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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15端木景晨     盛世芳华txt下载     盛世芳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29章算命

    陆落的绝情,似把利剑,斩断了他们的前世与今生,过去的日子,已消逝于流年。

    颜浧再也想不到,他的落落如今是这般清冷傲然的性格。

    她不像前世的她了。

    “我六年前出事,原本的婚期被耽搁,我心中常有亏欠。以后是否再有牵扯,我们都应该谈一谈。”颜浧沉吟了一瞬,才道。

    从出事以来,他们的确没有坐下来,理智说过他们的事。

    陆落不语。

    “若是真不要了,更应该心平气和些。”颜浧道。

    他收起了他的伤感,声音峻然。说这话的时候,他言语有点冷酷,似个旁观者,看清楚了陆落蹩脚的谎言。

    陆落立马就处于下风,她梗住。

    正如颜浧所言,心中还有怨气,并不是真正的放下。陆落那些话,听起来就像是赌气。

    她深吸一口气,调整了情绪,端坐正了身姿。

    “你说得对。”陆落喟然。

    颜浧轻轻喝了口茶。

    茶水不烫,温润从喉间滑到心底,驱散了心头的缱绻,也赶走了冷意。

    “你救过我,还弄白了头发。”颜浧道,“我想给你的补偿,你都不想要,你只想我们不再彼此纠缠,就当是两个认识的普通人。”

    陆落颔首。

    这一直都是陆落的意思。

    “不错。”陆落道。

    “我能做到。”颜浧说,“答应你的要求,就是我的补偿。以后哪怕真遇到了,我们也没有私情,希望你不要误会。”

    陆落应了声。

    “以后就等于是陌生人,我不会额外照顾你,你不会怪我吧?”他问,“会不会当我狼心狗肺,不知感恩?”

    “我希望你把我当陌生人!”陆落道,“这样更好,我求仁得仁!”

    颜浧颔首。

    “落落,你要保重。”颜浧道。

    陆落就没接话。

    她不是他的落落,他的落落是前世那个已经消失的姑娘。

    这样能说清楚,言语平静,却比那些决然狠心的话,更显得残忍。

    这不是赌气,不是口是心非,而是很冷静的告别,就真的把过去都抹掉了。

    不管是对陆落,还是对颜浧,都是心头的一阵刺痛。

    陆落常担心颜浧找她,更担心颜浧的死缠烂打。

    如今,她倒也放心了。

    “忠武侯,您也保重!”陆落道,“夜深了,请回吧。”

    颜浧颔首。

    他站起来,就挡住了方寸间的烛火,在陆落身上投下了浓郁的影子。

    陆落心头一悸,也站了起来。

    她看着他出去,陆落斜倚着门框,久久没有动。

    她想了很多事,直到水长宁回来。

    已经过了子时,街上的喧嚣逐渐散去,水长宁估摸着颜浧已经走了,这才回家。

    陆落似樽塑像,不知在寒风中站了多久。

    “很难过的话,就应该去找他,他还在驻地。”水长宁道。

    陆落回神,说:“我不难过。”

    水长宁看了眼他。

    “是真的,我并不难过。”陆落道。她说完这句话,眼睛莫名其妙就湿了。

    她转过脸。

    水长宁很识趣进了屋子。

    陆落也回房。

    这个瞬间,陆落真希望自己也能记起前世。她对前世的记忆,都是柏兮辅助下记起来的。

    她之前还带着柏兮给她的凤血玉镯。

    离山之后,玉镯留在了山上。

    大年初一,水长宁起床,说他要出去一趟。

    “你干嘛去?”陆落吃惊。

    水长宁几乎不出门的,而陆落又做不到像他那样,天塌下来都不问一句,她忍不住问了。

    “去置办些东西,我要去算命了。”水长宁面无表情的说。

    原来他说真的。

    “真去啊?”陆落问。

    “嗯。”水长宁回答一声,就出去了。

    陆落就不好说什么,他们都是大人,管得太多惹人嫌。

    水长宁想做什么,无需陆落同意。他提了提,是友善的开端,陆落追根究底,就显得不识趣。

    平日里,陆落做什么,水长宁问都不问,很尊重陆落,所以他的事,陆落也不好插嘴。

    两个时辰之后,他扛了张幡回来,上面写着“神机妙算”。

    素衣翩翩的公子,扛一张算命幡,十分的滑稽。

    陆落忍得很辛苦,还是当面笑了出来。

    “怎么?”水长宁不知陆落笑什么,惊讶摸了下自己的脸,以为脸花了。

    “没事,就是这幡做得挺好。”陆落道。

    还是笑了半天。

    水长宁蹙眉,明白陆落是在笑他的幡,却又不知这算命幡有什么可笑的,茫然看着她。

    翌日,他就去街头摆摊了。

    水长宁眉目俊朗,颀长玉立,大概和从前瞎眼的先生不同,不少人凑过来,都是看热闹。

    还有小姑娘,小媳妇。

    “先生,您看我何时能发财啊?”有个中年人问。

    水长宁看了眼:“没有财运。”

    对方气得变了脸:“你怎么说话的?”然后用土话骂了半晌。

    水长宁听不懂,听懂了也不在乎。

    又有个老大爷,问:“先生,我何时能走大运?”

    “这么大的年纪,为何还要走运?”水长宁一本正经问。

    他是真的挺疑惑,七十多岁的老太爷,都没几年寿命了,怎么还关心大运?一般老者承不住大运,大运来了受其反噬,反而是寿命的终止。

    这话就像在问,算命先生,您看我哪一天死?

    总之,水长宁不太像是去算命的,反而像是去砸场子的。

    忙了一整天,一文钱也没赚到,还有不少人围着他看热闹。他又不是耍猴的,有什么可看?

    水长宁闷闷不乐。

    陆落在厨房做饭,今天轮到了她。

    她不是有心取笑水长宁,只是越想越觉得他太逗了。

    世人算命,有几个真正需要听实话呢?他们无非给自己平淡的生活,寻找一点美好的幻想。

    这种“幻想”,就是神棍们的骗。

    水长宁实话实说,反而叫人受不了。

    陆落在想:她应该想个法子赚钱,或者她自己折回去兑换银子。

    陆落盘算着,第二天老白叔就带了个中年人,来见陆落。

    “这就是神仙!”白老叔跟来客道,“你有什么为难之事,都可以求她。”

    他给陆落带来了一笔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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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0章轻佻

    大年初二,轮到了水长宁做饭。

    他早早收摊回来。

    和昨天一样,街坊们都取笑他,围着他看热闹,没人真心实意找他算卦。

    不过,他心境已平和了,不为此而恼怒。

    他恢复了波澜不惊。

    “我明天要去趟县城。”晚膳之后,陆落告诉他。

    水长宁点点头,和往常一样,不多问。

    陆落却难得多说几句,跟他解释道:“白老叔有个亲戚,算是他的远方表侄,做粮食生意的,叫魏蛉。

    魏老爷十五年前遇到一位游历的中土术士,说给他布置一个法阵,助他发财,魏老爷把家中一樽大玉佛相赠作为酬劳。

    那时候魏老爷的父亲刚去世,玉佛是他父亲的,他不知其价值,就送给了那人,让他布了个法阵。

    后来翻阅他父亲的旧稿,才知道那玉佛比他所有的家业都值钱,是汉代的。”

    她说起就滔滔不绝,水长宁眸光微凝,静静看着她,好像在说大妹子别扯有的没的,赶紧整正事。

    陆落明白他的眼神,话题收了回来:“总之呢,魏老爷听了那个术士的话,在自家的祖坟布了个法阵。

    从那阵法布起,他生意是越做越好,可他和他太太的身体却非常差了,他今年四十多,没有一儿半女,也没精力纳妾。

    他疑心是那阵法的问题,早已将法器丢了,身子却好不了。他从外地请过几名高道,效果微微。

    今天他到白老太爷家中拜年,老爷子提到了我。他听闻我是中土的玄女,就想请我去看看。事成之后,给三百两白银。”

    在贫瘠落后的南疆,银子更值钱!

    三百两,足够陆落和水长宁半年的生活所需,还有回去的路费。

    陆落不可能再问人家要三千两,这超过了魏蛉能承受的范围。

    南疆跟湖州府不同,他们没那么多银子。

    “嗯,要我送你么?”水长宁问。

    陆落原打算说不用,她也没想过要他送的。

    只是,想到他明天再去街头摆摊,被人当猴戏看,陆落于心不忍,道:“那太好了,辛苦你送我,我回来给你脚力钱。”

    水长宁对她的调侃,好似没听懂,面无表情先回房了。

    陆落睡觉之前,还是想起了颜浧,他的放弃让陆落深感意外,总感觉他还有后招。

    同时,她也有点难过,混混沌沌想了一晚上。

    次日清晨,魏蛉安排了马车接陆落。

    陆落却乘坐自己的马车:“我师兄送我,这样方便,我回来就无需您派人送,大家都省力。”

    魏老爷对陆落的话,言听计从。

    水长宁打量了一眼魏老爷,见他命格中并没有什么财运,现在生意做得这么大,多半是用健康运换来的。

    打量完毕,陆落已经上了马车,水长宁驱车上路。

    从黎平镇到县城,十里路,有两段山路,其余地方也是泥泞坑洼,不太好走,过了午时才进城。

    小县城不大,进城约莫一刻钟,就到了魏老爷家。

    “玄女,咱们先吃了午饭,再去祖坟看看吧?”魏蛉问陆落。

    当初那道士,替魏蛉布置法阵,说布在祖坟比较好,更容易成功,魏蛉就答应了。

    他后来也是束手无策。

    他想过搬迁祖坟的,只是其他道士都建议他,轻易不要动祖坟,否则有灭顶之灾。

    魏蛉就真的不敢动。

    “有劳了。”陆落道,她有点饿了。

    颠簸了一路,她更需要休息。

    陆落说,她和她的师兄都是吃素斋,让魏蛉准备几样素菜。

    魏蛉安排下去,对丫鬟道:“去告诉太太,就说玄女来了。”

    丫鬟道是。

    片刻之后,魏蛉的太太从内院出来了。

    魏太太和魏蛉一样,常年生病,苍白消瘦,手里杵着一根螭头拐杖,颤颤巍巍的,四十来岁的人,看上去像五六十。

    看到陆落时,魏太太震惊失措,手里的拐杖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这”她嘴唇哆嗦着,指了陆落。

    丫鬟连忙把拐杖捡起来,塞到她手里,她的手已经止不住的发抖。

    “神仙”魏太太眼底涌上了泪,“我怎么见着了活神仙?”

    说罢,她就要跪拜陆落。

    陆落快步上前,搀扶住了她,见她情绪激动,陆落给魏蛉使了个颜色。

    魏蛉就亲自搀扶着他太太,回了内院。

    置办好了饭菜,陆落和水长宁用过之后,由魏蛉带领着,去魏家的祖坟看情况。

    出了魏家,路过大街上,突然马车猛地停住了。

    陆落、水长宁和魏蛉同乘,她和水长宁坐了一方,马车急促停下,大家都没有防备,陆落整个人往后倒,全压在了水长宁身上。

    水长宁这个人肉垫子还不错,至少陆落没撞到车壁。

    魏蛉则比较惨,磕到车壁上,一声清脆的响,碰得脑袋嗡嗡的。

    “怎么回事?”陆落先爬起来,掀起车帘,却见马路中央,横着两条板凳,几个年轻人坐着,得意洋洋。

    其中一个生得白皙俊朗,穿着宝蓝色的直裰,带着金冠,很是富贵。

    陆落先伸出脑袋,让拦路的那行人一惊,有两个吓得站了起来。

    俊俏公子也微讶。

    魏蛉旋即下了马车。

    “拦车作甚,你父亲呢?”魏蛉认识这个年轻人。他撞得有点狠,头上起了个包。他身子不好,这会儿眼前还发晕呢。

    俊俏公子叫夏炎,其他人都是他的小厮和狐朋狗友。

    夏炎是夏明汀的儿子,夏家粮食商铺的少东家。

    整个县城,夏家和魏家的粮食生意做得最好,同行是冤家,收粮的时候没少打架。

    夏炎正在茶楼喝茶呢,远远就看到了魏蛉的马车。

    想到魏家粮食铺前不久与夏家的矛盾,把夏炎的父亲气得半死,夏炎就愤愤不平。

    他一个小孩子,带着下人和朋友们教训魏蛉一顿,他就不信魏蛉敢告官。

    被孩子打了,再冤枉也只能哑巴吃黄连!

    不成想,魏蛉车上还有个女人,而且是容貌谲滟的异族女人。

    “好啊,魏东家,艳福不浅啊您,从西边弄了这么个风情尤物?”夏炎言语轻佻,“您老这身子骨,还行不行啊?若是不行,卖给我啊,我出三倍的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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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1章双星劫财

    小城里鱼龙混杂,各方百姓,他们的土语并不相同,大家都说带着口音的官话。

    陆落住了一个多月,已然对这些官话很熟悉了。

    她听得懂。

    外头那位公子,生得俊俏体面,说话却肮脏下|流,他把陆落当成了买卖的玩物。

    陆落待教训教训这个嘴巴不干净的孩子,却见水长宁微微一抬手,车帘轻动,外头就传来那夏公子吃痛的惊呼。

    “啊!”

    夏公子的左边额头,出现一条细长的血痕,血珠子立马沁出来。

    这位公子哥经不起疼,尖叫着着弯下了腰,疼得龇牙咧嘴。

    他的狐朋狗友和小厮们,都团团围住了他,嘘寒问暖。

    “少爷,您没事吧?”

    “混账东西,敢对我们家少爷下黑手!”有个小厮还指着车帘骂道。

    陆落则回眸,看了眼水长宁:“厉害!”

    水长宁面无表情。

    “用什么砸他的?”陆落又问。她没见水长宁带着什么暗器,就这么出手,她有点意外。

    “这个。”水长宁摊开手掌,是一些很细碎的银子,落在他纤薄干净的掌心。

    这些银子被剪开了,不足半两,剪破处有点锋利。

    陆落:“”

    半两银子,可以买不少的大米。

    用银子当石头打人的水龙王,一定是忘了他除夕夜说“没钱”时候的一筹莫展。

    水长宁是术士,不擅长打架,可他用符咒不那么顺利,为了自保,他从小跟着一位师父习武。

    他的拳脚功夫并不好,还不如陆落的丫鬟倚竹,不过他学了些下黑手的招数,比如暗中用小利器唬人,加上他天性沉默稳重,总给人高深莫测的错觉。

    从前在路上,他们遇到过劫道的土匪,他就用过一次,对方还以为遇到了高人,吓得屁滚尿流全跑了。

    “下次揣几个石子在口袋里,银子不是这么用的。”陆落道。

    水长宁眉头轻轻蹙了下,大概觉得口袋里揣着石子不文雅,薄唇微微抿起来,不同意。

    再穷也要讲究!

    外头的夏公子,额头被碎银子滑了条细长的口子,伤口不大也不深,沁出来的血珠也不多,却把这群养尊处优的少爷们吓坏了。

    “是谁?”夏公子厉喝,然后指了自己的小厮,“去,把他拖下来,活活打死他!”

    小厮们却害怕。

    “少爷,只怕是位厉害的。”小厮悄声对夏公子道。

    夏炎反手就掴了他一巴掌:“没用的蠢货!”

    他倒也不敢真硬碰硬,人家现在能随手割破他的额头,焉知上车之后不会随手割破他的喉咙?

    夏公子还是惜命的。

    富贵尚未享受够,丢了性命多不值!

    “魏老三,你等着!”夏公子厉色骂魏蛉,毫无敬重之意。

    魏家和夏家的冤仇颇深。

    骂完了,夏公子自己一脸血灰溜溜跑了。

    魏蛉无奈摇摇头。

    他上了马车,跟陆落解释道:“小孩子最是难缠了,打骂轻不得,也重不得。轻了吧,他不怕你,说话口无遮拦,句句诛心;重了吧,又落个长辈欺负小辈的名声,不仁慈。”

    这就是传说中的熊孩子!

    魏蛉顾虑自己的名声,对熊孩子束手无策。

    其实熊孩子多半是欠揍,打一顿就能学乖。

    “他的话,玄女莫要生气。”魏蛉安抚陆落。

    “他的土音太重了,我听不懂他说什么。”陆落笑道。

    魏蛉微笑,心照不宣转移了话题。

    他问陆落:“玄女用了什么法术,弄得那孩子一脸的血?”

    “不是我,是我师兄。”陆落笑道,“我师兄术法高超,远胜过我。”

    魏蛉看了眼水长宁。

    水长宁性格清冷,魏蛉跟他说话,他很少回应。

    魏蛉一直就觉得水长宁深不可测,如今,更是坚定了他的看法。

    同时,魏蛉也告诉陆落和水长宁:“夏家那孩子吃不得亏,从小养得娇惯,他不会这么算了的,玄女你们要多当心。”

    “事情办完,我们就回镇上了。”陆落道,“不与他打交道就是了。”

    “我怕他会追过去。”魏蛉道,“总之,多留心就是了,他鲜少吃亏,此次不会善罢甘休的”

    陆落点点头。

    对付熊孩子,她是不会手软的。

    说着话儿,就到了魏家的祖坟。

    魏家祖坟的风水还是不错,家宅平安,儿孙满堂,魏蛉却没有孩子。

    上次布阵是十五年前,魏蛉而后常生病,请了好几位高人改祖坟的风水,阵法已经不见了。

    “当初那人就是在这里,设了个法坛,后来我请道士将法坛给撤了。”魏蛉把陆落和水长宁领到了他家墓地的正南方。

    这是九宫八卦中的离位。

    陆落和水长宁立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们之前也猜到了,只是没有看到魏家的祖坟,不敢确定。

    现确定了。

    “这里离我母亲的坟墓很近,当初那个术士说,此处布阵,是最佳风水财运局。”魏蛉又道。

    陆落颔首:“魏老爷,那人并没有骗你。你命中财运不厚,不可能挣下这么大的家业,是他帮助了你。他要的那樽玉佛,值他的酬劳。”

    魏蛉不解看着陆落,怎么转头就帮那术士说话了?

    赚钱是不假,也害得他和太太两人身子骨虚弱,至今无后,不算缺德吗?

    魏蛉不知道,术士改这样的风水局,他自身也要受到反噬。

    “这是要付出代价的!”陆落道,“任何更改,都是用一桩换另一桩。他给您布置的,是‘双星劫财’,财运大增,健康流逝。您今天找了我,是您福大命大,再过半年,您可能会飞遭横祸了。”

    魏蛉听了,倏然后背发寒,冷汗就流了下来。

    他是县城数一数二的富商,却没有香火,他要是走了,别说家产无人继承,就是他太太,终身也无所依傍。

    “您救救我,快改了这局!”魏蛉唇色微白,几乎要给陆落跪下。

    陆落搀扶住了他。

    “我既然来了,自然是帮衬您的,您不必客气,此事我会帮您处理妥善。”陆落道。

    魏蛉这才松了口气。

    “魏老爷,当初给您布阵的术士,他叫什么名号?”陆落突然问。

    魏蛉不解,这个很重要吗?

    还是,对方也是玄女认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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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2章往事

    陆落问是谁布阵的,魏蛉说他不记得了。+◆頂+◆点+◆小+◆说,

    “您认识他?”魏蛉问。

    陆落摇摇头,说:“不认识。只不过对方技艺高超,别犯了他的忌讳才好。”

    魏蛉则真不记得对方叫什么了。

    当时,他根本也没问过。

    他父亲的一樽玉佛,看上去很普通,常年摆在房间的角落,和灰尘堆在一起。魏蛉不喜玉器,白放着而已。

    一个道士看中了,说愿意用一个可以发财的阵法,换取这玉佛。

    魏蛉当时还只是个小掌柜,既不爱惜这玉佛,也没想过真的发财,不过是一点美好的愿景而已,就同意了。

    他带着漫不经心的态度,所以也没太在意那道士到底叫什么。

    “双星劫财的阵法,肯定会反噬的。”陆落道,“会如此阵法的人,应该是术法高超,而且故意隐瞒。”

    魏蛉后背沁出了冷汗。

    陆落又说:“破除此阵法,需得七日。”

    双星到会,就是指两颗七赤星同时在壬山丙向。

    到壬山,自然就是一级风水局,升官发财不再话下;同时,飞星也会到向方,必然会影响健康。

    身体虚弱、常年生病,这还算是好的。若是反噬得再厉害,可能会得各种癌症不治身亡。

    流年飞星会动,能牵扯其十五年,对方用了个密招,他用地运牵动星象。哪怕法坛撤去,此阵仍不受其影响。

    “想要更改此阵,会牵动地脉,不光影响您,可能会影响您一族人,我得小心些。”陆落道。

    魏蛉连连道是。

    陆落就暂时和水长宁住在了魏家。

    魏太太身体不好,还是打起精神招待陆落,嘘寒问暖的。

    她把自己的一件皮草风氅送给陆落。

    “我不能要,这太贵重了!”陆落笑道,“您收起来吧!”

    魏太太道:“这是从前西边的货商卖的,我从未穿过。我身体不好,这皮草火气旺,我受不住。天寒地冻的,姑娘穿着保暖。”

    陆落这次要给魏家该的,是个极复杂的阵法。

    要是在富饶的江南,她肯定要收几万两银子,才对得起自己的付出。

    如今,她只要对方三百两。

    魏太太非要把风氅塞给陆落,陆落考虑到自己并没有多要魏家的酬劳,加上魏太太情真意切,却之不恭,衡量再三,她收下了。

    “多谢您,很暖和!”陆落当即穿上了,一股子暖流徜徉。

    魏太太也很高兴。

    她和陆落闲谈,说起魏老爷的发家史。

    “老爷原是夏家的掌柜。”魏太太告诉陆落。

    陆落就明白夏、魏两家的矛盾来源于何处了。

    自家的管事辞了东家,自己出来开了粮食行,反而比东家更赚钱,产业更大,任谁都要恼火。

    “说起来也是造化,我姐夫是个赶马车的,他跟着他家主子东奔西跑,哪里晓得,他家主子居然考中了举人,在吏部报备之后,做了咱们县的县丞。

    县丞很器重我姐夫,正巧那年夏家的老东家去世,夏家的几个兄弟不和睦,老爷就从夏家出来了。

    当时我们只是开个小粮食铺子,夏家就诸多捣乱,夏明汀多次断我们的货源,若不是县丞大人帮忙,这铺子也开不到今天。

    老爷有心做一番事业,夏家咄咄逼人,我们快要走投无路,就遇到了那个道士。道士看中我们家一只没用的玉佛,说要帮我们发财。

    那时候日子苦,老爷心里有一口气,就是要做给夏家看看。

    考虑再三,就答应了那道士。

    法坛设完的第二年,县令大人喝花酒一夜暴毙,县丞暂代其职。咱们宿元坡偏僻,朝廷也派不到官,就破格提拔县丞做了县令,咱们有了依靠。

    就这样,生意是越做越好,我和老爷的身子骨却越来越差,至今也无一儿半女。之前纳了房小的,没过半年竟然病死了;五年前又纳了个,好端端的女儿家,三个月就病逝了。

    老爷从此也不想再害人了,就我们俩,混沌着过吧。”

    魏家法阵的事,不能跟任何人说,因为魏老爷还有其他兄弟。

    一旦传出去,那些人不知会说什么闲话,魏太太很谨慎。

    这些年,她也有很多的苦水,无处倾诉。

    陆落是术士,她唯一可以告知实情的,压在她心头的话,她全部告诉了陆落。

    “原来还有这么一段往事,我说夏家那孩子怎如此无法无天。”陆落笑了笑。

    “夏家的孩子?”魏太太问,“您也知道夏家的孩子?”

    陆落就把今天在街上遇到的夏炎,告诉了魏太太。

    魏太太说:“那是夏明汀的独子。老爷离开了夏家,最愤愤不平的就是夏明汀,常年跟我们作对。

    后来我们有了靠山,他才收敛些,要不然老爷都要死在他手里。

    现在,县令大人高升了,我们两家旗鼓相当,他也没少找麻烦。他那个儿子,更是无理取闹!”

    “常来闹?”陆落道,“教训他一顿就是了!”

    “老爷不肯。”魏太太叹气,“老爷从夏家离开,心中总觉得亏欠了夏家的,对不住栽培他的夏老太爷。”

    愚忠!

    陆落虽然觉得魏蛉愚忠,倒也肯定了他人品,是个不错的。

    就这样,陆落暂时在魏家住下。

    她白天和水长宁去魏家的祖坟,一点点挪开“双星劫财”的阵法,晚上和魏太太闲聊。

    同时,陆落也提醒魏老爷和魏太太:“阵法破除,你们的身子骨会不会彻底痊愈难说,财运肯定会有影响,最近需得事事谨慎。”

    魏老爷有点担心。

    人也不能太贪心,魏老爷这十五年积累的财富,也不是随便可以败光的,他点点头。

    “您也别太担心,我到时候另外给你一个增添财运的符篆,没有双星劫财那么有效,堪堪自保罢了。”陆落又道。

    就这样,她利用七天的时候,将这个阵法破除了。

    第七天的时候,她和魏蛉在祖坟,远远的,陆落看到有个人探头探脑,在暗中跟踪他们。

    “魏老爷,看看是不是夏家的人!”陆落提醒魏蛉。

    等魏蛉望过去的时候,那人已经察觉到了,早已跑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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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天更新有点少,姨妈来了,这是流产之后第一次大姨妈,疼得厉害,人也提不起精神,大家先就将几天,等我好一点会加更的~(未完待续。)

第033章报应

    陆落最后一次在魏家的墓地忙碌,有个人远远的看了几眼。

    被陆落发现,那人匆忙跑了。

    “是夏家的人吗?”陆落问。

    魏蛉眼力远不及陆落,什么也没看清,摇摇头说:“不知道啊。要是夏家的人,也是夏炎那孩子派过来的。”

    夏炎吃了亏,肯定会报复的,魏蛉觉得是他。

    陆落就说什么。

    忙活完了,他们回到了魏家。

    晚膳之后,陆落跟魏蛉夫妻说:“我明日得回去,已经出来七天了,银子你们得先给我。术法两个月内必见成效,你们且耐心等待。”

    她很直接。

    魏蛉知晓她的住处,又是他表叔介绍的,对方仙风道骨,他不敢不给钱。

    虽然三百两是很大的一笔,给出去就没了。

    魏太太回房,称了三百两银子给陆落。

    陆落拿到了银子,回头就给水长宁瞧:“半年吃喝不愁了。”

    水长宁点了点头,不喜不悲。

    陆落则很高兴,生活有了着落,比她从前进账几万两都开心。

    雪中送炭的银子,比锦上添花的银子更有价值。

    陆落就计划着明天去买些生活必需品,再回镇子上。

    翌日,陆落准备离开,县衙门却有个人找魏老爷,嘀嘀咕咕说着些什么。

    “真的?”魏老爷吃惊。

    陆落和水长宁准备告辞,见魏老爷和衙役说话,也不好上前。

    他们等了片刻。

    魏老爷说完了话,转身对陆落道:“玄女,出了桩怪事,你们黎平镇的金俦,便是前不久刚刚去世的金老爷的儿子,他也死了。”

    “怎么死的?”陆落心中一怔。

    她想起金家那栋高楼。

    楼是拆了,但是之前的玻璃瓦不见了。

    当时陆落反复叮嘱过,最好把那些瓦毁了,但是金老太太对此反感,不想被人质问,说她儿子拿去砸烂了。

    反正他们是没有再见过。

    陡闻噩耗,陆落就想起那些玻璃瓦。

    “一枪穿煞”的煞气,并未完全散去,那些瓦若是摆在屋顶,让阳光直直照入,那些光依旧似“利刀”,直插心脏。

    不过,那些瓦的煞气,不至于那么厉害。

    这么短的时间,只可能害死一个体弱阳虚的孩子,而不是体壮的成年人。

    陆落心思兜转。

    “死得挺惨。”魏蛉道,“他在外头有房妾室,仵作说是两个人起了争执,妾室捅了他两刀,他气不过,反手把妾室的头砍了。

    他身中两刀,一刀在肾上,没等到天亮人就没了。

    衙门知晓他家在黎平镇,官差要去报丧,却不知黎平镇的路怎么走。他们都知道我和他有点交情,所以请我指指路。”

    陆落颔首。

    “我要去看看金俦的妻儿,帮衬料理后事,就不远送您了。”魏蛉道。

    金俦在城里没有其他朋友,也无兄弟,他妻子的娘家在乡下,一时间只怕也没有父兄赶过来帮衬,魏蛉要去帮帮忙。

    县令已经找到了凶器,是金俦和妾室互砍,此案完结,尸骨还给金家。

    “我能跟着去瞧瞧吗?”陆落道。

    她还是想看看,到底跟那些瓦可有关系。

    魏蛉则有点吃惊。

    “您请。”魏蛉道。

    陆落和水长宁回去的计划,暂时搁置,她跟着魏蛉去了趟金家。

    金俦的尸骨刚刚入了大殓,还没有报丧,家中只有两个年迈的仆妇,和金太太母女三。

    “魏叔。”金太太声音嘶哑,叫了声魏蛉,“您听到信儿了?我这里尚未办妥,就没有去报丧”

    “衙门的人说了。”魏蛉道,“你节哀!以后还有两个女儿要抚养,且保重身子。”

    金太太虚弱点点头。

    她没有哭。

    同时,她也看了眼陆落。

    “这是中土的玄女。”魏蛉解释道,“她擅长术法。我怕你这里怨气太重,害了你和孩子们,让玄女来瞧瞧。”

    魏蛉寻了个很合适的借口。

    金太太这会儿反而有点感动得想落泪:“魏叔所虑周到,多谢玄女了。”

    陆落就点点头,到处看看。

    她看了一圈,这院子并没有那些玻璃瓦,也无一枪穿煞,陆落就放心了。

    她回来之后,听到金太太正在跟魏蛉说她丈夫的死因。

    “孩子四个月了,他要休了我,我跟他闹,去了趟那边,那个泼妇用扫帚打我,他也按住打我,你瞧瞧我这脸。”金太太说到这里,忍不住一眼眶的泪,滚滚往下滴。

    她鬓角和下巴尚有淤青,半个月没都退干净。

    “后来我就没去了。”金太太继续说,“我关起门,他想休了我,总得等他过了孝期。

    没想到,孩子突然夭折了,走得不明不白。那泼妇怪我,又要来打我,我躲在屋子里不肯出去,她就把万妈妈打了一顿。

    回家之后,他们俩就相互打,那泼妇动刀,他也动刀。如今,总算是干净了。”

    金太太说到这里,眼泪反而慢慢收了。

    她恨极了她的丈夫,一点虚伪的眼泪也不肯为他流。

    陆落就明白,那些玻璃瓦,被金俦装在他的小院子了。

    他对小妾宠溺得紧,自己又是在县衙门当差,那小妾打了正妻,正妻都没地方告状,那小妾就更加有恃无恐。

    他们重新装了房子,准备休了正房,让小妾光明正大做太太。

    哪里知道,房子才修好没几天,她的宝贝儿子就夭折了。

    那妾室就靠着这儿子做正房,孩子一死,她先疯了。

    她疯起来也不管是谁,一通乱打,还捅了金俦两刀。

    结果,两个人都死了。

    对金太太而言,她的苦日子到头了。

    魏蛉听了,说了几句安慰的话,然后拿了金家报丧的名单,自己派人去报丧。

    “太太,您能带着我,去趟那别院吗?”陆落问,“既然不是冤案,衙门的封条已经撤了,您可以进去吧?”

    金太太吃惊看了眼这个银发女孩子:“去给他们超度?我不想去!”

    “不,去找您最想要的宝贝。”陆落道。

    “什么?”金太太蹙眉。

    “您懂我说什么。”陆落微微笑了笑。

    金太太心念一转,神色微敛看着陆落,她看懂了陆落的表情。

    “你你能找到?”金太太不相信。

    “我是术士,术士什么都能找到。”陆落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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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4章家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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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立在门口,念了一盏茶的功夫,院子里的煞气这才缓缓散去。

    “无妨,他们已经投胎去了,这院子很安全,就是你们自己住,都不会有怪事。”陆落道。

    金太太大喜:“玄女,您真是菩萨心肠。”

    陆落笑了下。

    她们俩进了屋子,中堂很亮敞,陆落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些“一枪穿煞”中带过来的玻璃瓦。

    就是这些玻璃瓦,反射了日光,害死了金俦尚未满周岁的儿子。

    他们家的这些玻璃瓦,之前害死了镇上十来个孩子。

    如今,不知可算因果报应?

    哪怕是报应,也太轻了些,镇子上可是因为金家的显摆,死了十几个孩子呢,那些足够毁了一个又一个的家庭。

    陆落叹了口气。

    “这些玻璃瓦,一定要毁掉。”陆落对金太太道,“这是从黎平镇拿过来的,当初这些瓦就不吉利。”

    金太太也抬眸看了眼。

    “我哪里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的瓦,只知道气派!”金太太说,同时心中一阵快意。

    原来是老天爷要收这对狗男女,连死路都给他们铺好了!

    果然是苍天有眼,没枉费自己平日里常烧香拜佛,而且多行善事。

    人一定要积德行善,积累的善行到了,老天爷会让你心想事成的,金太太心中想着。

    “明日就拆!”金太太道,“这院子卖不掉了,我原就打算全拆了。”

    陆落欣慰点点头。

    事情的根源找到了,陆落希望此事到此为止,别再有其他人被其伤害。

    见金太太痛快答应,陆落就放下了。

    “您要找的东西”陆落站在中堂,前后左右看了几眼,指了指正屋,“在这里。”

    正屋是金俦和他小妾互砍的地方,他和那小妾都是在这屋子里咽气的,金太太脚步犹豫,觉得晦气。

    地上的血还没有洗干净,青石地砖上,一大片一大片的暗红,隐隐发出腥味。

    金太太怯了。

    “没事的,我之前在门口就替他们超度过了,已经没有任何东西。”陆落先踏入。

    陆落的童颜银发,在金太太眼里,有种神光普照。

    跟着神,还怕什么鬼?

    她一咬牙,就进来了。

    陆落环视了屋子一圈,对金太太道:“把床挪开。”

    一床很沉重的雕花黑漆拔步床,陆落和金太太两个人合力,累得手脚酸痛,挪了一刻钟,才挪出一条细缝。

    金太太小巧的个子,纤瘦苗条,她可以钻进去。

    她告诉金太太:“从东头开始数,第二十三块砖。”

    金太太很听话,她知道陆落要帮她找什么,就依言数了起来。

    数完之后,差不多到了床后面靠中间的位置。

    “可是这里?”金太太问陆落。

    陆落点点头。

    金太太推了推那块砖,却发现是结实的,根本推不动。

    “就在那块砖里。”陆落道,“你用簪子,把砖四周的泥土都撬了,慢慢撬出来。”

    陆落这么一说,金太太也发现,这面墙都是新糊的泥,而且糊得不均匀,看上去不像泥瓦匠的活计,倒像是金俦自己糊的。

    这么想来,金太太就知自己所求之物,十有八九真在此处,心中大喜,越发用力了。

    弄了身香汗淋淋,约莫两刻,金太太才把这块砖撬动。

    她手几乎划出血。

    砖落地之后,金太太发现,墙里面是一个铁箱子,其他的砖都是粘在铁箱子上的。

    此处,是铁箱子的小小入口。

    若是从其他地方撬开,估计要很费工夫。

    金太太大喜,双眸几乎放光,打开了铁箱子的小门,她伸手一抹,就摸到了好几个檀木匣子。

    她先拿出一只,递给了陆落。

    陆落帮她接了。

    金太太也从缝隙中出来。

    檀木匣子上带着锁儿,金太太一时也踌躇,想打开却又找不到钥匙,要砸。

    “找个什么东西砸开才好!”金太太环顾四周,没瞧见可用的东西,就想拿板砖砸。

    陆落拔下了她头上一支铜簪:“我来试试吧。”

    古代的锁都特别简单,石庭还专门教过她开锁,捅几下就行。

    陆落试了试,果然小铜锁应声而落。

    金太太笑起来:“玄女,您还是真是神仙,没您不会的!”

    陆落笑了下。

    打开了匣子,里头全是房契、地契!

    金太太打开其中几张,然后贴在自己的胸口,两行清泪就下来了。

    她失态跟陆落说:“那个狠心的死鬼,把家里的房契地契,还有我陪嫁的三十亩田,全抢过来了。

    这个小贱人,动不动就要卖掉我们母女住的屋子,还说什么没钱吃饭,让我把女儿卖到堂子里去,何等恶毒!他们作孽,合该天收!”

    陆落未执一词,只是轻轻拍了拍金太太的手背。

    金太太哭了一会儿,又笑了片刻,将墙壁里的匣子,全部拿出来。

    一共八个。

    金俦所有的财产都在这里,金太太的一颗心稳稳落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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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6章颜浧的试探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

    陆落站在人群里,发现骑着高头大马领路的,并非颜浧,而是他的下属。

    军队中间,跟了一辆马车。

    陆落猛然挤出了人群。

    颜浧若不是重伤,他肯定不会乘坐马车的,他那么要强。

    陆落的心一下子就缩成了一团。

    “别挤!”拦道的将士,把陆落挡了回去。

    陆落心中发潮。

    她不知道颜浧的宿相,也不知他到底是生还是死。

    她紧紧咬住了唇。

    马车从她面前而过时,她恍惚了很久。她脑海中一直有个声音在盘旋:追上去,他要是真死了,你这辈子都要悔恨!

    至少要知道他是否还活着。

    她差点就拔腿而去,在最后的关头,她想起了师父临终前的叮嘱。

    “找到石庭。”

    是啊,她还要找石庭,她不是来此处玩乐的。

    况且,她和颜浧说过,彼此是陌生人,生死不必在意。

    既这样,追上去又有什么意义?

    当初她也差点死了,颜浧也没在意过。

    陆落转回了身,她最终没有追上去。

    回到魏家时,魏太太吃惊看着陆落:“您脸色为何如此难看?”

    陆落回神,摸了下自己的脸,发现双颊一片冰凉。

    她的唇都白了。

    “外头冷,我一挨冻就这样。”陆落敷衍道。

    魏太太却信以为真,她也怕冷。

    “我送你的那件风氅,你今天又没穿。”魏太太像个长辈,关切道,“以后要记得,每日穿着,别挨冻。”

    陆落道是。

    忠武侯的军队出了县城,走上了官道,就突然停下来了。

    颜浧从马车上伸出了脑袋。

    他跳下马车,生龙活虎的。他往身后看了看,并没有见到他想见之人。

    “侯爷,咱们此计,真的能引出最后的余孽吗?”下属问颜浧。

    颜浧颔首。

    除夕夜,颜浧的确遭到了刺杀,但是他没有受伤,只是大意间让那个刺客跑了。现在,他装受伤,是为了引出那些刺客。

    同时,他也想看看陆落的态度。

    陆落明知他快要死了,乘坐马车离开,她都没有上前。

    颜浧的心,好似被割开了口子,血汩汩往外流,疼痛席卷着他的全身。

    她真的同他告别了,没有敷衍,没有余情!

    他绝望回视,心碎成了一块又一块,已经七零八落。当初他离开京师、离开杭州,她是否也是如此心碎?

    陆五娘的报复,果然是狠绝。

    “她一直想退亲,也许她从未在乎过我吧?”颜浧想着,眼眸已经通红了。

    陆落东西买好了,在县城的事也暂时结束了,魏家的阵法也要慢慢等待见效,陆落和水长宁准备回黎平镇。

    这是他们在魏家住的最后一天。

    魏蛉设宴款待他们。

    晚膳刚开始,小厮偷偷跟魏蛉嘀咕什么。

    魏蛉蹙了蹙眉头,出去了。

    “又出事了?”魏太太担心道。

    陆落不说话,也默默看了看,什么也没看见。

    他们三个人用了晚膳。

    魏蛉一直没回来。

    陆落和水长宁休息,翌日清晨离开,魏蛉和魏太太都起来送他们。

    魏蛉眼睛有点睁不开,像困极了,估计昨夜没怎么睡。

    魏蛉没有求助陆落,陆落就不好打听人家的私事。

    说了几句客套话,陆落和水长宁从县城回去。

    路上,陆落还在想:“魏蛉昨晚是见了他的两个堂兄,到底出了什么事,难道是他家祖坟的事,被堂兄刁难?”

    她胡乱想着,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过心,这样就可以不去想颜浧,以及颜浧的伤势。

    回到黎平镇,陆落先去了趟铁匠铺子,问她离开这段日子,可有人找她。

    陆落让小铁匠每天关照她的院子。

    “没有。”小铁匠道。

    陆落就拿了一包点心,送给老铁匠,说她去县城办事买回来的。

    老铁匠很高兴。

    回到镇上,一切归于平静,苗寨的桑林珠还没有传出来消息。

    陆落每天打坐,喂养她体内的龙蛊;水长宁白天仍去算命。

    “不是有钱了吗?”陆落疑惑。

    水长宁不说话。

    陆落猜测:“他大概是不想靠女人养活。没想到,他还蛮大男子主义的嘛。”

    她猜得很准,水长宁不想吃软饭,他依旧在镇上算命。

    他太年轻了,还不如镇上一个瞎眼的老头子,反正是没人正经请他。

    他没有生意,照样风雨无阻的出去,陆落觉得他态度挺好的,至少很努力去经营。

    有天天气晴朗,陆落去街上给他送水,远远就瞧见,一个挂着算命幡的摊位,挤满了人。

    陆落还以为水长宁又怎么了,却见摊位中间,坐着一个瞎眼的老头子,大家都在找他算命,五文钱算一次。

    水长宁也挤在人群里,听得格外认真。

    陆落好笑。

    她上前,戳了下水长宁,悄声问:“做什么呢?”

    “学学。”水长宁道。

    他实在赚不到钱,而这个老爷子压根儿不懂相术,不过是编几句瞎话,居然一上午赚了好几百文,让水长宁觉得惊奇。

    于是,他在学学人家是怎么说的。

    陆落无奈摇摇头:“要是师父知道你学人家算命,定要打断你的腿。”

    “这没什么,总要吃饭。”水长宁理所当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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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7章第一笔入账

    陆落是明白了,水长宁正在努力做个“算命先生”。

    大哥,您这努力方向好像不太对。

    “以后,你是不是也要扮个瞎子?”陆落憋着笑,调侃他道。

    “不。”水长宁道。

    水长宁回答问题,最常用的词是“好”,几乎都是肯定的,他很少反驳。

    陆落与他同行一路,只有她问“要不要磕头跪拜苗疆”“要不要扮瞎子”,他清晰有力回答“不”。

    他是个老好人,但是有他的底线。

    陆落摇头笑了笑,也不干涉他,愿意算命就算命吧,反正等待的日子太过于枯燥,总得寻点事做。

    正月过了一半,陆落平常都是打坐吐纳,养育她体内的龙蛊。

    龙蛊在她的养育下,更加温顺,它也反哺陆落。

    陆落不容易饿,一顿米粥能管一整天。

    世俗的俗物进得少,陆落的体力却更加好,精神也充盈;同时,她的天眼更加敏锐明亮。

    她和龙蛊彼此都满意,所以龙蛊很乖,润养陆落的身体;陆落也很努力,尽量多打坐吐纳。

    正月十五这日,街上有庙会,附近村庄的人都来赶庙会。

    水长宁照例要出去算命。

    临走的时候,他看了几眼陆落。

    “怎么了?”陆落不明白。

    水长宁道:“你看着更年轻了,像个十四五岁的孩子。”

    陆落微愣。

    铜镜看不清楚,她拿着仔细瞅了半晌,也没觉得自己哪里有变化。

    她的肌肤素来细腻白皙,一张小巧的圆脸,看上去就很智龄。

    随着年纪的增长,再圆的脸也会慢慢有了棱角。

    陆落却越长越嫩。

    “永远十五岁,这也挺好的呀,多少人梦寐以求。”陆落笑道。

    水长宁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这一日,水长宁遇到好几个来找他算命的,多半是戏弄,只有其中一个衣着富贵的四旬妇人,真心实意想给她女儿算。

    “算算我家姑娘的姻缘。”妇人道。

    她把女儿的生辰八字给水长宁。

    为何她会相信水长宁,水长宁也不知道。

    水长宁算了算这个生辰八字,就知道这姑娘相中了一个穷苦的男人,她命格里一世操劳,但是平稳、长寿。

    长寿的女人,应该是过得很舒心,虽然日子苦一点。

    可眼前这位太太,眉眼微蹙,擅长钻营,大概是对女儿的亲事诸多不满。

    南疆不像中土多么教条,当地的姑娘出门很随意,更像是远古时期,民风开化自由。

    “令媛出生当晚,风雨交加,此乃吉兆,托身不凡。”水长宁道。

    他这一句话,就笼络了那位太太的心。

    “不错不错,先生果然是神明!”那太太大喜,满眸惊喜盯着水长宁。

    水长宁学会了算命先生的套路,先从生辰八字的小时候说起。

    偏偏他是术士,他能推演精准,每件事都说得很对。

    那太太就彻底相信了他。

    “先生,您真是神了!”那太太多次打断水长宁,忍不住赞叹。

    旁的算命先生,说起往事都是模模糊糊,还经常说错,这位先生则句句精准,每句话说得清楚明白,就像他看见了一样!

    这位太太太吃惊了,这么厉害的神仙,一定要多问几句。

    “那您说说,我闺女的姻缘,是在何方啊?”那太太又问。

    “在您府上的东北方,令媛水缘较深,男方最好是比您女儿大五岁,姓汤为佳”

    那位太太立马就变了脸。

    是姓汤的穷读书人?

    她早就知道女儿和那姓汤的有点私情,女儿也多次言明,非要嫁他不可,太太气死了。

    “令媛心中有旺夫运,却只旺水命之人,姓汤者,八字带水,娶了您的女儿,将来会大有前途,升官封爵指日可待,您女儿凤冠霞帔、诰命加身,也是迟早的。”水长宁道。

    姻缘是不能拆散的。

    水长宁看得出,姓汤的读书人,此生在前途上应该没什么造诣,可这位太太的女儿,命中注定就是他。

    那姑娘一生遂顺,虽然日子清贫了些,可是谁的日子艰难呢?

    穷有穷的苦,富也有富的苦,自己甘心,才是最要紧的。

    那姑娘长寿,说明她一直过的很满足幸福,无忧无虑的。

    “真的?”这位太太被水长宁说得有点心动了。

    水长宁之前说了,精准得可怕。

    所以他后面的话,也叫这位太太不得不信。

    “当然。”水长宁道,“不过,此乃天机,天知晓地知晓,你我知晓,若是贸然说给其他人听,反而坏了令媛的大运,切记切记!”

    水长宁也担心自己的胡说八道,改变一个人的心气。

    算命真是件叫人苦恼的事,轻重很难把握。

    “是是是。”这位太太高兴极了,连忙应承着。

    女儿封得诰命,那将来就是光宗耀祖,说不定能提携娘家呢?

    姓汤的穷书生,眉清目秀,原来将来是有大前途的!

    于是,那位太太赏了水长宁个二两的银锭子。

    算命一般都是十文、十五文,这位太太却给了数百倍的卦金,可见是真喜着了。

    那么,她家姑娘的婚事,应该会成。

    合成一桩美满姻缘,水长宁心情还不错。

    他拿着二两银子,心中也是一阵欢喜。而后想起来,他从前在知府衙门去水灾,人家一次给他十万两,他也没这么喜欢过。

    他无奈摇摇头。

    人穷志短。

    街上人来人往,水长宁做成了第一笔买卖,心情很不错,他不愿意挤在人群里,就收摊回家。

    水长宁先去把银子换成了铜板。

    小铁匠看到了他,问他:“先生,您要喝水吗?”

    陆落叮嘱过小铁匠,让他管水长宁的茶水,小铁匠很尽心。

    “不了。”水长宁应了声,转身就走了。

    路过一处摆摊卖糕点的,他想到自己常喝小铁匠和老铁匠的茶水,他就买了一份,送给老铁匠。

    而后,他又买了一份红豆糕给陆落。

    庙会摆摊的人多,水长宁又瞧见卖布的,有种黑薄纱,适合陆落做头巾,她出门常裹着,秋冬还好,到了春夏就不透气。

    他买了块黑薄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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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8章星火

修复中!

第039章水(janeuwoo和氏璧+)

    南疆几乎没有一条好路,冬季多阴雨,所有的道路都是坑坑洼洼的。

    牛车颠簸,白老叔快要吐了。

    陆落身子骨比之前更健朗,她没什么感觉。

    她用一块大黑头巾,紧紧裹住了脑袋,只露出一双大眼睛,大而明亮,看着沿途的风景。

    尚未开春,田地里荒芜着,这是养地的时节。

    两旁的柳树,已经泛出了嫩黄的细芽,在瑟瑟寒风追摇曳款摆。

    上午还有点日头,一会儿就被乌云遮蔽了。

    层层叠叠的云,按压了下来,天越发低了,陆落有点担心下雨。

    “没事的,玄女,今天没雨。”白老叔洞察世情,将陆落的眼神看得明白,笑着解释道,“瞧见没,那柳条动呢。”

    “为何?”陆落没有太多的生活常识。

    “秋冬,有风则无雨。”白老叔道。

    果然,那些黑压压的云,一会儿自己就散开了。

    陆落笑了下。

    他们到了秋家庄时,陆落腿脚颠得有点麻木,那条曾经救颜浧断过的腿,在这阴冷潮湿中震了一路,现在开始隐隐作痛。

    这是留下的隐疾。

    想到自己身上的隐疾,陆落就有点伤感,她对颜浧失忆时冷漠的怨气,至今都没有散去。

    她太固执了。

    而颜浧,好似根本不明白她的怨气到底有多深。

    他若是懂,就不会听了她那些话之后,真的离她而去。

    陆落心思回转,敛了情绪,慢慢走着。

    好在,白老叔走得更慢,倒也没突出陆落的异常来。

    秋家庄的路,和其他地方无异,泥泞不堪,下了牛车几乎没办法下脚。

    陆落穿着木屐,还是踩了一脚的泥水,后来就懒得管了,裙摆全托在泥里。

    村子蛮大的,从前到后约莫二百来户,跟绵困苗寨差不多。

    他们都是竹楼的房子、茅草的顶棚,草盖得很厚,看上去很结实暖和。

    族长将陆落和白老叔带到了他家。

    和其他的茅草房不同,族长家中的竹楼修建得格外奢华,远远网上去,涂了金粉,辉煌大气。

    竹楼是三层的,外头两间很大的门房,是秋家庄长辈们议事所用;走过穿堂,是一方天井,光线幽淡;天井的后面,才是秋族长家的正堂。

    “只有我和老伴住,隔壁两间竹楼,是我两个儿子的。”秋族长跟陆落介绍他家的情况。

    他有两个儿子,都成亲了,各自建了竹楼,和父母分家了。

    坐下歇口气,族长告诉陆落说,他的老妻去看女儿了,所以他二儿媳妇过来帮衬,煮了饭。

    陆落和白老叔先吃饭,然后才开始说正经事。

    陆落到了地方,为了叫人信服,自然要显一显手段。

    她打住了族长的话头:“我先围绕着你们庄子,瞧瞧地势风水,再来说说有什么不妥。若是说得不对,咱们再计较。”

    族长也有此意。

    试试陆落的本事,这很重要。

    这穷迫的乡间,凑出二十两银子是一桩很大的事,比城里的三百两都要贵重,更胜过繁华江南的三千两。

    陆落心中有一杆称,她知晓轻重,所以不矫情不抱怨。

    吃过了饭,陆落看了下自己的裙子,已经湿到了小腿肚子,着实脏乱得厉害。

    她问了问族长的儿媳妇:“能否借我一条裤子换换?”

    乡下女人很腼腆,听得懂官话,却不敢说,含笑点了下头,进屋把自己最好的一条裤子,翻箱倒柜寻了出来。

    陆落换上之后,将裙子留在这屋子里。

    她依旧用大黑头巾裹住脑袋,两只眼睛很水灵,跟着族长和白老叔到处看时,她在观察庄子上七关的风水。

    庄子上风水没什么问题,就是有条小河,从庄子西面而过。

    小河只有一段是平坦的,往下走几步,就是个陡峭,水流哗啦啦的,似个小瀑布往下淌。

    单论风景,这水流很是有趣;若说风水,这就犯了大忌了。

    陆落在小河的湍急处站了站。

    “玄女,可有什么问题么?”族长问。

    陆落道:“已经看明白了,回去再说吧。”

    河面有风。

    风微微急促,使劲往身上吹,半分的寒意都要散去。

    陆落和族长、白老叔回来的时候,族长的二儿媳妇,已经把陆落那条脏兮兮的裙子洗干净了,一双手在寒水中洗涤,冻得通红。

    陆落很感动,连声道谢。

    她无辜想起了柏兮,她在山上的时候,一年四季的衣裳都是柏兮洗,冬天的时候,他的手也是冻得通红。

    族长的儿媳妇脸微红,低头又去厨房忙碌了。

    等陆落和族长、白老叔坐下,族长的两个儿子,已经回家了。

    族长让孩子们去把族中几个长辈,都请过来。

    很快,就来了七八个老者。

    大家围坐了一处,族长先用土话,说明他们请玄女的缘故。

    此事,之前就说过了,这次只是重复一遍。

    族长就是土皇帝,长辈们像大臣,他们可以建议、可以反驳皇帝,但最终决断都在皇帝手里。

    “玄女已经瞧过了。”族长最后道,“大家都来听听。”

    众人看了眼陆落。

    陆落的围巾拉到了下巴,只露出一张小脸。圆嘟嘟的粉脸,被风吹得泛出了红潮,更是俏丽可爱。

    众长辈一阵蹙眉:怎么来了个奶娃娃?

    陆落明白,就把黑围巾解了。

    她一头银发似流瀑,缓缓倾泻,洒满了肩头。

    一时间,众人怔住,只觉惊叹。

    秋家长辈们的疑惑,吞进了肚子。

    “贵村是从三年前开始出事,应该是多人伦惨剧。”陆落道,“至今没有七起,也有八起了。

    你们世代安居此处,从未发生过这些,如今却是一件接一件,此事很怪异。”

    族长很吃惊。

    吃惊的同时,他也高兴:这玄女真厉害。

    长辈们则以为是族长告诉陆落的,没什么反应。

    白老叔也与有荣焉,自己引荐的玄女这么有本事,白老叔脸上很光彩。

    “正是如此。”族长道,“玄女,此事到底因何而起?我们庄子的人,以前可不这样啊!”

    “因为水。”陆落道,“若是我猜的不错,你们庄子西面的小河,是三年前你们自己挖渠引过来的吧?”

    族长和众长辈点点头。

    “问题就出在这个水上。”陆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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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0章析(eastsunrise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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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落说,这庄子上祸事连连,是因为西面的水。

    她这话一说,一个面皮微红的长辈不太自在。

    这位长辈约莫六十来岁,和族长同龄,身子骨健康,肌肤被日光照得红黑,竟像个打铁的。

    这位红皮老者咳了咳,对族长道:“说水不好,我是不服。当时若不是我想个法儿,咱们秋家的祖坟就完了!”

    三年前,南疆大水,秋家的祖坟再次受淹。

    这已经记不清是多少次了。

    每次祖坟受淹,庄子上必然受到影响,大家都很害怕。

    红皮老者想了个法儿,让在村子的西面挖一条排水沟,这样就能避免暴雨冲击祖坟。

    整个庄子上,只有一处祖坟。

    大家合计,虽然要花不少的功夫,平摊到每家每户,也就是半个月的苦力。

    他们就挖了。

    从此之后,祖坟不受淹,旱季还能囤水浇灌,两下得益。

    这红皮老者出了个不错的主意,受到了族民们的夸赞。

    如今来个怪模怪样的小姑娘,说是这河道影响了庄子,老者首先不相信,站出来反驳。

    庄子上按辈分排序,这位红皮老者的辈分就比族长高两代,在自家兄弟中排行第六,他看上去只比族长大几岁,却是族长的爷爷辈。

    族落辈分森严,一点也错不得。

    “六爷爷,您先别急。”族长安抚这红皮老者,“听玄女把话说完。”

    红皮六爷爷就气哼哼的,坐下来抽旱烟,啪嗒啪嗒的敲着烟锅子。

    满屋子弥漫着旱烟的气息。

    陆落还没有开口,另一个更老的老爷子说话了。

    陆落都没插上话。

    这位老爷子是族长的同辈,在家中行二,他名字里有个振字,族长称呼他为“振二哥”。

    他们只论辈分,不论年纪。

    辈分都是祖上一代代传上来的。

    “我听玄清大师说过,水是兴旺之物,庄子上绕水,兴家、旺财,咱们自从修建了这水渠,收成的确是好了。”振二哥说道。

    “可不是嘛!”六爷爷吐了口烟圈,接话道。

    其他长辈要么不说话了,要么附和着振二哥和六爷爷,都觉得他们的水渠没有问题。

    族长使劲咳了咳,却阴沉了脸。

    玄女是他请来的,这一个个不给面子的反驳,难道是倚老卖老?

    众人瞧着族长的脸色,亦想起族长的心思,气氛顿时就尴尬了。

    大家都不说话。

    陆落原本听不懂土话的,她在镇上生活了几个月,不知是她天赋好,还是肚子里的龙蛊起了作用,她现在几乎能听个七八成。

    这些长辈说什么,她都听明白了。

    陆落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吵架的。

    等众人终于平静,陆落才开口。

    她心平气和对众人道:“水利万物,亦毁运气。”

    她看了眼众人,见众人都在认真听,陆落继续往下道:“绕村的水,想要它兴旺族人,利用运气,首先要符合四点。

    其一,水要当元当运。就是说,七运中要东方或者南方见水。只有这两处见水,水才助财助兴旺。贵庄是西面见水,大不妥!

    二则,水要深,浅水对运气无益,反而会破坏格局。贵庄的水渠太浅了,藏不住财,没有益处。

    第三,水要清澈。此处的水都是地表流水,泥沙浑浊。水清才能兴旺,浑浊容易助赌、色。”

    陆落说到这里,几个原先神色不虞的老者,突然转过来脸,正色看着陆落,眼底添了几分慎重。

    特别是那位老振二哥,更是讶然。

    陆落说助“赌”“色”,一下子就击中了这些长辈们的心思,他们放下了手中的旱烟袋,吃惊看着陆落。

    “还有四,水要静,静水才是吉兆,此处的水太过于湍急,在风水上说,好运全部留不住。”陆落道。

    众人听了,心中有了七八分的相信。

    陆落分析,的确和他们庄子上的情况差不多。

    原来修个水渠,还有这么多的讲究吗?

    众人心下发寒。

    顿了下,陆落最后总结道:“所以,此处水是大患,它将河边变成了无情水。无情水会影响庄子,容易出现赌、色,甚是人伦丑态或悲剧。”

    族长心头大震,已经在陆落是万分的信服。

    他和玄女见面,从头到尾都没有来得及说庄子上的情况,而陆落已经分析出来了。

    庄子上这几年的倒霉事,的确离不开:赌、色和人伦丑态这三样。

    从前也不会如此的。

    常发丑事,老人家们都会说:“坏了风水”。

    族长也相信。

    他只是听闻玄女厉害,就请了她。如今看来,他们庄子是真的“坏了风水”,而不是随口的话。

    “族长,不如请玄女先休息,我们商量商量再说?”其中一个白衫老者,看上去最儒雅,对族长道。

    他不想族长贸然答应什么,准备商量一下再说。

    陆落就站起身,道:“我也有些累了,你们先忙,我去喝口茶。”

    族长就忙喊了自己的儿媳妇,让她带着陆落出去。

    族长的儿媳妇把陆落带到了她自己的院子。

    他们都分家了,不和族长住一起,这个儿媳妇是二儿媳妇,住在族长家后面的一栋**院子里。

    院子也是竹楼,一间稍微窄小的门房,对面是厨房,进了穿堂就是天井,天井里养了腊梅,如今还开着花,幽香四溢。

    族长的二儿媳妇请陆落坐,然后端了茶给陆落,就和陆落闲聊。

    她说了几句土话,又斟酌着怎么说官话。

    “不妨事的,我能听得懂你的话。”陆落笑道,“我说官话,你也能听得懂吧?”

    她点点头。

    见陆落能听懂,她胆子就慢慢大了些,少了腼腆,和陆落聊起来。

    “我娘家姓何,我小名叫慧娘,公婆和庄子上的人,也是叫我慧娘。”她介绍自己。

    陆落也告诉她:“我在家中行五,你叫我五娘。”

    她这么说着,慧娘还是恭敬称呼她为玄女。

    她们一个用官话,一个用土话,都能听懂,聊开了话题,还蛮开心的。

    慧娘告诉了陆落很多事。

    同时,陆落也发现慧娘这竹楼,有点不同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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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1章人伦( eastsunri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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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月之后,族长才知道。

    族长处罚了所有参赌的,可是庄子上年轻的小伙子们,心气已经被带坏了。

    赌是有瘾的,起来就难灭了。

    族长是恨极了的,将秋五三赶出庄子。

    可庄子不是个围墙,出去还是能悄悄回来的。

    族长只有一双眼睛,而庄子上两百来户。

    大家都背着族长赌。

    庄子上乌烟瘴气。

    很多人家都受不了,配合村长抓赌,至今三年了,赌博之风压了下去,不过还是有的。

    为了防止死灰复燃,族长从未放弃过严查。

    “赌博的确是一桩害人害己之事。”陆落道。

    慧娘点点头:“可不是嘛!”

    很多时候,赌博是其他犯罪的开端,有了赌瘾,人就少了些善念。

    原本善良朴质的人们,因赌瘾开了头,后面偷鸡摸狗,成了惯例。

    这庄子名声就不太好。

    “这三年,我们庄子上退了四门亲事。人家姑娘听说庄子上的小伙子好赌,都不愿意嫁进来。

    别说族长,就去其他人,也愁得不轻,现在抓到赌的,不管大小都是一顿死打,饶是如此,还是有人乐意去赌。”慧娘道。

    这件事,的确对秋家庄影响很大。

    土里刨食的人们,多一个赌博的,就少也一个干活的。

    “风水的确不好。”陆落道,“是风水助涨了这些恶劣风俗。”

    除了赌博,他们庄子上也有其他丢人现眼的事。

    有些传了出去,有些自家隐瞒下来。

    慧娘捡了两桩传出去的,告诉陆落。

    “一开始兴赌的时候,我公公尚未留心到。那些人在易生家中聚赌,有人赌有人看,围得团团满满的,闹到了深夜。

    易生的妹子,定好了人家,还没有嫁呢,夜里自己出来撒尿,被人按在草堆上给糟蹋了,至今还不知是谁,黑灯瞎火的。”慧娘道。

    慧娘说到这里,脸有点抽搐,她气得不轻。

    那姑娘叫四儿。

    易生是年轻的小伙子,他娘早走了,他爹又聋又瞎,是他妹妹一手操持家务。

    出事之后,他妹妹四儿被退了亲,如今躲在家中不见人,已然是半疯了。

    易生则是个孬种,受不起庄子上的指指点点,自己跑了,不知去向。

    族长用自家的米粮救济四儿。

    陆落咬了下唇,心头一口怒焰沸腾,气血不稳。

    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慧娘也默哀了半晌。

    一句可怜,无法概括这样的悲剧,陆落最害怕听到这些充满人性恶毒的事。

    慧娘沉默片刻,跟陆落说起了另一件事。

    是一桩人伦丑事。

    慧娘说:“这件事,大家听很生气。”

    陆落应了声,让她继续往下说。

    “慕老六,他快六十岁的人了,趁着他最小的侄儿外出办事,哄了他侄儿媳妇,两个人同吃同睡,后来闹出来了。”慧娘道,“真是丢尽了我们秋家庄的脸!”

    陆落听到这里,感觉秋家庄的声誉太恶劣了。

    十里八乡,估计都靠这些闲言碎语嚼舌根。

    娱乐匮乏的年代,一点小事就满城风雨,何况这么大的事?

    陆落猜测,秋家庄估计是娶不到外庄的媳妇,也嫁不出去闺女,族长才急了的。

    这些丑闻,也的确是这三年来闹出来的。

    从前未必没有,其他庄子也未必干净,可人家没闹得人尽皆知。

    “现在,你们庄子上是不是娶媳妇、嫁闺女都很难?”陆落直接问。

    慧娘连忙点头,道:“正是,人家一听是姓秋的,立马就不要了,也不管小伙子姑娘如何,家世如何”

    这就很严重了。

    名声堆砌起来不容易,毁了却是一朝一夕的。

    族长很头疼,才愿意花二十两请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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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2章子嗣

    陆落曾也是持有科学观的三好少年,现在三观已完全颠覆。

    不管是赌博还是丑闻,多少有点一念之间,不是深思熟虑,思前想后的,它带着冲动性。

    有时候,就是那个“一念之差”,叫人跌入万丈深渊。

    风水,会影响那个念头。

    陆落便觉得,秋族长把她请来,责任重大!

    秋家庄已声名狼藉,只是陆落和白老叔不知情罢了。

    饶是如此声誉扫地,秋家庄那些长辈,还是考虑这、考虑那,更在乎自己的脸面和声望。

    “人都是自私的,很少有人能从全局考虑。”陆落想。

    她深感棘手。

    慧娘聊了几句,起身重新给陆落煮了茶。

    是杏仁茶。

    在偏僻的南疆山村,茶叶算是奢侈之物。

    陆落很喜欢杏仁茶,连连喝了好几口。

    “慧娘,你说你成亲八年了,怎么没瞧见孩子?”陆落问。

    慧娘脸色一黯,端着茶盏的手有点发抖。

    陆落猜得不错,她果然还没有生育。

    “我命不好。”慧娘低声道,“我们乡下有人情,这要是城里,只怕早把我休了。”

    她进门八年无所出。

    这是慧娘心中之痛,为此她吃了很多草药,各色偏方,如今还在吃着,不见成效。

    陆落刚来不久,一下子就击中了慧娘痛心的事,慧娘情绪低落。

    陆落看了看她的面相,发现她命中有子。

    “她命中有子,不知她丈夫如何。”陆落心想,“若是她丈夫也命中有子,就是有什么东西,压在他们夫妻的子孙位了。”

    陆落见过很多半调子的风水师,或者自己摆风水位的,为了招财,把一些招财用的风水物--比如密底算盘、捞钱手、元宝风车、聚宝盆、貔貅等,正好不差摆在东北向的艮位,也就是子孙位。

    招财之物摆在艮位,最损子嗣。

    当然,子孙位除了被招财之物压住,还会受到其他影响。

    “二少爷今天出门了吗?”陆落问慧娘。

    慧娘打起精神,笑道:“我们乡下不称少爷的,您叫二郎便是了。他回来了,方才在公公的大堂,您没见着他?”

    陆落是没注意。

    方才大堂好几个人。

    陆落顿了下,没说什么,想给秋二郎相个面再说。

    假如是秋二郎命中无子,那么告诉慧娘并不是她命不好,其他人大概会觉得慧娘诬陷丈夫,慧娘心中也生不平。

    世道对女人太过于残酷,陆落不是救世主。

    救不了她,唯一的善良就是不打破她的生活,让她继续过下去。

    所以,陆落衡量了下,什么也没说。

    慧娘又起身,给陆落煮了碗茶。

    终于,正堂有人来请陆落。

    来者便是秋二郎,慧娘的丈夫。

    陆落扫了他一眼,就把他的面相看清楚的。她飞快的一眼,没有引起秋二郎和慧娘的留心。

    “秋二郎命中子嗣繁茂,如此看来,的确是什么东西,压住了他们家的子孙位。”陆落心想。

    等她处理点庄子上的风水河,再帮帮慧娘,就看在她帮自己洗裙子的份上。

    陆落想着,到了秋族长的中堂。

    诸位长辈仍在。

    坐下之后,陆落没说什么抱怨之言,秋族长隐瞒她之事,陆落也没提。

    她原本就是来解决问题的。

    “玄女,我们商量了一番,那条河是要填掉的。”族长道,“不知还有什么风水忌讳?”

    陆落道:“与其填掉,不如引到南向,南向见水主财旺丁。

    只是要留心,河要平坦安静;河不必太宽,却一定要深,水要清澈,以后每隔几年也要疏导淤泥。”

    秋族长想了想,感觉此事颇非人力。

    已经是开春了,很快就要到春种的农忙。

    重塑一条河,至少需要三四个月,族长沉吟了下,预感会很困难。

    最终,他还是答应了。

    正如陆落所料,他们已经声名狼藉,需得力挽狂澜,累点不算什么。

    族长发话了,谁还敢偷懒?

    “玄女,您再给我们看个日子。”秋族长道。

    那个红皮六爷爷,始终不高兴,议论此事时,他冷着一张脸,不说话。

    陆落也没在意他,正事要紧。

    掐指算了算,后天凌晨寅时初,就是个好日子。

    “来得及,我立马叫人通知各家各户。”秋族长道。

    当天晚上,陆落住在慧娘家的隔壁厢房。

    她累了一整天,到头便睡了。

    翌日,慧娘早早给她烧了洗脸水,她的裙子也在暖炉上烘了一夜,已经干了。

    慧娘叠得整整齐齐送进来。

    陆落宾至如归。

    她换了自己的衣裳,吃了慧娘煮好的早膳,见她丈夫已经出去了,问慧娘说:“你家掌柜的下地去了?”

    陆落有时候不知如何称呼对方的男人,用词叫人啼笑皆非。

    慧娘从来不喊自家男人为“掌柜的”,城里倒是有这种说法。

    她也笑了。

    “不,他今天不下地,读书去了。他每个月要抽出八天的功夫读书识字,明天要挑河要忙碌,所以今天去念书了。”慧娘笑道,“他跟着三叔读些书,认得几个字呢。”

    秋三叔早年在县城学里做个小厮,却偷偷认字,夫子见他刻苦,就许他旁听。

    他认识很多字,也参加过科考,可惜连个童生也没中。

    不过,这在大字不识的乡间,已经是难得一见的学问“大儒”了。

    秋三叔是五年前回到庄子上的,他一回来,族长就把自己的两个儿子塞给他,让他教他们读书。

    认得几个字,将来记个账也方便。

    秋大郎年纪大了,手比擀面杖还要硬,实在拿不了笔,念了两天就不念了,倒是秋二郎有点苦心,读了五年,如今还在读。

    “是个读书人,这挺好的啊。”陆落笑道。

    慧娘微笑着摇摇头:“什么读书人,不过是识字罢了。”

    秋二郎命中也没什么官运和财运,陆落觉得他这辈子,大概也只能做个识字的体面人,再考中估计很难。

    她男人不在家,陆落正好对慧娘道:“慧娘,关于子嗣,我有几句话想告诉你。”

    慧娘微愣,心中隐约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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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3章子孙位

    慧娘很喜欢陆落。

    在慧娘眼里,陆落既像是神仙托身的神女,又像是不谙世事的奶娃娃,信仰中带着喜爱。

    陆落看上去很年幼,又一头银发,慧娘越看越喜欢,就和她很亲近。

    “子嗣?”慧娘听到陆落想跟她说子嗣,顿时不自在。

    此事敏感,外人说更不合适。

    慧娘不知陆落是别有缘故,还是年纪太小不懂事,怔怔卡望着她,有点紧张。

    陆落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只得道:“咱们出去逛逛?就这屋前屋后。”

    “出去逛逛?”慧娘诧然。

    不是说子嗣么,怎么好好的,成了出去逛逛?

    这几天下雨,道路泥泞不堪。

    没什么好逛的。

    慧娘不知陆落的牌路,疑惑打量她,又瞧不出端倪,自己先整了心绪,笑道:“您要找什么,我去帮您找,别再弄脏了您的裙子。”

    “我除了看风水,也会相面。”陆落对慧娘道。

    慧娘不明所以。

    怎么一会儿要出去逛,一会儿又说相面?

    两件事不相干的。

    “您想出去给谁相面啊?”慧娘问,“您告诉我,我去请了她进来,免得您走动。”

    “给你。”陆落说。

    慧娘蓦然一惊:“我?”

    “对。”陆落道,“我给你相面,你命中至少有三男两女,不可能成亲七八年无子嗣的。

    我怀疑是你这屋子的子孙位,被什么压住了,就是东北方的艮位,你想你带着我去瞧瞧。”

    陆落指了指东北方。

    慧娘脸色大变。

    孩子是她心头的隐痛,这些年她承受了多少的白眼和嘲讽。

    大嫂和庄子上三姑六婆的闲言碎语,从来就没断过;丈夫有时候不如意,也要抱怨几句;婆婆不会直接说,但指桑骂槐更是叫人痛苦不堪。

    慧娘在秋家夹着尾巴做人,在公婆、大嫂和丈夫面前,像个丫鬟般任劳任怨,不敢直起腰杆子。

    想当初,她嫁过来的第三年,还是没有子嗣,她婆婆和大嫂带着她去庙里求签,结果签文上说,她前世造了孽,所以今天注定无子。

    她婆婆是个体面人,没有吵闹打骂;也也不像其他婆婆,去她娘家骂她母亲等。

    只是从此之后,婆婆和大嫂的神态言语都变了。

    冷嘲热讽,更是家常便饭。她婆婆骂人,从来不带脏字,却句句诛心。

    “你是说,我命中有子?”慧娘倏然失态,眼泪簌簌滚落,她捂住了唇,晶莹的泪珠就落在她的指缝间。

    她手指粗糙结实,却灵巧勤劳,此刻捂住唇,泪眼朦胧看陆落。

    “是啊。”陆落道,“你和你丈夫命中都有子嗣,看来是东北方的艮位,压住了你们。”

    慧娘眼泪落得更狠:“真的吗?”

    陆落点点头。

    慧娘半晌才擦干净眼泪,连忙带着陆落出门。

    慧娘屋子建在稍微高些的坡地上,东北方正巧处于下坡,深陷了下去,这是子孙位的大忌。

    子孙位应该高大充实,绝不是深陷。

    而在那个坡下,挖了个茅坑。子孙位是茅坑,不净之物,更是影响子嗣。

    另外,慧娘的屋子失修,东北方是杂货房,曾经有一棵树,后来被大风吹到了,把她东北方的屋角压塌了一处。

    他们夫妻觉得没事,也就懒得去修,随意盖了些茅草。

    “子孙位深陷,而且不净,屋角又缺失。”陆落分析给慧娘听,“所有犯子孙煞的,你这屋子全占了。”

    慧娘一身冷汗,她哆哆嗦嗦的又看了一遍。

    她眼泪滚将下来了,不知是激动,还是委屈:“玄女,您稍坐,我出去就来。”

    慧娘去找她丈夫。

    她越想越委屈,就一路哭哭啼啼,去了三叔家,把陆落丢在家中。

    秋二郎正在听三叔讲解一套新书,两个人挺认真之际,慧娘来了。

    三婶先瞧见了慧娘。

    “哟,这是哪儿委屈着啦?”三婶心疼,连忙上前搀扶了她,“怎的啦,跟婶儿说说?”

    慧娘只顾摆摆手,直接进了屋子。

    秋二郎仓皇看着她。

    哭成这样,是出了大事。

    慧娘的母亲身体一直不好,秋二郎见状,只当是他丈母娘那边报丧了。

    “回去说!”慧娘拉丈夫的手,哽咽着难言。

    秋二郎也得随了她出来。

    出了三叔家的门,站在墙角根上,慧娘才一行哭一行话,把陆落的相面说清楚了。

    “子孙位?”秋二郎也愣了愣。

    若说子嗣,父母并没有秋二郎夫妻那么焦心痛苦。

    他和慧娘过得挺好的,两口子恩爱,慧娘更是贤惠极了,秋二郎没想过要二房。再说了,也养不起。

    就是她这一直不生娃,也是美中不足。

    秋二郎怪她也不敢说,只是有时候醉酒或者气闷到了无处发泄,才抱怨几句,大部分的时候,他还是忍着,敬重慧娘。

    如今听闻那玄女这般说,秋二郎心思动了。

    “咱们后面,是大哥家的茅坑啊。”秋二郎道。

    慧娘使劲点头,眼泪就啪嗒啪嗒的掉。

    “行行,不要哭,我去跟他们说,现在就填了!”秋二郎带着媳妇,先回了家。

    他回来的时候,陆落还在。

    秋二郎不太好意思跟玄女说话,对陌生女人有点害羞,如今是壮起了胆子,把此事问了一遍。

    陆落就把自己告诉慧娘的,再告诉了秋二郎。

    秋二郎从玄女口中听到,更是心头发热,看到了希望。

    若他和慧娘有个孩子,此生大概就圆满了。

    “慧娘,你款待好玄女,我去找大哥!”秋二郎道。

    慧娘点点头。

    她已经不哭了,神色仍是很激动。

    秋二郎去找了他哥哥。

    今天,族长正在挨家挨户的通告,明天开始,重新挖河,秋大郎不在家,帮衬着父亲忙碌。

    秋二郎找了一圈,直到黄昏的时候,才寻到了他大哥。

    正巧,他大哥夫妻俩,在他父母的院子里商量事儿。

    “二郎,正好你来了,我们累了一整天,快叫慧娘过来做饭。”他母亲吩咐道。

    “慧娘今儿没空。”秋二郎脸色一沉,说,“爹、娘,大哥大嫂,你们以后不可再像使唤丫鬟似的使唤慧娘!”

    众人微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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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4章不信

    秋二郎突然发火,让众人微愣,不明所以。↖頂↖点↖小↖说,

    他们都使唤习惯了。

    慧娘性格懦软,手脚勤快麻利,什么活儿都抢着做,一副小媳妇样儿,不使唤她,她反而惴惴不安。

    众人也是一阵不解,纷纷看着秋二郎。

    “玄女说了,慧娘没事,是我们屋子的子孙位,害得我们没孩子!”秋二郎情绪激动,说道。

    他一股脑儿的,把陆落的话,全部说了出来。

    他心中有气,又不知是气哪个。

    到底是气他大哥在他屋后挖了个大粪坑,还是气他自己曾经也迁怒慧娘,让她受尽了委屈?

    总之,秋二郎是气鼓鼓的来了,说话也夹着炮仗似的,噼里啪啦全说了。

    “噗。”他大嫂周氏忍不住笑了。

    慧娘如今不安分了,来了位什么狗屁玄女,就串通人家,编出这等瞎话!

    屋角破了一块、挖了茅坑、东北向地势比较低,就会坏了她生孩子?

    闻所未闻!

    不下蛋的母鸡,怪鸡窝不好喽?

    “二郎,也没人怪慧娘啊,你大哥前几日还说,把咱们家小五过继给你,你没香火,谁不着急啊?

    我们好心替你们着想,你们怎反手给我们扣屎盆子?

    你大哥的茅坑,害得慧娘不能生娃子,传出去我们俩成什么啦?那个玄女呢,请她来,我跟她说道说道。”周氏笑嘻嘻道。

    周氏完全没当回事,只当是个笑话儿,她还准备说给庄子上的人取乐呢。

    秋二郎则气得变了脸。

    “我明日一早,就叫人填了茅坑,顺道把那地填了,大哥我跟你打过招呼了。”秋二郎愤愤道。

    秋大郎有点不高兴了。

    “真怪我那茅房?”秋大郎冷声道,“你可要想好了,茅房填上了,你们俩以后无儿女送终,可别怪大哥狠心,不给你点香火继承。”

    秋二郎更气,和秋大郎吵起来。

    他们兄弟俩火气旺。

    一个记恨哥哥在他后院挖茅坑,一个怪弟弟不懂事,把这么重大过错推给自己。

    两不相让。

    周氏则在旁边,笑语嫣然的煽风点火,百般嘲弄。

    倒是族长两口子沉默。

    “行了,二郎你先回去吧!”族长道。

    族长两口子也不太相信,却不好表现出来,儿子的子嗣是大事。

    晚上,族长和他妻子孙氏,去见了玄女。

    玄女昨日来的,孙氏有点事去了趟女儿家,今早刚回来,还是头一次见到。

    孙氏是个很体面的老太太,中等个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头发梳得服帖整齐,一点也不像乡下的。

    孙氏很讲究,她瞧见了陆落的银发,眼底亦闪过几分疑惑。

    “这老太太气质很不错。”陆落心想。

    陆落就把自己相过的情况,告诉了族长夫妻。

    族长两口子听得明白,回眸又瞧见慧娘,委委屈屈的还在抹泪,也是不落忍。

    夜已经深了,族长还是连夜把大郎两口子叫过来。

    “明日你什么也别做,替你兄弟把那地势和茅坑填了。”族长道。

    族长两口子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秋大郎很委屈:“爹,难道还怪我?这生孩子是床上的事,不管屁股的事,怨茅房做什么?”

    秋大郎说话荤素不忌,族长被他气了个倒仰。

    这时候,孙氏沉沉发话了:“是一点名声要紧,还是你弟弟的子嗣要紧?赶紧填,明日晚上填不好,我先揭了你的皮!”

    孙氏在家中威望高过族长,她的孩子们都敬重她。

    儿子和媳妇更怕孙氏。

    大媳妇周氏还准备说什么,瞧见婆婆冷漠的眉眼,话全咽了下去。

    孙氏说一不二,秋大郎两口子,就一句闲话也不敢撩了,恭敬应下:“是,娘,明日一早就填。”

    次日,秋家庄忙碌了起来。

    陆落和白老叔成了闲人。

    庄子上男女老少,都集在西面的水坝上,等着重新挖河引水。

    族长在高处指挥着,似统领千军万马,很是威严。

    陆落和白老叔原在秋二郎家,后来秋家兄弟掏茅坑、填茅房,实在太臭了,陆落就和白老叔离开,到河边看热闹。

    他们站在族长身边。

    陆落用一条大黑围巾,紧紧裹住了脑袋,银发隐藏其中。

    有人偷偷打量她,然后议论纷纷。

    一个中年人走到了族长身边,对族长道:“再过几日就要下秧了,这河哪一天能填完?”

    “慢慢来。”族长道,“农活忙的时候就下田,空了一天就挑河,两不耽误。”

    那人觉得族长是要累死他们,不满的蹙眉,也不敢说什么,就回去了。

    一上午,很多人上前说了同样的话,就是快要播春秧了,没空挑河。

    “日子我来安排。”族长烦躁道,“哪里就这么多事?”

    族长的意思是,今天忙完了,以后每家每户都抽出一个人挑河,不是所有人都在这里,其他人该下地就下地。

    总之,大家累死也要把这河挑好。

    晚夕回到家,秋大郎和秋二郎,已经把院子后面填得平平整整,充实饱满,茅坑也填结实了。

    东北向的墙,秋二郎也修好了。

    “玄女,您再瞧瞧,可有什么不妥?”秋二郎请陆落。

    陆落颔首。

    “能弄到黄纸和朱砂吗?”陆落问。

    秋二郎连忙道:“我家里就有。”

    朱砂是之前买过的,一直放在族长家;黄纸是祭祀用的,更是现成。

    慧娘就从屋子里,寻出一些朱砂,用水调和均匀了,交给陆落。

    陆落画了张增丁的符咒,贴在修补过的墙上。

    而后,她又在东北方布了个小阵,用符咒作为法器,增加此处的吉运,让子孙位的生吉之气更加充足。

    “半年之内,必见成效。”陆落道。

    秋二郎和慧娘很高兴。

    当天晚上,他们那屋就早早灭了灯。

    秋二郎两口子灭灯之后,却是到子夜都还有动静,不知止歇。

    乡下汉子虽然读书,也是半耕半读,常年下地干活,体力特别好,快赶上当兵的了。

    陆落自从得了龙蛊,视线通达,听觉敏锐,他们那屋的木床吱吱呀呀,其中还有女人压抑不住的**,男人兴奋敞快的低吼,从他们进房就没停过。

    陆落很尴尬,翻身用捂住耳朵继续睡。

    她迷迷糊糊睡着,却做了个梦,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春|梦。

    梦里的男人是宁墨谷,她很肯定就是他,虽然仍记不住他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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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515/ 第一时间欣赏盛世芳华最新章节! 作者:15端木景晨所写的《盛世芳华》为转载作品,盛世芳华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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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芳华介绍:
他带着三百名亲信返程,却被奇门阵法困在一处深山老林,七天七夜走不出去,身边的人不停死亡,人心惶惶。
一个骑着骡子的少女,闯入阵中,轻松将阵法破除,救了他和他下属的性命。
他望着少女娇嫩的脸,懊恼的说:“怎么我的姻缘来得这样早?她看上去不满十五岁,要娶她还得等几年啊。”
“您都二十五了,这会子才开窍,特么的这姻缘到底哪里早了?”
总之就是一个古代大龄将军,自以为是因为保家卫国耽误了姻缘,其实是情志晚开。偶遇某个擅长玄学的少女,从此就一发不可收拾,一根筋走上了追妻、宠妻的忠犬之路。
盛世芳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盛世芳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盛世芳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