完岳安帅的表演，“一会有好戏看，要不要去看？”
“啊？”岳安帅不解地看着章岚。
虽然对方像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但明显比他厉害地多，他可不敢轻视。
这话说地越温柔，他心里越打鼓。
“你不愿意啊？”章岚问，“怕我吃了你不成？
都这么大的小孩了，胆子大点行不行？”
岳安帅：“……”
“放心，请你帮个小忙而已，不会卸磨杀驴的！”
章岚说着，忽然闪到岳安帅面前，一把提住他的领子，“接下来别乱动，出事了我可不负责！”
说完，章岚带着岳安帅进入空间跳跃状态。
甫一进入，岳安帅就惊叫起来。
“啊啊啊！这样进去要死人的！”
“会被大卸八块的！”
“会被碾成末末的！”
“会很疼的啊喂……”
岳安帅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紧闭的双眼也慢慢打开。
“我，我没事？”
“真的没事哎！”
“太不可思议了！”
“你怎么做到的？”
“能教教我吗？”
“你刚刚说要帮什么忙来者？我可以接更多任务的……”
“死小孩！闭嘴！”
章岚有些不耐烦了。
堂堂一个炎龙会首领，怎么能这么聒躁？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章岚：“……”
还是直接敲晕了吧。
第82章：几个小任务
“只有我觉得这里阴森恐怖吗？”
万振叶一边说着话，一边打了个寒颤。
他跟梁小婉正站在一块巨大的石碑前。
石碑上面刻印着古怪的符号。
梁小婉看的很仔细。
听到万振叶的话，梁小婉一怔，“你没来过这里？”
万振叶眼色讶异，“我应该来过？”
梁小婉收回目光，摇头，“我随便问问。”
万振叶想了想，来到梁小婉近旁，盯着对方的眼睛，“你……来过？”
梁小婉没回答，指着碑上的符号道：
“永恒并不存在，所以懂得珍惜。”
“因为思想异化，所以争战无尽。”
“没有对错。”
“盛放的时代，应该庆幸。”
“哪怕就此消失。”
万振叶拍了拍手掌，“厉害，厉害，这都看的懂。”
“听别人说的。”
梁小婉将目光从石碑上移开，望向石碑之后的一片广阔平地。
“咱们继续走？”万振叶问。
梁小婉不答，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猛地砸向石碑后面。
下一瞬，广阔平地的边缘罩下道道闪亮而冷冽的白电，随即轰隆隆巨响突兀炸开，一声连着一声，一声响过一声。
最近的一道白电仿佛擦着两人的面过去，最近的轰隆声也仿佛打在他们的耳里一样。
万振叶吓地一退几步远。
梁小婉站着没动。
闪电与雷鸣持续了好几分钟，严严实实地将石碑后面的广阔平地包围起来，杜绝一切生灵靠近的可能性。
等动静平息下去，万振叶一阵后怕，“刚才咱们要是直接闯进去……”
“不死也残。”
梁小婉回答地平静，“这里是东大漠真正的禁地。”
万振叶盯着梁小婉，没说话。
“记性不错。”
一道女声突兀地在两人身后响起。
梁小婉与万振叶同时回转头。
看到来人，梁小婉的表情变地复杂起来，“英英……”
“放心，她不会有事。”
秦英英走到两人面前，转了个圈，“看，完好无损。”
梁小婉默默握紧了手里的甩棍，秦英英眉头一挑，“梁小婉，如果你觉得我能进来东大漠只是侥幸的话，尽管拿英英的性命试试。
我可不是从什么密道进来的，这一点，后面的人应该可以作证。”
几声响动过后，又是三个身影出现。
梁小婉的目光扫视过去：
炎龙会首领岳安帅、章岚，还有……桓元嘉。
章岚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秦英英的后脑勺，一脸愤然。
桓元嘉的目光触向梁小婉，梁小婉轻轻一触，很快转开。
岳安帅很兴奋的样子，手里的武器分别押着章岚跟桓元嘉，冲梁小婉跟万振叶得意地道：“今天好热闹啊，我也来凑个热闹。”
“你想做什么？”梁小婉看回秦英英。
秦英英伸手一指石碑后面，“不用紧张，只是想请大家进去帮几个小忙。
等事情完结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刚才的闪电和雷声没看到、听到吗？”
万振叶出声，“谁能进去？”
“我能降低闪电的密度。”
秦英英看向几人，“相信以各位的身手，要躲过放慢节奏的闪电不是问题。”
“先说说你想要我们做什么吧。”梁小婉道。
秦英英回答：“第一，帮我去最底层的禁地打开一个小开关。
第二，我要去里面找一些东西，在那之前，你们得有人做我的人质。
第三，仔细搜索里面是否还有活口，如果对方长相可爱，就通知我。如果对方面目可憎，就直接补刀，不用给我面子。”
顿了顿，秦英英伸手指向章岚，“人质我想好了，就这个小丫头吧。
看着挺单纯无害的，也养眼。”
章岚鼓了鼓腮帮子，一副准备随时弄死对方的表情。
梁小婉伸手一指桓元嘉，“我带他去禁地。”
岳安帅看向秦英英，秦英英点头，岳安帅松开桓元嘉，桓元嘉朝梁小婉走去。
万振叶见秦英英的目光扫来，举起双手道：“好，我跟岳首领去搜索里面是不是还有活口。
该通知通知，该补刀补刀。”
岳安帅又将章岚推到了秦英英身边。
秦英英一手揽住章岚的肩，将章岚暗蓄的力全部压下，然后看向其他人，“记住，只有我能送你们进去，也只有我能带你们出来。
你们最好按照我的话去做。”
随即，秦英英拉起章岚的手，“大家跟紧了，但也别太紧。
具体距离跟节奏，你们自己把握！”
说完，秦英英带着章岚冲入石碑后面的道路。
白电瞬间擦下，隆隆声紧跟着轰响。
看着巨大的闪电罩，满布的白电，实在令人心惊胆颤。
梁小婉抓住桓元嘉的手臂跟了进去。
岳安帅冷嘶一声，“要是就被这么劈死了，可就不好玩了。”
“走吧，废话这么多。”
万振叶拖着岳安帅跟在梁小婉的后面。
梁小婉表情沉静，所有的感官都动用起来，既要盯着前方的秦英英，还要注意四周擦下的闪电。
咔拉—
闪身！
节奏不对。
咔拉—
飞旋！
跟得太近。
咔拉拉—
差不多了。
梁小婉微松了一口气，身周的闪电不再密集，开始稀疏了不少。
她不由松开桓元嘉的手臂。
下一刻，桓元嘉一边无辜地看着她，一边迎向一道歪邪的闪电。
梁小婉心头一跳，赶在最后一秒，带着桓元嘉闪开。
两人稳住身体，相互对视。
“你在干嘛！”
梁小婉的语气有些恼怒。
桓元嘉抱住梁小婉，微笑起来，“婉婉，我想你了。
这么久了，你不想我吗？”
梁小婉的身体僵了僵，随即推开桓元嘉，眼见秦英英离地有些远了，“赶紧走！”
见桓元嘉看着她不动作，梁小婉翻了个白眼，一把拉起桓元嘉的手朝前赶去。
桓元嘉脸上的笑容更深。
“呕唔—”
两人身后不远的岳安帅，刚被万振叶松开手，就狂吐了起来。
“不是……”岳安帅难受地道：“明明都是空间跳跃，为什么你的方法这么难受啊，你自己不头晕恶心的吗？”
万振叶看着桓元嘉与梁小婉两人的背影，再次抓起岳安帅，“少废话，要掉队了。”
“不，不是，我能反悔吗……”
岳安帅的声音随着两人的身影跳跃起来而湮灭。
“呼—”
几分钟后，六人卸下紧张的状态，回头看向边缘那仍在闪个不停的白电，实在难以相信，他们竟然真的穿过来了。
“你到底是谁？”
章岚盯着秦英英直看。
“外面一个是秦英英。”秦英英回答，“里面这个嘛，你可以叫四喜汤丸。”
“哈？”章岚一脸嫌弃，“什么鬼名字！给你取这名字的人，是疯了吧！”
秦英英忍不住笑出声来，“嗯，你以后可以自己问问她。”
章岚满脸狐疑。
秦英英转向梁小婉，偏了偏头，“禁地在那边，找到最大最黑最深的入口就是。”
梁小婉问，“如果我们到了，要做什么？”
“放心，我会想办法通知你们的。”秦英英回答。
梁小婉没再说什么，朝着秦英英指示的方向走去。
秦英英又看向岳安帅跟万振叶，偏头指向另一个方向，“那边有入口，顺着旋梯一层层搜下去就是了。”
岳安帅不由出声，颤手指向章岚，“我能不能跟她换个位置啊……”
“走吧，话这么多！”万振叶直接拽着挣扎的岳安帅离开了。
第83章：会出大事的
眼见众人都离开了，章岚蓦然抬手劈向秦英英。
秦英英抿唇，回身与章岚战斗起来。
跳跃、翻身、回旋、飞踢……
章岚感觉自己每一次都要教训到对方了，但下一秒总是莫名被对方躲过。
而且在对方躲避的过程，还有工夫对她耍无赖。
不是趁机摸一把她的脸，就是撩一下她的头发，甚至还捏了捏她的耳朵。
章岚忍无可忍，主动结束了战斗，退到一边，又羞又恼地瞪着对方，“你够了啊！”
秦英英耸耸肩，“我还以为，你有兴致接着玩下去。”
章岚一跺脚，气呼呼地问，“你到底是谁！”
“四喜汤丸啊。”秦英英回答。
章岚：“……”
“我是问你的身份！”
秦英英指指脚下，“秘密就在下面，要跟我去看看吗？”
章岚盯着秦英英不说话。
秦英英好笑地看着章岚，“我再厉害，现在也不是完整身，根本挟持不了你们的桓少。
他都没对我防备，你还有什么好害怕的？”
“谁害怕了！”章岚立即反驳，“要不是看在桓少的面子上，你以为我会这么听话地跟你走吗？”
“是是是。”秦英英顺着章岚的话道：“岚岚姑娘说地都对，这就随小的去了解真相吧？”
说着，秦英英还做了一个绅士相邀的姿势。
章岚看了看左右两边，梁小婉、桓元嘉、岳安帅、万振叶全都不见了。
时间不多，她也不能浪费了。
想到这里，章岚有些傲娇地朝前走去，“你最好别耍花样！四喜……汤丸……哎呀，叫什么四喜汤丸啊，就叫汤丸好了！”
秦英英闷笑起来，跟在后面，“都听岚岚姑娘的。”
“哇哦—哇哦—”
岳安帅跟着万振叶下了地面后，就惊叹个不停。
这里就像一个冰封世界，大到花园、宴厅、图书馆，小到水晶灯、桌椅，甚至是一只琉璃杯，都凝固在冰冷之中。
凑近看去，还能看到琉璃杯里剩下的酒液中，泛起的微波。
“以前的永生会这么豪华的吗？”
岳安帅转来转去，兴奋不已，“以前没发现，真是可惜了。
我之前转了好多永生会的旧地，可惜东西都被搬空了。
没搬走的，也就是那些带不走的东西。”
“不是。”万振叶回答，“这里并不是永生会的地盘。”
“啊？”岳安帅一愣，“东大漠除了永生会，还有别人？”
万振叶摇头，“永生会在的时候，这里应该就是这样了。
否则，应该不会有次天魔的位置。”
岳安帅怔了怔，随即摇头，“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
那你知道为什么这里会变成这样吗？
谁能想得到？
上面是一片炎热的大漠，这底下居然还藏着个冰封世界！”
“不知道。”
万振叶也是一脸好奇地看着这里的一切。
不过，他还谨记着秦英英说过的话，拉着岳安帅继续往下走，“别把正事给忘了。”
“不会吧。”岳安帅语气惊异起来，“我就不信，都冻成这样了，还能有活物存在？”
“那是你没见过真家伙！”万振叶轻哼，“一会要是真这么幸运，你可千万别被吓趴了。”
两人顺着旋梯继续往下，声音远远荡开。
梁小婉与桓元嘉穿过寂静的冰道，两旁凝固着各种各样的花与植物，有的正在盛开，有的还在冒芽。
再往下，开始出现水生动物与植物，如果不是它们定格不动，梁小婉几乎以为自己来到了奇幻世界。
但现在的梁小婉，无心欣赏。
每走一步，她的脑海就开始涌出更多的画面。
每看到一样新奇的东西，她的新感官就会跳跃一下。
仿佛冰与火的煎熬。
蓦然，桓元嘉的手伸了过来，梁小婉下意识地躲开。
“婉婉。”
桓元嘉晃了晃手里的帕子，“你流了很多汗，我想给你擦掉。”
“不用，谢谢。”
梁小婉紧走两步，与桓元嘉拉开一些距离。
桓元嘉收回帕子，跟上梁小婉的脚步，“秦英英体内的，不是傀儡菌，她不会有事。”
“我知道。”梁小婉应声。
“是涅族。”桓元嘉继续道：“你看过的笔记里，你分类出来的D。
现在暂时控制着秦英英的，就是涅族的生灵。
或者说，是他们的一缕魂识。”
梁小婉的脚步放慢，“涅族……现在还活着？”
桓元嘉摇头，又点头，“看我们怎么理解。
在我们狭义的观念里，他们已经不存在了。
但在更广义的维度里，哪怕很久很久之后，他们也还会继续存在。”
“他想做什么？”梁小婉问。
桓元嘉回答，“他想看看故土，或者说是未来的遗迹。
还有……
东大漠之所以会成为不毛之地，水源干涸，是因为很久以前，涅族与敌族的一场死战。
两族互不相让，涅族明显落后，为了长远计，他们打开了禁地，开启禁环，断绝了所有的生机。
东大漠从此变成了一片死地。”
梁小婉目光微闪，“所以，只要重回禁地，关了禁环，就能重启东大漠的生机？”
桓元嘉微笑颔首。
“走吧。”梁小婉与桓元嘉继续往前。
章岚的眼前蓦然罩来一片刺眼的白光，她不由难受地闭了眼。
“来，戴上这个。”
秦英英递来一副墨镜，“日积月累，这里面的光磷都被喂地饱饱的，这样充足的光线，比外面的冰天雪地还厉害，你们自然受不了。”
章岚戴上墨镜后放眼望去，一时惊叹无比。
厚厚的冰峰、戛然而止的巨大冰瀑、雪白一片的万丈高崖，以及各式各样的冰花……
如果不是确定来到了地下，章岚还以为自己是身在地面之上、太阳之下的某个冰之王国。
“这是哪？”章岚忍不住问。
“云间。”秦英英回答，声音不自觉地染上了一股自豪之意，“它正当盛景的时候，并不输地面之上的美丽世界。”
章岚看了一眼秦英英，心里生出奇怪的感觉，“那为什么现在变成了这样？”
秦英英表情遗憾，“是必然，是无可避免。
尽管我的族人去了更遥远的地方和未来，也试过了很多方法，终究不能改变这一切。”
说着，秦英英指了一个方向，“那个位置的视角最好，我带你去看看。”
“你不是要找什么东西吗？”章岚问。
“现在还不急。”秦英英回答。
“你等等。”
章岚拦在秦英英的面前，“你到底跟桓少说了什么？他为什么这么信任你？”
秦英英抿抿唇，“事实上，不是我跟他说了什么，是他想跟梁婉婉有点独处空间。”
“梁婉婉……你怎么知道……”章岚蓦然睁大眼睛，“梁婉婉恢复记忆了？”
秦英英摇头，“我看不出来，但你口中的桓少应该能看出来。
他看起来，还挺开心的。”
“你怎么不早说？”章岚不由急地一跺脚，“你不懂！会出大事的！我得回去找他们！”
说完，章岚转身就要离开。
秦英英一把拉住章岚，“你们桓少还特意提醒我，一定要把你看住。
他也有话留给你。”
第84章：梁丘烟
章岚使劲挣扎两下，挣扎不开，有些焦躁地问，“什么话？”
秦英英传话：“他说，‘小岚，这是我的意思，你安心待在四喜汤丸的身边，他不会伤害你。
不管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她的选择是什么，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不希望再有人打扰我们。’”
章岚不挣扎了，死命地盯着秦英英，“你到底让他们去了什么地方？会有危险吗？”
秦英英想了想，沉吟道：“正常来说，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但如果操作有误，这里，还有我们大家，可能都得完蛋。”
章岚仍然盯着秦英英，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你该不会把这么危险的事情告诉桓少吧？”
秦英英点点头，“这么重要的事情，我当然要告诉他啊。”
“死定了！”
章岚低下头直咬唇，“桓少一定会告诉她的！我……”
章岚扬起手，想要揍秦英英一顿，半天没打下去。
秦英英笑了起来，“如果不抓紧时间的话，我们可能连最后的美景都赏不到了哦。
岚岚姑娘，你不觉得，你有时候操的心太多了吗？
你的意愿，未必是你家桓少，还有梁婉婉的意愿。
有些事情，不是憋着、拦着就能彻底解决的。
如果你觉得你现在赶过去能阻止什么的话，我不会拦你。
反正我现在呢，只想好好再赏一赏这里的风景。
说不定啊，看一眼就少一眼了哎。”
秦英英松开手，转身朝前走去。
章岚站在原地，表情一阵挣扎。
有心想离开，但最后不知想到了什么，还是安静下来。
她朝秦英英跟去，“不如我们俩一起去看看吧？”
“为什么？”
“你比我厉害，说不定能阻止他们。”
“你怎么还是这么执拗呢？”
“说的跟你见过我似的。”
“说不定呢。”
“不可能！我见过的人，我绝不会忘。
哪怕你无耻地借着秦英英的壳，我也能感觉地出来，我，不，认，识，你！”
“有时候感觉不一定是对的呢。”
“不对啊，我们明明在讨论梁婉婉跟桓少的事情！你别故意转移话题！”
“可我现在，只想看这里的风景啊。”
两人停下脚步，章岚顺着秦英英的目光望去，一时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冰之雪原、冰之阔海、冰之阁楼，一幕幕，一层层在她眼前绽放开去。
秦英英看着章岚惊叹的表情，忍不住微笑起来。
“曾经有个人，逼着我承诺带她去看我心中的美景。”秦英英低声道：“我现在做到了。”
“嗯？你说什么？”章岚头也不回地问。
“我说……”秦英英扯着嗓子喊了起来，“这里好美啊！”
章岚也不由被感染，开心地喊叫起来，“真的好美啊！”
秦英英继续喊，“一会还能更美啊！”
“啊？”章岚奇怪地看向秦英英。
秦英英笑地欢，“等着。看我们今天有没有这样的好运气。
不过就算等不到，我也知足了。”
秦英英的笑容不自觉地染上了些微的苦涩。
梁小婉与桓元嘉来到一片巨大的黑色深渊前，深渊底下，不时闪现几点亮黄的光芒。
“应该就是这下面了。”桓元嘉声音肯定。
随即，桓元嘉向梁小婉伸出了手。
梁小婉对上桓元嘉的目光，很快又避开。
沉默一阵，递上了自己的手。
十指相扣，两个身影纵身跃下。
他们仿佛在迅速下坠，又仿佛一直停留在原地。
时间与空间开始从他们的感官中远去。
只剩下一片混沌。
梁小婉闭上眼，被封锁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刻意遗忘的、
被淡化的、
内心深处的……
“咚咚—”
梁小婉与桓元嘉双脚踩到了实地上。
睁开眼，梁小婉被一阵炫白的光团刺了眼。
随即，她感觉到自己正在移动。
他们两人正落在一圈长长的金属圆环上，他们两个站在这上面，简直像是两只小蚂蚁。
圆环上有节奏地亮起一些黄色光芒，像是信号，又像是在充能。
至于中间围着的那团白芒，更像是一个有着高能量的球体。
适应了光线后，梁小婉再仔细看去，又觉得这团白球有些熟悉之处，但又说不上到底哪里熟悉。
“是乌光核。”
桓元嘉解释，“在次天魔之前就在这里存在了很久，涅族应该一直在收集适合的乌光石来炼化。
我们脚下的，就是禁环。
这是涅族同归于尽的最后手段。
原本应该是要启动毁灭装置，将这里全部消毁。
但不知道为什么涅族最终只选择了开启禁环，束缚住乌光核的所有能量，冰封了这片区域，断绝了东大漠的生机。
现在如果关闭禁环，乌光核就会继续供能，重启东大漠的生机。
当然，如果继续启动毁灭装置，这里，还有东大漠，也都会灰飞烟灭。”
“那个涅族生灵说的开关在哪里？”梁小婉问。
桓元嘉指向两人对面的几块镜面，“就在镜面的后面，关闭和毁灭的装置都在一起，上面有提示。”
桓元嘉拉了拉梁小婉的手，“我们现在过去。”
梁小婉停着没动，挣开了桓元嘉的手，“你根本不用告诉我……毁灭装置的事。”
桓元嘉慢慢回身看向梁小婉。
两人相视，一阵沉默。
“从刚才到现在，你终于肯正视我了。”桓元嘉扬起微笑，“我还以为，你会先冲上来给我一棍子。”
梁小婉冷脸，“扮老板、扮资助者接近我，阻止我跟萧关发展，阻止我去诛魔会、碧空会，你很开心是吧？”
“难道你想我眼睁睁地看着你跟萧关在一起？”
桓元嘉也敛了笑容，“我做不到。
如果你想用这种方法来甩开我，不可能！”
顿了顿，桓元嘉问，“至于诛魔会，你想回去吗？
真的还想回去吗？
可我觉得，那样的地方，不配！”
“够了！”梁小婉冷喝，“你为什么还要复活我？
为什么要透露这么多秘密给我看？
你真的觉得我不会杀了你，不会毁了这一切是吗？吕磐！”
桓元嘉慢慢走近梁小婉，“不为什么，我不想失去你。
不为什么，我只想这么做。
不为什么，因为你是我的婉婉。”
梁小婉眼中滑出泪珠，手中甩棍甩出，抬起来指向桓元嘉，阻挡了对方的脚步。
梁小婉一阵摇头：
“我不是梁婉婉！”
“吕磐，你听清楚了。”
“我是梁丘烟，诛魔会第一百三十八代会长！”
“我父兄皆死于次天魔之手。”
“我当上会长那一日，便当着我父兄的牌位发过誓言。”
“我梁丘烟诛魔卫道，此生不改！”
“你吕磐是所有次天魔的王，诛了魔首吕磐，便完成了我父兄和母亲的遗志。”
“我化名梁婉婉接近你，只是为了要除掉你！”
梁小婉抹了抹脸上的眼泪，“不管你是吕磐也好，桓元嘉也好，我是梁小婉、梁婉婉，还是梁丘烟也好……”
“存在的就是存在，永远也不可能改变。”
“你跟我，只能活一个……”
第85章：不可推卸的责任
大言朝，七十二年。
“梁会长回来了！”
“梁会长他们诛魔回来了！”
明镜城外，打探消息的跑腿们匆匆归城，大声喧嚷起来：
“梁会长带着诛魔师们凯旋了！”
“这次一共斩了五百天魔！”
“魔将军火离被梁丘烟会长亲自斩杀！”
街头巷尾，议论纷纷。
诛魔会的总堂就坐落在明镜城，一旦诛魔会有点什么风吹草动，明镜城的百姓们是最有感触的。
虽然他们大多数人并没有见过真正的诛魔师，更不可能见到诛魔会的一会之长，但并不妨碍他们对于一切的想象。
“咱们梁会长可真了不起啊！”
“那位魔将军火离乃是大魔王麾下的十二将军之一，长地那是凶神恶煞，有如地狱恶鬼。”
“听说那火离一口气能吞下十二个人，大脚板这么一踩，山都得塌！”
“咱们梁丘烟会长虽说年纪轻轻，又是女流，但杀起天魔来，那叫一个狠！一点都不输须眉啊！”
茶馆里头、市集混子们，无一不在传扬着诛魔会与会长梁丘烟的种种事迹，甚至越传越离谱，但百姓们总是百听不厌。
诛魔会总堂内，也是一派热闹。
回转的诛魔师们，忙的忙疗伤，忙的忙记录。
接应的师兄弟们，夸赞的夸赞，慰问的慰问。
诚如百姓们所传的那样，诛灭了魔会十二将军之一的火离，足以让整个诛魔会喝采，无比光彩地记一大功！
远离喧嚣，一个孤独的身影来到僻静的后堂。
停在一处转角的廊下，那身影背靠梁柱，取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满是疲惫的面容。
五官娇巧，不施脂粉，是位女子。
年岁在十七上下，眉眼间却有着超乎年龄的成熟与刚毅之色。
这女子刚刚放松几息，背后忽然有人一拍，“师妹！前面正在商量怎么庆功，你身为会长，又是这次带领大家获胜的大英雄，不去看看？”
“嘶—”
梁丘烟按住自己的胳膊，脸上闪过痛苦的神情。
“你受伤了？”谭伟彦赶紧扶住梁丘烟的胳膊检查，梁丘烟又是几声闷哼。
“师兄我没事。”梁丘烟慢慢收回胳膊，“火离的力气大了些，有一掌我没完全避开。”
“这还叫没事？”谭伟彦出声，“不行，我带你去看医师。”
“真的不用了……”梁丘烟急地后退几步。
谭伟彦还想说什么，梁丘烟捡起面具道：“庆功宴我没空过去，师兄你帮忙主持吧。
我先去向母亲报平安。”
说完，梁丘烟转身快步离去。
谭伟彦看着梁丘烟的背影，一阵皱眉。
穿过几条折廊，梁丘烟跨进一所昏暗的阁楼。
阁楼内，檀香扑鼻，正堂供桌上列着祭品。
供桌的后面，立着两个牌位：
梁温茂：诛魔会第一百三十六代会长
梁理群：诛魔会第一百三十七代会长
供桌前，站着一位身穿暗蓝色长裙的妇人，她正往油灯里添油，听到声响，头也不回地出声：
“跪下！”
梁丘烟依言上前跪下，目光直视着桌上的牌位。
妇人声音冷冽：“消灭了一个火离，你就认为自己很了不起了？”
梁丘烟的声音没有起伏，“女儿没有这么想过。”
妇人冷哼，“人还没回来，大街小巷就在称颂女中豪杰梁会长了。”
梁丘烟微微垂眸，“并非女儿本意。”
妇人放下手中的油壶，走到梁丘烟面前，盯了两眼道：“是不是你本意，不重要。
我只要你记着，今天这一切都不是你应该所得！
如果你兄长还活着，他的成就只会在你之上！”
梁丘烟闭了闭眼，身体微微颤抖，“女儿明白，女儿一刻也不敢忘。”
妇人转回身，看向亡夫与亡子的牌位，神情一阵悲凉：
“你父兄为了诛魔会，实在失去了太多。
你做了会长，声望不高，几位长老欺负。
如今声望高了，几位长老也绝不会服你。
我要你记着，时刻都要记着，一言一行都要谨慎！
不要让人钻了空子，更不要让你父兄死不瞑目！”
顿了顿，妇人转身离开，声音冷漠，“就在这儿跪着，对着你的父兄，好好静心！”
“是。”
夜幕降临，前院一阵喧嚣，这是庆功宴开始了。
梁丘烟一动不动，仿佛那一切都与她无关。
又过去了几个时辰，前院已经归于平静，四周都沉寂下来。
庆功宴散了，大家也都歇下了，仍与她无关。
梁丘烟只是大睁着眼睛，看着父兄的牌位。
脑海里流转着许多东西，具体是什么，她也说不清。
有细碎的脚步声在慢慢靠近，梁丘烟转头，正对上畏畏缩缩的师兄谭伟彦的目光。
“嘘！”
谭伟彦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悄悄摸到了梁丘烟身边蹲下，一边从兜里取出吃的和药品，一边低语：
“今天庆功宴可热闹了，副会长、几位长老全都出席。
底下的弟子们一个劲地问你去了哪里。
还有几个被你救了性命的弟子，直说要亲自来给你敬酒……”
话语一顿，谭伟彦叹息一声，“师娘也是诛魔师，怎么会不知道这次追捕火离会有多危险？
你受伤的事，还没告诉她？”
梁丘烟摇头，“不重要。”
谭伟彦拿起药瓶，“你自己搽，还是我给你搽？”
梁丘烟接过药瓶，谭伟彦转过身去，满眼自责，“师傅跟理群师兄去世的时候，都叮嘱我要照顾好师娘跟你。
结果呢？师娘过地跟苦行僧一样，整天没个笑脸。
还有丘烟师妹你也是一样，都不像个正常人了。”
梁丘烟咬牙抬起自己的胳膊，一点点摸索着上药，声音微颤，“我，哪里不像正常人了？”
谭伟彦直摇头，“该高兴的时候不能高兴，上阵杀魔的时候，就跟不要命似的。
我看，就是把那几个长老拉出去，也未必敢有你拼。
师妹，下次别玩命了，师傅跟理群师兄不会想看到你这样的。”
梁丘烟放下药瓶，拉扯好自己的衣服，“诛魔会就是为了诛杀天魔而成立。
他们一日不亡，我身为会长，又怎么能退缩呢？”
“这世间的天魔有多少，你知道吗？”谭伟彦转回身看向梁丘烟，“你能杀地尽吗？
难道一辈子杀不尽，你就一辈子都这样了？”
梁丘烟跪地笔直，继续看向父兄的牌位，“这是父兄的遗愿，也是母亲的期许，更是我不可推卸的责任。
一辈子杀不完，我就杀一辈子，直到最后一刻，同我父兄一样。”
谭伟彦直摇头，将吃的往梁丘烟面前推了推，“师娘已经睡下了，好歹吃点东西。”
梁丘烟推回吃的，“师兄快离开吧。若母亲见了，不会高兴的。”
谭伟彦无奈起身，走到门口时，忍不住又看了梁丘烟两眼。
师妹的身影，仿佛与堂内的一切都融为了一体。
已经不是用单纯的“孤独”两个字，可以贴切形容的。
可他仍清楚地记得，师妹小时候那活泼灵动的容颜，还有那单纯灿烂的笑容。
一切都回不去了吗？
第86章：荒谬的任务
天明，谭伟彦扶着梁丘烟走出昏沉的阁楼。
“你去向母亲求情了？”梁丘烟艰难地迈着步子。
谭伟彦出声，“我先扶你回房。”
“不用。”梁丘烟指了指院里的石凳，“我想晒晒太阳。”
谭伟彦依言，将梁丘烟扶到阳光照射的石凳上坐下。
梁丘烟闭上双眼，沐浴着晨间的阳光，表情安详，“真舒服。”
谭伟彦看地心酸，“师娘一早被几位长老叫走了。
这次你立了这么大的功劳，不知道他们又想出什么鬼主意来为难你！”
“我是女流，名不正言不顺。”
梁丘烟仍闭着眼，“如果不是五叔与母亲一力支持我，会长的位置也轮不到我。”
谭伟彦道：“经过这么多事，大家都看地分明。
这诛魔会上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比你有资格的人来当会长！”
议会堂。
诛魔会副会长与几位长老，还有梁老夫人落座。
“这次会长可算是为咱们诛魔会长了脸啊。”
“可不是嘛！那个火离是魔会十二将军之一，听说也是个狠角色。
如今死在会长之手，看那些魔物们，还有谁敢再轻举妄动！”
“昨晚的庆功宴，会长没有出席，实在可惜喽。”
“底下的弟子们，都争着念着想给会长敬酒。”
几位长老你一言，我一语，将梁丘烟夸上了天。
梁老夫人梁英氏淡淡出声，“会长诛魔，既是承继他父兄遗志，也是为光大诛魔会，更是为平息百姓之苦。
参不参加庆功宴没什么关系，大家只要知道会长确实有这个资格带领大家往前就行了。
几位长老这么一早叫我过来，总该不会是特意夸会长几句而已吧？
有什么话就直说，我最不喜欢听那些虚辞。
自己说着假，我也听着累！”
闻言，几位长老的脸色不由难看起来。
副会长梁兴朝适时出声，“梁老夫人最近忙着调制新药，还要教导新弟子，确实不得空。
几位长老如果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是这样的。”一位长老出声，“最近，我们收到了一个秘密情报，是关于魔会那位大魔王的。”
副会长梁兴朝好奇，“魔会那位大魔王不是一向来无影去无踪吗？
除了他身边的四名亲信护卫，哪怕是魔会的十二位将军也未必知道他的所在。
况且，就算知道了又如何？
魔王必然是呆在东大漠的老巢里，难不成，还会跑到中陆来不成？”
“可不止是跑来了中陆。”另一位长老接话，“而且还跑到咱们大言国来了。”
梁英氏冷冷看着几位长老，“真是笑话！
堂堂魔会魔王会不顾生命安全，轻易跑来中陆？”
“不管真假，都值得咱们去调查清楚不是？”长老道：“这位魔王可是统领所有天魔的首领。
若是他真在咱们大言国，咱们又能将他擒获，那天魔们还不束手擒？
诛魔会成立了这么久，牺牲了无数姊妹兄弟，还有亲人，若能擒得魔首，可谓一劳永逸啊。”
“想地可真简单！”梁英氏满脸不屑，“既是魔首，自然深不可测。
只怕还不等咱们的人挨近，就已经化为了齑粉。
再者，魔王叫什么名字？是何长相？有什么弱点？你们知道吗？
从前抓了那么多天魔，什么手段都用过了，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如今仅凭几条小道消息，就想擒获魔首，到底是我年纪大了，耳朵背，还是你们几个老东西想立功想疯了，连脸皮都不要了！”
几位长老：“……”
“既然梁老夫人承认自己年纪大了，耳朵背了，就不妨让让位置，让我们亲自跟会长对话。”
一位长老虎了脸，“会长今年已经十七，又屡立功劳，早有资格与我们几个老东西对话。
梁老夫人偏偏恃着身份，一再越矩越权，到底想干什么？”
“砰！”
梁英氏猛地一拍桌案，“是我问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才对！
会长承位的时候不过十岁，她在尸山血海里翻游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对她尊敬了？
如今她立下大功劳了，你们一个个地就坐不住了？
人老了也得讲点脸面！
当初怎么说的，现在就得怎么做。
会长坐稳位置，靠的是自己的本事。
你们若再想拿什么腌臜主意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我绝不罢休！”
几位长老气地面青：
“简直不可理喻！”
“浑说一通！”
“我们还是直接找会长吧！”
“好了，好了，各位，都消消气。”
副会长梁兴朝连忙当和事佬，两边相劝，“嫂嫂，诚如你所说，会长立了这么大的功劳，没人能抢得走，抹得掉。
你们几位也是，会长才刚刚诛完魔将军火离回来，气都来不及喘一下，你们又要提什么魔王的事情，缓两天不行吗？”
“真不行啊，副会长。如果不是事情紧急，我们能这么着急吗？”
其中一位长老解释，“咱们大言国的根本是什么，是圣上啊。
咱们诛魔会如今能行使这么大的自由，能不管外务，只管专心诛魔，靠的是谁的支持？是圣上啊。
可如今，这魔王很可能就潜伏在圣上的身边，你说这不是十万火急吗？”
闻言，梁英氏斜眼看向几位长老，“圣上身边不乏武士能人，怎么会轻易让魔王靠近？”
长老道：“正因为没人知道魔王的真正身份，如果魔王伪装成普通人呢？”
“既然如此，你又怎么知道他伪装成了谁？伪装成了什么身份？”梁英氏问。
“最近……”另一位长老拈着胡子道：“朝中倒是出了一位新秀，圣上十分欣赏。
听闻上都因为这位新秀，还惹出了不少事非。
就连一向沉稳的薄丞相，都对其颇有微辞。
大言国开国七十二年来，实在闻所未闻。”
梁英氏收回目光，微微皱眉，“那也不能说明什么。
当今圣上开明，用人不拘一格，撞上个有个性之人，也不奇怪。”
“奇不奇怪，有没有可疑的地方，试探过才知道。”
长老道：“若是能有人近身试探，一日两日瞧不出古怪来，三月五月也总该能抓住对方露出的马脚了。”
“若是如此，此人必得心志坚毅，不畏魔物。”另一长老接话。
“还得不曾在人前公开露过脸面，免得早早暴露了身份。”又一长老道。
“年纪太大不行。”
“若为女性则更能让对方放下戒心……”
梁英氏腾地站起身，“说来说去，你们就是想让会长亲自接这个试探任务罢了。
这件事，我不同意！
会长的任务是带领大家诛灭天魔，不是拿自己的性命去开玩笑，试探什么身份不明的鬼东西！”
说完，梁英氏踢开椅子便要离开。
长老笑了笑，“原来，梁老夫人也是有私心的啊。
若是先会长在，恐怕根本不会推辞。
当然，我相信便是会长在这里，也绝不会推辞。
我们今天也不是来逼迫会长，或是梁老夫人的。”
说着，几位长老站起身，“会长诛灭了一个魔将军又怎么样？还有十一个。
魔将军之下，又还有数之不清的天魔。
诛魔会与魔会相对，本就不是一场公平的战役。
每年，甚至每月都有那么多无辜的弟子死去，或是失去至亲。
现在有这么一个可能的完胜机会摆在眼前，我们却让它溜走。
不知道，如果以后其他弟子知道了这件事，会怎么想？又会怎么看待会长，甚至是两位先会长？”
说完，几位长老得意地离开。
梁英氏愤然地扫落桌上的茶盏。
第87章：无条件接受
“嫂嫂，消消气。”
副会长梁兴朝出声，“这件事应该还有转圜的余地，我会再想办法。”
“还能想什么办法？”
梁英氏摇头，“你以为他们几个是省油的灯？
恐怕早就一步一步算计好了。
出了这个门，我若不同意，会长，还有先会长的名声就都毁了。”
梁兴朝沉吟，“我始终觉得这个消息太过离谱，或许也没有什么大碍。”
梁英氏一叹，“就算消息离谱，会长一旦离开诛魔会那么久，几个老东西就更好把握权柄，收拢人心了。
会长再无功回来，到时是怎样的光景，就难说了。
若消息可靠，会长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这是死局，会长接不接任务，任务成功或失败，都会被他们算计！”
“这……”梁兴朝跟着叹息，“既然如此，还是不要让会长接这么危险的任务了，我看……”
“不，这任务她一定要接！”梁英氏蓦然冷下口气，“从她兄长去世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有资格再退缩。”
说完，梁英氏沉着步子朝外走去。
听完母亲的话，梁丘烟慢慢站起身，“我去收拾东西。”
谭伟彦大急，他一把拉住梁丘烟，朝梁英氏乞求道：“师娘，师妹不能去！
不管消息真假，魔王肯定都不是善类。
如果有朝一日他知道了师妹的真实身份，会怎么样？
如果真要有人去试探，我去！”
梁英氏侧转身，声音冷淡，“这是几位长老与副会长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
你师妹当上会长之后，就一直戴着面具，没有以真面目示人。
她今年十七，是女子，且面相柔弱，更容易接近目标。
这件事已经定了，我也不是来征求她的意见的。
伟彦，你如果是真为了她好，就好好跟她告个别。”
说完，梁英氏离开。
“师娘……”谭伟彦还想说什么，被梁丘烟拉住。
“师兄，我愿意去。”梁丘烟认真地道：“如果他真是魔王，我哪怕套出一丁半点的线索，也会对诛魔会有无尽的利处。
哪怕不是几位长老的意思，我也会去尝试的。
如果不是也没关系，就当我为圣上排除了隐患，这也是诛魔会义不容辞的事。”
“师妹。”谭伟彦看着梁丘烟，直摇头，直叹息，“师傅和理群师兄不会想看到这样的。
他们只要你好好活着，开心地活着，你明不明白？”
梁丘烟点点头，“我明白。只要杀了魔王，我就能开心，大家也就能好好地活着了。”
谭伟彦：“……”
“我去收拾东西了。”梁丘烟拉下谭伟彦无力的手，转身离去。
谭伟彦只能看着师妹的背影，长长叹息一声。
……
梁丘烟混在长长的进城队伍中，脸色有些茫然。
她除下面具，穿着一身破衣，头发与脸上都显地零乱与污秽，活像个要饭的。
事实上，她当真是从明镜城一路步行来大言国的第一城，上都。
因为挂念任务，途中也没怎么休息。
母亲与几位长老的忠告、警告言犹在耳：
“为了保证不被人怀疑，更不被魔会的天魔看穿，从你踏出明镜城的那一刻起，你就不再是梁丘烟，也与诛魔会再无关系。”
“你离开明镜城后，不会有人认识你，更不会有人帮助你。”
“你给自己另外取个名字，自己再想个身份，比如逃难的、投亲的、要饭的……都可以，随你，不用告诉我们。
如果能连我们都骗过，那是最好。”
“一路上怎么过活，怎么去上都，你自己想办法。”
“去了上都，一定要尽快想办法接近对方。”
“切记，不要暴露自己的实力，显地越无害，越柔弱越好。”
“咳咳……男人都喜欢这样的。”
长老说这话的时候，被梁丘烟的母亲狠狠瞪了一眼。
不过，她并没有反驳。
梁丘烟很明白，那是母亲默认的意思。
“姓名。”
城门处，梁丘烟被拦下。
城卫开始扒拉梁丘烟身上的包袱检查。
“梁婉婉。”梁丘烟回答。
“从哪里来？”
“明镜城。”
“到上都来做什么？”
“找人。”
“路引呢？”
“在这……丢了。”
梁丘烟左找右找，发现确实不见了。
路引的事，还是谭伟彦师兄冒着被责罚的风险，特地托信地过的人帮她办理的。
梁婉婉这名字也是谭伟彦师兄帮她取的。
如果依她自己，大概率会取小二、阿两这样的名字，省事。
几位长老与她母亲坚决让她自己处理一切事宜，但谭伟彦师兄还是悄悄地给她开了许多方便。
梁丘烟开始回想，到底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把路引给弄丢的。
“丢了？”城卫将包袱甩回给梁丘烟，推搡着她往边上靠，“没路引就一边呆着去。
最近上都有大活动，没事别瞎往里面跑，冲撞了贵人你担不起。”
梁丘烟被推进了一堆叽叽喳喳的人群中。
“这可怎么办啊，进不去哟。”
“这么多人，也没瞧着个熟人。”
“使银钱都不行了？”
“不行呢，城里头查地紧。
听说圣上新封了个美人，美人诞下小皇子。
圣上开心，说是要与民同乐，邀请了好多的能人来上都表演，听说还有外国的……”
梁丘烟一边听着大家说的消息，一边翻找自己的包袱。
日常用品还在，银钱也还在，偏偏少了路引？
这就奇怪了。
蓦然，梁丘烟的耳朵动了动，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混杂喧嚣的吵闹声中，一道清脆且稍显稚嫩的女声引起了梁丘烟的注意：
“梁婉婉。”
“明镜城来的。”
“找人。路引在这。”
梁丘烟不由转身瞧向城门另一侧的进城队伍，目光很快锁定了一个白裙小姑娘。
对方头上戴着帷帽，此时正挑起面上的纱帘接受城卫的检视。
小姑娘不过十四五岁，面白清秀，眼睛很是灵动。
梁丘烟望过去的时候，对方也望了过来，眼中不由露出惊诧的神色。
似乎是没想到梁丘烟这么快发现她，露出一阵惊慌的神色后，小姑娘放下纱帘一溜烟地跑进了城门。
梁丘烟抬头看了一眼天色。
看来，今天是别想光明正大地进上都了。
很奇怪，那个小姑娘到底是什么时候摸走了她的路引？
为什么她一点也察觉不到？
甚至连什么时候近过她的身，她都毫无印象。
小小年纪，难道是惯偷？
梁丘烟带着疑惑，背着城门走远。
约莫半个时辰后，之前一溜烟跑进城门的白裙小姑娘，拉了一个头戴斗笠的俊秀青年来到城门外转了一大圈。
“咦？去哪里了？”白裙姑娘疑惑地挠了挠头发。
俊秀青年拉着白裙姑娘往回走，“许是家里人来接她了。
你还有心思管别人的事，先想想呆会怎么跟大人认错吧。”
闻言，白裙姑娘吐了吐舌头，扯了扯俊秀青年的衣角，“东青，你最好了，你说我要怎么说，大人才不会罚我啊？”
俊秀青年扒开白裙姑娘的手，“自己的错，自己承担。”
“哦。”白裙姑娘蔫啦吧唧地跟在俊秀青年身后，目光不时回头看向城门中的人群。
可惜再没瞄到那个真正的梁婉婉。
第88章：
夜色深黑，梁丘烟来到了上都城最热闹的所在。
没有路引，并不能阻挡她进城的步伐。
拱卫皇城的御河分出一条支流，也将东西两城相隔开来。
这条支流两岸正在张灯结彩，迎接两天后的盛会。
到时会有无数艺者在这里表演，也会有无数达官、百姓在这里观看，更会有圣上亲临，与民同乐。
当今圣上是大言国开国以来的第四位君主，是最富有，也是最意气风发，当然更是最任性的一位。
为了一位新晋美人与新出世的庶皇子，就举办一场如此的盛会。
耗费钱财、劳苦百姓不说，也在无形中滋生了许多的危险。
比如她梁丘烟，没太费什么工夫就进来了。
一旦进来了，遇到巡逻的，只要稍稍躲避，也不会受到盘问与追查。
大晚上的在小御河边上转悠，更没人在意。
当然，这不是梁丘烟所在乎的。
诛魔会的首要任务，是魔会，是天魔。
而她现在的任务，是试探那个半年前突然迎得圣宠的新秀青年：
国师，吕磐。
梁丘烟掂了掂兜里的银钱，有些犯难。
这些银钱得保证她在上都城的开销，还要想法打探吕磐的事情，更要设法接近吕磐。
吕磐是国师，还是圣上的新宠，身边必定高手如云，里三层外三层。
要接近他，恐怕要打点的人不少。
时间拖地越久，也越对自己不利。
手里的银钱怎么看，怎么不够。
唉，早知道，就不跟谭伟彦师兄客气了。
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梁丘烟在就近的面摊点了碗面。
一边吃，一边看小御河边上还在为盛会忙碌的人们，一边想着自己的任务。
感觉这事比杀天魔难多了。
吃到一半，两个做工的也来点面吃，还站在梁丘烟边上大声聊起了天：
“哎，你听说了吗？幽园里要招新人。”
“幽园？哪个幽园？”
“就是圣上亲赐给国师的那个幽园啊。”
梁丘烟吃面的动作一顿。
那两个做工的继续对话：
“国师可是圣上看重的人，能去幽园，那可是天大的福气，有啥要求吗？”
“也没说啥要求，说是国师会亲自挑人，他看的顺眼的就能进去。”
“那吃完面我赶紧通知我家闺女，还有大侄女去……”
梁丘烟将剩下的面汤给吸溜干净，开始去做准备了。
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好运气，她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
不管真假，去试试准没错。
看了看自己一身，想起几位长老的忠告，梁丘烟准备去换身行头。
国师吕磐是男人。
她得更像女人样才行。
夜已深，寻常人早已沉入梦乡。
但位于西城边上的幽园内，并不这样。
昏黄的灯光映照着水亭中心，石桌上摆着果点与热茶。
一个慵懒的身影斜倚扶栏，看着远处小御河的灯光，眼神微微迷离：
“消息放出去了？”
“放出去了。”亭内站着另一个青年，一张脸隐在兜帽的阴影下，“这个时候，只有小御河边上能逃脱官兵的巡查。”
慵懒的身影微笑，“她是怎么进城的？”
青年沉吟，“要么翻墙，要么潜水。
以诛魔会会长的本事，避人耳目应该不难。”
顿了顿，青年问，“就算大人不放出招人的消息，梁丘烟也会自动接近，大人又何必大开方便？”
慵懒的身影坐直，目光微微清冷，“实在迫不及待了。
能杀了魔会十二将军之一火离的人，我想亲眼看看，到底有什么特别。”
……
梁丘烟往铜镜前一站，理了理小辫子，调整了一下珠花，检查着脸上扑的脂粉，眨眨眼，还算水灵可爱。
十七岁，要打扮成一个单纯无害的小姑娘，还是很容易的。
这一身，可费去了她大半的银钱。
孤注一掷。
不成功的话……
再想办法。
眼看天色即将放亮，梁丘烟问清了幽园的具体方位，迈着细碎的步子匆匆赶往。
幽园位于上都西城，原是一片荒地。
以圣上对吕磐的宠爱，吕磐在皇城拥有一座宅院也不是难事。
但这位吕国师非常任性，就是喜好西城的这片荒地。
圣上自然应允，将荒地圈了起来赐给吕磐，还亲自题了个“幽”字。
这件事，上至达官贵人，下到平头百姓，都能倒背如流。
可见，这位吕国师，在上都城有多出名。
来到幽园大门附近，梁丘烟的脚步顿住。
大门外面，排了一长列队伍。
队伍的尾巴处，还不断有新人加入。
梁丘烟看呆了眼。
她猜到了会有很多人赶来，但实在低估了上都人的狂热。
这些人确定不是昨晚就来排队了？
梁丘烟皱眉，幽园要招的人肯定不多。
要是按着这队伍排，只怕黄花菜都要凉了。
她还怎么完成任务？
想到这里，梁丘烟放弃了加入大队伍的想法，开始沿着幽园转悠起来。
出乎她的意料，堂堂国师府园，居然没什么守卫。
又徘徊了两圈，梁丘烟蓦地后退、再前冲、蹬墙，直接翻进了幽园。
她想过了。
如果进去撞见了人，能骗就骗，不能骗就逃。
当然，更为不走运，也更为走运的一种可能就是，魔王或是魔王的护卫直接向她出手。
不管结果是她死，还是她逃了，都能证明对方就是魔王，或者不寻常。
梁丘烟的双脚落在松软的泥土上，目光所及之处，皆是高树绿藤，而且还是野蛮生长，毫无秩序可言。
这里明显就是一座没有修整的密林。
不可思议。
堂堂国师的府院居然没有人打理！
梁丘烟还是小心地踏了几步，又捡起地上的石子扔向四周。
没有埋伏的人，或者天魔。
也没有机关。
难以置信。
堂堂国师府院的防守竟然这么薄弱！
任何人都能轻易进来，潜在这密林之中，还不容易被人察觉。
这位吕国师也是心大。
要是敌家发了狠要弄死他，简直易如反掌。
当然，前提是，这位吕国师真的只是普通人。
确定密林里没什么陷阱与动静后，梁丘烟飞快地穿梭起来。
在确定了几点方位后，梁丘烟挑着最僻静的一个角落探去。
蓦然，一间独立的竹屋出现在眼前。
梁丘烟放轻脚步，慢慢挨近。
四面开了门窗，都未曾合上。
屋内空空荡荡，但地面上铺着清凉的席面。
这竹屋坐落在密林之中，说是拿来避暑，倒也勉强说地过去。
但四周的树木藤枝野蛮生长，要景没景，要虫有虫，光线还不好，梁丘烟实在是看不上这地方。
估摸着也是因为这样，所以被主人家废弃了？
正在这时，梁丘烟头顶传来一道半睡半醒的声音：“你谁啊？”
梁丘烟吓地差点绊倒。
她抬头看去，郁郁葱葱的树杈间，可不正躺着一个布衣青年。
青年揉了揉眼睛，目光朝梁丘烟盯来。
树杈间光线黯淡，梁丘烟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能看出这是一个俊秀青年，长地还不赖。
“家里遭贼了，你还有心思睡。”
这时，竹屋内传来另一道声音。
梁丘烟惶恐地望过去，只见竹屋内不知道何时坐了一个身穿粉色长袍的男人。
其人头戴遮帽，五官像是精雕细琢般，看一眼就觉得对方不像凡尘俗物，让人不忍玷污。
对方盘腿坐在席面上，手捧一杯茶啜饮，神情无限自在。
梁丘烟很快回神。
心里不由咯噔一声。
无声无息。
气质惊人。
这情况，比她想象地还要糟糕啊。
第89章：哗众取宠
魔会的大魔王。
这个统领着魔会所有天魔的头号人物，却一直神神秘秘。
长什么容貌，没人知道。
叫什么名字，也没人说地清。
至于对方的实力，更是众说纷纭。
诛魔会对这位来无影去无踪的魔会大魔王，也有过诸多猜测。
有人猜他是位年愈古稀，面目可憎且满面獠牙的糟老头，脾气暴躁，噬血狠辣。
因为想要重获青春，所以会接受永生之门的血腥祭典，甚至是通过这种方式来活命。
也有人说这位大魔王可能不是人，而是一头四不像，它没有人的理性情感，也不懂爱恨情仇。
它更关注的是一些原始的本能与冲动，比如吃喝拉撒睡。
更有人猜测，魔会可能根本没有这样一位大魔王。
大家不过是在信奉一个莫虚有的形象，也或者存在过，但早已不在了。
否则，为什么诛魔会与魔会数次大战，不论魔会成败，这位大魔王却从来没有现过身？
但不管众人怎么猜测，有没有见过，这位大魔王的存在感，还是很强的。
不说魔会所有的天魔都对他绝对臣服，但梁丘烟所见过的天魔中，还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敢对这位大魔王不敬。
哪怕只是口头上的不敬，都不行。
眼前竹屋里盘坐的如仙男人，那么近，那么真实。
梁丘烟也实实在在地感觉到了一种说不清，也道不明的虚幻与无力感。
对方是不是魔会的那位大魔王，她不知道。
但梁丘烟不用试探，也不用出手。
就知道这男人可以一招之内杀了她。
她绝不怀疑这一点。
这是本能对强烈危机的感应。
“贼？”
树杈间的布衣青年跳了下来，落到梁丘烟面前，戴上宽大的斗笠，目光一个劲地盯着梁丘烟。
随即，布衣青年回头看向那粉袍男人，摇头道：“不大像。”
粉袍男人不由微笑，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扫向布衣青年，再滑向梁丘烟的脸。
梁丘烟身体僵住，连逃跑的想法都没有。
“那像什么？”粉袍男人问。
“像小岚。”布衣青年打了个哈欠，“大人，我去干活了。”
说完，布衣青年径直离开了。
这方寸之地，一时间只剩下梁丘烟，还有那个粉袍男人。
梁丘烟的后背冒出了一身冷汗。
时间一点点过去，粉袍男人像是忘了她的存在一般，一会抬头看看门外的树景，一会低头理着席面上的织纹。
梁丘烟忍不住了，“那个……你是国师吕磐吗？”
“嗯哼。”对方轻轻点头。
梁丘烟眨了眨眼睛，脑子里一时转过无数念头：“我，我是来问大人一个问题的。”
吕磐莫名笑了，“闯入我府院的贼人，却说是来问我一个问题……好！”
吕磐的目光重新盯上梁丘烟，“你倒说说看，我也听听看。”
有戏。
梁丘烟抿抿唇，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表情也显地更柔和了些，还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站姿：
“大人，人生有很多种可能。你没尝过的东西，想不想试试？”
“比如？”吕磐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走到了竹屋的屋檐下，居高临下地盯着梁丘烟。
在光照的映衬下，吕磐如玉的脸庞好像在闪光一样。
那双如深渊般的黑眸，却越发不可测了。
“比如……”
梁丘烟极力控制着自己纷杂的情绪，蓦然昂起小脑袋，一脸倔强，“有我梁婉婉的人生啊。”
好羞耻啊。
好在没有诛魔会的人看到。
但为了任务，她拼了！
吕磐没有马上作声，他踏下竹屋的阶梯，慢慢走到梁丘烟的面前。
梁丘烟的身体又开始发僵，心脏也剧烈跳动了起来。
对方只要一个指头，就能戳死她吧？
会成功吗？
不!
一定要成功！
为了诛魔会。
一定要成功！
为了父兄的遗志。
为了母亲的期许。
也为了……自己的责任。
想到这里，梁丘烟脸上的笑容又显得可爱无害了几分。
这时，吕磐抬手轻轻捏起她的下巴，那冰凉的温度，瞬间冻结了梁丘烟的笑容。
“自作聪明，自视过高。”
吕磐一字一顿，咬字清晰，声音中带了嘲讽。
梁丘烟心中失望，倒并不觉得地难堪，本来就不是她的真心话。
只不过……
对方看来对她不感兴趣。
几位长老的招，行不通啊。
那该怎么办？
先想办法逃出去？
“梁婉婉是吗？我记住了。”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吕磐蓦然轻笑起来，松开手往回走。
梁丘烟怔了怔，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是什么意思？
“多大了？”
吕磐在屋檐下坐下，姿态随意地问。
“啊？十七。”梁丘烟有些迟钝地回答。
“哪里人？来上都做什么？”
“我，我是明镜城来的。家里出了变故，想来上都投亲，谁知道亲戚都已经离开了。”
梁丘烟的脸上立刻换成了一片愁容。
做戏，就要做到底。
就算吕磐要调查，她也得先把眼前这关混过去。
能保住性命，自然是最好的。
谭伟彦师兄说她在战场上是玩命，但其实她很明白。
面对天魔，如果不玩命，不置诸死地而后生，稍有胆怯，也就离死不远了。
她梁丘烟，是怕死的。
吕磐取下头上的遮帽缓缓扇了起来，“我这园子有点大，底下的人抱怨事太多。你能做什么？”
闻言，梁丘烟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来。
不杀她？
不拷问她？
不扔她出去？
吕磐还要招她入园？！
想明白过来，梁丘烟瞬间恢复状态：“我梁婉婉能做的可多了。”
小到做饭、洗衣、打扫，大到接人待物、捕杀害人的妖怪，甚至帮大人在朝廷中立足都没有问题。”
说到“捕杀害人的妖怪”几个字时，梁丘烟还特意盯了吕磐两眼，看对方有没有心虚，眼中有没有露出厌恶，甚至想杀她的神情。
她梁丘烟虽然怕死，但该完成的任务还是谨记。
但凡有机会，她都不会放过试探的机会。
“骗子。”吕磐声音微扬，表情平静极了。
对方虽然说自己是骗子，但梁丘烟听地出来，对方并没有要责备她或是厌恶她的意思。
“我是认真的。”梁婉婉上前两步，神情表现地更加张扬，眼睛也灵动起来，“不会的，我可以学。
会的，我保管大人不吃亏。
我一个人来到上都城，无依无靠，银钱也花光了，就快上街乞讨了。
只要大人收留我，救我脱苦海，保我三餐无忧，还有地睡，我一辈子感激大人！”
吕磐勾唇，将手中的遮帽扔给梁丘烟，“我看，你也就能做个小跟班，先看看你的表现再说。”
说完，吕磐重新站起身，朝着离开竹屋的方向走去。
梁丘烟一把接住那顶遮帽，顿时兴高采烈，连忙跟在后面，忙不迭地道：“多谢大人！”
布衣青年来到幽园的大门外，对着一长队的人群，面无表情地发话，“大人要找的人找到了，都回吧。”
说完，布衣青年放下手中的篓筐，然后转身进了大门，将门关上。
一群人围向那只篓筐，顿时喧哗起来：
“是银豆！”
“多谢大人啊！”
大家拿了银豆，嘴里直念着国师吕磐的好，然后纷纷散去。
一时间，幽园的这桩传闻又很快散向了整座上都城。
“挺有意思。”圣上听闻轻笑。
“哗众取宠。”丞相则嗤之以鼻。
第90章：可巧了
梁丘烟在整座幽园里转悠了两圈，当真体会到了主题“幽”字。
林木绿植仿佛才是主角，而国师吕磐的房屋更像是扔在一座密林里的颗颗石子。
更为诡异的是，她转了大半天，也没看到一个人影。
堂堂国师身边，不应该护卫成群，侍从满园吗？
哪怕……对方真的跟魔会有关系，也应该有不少魔仆、天魔在侧才对。
但要说对方是就那位魔王，梁丘烟又不太肯定。
天魔一族，一直生活在东大漠的地下世界。
不喜欢阳光，甚至连太明的月亮都不喜欢。
她过往与那些天魔交战，也多半是在多云的夜晚。
刚才吕磐虽然戴了遮帽，但她一点没瞧出对方怕阳光的样子。
可她也确确实实感觉到了对方的深不可测，与她过往遇到过的天魔，都大不相同。
哪怕是被她诛杀的魔将军火离，也没有令她这么害怕过。
难道说……魔王与底下的天魔有所不同？
梁丘烟百无聊赖地踱着步子，蓦然见到一个身影穿梭在林间，不由跟了上去。
之前的那个布衣青年！
吕磐正在午睡，她就去试探一下他的身边人好了。
布衣青年的的背上挂着一个背篓，他脚步轻快地上蹿下跳，时而抬手在树枝上一抓，时而蹲下身在草丛间逗留。
一开始梁丘烟不明白对方在干什么，因为对方出手的动作十分之快。
直到跟近了些，梁丘烟才算看清，对方竟然是在清理林间的毒蛇毒虫。
很快，布衣青年的背篓里就满了半篓。
梁丘烟不由咋舌。
用不着这么夸张吧？
幽园里居然藏了这么多毒物？
“跟着我干嘛？”
来到一处凉亭休息的时候，布衣青年突然回身看向梁丘烟。
俊秀是俊秀，但没点人情味。
梁丘烟上前自我介绍，“我叫梁婉婉，是大人新招进来的，刚刚已经见过了。
大人在午睡，我四处熟悉一下。”
说着，梁丘烟走近布衣青年，看向他身边的背篓，“幽园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毒物？”
“东青。”布衣青年介绍完自己，目光转向背篓，“无聊人扔进来的。”
梁丘烟睁大了眼，“大人有仇家？”
东青盯了梁丘烟两眼，“大概吧。”
梁丘烟被东青的目光盯地不自在，仿佛对方已经看穿了自己似的，她赶紧伸手一指背篓，转移话题，“怎么处理它们？”
“哪儿来的，扔哪儿去。”东青重新背上背篓，“别再跟着我。”
说完，东青快步离开。
梁丘烟没再追上去。
她听的出来，东青刚才那句话说地不重，却是认真的。
东青只是看上去无害而已，梁丘烟很明白这一点。
她做了诛魔会会长这么多年，与无数魔仆跟天魔作战，她对危险的预感已经很敏锐。
她能在诛魔会越来越有声望，是因为打了很多胜仗。
之所以打了那么多胜仗，不是因为她只会玩命，有时候她也会择时择机，甚至择地，趋利避害。
就像她跟魔仆、天魔作战，也是一直在钻研最简单且最致命的攻击方式。
也正是通过一次次的试探与试验，她才能总结出更多的经验，改进出更多的攻击手法。
什么时候可以出手，什么时候应该退让，甚至放弃，她心中有数，并非盲目。
只是，她年纪小，母亲又一意压着她，才让众人觉得她不过是受上天眷顾与父兄庇佑的幸运者罢了。
久了，她也就习惯这样顺着大家的思维去伪装。
以至于，连真心疼她的谭伟彦师兄也并不太相信她能保护好自己。
夜幕降临的时候，梁丘烟往吕磐面前的小桌上摆好两菜一汤，然后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大人请慢用。”
吕磐的目光凝在小桌上，半天没说话。
“这黑糊糊的一团是什么？”吕磐问。
“青椒炒肉……”梁丘烟抿抿唇，“没控制好火候。”
“那这盘沫沫呢？”
“红烧豆腐……我翻搅的时候，力度大了，那么一点。”
“这个青菜汤……”
“火候刚刚好，也没把叶子捣烂。”
“嗯。”吕磐微皱眉，“看上去一点油花也没有。”
“啊！”梁丘烟忽然惊叫，“盐也忘放了！”
吕磐：“……”
顿了顿，吕磐问，“我记得厨房里有新送来的鸡鸭。”
“是有。”梁丘烟低下头去，“我也给杀了，但不会拔毛。”
吕磐气笑了，“鱼呢？”
“我剖了肚，它忽然又活过来了。我，我吓地手一抖，给扔井里了。”
梁丘烟的头越垂越低，声音越来越小。
一阵死寂。
“骗子！”
良久，吕磐说出这句话后，起身回了屋。
梁丘烟怔愣了一会，她还以为吕磐会大发雷霆，没想到对方就送了她这么两个字。
一时间，她都琢磨不透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
会不会后悔，然后赶她出去啊？
想到这里，梁丘烟赶紧起身靠近门口问，“大人，给我一点时间，我能学会的。
要不，我现在先去外面给你买点吃的？你想吃什么？”
吕磐没应声。
梁丘烟又道：“要不，你先找个临时的师傅教教我，等我学会了再检验？”
仍一阵寂静。
正当梁丘烟心中惴惴不安的时候，吕磐打开门出来了。
之前的一身轻软宽袍换成了窄袖紧身衣裤。
梁丘烟眨了眨眼，不明白吕磐要干什么。
“跟上。”吕磐的声音传来。
“是，大人。”梁丘烟好奇地跟了上去。
两人来到厨房，吕磐的目光扫过零乱的厨房，无奈地扫向梁丘烟，“你是把这里当战场了吗？”
梁丘烟眨巴眨巴眼，没敢应声。
她觉得，做饭可比打仗难多了。
吕磐没再多说什么，自己动手收拾起灶台来，也指挥梁丘烟做一些边边角角的事情。
鸡鸭拔了毛。
井里的鱼捡了回来，重新收拾。
配菜配料一一准备妥当。
热油、开炒。
垫上配菜、焖锅。
焖鸡、炒鸭、红烧鱼，外加一锅酸辣汤。
梁丘烟这个“挡事的”站在旁边一直咽口水。
很难想象，堂堂国师亲自下厨，而且动作还那么娴熟。
如果把这个身份代入魔王的话……
就更不可思议了吧？
不过，眼下梁丘烟已经不想去管对方的身份，她只想尝尝那些菜的味道，菜色与香味实在是太诱人了。
“收拾桌子。”吕磐忽然出声。
“是。”梁丘烟拎了抹布还没动脚，一个小姑娘的身影忽然蹿了进来，抢在她前面将桌子一顿乱抹。
“我来端菜。”
抹完桌子，小姑娘又兴高采烈地来到灶台边。
手里刚端起那盆香味四溢的炒鸭，就见到梁丘烟正直勾勾地望着她，顿时吓地手一抖。
可巧了。
梁丘烟心里想。
昨天就是这个小丫头，神不知鬼不觉地偷了她的路引！
如今，却出现在国师吕磐的府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