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0章天阴煞(eastsunri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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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风轻拂,竹帘垂地,苗疆初春的夜寂静无声。
陆落去了水长宁的房间。
烛火摇曳,他们俩的影子投在竹帘上,轻微晃动,两人距离有点远,刻意避嫌。
“你意下如何?”陆落将自己的主意,告诉水长宁。
水长宁颔首:“可行。”
陆落笑了下。
水长宁不知何意,眸光落在她脸上。
“此举伤及无辜,我还以为你会反对。”陆落笑道。
在陆落眼里,水长宁安静而慈悲,像樽悲天悯人的佛。
水长宁更像陆落的师父,他行事会考虑其他人。
陆落以为,她的计划会遭到水长宁的反对,正想说服水长宁。
不成想,水长宁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正事要紧。”水长宁道。
救石庭,是他们唯一的正事了。
水长宁也不喜潮湿阴冷的南疆,他和陆落一样,想着赶紧离开。
说妥之后,陆落就回房睡觉了。
翌日,陆落正是给曼丹洛苗疆处理风水局。
族长、两位坐镇的长老、曼丹洛苗寨的五位神婆,以及曼丹洛桦,跟随着陆落。
“先到门口。”陆落道。
进苗寨的时候,陆落和水长宁就发现了曼丹洛苗寨的风水问题。
曼丹洛的苗峒门口,有一处很巍峨的高山,两块高地在苗疆并不算罕见。
高山约莫二十米,两处相对,形成一条缝隙。
从缝隙处进入,就是曼丹洛苗峒,依山而建。
和其他苗峒相比,没什么特殊性。
可这两块相对的高山,就是曼丹洛苗寨蛊虫连接死亡的原因。
“这就是缘故了!”陆落指了高山。
苗寨众人蹙眉不解。
陆落跟他们解释道:“这是天阴煞。两座高山相对,缝隙正好是居住之地,若是这一年的飞星中三颗凶星两两会合,就会形成风水煞。”
陆落又跟他们解释说:“今年该方见五黄廉贞星与三碧禄存星会合。廉贞星是最凶的飞星之一,禄存星乃是非星,两星在该方会合,形成了天阴煞。
天阴煞起瘟疫,贵寨的蛊虫,受其影响,死于瘟疫。此状数百年难得一遇,所以你们不曾见过,误以为是灵神的惩罚。”
陆落说完,众人脸上表情各异。
苗寨鲜少跟术士打交道,这还是头一回看风水。
陆落说得对不对,他们也无从判断。
其他人犹豫、怀疑,族长则果断开口了:“那要如何化解风水煞?”
族长已经无计可施,他把祖宗传下来的方法,已经用遍了,还是救不活蛊虫。
若真是瘟疫,那么疫情会从曼丹洛苗寨,阔沿到苗家四十七苗峒。
这也是为何祖训让他们整个苗峒**!
祖宗们虽然不知这是瘟疫,却也明白,至少烧干净了,才能免其他人受牵连。
祖先果然是有智慧的。
“用阵法改变飞星的位置,让两凶星暂时离开煞方,再用阵法修补此处,驱赶风水煞,即可完好无损。”陆落道。
“那要多久?”族长问。
陆落算了算。
她沉默良久,好似算得很辛苦。
她不说话的时候,族长和其他人都有点紧张,生怕她说不行。
“玄女,你不是想去祭坛吗?”族长生怕陆落半途而废,立马提醒她,“只要你帮了我们,我一定会带你去祭坛。”
“七天。”陆落故弄玄虚达到了目的,就松口了。
族长亦松了口气。
“那就有劳玄女了。”族长道,“玄女需要什么,只管吩咐。”
陆落带着朱砂和黄纸,还带了好些铜葫芦,她就是怕苗疆没有的话,需得再去镇子上买,来回折腾十天,耽误事。
“我都带了,您记得您的承诺即可。”陆落道。
说罢,陆落就准备在苗寨入口处布阵。
族长怕有人打扰,破坏了阵法,就严禁这七天内出入,除非生死攸关的大事。
“那个女人要在苗寨门口布阵,不准咱们出去!”曦娘最是不满。
曦娘想给曼丹洛桦找回面子,不成想反而弄得他们两个人都成了笑话,曼丹洛桦看到她就恨得牙痒痒!
从此,她和阿桦的距离,又添了一层。
“闭嘴,不嫌丢人!”她祖母呵斥她。
同时,苗寨里的人也听说,他们的蛊虫是发了瘟疫。
“我家已经死了三条,只剩下一条了,真的还有救吗?”
蛊虫是苗人的家业,死一条蛊虫都跟要命似的。
只剩下一条的人家,几乎急哭了。
“玄女说有救。”
大家都带着期盼。
曦娘养了三条蛊虫,她祖母养了十六条。
她的蛊虫死了两条,她祖母的死了三条。
“只剩下这一条了。”曦娘咬牙。
曦娘派了侍女,去把她平日里相好的小姊妹们,都叫到了她家里。
“既然是蛊虫为祸,我们把生病的蛊虫都烧死,不就可以了?”曦娘出主意。
那些小姑娘们吓得脸色煞白。
“你疯了?蛊虫是神物,你烧死蛊虫,以后还活不活啦?”
“曦娘,你这样会惹恼大祭司的,龙蛊也会报复咱们曼丹洛人。”
曦娘恼火,一群没用的东西!
“可它们还是会死,而且会传染其他蛊虫!”曦娘咬牙道,“我不信那个什么狗屁玄女,能救活咱们的蛊虫!”
其他人也不相信。
可他们更害怕死亡。
“你们看好了,我先把自家生病的蛊虫烧死,其他蛊虫就能活下来。”曦娘道,“你们是听我的,还是听玄女的?”
众多小姑娘摇头。
她们既不听曦娘的,也不相信陆落。
同时,她们也不敢烧蛊虫。
“曦娘,那是你最后的蛊虫了,你祖母从小帮你养活,以后可以炼成你的本命蛊,你若是烧死了它,你以后用什么傍身?”有人觉得曦娘太过于悲观。
“反正它是没救了。”曦娘咬牙道。
“我的病得更厉害,我都舍不得烧死它。”一个小姑娘道,“还是等等吧,熬过七天就见分晓,到时候再烧不迟。”
曦娘说不过她们。
可是她坚持己见。
她鼓励其他族人,都把生病的蛊虫烧死,免得传染给健康的蛊虫。
曦娘趁着她祖母去了族长家,亲自到了族中最宽阔的场地,准备烧死她的蛊虫。
“你们都看着,这样才是救咱们自己的唯一出路!”曦娘见族人们都围过来看,声音更高了。
她一定要在陆落之前,救她的族人们,树立威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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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1章恢复(第五更求月票)
春寒料峭,场地的柳树抽出细嫩的淡黄色枝条,随风款摆。
场地上寂静无声。
每个人都觉得很冷。
更多的,他们心底生寒。
曦娘在众目睽睽之下,烧死了自己的蛊虫。
这就好比佛教盛行的地区,某个人当众砸碎自己供奉的神像
围观的人心下怯怯,亵渎了蛊神。
“曦娘,你太不知天高地厚了!”有位中年神婆愤怒责备她。
“蛊虫都要死的!它不死,会害得我们家所有的蛊虫被传染瘟疫!”曦娘道,“难道我们要给蛊虫陪葬吗?”
“陪葬也是我们苗人的荣耀!”神婆道,“你等着,我去告诉你祖母!”
其他人不说话。
曦娘此举很大胆。
一时间,在曼丹洛苗寨掀起了两种声音。
有支持曦娘的:“拖拖拉拉,只会让更多的蛊虫生病,瘟疫传染起来,谁也控制不了!”
“是啊,让族长去请大祭司,把苗寨生病的蛊虫都聚集,一把火烧死!”
“难道我们的命,还不如蛊虫吗?它要是庇护我们,就不会让我们陪葬!”
也有反对曦娘的。
“曦娘是无法无天,她会造报应的!”
“玄女施了阵法,曦娘气不过,想要和玄女一较高下。若七天之后,咱们的蛊虫还没有起色,继续死亡的话,曦娘就有了声望。”
“她亵渎了神灵,蛊神会降罪我们的,我可不想被曦娘牵连!”
似巨石投入湖心,掀起了千层浪。
一半的人在议论玄女和她的阵法,一半的人在议论曦娘。
曦娘从陆落那里分得了一些风头,心中得意。
族长和曦娘的祖母旋即也听闻了。
曦娘得意之余,也担心她祖母骂她。
老太太倒没有责骂。
“什么玄女,什么阵法,什么天阴煞,全是胡说八道!”曦娘的祖母道,“那个女人是兰婆子找来的,谁知她们安什么心!”
这老太太最宝贝曦娘。
曦娘被陆落打了,从此陆落就是她们祖孙的仇敌。
“是啊,祖母,她们的确是不安好心!”曦娘立马来了精神。
老太太沉吟一瞬,道:“烧死蛊虫虽然不敬蛊神,却也是没法子。依我看,那个女人说对了一点:咱们的蛊虫是发瘟疫了,会传染更多,烧死生病的蛊虫,才是出路!”
“祖母!”曦娘激动地热泪盈眶。
祖母支持她,让曦娘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们祖孙在等。
家里还有三只病恹的蛊虫,曦娘要准备烧了。
老太太犹豫了一瞬,居然同意了。
“一只蛊虫,是耗尽无数心血养起来的,你们舍得烧?”有个老神婆问曦娘的祖母。
敬重是信仰,那么付出的就是本钱。
花费了那么大的本钱,怎舍得烧了?
“已经没用了,不能让它们传染给其他蛊虫。”老神婆道。
“你们可以等,却也要想清楚了:万一七天之后,家里全部的蛊虫都染上了瘟疫,你们可要**!”曦娘道。
曦娘的话,让很多的人动摇。
有人来问族长,到底该怎么办。
若是瘟疫继续下去,他们全族都要陪葬。
“烧死生病的蛊虫,剩下的蛊虫活着,大祭司没道理逼咱们**谢罪。”神婆道。
族长却犹豫:“可亵渎了蛊神,大祭司一样会怪罪!”
“她怪罪也不能把咱们全杀了!”
曦娘祖孙俩,前后烧死了四只蛊虫。在她们的鼓动下,有三户人家扛不住,也把自家生病的蛊虫烧死了。
其他绝大多数的人还是不敢。
他们在蛊虫的敬畏,让他们宁愿奉献自己,也不敢烧死蛊虫。
陆落也听到了烧死蛊虫的消息。
她听到消息的时候,小腹处发凉,龙蛊好似愤怒。
陆落的情绪,受到了龙蛊的影响,她也愤怒:“不许再烧蛊虫!已经过去两天了,再等五天,必见成效!”
陆落让兰婆婆,派人把自己的话传下去。
大家仍是将信将疑。
第四天的时候,又有一户人家,把两只生病的蛊虫烧死了。
“这样做是对的。”曦娘上门鼓励道,“有舍才有得!”
其他人犹豫不决。
第五天的时候,一户人家病怏怏的蛊虫,突然活泼了起来。
“阵法起效了!”消息一瞬间炸开。
大家都去那户人家查看,包括族长。
曦娘和她祖母两个人听了,很不服气。
“我看是族长的花招,那蛊虫原本就是好的,托儿罢了!”曦娘道,“我就不信发瘟疫的蛊虫,什么摆个阵法就能活。”
她祖母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到了夜里,曦娘家隔壁人家,两条病得快要翻肚皮的蛊虫,竟然也活了。
“快来看啊!”他们高声招呼四邻。
这户人家很老实,曦娘之前也见过他们家两条重病的蛊虫,的确是不行了。
曦娘还劝他们烧了,他们胆小,不太敢!
这时候,曦娘再也坐不住了,急促奔到了邻居家。
要是银发女人的阵法真的起效,蛊虫活了,那么烧死蛊虫的曦娘,就要彻底成为曼丹洛家族的罪人。
曦娘的冷汗都下来了。
她祖母也脸色灰败。
祖孙俩去了邻居家,见邻居家的蛊虫,的确是活龙摆尾,机灵得很,祖孙俩脸色煞白。
邻家高兴坏了,也没顾得上留意曦娘祖孙的神色,只是一个劲道:“早上还不行,我只当熬不过今晚,哪里知道竟然好了!幸好没有烧,蛊神留住了它们!”
曦娘嘴唇都白了。
她祖母神色更差。
祖孙俩回家,思前想后也不知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为何蛊虫会突然好起来。
“难道真的是阵法?”她们不敢相信。
到了第六天的早上,苗疆的蛊虫恢复健康的越来越多。
第七天时,八成以上的都恢复了。
“中土的术法这么厉害!”苗人惊叹,“这位玄女也是神人!”
他们很感激陆落。
在感激陆落、庆幸自家蛊虫恢复的同时,他们也没有忘记曦娘和她祖母。
这下子,别说曦娘了,就是那位德高望重的老神婆,焚烧蛊虫,也变成了曼丹洛族的罪人。
曦娘和她祖母听到了最后的消息时,彻底傻眼了。
特别是曦娘,跌坐在地上,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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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2章似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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蛊虫犯瘟疫,亦可以归为“时疫”。
时疫来得快,去得也快。
况且,龙蛊亲自坐镇,虽然陆落不知它做了什么,却笃定它有所作为。
七天之后,天阴煞彻底除去,两颗凶星五十年内很难再聚集在那两处高山的缝隙。
族长、长老和曼丹洛家族的神婆们,个个心悦诚服!
“术士这么厉害!”族长感叹,“我们孤陋寡闻了!”
“到底是术士更胜一筹,还是咱们的降术和巫蛊更胜一筹?”年长的长老问。
“旗鼓相当!”族长道,不能灭自己志气,涨他人威风。
长老却不同意。
“术士更厉害。那玄女十几岁的年纪,就能和咱们这些老骨头旗鼓相当,术士着实能耐非凡!”长老道。
族长听了有点嫉妒,说:“玄女未必就是十几岁吧,看她的头发”
“她若不是十几岁,就更厉害了!”长老打断族长的话。
族长回神细品自己的观点,倏然头发一麻:若玄女不是十几岁,却能保持十几岁的容貌,岁月在身上静止,这难道不是更可怕吗?
输了就是输了!
术士比他们巫蛊厉害,而巫蛊和降术不相上下,术法就比降术更了不得。
族长是服气了。
长老们也承认陆落厉害。
曼丹洛苗寨的神婆和族民,更是把陆落当神明。
“她救了咱们全寨!”
“若不是玄女,咱们的薪火就要断了,玄女是咱们的恩人!”
有族民就亲自到兰神婆家中,给陆落送礼品。
礼品千奇百怪,最贵重的银首饰,各种各样,可以戴在头上,也可以穿在衣裳上作为点缀。
苗家偏爱银饰。
陆落一概不收,逢人就说:“是族长请我的,他答应带着我去祭坛,让我长长见识。”
“原来如此!”
“玄女是我们苗人的救星,蛊神一定会喜欢您的。”
族长要带陆落去祭坛,就传开了。
陆落这边收获了大量的礼物和崇敬,曦娘那边就惨了。
曦娘和她祖母一共折了四只蛊虫。
这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她们烧死了蛊虫,亵渎了神灵,甚至鼓动其他人烧死蛊虫。
在族人眼里,曦娘和她祖母成了反叛,更是罪人。
“将她们撵走,否则会牵连我们的!”有神婆对族长道。
“敢烧蛊虫,她们心中没有敬畏,苗家容不得她们了!”
曦娘料定陆落的阵法没用,想抢在陆落前头,夺个决策果断、见识高明的声望,能帮苗寨解决困境。
曦娘一直觉得,烧死生病的蛊虫,防止瘟疫传染,才是唯一的出路。
哪里知道,她功亏一篑,小瞧了陆落!
陆落真的救活了曼丹洛苗寨的蛊虫,曦娘则成了罪人。
现在,她们祖孙闭门不出。
“族长,得让她们走,这已经是很仁慈了。”
苗人世代聚群而居,离开了族群,他们无依无靠。
赶走,也是很严重的惩罚。
“是啊!”
族长的孙儿曼丹洛桦也赞同,立马把曦娘赶走。
阿桦很憎恶曦娘。
曦娘恬不知耻,居然想嫁给他,简直是不知所谓,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模样!
就是夸巴秀那么美艳的少女,阿桦都觉得人家配不上他。
况且,曦娘最近闹得事,没有洗白阿桦,反而让阿桦的笑话更胜一层楼。
阿桦恨得牙根痒痒。
“不如杀了她们,一了百了。”阿桦对他祖父道。
族长冷眼掠过。
这个孙儿太过于恶毒,行事不计较后果,让族长也头疼。
将来如何放心把苗寨交给他?
阿桦则不敢再说话了。
年轻人的心思转得很快,阿桦说完之后,就把曦娘丢到了脑后,专心致志想陆落的事。
“她这么厉害,豢养在身边,肯定有趣!”阿桦想。
他自己是巫师,自己身边再带个术法高超的美妾,将来整个苗疆都是他了,他说不定还可以做大祭司呢!
苗家历代的大祭司,以女人居多,男人是很罕见的。
阿桦却觉得自己应该有机会。
有了权力的添筹,阿桦就更想得到陆落。
阿桦也没想娶陆落,在他心中,陆落仍是配不上高贵的他。
思前想后,阿桦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要拿出自己的杀手锏。
他搬出了自己培养多难的古曼童。
阿桦想要占领陆落,曦娘则想杀了陆落。
是陆落在曦娘在曼丹洛苗寨没了立足之地,连带她祖母也受人指指点点。
也许,族长忙完了蛊虫之事,还会赶走她们。
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先把陆落杀死!
带着这样的恨意,曦娘认真筹划了起来。
陆落就感觉到了两股子怨煞,从曦娘的屋子和阿桦的屋子传出来。
“联系到桑林珠了吗?”陆落不想久留苗寨。
主要是她不想杀人。
可别人想杀她,她就不得不反击。
陆落宁愿躲开这些是非。
这几日,她在帮曼丹洛苗寨布阵,又有曦娘焚烧蛊虫,转移到了大家的注意力,桑林珠的侍女锦娘摸到了曼丹洛苗寨。
陆落让水长宁跟锦娘接洽,联络桑林珠,让桑林珠作为自己的内应。
“已经联络妥当。”水长宁道,“她这几个月常派人出入祭坛,知道一条撤离小路,她已经去布置了,尽可能顺利。”
陆落颔首。
有了桑林珠的接应,事情就会容易很多。
阵法完成,陆落去曼丹洛苗寨门口,把她的法器收回来。
其中有一只玉葫芦,是水长宁临时给她的。
陆落瞧着很眼熟。
拿回来给水长宁的时候,陆落端详了半晌。
她好似哪里见过。
“这玉葫芦你常带着?”陆落问。
水长宁颔首。
他接过来,仔细放好。
“我好像见过。”陆落道。
“玉葫芦都长得一样。”水长宁云淡风轻解释。
陆落蹙眉。
她当然知晓玉葫芦都长什么样子,若不是真的有点印象,她为何会说?
陆落是开了天眼的,玉葫芦外形一样,可水长宁这只,里头流转的生吉之气,似曾相识。
“你这个不太一样!”陆落道,想要接过来再看。
水长宁却收了起来。
“再给我瞧瞧。”陆落。
水长宁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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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3章奸计被识破
陆落向来敬重水长宁。
水长宁的的玉葫芦不肯给她瞧,她就不瞧了,不叫他为难。
“这两天当心些。”水长宁倏然对陆落道。
他也察觉到了阿桦和曦娘的异动。
这两个人年轻人太不安分了。
曦娘对陆落的恨意,来源于自己的失败;而阿桦则完全是为了私|欲,不带敬重的私欲|!
“知道!”陆落道。
陆落也告诉兰神婆,让兰神婆帮忙留心。
“阿桦这个畜生,他最不安好心了!”兰婆婆很生气。
“我能能对付他的蛊虫吗?”陆落问。
兰婆婆点点头。
杀了他都可以!
陆落和水长宁、兰神婆议论要当心,结果晚上,曦娘就来了。
曦娘偷偷摸进了陆落的卧房。
她带着她祖母的本命蛊。
她祖母的本命蛊,养育三十年才养成的,下毒蛊万无一失。
可一旦本命蛊死亡,宿主也要死亡。
曦娘不是想害她祖母,而是太想杀陆落。
“兰婆婆知道又如何,我不信她敢杀我祖母的本命蛊!”曦娘心想。
曦娘是不把陆落放在眼里的,她没想过陆落能害死她祖母的本命蛊。
同时,她觉得兰婆婆会碍于情面,最多发现了是骂她一顿,不敢拿她祖母的本命蛊如何。
她带着这样的想法,摸到了陆落的屋子里。
曦娘将她祖母的本命蛊,放在陆落的手臂上。
而后,她开始念咒。
黑暗中,陆落慢慢坐了起来。
“好玩吗?”陆落声音清冷,感受着对方浓郁的杀念,陆落心底起了憎恨。
曦娘吓一跳。
同时,曦娘念咒的速度更快了!
她要置陆落于死地!
陆落手背上的本命蛊,在曦娘咒语的催动下,咬了陆落一口。
刚咬完,曦娘就觉得胸口一阵剧痛,痛得像被什么戳了个大窟窿,她猛地倒地,晕迷不醒。
是门外的兰神婆,给曦娘反下了蛊毒。
曦娘很快就晕死过去。
兰神婆掌灯进来,看到地上晕迷的曦娘,再看陆落:“玄女,如何了?”
陆落手背的蛊虫,在朝拜之后,就死了。
“您瞧,这条蛊虫死了。”陆落道。
兰神婆查看了一下,心中大震:“这是曦娘她祖母的本命蛊”
陆落知晓神婆的本命蛊,都跟她们自己的命脉相连。
当初在黎平镇,陆落差点杀了兰神婆的本命蛊,也就差点要了兰神婆的命。
如今,她杀死了曦娘祖母的本命蛊。
那么
“这是曦娘害死了她祖母,不是您!”兰婆婆立马道。
陆落道:“我也没觉得是我啊!”
兰婆婆就颔首。
这深更半夜,曦娘的祖母肯定睡着了,死了也没人知晓。
“明日一早,你们必须出发去祭坛!”兰神婆道,“再待下去,您的龙蛊就瞒不住了!”
陆落点点头。
“我来善后!”兰神婆道。
陆落眼眸微动,她看了眼地上的曦娘,问兰神婆:“她死了吗?”
“没有!”
“那就用她来善后。”陆落道。
兰神婆不解。
陆落就说了阿桦,她觉得阿桦要对付她。
“我连夜去把阿桦叫过来!”陆落道,“我有事找他。”
兰婆婆听了陆落的主意,觉得也还不错,当即解了自己给曦娘下的蛊毒。
曦娘还要昏迷一段时间。
陆落和兰神婆将曦娘抱起来,放在陆落的床上。
同时,兰神婆回屋,假装从未出现过。
陆落亲自去叫了阿桦。
她敲了阿桦的门之后:“来我的屋子!”然后就火速跑回了自己的屋子。
阿桦微愣。
他明确是听到了陆落的声音,她是官话的口音,苗寨的人模仿不了。
阿桦又震惊又惊喜,没想到玄女居然对他有心。
阿桦有个计划,这个计划就要提早实行了。
他养了只古曼童。
假如陆落的血能滴入古曼童的坛子里,那么阿桦就可以用蛊虫和古曼童控制陆落的心气,让她对他忠心耿耿,同时不破坏她的术法。
这样,阿桦就等于收了位术法高超的仆人!
一想到这里,阿桦血脉贲张。
多好的机会!
玄女半夜请他,肯定是寂寞了。
这个机会一旦错过了,也许就再也没有了。
阿桦很兴奋,抱着他古曼童的盒子,摸黑到了兰婆婆的竹楼,摸到了陆落的房间。
果然,房间没有反锁。
阿桦血几乎都冲到了下身,脑子里很激动,就少了防范,阔步进了屋子。
他往床上摸。
首先摸到了一只嫩白柔软的手,阿桦大喜,趁着陆落还没有提防,阿桦迅速割破了她的手指,将血放入古曼童的匣子!
而后,他扑到床上。
这时候,隔壁房间突然亮起了灯,陆落的声音从兰婆婆的屋子里传出去!
阿桦一顿:这不是陆落,那方才他放了谁的血?
他大惊失色。
“什么人!”陆落提灯回屋,大叫大喊,“师兄,我屋子里有人,你快来!”
水长宁就掌灯出来了。
阿桦这时候知晓上当了。
他想从后窗翻跑。
刚到后窗,却莫名其妙转了回来,等他回神,他又在床边。
这屋子被陆落锁死了生吉之气,阿桦出不来,一直会在屋子里“鬼打墙”。
光越来越亮,越来越多的四邻,围了过来。
“是阿桦!”大家都站在门口,推开窗户指指点点。
“床上还有一个人!”
“是谁啊?”
“怎么看着像曦娘?”
“哎哟,太不要脸了,这两人做什么呢!”
陆落神不知鬼不觉中,撤了她的阵法,兰婆婆同时就高喊:“快,快把他抓起来,谁知道在做什么勾当!”
有两个壮汉,立马进屋压住了阿桦,同时,曦娘也慢悠悠转醒了。
曦娘只记得自己给陆落下蛊,却被兰婆婆算计,莫名其妙晕倒,后面她祖母的本命蛊死了,她不知道。
兰婆婆派人去请了族长。
大家闹腾了起来。
阿桦割破了曦娘的手,曦娘的血流入他的古曼童里。
“好,你用族人练古曼童,你果然是好样的!”有人咬牙切齿。
用族人练古曼童,那是死罪!
曦娘则脑袋昏昏沉沉的,她被阿桦的古曼童缠上了,逐渐失去了一些神志。
族长深夜赶来。
快到黎明的时候,曦娘的侍女来去找,说曦娘的祖母去世了。
阿桦是原罪,曦娘是帮凶,他们俩死也逃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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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4章大祭司的危机
阿桦用古曼童收集成年活人的鲜血,是苗寨最大的忌讳。
曦娘少了神志,曦娘祖母的去世,都算在阿桦头上。
“是她勾引我,给我设下圈套!”阿桦指认陆落。
只是他无凭无据。
他半夜和曦娘出现在陆落的房间,多半是想去害陆落。
他的祖父不是傻子,知晓此前推诿责任已经无用。
族长许诺带陆落去祭坛,其实是空口白话,事成之后未必可行。
但是现在,大祭司要陆落去。
曦娘祖母的蛊虫死了,她祖母也死了,又是在陆落的房间里,大祭司觉得蹊跷。
“曼丹洛苗寨不是答应那个玄女,送她来祭坛看看吗?”大祭司夸巴螟沉吟,“立马派人去接她来!”
夸巴螟起了疑心。
玄女既然要来祭坛,肯定是带着目的的,夸巴螟想知道陆落搞什么鬼。
唯有让陆落得逞出手,大祭司才能识破她,处理掉她。
怀着这样的自信,夸巴螟让曼丹洛苗寨送陆落去祭坛。
陆落和水长宁就一起去了。
族长、兰婆婆、两位长老和其他人,纷纷相送。
走了两天的山路,终于到了苗家四十七苗峒的祭坛。
祭坛巍峨,高大的四柱耸立入云霄,白银点缀着的祭坛,白幡迎风,庄严肃穆。
陆落走得很慢,她身后跟着数人。
穿着苗家繁复服饰的大祭司,站在高高的祭台上,看着他们。
“动手吧,别失了先机!”水长宁一进祭坛,就对陆落道。
他不想陆落磨蹭。
陆落颔首:“知道了。我拖住他们,你负责找到入口,救出石庭!”
水长宁点了下头。
陆落就突然停住了脚步。
她身后众人不解看着她。
就连大祭司夸巴螟,也抬眸盯紧了陆落,蹙眉想看看陆落搞什么鬼。
“怎么不走了?”兰婆婆疑惑问陆落。
陆落却含笑。她笑容璀璨明媚,有点怪异。
“我觉得这里有陷阱!”陆落高声道。
所有人都一怔。
远处的大祭司先是微愣,继而大怒:这小丫头难道怀疑她?
“混账,这是苗家的圣地,岂会有陷阱?我当你是客人,你却侮辱苗人?”大祭司忍无可忍。
陆落冷哼道:“我没有侮辱苗人,我只是不信任大祭司您!”
她身后的众人,吸了口冷气:敢跟大祭司叫板,这丫头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只有兰婆婆知晓,陆落是底气十足。
就在陆落和大祭司磨嘴皮子的时候,水长宁已经不着痕迹退到了最后面。
“您敢不敢往前走,走到离我两尺远?”陆落又问。
大祭司一肚子怒火。最让大祭司生气的是,那两位长老和其他曼丹洛苗寨的长者,居然不帮她说话。
难道他们也以为自己给陆落设陷阱吗?
简直荒唐可笑!
大祭司愤怒,想要上前给陆落一点教训,故而果真往下走。
等她走到快要靠近陆落两尺远的地方,所有人都在陆落可控的范围之内时,陆落倏然祭出了数道黄符。
黄符很快燃尽。
“你做什么?”大祭司心中暗道不好,可能这丫头要使诡计。
大祭司的话刚刚说完,众人感觉方寸间空气污浊,每个人的喘不上气,使劲咳嗽,慢慢倒地。
包括大祭司!
祭坛上被浓郁的煞气萦绕着。
等众人醒过来时,银发玄女和她的同伴,已经不见了踪迹。
众人一阵茫然。
同时,一位长老的本命蛊爬了起来,咬住了大祭司夸巴螟。
“啊!”那位长老大惊失色,她不想死啊。
同时又觉得不对劲,她的本命蛊怎么敢咬大祭司?
其他人也醒过来,发现了大祭司手背一点蚕蛊。
“这是怎么了,您的蚕蛊怎么咬大祭司?您没事吧?”同行的人关切这位长老,怕她也死了。
长老吃惊:“我也不知,我刚醒过来”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是温热的。
她并没有要死。
另一个长老俯身,探了下大祭司的鼻息,还是有气的。
同时,他们发现,大祭司中了蛊毒!
大祭司中了蛊毒!
这是天大的笑话。
大祭司中了蛊毒,说明苗人的蛊神不在她身上!
龙蛊呢?
大祭司弄丢了龙蛊,这个消息再也瞒不住了。
这个瞬间,没有人想知道银发玄女去了哪里,也没有责备兰婆婆带银发玄女入苗寨,他们心头震撼的,是他们的蛊神呢?
“快,快把她弄醒!”长老们道,“问她,蛊神呢?”
这个消息,半天的功夫就传遍了苗家四十七苗峒。
所有家族的长辈,连夜纷纷感到夸巴苗寨,焦虑不已。
一时间,夸巴苗寨挤满了人,所有事在“丢失龙蛊”面前,都成了微不足道。
他们没空去管玄女,也没空管玄女为何要迷晕他们,更没空去查看祭坛下面的密室,以及走失了囚徒。
龙蛊丢了,庇护苗人的神丢了,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危机。
只有兰婆婆唇角含笑。
陆落和水长宁带出了石庭,过程很顺利。
桑林珠和锦娘接应他们。
而后,桑林珠亲自送陆落出苗寨。
“你就这样走了?”陆落问。
桑林珠道:“绵困我已经安排好了,我的侍女会继续扮红婆婆,我要跟你去找伲昔格尔。”
“苗寨一团糟,你不留下来,趁机恢复你的声誉?”
“伲昔格尔的命才是最重要的。”桑林珠道。
于是,桑林珠带着锦娘,一路把陆落众人送出了苗寨。
石庭被囚禁好几年了,肌肤惨白,头发半花,十分的狼狈。
“薛澜突然跑了,也不知道她怎么回事。”石庭告诉陆落,“是大祭司夸巴螟囚禁了我,她想知道薛澜的去向,她以为薛澜是我女儿。
只要留住我,薛澜就可能回头,她也可以趁机找到一个复生的苗女。另外,大祭司想让我教她术法,对我还不错”
石庭没有受刑,吃得也挺好,就是常年不见日头,又不能动,惨白虚弱,走了几步路就喘气,一身冷汗。
水长宁背着他。
他们走了近路,很快就回到了黎平镇。
陆落在院子里掏出慧娘给她的那本书之后,简单打包了行礼,再买了辆马车,两辆马车载着他们数人,连夜返回中土。
一路上,他们不敢停歇,怕苗寨的人追来。
直到一个月后,他们终于到了荆湖南路的一个小镇子上。
刚停住马车,水长宁立马去兑了一千两银子出来。
陆落无语良久。
这是多缺钱?(未完待续。)
第065章续命的人鱼膏
陆落从苗疆救出石庭,泄露了大祭司的秘密,从而让苗寨无瑕自顾,不会出来追踪他们,赢得了逃跑的时机。
“苗疆的人绝不会怀疑你的。”桑林珠告诉陆落说,“一是他们自信龙蛊不会选择外人,二来大祭司弄丢龙蛊的流言蜚语,已经暗中传了两三个月,而你最近才进苗寨——至少他们以为你是最近才去的。”
陆落微笑。
她不用猜也知晓,阿桦的下场要么是处死,要么是赶出苗寨;曦娘失去了半缕魂魄,她祖母又死了,将来生活难以自理,估计也是生不如死。
而大祭司夸巴螟,就成了苗寨的耻辱,她是绝对活不成的。
整个夸巴姓氏,也要永远失去再出大祭司的机会。
龙蛊的去向,很难怀疑到外人头上。
他们先会逐一排查巫师和神婆,等他们查完,估计也要一年半载。
陆落心头稍微安定。
一路奔波逃亡似的,石庭受到了颠簸,虚弱的身子骨更是散架,脸色越发惨白,双颊深陷。
“就在这里小住半月,等石庭调养好身子。”陆落道。
一路上,陆落已将师父去世,以及师父的遗言,告诉了石庭。
石庭颔首:“师祖遗训,我不敢不从。”他当天就给水长宁磕头,认其为师父。
石庭俊美无双,哪怕是看上去四十来岁,亦是俊朗不凡的大叔。
只是他病容不减。
水长宁没什么表情,不知他收徒是高兴还是不满。
陆落说小住半个月,让石庭调养身体,水长宁和石庭都无异议。
桑林珠亦同意。
他们包了一家客栈。
此小镇来往的人不多,客栈是东西两个院落,常年空置。
陆落就租赁了西院。
西院七八个房间,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屋子住。
“陆姑娘,咱们何时动身上京?”桑林珠问。
“我要和我师兄、师侄商量。”陆落道。
薛澜去了京城。
水长宁若是想带着石庭回湖州,他们可以现在此地落脚,等石庭调养好了,再回去。
若是石庭非要去找薛澜,水长宁又同意的话,陆落就等石庭半个月,等石庭修养得差不多,一起动身。
陆落把这席话,告诉了石庭。
石庭不解,问陆落:“你去京里找谁?”
“桑林珠帮了我们很多,我承诺帮她去找伲昔格尔的。她不会看宿相,没有我,她也不知道伲昔格尔的具体位置,像无头苍蝇乱撞,所以我承诺过,替她找到伲昔格尔。”陆落解释。
石庭点点头。
“师父,我也去找薛澜,您呢?”石庭问水长宁。
他叫师父叫得很自然。
水长宁态度也平淡,道:“我也去吧,有个帮衬总好些。”
陆落在旁边则听得格外不对劲,这样的师徒好别扭。
回神之后,陆落把讨论之后的结果,转告了桑林珠。
桑林珠颇有几分焦虑。
“再等半个月?”桑林珠无奈道,“那可就说妥了,半个月之后准时出发,不能再拖了。”
伲昔格尔已经失踪四个月了。
桑林珠每天都在煎熬,无时无刻不担心着。
“好。”陆落道。
陆落辅助石庭调养,会布个简单的阵法,凝聚生吉之气。
同时,陆落也熬汤。
“小落落,我知道你疼我,但是你熬的汤太难喝了,你能饶过我吗?”石庭抱怨道。
陆落气得打他。
“没大没小,我是你的师叔!”陆落敲他的头。
石庭道:“到什么时候,你也是我的小落落啊!”
石庭跟着老祖时间长了,也对陆落很有感情,觉得她像自己的女儿。
石庭没有过孩子,却懂亲情,他曾对凌青菀的儿女们,有过类似的亲情,就如对小落落一样。
“我告诉你师父去,说你没有尊卑!”陆落咬牙。
当然,陆落并没有幼稚得去找水长宁告状,好似两个小朋友打架,找家长评理似的。
住了第五天,有人找他们。
是水长宁的小厮。
陆落在门口遇到了他。
“陆姑娘,我家郎君呢?”那小厮问陆落,“就是水龙王”
陆落记得这小厮。
七年前,陆落找水长宁帮忙,借用他的人鱼膏摆了个阵法,当时在水长宁身边的,就是这个小厮。
陆落还记得他叫青末。
“青末,你怎来了?”陆落问。
青末微讶,没想到陆落会记得他的名字,他道:“我找我家郎君。”
陆落就把他领到了水长宁的房门口。
水长宁总是面无表情,看到青末时,他露出难得一见的淡笑。
他们主仆相见,陆落就避开了。
陆落的客房,就在水长宁客房的隔壁,隔音不算特别好。
龙蛊让她耳目聪明。
陆落静下心,居然听到了水长宁房间里谈话的声音。
断断续续的。
“四月十二,您就满三十一岁了”青末道。
陆落心想:原来水长宁三十一了。
看不出来,陆落还以为他二十刚出头。术士就是这样,年龄在身上流逝得比正常人慢很多。
就像陆落,她已经二十五了,总有人说她不足十五岁。
只是,青末要给水长宁过寿吗?
听其声音,好似很焦虑。
“怎么办,您想过如何化劫吗?”青末的声音更急。
水长宁沉默。
“郎君,七年前您把续命的人鱼膏给了陆姑娘”
陆落一怔。
听到这里,隔壁房间的声音戛然而止。
水长宁阻止了青末继续说下去。
陆落却坐不住了。
“你们谈话,我能听到。”陆落推开了水长宁的房门,直接走进来,“水长宁,到底怎么了?”
水长宁淡淡道:“一点小事”
“不是小事!”青末情绪激动,转而对陆落道,“陆姑娘,我实话告诉您。”
“青末!”水长宁声音一紧,从未有过的威严。
青末很难过,垮着脸。
陆落通过那些片段,差不多就懂了。
“水长宁,七年前你帮我,给了我人鱼膏,是你保命的东西?”陆落问,“你今年有劫数?”
水长宁不语。
青末之前把话都说完了,陆落全听到了。
否认没意义,水长宁就沉默。
青末则道:“正是,陆姑娘!我们离家的时候,老太爷给了郎君人鱼膏,推算出他三十二岁的劫难,会难逃一死,让他用人鱼膏续命。
可老祖托付郎君帮衬您,郎君重诺,为了对付宁墨谷,就用上了人鱼膏。四月一过,郎君进三十二岁,他的劫难从此开始。”
--*--*--(未完待续。)
第066章陆五娘的承诺
陆落几乎忘了七年前那桩事。
这七年发生了太多的变故,京城的很多事,陆落不敢回想。不管是开心的还是难过的,最后都只剩下无尽的悲凉。
她就顺带着把水长宁这事给忘了。
她还答应给水长宁二十万两白银,至今也没给。
陆落记得当时水长宁说:“我不缺钱,你若是不踏实非要给,就当你欠我一个人情,以后我有什么需要你帮衬的,你再还给我。”
他那时候就知道,钱不能救命,术士也许可以帮他一把。
若是水长宁真的性命堪忧,那么就是陆落害了她。
陆落欠他的,不是二十万两,而是人鱼膏,换句话说,是他的一条命!
她情绪再也静不下来。
陆落当时若知道,她绝不会用的。
“我们是同门,哪怕师父不在了,我也会帮衬你的。”陆落道,“水长宁,你的劫数我会帮你渡过。我发誓,若是为了生死关头,我会用我的命来填你的命,报答你当年给的人鱼膏!”
水长宁微愣。
他情绪猛然间有点波动。他很想问,你有几条命可以填给男人?
怎么动不动就想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难道你的命不值钱吗?
可水长宁不善口出恶言,他情绪深敛,面无表情。
“出去吧,我和青末还有话说。”水长宁道。
陆落亦知事情棘手,她依言出去了。
她为了尊重水长宁,不再偷听他们主仆谈话,陆落直接出了院子。
水长宁就教训小厮:“不该乱说话。”
青末不服气:“小人没有乱说,郎君的性命难道不要紧吗?”
水长宁目光深邃,沉吟良久。
“收拾东西吧,我们明天回家。”水长宁最终道。
青末不同意:“郎君,老太爷说您有劫数,哪怕躲在深山,照样难逃!您需要外人的帮衬!”
“我无需任何人。”水长宁道。
“陆姑娘欠您的!”青末道,“哪怕她死了,也是死得其所!”
“闭嘴!”水长宁声音微紧,露出几分恼怒。
他喜怒不显,若是看得出他有一分怒意,说明他心底已然有了十二分,藏匿不住露出来。
青末吓住,不敢再提。
水长宁晚夕跟陆落告别。
“水长宁,我现在分身乏术,你肯定更加不信任柏兮。劫数是躲不开的,需得应对,你需要我的帮助。”陆落思量一瞬,做了决定,“我跟你回去。”
陆落让石庭陪着桑林珠进京。
石庭的术法,找伲昔格尔没有陆落那么精准,却也差不离的。
“无需这样。”水长宁道,“老祖授我术法,我回报老祖,跟你无关”
“我会跟着你的!”陆落道,“我之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你要我眼睁睁看着你遭受劫难?”
要不是陆落非要救颜浧,也不会损耗掉水长宁救命的东西。
错误已酿成,水长宁这条命,就成了陆落的义务。
水长宁表情全无,问了句:“要跟着我?”
陆落笃定颔首:“当然,你别想撇开,我钱还没给你,这桩生意我至今没有付账,如今该付了!”
欠账还钱天经地义,陆落不赖账。
水长宁长长沉默。
良久他才说:“随便你吧。你非要跟着,我躲回山里也没什么意义,去京师吧。”
陆落松了口气。
青末一直很忐忑。
水长宁让青末回去,因为青末跟着,总是时不时提醒他劫难将至,让水长宁心头难静。
“你回家去。”水长宁道。
“郎君”
“现在不回去,以后永远不要回去。”水长宁说。
青末低垂了脑袋。
他最清楚水长宁的性格。
水长宁不喜欢强迫任何人,但是对方铁了心跟随他,他就会在这个人身上留一个记号,在心中认定:是我的人。
水长宁十一岁被邵家赶出来,青末和他爹非要跟着他。
水长宁劝了两次,让他们父子俩回去,青末父子不同意。
“现在跟着我,以后就要永远跟着我。”十一岁的水长宁如此说。
青末父子就一直跟随者他。
如今,他的人不听话了,水长宁的意思是今天不听,以后就不必再听。
他不是随口的。
“是,郎君。”青末了解自家主子的性格,半句话也不敢违逆,只得先回去。
青末当天晚上就走了。
此事,石庭和桑林珠不知,只有陆落和水长宁清楚。
陆落也给水长宁相面,发现他三十二岁的命格里,的确有大凶劫数。
之前,水长宁遮掩了自己的命格,陆落不清楚他的宿相,看不出来。
直到青末说了之后,她特意问了,水长宁告诉她,她才算了一命。
“你介意不介意石庭知道?”陆落问。
水长宁说不介意。
陆落就告诉了石庭。
石庭一愣,很是骄傲道:“没想到啊,我师父这人看上去冷血无情,却如此仗义!”
“你这样说你师父,我要去告状!”陆落道。
石庭说:“你多大?”三岁孩子才动不动就去告状。
陆落梗住。
休息了半个月之后,他们起身去京师。
陆落还是会观察她父母、她叔公等人的宿相,看看他们是否安全。
父母没什么的。
到了五月初,陆落发现她叔公的宿相,突然黯了。
陆落大惊。
“我叔公生命堪忧。”陆落后背发凉。
算了算日子,这时候颜浧应该刚到京师。
他说要陆落上京。
陆落上京不是为了他,却陡然见叔公遇险,陆落咬碎了一口银牙。
“颜浧是不是疯了!”陆落气得发颤。
她迫不及待要到京里。
马车越来越快了,颠簸得很厉害。
陆落每天都看叔公的宿相,发现叔公并没有好转,而是越来越黯淡。
叔公也许快撑不住了。
颜浧这个贱|人!
水长宁和石庭也看出了陆落的焦虑。
“忠武侯让你上京,还是想再续前缘,若是闻公公出了事,你们之间的罅隙再也弥补不了,他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石庭安慰陆落,“他绝不敢害闻公公的。”
“那是从前的颜浧。”陆落道,“从前他有理智,现在他疯了”
一个疯子会做什么,正常人哪里知道?
陆落不敢保证,颜浧万一对她叔公下手呢?
陆落心急如焚,恨不能插翅飞到京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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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近找了份朝九晚五的工作,可是我从来没上过班,很不适应,更新就拖下来了。等我工作上手了,会稳定更新哒,谢谢你们体谅我!(未完待续。)
第067章妹婿
颜浧回到京城,刚过端午节。
忠武侯凯旋,短短两年缉拿南疆惯匪,为朝廷除去一心腹大患。
普天同庆。
朝臣们的表情却很复杂。
既想高兴,又揣着隐忧。
忠武侯功高盖主!
不管是百姓心中,还是西北、南疆将士心中,忠武侯威望早已盖过年幼的君主。
“老师,此次南疆大捷,朕心甚慰,朕敬老师一杯!”皇帝亲自设家宴。
小皇帝已经十七岁了,再也不是九年前,那个用一双稚嫩双眸打量他的孩童,他长大了。
皇帝长大了,颀长身量,但单薄文弱,一双眸子里隐含着文人的智慧。
家宴上,皇帝再三表明,自己对老师颜浧毫无芥蒂,师徒远胜过父子,他希望颜浧能永远辅佐他。
这些话,一次两次,可能会感动;听久了,麻木了。
家宴上没有后妃,只有几位亲王。
一个身材窈窕的管事姑姑,领着宫女服侍。
颜浧看了眼那个管事的姑姑,他认识她。
她叫陆芙,是陆落的堂姐,进宫已八年了,明年就二十五岁。
宫人到了二十五岁,都要放出去。
很多人应该想陆芙尽早出宫。
颜浧不在京师,也听闻过皇帝终年歇在自己的寝宫,由陆姑姑服侍,不涉足后|宫,六宫粉黛形同虚设。
所以,皇帝至今无嗣。
皇帝也至今没有选后。
立后之事,闹了一趟又一趟,皇帝擅长制衡,总是给两族或者三族希望,让他们相互去斗,斗得两败俱伤。
个中缘由,外人不懂,颜浧却是一清二楚。
他的视线,再次落在皇帝脸上。
皇帝越过众人,有温柔的余光,追逐着那窈窕倩影。
“皇帝倒也痴心。”颜浧瞥了眼端庄沉稳的陆芙,心中盘算着什么。
宫里的家宴结束,颜浧回到了忠武侯府。
一切如常。
府上没有女主人,他妹妹颜洀立在门口,穿着一袭粉色衣衫,俏丽贞淑,等待着他归来。
洀洀今年二十了,当初被颜浧逼着退了亲,如今还没有着落。
永熹侯府的人,倒是想给她说亲,被颜浧驳回。
“三哥!”洀洀笑容明媚,少女的心气未改,姝颜俏丽,仍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等了很久?”颜浧轻轻笑着,带头往里走。
洀洀忙跟上:“也没有,我知晓三哥在宫里赴宴,算着时候才出来等的。”
她从早上等到现在,脚都站酸了,不好意思说。
颜浧轻微颔首。
洀洀敏感,留意到了他的疏离,心头微紧,不知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
四年前,她哥哥南下征粮,出了点意外,被淳宁郡主刺伤,耽误了一整年才回京。
他回来那天,满脸浓髯,眼眸阴森,像个鬼煞从地狱归来,洀洀当时吓坏了。
从那之后,她就感觉她哥哥变了。
颜浧最疼洀洀的,可现在,他们兄妹之间,永远是隔了一层。
洀洀觉得她哥哥对她很冷淡,淡到了无关紧要的地步。
这种冷淡,不是责备,而是从未在意过
“三哥,屋子收拾好啦,换了新的被褥,干干净净的;你的书房,我也收拾啦;我还叫厨房做了你最爱的糕点和红烧羊骨;另外”洀洀跟在身后,絮絮叨叨。
“好了,回去休息吧!”颜浧声音清淡,阔步进了书房。
洀洀立在门外,怔怔没有动。
等了一整天,他回来都没仔细看她一眼,甚是不等她说完话,就要打发她走。
不耐溢于言表。
洀洀的眼泪就涌了上来。
她咬了咬唇,转身回屋了,有点赌气。
**娘和丫鬟们安慰她:“侯爷行军两年,太累了,姑娘要体谅他,他最是疼姑娘的。”
洀洀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翌日,舅舅来看颜浧,顺便说外祖母很想他。
“你每次回京,踏入京城就要去看她老人家,昨天等了你一夜。”方尚书道,“没出事吧?”
颜浧眉头轻蹙了下。
他按了下眉心,说:“昨日宫中设宴,陛下”
他故意歪曲,让方尚书往严重里想,其实皇帝没说什么。
“我有点头疼,又多喝了几杯,怕外祖母担心,就没去了。”颜浧道。
方尚书乃重臣,自然懂官场厉害,沉默了下,很理解颜浧。
颜浧跟着舅舅,准备去方家。
洀洀立马跟上:“我也要去。”
到了方家,颜浧客气有余,亲热不足,方老太太也吃惊,自己养大的外孙,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无论颜浧怎么伪装,老太太都看得出来,有点担心他。
“三郎啊,南疆一行不太顺利吗?”外祖母悄声问他。
颜浧道:“很顺利,外祖母。”
客客气气,一板一眼。
老太太呆住了。
在方家用过了午膳,回到忠武侯府,颜浧原本快步回书房,没顾上身后的洀洀。
倏然想起什么,他脚步微顿,停下来等了他妹妹:“晚上一起用膳,三哥有话跟你说。”
洀洀大喜,几乎喜极而泣。
三哥哥难得主动表示亲昵。
“是!”洀洀笑逐颜开,“三哥有什么想吃的菜,我叫厨房去做。”
“没什么想吃的。”颜浧道。
洀洀立马张罗,弄了桌盛筵,兄妹俩对桌而坐。
烛火影微,洀洀小心翼翼看她兄长的脸色,但见她哥哥面无表情,眼眸毫无温度。
洀洀掌心捏出了汗。
她的三哥哥可疼她了,处处讨好她,如今却要她处心积虑的讨好,他还不给面子。
洀洀难受极了。
颜浧很少动筷子,只是不停的喝酒。他酒量极好,不见醉意。
“你今年二十了。”颜浧半晌才抬眸,桌子的菜都凉了。
洀洀嗯了声,委屈得不想跟他说话。
“该成亲了。”颜浧继续道。
洀洀一惊,手中的沉木筷子,哐当一声掉在桌面上。
她惊愕看着颜浧。
颜浧从前说过,要洀洀幸福,要精挑细选妹婿,现怎么跟处理旧货一样,随手想把洀洀丢出去?
洀洀紧张攥住了手,几乎折断指甲。
“景耀八年的探花郎,做我妹婿应该不错。”颜浧轻轻道。
洀洀一愣。
继而,她脸不争气的红了。
景耀八年的探花,是陆茂。
陆茂景耀八年中了探花,任翰林院任中书舍人。
颜浧不在家,陆茂和洀洀常有来往,早已私下定情,只是洀洀不准他说,怕颜浧不悦,想寻个合适的时机,再告诉颜浧。
颜浧曾与陆五娘退亲,洀洀以为他接受不了陆家的人,不成想他居然同意了。
洀洀大喜,一时间脸红的滴出血来。
颜浧看在眼里,心中浮动一些念头,眼眸带煞,像精心布阵的猎人。
他知道自己要什么。
为了实现他心中所愿,他把洀洀推了出去,却毫无愧疚之感。
哪怕他再努力,他已经不是颜浧了。作为颜浧的那三十余年,几乎在他心中淡去,他的人家,他的朋友,甚至他最疼爱的妹妹,在他心中没有半分痕迹了。
他看着洀洀惊喜又羞赧的神色,心中仍记得这是最爱的妹妹,可感情却找不到了,只剩下一个空空的壳子。
他轻轻呷了口酒,思绪飘得很远。
--*--*--(未完待续。)
第068章青梅竹马
“什么?”
忠武侯托兵部侍郎,暗示陆茂此事的时候,陆茂震惊了。
他想过和洀洀之间的千难万险,却压根儿没想到颜浧一回京,就应下了此事。
太蹊跷了!
颜浧和陆落的恩怨,陆茂最清楚,陆茂以为,颜浧绝不会将妹妹给他的。
他陷入两难境地。
“这是......忠武侯的意思?”陆茂仍是不敢相信。
他要见洀洀一面。
“是啊。”兵部侍郎笑道,“陆大人,您的前途来了,恭喜恭喜啊!”
颜家是太皇太后的娘家,忠武侯更是军功卓越,做了颜家的女婿,还不是平步青云?
兵部侍郎有点羡慕,要是自己再年轻二十岁就好了......
陆茂苦笑着,先送走了兵部侍郎。
他打听到颜浧进宫了,就从后门摸到了忠武侯府。
洀洀吃惊:“你可不能乱来,被三哥抓到了,说你行为不端,再生波折!”
说到这里,倒好像自己迫不及待要嫁他,洀洀脸微红。
陆茂也顾不上这些儿女私情,问洀洀:“忠武侯为何说起咱们的事,是你求他了?”
“没有。”洀洀低声道,“肯定是乳娘告诉了外祖母,外祖母告诉了三哥哥。”
这是她的猜测。
三哥去见了外祖母,回来就说这话,洀洀自然以为是外祖母帮她说情了。
“他怎么会突然提起你的婚事?”陆茂又问。
洀洀疑惑看着他:“要是你妹妹年过二十了,你不考虑她的婚事吗?”
说着,她就不悦了。
她今年都二十了,她堂妹比她小两岁,孩子都会叫娘了。
妹妹!
陆茂灵光一乍,倏然想起了什么。
他也有个妹妹,在皇帝身边呢。
安抚了洀洀几句,陆茂匆忙去找闻乐喜。
陆落母女离京,陆茂和闻乐喜关系亲密,只当是个长辈。
“.......叔公,您说这是怎么回事?”陆茂跟着陆落,也喊闻乐喜叔公。
这几年,闻乐喜很照顾陆芙和陆茂。
闻乐喜倒是心中有数。
“忠武侯比任何人都擅长揣测圣意。”闻乐喜道。
“圣意?陛下想让我娶洀洀?”陆茂觉得不可思议。
“陛下想让颜家做你的靠山!”闻乐喜恨铁不成钢叹了口气,怎么这么多年,还是没涨见识?
“颜家?”陆茂这时候,恍惚明白了什么。
陆茂的靠山,可以奠定他以后的地位;他的地位,就是陆芙的靠山。
“芙儿出不了宫。”陆茂怔愣中呢喃。
闻乐喜也叹了口气:“他十二岁的时候,刚比陆姑姑高一点,就会把她抱在腿上,说将来要娶她做皇后,他可不是个奶娃娃!”
皇后,外头没个靠山,没有强大的外族,如何服众?
皇帝在等,等陆茂取得功名,等陆茂学得钻营,甚至等陆茂傍个势力强悍的姻亲!
皇帝自己不能提醒陆茂,怕露出马脚,他寡母幼儿的,何尝不是身不由己?
闻乐喜却是时常点拨,还带陆茂认识不少的官员。
这个瞬间,陆茂醍醐灌顶!
宫里的流言蜚语,也不是第一天传到坊间,陆茂将信将疑,直到今天才彻底信了。
“芙儿呢,她愿意留在宫里吗?”陆茂问。
“九年了......”闻乐喜轻声道。
小皇帝第一眼瞧见了陆芙,就喜欢上了她,她比他大七岁。
他十二岁就比陆芙高了,他拥抱她,得到了她的亲吻,她的服侍。他们俩相互学习,懵懂情开,陆芙是皇帝的女人。
结果,还有那么多人在问,她会出宫吗?
大家都在装糊涂!
太后多次请皇帝封陆芙一个才人,免得宫里嚼舌根,皇帝都不送口。
既不封陆芙,又不让她走,太后也不明白皇帝的用意,亦或者说,太后也不敢相信皇帝的打算。
陆茂沉默了,闻乐喜也不语。
好半晌,陆茂的心思转回来,他略带惊讶问闻乐喜道:“忠武侯最疼洀洀的,他明知是一场权势的交易,怎舍得把洀洀推出来?”
“人是会变的。”闻乐喜脸微冷,“他军功太高,多少眼睛盯着他?他也需要新的助力。”
忠武侯没那么在乎洀洀了。
这个认知,让陆茂微愣,他心疼起洀洀来。若是洀洀知道,该多难过!
第二天,陆茂就托人去忠武侯府提亲了。
颜浧答应了,交换了庚帖。
彼此心知肚明。
唯有洀洀内心雀喜,带着天真的幻想,陆茂有点不忍。
陆茂真心爱洀洀,可这门亲事,带着几分他自己都不屑的交易,他不敢看洀洀那双纯净的眼睛。
楚王也听说了,赶过来恭喜洀洀。他是喜欢过洀洀一阵子,后来新进的美人多了,就丢开了手。
颜浧抽空,去拜会了闻乐喜。
闻乐喜挺惊讶。
“......有几年不见了。”颜浧先开了口,神色冷峻,无半分善意。
闻乐喜却是副不动声色的表情:“是有几年了。”
“落落何时来看您这个叔公?”他问。
问起陆落,态度仍是冷傲,甚是带着蚀骨恨意。
他恨陆落。
“怎么,忠武侯还有闲心操心我的家务事?”闻乐喜反笑。
“我不操心你,我操心她。”颜浧冷漠道,“她在外头过得潇洒快活,我心里不乐意,她该回来了。”
他在说陆落,态度傲慢,似俯视弱小。
“公公,辛苦你一些。”颜浧又道,说罢他站起身,衣袖里一道符咒祭出,在空出划了个圈儿,焚烧起来。
闻乐喜不知何意,却感觉身体微冷,头重脚轻,他轻轻咳了咳。
“你......你做了什么?”闻乐喜斥问,身不由己跌坐在椅子上,动弹不了。
“没什么。”颜浧兀自喝茶,脸上毫无表情,并不解释什么。
闻乐喜晕眩了半晌,神志越来越模糊,他想喊人,声音却嗡嗡的。
他软软倒地。
颜浧最亲信的下属蒋凡听到声音,走了进来。
“将军,您杀了闻公公?”蒋凡问。
颜浧瞥了眼倒地的人,不语。
“陆姑娘会恨您,这样请她回来,又有何益?”蒋凡担心道。
颜浧倏然将手中茶盏掼在地上,碎瓷四溅,怒道:“我和颜悦色请她,她就不恨我?我要死了,她都没追上来看一眼......”
还在恨那件事。
在南疆的街上,陆落明知颜浧重伤,始终没追上来。
蒋凡沉默,他扶起了闻乐喜。
闻乐喜只是昏迷,还有气息和脉搏。
“安排好了,将军,可以走了。”蒋凡道。
两人踏出院子里,满院寂静,所有人都东倒西歪躺在地上。
没人会记得颜浧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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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9章要乖要听话
陆落心急如焚,车马日夜不息,几个人都在颠簸中晕头转向。
石庭屡番安慰她,见她饭也吃不香,觉也睡不好,也怒了些:“吃饭,再不好好吃饭就敲断你的腿。”
水长宁眼风微过,瞥了下石庭。
石庭认识陆落十年了,看着她从那么小的娃娃,长成如今这幅妖魔鬼怪的银发模样,不嫌弃她。
他常拿陆落取笑,这姑娘一直都是他的“小落落”。
如今不过是几句闲话,他师父的眼神就递过来。
水长宁不会说狠话,甚至一个严厉的眼神都没有,可石庭心下明了:水长宁不喜石庭把陆落当孩子。
石庭尴尬咳了咳。
陆落仍在担忧。
等她到了京城时,已然是夏末,京师秋叶渐落,她到叔公家门口的那天早上,银杏树叶缀了满地的金黄。
陆落敲门,小太监吓住了。
后来,是一清出来见了陆落。
“姑娘,您”一清震惊,看着陆落的银发,几乎要哭出来,“您怎么”
陆落没有理会,直接问:“我叔公呢?”
“公公还在晕迷。”一清道。
闻乐喜已经晕迷了将近三个月。
这段日子,小皇帝来看过他三次,请便了名医,都束手无策。
好在闻乐喜虽然昏睡不醒,气色却没有退。
一清每日定时定量灌水和补药,维持着闻乐喜的性命。
陆落一进门,就瞧见他叔公的屋子里,布了个凝聚煞气的法阵。
法阵是两阵相扣,很繁复。
“颜浧!”陆落几乎咬牙,认出是颜浧所为,这是她师门的手法。
在闻乐喜府上布阵的,果然是颜浧。
颜浧为了请陆落,已经不惜残害陆落最亲的人。
陆落咬紧了唇。
她用了半个时辰,才将法阵一一去除。
到了第二天早上,她叔公才慢悠悠醒过来。
“落儿,你怎来了?”闻乐喜吃惊,同时也看到了陆落的银发。
当初陆落离京时,还只是发梢灰白,没现在这么严重。
闻乐喜同样吓到了。
陆落抱住他哭:“叔公!”
闻乐喜哄了她半晌。
后来,闻乐喜也知道陆落匆忙进京的缘故,更知道自己昏睡了三个月。
“我已经不记得了。”闻乐喜不知为何会昏迷,“我最后记得的事,是陆茂来跟我说,他要和忠武侯府结亲。”
“没事的,叔公,不记得就不记得啦。”陆落笑道。
陆落带着石庭、水长宁,桑林珠主仆俩,暂时住在闻乐喜府上。
桑林珠和锦娘化作陆落的丫鬟。
“你这两个丫鬟,倒也伶俐。”闻乐喜道。
陆落每天早起,都要强迫闻乐喜散步,围着院子走一个时辰,走得闻乐喜腿脚酸软。
“我知道很难。”陆落担忧道,“可是您躺了三个月,再不动动,以后更难了,您还得长命百岁呢。”
闻乐喜就打起精神。
祖孙俩一边散步,一边聊天。
陆落把自己这几年的事,都告诉了闻乐喜。
“你一直没回家?”闻乐喜问。
陆落颔首。
说起父母,闻乐喜和陆落一样,希望他们永远留在湖州府。
“京里不太平了,别回来才好。”闻乐喜道。
到了第四天,颜浧来了。
闻乐喜不记得颜浧弄晕他的事,所以恨意是有的,却不强烈。
陆落则暴怒。
她匆匆出去见了颜浧。
颜浧站在外院的屋檐下,金灿日光洒了他满身,他笑容和煦,眼眸明亮,像等待心上人归来。
陆落更怒。
“你敢对我叔公下手!”陆落反手就想掴他一巴掌。
手却被他捉住了,他带着无赖的浅笑:“要不然呢,如何叫你回来?我们的账还没有算清,你总得回来。”
他说罢,就吻了下她的掌心。
一阵****。
陆落用力抽回了手,掌心带着他唇的温热,她用力在胳膊上擦了擦。
“要怎么算账,忠武侯?”陆落抬眸,明亮的眸子冰冷,在银发的映衬下,似凝了层霜,“我欠了你多少?”
冷艳动人。
“你不欠我的,是我欠你的。情账,自然是肉偿。”他倏然俯身,在她耳边道,然后轻轻咬了下她的耳朵。
陆落心头震撼。
颜浧脱胎换骨,完全变了一个人。他冷血且无赖,轻浮滑油。
陆落用力推开他,却早已被他抱住了腰。
他哈哈笑起来:“像只猫!”
他喜欢看陆落张牙舞爪,别有韵味。
陆落心却全沉了下去,闷闷的发紧,她遏制不住想要一刀捅死他的冲动。
她用力拔下了头上的簪子。
却被他反手夺了去。
“你骗我到京里,只是为了这样?”陆落沉稳的声音问他。
他居然恬不知耻的点点头,更用力抱着她:“就是为了这样!”
“你以前可没这么急色!”陆落咬牙,冷冷鄙夷他,想要挣脱他铁箍般的怀抱,“我真瞧不起你!”
挣脱不开,他却很享受自己在他怀里磨来磨去,陆落就不挣扎了,背后紧绷。
颜浧很认真的想了想。
他收敛了笑容,倒也不严肃,态度轻松愉悦对陆落道:“两辈子都是我先遇到了你,我百般讨好你,取悦你,将你捧在掌心,围着你转。
结果呢,我两辈子都得不到你的心。前世我死的时候,你躺在别人怀里;今生你知我要死了,仍是在跟旁人快活。
围着你转,你就瞧得起我了?我看未必。落落,以后要听话。
你乖呢,我就对你好一点;你若是不乖,我们就拼死一搏,看谁心更狠手更毒,谁死在谁手里。”
他微微垂眸,瞧见她气得铁青的脸,笑了下:“你父母带着孩子们,快要到京里了。”
陆落心头一缩。
他在她耳边,喷薄着炙热的气息:“落落,你的枷锁来了,你斗不过我的!”
他终于松开了陆落,轻轻撩拨她鬓角的银发,轻叹道:“真好看,这是为我而生的银发,是我的。你也是我的!”
陆落咬住了唇。
他转身离开时,陆落丢了个符咒,结果被打了回来。
他的术法更胜她。
他已然不是陆落认识的颜浧,他变了模样,添了戾气。
他恨陆落!
同时,他为了争那口失败的闲气,他为了证明自己在爱情里也赢过,他要陆落!
已经是个改头换面的人了!
“疯子!”陆落咬牙咒骂。
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疯了,陆落脸色铁青。
又添一劲敌!
师父曾说,她和颜浧若没有姻缘,就是孽缘。陆落此刻全懂了,师父果然没骗她。
——*——*——(未完待续。)
第070章趁醉行凶
叔公并无大碍,太医诊断也说神奇,身体没有太大的损耗,就是气血虚弱,除了补气,就是要多活动筋骨。
陆落帮他揉按小腿,带着他散步,闻乐喜察觉陆落生怕他死去,心中温暖,同时也顺着她。
陆落到京安定下来,暂住叔公家,桑林珠和锦娘装扮成陆落的丫鬟。
她们主仆扮得很好,因原本就是红婆婆的侍女,连叔公也夸她们伶俐。
可陆落还是想念她的倚竹和碧云。
陆落到京,除了颜浧,其他人都不知道。
等陆落彻底确定了叔公无事,心中重石放下,她派人去请陆茂。
陆茂高兴来了。
和其他人一样,陆茂看到陆落的银发,先是一阵发愣,而后关心难过了几句,同时发现陆落看上去稚嫩,又是惊叹。
“去看看我的院子!”一番契阔之后,陆茂对陆落道。
他还是小孩子脾气。
陆落说好,就跟着去了。
他们两个人坐在温暖的炕上,半推开轩窗,一株盛绽的木樨树将幽香暗递。
堂兄斟酒,两人说起旧事。
一别七年整了!
“我们都这样漂泊,估计是陆家的祖坟不好,你、芙儿,还有我。人家像咱们这么大,孩子都遍地跑了。”陆茂酒意上头,感叹道。
他今年三十三了。
他一个同僚比他大两岁,抱孙子了,请他去喝酒的时候,陆茂深受刺激。
陆落失笑。
她缓饮半口酒时,丫鬟进来通禀:“忠武侯和乐安郡主来了。”
陆落微愣。
陆茂解释道:“忠武侯军功太高,朝廷已经没什么能封赏他的,他就给洀洀请封了郡主......”
陆落恍然。
一转眼七年了,那个怯生生的小洀洀,已经成了乐安郡主。
所有人都变了.......
丫鬟去开了门,颜浧和洀洀走了进来。
陆落站起身。
七年未见,洀洀长大了,也长开了些,比从前添了妩媚,是个风姿绰约的佳人。
“陆.......陆姑娘。”洀洀咬唇,半晌才勉强称呼。
她眼中倏然有了晶莹的泪。
颜家舍不得陆落的,唯有洀洀。
陆落也站起来,拉住了洀洀的手。
洀洀眼泪就滚下来:“你常梦到你,你是不是忘了我?”
“没有,我也常想起你的。”陆落替她擦眼泪。
颜浧立在身后,上次相见时的无赖表情尽收,沉默不语。
他不说话的时候,威严肃穆,陆茂就有点怕他。
这哪里是大舅哥?陆茂总觉得是岳父!
这才像陆落认识的颜浧。
两个人的饮酒闲谈,变成了四个人。
大家都默不作声。
颜浧先站起来,道:“我出去走走。”
然后,他邀请陆落,“陆姑娘,陪我一行可好?”
陆落道:“我头晕。”
“要我抱你吗?”他俯身问,声音不小,语气却暧昧酥麻。
陆茂和洀洀都望过来,同时又会意低下头,装作不懂。
陆落拳头攥起来。
她跟着他离开了屋子,让陆茂的后院去。
这院子是陆落帮陆茂买的,也是陆落帮他装修的,她很熟悉。
秋风温热微醺,拂面而过时,陆落的酒意却越发浓烈,她口干舌燥,而且很热。
她脸醉红了。
颜浧扳过了她的肩膀,说:“好看!”
“银发好看?”陆落反唇相讥,“你很得意?”
女人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凭什么不得意?
内疚和弥补无法缓释五脏六腑的抽痛,颜浧就打算换个方式,让自己过得更心安理得些。
“当然得意,是个男人都会得意!”颜浧低声,凑近了她。
陆落往后躲,他就趁势一用力,将她压在身后的石柱上。
他将她挤在自己和石柱之间,不留半分空隙。
陆落肺里的空气被他压空了,她抬头启唇,想要吸口气。
颜浧冰凉干燥的唇,就在她唇瓣上摩挲,他挑逗着,想吻却又不吻下去。
“流|氓,无赖!”陆落骂道,“贩夫走卒都比你体面!”
“我要什么体面?”颜浧轻笑,对她的刻薄不以为意。
他不在乎她的感受了,所以她怎么说他、怎么骂他,他都过耳不过心。
这样真轻松,想怎么来都行,颜浧从未如此欢喜过。
他从前两次的失败,也许就是败在顾虑太多上。
“你不要脸,我还要!”陆落使劲踢他。
他的小腿,比铁柱子还要硬,陆落没踢伤他,自己的脚趾却疼了起来。
“松开,我的颜面被你败光了!”她的酒意在折腾中,越来越浓烈,她脑袋开始发沉,沉得她快看不清眼前这货的面目了。
“颜面?”颜浧低低笑道,吻了她的面颊,“不要想太多,你觉得你还能在京中寻门亲事吗?我们都声名狼藉,索性破罐子破摔,寻些乐子.......”
他说完这一句,就低头吻了她,吻得非常用力。
宽大结实的手掌,托住了她的后脑,他狂烈迷乱吞咬着她的唇。
他压得更紧,几乎要把她和他一齐嵌入这石柱里,长长久久的做一樽粘合的雕塑,他是她的,她也是他的,谁也分不开,逃不掉!
“落落!”他从唇齿间旖旎着她的名字。
陆落这时候,已经快要晕了,她几乎窒息被他揉搓着,四肢无力推不动他,脑袋中浑浊,更是想不到怎么报复他。
颜浧不惜用闻乐喜逼迫陆落回来,自然是打算好了如何折腾她。
他有备无患。
他松开陆落的唇,往往下滑,撕开了她的衣领,吻她细柔的脖子,精致的锁骨,以及锁骨下香腻的柔软。
陆落没有动,她的酒终于醒了大半。
她开始念咒。
颜浧倏然停下来,他肚子一阵剧痛。
“给我下蛊虫?”颜浧心知肚明,笑道,“很厉害嘛。”
熟悉那阵剧痛,他忍着不动声色,只当不存在。
而陆落的反抗,激怒了他。
他用力一撕,将她褙子的衣襟撕开,露出月白色的中衣,以及中衣下薄薄的肚兜,肚兜里微颤的一对嫩白。
陆落的蛊虫,让颜浧腹痛如绞,这个疯子却恍若不觉,撕开了她的衣裳,露出了她最私密的身体。
这是在她堂兄的后院,丫鬟们随时可能进来。
他已经疯了,疯到不顾一切。
正常人去跟疯子碰,要么也疯了,要么一身狼藉。
陆落停住了念咒,紧紧收拢自己的衣襟:“颜浧,你已经连畜生都不如了!”
她唇色惨白。
“那我可以做个蛊虫!”颜浧不以为意,附身继续咬她的耳朵,“钻到你肚子里.......我比那只蛊虫好,我会让你快活。”
他已经无耻到了如此地步。
他恨极了陆落。
陆落亦恨极了他!
——*——*——
第071章爱情的舍与得
陆落的父母果然离开了湖州府,正在准备北上。
颜浧的法子,无非是闻乐喜病重、陆落病重等,否则父母也不会匆忙拖家带口赶来。
亲人生病这种消息,哪怕明知可能是陷阱,也不得不踏入--万一是真的呢?
万一是真的,那岂不是最后一面也见不上,悔恨终身?
颜浧稳赢不输。
陆落急匆匆赶回闻乐喜府上,没有和堂兄道别。
她已经瞒不住了,把事情原委告诉了叔公。
闻乐喜就知道,原来他晕迷三个月,是颜浧搞鬼的。
“混账东西!”闻乐喜大怒,一怒就隐约有点印象,颜浧面目可憎站在他面前,说他操心五娘,不操心闻乐喜的家务事等。
闻乐喜还以为自己是做梦。
“他简直是无法无天!”闻乐喜怒喝。
他如此一说,陆落倏然心情灰败。
颜浧有无法无天的资格。
颜浧恢复了他的术法,他几乎和柏兮持平,不相上下,天下术士都不及他;他在军中位高权重,军权八成在他手里;他是地位尊贵的忠武侯,朝中人脉广。
皇帝忌惮他,朝臣害怕他,术士都不是他的对手。
他的确无法无天了!
颜浧似乎也认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无所忌惮。
他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他甚至不珍惜陆落的家里人了。
颜浧肯定以为,陆落会跟他们一样,拥有长长久久的生命,一世家人无非是过客。亦或者,他们相依为命的兄弟可以互相残杀,家人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意义。
曾经颜浧很冷酷,对颜家也谈不上感情,但是他也有他珍惜的家人,他的外祖母、他的妹妹洀洀、他的兄弟楚王、他的好友宋义山和成阳大长公主。
现在,这些人他也未必在意了。
“.......叔公,您立马派一清去拦,能拦住我爹娘最好!”陆落道,“拦不住也要提前告知他们,让他们提防!”
她母亲是柔弱女子,她继父断了条腿,十娘八岁,幼弟两岁,就这么这些人,如何提防颜浧?
能劝他们回去最好了!
“好,我立马派一清去!”闻乐喜道。
陆落亲笔给母亲写了封信,告诉母亲信任一清,哪怕是京里翻了天,也绝不要上京。
“让一清把我爹娘送到八坨山去。”陆落道。
柏兮在八坨山。
和颜浧相比,现在陆落更信任柏兮。
她把一清叫到了跟前,告诉一清如何去找她父母,同时告诉一清,怎么去八坨山,到了八坨山的河边,如何跟对面的人联系等。
交代清楚之后,一清第二天就出发了。
陆落的心情才稍定。
这天,陆芙亲自到闻乐喜府上,看望闻乐喜。
陆芙不知陆落来了,只是隔三差五出宫,代表皇帝看望闻公公。
姊妹俩时隔八年再见,彼此都换了模样。
竟有隔世之感。
陆芙小时候跟只猴儿似的,上蹦下窜,泼辣活泼。如今,她穿着管事宫人的衣衫,梳了发髻,面容绝美,举止端庄。
二十五的陆芙,褪了少女的青涩稚嫩,正是女人最美的年纪,她似朵盛绽的牡丹,华美灼目。
陆落眼角微湿:“五姐.......”
陆芙捂住唇,眼泪落得更狠,上前拉住了陆落的手:“你还跟小时候一样漂亮!”
她提也不提陆落的银发,甚至不多看一眼。
宫里八年的洗礼,陆芙那些幼稚不倨的性格,全部被打磨得干干净净。她现在的一言一行,都像是精心装饰过的,不叫人抓住半分破绽。
她扶陆落的时候,陆落发现她左手背到袖子里,有一条狰狞的疤痕。
陆落微愣,拉住了她的手,往上一撩衣袖,伤痕缠绕着她的整条小臂。
陆芙急忙遮拦:“不小心被开水烫的......”
她使劲拉下袖子,眼底带着几分急切,不想和陆落聊此事。
陆落心中酸得厉害,这胳膊是怎么弄的,再也问不出口。
“你是从湖州府来的,家里怎样?”陆芙问。
陆落跟她说了很多湖州府的事。
二太太每年都派人上京,给陆茂送钱财,让他打点官场,顺便带来家中消息。
每每有人从湖州府来,陆芙都要借口到闻乐喜府中,见上一面,问及故土。
说完了湖州的事,陆落也告诉她,“我四年没回去了。”
陆芙出宫只有半个时辰。
路上耽误了一会儿,再闲坐两刻钟,什么话也没说尽兴,她就要走了。
陆落很伤感。
“过些日子我再来看你。”陆芙道,“你不走吧?”
“我暂时不走。”陆落道。
陆芙微笑,笑容恰到好处的优雅。
陆落小时候最羡慕陆芙,活得恣意快乐,无忧无虑。
可现在,陆芙身上的每一份稳重,每一点戒备,都是用伤疤换来的。吃过亏了,就洗心革面了。
她手背那条狰狞的伤口,不像是开水烫的,倒像是有人用烙铁,一寸寸印上去的。
陆落不寒而栗。
等她走后,陆落问叔公:“她那伤,是谁弄的?”
陆落知道那人的生辰八字,没有见过,却不知她的姓名和地位。
“周贤妃。”叔公道。
周贤妃是当初进宫的那四个女孩子之一,年纪最大,最想争宠为后。她是颜家的姻亲,深得太皇太后的器重。
此事发生之后,太皇太后力保,若是闹大,朝廷又是一番风波。
太后苦劝皇帝,压下此事,他们母子没有势力相抗衡。
陆芙初进宫门时,性格张扬,会教皇帝和太后马球,何等洒脱。
因此,她树敌无数。
吃了数不清的亏,甚至连皇帝都为难,她慢慢就都收敛了。
“.......叔公,我五姐她怀过孩子!”陆落通过相面,发现了这一点,她透不过气来。
闻乐喜不语,沉痛良久才说:“嗯,她原本要母凭子贵封昭仪的,可她吃坏了东西,孩子落下来四个月,成型了,是位公主,此事瞒了下来,知道的人不多.......”
陆落遍身发寒。
没有术法的女子,没有强大的家庭支撑,在后宫就是柔软的草,谁都可以践踏。
“她怎么不出宫来?”陆落问,“她八字里,注定没皇后、太后的命.......”
“陛下不让。”闻乐喜道,“她也不舍。”
陆落怔住。
“她不舍吗?吃了那么多的苦。”陆落声音嗡嗡的,“我以为她在宫里锦衣玉食。”
“若她只是个管事的姑姑,自然是锦衣玉食了.......”闻乐喜叹气道。
陆落沉默。
——*——*——
(未完待续。)
第072章吃醋
陆落见到了陆芙,心里郁结了一整天。
叔公说“众生皆苦”,陆落深有感触。
和这个年代绝大多数的女子相比,陆落是非常幸运的,她的命运自己能做主。
她为数不多的敌人,是像颜浧之类,而不是这吃人的礼教、肮脏的权力把戏。
她算是从世俗中跳脱出来。
如今她满头银发,哪怕她想入俗世,别人也不会把她当个平凡人。
叔公告诉陆落说:“陛下想封陆姑姑为皇后,他隐藏得很深,从来不说,但是我和太后心知肚明,亦不敢言明。
别说朝臣和世族,就是太后和我,也觉得此事万万不可,陛下又何尝不知?
陛下知晓后|宫手段厉害,封了陆姑姑,入了后|宫,就要和其他妃子平起平坐,陛下护短只会让她更惨。
思虑再三,陛下不顾太后和我的谏言,执意将陆姑姑作为女官留在自己身边,日夜守着她。
所以,陆姑姑至今还没有名分,陛下在等,等陆家成为新贵,陆姑姑有了靠山,或者生了儿子,再封赐她。
不过,陆姑姑而后再也没怀孕。之前那次落胎,只怕是有人用了猛药,她这辈子啊”
陆落想起初见陆芙时,她一袭玄色束衣,坐在高高的马上,挥汗击球,风姿飞扬,比任何女子都要洒脱。
陆芙也曾说,她要做将军,和男人一样征战四方。
陆芙入宫,就是不想嫁人,将来得到皇帝的信任,出宫之后可以破格封赏她,让她女流之辈入军。
哪里知道,这情情**的,最终还是没躲过去。
这些理想的磨灭,不知是否带着血泪?
陆落到京的消息,而后也慢慢传开了。
第二个来看陆落的,是陈容枫。
一别又四年,原本就不太熟悉的人,陆落如今更陌生了。
她看到陈容枫,张口想问候一句,却憋了半晌,不知该问候什么。
陈容枫惊讶看着陆落,心想:“她越发年幼了”
原以为她长大了,慢慢可以弥补他们年纪上的差距,哪里知晓她越长越稚嫩,自己和她的更远了些。
陈容枫心头涌上几分无奈。
“我听说你出去学道了,这次到京里来,以后还走吗?”陈容枫温柔问道。
陆落也不知。
“人哪能预知后事?”陆落笑道,“以后走不走,我也说不好。”
陈容枫失笑。
陆落又问他:“你这几年身体还好么?”
陈容枫立马想到,他见到垂垂老矣的长辈,也会问候对方的身体状况。
陆落如此发问,让陈容枫脸色微黯,总觉得勉强笑道:“挺好的,这几年都没怎么生病过。”
“前几年有段日子病得厉害,没有去成江南,不过我听闻第二年你就离开了。”陈容枫又道。
陆落颔首。
她几乎没什么话说。
而陈容枫口齿不算特别伶俐,在她面前莫名拘谨,同时想到对方是个小姑娘,自己应该成熟稳重些,偏又拿不出来。
一时间心念百转,他竟沉默良久。
闻乐喜进来的时候,差点以为他们俩闹僵了,屋子里气氛沉闷。
闻乐喜来了,陈容枫和他闲聊起来,话题投机,聊了半个时辰。
陈容枫离开的时候,陆落送他到大门口。
“重阳节去登高,可好?”陈容枫欲走,回身见她立在高高的丹墀上,衣袂微扬,从前的心动都回来了,甚至更加强烈,他鼓起勇气道。
他说罢,陆落微微拧眉。
在湖州府,有几次陈容枫出去玩,结果都不是很理想。
其实他们一点共同的话题也没有,陆落话不多,陈容枫亦非油嘴滑舌,使劲找话题,很累。
“我想陪叔公去。”陆落明确拒绝了他。
陈容枫眼眸一黯,说了句应该的,就转身走了。
陆落站在门口,看着他马车远去的背影,沉默了一会儿。
“舍不得么?”倏然,她身后传来声音。
是颜浧。
陆落一惊。
颜浧不知何时,竟然站在她背后,闲庭信步般在她叔公的院子里来回。
陆落想起上次的轻薄,眼底起了杀意。
颜浧亦瞧见了,笑道:“想要谋杀我?我看不必,你的术法还不及我,而你的蛊术平平,我的五脏六腑经过了萨满药汁的浸染,你毒不死我,最多是疼疼,你不必费这个心思。”
他自信满满,似乎是将她圈固在掌心玩耍。
陆落想起洀洀的婚事。
从洀洀的婚事可以看出,颜浧不在乎他妹妹。
若是从前的他,就绝不会拿洀洀的幸福来进行权力的补给。
陆落始终认为,一个人的身体里,只能有一个主导人格。
哪怕再有记忆,另一个人格也会被慢慢吞噬。
颜浧恢复记忆四年了,他做了选择。他前世的人格主导了他,他已然不是那个颜浧了,虽然他仍继承了颜浧全部的记忆。
他也不再是陆落爱过的那个男人。
陆落心中窒闷,这种情况很难处理。
她转过头,静静看着远方,心思回转间,再也理不出头绪来。
颜浧却以为她在目送陈容枫:“他只是个书生,碾死他就像碾死一只蚂蚁!”
“他是柏兮的朋友,你动他试试!”陆落回神。
颜浧失笑:“落落,我是在意墨谷,才会顾忌他的朋友。若我不在意,他的朋友又有何用?”
“你现在不在意么?”
“嗯。”颜浧回答,“没缘分,没意义!”
他把一切都放下了。
他不仅放下了陆落,也放下了他的兄弟。
他真的受到了很大的刺激。
过去那四年里,他比陆落和柏兮更煎熬。
那种煎熬,烧灼着他的理智。陆落在南疆的羞辱、淡漠,彻底击碎了他最后的几分理智残余。
陆落沉默不语,心中却很难过。
他继承了前世那个人格,却把前世的亲情丢开了;他明明想用颜浧的记忆活着,却很难理解颜浧所维护的东西。
他是混乱了。
“你彻底疯了。”陆落道,“我不认识你!”
这不是气话,颜浧是真的疯了,他现在不知自己到底要什么,他的选择更是稀里糊涂。
他再也不是陆落的颜浧,他是前世的人,宁墨谷的兄长,落落的丈夫,千衍的徒弟。
他不是洀洀的哥哥,更不是陆落爱过的颜三郎。
——*——*——(未完待续。)
第073章前世与今生
陆落不了解人性,她无法理解现在的颜浧,在她眼里,他就是个疯子。
他最疯狂的是,当天大摇大摆不经过允许进入闻乐喜的院子之后,晚上又偷溜陆落的卧房。
那时候陆落就更衣躺下了。
桑林珠主仆二人住在隔壁厢房,已经没了动静,估计是阵法锁住了她们。
一路北上,因陆落太着急闻乐喜,马车很快,桑林珠受不了颠簸,吐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她原本要多教陆落一些蛊术,最后却只教了很简单一样。
蛊术和术法一样,咒语是死的,蛊虫是不变的,想要蛊术厉害,同样需要练习。
他站在陆落的帐子外。
“怎么,你要进来睡我吗?”陆落当时语气冰冷,气得浑身发抖。
她没想到他每天都在刷新无耻的下限!
他果然撩起帐子,爬到了她的床上。
陆落抬手扇他。
她掌风尽量快,在颜浧眼里仍是笨拙,还没有靠近他,就被他握住了手腕。
“我不睡你,就是想你想得厉害,想见见你,一刻也等不得。”他喃喃道,唇齿间有了淡淡的酒香。
他伸手摸她的脸,掌心粗粝:“落落,不要摇摆不定了,选择我,我们好好过。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不想选你!”陆落咬牙,另一只手再去打他的脸。
两只手都被他捏住了。
他将衣着单薄的陆落,带入怀中。
他下巴有青青的胡茬,落在陆落的头顶,陆落挣脱不开。
颜浧又轻笑,就感觉怀里有只猫,伸出锋利的爪子,抓来挠去,都是不痛不痒。
“你总得选!”
他如此笃定了自己的地位。
陆落必须选他。
“我可以选,但是你不是备选之一。”陆落怒,仍在使劲挣扎。
“况且,我不想选了,情情**的羁绊太深,我受不住,我一个人挺好!”陆落道。
颜浧又笑:“你想逃避选择,那我如何是好?我可不想一个人过。”
“你也可以另找一个。”陆落道,“生命可贵,何必这般执着?换一个人,新鲜有趣,难道不是更好吗?”
颜浧沉吟了片刻。
他笑道:“我不想换,我就要你!”
“疯子!”陆落欲抓狂,抬起脚加入战斗。
她身体比从前强壮了,可在从军快二十年的颜浧面前,仍是不值一提。
他很快就把陆落制服了。
见陆落挣扎得厉害,颜浧索性将她裹在被子里,紧紧压在床上。
“悄声些,把人都引来,不是更让我如意吗?”颜浧笑道,“我巴不得全天下都知道我睡了你。”
陆落一怔,果然手脚停下。
她不说话。
这一停,她心中就涌起了悲凉,一股子凉气从心底沁出,席卷了她的全身。
颜浧将她压在床上,被子凉滑,她的肌肤亦温软凉滑,颜浧心中起了涟漪,压住她的时候就有了反应。
他低头吻陆落的脸。
陆落的眼泪,毫无预兆落入了头发里。她绝不想哭,更不值得为他而哭啼,可眼泪是身体感到悲凉的本能反应,超出了陆落的预料。
颜浧吻到了微咸,停下来。
他亦钻入被窝,从背后搂住她的腰,将头埋在她的银发里。
她的头发凉软清香,颜浧深吸几口气,心满意足。
“落落,不要哭了。”他低声吻着她的发丝,柔声道,“我不欺负你。从前不欺负你,以后也不会。”
陆落不语。
“我只是不能松开你,不能将你让给别人。”颜浧道,“我听说你后来”
他听说她后来一尸三命,未死就散了一半的魂魄,所以她投胎转世的时候,没了前世的记忆。
他任由她离开了,不在她身边,她把自己弄得那么惨。
颜浧以为,别人会照顾她,可是离了他的身边,他掌控不了。
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太痛苦了。
陆落也许不再是那个落落,但是她在感情还是一团糟。
颜浧要替她做主,他无法忍受再次失去她时,自己什么也做不了的无力感。
丈夫本就是她的山,她的依靠。
“落落,你觉得我太坏了,我却知道你心中还有我,我若是丢开了你,你会更怪我!”颜浧声音嗡嗡的。
陆落不知那句话触动心弦,眼泪流得更狠,她咬唇不语。
“你滚开!”陆落半晌才道,声音里没了哭腔。
“我什么也不做,我就这样抱着你!我娶了你,这是我作为丈夫的职责。”他低声道。
他还记得陆落说过他没有履行丈夫之责。
嘲笑之余,她是不是也恨他没有尽到丈夫的本能,任由她走了?
颜浧回味过来,原来女人这么别扭!
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你没有娶!”陆落倏然发狠,挣扎着坐了起来。
这次,她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决,“我是陆五娘!”
颜浧微愣。
黑暗中,陆落的声音已经凉了。悲凉中带着叹息,她说:“颜浧,我是陆五娘,我不是你的落落。”
“陆五娘就是落落。”
“不是!”陆落道,“我不是。”
“你的宿相没改,那就是一个人。”颜浧坚持道。
陆落却使劲咬牙。
她想说什么,满心的话全堵在胸口,却半个字都发不出来。
陆落感受到了指缝间流逝的感情。
她失去了全部!
当真正明白过来,自己已经失去了颜浧的时候,她突然崩溃了。
她紧紧拉住颜浧的衣领,大哭起来:“你把颜三郎还给我,哪怕他再混账,要打要骂也是我们俩的事,你把他还给我!他欠了我这么多,不能这么不管不顾就走了!”
颜浧搂紧了她。
“你做了选择,你没有选择他!”陆落大哭道,“你不是他!”
颜浧刚刚恢复记忆的时候,比现在的陆落更混乱。
所以,他抱紧了她。
“落落,我一直都是他,你也是我的落落,你以后会明白的!”颜浧低低吻着她的发丝。
他想,陆落现在肯定也混乱,她分不清楚。再给她一点时间,她一定会明白,其实没有两个人。
从来都没有!
她和落落是一个人,而颜浧和前世的他,更是一个人。
——*——*——(未完待续。)
第074章陆落的反击
陆落想教训颜疯子一顿!
她最不愿牵连无辜,这次却也打起了歪主意。
她和颜浧的恩怨,她需得找一个制衡他的方法,比如他半夜爬到她床上,让她忍无可忍。
术法对他无效,巫蛊对他无用,肉搏赢不了他,陆落就采取了另一个方法。
一个她自己也过意不去、觉得丢脸的方法。
九月初一的京师,金风细细,秋阳高远。
陆落和桑林珠在屋子里密谈时,颜浧闯了进来。
他穿着乌金盔甲,日光下泛出清冷决然的光,步履急促。
“这人着实无礼,用蛊虫咬死他!”桑林珠低声从苗疆土话骂了句。
陆落听懂了这句。
“他和萨满结盟,喝过萨满调治的药,蛊虫伤不了他。”陆落道。
“他来做什么?”桑林珠问。
陆落摇头。
她们说着话的时候,颜浧已经到了跟前。
他一路畅通无阻,闻家的护院根本无法阻止他。
颜浧脸色铁青:“去解了毒蛊!”
“你说什么?”陆落斜睨他,冷冷问道。
颜浧上前就抓住了她的胳膊。
“放手!”陆落冷然。
她静静盯着他。
颜浧眸子盛怒而炙热,他恨不能捏碎她的骨头。
触及她毫不退让的眼神,颜浧的怒更添了几成。
他一把扛起了陆落。
陆落倏然凌空,心下猛震,头朝下的晕眩席卷而来。
“你住手,你做什么!”桑林珠亦大惊,和锦娘连忙追上来。
颜浧脚步很快,三两步出了院子。
他随手一翻,隐约丢出什么东西,阳光微动了下。
等桑林珠和锦娘再回神时,她们重复回到了屋子里。
院子出不去了,颜浧封锁了生吉之气,桑林珠气得跺脚。
“出不去了,姐姐。”锦娘道,“这个人也会这招!”
锦娘见过陆落用,甚是厉害,中土的术士很可怕。
桑林珠颔首。
“他怎么会?”锦娘问,“中原人都会,还是玄女教他的?”
“他自己会,既不是中原人都会,也不是玄女所教。这很难学,数千万的中土人,也只有他们两三个人会这招。”桑林珠道。
锦娘慢慢透出一口气。
“姐姐,那个人好可怕,像个鬼煞!”锦娘道。
桑林珠亦觉颜浧气势强盛,往那里一站,就透出强悍威严,让人不敢反抗他,若没有巫蛊或者术法傍身的女人,在他身边只怕大气也不敢出。
自从他进来,桑林珠亦感觉她和陆落两个人联手,对付他也是凶多吉少。
“姐姐,他会知道是咱们帮玄女下蛊吗?”锦娘又问。
陆落实在不忍颜浧的骚扰,几番较量没有结果之后,陆落和桑林珠商量,给城外八千驻军下蛊毒。
那些都是颜浧的精锐。
他可以不在乎他的外祖母,不在乎洀洀,却肯定在乎他的兵!
桑林珠当时不同意:“我们苗疆的蛊虫,不是用来害人,而是用来治病的!”
“他们常年从军,身体里还没有点顽疾吗?我们先下一个吓唬他们的蛊毒,就是从前曼丹洛桦下过的,让人腹痛腹泻,拉出白色的软虫,同时却能治好各种肠道疾病的那个蛊毒。”陆落道。
桑林珠说:“这个我会下,可八千人太多了,我没那么大的本事,我最多一次下十几个人”
“我来下,你教我!”陆落道,“我有龙蛊!”
桑林珠问陆落为什么,陆落就说了点她和忠武侯的恩怨。
忠武侯半夜爬到陆落床上,一次可以侥幸,两次、三次呢?
陆落不能任由他为所欲为。
桑林珠也气愤。
她帮助了陆落。
陆落用龙蛊为母蛊,给八千将士下了苗疆那种虽然可怕却又治病的蛊毒。
下完之后,陆落彻底瘫软,手脚冰凉,龙蛊用力过度,软软歇在陆落的身体里。
当龙蛊耗尽体力的时候,就需要陆落滋养它,这时候陆落就会全身发软冰凉。
昨晚下完蛊毒,陆落打坐了一整夜,都没有恢复过来。
她被颜浧扛着,身体其实很虚弱,桑林珠见她软软趴在颜浧的肩头,还以为她昏迷了。
其实桑林珠猜得不错,陆落被倒扛在肩头,又被颜浧快步带着出去,摇摇晃晃中,她是昏过去了。
颜浧气极,带着她一路出了闻乐喜的院子时,翻身上马,仍没有放下陆落,将她扛在肩上,快马奔驰去驻地。
等他下马,准备把陆落放下了的时候,陆落已经晕死过去了。
她浑身冰凉。
颜浧大惊。
他扶正了陆落,见其双唇惨白,毫无血色,一张脸在银发的映衬之下,更加雪白,像个雪娃娃。
一点活气也没有了。
“落落!”颜浧的怒意瞬间消弭,紧张将陆落抱进了他的大帐。
大帐没有守卫。
整个驻地都弥漫着一股腥臭气息,令人作呕,所有人都在腹泻,拉的不是屎,而是白色的虫子。
他们全中了蛊毒!
现在,只要一队两百人马,提刀进驻地,就能砍瓜似的砍了颜浧这批身经百战的精锐。
这些人个个用血肉之躯,替苍生挡过敌人的利箭和长刀,马革裹尸才是他们的下场,而不是死在蛊毒之下。
颜浧痛心疾首。
陆落对他的将士下手,触及了他的底线!哪怕颜浧是术士,他也极其敬重这些用鲜血换来平静安乐的将士们。
他大怒,一路上怒火怎么也平息不了,就把陆落扛了一路。
哪知颠簸中,陆落居然快没了气息。
颜浧又心疼了!
“落落!”颜浧抱着她进了大帐,轻轻拍她的脸,呼喊她。
见陆落有进气无出气,颜浧心就提了起来。
她也是术士,怎如此不经颠簸呢?
“来人!”颜浧喊了声。
蒋凡应声进来。
蒋凡是颜浧的亲信,时刻跟随其左右,昨夜和颜浧一样,住在忠武侯府,而不是驻地,他没有中蛊。
“去烧热水来。”颜浧道。
蒋凡却为难了。
驻地没有水井,烧水是远处的河,昨晚到现在,这八千人拉个不停,那河里现在不知是什么玩意儿。
“将军,河水污浊,只怕”蒋凡为难道。
颜浧这时候也想起来了。
可陆落的身子是冰凉的,她的面颊和唇也是冰凉,像在寒冬腊月冻了一晚上。
“出去。”颜浧对蒋凡道。
蒋凡出去之后,颜浧就脱了自己的盔甲,以及他的中衣,赤着上身抱着陆落,上了他的床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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